《破戒》 正文 1.少女与八哥 。 此人身材颀长,五官柔美俊秀,外表年龄看着不过十八|九岁的少年,肤色极白,如灵山巅皑皑圣洁之雪。 在三首座的震撼之下,智空禅师起身双手合十,以密音宣了声佛:“禅灵子师叔祖。” 禅灵子似乎心情颇为不佳,并没有多余的客套,问道:“莲灯佛宝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智空闭了闭眼,眉心一朵红莲幻影若隐若现:“师叔祖可知,这莲灯佛宝之所以力量强悍,除却佛宝本身之外,还因佛宝内封印着的一缕强大神魂。这神魂残缺,一直处于沉睡之中,莲灯将其封印,正是为了修复他受损的神魂” 窥探过后的禅灵子微微蹙眉:“莲灯之主要涅槃了。” 智空感慨着又宣了声佛:“莲灯同他本命一体,将会随他一同转世,失去莲灯,我灵洲佛国又该如何抵抗魔人?” 禅灵子道:“迦叶寺于我有恩,但你应该清楚,我的身份特殊,不可能长久留在此地。” “弟子明白师叔祖的难处,所求不多。” “且说说看。” “稍后,还望您耗损法力,确定一下莲灯之主转世的大致方位” “怎么,你想将他带回迦叶寺?”禅灵子讶异道,“这莲灯之主守护了迦叶寺数万年,称得上迦叶寺的大恩人,如今终于得以投胎转世,却还要趁他懵懂之时带回佛门,强行断他七情,了他尘缘,是不是有些缺德?” 智空摇头:“无论莲灯之主曾是什么颠倒天地的人物,转世后,不过区区凡夫,莲灯在他体内,万一魔人有所察觉,他焉有命在?我佛慈悲,将其带回迦叶寺,方能护其一世安稳啊。” 抚着手腕上一串晶莹佛珠,禅灵子淡淡道:“我当真是老了,现如今这世道是怎么了?” 智空岂不知这话中讥讽之意,赧然垂首:“师叔祖” “不过你此言不无道理,身怀莲灯,他这一世想要安稳以是痴人说梦。”禅灵子伸出手,轻轻吸了口气,那朵拳头大的妍妍红莲自智空眉心缓缓飞出,徐徐落在他的手掌心内。 似是好奇,禅灵子捻指拨弄了下莲瓣。 莲瓣居然迎合似的颤动几下,摩擦着他的指腹。 禅灵子微微一愣,唇角罕见的弯出一抹弧度,托着红莲的手缓缓举高:“去吧!” 莲灯在佛殿内缓慢的环了一圈,洒下红星点点,尔后倏地飞出殿外,似流星一般冲出黑云,消失在夜空之中。 禅灵子阖上双目,静静伫立在几人面前。 因着两人一直是以密语交谈,三首座不明就里,见这位禅剑佛尊竟将莲灯佛宝随手放飞,大惊失色,但无人敢在此时多说一句。 “东仙云洲,南方七城。这是我所能估算出的最小范围。”约莫半个时辰过后,面有疲色的禅灵子睁开眼睛,嘱咐道,“你我不便出面,派几个不起眼的小弟子去找,找到以后,需不着痕迹地将人带回来,万不可引起仙国和魔人的注意。” 三首座愣愣地问:“找谁?” “一个男娃娃,今夜子时三刻出生,若我估算不错,眉心应有一道状似红莲的印记。” 禅灵子掌中现出一抹白色光晕,光晕化为一枚精致的铃铛,“我在莲宝内留下了一抹气息,一旦此子靠近,这寻踪铃将会示警。”言罢,他无波无澜地望向智空,“你且安心坐化去吧,我与此子已经结下一场佛缘,自会留在迦叶寺待他归来,将其收为我的入室弟子,赠他一场造化” 十五年后。 云洲,浮光城外。 这几日火炼宗开山门收徒,城外山脚下,挤满了从各洲各城赶来拜师的修士。 “简小楼,来自白云城简家,这是白云城主的推荐信。”简小楼拿出自己的身份玉牒,递给看守山道密林的守卫。 她肩上站着一只黑漆漆的八哥鸟,毫无修为,双目呆滞。 又因为年岁大了,瞧着有些傻呆呆的。 守卫讷讷接过玉牒,同其他修士一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打量面前站着的绿衫少女:额前黑黝黝的刘海,如小鹿般湿漉漉水汪汪的大眼睛,琼鼻樱口,凝脂鹅腮 一阵猛烈的山风拂过,将简小楼额前厚厚的刘海掀起,露出左眉上方一块足有山核桃大小的深红色胎记。 守卫顿时像吞了苍蝇一样哽了哽脖子。 真是可惜了这么个美人胚子。 趁着守卫核对的罅隙,简小楼仰头望着仿佛近在咫尺,却又好似远在天边的浮光城,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感慨。 她从白云城走到这里,足足耗费了一整个月,总算是赶上了。 这还是她来到赤霄大陆之后第一次出远门呢。 她知道赤霄大陆幅员辽阔,可真没想到辽阔到如此离谱的地步。单单一个云洲,估摸着就得有整个地球平摊开那么大,而云洲不过只是东仙三洲之一,中央天域还包括北仙五洲,西仙二洲,南部灵洲佛国,中部平洲凡人界。 而中央天域,也不过只是赤霄界正中一块比较完整平坦的大陆罢了。 简小楼不清楚自己算不算穿越。她在现代时是病死的,死后灵魂无意识的游荡,也不知怎地,就落在了云洲白云城简家。 白云城在云洲属于三级仙城,而简家则是一个九等世家。 她的父母兄姐皆是筑基境界的修士,尤其是她大哥简清羽,年仅十岁就被二等宗门浩气剑宗长老收入门下,十五岁筑基,尔后更是一步登天,被选入东仙三洲集权中心天意盟。 族中出了一名天意盟弟子,在白云城几乎可以横着走。 简小楼虽是个三灵根地脉废材,十五岁才堪堪练气五层,父母却浑不在意,待她如珠如宝,小日子自然过的如糖似蜜。 只可惜好景不长,三个月前,她胞姐简小钗出嫁那日,满门宾客苦等半天,却只等来梁家一纸退婚书。 她父亲前去讨要说法,被梁家老祖羞辱打伤了不说,还得知了一个噩耗。 ——她大哥简清羽半月前死在了天意盟。 失去了天意盟这块金字招牌,梁家堂堂五等世家,自然不屑于同简家有何牵扯。 又过半月,天意盟的传信玉简和二十块中品灵石果然送到了简家。信上聊聊几笔,只说人已陨落,半句不提死因。 她大哥一条命,竟就二十块中品灵石草草打发了。 饶是父母悲痛欲绝,也不敢前往天意盟询问简清羽的死因,更别提为他收尸了。 若将东仙三洲比喻成一个国,简家不过边陲小镇一商户,天意盟便是那九重宫阙天外天。 简小楼这口郁气憋在心中,寝食难安,久久消散不去。 她出生时,简清羽早已离家多年,兄妹之间的感情并不亲厚,回想起来,简小楼连他的模样都记不太清楚。 但每逢她生辰,简清羽都会送礼物回来。 去年在她及笄礼上,更是拿出自己在天意盟辛苦积攒来的所有积分,为她换取了一件人级高品质护身灵器 大哥的死因,她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山道密林地图要不要,只需两块下品灵石。” 另一个守卫的低语拉回了简小楼的思绪,她稍稍愣了下,自腰间储物袋内摸出两块小拇指长的条状灵石:“自然是要的。” 守卫收了灵石,掏出一枚玉简给她:“下一个。” 简小楼道了声谢,收好玉简,出了关闸,准备进入山道密林。 火炼宗位于浮光城内,浮光城是座山城,建在半山腰上,山道密林环城,岔路迷障多不胜数,盘踞着数之不尽的妖兽。 这是拜师火炼宗所要经受的第一重考验。 简小楼回头探一眼身后三个刚入关的少年修士,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同他们结个伴。 从这三人的服饰来看,应也是出身世家,随行还有一干伺候起居的家奴,不过被挡在了关外而已。 简小楼抓紧时机退回去,向他们说明了结伴的意图。 三人中的蓝衣修士在排队时就注意到了简小楼,直到现在也没有留意到她眉上那块恐怖的红斑,心中起了爱美之心,自然是求之不得。 然而三人中的紫衣修士倨傲的瞥她一眼,冷冷哼道:“区区九等家族子弟,也想妄图攀附我等,真是厚颜无耻。” 说完目不斜视的径自向前走去。 余下的蓝衣修士和黄衣修士有些尴尬的面面相觑,他们三人以紫衣修士为首,不敢拂逆他的意思,唯有疾步跟了上去。 “紫冠紫衣紫靴子,穿的跟个茄子似得,拽什么拽?” 简小楼腹诽着呲了呲牙,抽出一缕神识进入玉简中查看地图,择了一条远离妖兽巢穴的小道山路。 这条山路七拐八拐,异常偏僻,不过和宰杀妖兽相比,她还是宁愿多绕一绕。 并非简小楼胆怯,自穿越以来,她发现自己这具新肉身拥有颇多奇特之处。 比如她只可吃素,稍微尝点荤腥就会腹泻不停,对于一个无肉不欢的吃货而言,痛不欲生无需赘言。起初只当是体质问题,她又发现,自己连一句违心之言都无法说出口,否则立马咬烂舌头。 当然,这些都是小意思,在妖兽横行的修真界讨生活,不能杀生才真是大问题。 一旦她稍稍起了杀心,手臂便有千钧重。 莫说实力强悍的妖兽了,就连后院厨房一只老公鸡都能蹦跶到她头上来。 所以在简清羽出事之前,她真的一度决定龟缩在家族内混吃等死算了。 “被诅咒了一样的人生,活的再久又有什么意思?”地图在手,简小楼放出神识不断窥探四周,一手捏着一张困兽符箓,一手掐诀破开挡路的荆棘丛,小心翼翼的向密林深处走去。 兴许是自言自语显得有些傻,她随口问了一句,“是吧,小黑?” 蹲在她肩头上,那只叫做小黑的老八哥无动于衷,双目呆滞无神。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2.萝莉与御姐 。 不过令她意外的是,那箭矢的目标并不是她,“嗖”的一声,却将之前嘤嘤哭泣的小姑娘当胸射穿!箭的穿透力带着小姑娘飞出,划过荆棘丛,定在一株大树的主躯干上。 适才半死不活的人,须臾间,死的透透的。 那支插在她心脏上的箭矢,尾端还有丝丝电蛇随意游走。 简小楼怔怔目睹一切,牙齿下意识的打着颤,一时做不出任何反应。 简小楼从来不是个怯懦胆小的人,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五年了,不是第一次目睹人杀人,但每次经历这样的残杀,她的内心总是忍不住生出一丝恐惧。 “你因何一言不语就要杀人啊?!”简小楼转过头,怒视箭矢射来的方向。 “我不杀她,她就要杀你。我救了你,你不道谢,反来质问于我,是个什么道理?” 一名二十岁左右的女子渐渐出现在简小楼的视野中。 这女子练气九层修为,只差半步筑基。她的五官深刻,说不上漂亮,只是双腿修长,身材罕有的高挑。长发简单扎长一个高马尾,穿着束腰窄袖的皮制衣袍,脚蹬鹿皮长靴,背上背着一柄足有一个简小楼那么大的精铁弓。 手臂上还套着一柄两尺长的重型穿云弩。 瞧着不像修士,倒像是一位英姿飒爽的巾帼女将军。 女子稳步上前,在简小楼面前站定:“在下战展天香。” 被这股浓浓的御姐范儿压了一头,简小楼挺直腰板,报了名字:“你知道她要杀我?” 展天香解释道:“她身上涂了化功粉,你若沾到,会在一瞬功力大减。当然那化功粉不过寻常之物,顶多困住你一息,然而区区一息,就足以令你死在她手里。” 听不到简小楼回应,又补充说,“人就挂在树上,你不信,大可以前去查看。” “不用看了,我相信。” 既然不是考核,那就只能是趁着考核打劫发财的,简小楼之前心里就有谱,自然是信的,她也有考虑过对方会用毒之类,对策也是有的,不过这就没必要告诉别人了,“你为何知道的这般清楚?” “因为昨天上当之人是我,亏得我不怕毒,反将她制住。” 这就奇怪了,简小楼莫名其妙地看着她:“那你昨天怎么没杀了她?” 被人戳到了痛处,展天香薄薄的双唇绷成一条直线,抿了抿,才沉沉说道:“她向我哭求,说自己只是初犯,从未伤过人性命,因父母有疾在身,还有残疾幼弟,才会” “你信了?然后放啦?”简小楼吃惊的合不拢嘴,之前还觉得这大长腿杀人不眨眼,如今发现她简直智商欠费,“你也未免太天真了吧?” 展天香沉默不语,肃着一张脸错过简小楼,走去挂着女尸的树前。 手掌开合,五指一抓,冷漠的将箭矢从她胸腔抽了出来,无视狂飙而出的心头热血,转身继续上山:“所以我今日特意回来看看,万幸你平安无事。今后凡事小心些,人心险恶,切莫随意动什么恻隐之心。” 简小楼并没有动什么恻隐之心,不过她倒是可以基本确定一件事。 大长腿虽然思维有点脱线,却是个难得可靠之人。战斗力又强,结伴同行再好不过。 脑筋稍稍一转,简小楼快步跟上去套近乎。 “展姐姐,你也是去火炼宗拜师的吗?” “恩。” “我来自白云城,瞧你的装束,似乎不是云洲人?” “不是。” “你气力真大,这精铁弓得有几十斤吧,背着重不重?” “不重。” “你这靴子” “你怎么那么多话?早知不救你,让你死了算了。” “” 两人一追一赶行的也快,日暮时分终于走出了山道秘林,来到浮光城门外。 新近下过一场山雨,雨后,山涧雾气缭绕在半山腰上,远远望去,整个浮光仙城仿佛是一座漂浮在云海上的华美宫殿,美的令人心悸。 “啧啧,二级仙城果真不一样。”简小楼由衷夸赞一句。 “确实不一样。”展天香微仰着头,黝黑明亮的眼眸直视城门上方,笑了笑,“大抵你家白云城,不会挂个活人在城门上吧?。” “什么?” 简小楼循着她的目光望过去,这才发觉城门上方竟浮空吊着一个金灿灿的铁钩子,钩子赫然穿过一人的肋骨,就那么惨烈的挂在半空。 可以确定的是,那人还活着。 简小楼觉得此人有些眼熟,可不正是先前拒绝她结伴请求的紫袍少年? 深深吸了口气,简小楼小声说:“我知道他,好像是个四等家族子弟,也是来火炼宗拜师的,怎么一眨眼就被挂在城门上了?” 展天香背着手没头没脑的嘀咕一句:“东洲小霸王,就是这么个狗德行。” 城门口,一名膀大腰圆的胖修士指着她们二人:“你们两个新来的小妞,磨蹭什么,还不快滚过来缴费!” 这胖修士所穿的不是铠甲,由此可知,并非浮光城守卫。 简小楼狐疑道:“入城费已经在山下缴过了呀。” 胖修士眯着只剩下一条缝的眼睛道:“山下缴纳的是入城费,现在缴纳的仙城维护费,一人二十块下品灵石!” 二十块下品灵石,这摆明了是在抢劫吧? 二级仙城入城费只需两块灵石,这是天意盟定下的规矩,何时听说过什么仙城维护费? 简小楼撸了撸袖子,正准备同他理论一番,展天香却突然出手扣住她的手腕。 展天香摇摇头,示意她切莫多嘴。 胖修士伸出一根手指,“刷”的指向半空钩子上被挂墙头的紫衣少年,得意洋洋的哼哼道:“瞧见上头那个二百五没有,本来交了钱走人不就完事了吗,还他妈多嘴骂了小道爷一句,也合该他倒霉,恰好被我家主子听到了。我家主子是谁啊,堂堂东洲小霸王!不过犯了点芝麻大的破事儿,竟被罚来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看守天晷,心情正不妙,所以出手玩玩,就是这么个下场!” 喉咙里的话瞬间咽了下去,简小楼偃旗息鼓,蔫蔫掏了灵石出来。 她不知那东洲小霸王是个什么人,但肯定是自己目前绝对惹不起的人。 “不错不错,你这小姑娘还挺识相,有前途。”胖道士笑眯眯地赞赏简小楼一句,偏了下头,两条细缝又睨向展天香,“小妞,你的呢?” 展天香并没有争执什么,平静的拿出二十块灵石递给胖道士,客气的撂下一句话:“灵石就先放在道爷你这里,可千万替我收好了。” 胖道士收下灵石,依旧是笑眯眯的样子,似乎没有注意到对方说了些什么。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3.天地灵火炉 。 取出半寸者,可进入火炼宗精英阁,由掌门和诸位长老亲自教导炼器精髓,不过自天地灵火炉存在起,除了当年的开山老祖,从来无人取出来过,这一条基本可以作废。 取出二寸者,则可以进入内门。 取出三寸者,外门正在向你招手。 不限时间,灵气耗尽也取不出来的取消入门资格,只能进行力量测试,进入杂役所当杂役了。 “哇,第二十二颗了!” 才刚在角落寻了一个位置站定,简小楼正准备尝试以灵力勾搭天地灵火炉内铁球精,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叹。 原来是有位名叫高瞻的修士,在一个时辰内,接连从炉子里取出了二十二颗三寸铁球精。 得知这个消息,简小楼也忍不住咂咂嘴,这里人头攒动,密密麻麻的挤了至少上百人,多的是站了一天也没取出来一个的。( 广告) “虽然只是三寸,但这成绩也能进内门了吧?” “我敢跟你打赌,内门弟子也不可能取出这么多来!” 一众人的羡慕声中,高瞻果断收了灵力,俊美的脸上溢满得意,这一届新入门弟子中的魁首,他是拿定了。 不远处高台上端坐的测试官中,居中一人起身说道:“高师弟,请随我走吧。” 人群中顿时又是一阵抽气声,只因说话之人乃是火炼宗宗主玄微真人座下大弟子沈玉初。 腰间玉带上挂着四颗晶莹剔透的星晶,那是他四星炼器师的身份象征。 再看白玉高台上一共坐着五名筑基境界的测试官,三男两女,分别是掌门和四位首座长老的亲传弟子,各个都是四星炼器师。他们出现在这里的目的,自然不只是监督测试那么简单,还身负着为自家师父挖掘好苗子的重任。 天地灵火炉开启已经七日,还是头一次有人起身,竟就是沈玉初。 这高瞻怕是要一步登天了。 淹没在人海里的简小楼小狗一样巴巴看着,和众人一样,嫉妒羡慕恨的快要哭了。可那又能怎么样,修仙这条路,大多时候真同勤奋刻苦没有半毛钱关系,天赋c机缘和造化才是决定命运的最终因素。 就算你说勤能补拙,首先也得有个不错的底子才行。 她收回心思,呼了口气,开始专注于天地灵火炉。 闭上双眼,催动周身气穴舒展,灵气畅通无阻的在体内周转一圈过后,凝结成一朵白色光团,自她灵台飞出。灵气团通过透气孔进入火炉内,那些铁球精炙热无比,滑不溜秋,越小颗证明凝结的力量越强。 简小楼的灵气团不敢靠近下方火焰,只在半空停留着,不断释放出诱人的灵魂气息,吸引那些铁球精前来。 根据火炼宗的理论,一个人若拥有炼器天赋,神魂内必有火种,是为灵魂火。 铁球精就会被你的灵气吸引而来,为你所掌控。 “各路神仙佛祖,弟子不杀生,不开荤,不说谎,行的端,站得直,修真界三好少女一枚,半寸二寸的我就不指望了,好歹三寸的给我来一颗吧,无量天尊,阿弥陀佛” 简小楼在心里胡乱祈祷。 其实她对炼器一无所知,更没有太大兴趣,选择炼器宗也是因为近五年内,只有炼器宗开山门收徒,而她若是想要参加三年后的天意盟考核,只能通过门派取得资格,没得选择。 兴许哪一路神仙佛祖真的听到了她的祈祷,天地灵火炉内,在她的灵气团周围,竟真的渐渐围绕了几颗铁球精。 而且还是最小的半寸。 它们愉悦的跳跃着,在简小楼的灵气团附近徘徊,有些跃跃欲试,但又不知为何颇为忌惮。 炉内的情况,简小楼并不知情,可她能够感觉到一股热浪正试图冲击她的灵气团,心中喜不自禁。 而那厢一举取出二十二颗三寸铁球精的高瞻,此刻却脸色铁青。 原本沈玉初一句话,几乎奠定了他日后的仙途,他仿佛看到了大把资源再向他倾斜,岂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生生给他拗断了。 断人造化犹如杀人父母,他冷冷望着高台上正与沈玉初争执的筑基男修。 ——戒律长老座下大弟子江安。 “江师弟,二十二颗三寸,饶是你也做不到吧?”沈玉初一贯温润和气的脸上,沁了一丝薄薄的怒意,直视着这位总和自己作对的小师弟。 “我是做不到,但我可以取出二寸一颗,他行吗?”江安懒散的靠在椅背上,挑着浓眉,半分面子也不给眼前玉树临风的掌门大弟子,“二寸内门,三寸外门,从外门进入内门,必须经过囚龙山试炼,这是火炼宗的规矩,更是天意盟的规矩!” 沈玉初无奈服了个软:“二十二颗三寸,莫不是还抵不过一颗二寸?” “大小之分,怎地会一样?”江安咧嘴大笑,偏了个头,色眯眯地看向左手边叶轻柔胸前那高挺的傲然双峰,又睨一眼右手边一马平川的宋青曼,啧啧道,“一百个宋师姐,和一个叶师姐,你选哪个?” “噗” 正嗑瓜子看好戏的叶轻柔忍不住笑喷,纤纤玉手握成软软的棉花拳,嗔笑着给了江安一锤,“你这混小子,说的什么浑话,讨打。” 宋青曼则一拍桌子,怒骂道:“江安小贼,是不是皮又痒了!” 沈玉初本就是一副君子模样,愣是被江安闹了个下不来台,于是铁青着脸看向一直一言不发的越泽:“越师弟,你觉得如何?” 越泽毫无反应,拢着双手坐的端端正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天地灵火炉。 “越师弟?”沈玉初又喊了一声。 “越师兄?”江安也觉得有些奇怪,伸手在他眼前绕了绕。 越泽终于眨了眨眼,回神道:“你们在说什么?” 江安无语:“我说你一直盯着那破火炉子可看出什么花来?我们在讨论那位一口气取出二十二颗三寸铁球精的高瞻,大师兄起了爱才之心,想要破格提拔进内门。” 越泽呵呵一笑:“哪怕他将一炉子的三寸铁球精全都取了出来,此人在炼器的造诣上,怕是一生都要停留在人级初品质,造出的人级初品质再精细完美,又有何用?” 连越泽都如此说了,沈玉初摇摇头,也就不再同江安争执了。 眼见沈玉初再度落座,下方一众人有为高瞻惋惜的,也有幸灾乐祸的。 在这诸多复杂目光注视下,高瞻攥紧了拳头,嘴唇抿的发紫。 好,他记住了! 高瞻冷厉的眼神尽收越泽眼底,越泽也仅仅是嗤笑一声,没有实力依托的仇恨,不过无根浮萍尔。视线再次回到天地灵火炉,二十二颗三寸算个什么东西,他可是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这炉子被掌门下了封印,沈玉初几个窥探不见炉内的情况,他却是能的。 炉子内那些不可一世的半寸铁球精们,此刻正在恐惧的沸腾着,这是从来不曾出现过的情况。 越泽的神识在一众围炉修士身上打转,最终将目光锁定在大汗淋漓的简小楼身上。 “来啊来啊,快来我碗里!”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简小楼不断在心中呐喊。 妈蛋,她分明感觉到不只一颗铁球精试图靠近自己,可偏偏就是一颗也捕捉不到。 她当局者迷,越泽在局外却看得分明,铁球精一靠近她的灵力团,就嘶嘶两下,只余下一缕焦灼烟雾。 如此逆天的灵魂火,简直堪比传说中的红莲业火,实在是世所罕见。 只可惜,这小丫头片子似乎完全不懂得操纵之法。 越泽眯着眼眸,心里逐渐有了计较。 嘶嘶嘶,一个个铁精球在简小楼的灵力团内融化,她的灵力也已经虚耗的差不多了,再也抵抗不住炉子内的高温,有些被反噬的征兆。 紧咬牙关强忍着,她不愿意放弃。 离家时白云城主笑她不自量力,父母感叹着说出去碰碰壁也好,总之没有人相信,有朝一日,她简小楼可以像她大哥简清羽一样考进天意盟。 大姐问她哪里来的自信,她哪里会有什么自信? 但人活着,努力着,不就为了实现那些不可能吗? 无论如何,总要试试看吧。 莫说再为简家在白云城争得一席之地,单是为了查明大哥的死因,令大哥在九泉之下得以瞑目,她也不能轻易的就在这里停下来啊。 “简小楼?”展天香测试完灵根过来,就看到她涨紫了一张脸,茄子似的。蹙着眉穿过人群走到她身边,传音道,“收手,小心伤及本脉。东仙三洲又不是只有一个火炼宗,你有木系灵根,去学灵植,丹药,或者符箓阵法都是一样的。” “大长腿,我方才真的有碰到好几颗铁球精,只是不知为何收服不了,就让我再试一下。”灵气团接近崩溃的边缘,简小楼说话都有些颤抖,咬牙道,“放心好了,我可不是逞强的人,若是真不行,我会死心的,断不会拿我的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展天香也就不再劝了,释放自己的灵气团进入天地灵火炉。 她和她只不过认识了一个下午,结伴走了一程,她是死是活,与她何干。 “撑不住了。” 又坚持了一刻钟左右,简小楼经脉剧痛,再撑下去真会伤及本脉。 开始缓缓收回外溢的灵气,她长长叹了一口气,对不起啊大哥 终于放弃了么? 越泽微微笑着,身旁的宋青曼一直注视着他,自然也注意到他一直落在简小楼身上的目光,平淡的五官拧巴的有些扭曲。 越泽已经有了主意,不会让简小楼落选,他抽出一缕灵气进入天地灵火炉,准备挑个三寸的铁球精送出去,岂料自己的灵气竟被一道更强的灵气压制住,那道灵气利索的卷起一颗铁球精,又快又准的从透气孔撤离。 谁?! 越泽豁然起身,目光如电,射向下方众人。 稍后他又迟疑着缓缓坐下,这些人都是走过还真石的,不可能有谁隐瞒修为而不被发现。 且说黯然收回灵气的简小楼正准备走去一边调息,倏地被一颗红彤彤的三寸铁球精晃花了眼。 这颗红色球体围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嗖的钻入她的灵台。 站在四角记录的弟子立刻上前,扯下简小楼腰间的玉牌,一边记录一边吆喝:“简小楼,三寸一颗,入外门。” 话音落了半响,简小楼还没闹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愣着作甚,去外门执事堂报道。”记录弟子也是外门来的,微笑着指了指西面一座阁楼。 “好的师兄,谢谢师兄。” 简小楼掐腰哈哈大笑,直到现在才敢相信自己收回灵气的时候,竟然捎带了一颗铁球精出来。 这气运,还有谁!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4.赤霄天变 。 渐渐的,两人的关系不说多亲近,至少相处的也挺融洽。 时间一晃过去半年,简小楼对炼器一道有了一个比较系统的了解。 炼器师共分为九个星级,以可以制作出高等级灵器为晋升标准。赤霄大陆所有层次皆是分为天c地c人三个大等级,而每个大等级中,又有初品质c中品质,高品质三个小等级。 无论功法c丹药c灵器莫不如是。 简小楼目前只是一名预备炼器师,只要能够独立炼造出一柄人级初品质的灵器,就可以晋级为一星炼器师。 在赤霄大陆,炼器师并不比丹药师赚钱少,因为灵器也是一种消耗品,一旦使用就会磨损其内部的法阵,必须通过炼器师进行修理。 修理费用颇为昂贵,造成许多修士买得起灵器,未必用得起。 原因? 穷。 赤霄界资源极为匮乏,更没有修真文里常见的太古上古,仙器神器。 据说十几万前的赤霄并不叫做赤霄,彼时,这里还是一片灵气稀薄的大陆,根本没有修真者的存在。有一日,一位仙人自三千世界中的大世界而来,亲手在太息林地种下了一棵聚灵树,大地才渐渐滋生出灵脉来。 灵脉繁衍近万年后,人类社会开始出现第一批修真人士。 那时的修士心地纯良,彼此间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夺宝杀人。 修道心,重道义,仗剑除魔,潇洒来去天地间。[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然而正是这样一个修心问道的修真界,却因十万年前一场惊天巨变而终结。 那场惊天巨变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典籍可查阅,只知先有一尾巨龙和一只巨凤破界而来,在云端斗的昏天暗地c两败俱伤。尔后天幕突然又被一道华光撕裂开一道万丈缺口,“扑啦啦”又飞出数万修者,人c妖c魔,鬼c怪皆有。 他们在九天之上进行了一场殊死混战,无数头颅飞溅,无数躯体烈爆,千万里苍穹都被染成了血红色。 伴随而生的,是大地龟裂,山河改道,人间浩劫。 史称“赤霄天变”。 这处小世界,也有了一个新的名字——赤霄大陆。 而那些来自三千大世界的高阶修士们,绝大多数被那一龙一凤坑杀在赤霄大陆,也因此留下大量法宝丹药功法。得到这些大世界宝物的修士,转瞬间就高出其他修士几个境界。 自古不患寡而患不均,天灾未过,一场争夺资源的战争便迫不及待的在本土拉开序幕。 在那场绵延数百年的资源争夺战中,侥幸存活下来的修士,无不是气运加身,得了大造化者。 由他们传承下来的家族和宗门,如今大都站在了食物链的最顶端。 其它大洲她不清楚,然而在东仙三洲,无论天意盟主c还是那些数万年来盘踞第一等的四大世家:厉家c霍家c战家c百里世家。 他们皆是赤霄天变的受益者。 在这四大世家中,厉氏家族是传承最悠久c综合实力最强的老牌世家。 厉家究竟强到何种程度,远的不说,整个火炼宗,其实就是厉家的家族产业。当年创立火炼宗的金丹老祖,本是厉家培养出来的一名供奉,而火炼宗的前身,也不过只是厉家的一个私人灵器库。 这就不得不说一下东仙三洲的体制。 不比北仙五洲和西仙二洲门派鼎立,传承悠久,一直同北海妖国战个你死我活。也不比南部灵洲佛国香火鼎盛,守住疯魔岛魔人进攻中央天域的第一道防线。他们东仙三洲所处之地最为和平,可惜几乎没有什么顶级门派传承,这里只有天意盟,只有家族,只有权贵。 因此只知苟安的东仙三洲,一贯是被其他几大洲鄙视的对象。 修仙修仙,本是为了跳脱红尘,不曾想竟修出了凡人界的那一套规矩。 数万年来,也不是没有门派想要改变这种游戏规则,然而无疑是蚍蜉撼树。因为东仙三洲的重要资源和高等级修士,在长久的发展中,早已集中在了天意盟和四大世家手中。跳脱体制的门派,在东仙三洲根本无法生存。 “也不是没有,有些宗门还是极有骨气的,始终没有加入天意盟。比如第一剑宗,就从来不买天意盟的账。第一剑宗大弟子楚封尘,人称楚疯子,不过百岁,便已是金丹中期境界。” “疯子?” “恩,剑痴,脑袋一根筋。动不动一人一剑杀进天意盟,扬言挑战盟主,是个令盟主和四大家族都头疼的人物。” “金丹虽然高不可攀,可咱们盟主不是元婴大圆满修为么?” “你有所不知,第一剑宗不只一个楚封尘,阖宗上下各个都是疯子,只要招惹一个就像捅了马蜂窝,楚疯子只是疯的比较厉害的一个。” “哈,有机会真想一睹这位楚前辈的风采!” 冶炼阁内,展天香和简小楼一面聊天,一面各自盘膝坐在自己的炉子前冶炼生铁。 冶炼阁共有三十个冶炼洞,每个冶炼洞十个公共炼炉,统一烧的是地火。 她们这些外门弟子每月都有二十块下品灵石的收益,还有精英阁弟子偶尔授课,藏书楼的典籍也是随意借阅的。享受利益的同时,每周都有必须完成的任务,打磨兽骨,或是上缴一两赤浑铁精。 赤浑铁,是浮光城内囚龙山脉特有的一种铁质,比凡铁要好上一个等级。 首先她们得去囚龙山脉采矿,再从这些赤浑铁矿中反复熔炼出铁精来。 一百斤铁矿石,才得一两铁精。 起初,因为不熟悉控火和熔炼之法,简小楼每天需要花费五c六个时辰方可完成一周的任务。现如今,从采矿到冶炼,她最短只需要两个时辰,比大多数内门弟子还要快上许多。 展天香比她稍慢一些,得三个时辰。 因此简小楼刻意放缓自己的速度,同她一起回去。 天色将暮,两人熔炼完铁精之后,正准备起身离开,一个颐指气使的声音突然自头顶砸下:“你们两个,明早太阳升起之前,将这些全都做好。” 噼里啪啦,九个储物袋扔在她们面前。 说话之人名叫刘毅,是早她们几期入门的外门弟子,如今在冶炼阁做了个芝麻大的小管事,每月多赚十块灵石。 这种火炼宗专用的储物袋,袋口并没有封印限制。 神识一扫,其中三个袋子尽是些兽角c兽骨c兽皮。另外六个,每袋装了一百斤铁矿石。 简小楼愣了一愣:“为什么要做这些?” “让你做就做,哪里来的废话?”刘毅身后两个狗腿子叫嚣道。 “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不说个理由出来,凭什么要做?”站起身搓搓手上的灰,简小楼不满的皱皱眉,呵斥道,“让开!” 门派任务总有人做不完,或是懒得做,于是找其他动作快c有时间的人代工。这在火炼宗不是什么稀罕事,不过一次拿出这么多,还口出狂言强迫她,又不给辛苦费,她就不能忍了。 否则以后次次都得忍。 刘毅怒道:“你做不做?!” “不做。”简小楼一脚将挡路的储物袋踢去一边,“大长腿我们走。” 展天香一言不发,随她起身。 刘毅恐吓道:“你们就不怕以后在冶炼阁无法立足?!” 简小楼也不是吓大的:“就凭你?得了吧,我好心不去举报你,你就该知足了。” 这下轮到刘毅傻眼,这些任务也不是他的,而是几位有权势的内门师兄的,他也不容易啊他。 这些年,他都是丢给梅若愚来做,可那个呆子三天前去囚龙山采矿,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他也是急了,九个储物袋,凭他们三个的能耐至少也得五天。 思来想去,只能将主意打到展天香和简小楼身上,这两名新弟子的速度他是知道的,虽远远不如梅若愚,熬个半夜一定也能完成。 他原先只觉得展天香不容易搞定,根本没将简小楼放在眼里,毕竟这丫头瞧着就是一副任人揉圆搓扁的模样。 岂料,竟也是个刺头。 她们不肯做,刘毅还真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他只有练气六层修为,虽然恰好压过简小楼一头,但和从头到脚写着“我不好惹”的展天香比,完全不够看。 再说事情若是闹大,丢了那几位内门师兄的脸,他往后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唯有忍痛说道:“我一人给你们十块灵石!” 简小楼理都不理,她是知道行情的,代工一两铁精都得五块灵石。 “二十块!” 简小楼还是不理他。 刘毅牙一咬,哆嗦着嘴唇道:“二十五块,不能再多了!” 黑葡萄似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简小楼转过身竖起一根手指:“一百下品灵石,不还价。” 正准备走出冶炼阁的展天香脚下一个虚浮,差点儿摔出门去。 天,节操何在? “我先回去了。” 她可不跟着凑热闹,头也不回的离开。 “一百下品灵石?”刘毅完全无视掉展天香,显然是被这个数字给惊到了,“你怎么不去抢?!” “那就没办法了。”简小楼耸耸瘦削的双肩,一副不是我不做,是你出不起钱好惋惜的模样。 “你个丑八怪,给我等着!”气红了眼,刘毅信口骂道,“你以为你遮住了额头上那恶心的红斑,还刻意用灵气遮盖住,我就看不出来了吗?” 简小楼眯了眯眼眸,并不在意。 她遮住眉上这块天生带来的红斑,本也不是为了遮丑。 心道你就骂吧,待会儿有你求我的时候。 她佯装离开,岂料刚跨出冶炼阁的门槛,立刻察觉到一股灵气波动扑面而来。下意识掐诀防护,可还是被一个身影给撞的一个趔趄。 “对不起对不起,我回来晚了。”一名男子气喘吁吁的停在刘毅和他的狗腿子面前,得空还回头向简小楼道歉,“这位小师妹,我没撞着你吧。” “梅若愚,你死哪里去了!”刘毅口气虽重,可从来没像今天这样,看到面前的人,就像看到了亲人一样,恨不得抱住他的大腿痛哭一场。 “我在囚龙山遇到一头石鲮鱼,躲了三天才避开它。” 梅若愚长长吁了口气,轻轻抚着胸口,一幅劫后余生的欣慰表情,“那只石鲮鱼和其他石鲮鱼可不一样,它的眼睛告诉我,它不是一只普通的石鲮鱼。” 石鲮鱼就是满山跑的穿山甲。 竟然为了躲避一只穿山甲,藏了整整三天。 简小楼打量着眼前衣衫褴褛c蓬头垢面的梅若愚,心下觉得好奇,此人明明也有炼气六层修为,为何瞧着这么弱。 刘毅更是看傻逼一样的神情,冷笑道:“那你瞧瞧我的眼睛,告诉了你什么?” 梅若愚竟真凑上前,仔细瞧了瞧,眨眨眼,认真道:“刘师兄这几日怕是没睡好,有眼屎” 结果自然是被刘毅和两个狗腿暴揍了一顿。 刘毅离开时,还对简小楼说了几句狠话。 简小楼的全副心思都放在梅若愚身上,看着他脱了破烂的外袍,盘膝在一个火炉子前坐定,准备熔炼铁矿,不由得上前问道:“梅师兄,九个储物袋的材料,你一夜做的完么?” 梅若愚掐起手诀,开始熔炼第一块铁矿,微微笑道:“何须一夜,两个时辰足矣。” 两个时辰? 简小楼疯了才会信他。 但看他的表情完全不似在吹牛皮或者开玩笑,于是站在一旁看他熔炼。 看着看着,她真的就要疯了。 铁矿从入炉c分解c凝结c熔炼c提纯,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完全就是她的十倍快进版本。 原本简小楼对自己的速度还是极为骄傲的,眼下却被打击的渣都不剩。 哭丧的脸蹲在他左手边,问道:“梅师兄,你是如何做到的?” 梅若愚咯咯笑道:“没有什么诀窍,无非是熟能生巧。我入门十年,如今每日都熔炼数千斤铁矿石。小师妹瞧着面生,这一期新来的吧,师兄告诉你,切莫小瞧了熔炼术,若是想要成为一名高级炼器师,根基可是非常重要的。” 简小楼吸了口冷气,她一直觉得自己足够努力了,如今看到梅若愚才知道,真的是远远不够。 她在梅若愚一侧的炉火前坐定,锊起袖子道:“我来帮你吧。” 梅若愚哪里需要,不过瞧见她一副干劲十足的模样,就点头道:“那就多谢小师妹了。” 又问,“还不知师妹芳名。” “我叫简小楼,来自白云城。” “在下梅若愚,来自西二仙洲,灭魔书院。” 简小楼再一次愣住,灭魔书院,“梅师兄原是儒修?” 她知道儒修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可以四处拜师学艺,增长见闻。书院从来不会干涉他们改投他派,各大宗门也不会介意收下儒修。 只是,这么不修边幅的真的可以吗? 这厢展天香等到月上柳梢头也没见着简小楼回来。 心里狐疑她不会真的收了灵石在熔炼铁精吧? 整整九个储物袋,她一个人,莫非要钱不要命了? 那也是她自找的。 展天香闭上眼睛继续打坐。 一晃前半夜过去,仍是等不到人,展天香忍不住起身出门,心里碎碎念道:“就去看看她累死了没有,绝对不会出手帮她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5.战二公子 。 黑头翁这才满意的捋了捋长须,准备遁隐时,赫然发现有道视线似乎锁定在他身上。 黑头翁吃了一惊,巡睃一圈才发现竟是窗台上鸟笼里关着的那只黑漆漆的老八哥。 小黑正一只脚蹲在木杆上喝水,两颗绿豆大的眼珠子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似乎有些好奇。 黑头翁恶狠狠地恐吓道:“你这扁毛畜生看什么看?再看本座抠了你的眼珠子!” 小黑真就不看了,转个身,屁股对着他。 黑头翁瞬间傻了傻,咆哮道:“你他妈给我转过来!” 小黑理也不理,啄了啄翅膀,抖抖羽毛,缩着脖子开始睡觉。 黑头翁伸手就要掐死它,却被白头翁提着领子提了个离地三尺高:“你个老不死的,和一只扁毛畜生较劲什么?”不过一转脸,他眸色尖戾,“这畜生虽是只凡鸟,不曾开启灵智,可八哥擅学舌” 深知此鸟对于简小楼的重要性,展天香心下一惊,忙道:“大人,小黑是个呆鸟,更是哑巴,连鸣叫都不会,无碍的!” 白头翁也就不再多言,毕竟大公子再三叮嘱,事关火炼宗一切部署,都必须无条件服从面前这个人。l小说] 另一点,他也确实没将一只凡鸟放在眼里,可仍旧一挥手,一股强势的威压向着小黑袭去,摧毁了它的意识体,不介意令它变得更傻一些。 随后,他提着黑头翁化为一缕青烟遁隐,直到飞到浮光城外方才现出身形。 一落地黑头翁就跳起来骂:“你这趋炎附势的老货,堂堂一个金丹,居然怕一个筑基中期的丫头片子!” 白头翁真被气着了,沉着脸问:“你知道他是谁吗?竟敢出手伤他!” “大公子如此袒护于她,不是大公子的姘头还能是谁?!”提及此事,黑头翁不免有些恨铁不成钢,“大公子也是糊涂,这个女人简直一无是处,竟叫她来做这件大事!” “姘c姘头?”白头翁瞠目结舌了一阵,有些哭笑不得,怪不得这老黑货如此不待见他呢。大公子虽然嘱咐过,此事不宜过多人知晓,尤其黑头翁时不时颠三倒四。但若再不让这老货知道,搞不好会闹出人命来,“他可是大公子一母同胞的亲人,大公子不护着他护着谁?” “这些年,我虽在打理战家的地下买卖,可也不是个傻子。”黑头翁气的笑了,“大公子只有一个废灵根的亲弟弟,天生无法修习战家剑,乃战家之耻,自出生起便鲜少于人前露面,何时又多出一个亲妹妹?” “那你可知二公子姓谁名谁?” “考我?我虽不曾见过,但又岂会不知二公子的名讳?” 黑头翁白眼一翻,“战天翔。” 白头翁就不说话了,微微笑着,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黑头翁摆好了架势同他吵架,有些不明所以,他隐约觉得那里不太对,碎碎念道:“战天翔,展天香。展天香,战天翔” 赫然就是一道晴天霹雳,劈的黑头翁昏头转向:“展展展天香就是战天翔?咱们隐世不出的废灵根二公子?!” 白头翁摇摇头:“他可不是废灵根,以我观之,他兴许是战家磨砺已久的一柄利剑。” 这个世界太可怕了,黑头翁一时消化不了这个事实:“可我看他心智不坚,又总是妄动恻隐之心,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啊。” 白头翁笑道:“他能如捏泥巴似的改变自己的外貌特征,走过还真石不被发现,连你都窥探不出他的伪装,这难道不算过人之处?” 这一点黑头翁倒是想不明白:“莫非他有秘宝傍身?” 白头翁再次摇头:“这就不是我所能知晓的了,但随意变幻身形,必定不是他最大的秘密。” 末了,又轻叹一句,“可我总觉得大公子此番棋差一招。” “怎么?” “二公子今年不过十九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啊” “咔咔。” 门禁被秘法打开,简小楼大摇大摆的回来了。 毕竟都是修士,就算她再怎样蹑手蹑脚,大长腿也不可能听不见。 战天翔正在催动灵气化解丹药,滋润自己受损的经脉。听见响动之后,即刻收回灵气,倒在床上装睡。他疗伤催动的是筑基境界的灵气,万一简小楼有所感知,教他如何解释? “大长腿?” 房间里乌漆麻黑,简小楼抽了一缕灵气在眼前一绕,催动了夜视。感受到战天翔灵息平稳,正是睡熟了的表现。 警觉性这么差? 简小楼蹙了蹙眉,觉得明天有必要同他聊一聊这个问题。 她逗了逗小黑,便和衣躺去床上小睡。练气境界只是比凡人强悍一些,饭还是得吃,觉也得睡。 然而才将闭上眼,她尝试着翻了个身,察觉有些不对劲。 小心翼翼的又翻了个身,不知察觉到了什么,简小楼心急火燎一个猛子跳了起来。紧接着,只听“轰”的一声,她温暖的小床铺骤然碎成了一堆齑粉! “卧槽,你对我的床做了什么?!” 简小楼屈指一弹,点亮了墙上的火石。扬脸看着满室尘屑飞扬,脸上布满震惊。 巨响之下,战天翔也被吓了一跳,倏然坐起身。 想起方才他曾砸在小楼的床上,大抵那时便将这木床给击毁了。 简小楼瞪着他:“是不是你干的?” 战天翔觉得今夜自己真是悲催到家了,绷着下巴道:“无缘无故,我吃饱了撑得,毁掉你的床做什么?” “真的不是你?”简小楼有些狐疑,这明明是被修士以威压给震碎的,不是他还能有谁? “当然不是我!”战天翔厚着脸皮死不承认。 确实,简小楼也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毁掉她的床,黛眉拧成一股绳,纳闷道:“这就奇怪了,谁能解开禁制进来咱们房间?” 战天翔忙不迭道:“说不定是你睡梦中自行修炼,灵气溢出体外你不知罢了。” 不排除确有这种可能,简小楼也有些相信了。 战天翔的脸色越来越差,他体内气血翻涌,即将压制不住了。 心里也是有些恼怒那黑头翁,虽然自己身在暗营,归他管辖,可再怎么说,自己也是战家嫡系血脉,堂堂战家二公子。他区区一个战家家臣,竟敢三番两次对自己动手。 然而 无法修习战家剑的战家人,还算是战家人么? 战天翔的心中又涌起一抹苦涩,若不是他所拥有的那种特殊能力,父亲怕是早已将他放逐了吧。 这种伤怀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下一刻,他就悲伤不起来了。 因为简小楼打着哈欠爬上了他的床:“我今天熔炼了五百斤赤浑铁,灵气几乎已经掏空了,眼瞅着快要天亮,还得去囚龙山采矿,就同你凑合一下吧。” 开玩笑,这怎么能凑合? 战天翔冒出一头冷汗,气血更加不顺畅了,本能的就想将简小楼一脚踹下去。但此事原本就是自己理亏,哪里还有欺负人的道理。 于是慌忙下了床,几乎是落荒而逃,“我出去吸收天地灵气,你好好休息。” 简小楼也没想太多,原本床就不大,一个人睡更舒服。 屋子里渐渐静了下来,她正要进入梦乡,突然听见一个粗哑的声音说道:“大公子那里已经开始启动计划,希望你这里一切顺利。” “谁?!” 突如其来的声响,惊的简小楼瞌睡全无,迅速起身,下意识的召唤出紫电短剑。 那声音又说:“你若是搞砸了,便是大公子也护不住你。” 好似有一股凉风倒灌进脖颈,冷的牙齿直打颤,简小楼戒备着四处搜寻,最终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向鸟笼:“小黑,是你在说话?你居然会说话了?” 小黑在木杆上跳了跳,扑棱几下翅膀,鸟嘴嘎嘎,发出粗哑的声音:“搞砸了,大公子也护不住你。” “你真会说话了?”简小楼眼泛异彩,十五年了,还是头一次听它说话。 不过说的什么意思? 计划?大公子?什么计划?谁是大公子? 简小楼在脑海中思索了许久,也思索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八哥善学舌,自己平素时常带它出门晃悠,不知从哪里听来的便记住了,也不奇怪。 “再说一句给我听听。” “搞砸了,大公子也护不住你。” “不要总这一句,恩,说简小楼是大美女。” “”小黑不再扑腾了,站在木杆上,紧闭着鸟嘴看着简小楼。 “来跟我学,简c小c楼c是c大c美c女。” 她从储物袋里摸出一枚干果,递去小黑嘴边,诱惑它继续说。 小黑偏着鸟头看她,再也不肯开口。 一人一鸟大眼瞪小眼儿了许久,小黑终于又憋出两个干巴巴的音节:“傻一逼。” 啪! 被连鸟带笼子拍飞了出去。 昨夜好似一场梦,梦醒了之后,小黑还是小黑,那只双目呆滞的傻鸟。 接二连三受到惊吓,简小楼一夜没合眼,索性打坐修炼。 她的土c金c木三系灵根之中,土系灵根的资质是最好的,足有六十五点。而土系擅防御,她不能开杀戒,便自小修习父亲买给她的《土行术》。 功法对于修士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功法书也是赤霄大陆最为稀缺的,这本《土行术》只是人级中品质功法。 包含三项法术:锻体c土刺c土盾。 锻体术是一种类似体修的法术,修炼大成之后,能够拥有和体修差不多的强健体格,却又不似体修那么辛苦,需要千锤百炼自己的身体。 注定这辈子只能倾向防御的简小楼,深知拥有一个健硕耐揍的肉身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自拿到功法的那天起,就醉心于锻体术的修炼。 可惜总是被她娘以各种方式阻扰。 担忧自家娇俏萌软的小闺女将肉身给炼成金刚芭比,今后嫁不出去,她娘也是操碎了心。 因此十几年过去,她只修炼到区区第二重境界。 修炼到午时许,战天翔始终没有回来,简小楼收了真气,独自一人前往囚龙山采矿。 囚龙山不是一座普通的山,它位于浮光城的内部,换句话说,二级浮光城的存在,原本就是为了围住这座宝山,确保它不被随意开采。 囚龙山绵延数百里,呈圆环状,火炼宗弟子只被允许在外山开采,而且最高只能爬到山腰处。 这勒令在简小楼看来完全就是多此一举,囚龙山上行布满诡异的瘴气,还有封山大阵,谁上的去? 她背着工具,在那些师兄师姐经年累月凿出的矿洞内钻进钻出,不一会就采了将近四百斤的赤浑铁矿石,施展了轻盈术之后,一股脑扔进储物袋。 再多也装不下,她钻出矿洞准备回去溶炼。 却在洞外看到黑压压一片铁甲蚁。 简小楼有些不解,铁甲蚁是一种喜吃铁矿的蚁兽,从不会主动攻击人类。它们穴居在矿洞内,每一窝都有成千上万只。可是这些从眼前爬过去的铁甲蚁,足有几百窝那么多,急匆匆赶路,似乎在被什么追赶。 事有反常必为妖,简小楼站在洞口等待它们过去。 有三个人跟在这群铁甲蚁的后面,其中一人看到了简小楼:“简师妹?” 对方比自己的修为高出许多,出声后简小楼才窥探到他。 此人她是认识的,正是入门考核时取出二十二颗三寸铁球精的高瞻。 面冷心黑,这是简小楼对他的评价。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6.危局 。冶炼铁精需要耗费大量灵气,兑换材料炼制法器,也是一大笔开销,仅靠宗门每月那点福利,很快就会坐吃山空。 宗门大部分弟子,都会接受额外的狩猎任务,简小楼若不是无法杀生,也早早参与进去了。 如果只是活捉金甲蚁后,无需痛下杀手,她走一遭又有何妨? 于是她应下了:“那我姑且一试。” 三个人变成四个人,继续跟着那些黑压压的铁甲蚁前行。这些铁甲蚁是被俞心蓉以一种特殊灵器驱赶的,目的地正是金甲蚁的巢穴。金甲蚁虽比铁甲蚁更强悍,然而铁甲蚁并不会惧怕它们。俞心蓉毁了这些铁甲蚁的巢穴,一路驱赶,一旦它们遇到金甲蚁的巢穴,必会前去抢占。 待它们厮杀一阵后,再出手对付蚁后,不失为一个节省气力的好办法。 一路翻翻绕绕,几乎从囚龙山的一侧,绕去了相对的另外一侧。 高度也由先前的半山腰,几乎快要爬上了山顶。 抬起头,缭绕的紫色瘴气近在咫尺,他们已经抵达到一个极限位置。 “到了。”俞心蓉停下脚步。 简小楼放出神识向前一窥,只见前方除了凹凸不平的石壁,什么鬼影子都没有。再细细摸索了一遍,才能勉强发现石壁上布满了黄豆大小的坑洞。 紧接着,那些被驱赶而至的铁甲蚁像是嗅到了什么诱人香味,开始有条不紊的钻进坑洞。l小说] 简小楼纳闷道:“据说一阶金甲蚁后足有拳头那么大,这小小的坑洞,蚁后是如何进出的?” 元飞宇长身立在她一侧,柔情款款地解释道:“蚁后坐镇巢穴,平时是不出来的。而此刻正是金甲蚁外出觅食的时间,洞内只有蚁后和一些卫士,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一股热气呵在她左脸颊上,简小楼的手臂浮起一层鸡皮疙瘩,蹙了蹙眉,有些厌恶的挪了挪脚步,离他远一些。 她这股子厌恶的神情落在元飞宇眼中,也是极可爱的。自从半年前在山脚下初次相见,元飞宇就一直对简小楼念念不忘,总觉着这位喜好穿着一袭绿衫的少女,干净水嫩的宛如朝花晨露。 为此,他入门后还曾在宗门内打探过她的下落。 后来在机巧阁遇到,注意到她刘海下的红斑,心中不免生出白玉有瑕的失望感,慢慢也就淡了些。 今日偶然相逢,又让他的心思活泛了起来。 高瞻在一旁冷眼看着,目光中泛着一丝鄙夷,这些内门弟子哪一点如他? “一人一个,站的分散些。”俞心蓉从储物袋里摸出四颗圆溜溜的赤红色的珠子,丢给他们一人一颗,自己留下一颗,特意嘱咐修为最差的简小楼,“这是一套灵器,稍后听我指令,你催动它即可。” “如何催动?”简小楼捏住手中赤珠问道。 “一如熔炼赤浑铁的手诀。” 那简单,简小楼落下心里一块石头。 高瞻突然出声:“开始了!” 只听“啵啵啵”几声,在简小楼听来好似开启香槟盖子的声响,石壁上原本黄豆大小的坑洞,向外飞溅出破碎的石屑,坑洞口越来越大。看样子巢穴内已经开始了激战,这些铁甲蚁还不到一阶,金甲蚁后灭杀它们易如反掌,可一口气杀死那么多,也是一件体力活。 四人就缩在不远处看着,直到响动越来越大。 嘭! 一声巨响过后,石壁赫然被一股力道轰开一个大洞。 但见一只足有一人大小的蚂蚁从洞中爬了出来,锋利的咀嚼式口器宛如一个捕兽夹,一口一窝铁甲蚁都不在话下。 简小楼生平第一次见到这么大只的蚂蚁,不免有些瞠目。 逗她玩吗? 这明明是只二阶妖兽,相当于人类修士筑基境界! 俞心蓉三人似乎谁也不曾料到,齐齐有些变色。 元飞宇这会子也没心思盯着简小楼了,面有忧色的对俞心蓉说道:“原本想要虚耗一下它的气力,怕是行不通了,筑基境界的妖兽,咱们不是对手,还是放弃吧。” “那可未必,你瞧见它尾后的囊袋没有,这只蚁后正处于产卵期,修为大减。”毕竟是半步筑基之人,俞心蓉脸上的惶色收敛的极快,“拼一拼,未必拼不过。” “二阶金甲蚁后,价钱翻了整整五倍!”高瞻同样褪去惊愕,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之情。 “那么,就拼一下?”提起钱的事儿,元飞宇也有些动摇,再看一旁的简小楼,竟没有丝毫恐惧,只是好奇的盯着那只妖兽。 简小楼的确没有什么好怕的。 她姐姐简小钗修的驭兽道,她家里就养了两只筑基境的妖兽。简小楼为了日后在不杀生的情况下应付妖兽,没少跟着她姐姐出去收妖,保命逃跑的功夫一流。 不是她吹牛,莫看四个人中属她修为最低,但如果只能活下来一个,肯定是她。 商量的过程中,那只二阶金甲蚁后已经差不多杀死了所有入侵的铁甲蚁,一早就发现有人类修士躲藏的它,愤怒的的扬了扬前肢,咀嚼式口器嘎吱嘎吱,如钢刀激烈摩擦。 奔着他们四人的方向冲了过来。 身形矫健,疾奔如狼,远远望过去,就像是在地面上飞驰。 “布阵!”俞心蓉大喝一声。 四个人倏然分开,简小楼学着他们几人的模样,将手中的赤色珠子抛向半空,继而双手掐了个熔炼诀,将自身灵气导入那颗珠子内,以精神力去融化它。 四颗珠子同时升空,在熔炼的过程中,分出一丝丝红光连接彼此,将金甲蚁后牢牢罩住。 砰砰砰,金甲蚁后怒撞在法阵壁上,以口器疯狂撕咬。 这一出手,另外三人便惊讶于简小楼的能力,熔炼赤珠的速度,竟比他们还要快。他们三人尚未熔炼一半,她已经差不多快要结束了,灵气甚至渗入了他们正在熔炼的三颗赤珠内。 若不然,这法阵说不定真要被金甲蚁后咬出个大口子。 不过二阶妖兽天赋已开,岂是那般容易降服的。 它一面冲撞c撕咬,一面积蓄妖力。两根长长的触角泛着霹雳电弧,发出“兹兹兹”的声响,尔后陡然爆发出金色光华,妖力激荡澎湃,化为一柄电剑狂射而出! 唰! 将法阵光璧射穿一个窟窿! 光剑上的霹雳电弧仍在兹兹作响,速度飞快,直奔元飞宇的面门。 这电弧夹着雷霆之势,此番元飞宇若是不躲,或有受伤之忧,可若是躲了,法阵将会缺失一道力量,必定困不住蚁后。 元飞宇想都不想自然要躲,他这一收手,四颗赤珠立时便有一颗黯淡下来。 俞心蓉和高瞻心中大骇,寻思着要不要趁着简小楼反应不过来,先行抽身离开。如此一来,待金甲蚁后脱身,头一个攻击简小楼,便能为他们争取逃离的时间。 心思也只是稍稍一转,事态的发展并不如他们所预想的那般不堪。 即使元飞宇收手,法阵仍旧照常运转,甚至还修补好了被霹雳炸开的洞。 元飞宇的赤珠,自然是被简小楼给接手了。 一人同时操控两颗赤珠,虽有些吃力,却仍在简小楼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这下俞心蓉和高瞻不吃惊都不行了,若单说熔炼速度,只要熟能生巧并不算什么,但能一心两用,同时熔炼两颗,就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了。 如此过人的天资,为何当初只在天地灵火炉内取出一颗三寸铁球精? 拼尽全力发出致命一击的金甲蚁后,眼下已是强弩之末,待法阵大成,更是没了指望,三下两下便被俞心蓉给收拾了。 俞心蓉以镇妖绳将金甲蚁后绑个结实,脑门拍上一张缩小符,丢进灵兽袋:“今日收获不小,我知这附近还有一只环眼虎,即将进阶二阶,不如我们一起去收拾了吧?” 收服二阶妖兽带来的成就感,令高瞻和元飞宇都没有反对。 唯有简小楼推辞道:“我灵气有些耗损过度,就不随三位师兄师姐去了,回头蚁后卖了钱,俞师姐不妨交给高师兄,还请高师兄给我捎带过来。” 高瞻点头:“我会的。” “真不一同前去了?”元飞宇似乎忘记是谁害的简小楼虚耗灵力,劝道,“环眼虎的骨头也是很值钱的。” “不了。”已经赚了一大笔的简小楼见好就收,何况他们这次不是活捉,而是杀虎取骨,她并无用武之地,“各位师兄师姐再会。” 施了一礼之后,简小楼转身准备离开。 突听俞天蓉喝了一声:“谁在那里!” 几人都被唬了一跳,简小楼自然也下意识的向她怒视的方向窥视过去,却不想,一道强劲的灵气突然在她后颈猛然一劈!这股灵气直接击溃了她的护体灵气,贯穿整条脊柱骨,咔咔声响之下,她便硬邦邦的瘫倒在地上。 “俞师姐,你这是做什么?!” 元飞宇和高瞻异口同声,完全被俞心蓉的举动给惊住了。 一千块下品灵石,等于十块中品灵石,虽然对他们而言并不是一笔小钱,可为了区区十块中品灵石,就要杀害同门师妹,这也未免有些太离谱了吧! 两人立刻运转灵气,在周身支撑起一层薄薄的防护罩。 俞心蓉忙道:“两位师弟不必紧张,我并不是因为灵石的事情,才对简师妹出手的。” 高瞻紧紧抿着唇,厉声道:“简师妹同你无仇无怨,不因灵石又因什么?” 俞心蓉抚了抚腰间玉带上的两颗星晶,惆怅道:“我即将筑基,然而缺少筑基丹。根据内门的规矩,唯有三星炼器师,才能免费领取到一颗筑基丹。” 听见筑基丹三个字,两人的双眼都绽放出一丝光芒。 元飞宇不解:“那同简师妹有何关系?” “想要成为三星炼器师,需要炼制出一件人级高品质灵器,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俞心蓉皱了皱眉头,徐徐说道,“因此,我需要囚龙山内的星月砂。” 两人倒吸一口冷气,星月砂,一种高品质熔炼材料。 这种砂石只有囚龙山内部的星月湖畔才有。 “俞师姐知道路径,能够偷偷潜入囚龙山内?”元飞宇一声惊呼。 进入囚龙山内部只有一条隧道,却被天晷给封死了,如今看守天晷之人,正是东洲小霸王厉剑昭。想起此人的狠辣手段,元飞宇小腿肚子直转筋。发现这俞心蓉真是太胆大了,万一被厉剑昭发现,脱光了游街c然后五马分尸都是有可能的。 “是,我知道有处密道可以进去。”俞心蓉犹豫了下,目光扫过两人,压低声音说道,“不过那条路上,如今盘踞着一只三阶妖兽” “三阶” 两人已经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心里无不想着俞心蓉已经疯了,三阶,那可是金丹境界! 他们这些炼气境界,对方一口气都能将他们吹死! “我们肯定是不能硬拼的,不过我已经打听到,那妖兽最喜欢食用两样东西。”俞心蓉冷冷一笑,“产卵期的金甲蚁后和少女的心头血。我们进去时,可以以心头血来引诱它离开密道,出来时,则使用金甲蚁后。”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高瞻和元飞宇恍然大悟。 这女人好歹毒的心思! 原来一开始邀他们前来捕捉金甲蚁后就是有预谋的,亏得那名叫方慧的女弟子命大,恰好有事没有赴约。 而简小楼就不怎么走运了。 高瞻一张俊脸黑如锅底:“俞师姐,我希望你可以三思。” 方才危难时舍他人而保自己无可厚非,但仅仅为了进入囚笼山内取些星月砂,就以同门师妹的性命为诱饵,他实在做不出来。 元飞宇同样也有些不忍,若是拿其他女子作饵他并不在意,不过这简小楼 俞心蓉又是冷冷一笑:“事成之后,我许你们一人一件地级初品质灵器。” 她为何会挑选这两人为助力? 就是因为早探明白了,这两人都是一些损人利己的货色。 至于地级灵器,呵呵,她又岂会放任他们活着出来? 果真,元飞宇顿时就说不出一个“不”字了。 他佯装叹了口气,眼眸里却闪过一簇亮光:“事关俞师姐的造化,我自当鼎力相助,不过可惜了简师妹。我对她,可是一直存着爱慕之心呢” 俞心蓉怎不知他那点龌龊心思,摆摆手道:“你快些。” 元飞宇便喜笑颜开的俯身去抱简小楼。 简小楼一直趴在地上装昏迷。 俞心蓉再击出那一掌时,甚至还使用了一张增加灵力的符箓。 可惜简小楼肉身的强悍,绝不是她可以想象的。那一掌虽震碎了她的护体灵气,却也只是震麻木了她的脊柱气穴。她肉身恢复能力极快,早就可以动弹了。 听着俞心蓉的打算,心底越来越惊。 有些人的心,真不知是如何长成的,居然险恶到这种地步! 这种败类口口声声修道,修的究竟是他妈的什么道? 就不怕心魔缠身毁掉道心的吗? 而当元飞宇恶心的双手向她伸过来时,简小楼的双臂越来越重,这是动了杀念的前兆。 她自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动了杀人的念头!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7.破杀戒 。 囚龙山上。 元飞宇抱着仍在装昏迷的简小楼,跟在俞心蓉身后,一步步靠近她所说的那条密道。 若不是俞心蓉带路,他们还真难在囚龙山外围找到这么一处荒芜僻静的峡谷。[ 超多好看小说] “看到前面那处洞口没有。”俞心蓉停在一处峡谷外,遥遥指向远方山壁上一米左右的洞,“那是一条被挖空了的山体隧道,直直走进去,就能抵达囚龙山内部。可惜我们不能再前进了,否则会被那头三阶妖兽发现气息。稍后将简师妹丢在此地,引诱它前来,我们则绕过这座峡谷,从侧面入内。” “俞师姐。”高瞻这一路行来,始终有些迟疑,“据闻囚龙山乃是当年赤霄天变时,那尾白色巨龙的埋骨之地,山内多得是高阶妖兽,你我贸贸然闯进去,会不会” “怕什么?里头最高也就是一些二阶妖兽,数量非常稀少,更何况我手中有张山内妖兽的巢穴分布图。”俞心蓉摆摆手,有些不耐烦地道,“类似巨龙埋骨之地这一类的传言,整个赤霄大陆至少也有三十好几。囚龙山早被一些大能证实过,并非龙脉所在。你也不想想,倘若囚龙山当真是巨龙埋骨之地,十万年过去,山内又岂会没有高阶妖兽滋生?” 高瞻哑了哑,无言以对。 元飞宇美人在怀,心痒难耐,可没功夫听他们分辨什么埋骨之地:“俞师姐,稍带我片刻。” 俞心蓉侧了侧目,厌恶的瞥他一眼:“快些。” 方才在蚁后巢穴那里,他就猴急的厉害,想将简小楼给就地办了。不巧的很,那些外出觅食的金甲蚁感知到蚁后有难,心急火燎的奔了回来,打乱了他的计划。 事后想想,那里也确实不是处好地方,万一被前来采矿的同门撞见,难免惹来一桩麻烦。 元飞宇择了附近一处山洞,足下一点,一个轻身术抱着美人跳上岩石。 高瞻目望着他的背影,嘴巴张了张,却遭俞心蓉抢白:“高师弟,都已经走到这一步,心不如再冷一些。这一点,你就不如元飞宇了,身在东仙三洲,心不冷是活不下去的。” 高瞻轻轻闭了闭眼,突然感觉有些无力。 而元飞宇抱着简小楼进入山洞后,设下禁制,毫不怜惜的便将人给丢在了地上。 一面开始着手除去自己的衣裳,一面勾起唇角笑道:“简师妹,我知道你是醒着的。不如,同我说说话?” “同你这畜生,有什么可说的?!”简小楼心知躲不过去,索性睁开眼睛,凶恶的瞪着他,“元飞宇,你若是现在收手,我可以保证留你一条活路,否则,我简小楼在此立誓,必要你们三人死无葬身之地!” “有没有人说过,你生气的时候,委实特别可爱。” 元飞宇岂会将她的怒言当做一回事,稍稍半弯下腰,曲起食指勾住她的下巴。 外表瞧不出来任何异常,其实简小楼的骨骼经脉已经全部僵硬化。 杀人的心越重,僵化就会愈加严重。 她目前唯一能活动的,便只有头了,羞愤之下一低头狠狠咬住元飞宇的手指头。 元飞宇疼的浑身一个激灵,却由得她去咬,越是鲜血淋漓他越是异常亢奋。 他不信简小楼除了发泄发泄,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俞心蓉那一掌他是亲眼看着的,没有当场毙命,已是万幸。 一巴掌将简小楼掀翻过去,元飞宇欺身上前,大掌已经扯住简小楼的腰带,就像猎人抓住蛇的七寸一般,得意且狰狞的笑道:“其实你应该感谢我,临死之前,还让你尝一回做女人的滋味!” “那我谢谢你祖宗!” 猝不及防,简小楼乍然一个跳起,猛地开阖周身气穴,将灵气一瞬间积蓄为最大,直接将自己铁板一样的肉身当成武器,一下子便将元飞宇撞飞出去,重重砸在石壁上。 灵气运转加速的同时,手脚僵化稍微减轻,简小楼吃力的贴着山洞内壁颤颤站着。 冒着气穴崩坏的危险,她仍在不断开阖自己的气海,唯有如此,才能最大限度的降低因杀心而起的僵化。 元飞宇没有灵气护体,更是连法衣都给脱了,被简小楼这一撞,撞的体内气血跌宕。 起初只是傻眼,尔后怒道:“好你个小贱人,我还真是低估了你!” 口中说着低估,却仍旧没将简小楼放在眼里,毕竟两人的修为差距摆在那,他方才只是一时不察而已。可再朝简小楼扑过去的时候,他惊觉自己身体里似乎钻进了什么东西。 狐疑之下,催动神识内视,竟看到一些星星点点的红色光芒,正在他血管里跳跃。 兹兹兹,他的血液开始沸腾起来,却并不因为兴奋。恰恰相反,元飞宇由心底升腾起了一股深深的恐惧。 “贱人,你下的什么毒!” “毒?” 简小楼紧皱眉头,她方才真是气急了才咬的,哪里有下毒? 况且对修士下毒,哪里是如此轻易的事情。 “你究竟下的什么毒?!” 元飞宇双目充血猩红,不断抓挠着自己的皮肤,倒在地上来回翻滚,经脉的黑褐色纹路几乎肉眼可见,似乎真有什么东西,正在侵染他的血液。 看着这诡异的一幕,简小楼深深吸了口气。 元飞宇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狠起来以手作刀,便在自己的手腕上割出一个大口子。 噗! 鲜血喷涌而出,虽很惨烈,但确实有效制止了那些红色星点的蔓延。 这是一个下手的好机会,简小楼转了转手腕上的镯子,祭出紫电短剑来,紧紧握在手上。 作为一名现代人,职业还是医生,她对人命看的异常重要,哪怕来到这杀人如杀鸡的赤霄大陆,也从来没有杀过人,更不赞成随意杀人,但这并不代表她不敢杀人,不会杀人。 类似这种人渣,无论搁在哪里,就他妈的该千刀万剐! “去死吧!” 简小楼再度开阖气穴,娇小玲珑的身体一跃而起。 嘶嘶,紫电短剑上凝结出一道道霹雳,眼见就要刺入元飞宇的身体,却在距离他近约三寸之时停下来了。 眉上的红斑仿佛活了似的,微微闪烁。 手臂好像不再是属于自己的,无论她百般努力,根本操控不动。 眼见元飞宇即将恢复,简小楼不禁银牙咬碎,凭什么! 她倏然抬头举目,怒视着黑压压的洞顶,悲愤地大声吼道:“这世间人人皆可害我杀我,而我却不可反杀一人,这究竟是哪一门子的道理?!苍天,你待我不公!” “有种你就降下一道神雷,直接将我劈死!你若劈不死我,今日这杀戒,我是破定了!” 简小楼牙关紧咬,迸发出一股巨力,霹雳短剑完全碎裂,那些碎片被她狠狠拍进元飞宇的丹田内,瞬间击碎了他的气海! 南部灵州佛国,迦叶寺。 宝相庄严的佛殿上,以智慧禅师为首的三首座,正有些赧然的站在主位下首。 十五年,整整十五年了,派出去寻人的弟子们,居然连一丁点消息都打探不出来,每次从东仙三洲传回进展,都让他们的老脸有些没地方搁。 三首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智慧禅师宣了声佛号,上前一步道:“师叔祖,法海他们之前在白云城,确实感受到了小师叔的灵息,可不知为何,这半年却又消失了。” 智静禅师也跟着宣了声佛:“不错,小师叔的消息再一次断了。” 智言禅师揣测道:“想必小师叔已经离开了白云城。” “小师叔”三个字说的他们牙酸。 区区一十五岁的小屁孩,却成了他们这些老家伙的小师叔,日后还将是迦叶寺的新主持。 其实三人心里早就有所怀疑,关于小师叔的身份,他们这位师叔祖是不是推测有误,但谁也不敢当着他老人家的面提出质疑。当年智空圆寂,疯魔岛魔人倾巢而出,齐聚乱魔海,禅剑佛尊拈花一笑,微微一指,便相隔千丈诛杀一位魔君,震慑的那些魔人肝胆俱裂。 然而他们谁都清楚,师叔祖早已脱离尘世,不宜过多干涉俗事,迟早是要离开的。 只盼着莲灯佛宝的继承人快些回来接任主持之位,方为长久之计。 他们并不清楚莲灯佛宝还有主人这回事,只当是莲灯通灵,去寻找可堪大任之人去了。 三首座禀告了许久,禅灵子只是手捏莲花,静静盘膝而坐。 徐徐地,他睁开眼睛,目望苍穹虚空:“比我预想中的要提前了许多,莲灯的力量,开始苏醒了” 三首座目露希冀:“师叔祖可是感知到了?” “看来,我得亲自走一遭了。” 禅灵子微微一叹,再徐徐阖目,便进入了禅定的境界。 心知他已天魂离窍,三首座大气也不敢出,默默围坐在他身边。 尽管觉得有些多此一举,但还是得为他护法,只盼师叔祖此行,能将他们的小师叔给平安带回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8.露陷 。两人心中尽皆起了疑,相视一眼,再顾不得其他,纵身一跃,连跳几块巨石之后落在山洞的外侧。 却见简小楼发髻凌乱,惨白着一张小脸,双手背在身后,直挺挺的站在洞] 胸口被利器所伤,大片血迹几乎将她的绿罗裙染成了石榴红。 不过胸口的伤势已经愈合,结出大块黑色血痂。 两人一眼瞧见她脚边的尸体,顿时大骇:“你c你杀了元飞宇?” 这怎么可能? 俞心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一掌的威力,她比谁都清楚。 “除了我还有谁?” 简小楼远没有表面上那么云淡风轻,双腿一直哆哆嗦嗦,吸了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倏忽抿了抿唇,咯咯一笑,一直背在身后的双手陡然向前一甩,朝向两人的头顶上方分别砸了两颗拳头大小的红色球状物。 “看招!” 两人忙不迭飞出一击,嘭,球状物在半空炸开,毫无威势可言,却喷了他们满头满脸的液体。 用手一摸,竟是粘稠的血液。 简小楼立刻掐爆一张千里神行符,拔腿就跑:“俞师姐,你不是想要我的心头血么,其实同我说一声就行了,只需给我点报酬,要几碗给你几碗,你说说你,何苦非得弄死我呢?” 俞心蓉气疯了,正准备追上去,突听高瞻大吼一声:“不好!” 唧唧。 狐狸轻柔的叫声传入他们耳朵里。 都不必转头,俞心蓉已然感觉到一股巨力如泰山般压顶而来。 该死! 简小楼没有说谎,这果然是她的心头血,而且她已经放血放了好一会,惊动了那只三阶妖兽! 高瞻快要疯了,丫还是不是人呐!剖心取血竟然还能蹦跶的这么快? 不过见到简小楼安然无恙,还机智的将祸水东引,他心里却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因为他方才就一直在想,若是时间可以倒流,他一定不会参与此事。 否则,他的道心怕真是要毁了。 多想无益,跑吧! 趁着那三阶妖兽还没锁定方位,俞心蓉和高瞻两人各显神通跑的飞快。 被逼到这份上,简小楼才认识到自己的肉身素质确实比一般人强悍的多,恢复能力比狗还强。这多少给了她一些安慰,做不成强力输出,起码咱还能做一枚坚|挺的坦克肉盾你说是不是? 至少不会轻易领盒饭了。 不过毕竟失血过多,造成她思维有些恍惚,眼前尽是重影。 择了一条山路闷头狂奔,也不知那狐狸究竟追着谁去了。 直到听见“嘎”的一声,瞥见一团黑乎乎的虚影,她才又惊又喜的停下:“小黑,你怎么来了?” “是谁将你伤成这样?” 紧随其后的战天翔一见到简小楼,瞳孔便是紧紧一缩。 眼前的简小楼已经不能用狼狈不堪来形容了,整个就是一从血泊里爬出来的鬼魂。 简小楼见到战天翔,心下终于安定了一些,有他在,就不怕俞心蓉了:“先不急说,附近有只三阶狐狸,咱们先走。” 塞了颗丹药进她嘴里,战天翔将她打横抱起:“走什么走,你这样子还能走?” 简小楼眨了眨眼,被一个女人公主抱,怎么感觉有些奇怪呢? “三阶妖兽?囚龙山上还会有三阶妖兽?”神识在方圆窥探了一圈,并没有什么发现,战天翔开始原路返回,“你这一身伤,是那妖兽造成的?为何还会有利器所伤的痕迹?” “是内门的俞心蓉”简小楼大致说了说经过,并没有提她不能杀生一事,有些秘密,应该烂在自己的肚子里,她是知道的。“还好我自小苦练肉身,若不然今日怕是难逃一劫。大长腿,你日后一人前来囚龙山,一定要小心些。” 战天翔听罢一言不发。 只是在心里默默祈祷那两个人最好不要死在妖兽手中。 “嘎” 一直蹲在战天翔肩头的小黑突然振翅飞了起来,围绕着他们转了一圈。 战天翔恍惚明白它的意思,凝眉道:“看来我们走不了了,那只妖兽已经锁定了我们。” 仿佛被人泼了一桶冰水,从头冻到脚,简小楼一咬牙道:“放我下来。” 战天翔问:“做什么?” 简小楼指着东面丛林:“你朝那里跑,我才是妖兽的目标。” 战天翔就真弯了弯腰,将她放了下来。 简小楼默了默,心里说不失望是骗人的,然而大长腿能够赶来搭救自己,这份情谊她已经很感激了。 “记得千万不要回头,我虽没试过躲避三阶妖兽,但还是有希望逃脱的,咱们洞府见。” “行了,真啰嗦。” 抱人的时候还没发现,如今见着自己胸口沾染上一大片污渍和血迹,战天翔浑身不是个滋味。 瞧他一脸难以忍受的表情,简小楼真是醉了,这重度洁癖症真是没救了。 “唧唧。” 平地掀起一阵狂风,林间树木一面倾倒,那狐兽近在咫尺。 紫电剑废了,简小楼唯有掐诀念咒,施展土盾术。顷刻间,三面土黄色的灵气盾牌环绕在她周身。 “你保重,我先撤了。” 简小楼一溜烟已经跑出数丈之外。 战天翔动也没动,只是缓缓卸下背上长弓随手丢去一边,手臂微扬,祭出一杆玉髓白银枪。 这玉髓白银枪勾着龙纹,时不时发出阵阵龙吟之声。 身形一幻,显露男儿本色,释放出被压制的筑基中境巅峰修为。白银枪头溢出屡屡白色光晕,层层叠叠的光晕将他团团围住。须臾,一套天级初品质防御灵器c极高纯度的魂晶战甲披身。 伴着“嗡嗡”声响,灵气在周身澎湃激荡。 战天翔攥紧银枪,一霎气场全开,凌空一刺,先发制人。 三阶妖兽堪比金丹,却比金丹差的远,他自小被家族送往妖国修行,区区三阶,又有何惧? 那只三阶狐妖原本是准备追着简小楼而去的,硬生生被一股力量拦了下来,眼瞅着一撮美毛在鼻子前飘飘荡荡,狐妖气恼转身,改向战天翔猛扑 简小楼跑了一阵,发现那只狐妖并没有追上来。 不仅如此,先前停留的地方还有一阵强烈的灵气波动。 “啊呀,”简小楼一拍脑门,怎么忘记大长腿身上也染了她的血? 怎么办,狐妖虽并不擅长作战,但以她这点微末修为,回去也是白白送菜。 那也总比不回去的好,简小楼叫苦不迭,掉脸折返,并且训斥小黑:“你跟着飞个屁,好好在这待着,我若不幸英勇牺牲,记得回去同我爹娘报个丧。” 小黑听话的停下了,一副好走不送的嘴脸。 简小楼一面跑,一面回头指着它痛骂:“真是一只喂不熟的狗,白养你了十五年!” 临近战场的时候,她的脚步变得异常沉重,前方灵气澎湃,瞬间便将她的土盾击碎,她连靠近的能力都没有。 灵剑妖刀刷刷飞射,简小楼急吼吼的找了棵大树藏身。 这才发现有些不对,大长腿临近筑基,却还没有筑基,怎么能和三阶境界的妖兽斗的这般激烈?还是不对,哪怕她已经筑基成功,也不可能同一只三阶妖兽正面对决。 简小楼抑住心中疑惑,直到前方气势稍减,才又放出神识前去窥探。 这一探不由松了口气,原来并非大长腿,而是位筑基境界的前辈。 扎着简单的长马尾,罩着一套银光闪闪的护体战甲,枪走如龙,寒芒四射,英气逼人。在金丹妖修高出他一筹的威压下,竟还战个游刃有余,不落下风。 这般一枪在手,天下我有的气势,简小楼真想击掌而叹。幸好对面是只狐妖,而非百万大军,否则她还以为自己穿越到了三国,遇见常山赵子龙了呢。 不过简小楼越看越觉得此人有些眼熟,尤其是那条随他身形来回摆动的长马尾,以及束发所使用的银色缎带 妈蛋,这不是大长腿是谁?! 简小楼一口气险些背过去,心火蹭蹭蹭烧了起来。 压制修为也就罢了,还特么男扮女装,装闺蜜同自己一室相处了大半年,还要不要一点脸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9.埋骨之地 。 莫非,正是眼前这只? 小穿山甲见简小楼凝眉露出思索的神情,大抵是觉着有戏,又大着胆子上前,小心翼翼的拽了拽她的裙摆。另一条粗短的爪子则指了指前方,意思再清楚不过,希望她可以随自己走一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瞧这小家伙目光透着希冀,又有些可怜兮兮,简小楼不由叹了口气。 倘若换做平时,她一时兴起兴许真就去了,即使是个陷阱,区区一只不入品级的小兽,又能设计出什么可怕的陷阱?可惜,眼下她心力交瘁,再无精力应对任何变故,只想快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万一俞心蓉没被狐妖吃掉,再被她给碰上,那才真是自寻死路。 “走了。”简小楼招呼小黑一声,摸出神行符准备回去。 “嘎”小黑展翅从树枝上飞下来,却落在那只穿山甲的脑袋上,“嘎” 扑闪两下翅膀,接连嘎了两声。 “连你也要我去?” 简小楼忍不住蹙了蹙眉,小黑从来听话,鲜少会有自己的主张。 思忖片刻,她服下一颗补气丹药,决定跟去瞧瞧。大千世界,造化层叠,说不定还能顺手捞一份机缘。 小穿山甲前行领路,一路慢慢爬。 简小楼也就跟着慢慢走,并在脑海中记录自己曾经走过的山路。她始终没有发觉,当她自丛林穿过,身后那片枝繁叶茂的原始丛林,已然在夜色中恍恍惚惚化为一片溪地 小穿山甲终于在一个山洞前停了下来,它又拽了拽简小楼的裙子。 “这里是你的巢穴?”简小楼环顾四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山谷,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山洞,不过洞口却被一块圆形石头给堵住了,这块圆形石头表面尽是坑洞,应该是半月前流星雨落下来的陨石。 天外陨石拿来铸剑不错,质地坚硬,不过炼器就没什么用处了。 “你要我搬开这块石头?”简小楼试探着问。 瞧见小穿山甲点头如捣蒜,她才有些失望的撇撇嘴。还当什么事情呢,敢情是陨石堵住了它的巢穴。 不过既然来了,顺手帮个忙也无所谓,简小楼合拢两指,掐了个轻盈诀,想将陨石移开,岂料灵气一旦击出去,立刻消散的无影无踪,完全无法凝结成型。 简小楼有些讷讷的再来一次,却比上回消散的更快。 此地灵气无法凝结,是什么情况? 甚至连神识也被禁锢住了。 本该感到恐惧的简小楼一瞬就燃了,前世那么多修仙文可不是白看的,此地一定藏有什么天地灵宝吧?! 顾不得一身的伤,她稳扎马步撸起袖子,以蛮力硬生生将那块重达三百多斤的陨石给搬了起来,挪去一边。随后倒在地上挺尸,气喘如牛,指着小黑咧嘴笑:“今天真是拼了老命了,若是里头毛都没有,回去我就炖了你。” 小黑一眼也不看她,扑闪翅膀一头扎进山洞。 简小楼也从地上爬起来,后脚跟着入内。 山洞细而狭窄,约只能容下两人并肩。黑黢黢的,时不时有些水滴的声响。 甬道是处斜坡,可以感觉到是在一路向下走。越向深处,对灵气的压制越小,她已经能够自由施展法力。而甬道的尽头,连接着一个坑洞,前方再无路可走。 简小楼站在内部峭壁上,放出神识向下方深坑一望,只见一副长约百丈的巨兽骸骨,正以垂首的姿态站立在坑底。 头骨有角,爪有五指,观其身形,竟是传说中的龙?! 在赤霄界的历史中,除了当年赤霄天变时最先露面的那尾巨龙,从未出现过第二尾龙。 如此说来,坑底这副巨龙骸骨,莫非就是十万年前那尾白龙? 这个揣测令简小楼觉着异常震撼。 关于巨龙埋骨之地的传言,已经由来已久。 俞心蓉先前也曾说,除了囚龙山以外,在赤霄界至少还有好几十个。而囚龙山内部因为没有什么特殊禁制和高阶妖兽,早被一些前辈大能摸了个底朝天,连一根龙须也没摸出来过。 殊不知,竟是埋在山外的地底 “嘎”小黑在她眼前拍了拍翅膀。 简小楼回过神来:“走,下去瞧瞧可有什么宝贝。” 小黑在半空打了个旋,继而向下俯冲。 顺着墙体凹凸出的褶皱,简小楼猴子一样跳了足足半个时辰,才落在坑底。 站在骸骨脚下,宛如一根火柴棍,简小楼仔仔细细搜寻了一遍又一遍,莫说什么来自大世界的天地灵宝c功法秘籍c机缘造化,居然连一颗灵石都没有? 如果不是一早就被人发掘过,那这尾龙也太特么穷困潦倒了吧? 简小楼完全不敢相信,她还以为自己气运爆棚,发现了真龙埋骨之地,一不小心得到真龙传承,从此变身白富美,迎娶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了,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白龙前辈,您好歹也是一代大能,就真没什么宝物传承给我们这些小辈?” 骸骨没反应。 简小楼抠着龙尾骨缝处的小洞,威胁道:“信不信晚辈把您的骨头全给搬走?晚辈是学器道的,一看就知道,您这把老骨头可是铸器的好材料” 骸骨还是没反应。 简小楼哭丧着脸,她也只是说说而已。龙骨倘若流传出去,她头一个就得死。 她来龙脉转了一圈,不曾得到任何造化,说出去谁信? 简小楼没辙了,看来当真是白日梦一场。怎么小说里那些个主角,随便掉进一个坑里都能遇到大能传承,她却只能拣着一堆没用的死龙骨头? “嘎”远处传来小黑的叫声。 它站在龙头上,正以脑袋拱着什么东西。倏地,一个一尺见方的玉石盒子从头缝骨里掉了下来。 啪! 摔在地面上,玉盒裂开,又露出三个更小一些的玉盒子。 正处于失落中的简小楼再次鲜活起来,疾奔上前,藏得这般严实,一定是了。 “让你藏,不还是被找出来了。” 简小楼迫不及待的打开第一个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枚六角星形状的骨片,可饶是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看不出有何奇特之处。 没关系,还有两个玉盒。 第二个玉盒打开,同样令人失望。 是枚修真界惯用来储存讯息的玉简,只是这玉质奇特,握在手心隐隐有一股镇定心神的力量。 简小楼抽出一抹神识入内,窥见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夜游亲启”。 原来是留给一个名叫“夜游”之人的书信。 神识继续入内,却碰到一股强力禁制,顷刻间便被反弹了回来。 简小楼又尝试了几次,仍旧是打不开,只好作罢。 至于第三个玉盒内,则装着一片类似鱼鳞的白色鳞片,微微有些光芒在跳跃。简小楼欣喜不已,甫一拿到手中,岂料心神豁然一荡,有一股强悍力道入侵了她的识海,眨眼击溃了她的意识保护。 简小楼心下骇然,但却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周遭场景出现扭曲,变得一片模糊。 “卿卿吾爱” 乍然有个悠远的声音传来,沧桑,疲惫,仿若来自亘古。 一眨眼,简小楼似乎置身于十万年前的赤霄战场,残阳下,天与云,山与水,满目血红。 满头银灰发丝在狂风中飞舞,一名伟岸男子背对着她浮在云端,身上白鳞铠甲早已残破不堪,皮肉外翻,露出森森白骨,头上一只龙角断了一寸,手中三叉龙戟亦是折为两半。 “吾之与卿相遇,天道待吾不薄;吾之与卿分离,天道待吾不公。吾破的开天c斩的断地,却独独输给了时间” “他日卿遇吾埋骨之地,本应相逢却不识” “经年此去,吾,唯愿卿卿一世安稳” “咳,足矣” 哒! 脑门被小黑狠狠啄了下,简小楼骤然从梦魇中惊醒。心脏在胸腔嘭嘭跳动,好一会儿反应不过来。 她低头去看手中鳞片,确实已经消失了,看来,是那位白龙前辈临死前留下的一缕残念。 “卿卿应是他对爱人的昵称,小黑,这还是一尾深情的好龙啊。” 回想方才在幻境中依稀见着的凄凉场景,简小楼想起自己的大哥来,不免心有戚戚,“只可惜不知何故客死异乡,葬在这囚龙山。据说龙的寿命极长,他的亲人或许还在等着他回去,又或许,正在三千世界四处寻他。” 她又拿起那枚留给“夜游”的玉简,搁在手中掂了掂,自言自语道,“夜游会是他的妻子么,听名字许是个男人,说不定是他一个极重要的亲人。只不过十万年了,也不知是否还活着。” 无奈的摇了摇头,简小楼妥帖收好剩下的两个玉盒。 起身对着白龙骸骨行个大礼,就带着小黑返回火炼宗去了。 见识过龙鳞上的力量,第一个盒子里的六角星骨片必定是个好东西,只是她尚未找到开启的窍门罢了,必须带回去好好参详。 至于那枚玉简,随意留在手中就是。 倘若日后真有机会见到“夜游”,没准儿还能敲他个竹杠。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0.越泽的护炉 。自出生起,便要按照资质被分为两种截然不同的阵营。资质优等的一类人,比如我大哥,我二叔家的两个儿子,都是要放在明面上同其他三家争长短的。而资质差些的,比如我,就得转入地下进行秘密培养,日后负责替家族处理一些肮脏的c见不得人的事情。” 简小楼捏着灵果喂鸟,一声不吭。( 好看的小说 神情添了几分黯然,战天翔又说:“活在暗处有暗处的悲哀,而明处的日子,也不是那般好过的。天意盟各种大比小比,明争暗斗,所承受的压力绝非一般人能够了解。最危险的,还是需时刻提防来自其他家族的暗杀。厉剑昭从外表看来,的确是个不成气候的纨绔子弟,但他体质特殊,自小就被各家盯着,难保不是他为求自保的一种手段” “你抱怨抱怨就好,我听过就忘。” 这些金字塔顶端的家族斗争,距离简小楼实在是太遥远了,想起这周的门派任务还没做,她取过工具包朝外走。走了几步又退回来,盯着战天翔的眼睛说道,“然而你们家族派个这么蠢的人来执行任务,是不是有些太过儿戏了?” 说完掉脸离开。 战天翔讷了讷,遂有些哭笑不得。 将这些事情告诉她,绝对是个错误的决定,可他还是做了。简小楼对他而言是不同的,当然不是什么男女之情。战天翔独自一人在妖国长大,她算是他第一个好朋友,几乎形影不离的相处了半年,他是信她的。 不过战天翔心里同时明白,这唯一的好朋友,他可能已经失去了。 b走,简小楼确实是在思考,原先的洞府不能住了,她必须和大长腿划清界限,省的日后殃及池鱼。 不是她做人现实啊,四大家族之间的斗争,她一个小虾米根本沾惹不起。 对于飞升成仙c长生不死什么的,她并没有太深的执念。 眼下就只想好好修习炼器一道,之后进内门c考天意盟c查清楚大哥的死因c为家族在白云城争取一席之地。 “简师姐!” 一进冶炼阁的大门,先前给她脸色看的管事刘毅居然亲自迎了出来,“真是恭喜简师姐c贺喜简师姐啊!” 两个狗腿也是点头哈腰:“哎呦简师姐,我的亲师姐,咱们正准备去请您,可巧您就来了。” 简小楼戒备的瞪着刘毅:“你又搞什么鬼?” 刘毅摸了一把头上的汗,怯怯哆嗦着道:“师姐您这说的什么话” “你就是简小楼?”自三人身后,走上前来一名红衣女子,筑基初期修为,二十多岁的年纪,鹅蛋脸,柳叶眉,鼻尖上还有几颗小雀斑。 此女打量简小楼几眼,冷冰冰地道,“随我走吧。” 简小楼莫名其妙地道:“去哪里?” 刘毅忙不迭解释:“简师姐,这位是金荷师姐,越师兄洞府里的掌炉。越师兄日前使用了你熔炼的铁精,觉着甚好,破例提拔您入他洞府做护炉。” 掌炉?护炉? 简小楼怔了片刻后,欣喜道:“越师兄?” 火炼宗不只一个越师兄,但拥有筑基修士作为掌炉的越师兄,只有一个越泽。此人筑基后期修为,四星炼器师,而且即将晋升五星,是位前途无量的器道天骄。 金荷见她满脸崇拜,神色稍稍有所缓和:“走吧。” 简小楼赶紧问:“金师姐,那我以后是不是就得住在越师兄洞府上了?” “那是自然。”金荷点点头,“怎么,有问题?” “没问题。” 方才还在思考如何同大长腿划清界限,不想一眨眼就实现了。 真是世事无常。 越泽的洞府,坐落在火炼宗最东侧的天宝峰上。 天宝峰是天兵阁首座玄真长老的静修之地,越泽身为玄真长老的亲传大弟子,洞府自然占据了半个山头。 隔着一道纱帘幔帐,金荷面向里间微微躬身,恭敬道:“越师兄,人带来了。” 两人同为筑基,只相差两个小境界,但金荷不过区区两星炼器师。两星炼器师同四星炼器师之间,隔着几个筑基那么远。炼器炼丹全靠天分,有些炼器师修炼到金丹,也未必能够达到四星标准。 更何况如今越泽已经站在五星炼器师的门槛上,就只差临门一脚。 简小楼也忙行礼:“见过越师兄。” “进来吧。”越泽声音轻软,听着并没有什么架子,见到金荷先抬步,他又道,“你先出去。” “是。”金荷皱着眉退出房间。 简小楼反而不敢动了。 稍后,越泽的声音又传了出来:“你杵在那做什么,怕我吃了你不成?” 简小楼大气也不敢出,挑开帘子走进去。 里间左侧溜墙放着三樽一人多高的铜炉,看质地就和冶炼阁内的公共炼炉天差地别,越泽正盘膝坐在炉前控火,不知在熔炼什么宝物。 越泽没再开口,简小楼也就没敢出声妨碍他炼器。 起初,还只是老老实实垂头站着,渐渐有些耐不住,视线开始四处巡睃。 除了那三樽令人眼馋的高品质铜炉,偌大的房间,还溜墙放着一排多宝阁,阁子里摆放满了各式各样的灵器,清一水的地级初品质 足足几百件地级初品质,拿出去得卖多少钱? 简小楼口水快要流下来了,同时又深感无奈,越泽是位炼器天骄不假,但也是阖全宗门资源培养出来的。 炼器师倘若没有足够的资源拿来练习,再强的天赋也是白搭。 越泽忙完手中的事情,起身指着手边玉筐:“这些赤浑铁精是你一人熔炼的?” 简小楼早就注意到了,垂首道:“是的。” 越泽白她一眼:“口说无凭。” 简小楼心道这人真奇怪,都已经命金荷将自己接来安顿了,直到现在才怀疑,是不是有病? 她二话不说,盘膝在副炉前坐下。怀疑的话,当场熔炼给他看不就完了。 越泽一直在背后关注她的举动,颇满意的点了点头。 相较半年前的生涩,如今她对火势的控制已然收放自如,可说进步神速。就是始终不曾使用灵魂火那股神秘的力量,究竟是不懂得用,还是故意隐藏,那就不得而知了。 然而日后人就在眼皮子底下,再狡猾的狐狸,自己也有办法逼着她露出尾巴。 越泽正低头思索,外间突然传来一阵喧闹。 神识淡淡一扫,眉头不由狠狠一皱,顷刻间脸上溢满厌恶。昨个才将他打发走,才短短一天,那个草包浑货竟然又来了。 “厉公子,师兄正在熔炼法器,真的不便打扰。” 金荷挡在洞府外,先前的镇定全然消失,几乎快要哭出来了。对方虽然只有炼气修为,给她一千个胆子,她也不敢动手,东洲小霸王的名讳,可不是随意叫出来的。 厉剑昭见推不动她,烦躁的祭出自己的铁画银钩,骂道:“贱婢!再多说一句,小爷扒光了你挂墙头!” 娇躯猛然一颤,金荷哪里还敢再拦。 厉剑昭一脚将她踹开,怒气冲冲的冲进房内,信手一扯,便将隔开内外间的幔帐轻纱给撕了开:“越泽,你这人忒不厚道!小爷好心好意同你结交,向你讨教炼器道理,你为何拒小爷于千里之外!” 简小楼正专注于熔炼精铁,被他吓的一个激灵。 回头瞧见是个二十几岁青年人,五官硬朗,棱角分明,相貌英俊的无可挑剔。只可惜满身戾气,气焰嚣张,一看就不是个容易相与之人。 “厉兄弟这么说,可真是冤枉我了。” 越泽早已收起了厌恶,言笑晏晏地道,“昨日就同你说过,我们天兵阁擅长打造攻击类灵器,厉兄弟想学女子首饰,我便是有心,也帮不上忙。厉兄弟何不去向我叶师妹求教,她身为女子,必定比我擅长。” “叶轻柔那个骚娘们小爷看着就烦!” 厉剑昭大步走上前来,逼近越泽,手中淬着寒光的钩子勾住他的脖子,眯着眼道,“小爷已经纡尊降贵求到这个份上,今日且就最后问你一句,教是不教?” 摆出一副逼良为娼的架势来求人,简小楼今日也算是长见识了。 姓厉,想来正是大长腿此行要杀的厉剑昭。 诸如这种人渣留着也是祸害,杀了一点也不可惜。 简小楼在心里默默想着,尽量龟缩起来,降低自己原本就已经很微薄的存在感。 越泽轻声笑了笑,曲起指节掸了掸钩子:“我教可以,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毫无根基,想在一年之内晋升二星炼器师,锻造出一根人级中品质灵簪,送给岳仙子庆贺生辰,根本不可能。” 厉剑昭冷笑:“小爷天赋异禀,若真做不到,必定是你教的不好。” 面对如此无耻的言论,越泽一阵无语:“行了,从明日起,你也来做我的护炉。” 顿了顿,又指着简小楼道,“先跟着她学熔炼术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1.所谓师父 。 简小楼下了地,跟在厉剑昭身后一起进去。 伙计远远望见厉剑昭冲着自家铺子来了,没见过本人,看排场也认得出是谁,吓的连声呼喊掌柜。掌柜骂了一声娘出来,见着厉剑昭双腿立马就软了,没了主心骨一样,颤颤弓着背道:“厉公子大驾光临鄙阁,老朽有失远迎。( 好看的小说” 厉剑昭看也不看他一眼,对着简小楼抬了抬下巴:“去给小爷挑个适手的。” 事已至此,简小楼硬着头皮向掌柜行礼道:“麻烦前辈取出几个好一些的器炉来。” 听闻厉剑昭是来买器炉的,掌柜忙不迭道:“有有,仙子这边请。” 掌柜撩开左厅的帘子,里间多宝阁上摆放着各种缩小型器炉,他跳过一些普通品质,直接围着几个极品器炉一一向简小楼介绍:“这三樽器炉,是本阁的镇阁之宝,其中有一樽乃是数千年前一位七星炼器师使用过的,仙子不妨一看。” 他并没有说是哪一个,简小楼也看不出来,她只知道三个全是质量上乘的好东西。 然而比起越泽洞府内的差得远。 “这个不错。”一一托在手心中鉴赏片刻,她随便指着一个问,“怎么卖?” “仙子好眼光!”明明挑了三器炉中最差的一个,掌柜不露半点声色,大肆赞扬道,“这樽器炉正是最好的,只需三百上品灵石” 呼,三百上品灵石,足够一个小家族花销几十年了。 简小楼吞了口唾沫,幸好她早有心里准备,反正也不是她出钱。 厉剑昭突然在一侧开口,“你瞧瞧我手中这个炉子多少钱?” 掌柜回头去看:“三等品质,只需两块中品灵石,厉公子若是喜欢,老朽送您几个也成。” 厉剑昭扬手扔出两块灵石:“不必了,小爷就要它了。” 掌柜拂袖接住,有些摸不清楚状况。 简小楼同样闹不明白,他看中的那樽器炉,也就比公共器炉好了一些,莫非暗藏了什么玄机? 厉剑昭将买来的器炉丢给身后的南邻:“仔细收好了。” 南邻躬身接住,手心暗自用力,只听“嘭”一声,器炉瞬间炸成一堆铁渣。 掌柜傻眼了,完全不知这是闹哪出。 简小楼在背后点个赞,土豪有钱任性,两块中品灵石的东西买来听个响儿。 岂料厉剑昭突然冷眼一扫,森森笑道:“好一个大胆奸商!竟敢在浮光城内贩售这等质量低劣的假货,妄图欺瞒小爷!亏得小爷英明睿智举世无双,识破了你诡计!” 掌柜瞠目:“怎会是假货?” 厉剑昭抱臂冷笑:“一碰就碎,还敢说不是假货!” 简小楼吃惊的看着他。 什么叫一碰就碎?区区三等品质的炉子,如何经得住筑基后期修士的威压? 这种显而易见的恶意栽赃,终于令掌柜恍然间醒悟过来他的意图,恨不得拿起十个八个器炉砸死他,却只能道,“厉公子息怒,生气伤身,老朽赔个好的给您就是了。” 厉剑昭微微眯起眼眸,目光透出一股辣戾:“一个就够了?” “三个您全拿走” 从天工开物阁出来,厉剑昭赚了个盆满钵满,率众走了。 没带上简小楼,她求之不得。 “哪是什么纨绔,分明就是一个土匪恶霸!” 简小楼望着他们扬长而去的身影,心里膈应的不行,又联想起半年前活活被吊死的紫衣修士,她对厉剑昭的评价实在是糟糕透顶。想起往后一年,在天兵阁或许时常见到此人,她就忍不住想要推辞掉越泽的提拔,再回外门继续熬资历得了。 如今只能寄希望于战家快些出手,早早干掉这个败类。 “公子,天工开物阁是霍家霍迎的产业,您这么做合适么?”走远了些,南邻显得有些忧心忡忡,“霍迎那厮,可是很记仇的。” “小爷就不记仇了?”厉剑昭哼了一声道,“谁设的套,害的我被盟主贬来看守天晷,既查不出来,那么战家霍家百里家,全都得给小爷算上一份!” 南邻思忖片刻,又劝道:“族老说过,贼人设下此局,绝不只是害您被贬来此地,必定留有后手。如今被贬,您何不就此低调一些,以保平安” 厉剑昭瞥她一眼:“小爷低调保平安,我厉家耗费那么多资源供养你们是来生蛋的吗!” 南邻被骂的面红耳赤,羞愧的垂下头。 既然来到内城商街,简小楼并不着急回去,四处逛了逛,瞧瞧有没有需要的材料。 近来,她开始尝试着锻造初品级灵器,冲击一星炼器师的门槛。 她不像越泽拥有大把资源拿来反复实验,唯有多看多研究,聊胜于无。 类似天工开物阁那种高大上的器坊,人家摸都不会让她摸,简小楼只能在一些小器坊晃悠。 小器坊里的灵器,大多数都是火炼宗内门弟子拿来寄卖的。 简小楼转悠了一下午,挑中了一柄女子使用的风火团扇。这柄团扇一面描山水,一面绘诗句。描山水的那面扇出去,会有疾风闪现,而绘诗句的那面扇出去,则将喷出熊熊火焰。 无论风还是火,威力都是一般,毕竟初品质的灵器,总不能要求太多。 简小楼只是对这宝扇内部阵法十分好奇,参悟了许久,也摸不到门径,想要购买回去慢慢研究。 一问价钱,需要一百五十块下品灵石,她就有些囧了。 “阿弥陀佛”打门外突然来了一个方头大脸的年轻和尚,踱步上前,从腰间的布袋里取出灵石递过去,“掌柜的,此扇贫僧买下了。” 掌柜一愣,和尚买女人用的道器做什么? 不过出钱的是爷,他才不会管。 简小楼咂咂嘴,甚是可惜的将扇子递过去:“大师,请收好。” 和尚宣了声佛号,接过手中,左手抚了抚,又换右手抚了抚,随后递还回去:“贫僧觉得同施主甚是投缘,便将此物赠于施主吧。” 简小楼和掌柜都在风中凌乱,这什么情况,一个和尚买了把团扇送给她? 无缘无故的,她收个和尚送的礼物算是怎么回事,简小楼当然不肯收:“大师,无功不受禄。” 和尚又宣了声佛,强硬的塞进她手中,脸上竟还浮了些许怒色:“出家人不打诳语,说送就送,施主想让贫僧破戒不成!” 根本不等简小扇反应,转身可跑了。 简小楼赶紧追出去,放出神识在街上寻了一圈,哪里还有那古怪和尚的踪影? 掌柜在背后哈哈打趣:“小仙子生的俊,连和尚也给迷住了” 简小楼回头剜了他一眼,原本想将扇子留下,却又不愿白便宜了掌柜,索性收下走人。 云山雾罩的回到火炼宗,她熟门熟路的就朝原先住的地方走。 她得去带走小黑,收拾行李,顺便同大长腿打个招呼。 简小楼被越泽选去做护炉的消息,早就在宗门传开了,战天翔一早将她的行李收拾妥当,归类放在不同的储物袋里,还做好了标记。 可惜他人却不在。 简小楼等了一会儿,等不到,只好先离开了。横竖都在同一个宗门内,又不是从今往后见不着了。 “简师妹。” 才走出洞府不远,又被高瞻给堵住,“恭喜简师妹了,一步走完我得走上多年的路。” 简小楼抬眸瞪着他,拳头在袖子里攥的死紧:“你真命大。” 高瞻面无表情:“不只我命大,俞心蓉也还活着,不过她断了一臂,再无晋升三星炼器师的机会。” “那是她活该!”简小楼还是觉得她没死真遗憾。 “确实活该。”高瞻不置可否,“简师妹,我在这里等你,是要向你道歉的,不因你入了内门,只因我良心不安。” 简小楼蹙着眉头看着他,一脸坦诚不像是装出来的:“我接受你的道歉,从头至尾,你确实没有碰过我一根手指头。但我也不会原谅你,待我有能力时,我会寻你报仇,因为你做了帮凶。我没死是我自己的本事,若我死了,你终归难辞其咎。” 高瞻点头:“我懂。我等着。” 简小楼极度厌恶此人,不想再同他待在一处,错过他,径直向前走。 背后的高瞻站着没动,非他不想动,当简小楼与他擦肩而过时,简小楼储物袋内的风火团扇倏地亮了亮,一股精神力猛然入侵了他的意识海。 须臾 “高瞻”掸了掸了衣袖,望着简小楼的背影嘀咕道:“怪事,竟是名女子,明明该是男子才对。” 简小楼驻足转头:“你发什么神经?” “高瞻”继续打量着她,眼神肆无忌惮,从头到脚:“徒儿,我是你师父。” “我是你姥姥!” 整整一天简小楼都没遇到过一件好事,只以为高瞻是在戏弄她,再也憋不住了,破口大骂。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2.悲剧的狍子 。心里担忧那个老妖怪会不会再来找她,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就是一身冷汗。 迦叶寺? 半步金身? 亏他想的出来,明明就是个鬼族修士,骗谁啊? 高阶修士可以天魂离体不假,却唯有鬼族修士才能不经过夺舍而随意附身在其他修士身上。 鬼族修士没有实体,通常附身在活物身上汲取灵气进行修炼,但他们每次又不能附身太久,必须选择一样死物作为长久寄宿体。简小楼五岁那年,就曾遇到过一个寄宿在马桶里的女鬼修,还险些被附身。 此事在她心头留下了太深的阴影,总之鬼修可怕难缠,同那种小说里描写的,陨落后留下一缕残魂封印在宝物里的大能压根儿不是一个概念。 一晃三个多月过去,那鬼修始终没再出现过,她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下来。 至于厉剑昭,简小楼不想也不敢藏私,认真在教他熔炼术,希望早些教会了他早些脱离苦海。 虽然动不动就被骂,恶霸在学术上还算认真,可惜的是,他真的连一丁点炼器天分也没有,熔炼个精铁都能接二连三的炸炉,也是令她长见识了。 而简小楼最大的收获,还是每日跟在越泽身边打下手,学到了不少本事。 越泽有心栽培她,进步想不快都不行。 渐渐的,她发现自己在火炼宗的待遇开始出现两极分化,一部分人对她极尽热情恭维,另一部分则开始处处给她使绊子,多数是些女修士,一个个当她情敌一样,足可见越泽在宗门内的人气究竟旺到了何种程度。 这一点她就想不明白了,要嫉妒,也是嫉妒已经跟了越泽五年的金荷吧? “我让你添鱼骨,你在想什么?” 稍一跑神,就被越泽给逮住了,听他不悦地训斥,“器道可是容不得半分马虎。” 简小楼立即垂首认错:“不会再有下次。” 越泽起身拂了拂袖:“再过四个月,便是三年一度炼器师晋升考核的日子,我已经将你报上去了。” 简小楼吸了口气:“我知道了。” “你争气些,莫要丢了我的脸。”越泽淡淡睨她一眼,心口有些郁气淤积,“我们天宝峰一共报了两个人上去,除了你之外,还有厉剑昭那个混货,他铁定没戏的,少不了还得闹出什么风波。若是连你也失败,我这所谓的器道天骄,保不准要沦为全东仙洲的笑柄了。” “厉公子又不是咱们火炼宗的人,他也参与?”简小楼惊讶道,“这不是咱们宗门内部评定吗?” “你进来宗门也快一年,竟连这等事情都不知道?”越泽微微一愣,见她一脸茫然,唯有解释道,“炼器师星级评定,整个东仙三洲包括散修在内皆可参与,火炼宗只是负责云洲境界考核的三大宗门之一。” 原来如此,简小楼还真是头一次听说。 提及厉剑昭,越泽不由蹙了蹙眉:“日上三竿了,他怎么还没来?” “越师兄是在说厉公子么?”金荷正好从外间进来,解释道,“他一早来了,不过今日咱们天宝峰出了一件怪事情,他去看热闹了。” “怪事情?”越泽也被吸引。 “千丈崖下不是有片溪谷么,那里聚着一群傻狍子兽,今早上,一只狍子居然从崖底攀爬了上来,也不知爬了多久,如何爬上来的,爪子血肉模糊,只剩下半条命,口中还衔着一柄初品级的风火团扇” 轰! 简小楼原本竖起耳朵当做轶闻听着,听到这里顿觉五雷轰顶,他居然爬上来了?! 越泽听的津津有味:“如今那狍子呢,带来给我瞧瞧。” 金荷无奈道:“被厉公子抓走了,说是要炖了补身子。” 越泽一张脸立马就黑了,绷着唇不吭声。 心脏在胸腔砰砰直跳,简小楼小腿肚子直转筋,下意识问:“越师兄,迦叶寺在什么地方?” 话题转的太快,越泽眨眨眼:“南灵洲佛国第一禅寺,位于灵洲极南,靠近乱魔海。” 简小楼当然知道这些:“迦叶寺内,有没有一个修魔修了三千年,修佛修了五千年,已经修成金身之人?” 越泽神色一瞬肃然:“你指的是禅剑佛尊?” 简小楼喃喃重复:“禅剑佛尊?” 越泽徐徐道:“这位尊者可是一位传奇人物,曾经是疯魔岛魔圣座下四大战将之一,一柄残剑杀僧取业,未尝一败。后来被迦叶寺了愿禅师设局困住,囚禁在伏魔塔内三百年,最终受了愿禅师点化,弃魔道,入禅宗。如今修为高到什么地步,无人知晓。” 金荷好奇着问:“比咱们天意盟主还要厉害?” 越泽轻轻哼了一声:“不是同一个时代,也不是同一个等级的人物。” 简小楼的脑子开始有些糊涂了,如果那神叨和尚真是越泽口中的禅剑佛尊,他说不定真有本事像鬼修一样拥有附体之能。可如果确定是禅剑佛尊,这位史诗级和尚天魂出窍不远万万里跑来收自己为徒 这这这,这事情更可怕 厉剑昭一整天没出现,不知是吃了那傻狍子,还是被狍子给吃了。 忙完了手里的活,简小楼闷头直奔房间,设下禁制,躲在屋里不敢出去。 一直到三更时分,小黑突然嘎嘎叫了两声。 简小楼绷直了脊背。 片刻,听见房门外“厉剑昭”有气无力地声音:“徒儿,开门,我是你师父。” 简小楼简直泪奔:“师父,求您了,哪来的回哪去吧,逢年过节我会给您烧纸的。” 这样真的很吓人啊。 “咔咔。” “厉剑昭”从储物袋内摸出一枚玉令,兀自将房门禁制给打开了。不请自进,又反手阖上门,锁上禁制,看也不看简小楼一眼,走去蒲团上盘膝坐着。 简小楼吞着口水站在窗下,距离他最远的位置。 “贫僧法号禅灵子。”他先讲完这句之前没讲完的话,才淡淡看向简小楼,“也许,你更熟悉禅剑佛尊这个我不喜欢的称呼。” “您真是” “是。” 被徒弟坑坏了的禅灵子吃一堑长一智,此番终于抓到重点,抢先说道,“你一定非常好奇我的出现,为何我执意收你为徒。皆因你是莲灯佛宝所选中的主人,你体内的莲灯,已经与我结下一场佛缘,我需渡你入我佛门禅宗,此结方解”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3.魂印戒咒 。 不能吃肉那就不吃,筑基以后修士不进食也死不掉。 不能说谎那就不说,待日后修为高了,自己以声波震动发音,不张嘴不得了。 至于杀戒,她已经破过一次,多遭些罪也就过去了。 禅灵子突兀地抿了抿唇,微微笑了,不知在笑些什么:“徒儿以为,就只有这些?” 心头一个咯噔,简小楼问:“那还有什么?” “你如今破杀戒不过身体僵硬,随着你修为提高,破戒次数增多,你所遭受的惩罚也将越来越重。”回忆了片刻,禅灵子不是很确定的说道,“杀一个生灵,大概十二道天罚,劈不死你,却令你皮焦肉烂,数十年难以复原。” 简小楼深深吸了口气。 太毒了吧! 禅灵子继续说:“你贪恋什么,便会失去什么,害怕什么,便会发生什么。七情六欲一动,深陷万劫不复之渊。逼的你不得不斩尘缘c断七情c入禅道,只为求一个四大皆空” “够了!” “你这习惯得改,又不许为师将话说完” “我究竟同你们这些臭和尚什么仇什么怨?!” 气急之下,简小楼尊称也不用了,“好端端的,为何要如此坑害我?你们修佛之人不是慈悲为怀的吗,干出如此阴损歹毒的事情,就不怕你们的佛祖惩罚你们?那什么狗屁莲灯又不是我抢来的,你们自己看不住,让它跑了,与我何干?你们若是好好同我说,兴许我还会同意,想用诅咒逼我去当尼姑,我告诉你,门都没有!真将我惹毛了,我就找根绳子把自己勒死,大家一拍两散!” 禅灵子微微蹙眉,莲花也不捏了,伸手摸了摸“厉剑昭”的脖子:“自己如何用绳子勒死自己,哦,徒儿是在说投缳自尽么?” 这尼玛是重点吗? 眼皮子霍霍直跳,简小楼觉得自己快要昏过去了:“老秃驴,你少给我装疯卖傻,我不管你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总之我不会当尼姑,不会拜你为师,不会去什么迦叶寺当主持,赶紧给我滚!” 禅灵子安慰道:“动怒易伤心肝,徒儿冷静些,此事可以慢慢商量” “是不是人活久了,脸皮也会随着年龄一起增厚?” 简小楼快步走到门口,指着门道,“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 这次他又做错什么了? 禅灵子抿着唇思考,神思微微有一些恍惚,忘记已经有多少年,不曾体会过这种无力感了。 他劝道:“你迟早是要入佛门的,听为师一句,莫要同戒咒抗争,你是争不过的。” 简小楼顺嘴反问:“你如何知道?” “昔年这魂印戒咒,是一位得道高僧为了降服一个泯灭人性的大魔头所创,那大魔头破戒七百余年,最终输的一败涂地,这才有了后来的禅剑佛尊” “” 简小楼怔住。 她的心火渐渐熄灭,缓步走了回来,试探着问:“原来您也” 单掌撑了下地,禅灵子勉强借力起身,双手合十,神情淡然:“地藏菩萨曾有大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昔日你太师父为了渡我,足足耗了七百年光阴。徒儿,你我来日方长” “等等” 她话未说完,厉剑昭的身体倏然失去了主心骨,向前一个瘫软。 眼看就要倒在简小楼身上,被她一个向右疾闪,直接嘭一声摔在地上,下巴还在墩子上磕了一下。 厉剑昭同高瞻有所不同,高瞻是在清醒时被禅灵子附身的,而厉剑昭是在睡梦中,直到摔疼了才骤然惊醒,捂着牙跳了起来:“谁暗算我?!” 完了,简小楼心里大骂禅灵子,等把人带出门去再离体会死吗? 见到正贴墙站立的简小楼,厉剑昭怔了一下,尔后怒道:“贱人,你半夜三更闯进小爷的房间,想对小爷做什么?!” 简小楼差点一口血喷出去:“厉公子,请你看仔细了,这是我的房间。” “满口胡言!莫以为教了小爷几日,给了你些好脸色,便想爬小爷的床” 厉剑昭正准备祭出自己的铁画银钩,将简小楼挂墙头上去,终于发现,脚下确实不是他的房间。 他愕愣的呆了呆,“这是哪里?” 简小楼一摊手:“我说过了,这是我的房间。” 厉剑昭呆了好一会,才悚然道:“我为何会在你房间?!” “你问我我问谁,我正休息,你突然就闯进来了,我还好奇,你是如何打开房门禁制的。吸”被逼无奈说了谎话,立马咬了舌头,鲜血顺着唇角流了下来,疼的她吸了口气。 “我” 厉剑昭手里有一枚宝贝玉牌,可以解开大部分禁制,听简小楼这么说,他心里信了八成。 然而厉剑昭懵的更厉害了,他明明是在房间睡觉,即便梦游,为何会来简小楼的房间,两人的房间虽然相隔不远,却也不是门挨着门。 嘴角一疼,他也吸了口气,满嘴的血——是他摔倒时磕的。 而简小楼嘴角同样挂着血——是她说谎话咬的。 厉剑昭眨了眨眼,风中凌乱了。他颤抖着指了指自己,又颤抖着指了指简小楼:“我不会” 不明所以的简小楼只能默默看着他。 看着他暴躁症似的抓了抓头发,尔后一脸吞了苍蝇的模样,跑了 闷闷关上了门,简小楼将脑袋抵在门框上,好一会儿沉默。 禅灵子方才所说的一切,对她而言称得上是个巨大的冲击。 这具肉身身怀红莲佛宝,却是个大祸害,一旦被魔人发现,自己必死无疑。因此,她唯有跟随禅灵子前往迦叶寺,被一群和尚保护起来才有活路么? 可一想起魂印戒咒,她又忍不住想要杀了那些臭和尚。 她痛恨这种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人生,不论求仙还是问佛,被逼迫着修行,她焉有成就? 更何况,她一旦拜师禅灵子,前往迦叶寺,便等于向魔人宣告了她的身份。 有禅灵子的庇护,可保她安然无恙,然而简氏家族又该如何? 整个家族也要一起前往佛国,从此犹如被囚禁一样生活么? “嘎” 小黑扑闪着翅膀,从木杆上了飞了过来,落在她的肩膀上,嘴巴轻轻啄了啄她的脑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4.子午合体术 。” 他将写好的血衣递了过去。 简小楼却又犹豫起来:“前辈,一旦修了地藏经,晚辈便是佛修了么?” 得知禅灵子也是魂印戒咒的受害者,她从心底对他讨厌不起来,但她已经拿定主意,若非日后被逼的走投无路,她是绝对不会前往南灵佛国削发为尼的。 哪怕这经书再好,她也断不会碰。 “世间万千法门尽在于心。”禅灵子的手始终停顿在半空,“你只修功不修心,称不上修佛。” “只修功不修心” 简小楼默默思索了下,双手将血衣收下。 禅灵子嘱咐道:“熟记之后需毁掉,此秘法不可外传。” “晚辈懂得。” 一眼瞧见他的指尖仍在汩汩向外流血,简小楼建议道,“前辈,先止血吧” 禅灵子眼底流露出一丝欣慰:“不碍事的。” 你不碍事,厉剑昭还要不要命了? 简小楼嘬了嘬牙,她再讨厌厉剑昭,也不想见他因为失血过多死在自己房间里。 “前辈,您附身的这具身体不是个寻常人物,一直以来,无人瞧出什么端倪么?” 被附身之人,轻则阳气虚耗,重则魂魄受损。 禅灵子连续附身半个月,简小楼真怕大长腿还没出手,厉剑昭就已经倒下了。 “有道金丹神识时不时看顾着他,不过他瞧不出什么。”禅灵子随意说道,“为师使用的并非鬼族附身之法,而是子午合体术,非但不会损伤他的魂魄,反还能蕴养他的灵脉。这小子天生灵体,有些出人意料的表现,不会有人在意。” “子午合体术?”简小楼闻所未闻。 “为师曾有位鬼修友人,名叫怀幽,如今你们这些小辈,大抵是没有听说过的。他穷极无聊,在鬼族附身之法的基础上,自创出一套《子午合体术》,此术精妙绝伦,分为子午两套,人族也可以修炼” 仔细听着,简小楼对这套《子午合体术》大感兴趣。 当遇到自己斗不过的敌人,修为境界相差不远的情况下,施展“子”合体术,直接附体在对方肉身内,即使最后会被对方强行逼出体外,也能最大限度的拖垮他,为自己争取生存机会。 如果在拥有同伴的情况下,施展“午”合体术,附身在同伴身上,自己便可以免遭伤害。 当然,自身灵气的一半,会在附体时转移给同伴。 其他修士或许觉着无用,甚至有些阴损,但对于无法杀生的简小楼来说,简直堪称保命神技。 她忙不迭道:“前辈,这《大乘大集地藏十轮经》晚辈不要了,您能将《子午合体术》传授给晚辈么?” 禅灵子讶然道:“这套功法只是偏门,并无太大作用,且会对自己造成损伤,不宜经常使用,你确定要学?” 简小楼认真点头:“还请前辈教我。” “为师向怀幽起过誓,绝不传给第二人,你这是逼着为师破戒。” 禅灵子好一阵纠结,犹豫再三,仍是从她手中取过血衣,再次咬破手指,在空白的部分继续书写,“那你可千万记住喽,他日遇到一个附身箜篌c自恋天下第一的貌美男鬼,千万不要在他面前使用《子午合体术》,否则,你我师徒二人一起完蛋。” 简小楼噗嗤笑出声来,觉得禅灵子此人还是蛮不错的。 一位慈眉善目c秃头腆肚的老和尚形象,便在她心中诞生了。 她心思一转,又问道:“前辈,智空禅师对我下了戒咒,我思来便觉得气恼。我不懂,您当年心中没有恨意么,还能拜他为师?” 一个血团子在薄薄的衣料上晕开,禅灵子的手微微顿了下。 “恨,如何不恨。当年恨不得啖其肉,寝其皮。” “那” “太久了,早已不记得了。”禅灵子岔开了话题。 《子午合体术》并不长,禅灵子写完之后,再次递给简小楼,“徒儿,我天魂离体过久,需得回去了。你既不情愿随我走,我亦不会强迫你,我的命还长,你的路也还远” 简小楼不知该说些什么,双手接过记载了两套功法的血衣,索性闭口不言。 “智空所为实在可恶,然你身怀莲灯亦是事实,即使没有魂印戒咒在身,你的未来同样堪忧,日后需得小心谨慎。”禅灵子向门外走去,顿了顿,又回头说,“不过莫要忘记,在你的背后,还有为师” 简小楼想说一句:我可从没叫过一声师父。 话到嘴边,又给咽了下去。 总归是送了两套功法给自己,被他叫几声徒儿,并不吃亏。 简小楼不知禅灵子离开没有,但自那晚以后,厉剑昭就只是厉剑昭,再也没有深更半夜出现过。 而厉剑昭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眼眶黑青凹陷,精神萎靡不振,不怎么来越泽洞府炼器了。 简小楼近来也分心分的厉害,白天在越泽身边打下手,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越泽没有责怪她,以为她是为了三个月后的晋升大会努力,却不知简小楼一门心思全扑在《子午合体术》上。 可惜勤修苦练了大半个月,完全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摸到门径。 这套功法的理论,是要实现本体虚无化,再融入对方的肉身内,也就是说,得找个人陪练才行。 修士的自我保护意识极强,若是在家中自然好办,爹娘大姐随便拿来练手,但在火炼宗人生地不熟的,谁肯让自己附身? 简小楼思来想去,最终犹豫着前往外门找战天翔。 战天翔被她拽去囚龙山脚下,一片隐秘的密林中,满脸的迷茫:“你找我何事?” 简小楼掰着手指头,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恰好,我也有事找你。”战天翔微微拢眉,质问道,“你近来似乎和厉剑昭走的很近?常常促膝而谈,一谈就是一整夜?” “是,”简小楼诚恳的认了下来,“不过我同那个恶霸半分交情也没有。” 战天翔不是很理解,不过看简小楼一脸无所谓的模样,他也就放心了:“眼下还好,等三个月后晋升大会期间,千万不要和他” 简小楼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大长腿,我能不能求你件事儿。” “你说。” “你愿意同我合体么?” “合体?”战天翔稍稍一愣,少时,露出震惊的表情,“合体?!” 简小楼连连点头:“我新学了一套功法,需要有人来配合” 听她讲完,战天翔才意识到自个儿想岔了,脸颊微微有些发烫,暗暗平复了一会儿,赞叹道:“竟有这般奇妙的功法,我也是头一次听说,那你需要我怎么做?” 意思是答应了,简小楼乐的一哆嗦:“你就站着不动,心神放开,不做抵抗。” “恩。” 说着卸了自己的护体灵气,战天翔老老实实往那一站。 “那开始了。” 多少有些紧张,简小楼默念法咒,双手掐诀,灵气在气穴内汹涌奔流。一息c二息c三息,她的额头沁满了豆大的汗珠,仍是一动不动,“等等啊,等我觉着身体轻飘飘的时候,就可以附体了。” 战天翔眼睛里满是怀疑:“前奏这么长,若真遇到危险,谁等得了?” “我只练了半个月,还不是很熟悉,以后自然不会这样。” 简小楼紧紧闭着双眼,又尝试了一次。 终于,身体逐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呈现透明化。 她心头一喜,挑挑眉道,“等着,我来了!” 深深吸了口气,迈开腿加速朝战天翔撞了过去。 一股强劲似旋风般的力道袭来,战天翔的身体本能就要做出反应,被他强行压了下来。 然而结果不尽如人意,肉身原本就强悍如牛的简小楼一头撞在他胸口,非但没有成功合体,还将毫无防御能力的战天翔给撞飞了出去。 简小楼头昏眼花,只看到一个影子虚晃一下就不见了 “成功了吗?” 没人理她。 “人呢?” 晃了晃发晕的头,简小楼放出神识一窥,只见战天翔流着鼻血,正拦腰挂在三丈开外的一株榕树杈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5.黑市交易会 。 东仙三洲包括云洲c长洲c瀛洲,六星以上的评定只有天意盟拥有资格,六星以下,则三洲各有一个炼器宗门负责考核。负责云洲的正是火炼宗,因此整个云洲的器修们若是想要取得星晶,必须通过火炼宗举办的晋升大会。 无论家族宗门出身,亦或散修,炼器师的数量都不在少数。 但汇聚更多的,还是趁机求器的修士。 阖洲炼器师汇聚一堂,纷纷将自己压箱底的宝贝拿出来,这种机会极为难得。 修士一旦扎堆,同样是个互相交流c互通有无的好机会,因此在某个僻静之处圈个地方,形成一个黑市交易会,也是一个不成文的习俗。 简小楼是透过越泽知道这些的,而此刻她正和越泽一起,出现在黑市交易会筑基区内。 同她预想的不同,这些筑基修士们并没有一个个蒙着面,暗中进行交易,大都坦坦荡荡,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她在交易会上来来回回转了几圈,确实有些令她心动的好东西。 比如一位青年男修士的摊位上,有一枚三格灵兽囊。 这种驭兽师惯用的兽囊,也是由炼器师打造出来的,只有人级中品质,一般都是一格,只能装下一只灵兽,三格的确非常少见,需要得到某种特殊阵图才可锻造,能够同时装得下三只灵兽,还分有区间。 简小楼想买来送她大姐,甚至做好了向越泽借钱的准备,可惜摊主不卖,只接受以物换物,必须拿出令他心动的宝物。 她除了两本禅灵子赠的功法,哪有什么宝物能入了筑基修士的眼,没办法,只能离开。 才从摊位转身,身后便有人拿起那枚兽囊:“我拿这颗鲛珠同你换。” 简小楼的步子倏然停下。 北海鲛人族,生来二阶灵物,动情一刻泣泪成珠,且一生只有一颗,这鲛珠的贵重程度可想而知。 然而令简小楼意外的并非鲛人珠,而是这声音她非常熟悉。转头一看,正是他大姐的前未婚夫梁衍。她的脸色有些垮了下来,梁家退婚c羞辱打伤她父亲的仇怨,她可是一桩一件全在心头记着。 梁衍一早看到了她,露出一抹微笑:“小楼妹妹,听说你拜进了火炼宗,我先前还想着此行能否遇到你。” 简小楼半句也不同他寒暄,眼锋刀子一般射过去:“鲛珠的价值远远超过那兽囊,你换它做什么?” “我见你方才想要,所以换来送你。”梁衍垂了垂眸,又补充了一句,“我知道,你是送给小钗的。” 简小楼冷笑道:“我大姐如若知道是你送的,扔了都不会摸一下。” 梁衍微微叹气:“所以,你还是不告诉她的好。” 简小楼鄙夷的看着他:“你觉得我们是有多缺一个兽囊?” 梁衍的黑瞳内闪过一丝无奈:“我也只是想要补偿,小楼妹妹” “少跟我一口一个妹妹,我可不敢认你这个五等世家的哥哥。” 简小楼看见此人气就不打一出来。 梁衍坏么?他真的不坏,他同简小钗青梅竹马,性格绵软,温柔良善,看着简小楼长大,一小丁点便牵在手心里教她走路,待她比自己的亲妹妹还要好。 然而正是这幅绵软的性格,在梁家决定放弃同简家结姻时,他连稍微反抗一下都没有,默默就承受了,后来更是默默接受了家族的安排,同他一贯很讨厌的赵家结亲。 简小楼和她大姐心里都明白,身为家族庶子,他的反抗并无意义。 她大姐事后约梁衍出来做个了断,结果他连道歉的勇气都没有,始终躲着不肯见人。 没血性到这种程度,真是瞎了她和她大姐的眼。 她大姐还因此叮嘱简小楼,往后找男人,一定不能只看性格好坏,是否温柔体贴。身为一个男人,做人做事必须得有担当,起码得有个男人的样子,简小楼对此深以为然。 “那个” 摊主突然开口说话了,“我并不准备拿我的兽囊,来换道友的鲛珠,两位若是吵架,麻烦让让,别挡着我做生意。” 梁衍和简小楼同时呆了一呆。 连隔壁摊位的摊主心里都在想此人是不是傻,三格兽囊虽不常见,但也不是什么稀罕物,鲛珠的价值起码是兽囊的五倍以上,竟然不肯换? 梁衍默默收回鲛人珠,和煦问道:“那道友需要什么?” 摊主在摊位后傻傻坐着,双眼有些无神,托着腮道:“来到浮光城参观炼器师晋升大会,自然是需要灵器咯。” 梁衍垂了垂眸,从储物袋内寄出一柄双圈套环:“道友且看这柄子母环如何?” 隔壁丹药摊位的摊主探头一看,吸了口气,好家伙,竟是一柄地级初品质灵器。他又心想这买家是不是傻,先是拿出一颗鲛人珠来,如今更是连地级初品质的灵器都拿出来了。 然而那兽囊的主人仍旧托着腮,只略略扫了一眼子母环,百无聊赖地道:“不换。” 这下隔壁摊位的摊主简直疯了,指着他脱口而出:“你是不是傻?” 简小楼也不免好奇这兽囊的主人,筑基初期修为,竟连地级初品质的灵器都瞧不上。她如今是在越泽洞府眼界高了,搁在从前,这柄子母环的锻造工艺绝对令她惊叹。 “区区一枚三格兽囊,人级中品质而已,你还想换什么?” 一个俏丽的声音穿插|进来,几人回头去看,眼前纷纷一亮。是名身材曼妙的女子,筑基初期修为,一袭翠烟罗裙,蒙着淡紫色的面纱,举头投足透出一股娇媚。 梁衍微微一怔:“碧茹,你怎么也来了。” 简小楼听见“碧茹”两个字,才知道她就是白云城赵家的小姐,梁衍现如今的未婚妻,小时候见过一面,但早已没什么印象了。 她认不出赵碧茹,赵碧茹认得出她,因为她和她姐姐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赵碧茹没有理会她,只是冷笑着对那摊主道:“三百块中品灵石,我要了,拿着钱,你想买什么灵器,便去买什么灵器。” “三百中品灵石?!” 这下不只隔壁摊位的摊主,周围一众人纷纷驻足,神识不断在那兽囊打量,窥探了几个来回,怎么看都是一枚普通的兽囊,除却三格以外,并无任何异常。 梁衍皱着眉:“碧茹,这价钱太高了。” 赵碧茹杏眼一瞥,落在简小楼身上,咯咯娇笑道:“是高了,不过那双破鞋被你穿了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花销些灵石,也是值得的。” 简小楼原本打算走人了,人家爱炫富就让人家炫,三百中品灵石买个兽囊,绝对是傻子才会做的事情。 结果听见她的话,顿时气恼回头:“你骂谁破鞋?” 围观修士不知他三人的关系,还以为是情敌对上了,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再一看这小姑娘只有炼气五层修为,不知怎么混进了筑基区,八成是要倒大霉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6.仙子念兮 。 她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团拳头大湿漉漉的泥巴团子:“您瞧瞧这个,只是个半成品,但肯定是您不曾见过的。l]” “噗” 人群中不乏炼器师,一个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泥巴团子不是瞧着像泥巴,真就是一团泥巴。 哎呦喂,竟然有人将泥巴给炼制成了灵器,真是活久了什么都能见识到。 而那摊主的眼睛一眨不眨,直直盯着她手心里的泥巴团子:“小道友,可否借我一瞧?” 简小楼递了过去,认真道:“成本虽然低廉,但融合技巧不俗,阵图也是我耗费心血设计出来的。” “你还加了碧眼金蚕丝?”摊主搁在手心里窥探一番,意外道,“除此之外,应还有某些动物的粘液” “是蜗牛和血蟾蜍的粘液。” 简小楼挑选的材料,皆是囚龙山最寻常普遍的,而制造这件灵器的目的,原本是为了战天翔。将这泥巴贴在胸口上,能够承担自己冲撞的蛮力,又不会伤到自己,奈何战天翔死活不肯用。 那摊主手中凝起一团紫光,仔细研究了一番,原本懒散的眼眸越来越亮:“可有名字?” 简小楼忙不迭道:“软绵绵。” “好,好,好。”摊主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生怕被旁人抢了一般,长袍一抖收了泥巴团子,转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小道友,软绵绵归我,兽囊归你了。我那兽囊不只三格,乃是九曲通窍,其中益处,便由你姐姐自行领悟吧” 简小楼心中一喜,赶紧上前将兽囊给收了。 自己原本只是和赵碧茹赌气,取得这兽囊打她的脸,不曾想还真是件宝贝。 这脸的确打的啪啪作响,赵碧茹冷笑道:“区区一个三格兽囊,他说宝贝便是宝贝,你也信?” “至少我用一团泥巴换回一个三格兽囊。”得意洋洋的拍拍储物袋,简小楼笑的眉眼弯弯,月光下,盈白精致的小脸宛如玉瓷,漂亮极了,“而你用三百中品灵石都买不到,还想拿来打我大姐的脸?” “你!” 气急败坏的赵碧茹快要疯了,他妈的,简家姐妹一定是上天派来惩罚她的,大的脾气火爆她打不过骂不过,小的瞧着是个软柿子,同样一肚子的坏水! 银牙狠狠一咬,跺脚掉脸走人。 梁衍向简小楼露出一抹赞许的笑意,随即去追赵碧茹了。 围观修士们发现没戏可看,正准备散开,突听一沓马蹄声,以及麒麟马希律律的嘶鸣。 摆摊做生意的修士们一阵惊惶,虽说黑市是不被允许的,多少年来上头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日怎会有官方的人来了? 一看这阵仗,简小楼立马知道来者何人。那恶霸一贯贪财,这么好的机会一定不会错过。 一马当前的南邻冲入修士堆儿中,驱散开众人:“除了出售者,其余一干人等立即离开!” “凭什么啊?” 瞧见他们的装扮并非浮光城卫队,修士们顿生不满。 “就凭小爷乐意!”厉剑昭慢悠悠的从队伍里排众而出,骑在他的麒麟马上,面色冷峻地道,“小爷数三声,再不走,后果自负。” 这些筑基修士们谁也不认识厉剑昭,看他只有练气修为,背后一群筑基修士众星拱月,说话又如此嚣张,只以为是谁家阔少出来摆谱,完全不予理会。 “一” 厉剑昭竖起一根手指,当真开始数数了。 其余人只当笑话。 默默在心里给他们点了几根蜡烛,简小楼拔腿就走,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去前头寻找越泽,还是跟在他身边比较安全。 “二” 话音未落,却被一个清雅悦耳的女声打断:“你又在胡闹什么?” 作为一名声控,这音色宛如玉珠落盘,好听极了,简小楼停下脚步,随着大家的目光一起望去。 只见头顶天幕中,数千只灵动的雪色蝴蝶,正在月色下围绕着一团蓝色光晕翩然起舞。 少时,蓝色光晕一瞬散去,凝结成一名窈窕女子的身形。女子筑基中境修为,一袭蔚蓝的轻纱,而那些蝴蝶虚影,则纷纷附着在她的长裙上。 她的长发一丝不乱的梳成灵蛇髻,轻挽一支梅花玲珑簪。臻首娥眉,双眸剪秋水,双臂上的丝帛无风自动,轻盈美好的宛如九天仙子下凡尘。 “仙女”有修士痴痴发出惊呼。 简小楼亦是赞叹,真的很难想象大家同样都是人类,怎能如此天差地别。 人群中突又有人喊了一声:“是岳仙子!” 天意盟主最小的徒儿,东仙双姝之一的岳念兮。 “看什么看,再看剜了你的眼珠子!” 厉剑昭拔了南邻的剑,就要捅死不远处一个正流口水的男修士,这一嗓子吼的众人纷纷回神,可眼珠子仍是追随着那位岳仙子。 岳念兮落了地,对于众人的目光视若无睹。 她知晓自己的美貌所带来的杀伤力,也早已习惯了这种注视,只是蹙着蛾眉看着厉剑昭:“你闹什么?” “我哪里有闹?”厉剑昭翻身下马,走去她身边,笑着说,“你要来这种肮脏的地方,我自然得替你盯着点,省的有人冲撞了你,惹得你不高兴。” “最会惹我不高兴的人,难道不是你厉剑昭么?”岳念兮冷冷淡淡的扫他一眼。 厉剑昭半分自觉也没有,没脸没皮地笑了笑。 尔后沉下脸喝道:“你们看够了没,还不滚?!” 修士们自从听见“厉剑昭”这三个字,知道的告诉不知道的,早已一个个变了脸色,哪里还敢有欣赏美人的心思,忙不迭散去了,包括那些摆摊做生意的修士。 岳念兮无奈:“我只说悄悄来瞧瞧,黑市交易会是个什么模样,如今可好。” 一句话说的简小楼有些无语。 就算厉剑昭不来清场,一位绝色美人如此高调的从天上飞下来,整个浮光城除了瞎子以外,谁看不到她? 还谈什么悄悄? 果不其然,这动静引来了越泽,简小楼原本想走,也只能留下来了。 越泽惊讶道:“岳仙子,你何时来的?” “今日才到。”岳念兮见着越泽,冷淡的面容稍稍缓了缓,朱唇轻轻一抿,“我手中竹溪琴,乃是玄真长老所铸,两个月前天诛山除妖,被那妖物断了一弦,不得已,才来叨扰玄真长老。” “来的可巧,师父明日恰好出关。 越泽同岳念兮颇有些交情,两人一言一语的聊了起来,将厉剑昭给晾在了一边。 倘若搁在平时,厉剑昭没准儿一剑砍了越泽,但他一不小心看到了不远处的简小楼,就有些微微发怔。 直到现在厉剑昭也没搞清楚,三个多月前自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从来不是一个好色之徒,先是半夜跑去人家姑娘房间一通非礼,尔后每晚做梦,模模糊糊中居然都是她的脸,她的一颦一笑,她的喜怒哀乐,忽远忽近萦绕在心头。 厉剑昭一度以为自己是不是撞邪了,可族老却说他一切正常,而且修为精进速度加快,隐隐有洗髓筑基的苗头,命令南邻不准靠近他,还教他顺其自然,千万不要干涉 好嘛,就当实在没有女人可看了,才会梦到她。 然而某日一早,他浑身虚脱无力,连亵衣都不见了是怎么一回事? 幸好族老说他元阳尚在 这件事在厉剑昭心里留下了一个谜,对他而言,简小楼根本就是一个路人。每天在梦境中同一个路人相会,还做出一些奇奇怪怪c似梦还真的举动,如果问题不在他身上,就一定在简小楼身上。 她不简单,这是厉剑昭纠结过后得出的结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7.开局 。 战天鸣解释说自己恰好路过附近,遇到了霍迎,两人又一起遇到了岳念兮。得知她要来火炼宗修理竹溪琴,两人想起晋升大会召开在即,闲着无聊随她一起前来观摩一番。 听上去似乎没问题,但实际哪哪都是问题。 火炼宗同厉家的关系摆在那里,莫说观摩晋升大会,厉家和霍家的族人平时都不会前来火炼宗求器,因为火炼宗会以高出市价十倍的价码向他们狮子大开口。 玄微掌门同玄真几位长老对视一眼,心中大抵有了一个结论,这二位恐怕来者不善。 是冲着厉剑昭来的。 不过两人进城都只带了区区几名筑基境界的随从,一干护卫尽在城外待命,又能对厉剑昭如何? 厉家之所以放心将厉剑昭丢在浮光城,也是因为他们火炼宗五老会看顾住他。更别提厉家还来了一位金丹大圆满境界的族老坐镇。除非战家和霍家出动元婴老祖,否则不可能伤到厉剑昭一根头发。 何况还有岳念兮在,她背后站着天意盟主。 在她眼皮子底下动手杀人,战霍两家没法子向盟主交代。 五老各自在心头思虑一番,交换过彼此的意见,悬着心的逐渐放了下来。 白衣白冠的霍迎端起杯盏抿了口茶,啧啧道:“战天鸣,你说邀我来看一场好戏,戏呢?” 战天鸣坐在他左手边,一身玄衣同他截然相反,同样也抿了口茶,淡淡道:“茶还没凉,你着什么急?” 岳念兮听他二人说着一些不找边际的话,蹙了蹙眉。 这两人非要与她同行,她又岂会不知其中有些猫腻,不过她还真不信,这两人敢在火炼宗对厉剑昭动手。 战天鸣姿态甚雅的搁下茶盏,目光探向玄真长老背后的越泽:“越道友乃是东洲公认的器道第一天骄,听闻如今已经可以炼制出地级中品质的灵器,晋升五星炼器师,为何此次不见你参与晋升评比呢?” 越泽不卑不亢,淡淡说道:“只因觉着还未到火候。” 霍迎撑开一柄白纸扇,眼风若有似无的扫在战天鸣身上,抿着唇笑道:“瞧瞧,越是天骄,越是谦逊,不似有些人呐,明明没什么本事,却还总喜欢装腔作势。” 越泽微微一笑,并没有去接他的话。 战天鸣也不生气,押了口茶,指尖摩挲着茶盏,徐徐道:“茶有些凉了。” 越泽正准备招呼人来换茶,一名内门弟子惶惶然跑了进来:“启禀掌门,殿外出事了!” 玄微掌门皱眉:“何事如此惊慌?” 那弟子吞了口唾沫,连珠炮似的道:“殿外有位参与一星炼器师评定的筑基初境界修士,坐下不足一刻钟,便炼制出一套人级初品质灵器来。” 玄真长老无语:“那也值得如此慌乱失措?” “然后又不到一刻钟,他炼制出一套人级中品质随后一刻钟,一套人级高品质现如今,此人正在全神贯注的炼制地级初品质灵器,似乎,就快要炼成了” 此言一出,除了战天鸣之外,在场所有人皆是惊骇万分! 饶是五老也绷不住了,五道光芒骤闪,纷纷疾飞出去。 如若此言属实,这名修士绝对是个万年难得一遇的器道天才! 简小楼炼制是正是一柄风火扇,原本已经是个半成品,因此熔炼起来也简单。 然而从炉子内抽出神识的一瞬间,她被唬的一个激灵。 原本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广场上,此刻围成一个圈,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她裹的严严实实。感受到一股迫人的压力至头顶压了下来,她一仰头,不由深深吸了口气。 五位金丹老者正在她头顶三丈左右的位置凌空立着,在他们身后,还有越泽江安等人。 重压之下,额头凝出豆大的汗珠,简小楼怀里揣了兔子似得,心脏砰砰砰直跳。她紧张的双手颤抖,忧心是不是方才炼器太过专注,一不小心催动红莲业火,被发现了? 不至于吧 慢慢的,她发现众人的目光锁定的并非自己,而是她隔壁的黑衣筑基修士。 “成了。” 黑衣修士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开启炼炉,取出一套四星炼器师方可炼制的攻击型灵器——炫光天星镜。 灵器一经出炉,正应了它的名字,霹雳炫光四射,直把简小楼闪的眼瞎。 她瞎了好一会,终于震惊着反应过来:隔壁这个连一星品级都没有的炼器学徒,竟然当场炼出一套四星灵器中最难的炫光天星镜?! 黑衣修士撩袍站起身,炫光天星镜随意在他手中抛着玩:“行了,诸位请给在下评个星级吧。” 一片鸦雀无声中,玄微掌门吸了口气道:“小友,你可愿拜本座为师?” 玄真长老不甘落后:“小友善于炼制攻击类法宝,不如来我天宝峰天兵阁,拜本座为师吧。” “本座觉得,你更适合” 五位金丹修士你一言我一语,为收徒争执的面红耳赤。 江安和宋青蔓担忧的看向越泽,他这东仙器道第一天骄的名头,日后怕是保不住了。沈玉初和叶轻柔两人同样面露忧色,若是此人拜入宗门,恐怕整个宗门的资源,将会全部倾斜到他身上。 而被埋在围观修士人群里的高瞻,则是冷冷一笑:越泽,你也有今天。 比起旁人的在意,越泽明面上倒是云淡风轻,至于真正的感受,唯有他一人知晓。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正被光环包围中的黑衣修士掸了掸衣衫,倏然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抱歉,诸位前辈的美意,晚辈无福消受,因为晚辈已经有师父了。” 如同一盆冷水劈头浇下,火炼宗五老顿觉失望:“不知小友的师父,乃是何方神圣?” “哈哈哈,他的师父正是老朽!” 一声声狂笑自远处传来,残破嘶哑,又莫名令人觉得声如洪钟。 简小楼随着众人举目望去,只见一个拄拐的灰袍老者,微微佝偻着背,立在一只黑色巨鹰背上,正气定神闲的向广场上飞来。 竟也是名金丹修士。 火炼宗五老一见着此人,纷纷色变。 尤其是天宝峰玄真长老,神色异常激动,指着他嗷嗷大骂道:“你这叛徒还有脸回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8.秘密 。 地藏经竟可以催动红莲佛宝的力量! 对于自己的重大发现,简小楼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她既想要窥探一下|体内红莲的力量,又怕万一收不住玩砸了惹祸上身。 心里愁啊 而上方那一群金丹修士闹腾了半天,始终也没有打起来,人家魏赢又不是来打架的,只是带着徒弟前来找回场子。魏赢一步步紧逼,愣是逼着玄真长老在众人面前应允同他斗器,将百年前搁浅下来的比斗完成。 魏赢的一条胳膊已经废了,为保公平,两人决定由徒弟代为比斗。 也就是方才一鸣惊人的黑衣修士c唤作无名氏的天才,同越泽之间一决胜负。 比斗的方式非常简单,在晋升大会的最后一日,他二人在这广场上各自取出一件由自己炼制的法宝,交由对方破解。 这也是炼器师斗器时的惯例。 越泽随着玄真长老回到天兵阁。 洞府石门一经阖上,玄真长老第一句话就是:“你赢不了无名氏。” 越泽哑了哑,他方才看过那人锻造的灵器,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锻造出他需要不眠不休七日方能完成的灵器,单是这一处他就已经输了。那人的天赋远远超过了自己,强悍的让人难以望其项背,甚至可以用匪夷所思来形容。 说来也真好笑,从前他最讨厌器道第一天骄这个称谓,总觉得有些高手寂寞。 然而今日真正出现一个可怕的对手时,他心中竟是那般恐惧。 瞧见自家一贯骄傲的徒弟,如今似个斗败公鸡,玄真长老叹了口气,从储物戒中摸出一册玉简:“拿去好生参研,就以此器来同无名氏比斗。” 越泽无意识的接下,领悟出师父意图时惊的抬头:“师父,您让徒儿作弊?!” 玄真长老训斥道:“如何是作弊?此乃智取!” 越泽连连后退,撩开袍子跪下:“师父,徒儿不愿如此,求您给徒儿一个机会,徒儿此番定会加倍努力” “为师要的不是努力,而是稳赢!”玄真长老指着他骂,“你给我仔细听好了!骄傲是强者才配拥有的,在无名氏的面前,你没有丝毫骄傲的资本!若不想一败涂地断了仙途,就必须不顾一切代价,永远站在赢的位置上!” “” 被训斥整整一下午的越泽,傍晚时分回到自己的洞府,进门立刻感觉到屋内的低气压。 包括金荷在内,人人谨慎小心,生怕会刺激到他。 越泽突然觉得心好累。 玄真长老给他的器谱,他连拿都没有拿出来看,他有他绝不能妥协的骄傲。即使是要耍些心机和手段,也是得在铸器上耗费心思,拿着他人的器谱算什么? 他会输么,未必吧? 身子埋在阴影内的越泽倏然勾了勾唇角,他还有样宝贝铸材一直不舍得用呢。以那蕴含神秘火种的灵魂所制造出的火系灵器,莫说无名氏,在这东仙三洲,他真不信有谁可以破解的开! 可惜了,原本打算再养一养呢。 “金荷,小楼呢?” “似乎去了囚龙山。” “等她回来了,叫她来见我。” 囚龙山脚下。 “来,继续修炼合体术。”战天翔卸了护体灵气,同她对面而立。 “今天有些累,过几日吧。”简小楼指了指自己腰间的一颗星晶,“看到没,我成炼器师了。” 战天翔已经恭喜过她五次了,抱着头无奈道:“你准备说几遍?” 简小楼得意大笑:“将近一年的努力,这是证明哦呵呵呵呵” 战天翔蹙眉问:“今日广场上发生的变故,没有影响到你么?” “关我什么事情?”简小楼不解他为何有此一问,“每个人都有自己头疼的事情,越泽遇到对手了,就让他头疼去,我头疼也没有什么用处。有时候遇到一个好的对手,比他闷头修炼十年精进的更快,看他怎么想了。” 战天翔抿着唇微笑,他最喜欢简小楼这种性格,好像天塌下来也有旁人顶着,自己该乐什么乐什么。 不过有些事情,她就无法置身事外了。 战天翔收敛笑容:“小楼,你大哥的事情,我托人在天意盟查了下。” 简小楼心口一滞:“怎样?” “确实有些奇怪,莫名其妙人就不见了。”战天翔锁着眉心,将调查的结果和盘托出,“你大哥性格不错,从未与人结怨,也没有出去历练,就在天意盟内失踪了。” “好端端的人为何会失踪?天意盟又是如何判断我大哥已经死了?”简小楼原本以为天意盟高冷的厉害,才不在通知上写明死亡原因,闹了半天,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我还在查。” 连战家都查不出死因,简小楼有些不敢相信,不过大长腿应该不会骗她。 两人沉默了会。 战天翔再次提议:“练习吧,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简小楼张了张嘴,又咽下了。 于是两人开始练习合体。 简小楼在心里默默念咒施法,施展午合体术,习惯成自然,身体在一瞬达到虚化,如同往常一样迎面就要撞过去。 战天翔却突然肃着脸转了个身:“好像有人来了!” 简小楼哪里刹得住车,直接朝他后背撞了上去,神奇的是这回没有头晕眼花,像是撞在堆里,从头到脚都有些软绵绵轻飘飘的。 脊背直挺挺的绷紧,战天翔动也不敢动一下,惊诧道:“成功了?” “卧槽!”简小楼简直想骂娘,“大和尚坑我!明明是从背后合体,他竟写正面!” “嘘,先别说话,有人来了。”战天翔压低声音说。 简小楼忙不迭闭上嘴,合体之后她四肢无法动弹,眼前也是一片漆黑,看不到来者何人。 少时,战天翔传音给她:“是我二叔家的两个儿子,我的两个堂弟,战天麒和战天麟。” 简小楼松了口气。 “二哥,你夜半跑来这鬼地方做什么?”战天麒和战天麟是一对双胞胎,今年不过十七岁,不仅相貌一模一样,还素爱穿着同款的衣衫,战天翔和他们又不熟,分不出来说话的是谁。 “那个女人呢?”另一个四下张望,确定周围无人大感意外,“我明明看到你们一起进来的。” “我该回去了。” 也不知道合体术可以撑多久,战天翔不想和他们浪费时间,刚抬步却被他们拦住:“咱们也是多年不见,二哥竟如此冷淡?不是说扮成女人来的么,怎么又恢复成男人样了呀?” 另一个哈哈笑道:“二哥,我倒从没见过你扮女人,来扮个给我瞧瞧?” 说是堂弟,赤果果的羞辱简小楼听的明白,看来战天翔在家族的日子,也是不怎么好过的。 战天翔没有吭声,侧了个身绕过他们。 “战天翔,你这怪物去了妖国几年,怎么连性子都改了?”战天麒又一个疾步挡在他面前,抱臂睨着他,“倘若搁在从前,你早该变身来砍我们了吧?” “说够了没有?”战天翔紧紧攥起拳头,羞辱他从小开始听,早就产生了免疫能力,但今天不知怎么的,他心底浮了一些躁气,愈发控制不住,“惹急了我,后悔的只能是你们!” 噗通噗通噗通,简小楼耳畔响起一连串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噗通,又一连串层叠着的心跳声。 等等 简小楼迷瞪着眨了眨眼,这心跳声不对,怎么会有重音? “行了三哥,”战天麟伸出手臂搭在他哥哥的肩膀上,弯着眉眼道,“二哥也挺可怜的,身为家主的嫡系血脉,却连台面都上不得,这在咱们战家万年历史中,也是独一份吧。” “谁说不是,若是我,估摸着连活下去的脸面都没有了呢。” 兄弟俩你一言我一语配合的极为默契,嘲讽模式全开,自带加成属性,连简小楼都有些听不下去了,恨不得跳出来一人给他们一巴掌。 战家这家教分明是喂狗吃了吧! 两兄弟跟过来就是为了嘲讽,讽着讽着陡然一悚,只觉得凉风倒灌进脖颈,浑身皮肤浮起一层栗粒。两人惊悚的望向战天翔,看到他逐渐血红凝滞的瞳孔,双双向后退了两步。 果然比幼年时更可怕了 兄弟俩一声招呼也不打赶紧走人。 “遭了,万一坏了大哥的事该怎么办?” “坏了不是更好?” “那怪物若是告状?” “事情搞砸了,你觉得他除了一辈子留在妖国,还有别的路?” 兄弟俩的气息彻底消失之后,战天翔仍在那里站着。 “大长腿,你收了灵气放我出去啊。”简小楼尝试了无数次,她发现自己又面临着一个严峻的问题,合体术成功了,可是该如何分离? “你究竟有没有听见我说话?!” 噗通噗通噗通,回应她的只有那一连串诡异的心跳声。 简小楼心底发毛,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好像有双阴狠嗜血的眼睛,一直在黑暗之中盯着自己。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9.一朵奇葩 !” 话音落下,他双掌一个开阖,杀气宛如有了实质,掌间逐渐形成一柄荧光虚剑。 “去!“ 虚剑从他掌间飞出,速度缓慢,逸散出的剑气却将周遭数百棵参天大树拦腰切断! 看不透他的修为,但只这一剑的威力,绝对超出大长腿自身的修为。 简小楼在煞风冲击之下原本就站立不稳,如今又被逼近的剑气击飞出十几丈远,撞在一丛半丈高的荆棘里,疼的呲牙咧嘴。周遭飞沙走石,这时候赶紧逃跑是最明智的,但她不能丢下大长腿不管。 拼了! 祭出一张增气符贴在手背上,简小楼开阖周身气穴,一刹那灵气激灌进她的体内,冲压她的四肢百骸。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以言咒催发增气符的力量之后,她猛然拔地跳起,再俯身向下,贴着符箓的手掌狠狠在地面一拍! 轰! 灵气挤压地面,以简小楼为中心,如同滚地龙一般向四面八方延伸震荡,“啪啪啪啪”,原本被煞风席卷而起砂石在重力术的作用下纷纷落地,下了一场石头雨。 浮空的“战天翔”也被拽了下来,落地时一个趔趄,煞剑威力骤减,最终消失于无形。 “战天翔”吃了一惊:“你修的什么功法?” 这还是修习地藏经以后,简小楼第一次不遗余力的使用出来,禅灵子说过地藏经短时期内看不出成效,她不抱什么希望,然而效果超出预期。 不过她心中同时明白,轻易破了“战天翔”的招数,是因为他眼下外强中干,招式不过虚张声势。方才触碰过他的灵识,婴儿一般微弱,想要接管大长腿的身体和意识,他需要时间。 但也仅仅只是时间问题。 “我再说一次,放弃夺舍,我是不会让你如愿的。”简小楼飞身上前,距离他三丈外停下,增气符的威力尚未过去,灵气贯通穴窍,在她气穴内澎湃激荡,四肢百骸过电一般麻木颤抖 可能是要进阶了。 卡在练气五层四年,一战之下竟然突破了瓶颈。 莫非她以后每回突破都得去打一架不成? “夺舍?麻烦你搞清楚,这原本就是我的身体,我欲夺回,怎会是夺舍!” “少跟我废话!” 目光错过他,简小楼冷不丁看向他身后,惊诧道,“呀,你们两个怎么又回来了?!” 引的“战天翔”稍一分心,她施展合体术一个疾步冲了上去,再次附体在他身上。这一次施展的不是蕴养对方的午合体术,而是消耗他灵气c攻击他神魂灵脉的子合体术:“大长腿,对不住了,要救你只能如此。” “战天翔”惊诧之下立刻闭目运气,打算将她给逼出来。 简小楼急速念咒,以精神力攻击他的意识海,念完一套咒语的间隙就开始喊:“大长腿,快醒过来!” “被我抓到你死定了!”他双眼赤红,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快醒!” “你死定了!” 这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接着战天翔的身体犹如一滩烂泥倒在了地上。 简小楼解除附体状态,也是精力虚耗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先前猛增灵气,已经导致经脉有些受损,施展子合体术更是遭到反噬。 她稍稍调息了下,探身拍拍战天翔的脸:“喂,你怎么样了?” 却在此时,远处的密林中不断传出“嗷嗷嗷”的兽吼声,放出神识一瞧,竟是一群豪猪精不知受了什么惊吓,在林间横冲直撞,狂奔不止。 低等级的豪猪精不足一阶,但背上尖刺可不是闹着玩的,更别说领头跑在最前头的,竟是几只二阶妖兽! 真是无语凝噎,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她约战天翔练功的乱丛林异常隐秘,采了近一年的铁矿才摸索出来的,先是战家双生子好吧,尾随他们而来,找了一两个时辰也算正常,接着是这莫名其妙的灵体,现在不知是谁闲着无聊追赶豪猪 简小楼死撑着一口气爬起来,将战天翔背在背上,准备先离开这里,去个安全的地方再说。 然而对于身材娇小的简小楼来说,战天翔一望无际全是腿,背着实在难受,只能在他脑门贴了张轻盈符,拦腰扛在肩膀上。 夜风和煦,溶溶月色透过树木间隙撒了下来,斑驳的树影随着微风起伏,如鬼似魅。 走了约莫一刻钟,一道黑影子从她眼前窜了过去。 少时,又窜回来,阴瘆瘆打招呼:“小道友?” 黑斗篷连帽都快将他的下巴给遮住了,简小楼试探道:“无名氏前辈?” “你这是做什么?” 无名氏看着小小一个人儿,深更半夜荒山野岭如此彪悍的扛着一个昏迷的男人 神识在战天翔脸上扫了又扫,他在心中自言自语:“瞧这丫头乖巧可人的,不曾想还是个色胚恩,也难怪,这小哥的确俊俏不过比起我,啧,还是相差甚远恩?他这般姿容都有人劫色,为何从无人劫色我?” 简小楼不答反问:“前辈不是同越师兄相约斗器么,怎会来了囚龙山?” “哦,我正是来此间寻找铸器材料。” “囚龙山应该没有能够铸造地级法器的材料。” 无名氏将双手拢进黑袍袖筒里,淡淡说道:“软绵绵的材料,不正是来自囚龙山么?” 简小楼微微一愣:“您要将软绵绵铸造完成么?” 随后有些心动,自己那件半成品在一位铸器天才手中,将会变成什么模样? 无名氏愉悦的勾起嘴角:“我不仅要完成软绵绵,还要拿它来同越泽斗器。” 简小楼噗嗤笑道:“前辈说笑了。” 材料限制,软绵绵的承受上限最多只是人级初品质。 无名氏探身上前,认真问:“作为最初的构想者,你也觉得此事不可能?” 简小楼摇头:“绝无可能。” “噢哈哈哈哈,不可能就对了,噢哈哈哈哈咦哈哈哈” 蓦地一阵尖锐且诡异的笑声从无名氏口中溜了出来,如同粉笔划过黑板,指甲抓过桌面,十八级台风轰炸,刺激的简小楼头皮发麻,鸡皮疙瘩浮了一身。 无名氏恍惚一愣,一瞬间绷住,笑声戛然而止 “咳咳。”他清清嗓子深沉道,“小道友,能人所不能方为本事,你且看着吧。” 说完一阵风似的飘走了。 简小楼直到这会也没从那魔性炸裂的笑声中回过味来。 “天才和疯子果真只在一线之间。” 不知道将战天翔带去哪里,她在半山腰找了处隐秘的山洞,顺便进阶六层。 一连过去三天,战天翔终于脸色苍白的从噩梦中惊坐而起。 “小楼?!” 神思稳定下来以后,望见简小楼正在防护罩内打坐,而且修为又提升了一个层次,悬着的一颗心才总算是安定下来。 不过脸色依旧很难看。 五年了,整整五年没有放他出来过,战天翔一度以为自己已经赢了 简小楼呼出一口浊气,感受着经脉内充盈的灵力,心中甚为满意。大和尚出手的确不凡,地藏经果然是个好东西,她的根基扎的极稳,丹田内储存的灵气,竟已有些呈液化的趋势。 一回头瞧见战天翔坐了起来,她的第一反应是加固防护罩:“你是谁?” “是我” 听她有此一问,战天翔便已知悉他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你见过他了?” “那个灵体是谁?”简小楼收回护体灵气,走去他身边坐下,说不好奇是假的,“很奇怪,他的灵体极为虚弱,却可以在你肉身内发挥出超过你的力量。若非他刚夺舍行动不便,而你的意识尚有残余,我还真没办法” “他不是夺舍。” “恩?”简小楼不明所以,“那是你夺了他的舍?” “不清楚。”战天翔苦笑了一声,微垂着眼睫,嗓子干干的,“人有三魂,其中天地二魂常在外,唯有命魂住其身。而我生来只有命c地二魂,天魂丢了” 简小楼锁着眉头打量战天翔一眼:命魂住胎,衍化七魄,地魂主力量,天魂主意识。一个人没有天魂,那该是个傻子 战天翔仍在继续说:“我母亲怀着我的时候,险些被一只四阶凶兽夺舍,虽然那凶兽最终殒命,可他的煞气,还是留在了我母亲体内。当年我父亲并不想让我出世,对外宣称我母亲重伤,胎儿已经不保,但私下里终究还是舍不得,只待我生下来再做论断。而我刚出世时身上并无妖气,只是不知天魂去了哪里,灵根也有些淤积堵塞。我战家不缺我一个吃闲饭的,日子过得也还安稳,可惜缺失天魂导致我命c地两魂日渐不稳,无法融合,地魂逐渐生出了自己的意识,总是嫌弃我没用,想要取而代之” 听着有些晦涩难懂,不过简小楼还是明白了,妥妥的精神分裂症。 不过她回想起那四颗尖长的獠牙 看来战天翔的地魂不仅拥有了自我意识,还吸收了元婴凶兽的煞气,有些难缠。 回到火炼宗已是七日以后。 金荷见到简小楼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只说她这个节骨眼上竟还四处乱跑,害的越师兄等她三天,等不着才闭关冲击筑基圆满境界去了。 “越师兄得先提升修为,再开始铸器。”金荷黑着脸将一套玉盒交在简小楼手中,“这是越师兄吩咐你做的事情,需得保密,且在他出关之前完成。你拿回去洞府炼制吧,事关越师兄之后斗器成败,你需慎重,万不可假手于人。” “好的金师姐。”简小楼自知有错,连忙接下。 金荷望着她的背影神色郁郁。 她心中有气。 却不是气简小楼失踪几日才回,甚至巴不得她不要回来了。 金荷身为掌炉,跟在越泽身边已有多年,而简小楼不过护炉,来到天兵阁才有多久?越师兄却只点她来炼制稍后斗器所需要的材料。接下来的斗器对于越师兄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他这样做,将自己置于何地? 金荷暗暗捏了捏拳,心头有个邪念浮了出来:不如在她炼制的材料上动些手脚?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被她压了下来。 简小楼抱着玉盒回到洞府,尚不及打开,一眼瞄见小黑四仰八叉的躺在桌面上。 她疾步上前将它给揪起来:“死了?” 小黑有气无力的颤了颤眼皮子。 饿啊 简小楼终于想起来,她七天未归,小黑得吃东西。 赶紧摸出些灵果塞进它嘴里:“正好新得了一个兽囊,我看以后出门还是得带着你。” 掏出扁梳帮它顺了顺羽毛,简小楼这才有功夫打开玉盒。盒子里装着一根擀面杖粗细的黑褐色石质棍子,棍子上隐隐有些气旋闪烁,她抬起手臂以灵气试探了下,一股阴深深的凉意透过手掌直沁天灵! 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拿出玉简查看越泽的要求,原来是命她将这根石棍给熔炼成二十七颗钉子。每颗钉子都必须同样分寸c同样重量,分毫不差。 有些难度,但也难不倒她。 “二十七个钉子越师兄究竟要造什么灵器?” 她向炉子里抛了一颗火魂晶,搓了搓手,等到炉子暖好,就可以开始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20.六星骨片的秘密 !” 简小楼气急败坏的探手去抓,才刚碰到炉壁就被烫的跳起。赶紧施法召回却慢了一步,抽出一缕神识一窥,哪里还有骨片的影子,估计一进炉就被火魂晶烧成了灰飞。 小黑重新落回她肩膀上,绿豆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器炉。 “不就是忘记喂你了么?平时买给你吃的都是一块灵石三颗的灵果,比我吃的还好,哪怕一个月不吃东西你也饿不死,有什么不满的?”简小楼自知理亏,还是忍不住抱怨了两句,心疼起骨片来,“我还没有参悟出来门道,万一真有什么传承,岂不是得哭死?” 小黑仍是盯着器炉,不过目光似乎有些动摇了。 “哎,还浪费了一颗火魂晶。”养了一只不省心的鸟,简小楼只觉得头疼,器炉被扔进了异物,得熄灭火种清洗过后重新暖炉了。 她起身正准备施法熄灭火魂晶,乍然间,有个古怪的声音在屋内突兀响了起来。 ——“我的洞主啊,敖青大人的寿宴,您好歹也去露个脸,咱立马回来也成?” “谁在说话?” 简小楼心神俱颤,立刻催发护体灵气,神色冷厉的冲着虚空问道。 ——“洞主啊,小的求您了,就这一次成不成?” ——“洞主啊,您究竟听着没,您再怎么懒,也得有个分寸啊。” “究竟是何方神圣?藏头露尾的做什么,何不现身一见?!” 这凭空冒出的诡异声音令简小楼心头直发毛,房间内是有隔音禁制的,声音究竟是从哪里传进来的? ——“洞主?洞主?洞主?洞主啊!!” 就在简小楼即将被“洞主”两个字洗脑之时,终于又响起了另外一道不同的声音。 ——“你说什么?” 像是没睡醒,音色极为低沉,还夹杂一丝沙哑。 简小楼微微一怔。 ——“小的说,敖青大人下了帖子”又絮叨了一遍。 ——“敖青是谁?”顿了顿,“不必告诉我了,不想去。” ——“洞主啊,”声音的主人已经无奈到了极点,“咱从海主贬为江主c湖主c河主c潭主c岛主,如今都已经贬成洞主啦,咱已经到头了啊” ——“既是如此,还有何惧?”似乎打了个哈欠,“唔” ——“哎”心如死灰。 房间内逐渐静了下来,简小楼惊讶着合不拢嘴,她看向小黑,悄声道:“你听见了没?” 小黑木讷着脸,点点鸟头:“嘎” “是不是闹鬼?”神识完全捕捉不到对方的一点痕迹,简小楼小心翼翼的继续窥探,最后不得已放弃了。 心有余悸的熄灭了火魂石,正准备清洗炉子,待看到炉角内的六角星骨片时,简小楼怔愣了下,这枚骨片非但没有被火魂晶焚毁,反而愈发晶莹剔透起来。 掐了个法诀,将炉子内的骨片取了出来,重新捏在两指之间细细打量。 依旧没有什么灵力,却明显与先前不同了,有些细碎的星星点点围绕在骨片周围。 “小黑,你是不是知道这枚骨片的来历?”简小楼捏着骨片戳在小黑眼前,表情愈发严肃,“你肯定知道它的来历,所以才会将它扇进炉子里去?方才的声音,是不是从骨片里传出来的?” 小黑睁大迷茫的小眼睛,无辜极了,鸟嘴动了动,说不出来。 “你该不会是在扮猪吃老虎吧?”简小楼露出审视的目光,她从来都知道小黑不同寻常,当年自己的魂魄将它挤出母体,它竟还能投胎在一只公八哥肚子里。但通过这十六年相处,她不得不承认,无论上辈子小黑是个多么不起的人物,投胎转世以后,真就只是一只毫无神通的八哥。 ——“好吵。” “洞主”低沉的声音突兀又出现了。 这回简小楼终于确定,声音的确是从骨片内透出来的。因为当声音响起之时,环绕在骨片周围的星点会出现轻微震动。 ——“是谁在说话?” 他也能听见自己说话? 简小楼颇感意外,但她不敢轻易吭声,之前骨片内主仆两人对话时,她大吼大叫对方都没反应,如今悄声同小黑说了两句,却被听到了。 是因为拿着骨片的缘故么? 这主仆两人莫非是住在骨片里,或者是被骨片封印住的灵体? 简小楼心里打个突,手心冒汗,紧张的道:“前辈,晚辈并无意打扰” 骨片内半响没有丝毫回应,她心中越发不安。却又隐隐有些按捺不住的欣喜激动,难不成传说中的金手指老爷爷被她给发掘了? ——“你是何人?如何传音入我耳中?” 声音仍旧平淡,并没有丝毫异常。 她忙道:“晚辈简小楼,东仙云洲浮光城火炼宗弟子,是在囚龙山巨龙埋骨之地无意中得到了这枚六角星骨片。” ——“东仙?不曾听过。六角星骨片?那又是什么?” 简小楼恭恭敬敬地道:“正是您魂魄寄居的这样器物。” ——“我怎不知,我何时死了?” 一句话噎的简小楼傻眼儿:“那您如今身在何处?” ——“自然是在我的洞府内。”稍稍停顿了下,又说道,“六角星骨片么,我瞧着我似乎也有一个哦,是我族的传讯铃。” 简小楼懵了好一会,才迟疑着问:“晚辈斗胆一问,前辈是不是出身龙族?” ——“恩,这个我有印象,西宿妖域,白龙一族。” 果真如此,简小楼的嘴角不禁有些抽搐,她居然透过这枚骨片,同一位外界域白龙族取得了联系,只是她联系上的这尾龙,似乎有些不靠谱啊 此时,骨片上的星光有些黯淡的趋势。简小楼无暇多想,连忙又问:“前辈,请问您认不认识一位唤作夜游的人,或许他同您一样,也是一尾龙。” ——“西宿妖域数万条龙,我只认识一条,那就是我自己。” 果然不靠谱 稍后,却又听他狐疑着咦了一声:“夜游?好耳熟的名字” 简小楼就听见他的声音微微拔高了些:“小泥鳅,我是否认识一个唤作夜游的家伙?” ——“都说了八百回了,小的叫做宵猊,不是小泥鳅”尔后更是长长叹了一口气,“洞主,夜游不就是您自己吗?” ——“原来如此,不太记得了。” ——“这个真可以记得一下” 简小楼默默听着主仆两人对话,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濒临崩溃,如此轻易就让她找到了夜游,还想着敲他一笔竹杠,结果这连自己名字都不记得的家伙是个什么鬼?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21.抽魂铸器 。” 她惊讶:“越师兄出关了?” 杂役弟子道:“越师兄已经成功晋级筑基圆满境界,昨日出关的。” 简小楼赶紧端着玉盒出门:“有劳这位师弟了,我这就去。” 而正打盹的小黑瞧见她出门,赶紧拍着翅膀跟了上去,生怕这不靠谱的女人一走又是好几天不回来,将自己忘到九霄云外饿肚子:“嘎” 简小楼将它装进无名氏的兽囊里。 “不错。” 越泽长身立于窗下,慢条斯理的打开玉盒,一一抚过那些淬着含光的石钉,愉悦道,“小楼,你如今在熔炼的造诣上,已经远超二星炼器师的水准,欠缺的只是对二星阵图的领悟。” 看到他满意,简小楼也就放心了。 越泽蓦地空出一只手,在她额头轻轻抚了抚,惋惜道:“可惜了” 简小楼浑身一绷,有种越泽今日吃错药的感觉,矮了矮身子问道:“越师兄,您打算用这些石钉锻造什么法器?” 她只是没话找话,根本不指望越泽会告诉他。 越泽微微抿了抿唇,顺手将玉盒收进袖筒内:“你且随我进来吧。” 越泽要进的是一处地下密室,其实也称不上密室,简小楼一直都知道这间密室的存在,只是平时除了越泽本人和掌炉金荷以外,其余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越泽锻造一些特殊灵器以及闭关进阶时才会入内的密地。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跟在越泽身后踏着石阶进入密室以后,简小楼还是忍不住惊叹。 密室极为宽阔,应是一处天然形成的山体深洞,奇形异状的钟乳高悬,光怪陆离的石笋遍地,头顶上方依稀有泉水流淌的声响。深深呼吸一口,灵气馥郁充盈,绝对是山体灵脉所在。 传闻在灵脉内闭关一日,抵得过在外修行十日,难怪越泽的进阶速度这般神速。 但最抓她眼球的,还要数洞内摆放着的各种极品炼器铸材,譬如简小楼只在图谱上见过的星辰钢c细海砂c灵晶魄c极天绸等。[ 超多好看小说] 两人拾级而下,走在前头的越泽漫不经心问道:“小楼,你觉得我能赢过无名氏么?” 这让她如何回答,斟酌片刻说道:“无名氏前辈瞧着挺穷的。” 越泽闻言一怔,有些忍俊不禁:“你的意思是,他没我这般好的资源?” 简小楼点点头,思忖道:“无名氏前辈还同我说,他要改造我的软绵绵来斗器,大半夜独自在囚龙山追赶豪猪,也不知想做什么” 尽管她觉着无名氏不过是在逗她,明知她是越泽洞府内的人,又岂会轻易告诉她斗器所用的灵器,一旦向对手提起泄了底,等于输了一半。不过她心里总是有个奇怪的念头,无名氏说不定真有可能锻造软绵绵,因此还是提前知会越泽一声为好。 越泽顿了顿脚步,略显惊诧:“他要改造你的软绵绵?” “他确实是这样说的。”简小楼道,“他还说什么能人所不能才叫本事,让我等着瞧。” 尔后又想起那魔性炸裂的笑声,她打了个寒颤。 越泽不屑的嘲讽道:“我当他同我一样有着自己的骄傲,不曾想竟抬举了他,偷窃一个晚辈的创意,实在折辱天才之名。” 偷窃? 简小楼不太理解,她的软绵绵区区一星半成品,是被无名氏正大光明给换走的。如若无名氏真拿软绵绵来斗器,必定是加以改良过的,从一星提升到四星,她不认为软绵绵同她还有什么关系。 越泽冷冷哼道:“不过他如何做,于我并无影响,我只需做好我自己即可。” 简小楼默默点赞,越泽对于炼器的认真态度,一贯是她最钦佩的。 “你看这是什么。” 终于走完漫长的台阶,进入洞底开阔的腹地,越泽拂袖一挥,有座石台凭空从天而降。 台子是圆形的,如个大磨盘一样缓慢在运转,磨盘中间有孔,孔内有淡淡红色微光向上直射。而磨盘上方一尺左右,有一块头颅那般大c类似妖兽心脏形状的红色矿石在微光中悬空漂浮。 “越师兄,这矿石的形状好生奇特。”简小楼啧啧称奇,放出神识窥了又窥,并无法窥探矿石的内部结构,“这是什么矿质?” “我亦不知,是我早些年出去历练时,在一处秘境中偶然所得。”越泽一瞬不瞬的望着矿石,露出痴迷的神色,宛如那是他的爱人,“我原想将它铸造成一柄无品级c拥有自我进化能力的神兵,试了千百种方法,哪怕耗损了数十颗离火精,始终也无法将它炼化” 简小楼惊讶:“连媲美元婴老祖丹田火的离火精都不行?” “是的,不过这愈加证明此石的不同寻常之处,恐怕得用异火才有希望将其炼化。” “可惜了,异火可遇而不可求。” “恩,可遇而不可求”越泽的唇角渐渐扯出一抹弧度,偏了偏头,望向简小楼。 在他毫不遮掩的目光下,简小楼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恍惚间一抹危险信号爬上心头。 越泽笑着说道:“所以这些年,我一直都在留意异火的下落,不曾想,这异火竟然自己送上了门,你可知,你带给我何其大的惊喜。” 简小楼稍稍一愣,待回过味来,惊惶着向后连退几步。 他口中异火,指的是她体内红莲业火? 这怎么可能? 她铸器以来,从未使用过红莲业火的力量,禅灵子之前也说,如今的她根本无法催动红莲神通,越泽是如何知道的? “其实我” “你不必解释,你也跟了我许久,知我素来只信自己的判断,从不说没把握的话,不做没把握之事。” “我” 简小楼知晓自己在越泽面前瞒不住了,硬着头皮说道,“越师兄若是想让我来炼化这块神石,恐怕是要失望了,我体内的奇怪异火,我根本无法操控。” 越泽恩了一声:“我知道。所以我只能将那异火取出来。” 取出来? 连禅灵子都取不出来,他怎么取? 除非 简小楼心中骇然,第一反应就是撑起防护罩逃走! 然而面对筑基圆满境界c半步金丹的力量,区区炼气六层根本毫无反抗能力。 越泽一个弹指间,便碎掉了她的护体灵气,再是凌空一指,她浑身气穴已然被封,像木头一样硬邦邦的摔在地上。 越泽缓步上前,微微叹气,颇不忍心:“所以我才说可惜,身怀异火,天资聪颖,好生栽培,原本是株器道的好苗子,日后的成就并不亚于我” 比起之前的俞心蓉元飞宇,如今面对越泽,简小楼受到的冲击难以言说:“越师兄,我素来敬重你,为了铸器杀人夺取火种,便是你的骄傲你的器道?!” 越泽淡淡道:“能够为神兵出世奉献出你的生命,以此证道,也是你的荣幸。” 心有多黑,才能一脸圣洁的说出如此恶毒的话? 要以命证道,你自己怎么不去死? 简小楼愤然道:“说的冠冕堂皇,根本就是你在害怕!” “我怕什么?” “你怕输给无名氏,怕你第一天骄之位不保!” “胡说八道!我若是怕,大可以采用我师父的器谱,量他无名氏也破解不了!” 越泽被触痛了某根敏感神经,瞬间变了脸色,虚空扼住她的脖子,咬牙切齿道,“但我不愿意作弊!我一定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堂堂正正的赢了他!以此向世人证明,东仙第一器道天骄只能是我越泽!任何人都无法将我取而代之!” 堂堂正正,这也算堂堂正正? 他怎么有脸说出堂堂正正四个字来? 简小楼被他掐的喘不上来气,却愤怒多过于恐惧。 其中还添杂着失望与心酸! 一位她敬重直引以为奋斗目标的器道天骄,竟是这样虚伪阴险的小人! 越泽阖了阖眼眸,抚平了被激怒的情绪,将玉盒从袖筒内取出,缓缓打开,徐徐说道:“这离魂石打造的钉子,一日一颗,二十七日后,你的天地命三魂便会完整脱离肉身。只是这些日子,小楼需得受些苦楚了” 说着双指捻起一颗,毫不留情的刺入她天柱穴内。 一股剖心噬骨的痛楚排山倒海般袭来,经脉骤缩,骨骼易位,分筋错骨,简小楼痛的蜷缩在地,抽搐着再也爬不起来。 原来钉子的用途,竟是如此 一瞬间觉得极为讽刺,自己竭尽心力炼制出的钉子,竟是为了钉住自己。 是她太愚蠢了么? 若她拿着石棍前去询问一下,或许都会有所防范,但她早已习惯为越泽打下手,而且斗器一事兹事体大,怎敢泄露出去。 还是她太低估了人心险恶? 日后是不是应该谁都不信,多长它十个八个心眼儿,步步为营,谁都防范着? 她不知道,她甚至不知自己还有没有日后。 若是有,她一定会将越泽给扎成刺猬! 越泽离开密室,前往天兵阁拜见他师父。命令金荷守住洞门,不许他人进出,包括金荷在内。他对金荷拥有足够的信任,跟在自己身边多年,金荷一贯安分。 金荷应了一声之后守在门外,迟迟不见简小楼出来,她心中的不忿越来越重。 越泽果然选了简小楼参与,彻底放弃了她。 她这个掌炉已经名存实亡,成了给他们看家护院的狗! 那股邪念蹭蹭又冒了出来,金荷眼眸一沉,她知道如何打开密室禁制,这一点连越泽都不清楚。于是趁着越泽不在晃身潜入了密室,想先窥探越泽究竟命简小楼在做些什么,也好有个准备。 结果却被浑身是血的简小楼吓了一跳。 更注意到她天柱穴内的钉子。 她不清楚具体缘故,但好歹修行器道多年,回忆起越泽从前曾提过,他想要铸造一柄成长型宝剑,她心中怀疑,越泽是不是准备拿简小楼来焚魂祭剑? 这个揣测令她震惊恐惧。 她逃似的离开密室,一时无措。 越泽师兄竟拿活人来祭剑,而且还是一直对她爱护有加的简小楼。 在器道,这种事情不足为奇,但怎么会发生在越泽师兄身上? 金荷心口砰砰直跳,她讨厌简小楼也是因为越泽喜欢她,怕她威胁自己的地位,可如今发现事实并非她所想象,她又觉得简小楼可怜。毕竟相处这么久,小楼乖巧懂事,对她言听计从,还是有些情分在的。 怎么办? 金荷六神无主,她不敢违背越泽出手救人,可既然知道了却什么都不做,心里这关如何过的去? 正着急,神识窥探到有两抹气息正从上空飞过,这气息她是熟悉的 金荷一咬牙,连忙跑了出去:“厉公子请留步!” 厉剑昭才从天兵阁下来,玄真长老如今每隔几日就得召他上去,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凡事小心,他的心情糟糕透了,站在飞天兽背上向下望:“干什么?!” 金荷御风飞至两人面前:“厉公子,小楼出事了。” “谁?”厉剑昭顿了片刻才意识到“小楼”是谁,蹙起剑眉问,“出什么事情了?不对,她出事了你去找越泽,找小爷做什么?” “她”金荷掐了个隔音诀,“越师兄准备以小楼来焚魂祭剑。” “焚魂祭剑?”厉剑昭不明所以,看向身后的南邻。 南邻明显略怔,一副出乎意料的神情:“回公子,焚魂祭剑就是以生魂” 听她解释完,厉剑昭同样觉得不可思议:“呀,看不出来,越泽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手段竟比小爷还毒!” 说着就要驱使飞天兽下落,却被南邻拦住:“公子,您要做什么?” “救人!”厉剑昭极不耐烦:“越泽拿生魂祭剑小爷不管,杀多少人都无所谓,姓简的教导过小爷熔炼术,小爷还不想她死。” “万万不可!”南邻抱拳劝道,“公子,这祭剑人选并非随意一个即可,越公子既然选择了简姑娘,必有他的用意” “小爷管他什么用意?”厉剑昭冷笑道,“他需要什么样的人祭剑,小爷赔他一个就是了!” “还望公子三思!”南邻垂头抱拳继续劝,“如今距离斗器之日不远,不只东仙,甚至连北c西仙洲也有修士前来观战。事关火炼宗的荣誉,玄真长老的名声,越公子他都输不起。而火炼宗背靠我厉家,其中利害无需属下赘言,族老那里,怕是不好交代” 厉剑昭摩挲着腰间灵玉,觉得南邻说的有理,之前被人下套陷害,已经惹的族老们对他不满,如今多事之秋,为了一个简小楼犯了众怒,的确有些不值得。 他稍稍犹豫了下:“知道了,咱们走。” 南邻松了口气,同时将警告冷冽的目光投向金荷:“你重姐妹情义,这一处不错,但今日之事,我们权当你从未说过,好生协助越公子,你可明白了?” 金荷大气也不敢出:“金荷明白。” 飞天兽掠空而过。 金荷冷汗淋漓,方才南邻对厉剑昭所说的那番劝言,也一字一字落在她的心头上。 倘若越泽师兄输了,玄真长老颜面尽失,德行问题必定被拿来品论。 火炼宗被人打脸嘲笑,她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金荷渐渐平复心绪,又开始后悔方才冲动所为。 脖子僵硬的似乎一扭就要断掉。 意识海里冰凉一片,简小楼的五识开始陷入模糊。 灵力被封,她无法施展地藏经,也就不能尝试催动莲灯佛宝,不知它是否能够抵抗离魂石。她深呼吸,妄图压制住那股寒气,最终还是以失败收场。 小黑在兽囊里不断冲撞,她感觉得到,但她连打开兽囊的力气都已经失去了。 完了 早知如此,她先前还不如随着禅灵子一起离开,前往迦叶寺当尼姑总好过被人抽魂铸器。不过越泽那小人也得意不了太久,抽了她的魂,提炼出红莲佛宝,等待他的唯有死路一条。 意识逐渐闭合的过程中,有个遥远的声音传来 ——“你可还好?” 谁? 简小楼迷迷糊糊中,倏地想起脖子上的骨片,骨片上的星光竟然仍在,莫非对面那尾老龙全都听见了? ——“你已经死了么?” 简小楼嗓子眼咕哝一声:“还没死。” ——“我方才想起你是谁了,我们之前聊过天。” 痛苦的要死,简小楼眼下哪有闲情同他扯这个。 ——“那个坏人要抽你的三魂提取火种,你三魂内莫非真有异火?” 她蜷缩成一团省着气力不想说话。 ——“如果有的话,异火的力量必定可以压制离魂石。” 她撑了撑眼皮儿,有气无力:“问题是晚辈如今被封了周身灵穴无法运气” ——“这样么,我似乎有套法诀,或许能够助你冲开封印。” 她心里豁然一亮堂。 ——“唔,那法诀究竟是什么呢?” 内心逐步崩溃着,简小楼有种无语凝噎的感受:“老龙,你够了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22.置之死地而后生 。 活着重要不重要她不知道。 但绝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像她大哥一样。 因为那些欠了她的,她还没有讨回来! 简小楼的失踪,在火炼宗这片汪洋大海中没有激起一朵浪花。 越泽每日下来密室一次,在简小楼穴位内刺入一颗离魂钉。 先前几天简小楼还会痛苦的闷哼几声,尔后就像一条死狗动也不动一下。 直到第二十七天,最后一颗离魂钉钉入她的膻中穴。半个时辰之后,好似回光返照,简小楼从重度昏迷中清醒过来,她虚弱的撑着身子抬了抬头,无神的双眼看向越泽。 越泽屈膝蹲下,勾着食指在她苍白的脸颊上轻轻摩挲,眼角眉梢一片温柔:“小楼,一切都结束了,莫要害怕,其实你并没有死,你的灵魂将在神兵中得到永生。” 瞧这黑心烂肠子的死变态! 简小楼真想翻个白眼晕过去,但她眨眼挤泪水,一副死心任命的模样,凄苦道:“越c越师兄,我能不能求你几件事。” 越泽颔首:“你说。” 她哽咽道:“我求你给我爹娘送个信,随便什么理由都好再给他们送去两件地级灵器,对你来说并不算什么,就c就当是我的买命钱最后希望,你能给我留一个全尸,将我葬在囚龙山c或咱们天宝峰哪里都行,我大姐说,肉身被毁掉的鬼,是会下地狱的” “可以。” 并非什么难事,越泽做人自有他自己的一套原则,原本也有考虑过做些赔偿给她的家人,因此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丫头,安心去吧。” 言罢,手掌开阖,光晕在越泽掌心凝结成球状结晶体,笼罩在简小楼灵台上方。渐渐地,一团雾状的光团一丝丝从她灵台抽离,被越泽手中的球状结晶体吸收。 越泽长长舒了口气,眼眸中再次露出痴迷。 “金荷,你进来。” 一直守在洞外的金荷猛然一颤。 “是。” 她硬着头皮入内,拾级而下,心中酝酿着稍后她该露出何种表情,却听越泽冷冷道:“不必装模作样,我知你早已进来过,还告诉了厉剑昭。” 金荷停下脚步慌乱解释:“越师兄,我” “无妨。”越泽面色淡然,浑不在意,“我本也不准备瞒你,稍后我铸造神兵,你需得助我。” “是。”金荷懊丧垂头,她对于先前的冲动行为后悔到极点,觉得自己当时一定是中了邪。她和简小楼才多少交情,她的死活,同自己又有多大关系,“越师兄,金荷从未想过背叛您,只是那天不知为何就” “你自幼在火炼宗长大,未曾经过波折,会有那种反应我并不意外。你若什么感觉都没有,我恐怕真得提防一二了。”越泽托着三魂结晶,小心翼翼的走去一旁的炉子坐下,微微顿了顿,又说:“别的不忙,你先去将小楼的肉身葬了。” “恩?” “我记得她挺喜欢后山天香谷那一片花丛,就葬在那里吧。” 金荷探一眼简小楼的尸身,微微蹙着黛眉道:“越师兄,直接毁了不行么,为何还要带出去葬了” “我才夸你良善,你眨眼便让我失望。”越泽不满的打断她,“小楼与我们有着同门之谊,更是我悉心栽培过的小师妹,如今逼不得已才抽她三魂锻器,不将她好生安葬了,你心中过意的去?如何安稳你的道心?” 这些大道理,金荷自从跟了越泽的第一天起就在听,且一直奉为道] 如今听着只觉心底发寒毛骨悚然。 人就血淋淋的死在眼前,他竟还能一本正经的训斥自己不够良善? 金荷定了定神:“万一被人发现” “死了一个小弟子而已,火炼宗每天都有失踪死亡的弟子,有谁会管?”越泽勾了勾唇角,眼底一片冰凉,“若真有闲着无聊的,发现我洞府之人被抽了魂,怀疑到我头上来,我告诉你,我一点都不在乎。最好透露给无名氏知道,让他拿出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对我的挑战,我可不希望我的对手太弱。” 金荷默默垂着头:“我只是担心,一旦传出去,师兄的名声” “无凭无据,他们耐我何?” 越泽不屑一顾,“百年前师父做出那般恶事坑害魏赢,魏赢找上门来,可见有谁为他主持公道?也无非是斗器定胜负。他赢了,就证明师父不如他,当年的确干了些恶心事儿。他输了,则说明他不如我师父,他的冤屈便不是冤屈,只是刻意抹黑。在如今这个世道上,世人早已看不清对错,他们眼睛里只有输赢,他们的嘴巴永远只朝向强者说话。” “金荷明白了。” 她向简小楼的尸身走去,掐了个轻身诀,“金荷去去就来。” 正准备弯腰将她抱起时,简小楼腰部兽囊突然上冲下撞,吓了金荷一跳。 简小楼三魂离身,兽囊禁制减弱,小黑一头撞了出来! 忽闪翅膀就要去啄金荷的眼睛! “滚开!”金荷心神不定,一时不察,竟真被它啄了一口,娇嫩的脸颊顿时被尖喙戳了个口子,鲜血涌了出来。她大怒,凌空一道气刀斩了过去,气急败坏大骂道,“该死的畜生!” 小黑一个俯冲躲过气刀,却难以同气旋抗衡,被拍在钟乳石上。 钟乳石上的棱刺刮断了它半截翅膀,愤怒的小黑全然不顾,又冲着越泽飞扑过去。 越泽抬了抬空闲的右手,本想一招击杀,却意外发现简小楼的三魂在结晶球内激烈冲撞,原本乳白色的雾状光团,有些星星点点的红光蔓延。 越泽眼眸骤亮:“三魂离体,竟还有如此强烈的感知能力,这三魂内的异火,究竟是何等宝物?” 一面说着,一面反掌一吸,将小黑牢牢抓在手中。 “嘎” 小黑小小的眼睛瞪着他,弥漫着一股恨不得将其吃拆入腹的情绪。 “看样子,你真的很在乎这只鸟。”越泽仔细观察三魂此时的状态,抿了抿唇,慢条斯理的向前探着手臂,将挣扎中的小黑丢进了炉子。 只听撕拉一声,一股呛鼻的焦糊味从炉内飘了出来。 结晶球内的三魂,彻彻底底变为血红色! 此刻天宝峰上,战天翔披着一件隐身斗篷隐匿在巨石背后,他拿出传讯符吹了口气,传讯符化为一只青色纸鹤,晃晃悠悠的朝向简小楼的洞府飞去。 随后他悄然离开,前往两人平时练功的囚龙山密林。 距离上次地魂跑出来,战天翔已经许久不曾见过简小楼了,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些空落落,担忧是不是因为地魂的事情吓到了她。 果然只要见过他那丧心病狂的地魂,人人都会畏惧,将他视为怪物。 战天翔蹲在一棵树下,挑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在地上写写画画。 从新月初升等到月上中天,要等的人始终没有出现,白头翁却凭空冒了出来,笑眯眯地鞠起长袖:“二公子,想什么呢?” 被突然冒出来的大白脸吓的一个激灵,战天翔险些一屁股摔坐在地。 抚着胸口站起身,拱手垂眸:“大人!” “二公子真是教老夫一番好找啊。”白头翁确实费了一番功夫才寻到此处,作势抹了把汗道,“大公子请您去一趟,请随老夫走吧。” “大哥这会找我做什么?” “去了就知道。” 白头翁依旧是笑眯眯的,笑的见牙不见眼,可在瞧见战天翔先前蹲着的地方,前后左右满地“小楼”两个字时,他的笑容不由僵了一僵。 战天翔跟在白头翁身后,前往浮光城内的一家客栈。 闷不吭声立在门口,等待战天鸣宣见。在家中他们是亲兄弟,在外面他们是上下级。该有的礼节,是一样都不能少的。 “进来吧。”房内传出战天鸣和煦的声音。 白头翁错开半身,只请战天翔一人入内,自己则在外守门。 战天翔有些害怕同战天鸣单独相处,他垂着头进去,还不等屈膝行礼,战天鸣先开了口:“二弟,此间唯有你我兄弟两人,无需拘礼,只当你我在家就好。” “是,大哥。” 战天翔依然极为拘谨,远远站着。心想在家咱俩也不熟,同我套什么近乎。 “在火炼宗近一年,可准备好了。”战天鸣捻着本玉简,闲适的坐在圈椅上。 “恩。”他点头,“囚龙山的内部环境,我已摸索一个大概,共一千二百多只一阶妖兽,一百四十多只二阶,十六只三阶,一切正常,可以实施计划。” “那些瘴毒” “我在山内布好了法阵,法阵会影响天晷运转,只等无名氏同越泽斗器之时驱动法阵,天晷便会处于停滞状态,待那时,我再以我的血引动山内妖兽陷入狂躁,瘴气不足为惧。” 战天鸣微微颔首:“将陷龙坑底内那只四阶妖兽也引出来。” 战天翔稍作怔愣,立刻否决:“不行!” “为何?” “咱们的本意只是借由妖兽引发混乱,牵制住金丹修士,趁机废了厉剑昭。十六只三阶妖兽足够了,倘若放出那只四阶,局势控制不住!” 战天鸣蹙眉:“我和霍迎各自带了六七名金丹修者,一旦发生不可预料的危机,他们自会破城前来,你不必担心。” “我并不担心你。”战天翔坚持己见,“斗器那日聚集太多修士,其中绝大部分是些练气修士,即便局势最终得以掌控,他们的生命也得不到保障。” 战天鸣轻轻抚着额,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对这一根筋的弟弟颇为头疼。 “不过蝼蚁” “什么蝼蚁?”战天翔打断他,“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命。” 为了废掉一个厉剑昭,此次必定会累及一些无辜,战天翔自从被逼着接下任务的第一天起,就无时无刻不在自责。幸好当日在场的金丹修士颇多,火炼宗护山大阵尚在,稳住状况不难,并不会伤害太多人。战天鸣也应允了他,战家带来的修士一定会负责救场。 “我若是命令你呢?” “那就将我踢出战家,我即刻返回妖国。” 战天翔寸步不让,唯有他不怕瘴毒,唯有他的血气可令妖兽陷入丧失理智的狂暴状态,战家任何一个人都不行,这是他谈判的资本。 战天鸣绷紧了唇线,不再同他争执,抬头漫看他一眼:“二弟,你心中所忧,究竟是那些人命,还是简小楼的命?” 战天翔心头一个咯噔,强自镇定道:“她关我何事。” 战天鸣笑道:“是么?” 那笑容饱含深意,战天翔愈发不安,底气也有些不足,坑坑巴巴地道:“我和她毫无关系,为何要担心她?” 真心话,连他的地魂都敢拍回去,简小楼的能力他是相信的。 战天鸣促狭道:“毫无关系,你脸红什么?” 战天翔下意识的抬手摸脸。 完了,上当了。 望着他双手捧着脸傻兮兮的模样,战天鸣忍俊不禁,笑出声来:“弟弟,你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好骗啊。” “此事不要牵扯小楼,大哥,她对我的事情一无所知,我的决定同她并不相干。”战天翔自知是瞒不住了,放低身段恳求道,“我同她只是朋友,此事过去,他日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还请大哥放过她吧。” 战天鸣的笑容顿在脸上:“你何以认为我会伤害她?” 战天翔默默抿唇不语。 小时候那些惨痛的经历告诉他,但凡他喜欢些什么,爱重些什么,父亲和战天鸣这两个侩子手都会毫不留情的摧毁掉。 战天鸣不免有些神色郁郁。 虚空中有人传音给他:“阿鸣,阿翔年纪还小,不懂你的心思,你切莫同他一般见识。” 战天鸣苦笑:“我就这一个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搁在手心上疼爱还来不及,又岂会同他置气。” 那声音叹了口气:“阿翔自小丢了天魂,直到现在也未寻回,若非你父亲和你一直刻意打压着,不让他产生依赖感,恐怕早就成了一个没用的痴儿。” 不提还好,一提此事战天鸣更头疼:“若无我们打压,恐怕他的地魂也不会分裂出意识,执着的想要杀了我和父亲。由此可知,他对我们积怨尤深啊” 兄弟俩正相顾无语,房外传来白头翁的声音:“大公子” “进来吧。” 白头翁面色沉着的走近屋内,视线在战天翔身上绕了绕,“大公子,咱们派去天宝峰外监视的暗人,发现了一具尸体。” “既然大哥有事,我先回去了。” 战天翔也没等战天鸣答应,抱了抱拳直接转身离开,才刚迈出门槛,看到一名黑衣修士怀中抱着一具浑身是血的尸体,一条纤细的胳膊荡在半空。战天鸣莫名有股熟悉感,房间内外各种禁制,他的神识窥不出是谁,心中正乱,也没在意。 错过身继续走,走了几步,他的脚步停顿住。 渐渐地,心口砰砰剧烈跳动着,手指有些微微发麻。 “不会的。”他低声说,也不知是说给谁听。 战天翔好一会儿才敢转过身,走到那名黑衣修士面前,其实不用去看脸,他已经认出了是谁,但还是伸手轻轻扳过她的脸。 “二公子?” 黑衣修士奉召正要入内,却被双眼无焦的战天翔堵在门口。表面上看,这位二公子在战家毫无地位,但他们作为战天鸣的亲信,都很清楚家主和大公子有多偏疼他。 起初送他前往妖国时,大公子违抗族老的命令,在暗处整整守护了他两年。 因此不敢冲撞,试探着呼唤一声。 猝不及防! 战天翔一挥手祭出长弩,转身冲进去就瞄准他大哥射出一箭! “战天鸣,我要你的命!” 虽然吃了一惊,距离金丹半步之遥的战天鸣又岂会被他所伤,淬着灵力的箭矢挡下了,他心中却是骇然,好端端的,地魂怎么突然冒出来了? 直到战天翔祭出银枪,一身煞气的刺向他,他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地魂,不由更吃惊。 白头翁出手制住他:“二公子,此事同大公子并无关联” “不是他还能是谁?!”战天翔被白头翁钳制住,在金丹之力下动弹不得,原本明亮的双眼在怒意的冲击下趋于浑浊,“战天鸣,是不是我喜欢的你都要抢走?我究竟哪里得罪你了,你是有多恨我!” “简小友是被越泽抽了三魂,想必用以铸器。”白头翁向一头雾水的战天鸣禀告,“小六暗中检视过后,原本不予理会,不过想起此女与二公子似乎有些渊源,自作主张带回来了。” 那名叫小六的黑衣修士抱着尸体入内:“是离魂钉,整整二十七颗,足以将她的三魂完整的剥离肉身。” 战天鸣颇感意外,前一刻还在拿此女调侃自家弟弟,眨眼间人就死了。 “看来越泽也是急了。”他说。 “需不需要告知无名氏一声?”白头翁问。 “无所谓,无论越泽搞什么鬼,在无名氏手底下翻不出什么浪来。” 两人随意聊着天,似乎将战天翔忘记了,神识却一直他身上绕着。见他逐渐冷静,白头翁松了手,再看他从小六手中将人抱过来,放在地面上,失魂落魄的坐在一旁,深深埋着头,也不知是否在哭。 战天鸣本想安慰他两句,出口却成了一声冷哼:“一个女人而已,瞧你那点出息,身为战家的男人,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帮我看好她。”战天翔置若罔闻,提起银枪起身便走,“我去杀了越泽!” “你给我回来!” 战天鸣拂袖间,一条捆仙索飞了出去,将夺门而出的战天翔捆了个结结实实,“越泽修为远在你之上,你凭什么杀?这里是火炼宗,厉家的地方,你是来杀厉剑昭的,不是来送命的!” “放开我!”战天翔怒视着他,双眸布满红丝,声音带着一些哽咽,“都是你害的!若不是你请缨要杀厉剑昭,抹黑火炼宗,想出这什么馊主意,小楼就不会被越泽抽魂,全都是你害的!” 战天鸣无语:“你讲不讲道理?” “等等” 一直隐匿在虚空中的修士突然现了形,一袭青衫,带着一副铜面具,他蹲在简小楼的尸体旁,伸手在她灵台一绕:“她的三魂并没有完全离体,她还没死。” 一句话惊住屋内几人,白头翁蹙眉:“怎么可能,二十七颗离魂钉,饶是金丹境界也承受不住,而且她的状态明明三魂已经离体。” 面具修士微微摇头:“她将三魂揉碎了分为两半,一半被抽走了,另一半则尽数散开附着在肉身上,可保她肉身不腐,神魂不灭。好生奇妙c也好生残忍的功法。” 被绑成粽子的战天翔僵尸一样跳过去问:“那她还能醒过来吗?我是不是得去将她另一半魂魄抢回来?” “没必要,忍受得了碎魂之苦,此女心性之坚毅匪夷所思,是魂入器还是器入魂,尚是一个未知数,兴许还是一场大造化。”面具修士迟疑着道,“且就这么守着即可。” 说完看向战天鸣。 战天鸣领悟了他的意思,低头窥一眼手中玉简,这玉简里记载了简小楼的出身,似乎,没有他们调查的这么简单 漂浮在一片黑暗的混沌虚空。 不知过了多久。 一抹暗红色的微光透在眼膜上,简小楼努力睁开眼睛,竟是一望无际的水域。 水面上接天莲叶无穷碧,开满各色娇艳的莲花,而在水域中央,有一朵丈高丈宽的火红巨莲艳压群芳。红莲内外两层,一共十八瓣,莲瓣时而舒展,时而合拢,一缕缕令人迷醉的红雾在莲瓣内徐徐穿梭。 “这就是令魔族恐慌忌惮的红莲佛宝?” 简小楼飞身上前,落在距离红莲不远处的莲叶上,用夜游的话说,她如今正置身于自己的神魂天境。灵魂世界奥妙无穷,所谓的神魂天境她完全不明白,不过既然见到了红莲佛宝,说明她的确仍在自己的世界中。 脚尖点了下水,水面荡漾起圈圈涟漪,却不会下沉。 简小楼安然自水面走过,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红莲,嘶嘶,一团烈火将她的手指给烧没了。她连忙向后退了几步,看着手指诡异的重新生长出来。 十八瓣莲片尽数舒展,无风摇曳,似乎在向简小楼示威。 “你拽什么拽!”简小楼指着红莲痛骂,“我知你瞧不起我,为何还要融入我的神魂?一面依靠我生存着,一面又鄙视我,你也算有骨气!” 轰! 火山喷发一样,红莲竟然喷出一团团火焰,在半空炸响后纷纷砸落。 “说你两句还生气?” 火种劈头盖脸砸了下来,简小楼不管不顾,横竖烧坏了会长出来,她仰着脸冷笑道,“我死了你无所谓,你原本的主人也死了,小黑它死了你知道不知道?” 想起小黑被越泽烧死的画面,简小楼心痛的恨不得一头撞死,但她如今只是一抹魂体,饶是想哭都流不出一滴眼泪。 红莲终于渐渐安静了下来。 简小楼也懒得再理会它,她对这人人趋之若鹜的红莲佛宝没有半分好感。 倏地,她看到头顶的虚空压下来一团狰狞黑气。 简小楼心神一凛,要开始了。 按照那尾老龙的说法,红莲存在于神魂天境,越泽是无法从她灵魂内提取出业火的。所以他只有一个办法,将她的神魂同那块形似心脏的红矿石一同焚烧炼化。 如今那块诡异的矿石正在冲击她的神魂天境,一旦被它入侵,简小楼将会丧失自主意识成为剑灵。相反的,若她可以收服这块红矿石,待越泽铸剑成功,这柄神兵将自动融入她的神魂内,成为她的魂器,为她所用。 一线之隔,天差地别。 简小楼盘膝坐在水面上,阖上双眼手捏莲花,开始做最后的抗争。 黑气在混沌上空越聚越多,旋转成台风眼的模样,隐隐有雷鸣之声,却又畏惧下方的红莲,有些不敢轻易靠近。 ——“喂喂,你不要太紧张,千万放轻松,虽然感觉上那块心脏石很厉害,但神魂天境毕竟是你的地盘,还有红莲压阵,它的赢面并不大。”宵猊又在连珠炮似的说话,听上去比简小楼还要紧张。 简小楼始终不太明白,为何她都已经三魂离体,进入神魂天境,还能听见他们说话。 不过先前那些难熬的日子,因为有了这只话痨泥鳅,让她无数次撑了下来。 实在是太能叨叨了,就像有只苍蝇不断在耳畔嗡嗡嗡,让人恨不得脱了鞋子将他拍在墙上,也不知那老龙如何受得了。 ——“喂喂,你究竟有没有听见,好歹回句话啊。” 简小楼无奈:“我得凝神抵抗冲击了,稍后再说。” ——“这样啊,那你加油。”宵猊答应了,转头又说,“洞主,你说她能成功吗,小的怎么觉得有点悬呢,虽说神魂天境是她的地盘,还有红莲压阵,但那块心脏石头似乎很厉害啊” 简小楼快要吐血,能变的再快点吗? ——“洞主?洞主?洞主?洞主啊!” ——“恩?” ——“关键时刻,精彩时分,您怎么又打盹了?” ——“哦,对。”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23.斗器(一) 。 不对! 简小楼意识到一个问题:“夜前辈倘若只有三千岁,为何十万年前死在我们赤霄界的白龙前辈,会留下一封信函给他?” ——“恩?”夜游终于迷迷糊糊开了口,“留给我的信?” 简小楼下意识的去摸储物袋,空空如也:“是,我手中的六星骨片,也是一起得到的” 她将赤霄天变的来历,以及发现巨龙埋骨之地的事情一一说给夜游听。 ——“一条死了十万年的老龙,留给我一封信函?” 夜游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精神。 头顶上方的黑雾越聚越多,雷鸣几欲震破耳膜,简小楼惶惶然道:“我们赤霄界是没有龙族存在的,唯一出现过的龙,正是十万年前引发赤霄天变那一尾白龙。” ——“或许他要找的夜游,与我只是恰好同名而已。” “不可能。”简小楼予以否定,“白龙前辈留下来的骨片,恰好可以联系上您,这说明他要找的夜游绝对是您,否则也太过巧合了。” 她听泥鳅提过六星骨片的来历,每一尾龙出生时都会从龙角上削下一片稚骨,制作成传讯铃。龙与龙之间,唯有血脉至亲,或是将自身一抹法源留在对方的骨片内,彼此间方可建立联系。 ——“但我并不认识他。” 简小楼同样百思不得其解:“那您的父母兄弟呢,您族中有没有先祖失踪?” ——“我家洞主是一枚被遗弃在龙子潭的龙蛋,并不知父母是谁呀。” 泥鳅又在抢话,不过听他一解释,简小楼知悉了龙族的一条奇葩习俗。 龙性本淫说的一点不错,他们龙族为保血统纯粹,禁止与外族通婚,但龙与龙之间并无禁忌,无论成婚与否,彼此看对眼了便是天雷勾地火,随时随地都可以交尾。许多母龙诞下龙蛋以后,若是不清楚孩儿生父是谁,就将龙蛋扔进官方c也就是龙王设立的统一孵化龙蛋的龙子潭。 夜游便是从龙子潭孵化出来的一尾六爪白龙。 “夜前辈,您的名字是谁为您取的?”简小楼问。 ——“唔据说是写在蛋壳上的。” “我的直觉告诉我,葬在囚龙山底的那尾白龙前辈,极可能是您的血脉至亲。至于为何您只有三千岁,我就不太明白了。” ——“那封信可还在?”夜游沉默了会,问。 “在我肉身的储物袋内。” ——“你们那里是叫做赤霄界吧?” “是的。” ——“我记住了。”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你一定得活下来。” 简小楼张了张嘴,到口的话又给咽下去了。 轰然一阵巨响! 一串串骷髅头凛着吞天食地的气势,自层层黑雾中飞压下来。它们在半途分为两半,一半直冲红莲攻击,被红莲喷发出火种焚化成渣滓,仍然无穷无尽的前赴后继。 另一半则凝成一个巨大的人面骷髅,骷髅双瞳冒着幽幽蓝光,张着血盆大口,风卷残云一般,将简小楼一口吞掉! 原本平静的水面浪翻云滚,神魂天境隐隐有崩塌的趋势。 “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为何会有一股邪气?” 神魂遭受冲击的痛苦堪比车裂,不过碎魂之苦简小楼都熬下来了,耐受能力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只管阖着双目,手捏莲花,默念地藏心经。 是非成败在此一举。 展眼间,为期八十一日的晋级大会接近尾声。 最后一天正是无名氏同越泽斗器的日子。 火炼宗内外广场人山人海,高台上除了火炼五老之外,自然还有战天鸣c霍迎c岳念兮等人。厉剑昭也在,原本准备凑过去岳念兮身边,却被玄微掌门执意绑在眼前。 厉剑昭满腹怨言,觉得这老头实在多事,众金丹修士眼皮子底下,谁敢对他下手? 战天鸣淡淡扫了他一眼,但笑不语,又将目光移在越泽身上。 越泽今日穿了一身浅蓝道袍,气定神闲的坐在玄真长老身后,端着茶盅在手心中摩挲。在他身侧的玉几上,摆放着一个约有五寸宽c四尺长的金竹木剑匣。 匣口贴着一张隐蔽符,窥探不出内里宝剑的模样。 “越师兄,器之一道,唯剑直来直往只求锋利,毫无技巧可言。”江安担忧着道,“你以剑来同无名氏比斗,有些不太明智啊。” 宋青蔓心头的担忧不比江安少,暗暗揪着手道:“越师弟,你有把握么?” 越泽支手托腮,莞尔一笑:“斗器岂有稳赢的道理,我只求尽心而已。” 一众迷恋越泽的女弟子,包括宋青蔓在内,都被他这一笑扰的微微失神。 相比较越泽的淡然,前排玄真长老的脸色可算是黑如锅底,真是他教出来的徒儿,竟敢阳奉阴违,不服从他的命令! 而火炼宗其他几老的心情就更加复杂了。 凭心而论,他们谁都不喜欢一贯强势c处处压他们一头的玄真。真有些希望越泽输给无名氏,然后狠狠打他的脸。可越泽一旦输了,打的不只是玄真的脸,也是整个火炼宗的脸,无论玄真曾对魏赢做过什么,百年下来,他们火炼五老早已是一荣俱荣 “玄真老狗,今日汝命休矣!” 远处传来魏赢枯哑而又震耳欲聋的声音,众人循声望去,这拄拐的老头子精神矍铄,依然是骑鹰前来。 而比他高出一头的无名氏,黑衣黑袍,耸肩塌腰的站在他背后。 即将抵达广场时,无名氏掠空而起,展袖浮在半空:“越道友,你可准备好了?” 越泽呷了口茶,不紧不慢的放下茶盅,双手捧起剑匣,同样掠身离开高台,浮在无名氏对面。无名氏相貌极为平庸,更显得越泽丰神俊朗。 “你铸了一柄剑?”无名氏微微一怔。 “是的,在下铸了一柄剑。”越泽托起手中剑匣,“便以此剑,同道友切磋一二。” 与此同时,战天翔正四处找地方藏人。 “二公子,火炼宗斗器已经开始,您是不是应该启程前往囚龙山了”白头翁已经在旁边催促了几十遍,奈何战天翔理也不理。 稍后火炼宗会变成什么模样谁也不知道。 他得找个安全的地方,先把简小楼的肉身给藏起来。 浮光城内是不行了,他抱着人一路跑出城,前往距离浮光城几百里外的碎石山。 此山既无高阶妖兽,也没修士往来,藏人再好不过。寻了许久,战天翔在半山腰寻出个极为隐蔽的山洞,藏好肉身之后,又央着白头翁在外面设下一道禁制,才算是松了口气。 “小楼,等我做完事情立刻回来接你。希望你可以撑过去,若是撑不过去不管你撑不撑的过去,我都会杀了越泽替你报仇!” “可以走了么?”白头翁无奈的很。 “恩。” 战天翔沉着脸,任由白头翁带着他化为一道红光,穿过浮光城的禁制漏洞,抵达囚龙山。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24.斗器(二) 。 一众人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储物袋内的东西,心念一动不就出来了,怎么还需亲自下手摸的? 然而无名氏仍在一件件的向外掏,什么猪毛刺c大榴莲c鹅卵石c狗尾巴草c鸡冠花,最后终于掏出一块拳头大小黄乎乎的泥巴团子:“啧,就是它了。” 还真是软绵绵。 越泽睨一眼那团湿漉漉的泥巴块儿,有些想翻白眼的冲动。 广场上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看台上的战天鸣微微蹙眉,他不懂铸器,但品器还是有些本领的,这团泥巴有何奇异之处,他为何一点也瞧不出来? “他这里是不是有些问题?”满头雾水的霍迎以折扇叩了叩战天鸣的手臂,尔后指指自己的脑袋。 “嗬,天才总是有他的别具一格。”岳念兮美眸流转,波光潋滟,对无名氏的兴趣颇为浓厚。自她在高台现身,除却火炼五老这些年纪大些的,金丹以下男修,无人不为她的美貌留伫目光,唯有这无名氏 并不是,无名氏也是看了她的。 但他眼眸中毫无惊艳垂涎,反而还赤果果的透出鄙夷之色,似乎在说:什么东仙双姝,长的窝瓜一样,一般般嘛。 岳念兮并不因此生气,与之相反,她心头隐隐透着兴奋。 厉剑昭坐在玄微掌门身边,瞥见岳念兮的目光一直锁在无名氏身上,有种想要跳下场将其剁成肉酱的冲动。奈何玄微掌门以威压将他牢牢制住,丝毫动弹不得。 玄微掌门同其他几位长老交换过眼神,无不担忧。 他们都是器道一脉的佼佼者,旁人看不出来,他们又岂会不知,那团瞧着毫不起眼的泥巴之内,阵图复杂到令他们眼花缭乱的程度。以他们金丹修为摸清阵图脉络尚且困难,筑基境界的越泽妄图破解谈何容易? 双手在袖笼下攥的青筋爆出,玄真长老愈发想要一掌拍死越泽。 越泽并没有耗费心神去窥探软绵绵的阵图,只是淡淡说道:“软绵绵这名字,在下似乎听过” “是你洞府护炉叫什么简哦,简小楼的创意,你听过并不奇怪。”无名氏毫不避讳,将那团泥巴举了起来,“我便以此器,同你较量一番” 言罢,他将泥巴向上一抛。 只见拳头大的泥巴蓦地在半空分裂膨胀,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随着声响越来越大,膨胀速度也越来越快,几乎遮蔽住头顶苍穹。无名氏掐了个诀,软绵绵又缩小为三尺左右,如一团黄色云朵,漂浮在他头顶上。 先前还在笑话他的修士纷纷转为惊呼。 无名氏介绍道:“此器属防御类,地级初品质,可随主人修为逐渐成长。” “巧了,在下所铸的这柄神兵,亦是地级初品质,且拥有自我进化的能力。”越泽终于撕开剑匣上的封印符箓,剑匣甫一露出条细缝,丝丝荧光便迫不及待的逸散出来。 托着剑匣底部的手掌微微用力,越泽沉声道:“出!” 嘭! 金竹木匣陡然升空,一声爆响过后炸成碎屑。只见一柄靛青色长剑绽放华光,破空旋转一圈,尔后落在越泽面前。剑长三尺五,剑身窄而细,却是两间平钝,并无锋刃,唯有诡异的青色光雾环绕在剑身。 “这是”玄微掌门大感讶异,询问的目光投向玄真长老,“此剑是以何种矿材所铸,为何窥探不透?” 玄真长老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眉飞色舞道:“想不到泽儿竟藏了此等天地灵材,怪不得” “烈焰之心?” 诸多惊叹声中,唯有无名氏怔怔望着那柄宝剑,喃喃自语道,“烈焰之心再度现世,那恐怖的家伙是要出关了么已有五千年了吧,岂料再见时竟被铸造成了一柄神兵,那死秃驴若是见着,不知该作何感想” “不对”无名氏豁然举目望向越泽,目光阴寒诡谲,“你小子怎有本事熔了烈焰之心?!” “原来此神石名叫烈焰之心。”越泽还真不清楚,即便知道了名字,也不知是何物,“至于怎样熔了它,那是在下的本事!” 说着指尖一捻,操控长剑攻向无名氏! 无名氏向后一个疾闪,双手在胸前快速掐诀。软绵绵立刻化为一团棉花盾牌,挡在他身前。 长剑破空伴着鸣哨声响,刺进软绵绵以后,竟好似泥牛入海,完全被软绵绵给包裹住。 众人只见软绵绵上凸下凹,下凸上凹,如个弹力十足的皮球一般被剑气冲撞着滚来滚去,滚去滚来,上滚下滚,左滚右滚。刷刷刷,嗖嗖嗖,长剑终于寻到一个契机将软绵绵刺了个洞,剑尖穿出不过三寸,软绵绵倏地膨胀,又将它整个包裹。 继续上滚下滚左滚右滚滚滚滚 玄微掌门抚掌大叹:“无名氏真乃器道之旷世奇才也!区区一团泥巴,在他手中,竟能锻造成如此包容万象的防御灵器!反观阿泽所铸之宝剑,倒是占了铸材之巧,终究是落了下乘啊” 玄真长老冷笑道:“掌门师兄究竟是站在哪一边的?” 玄微掌门哑了哑,轻咳两声,讪讪抚了抚须。 越泽心中亦是万分惊讶,小楼在他洞府内制造软绵绵之时,他是参研过的,不可否认确有几分意思,但无论如何他也想象不到,软绵绵经过无名氏改造之后,竟会有这般骇人的包容力。” 不过 “你以为神兵之威就只是如此?” 唇角勾出一抹极轻蔑的冷笑,越泽再度掐诀,厉喝一声,“剑影重光,起!” 嗡嗡嗡 嗡嗡嗡 嗡嗡嗡 音浪滚滚,震慑心神。不知软绵绵内部正在发生着什么,众人敛声屏息拭目以待,只见软绵绵如同被吹了气,涨成一个大圆球,轰的一声巨响,竟被数百道剑光戳的千疮百孔! 原本三尺五寸长的宝剑,如今足足暴增了数十倍。在剑身四周,环绕着数百柄三尺左右的小剑,这些小剑隐隐结成一个法阵,将破损的软绵绵束在其中。 此天赋神通一出,场中但凡剑修目光无不狂热。 纷纷拿来同第一剑宗楚封尘的“无我剑”相比较,得出的结论竟是不相上下。 心道谁若是得了此剑,怕是这辈子都要被那楚疯子给缠上了! 宋青蔓和江安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彼此相视一笑。 “好!” 玄真长老起身狂笑,指着巨鹰背上的魏赢骂道,“叛徒,你徒儿比不过我徒儿,你还有何话好说!当年做出那等恶事,如今竟还来诋毁老夫名声,老夫势必杀你!” 魏赢一时间也有些回不过来神,他他怎可能会输? 战天鸣亦是始料不及,他侧了侧目,看向囚龙山的方向,心道依照时间来说,阿翔应该已经开始了 “输?”无名氏突然微微眯眼,哈哈大笑起来,“输的不知是谁,瞧这铺天盖地的神魂怨怒,越泽,我如今十分好奇,你究竟是怎样铸出这柄剑的?” 越泽大败无名氏,心情正好,毫不理会他的讥讽。 正欲合掌收回宝剑,岂料变相陡生! 那悬于百剑正中的巨剑倏地剧烈震动起来,嘶嘶,汹涌的灵气自剑内释放,砰一声,巨剑竟崩碎成数以万计的残片! 在越泽以及众人的震惊之中,剑之碎片赫然凝结成了一道虚影。 仔细分辨,应是名妙龄女子的模样。 “越泽,你这道貌岸然黑心烂肠子的伪君子!”虚影浮空立在半空,双臂一展,周身数百道剑光潋滟,纷纷顺着她的手势攻向越泽! 越泽惊怔之下掐诀念咒,妄图夺回宝剑的控制权。 然而完全无用! “剑灵?!”有剑修道。 “不,不是剑灵,是剑主!” 战天鸣心知这抹虚影的身份,唇角浮出一丝颇为满意的笑容,看来阿翔的眼光的确不错,此女心性之坚毅果然非同寻常。 宋青蔓起身大喊:“越师弟小心!” 剑主的力量并不强,可此剑方才受了越泽操纵,有他的精神力在,威力不容小觑。玄真长老正准备出手营救,却听魏赢骂道:“如今斗器尚未结束,你徒儿竟连自己所铸的灵器都收拾不了,这也算赢?!如何当得起东仙器道第一天骄之名?!” 众人纷纷附和。 玄真长老只有咬牙的份。 “让你拿我神魂铸剑,让你杀了我的小黑,去死吧你!”简小楼倒立于空,控剑压顶。 “你既心甘情愿以身殉道,如今又怎来怪我?!”众人揣测非议的目光扫来,才真如一柄柄利剑,越泽的脸色难看到极点,撑起防护罩抵抗自头顶落下的剑雨。 然而剑雨只是落在他周身一丈范围,再度结成一个剑阵,将他和简小楼裹在其中。 “去你吗的以身殉道!” 简小楼同这变态说话总要气死,拖得太久,怕他狗急跳墙将自己身怀异火一事宣扬出去。而且她如今只是借剑之威,一旦威势弱了下来,她的修为根本无法与之抗衡,于是决定速战速决干掉他! 如今分出一半神魂,又被离火精炼化了将近两个月,魂印戒咒的力量大为减弱,正是下手好时机。 至于杀了人之后如何在火炼五老手下脱身,以及再度破杀戒将会遭受何种天罚,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天宝峰。 越泽洞府外。 今日斗器大比,金荷并没有前去观战,那柄宝剑一出,她不信越泽会输。何况她脸上有伤,有些羞于出去见人。说来也是奇怪,那八哥明明没有丝毫修为,金荷被它啄了那么一下,脸颊伤口一直处于溃烂状态,服用多少丹药都没有好转的迹象。 金河站在院中花池边,摘下面纱透过水面观察自己的脸,心中愤恨不已。 原本对于简小楼那一抹同情,也在毁容的折磨中消磨殆尽,恨不得将她的尸体挖出来挫骨扬灰! 一名杂役弟子突然面色惶惶的跑过来:“金师姐,越师兄寝室内似乎有些怪异。” “何处怪异?” 金荷重新戴上面纱,掉脸向越泽洞府走去。 那杂役弟子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总觉得里面有什么东西一直在颤动。” 金河蹙了蹙眉,独自进入越泽的洞府内,神识感知一圈并无异常。正准备出去训斥那杂役弟子无中生有,果然察觉出脚下有些轻微颤动。 她稍稍怔了怔,下方正是越泽密室所在。 由不得金荷思索太多,她开启密室禁制入内,顺着石阶向下走,那颤动声越来越强烈。金荷心头生出一丝忐忑,总觉得有什么危险的事情即将发生。 然而神识一扫一览无余,密室内并无异常。 金荷拢着眉窥探了一遍又一遍,始终不知颤动源于何处。最后,她将目光锁定在一侧的器炉。 砰砰,砰砰,砰砰。 颤动果然源于这樽器炉。 金荷纳闷着上前,正准备凝神窥探器炉内部,陡然一团红彤彤的火焰从炉口中飞了出来!那火焰速度快如闪电,直到与金荷相距不到一尺时,金荷方才看清是只火红的八哥鸟。 怎么可能,竟是简小楼那只被烧死的八哥鸟! 金荷悚然之下爆起护体灵气,嘶一声就被浑身是火的小黑穿透,尖喙一开一合,生生抠了她的一只眼珠出来。 “啊” 在金荷撕心裂肺的嚎叫声中,小黑没有理会她,扑棱着翅膀向外飞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25.斗器(三) 。 越泽性命堪忧,玄真长老哪里还管他规矩不规矩,他一手带大的宝贝徒弟,岂由得旁人欺负? 振臂一挥,金丹气势暴涨,玄真长老飞身直下,欲要劈碎剑阵诛杀剑主! 无名氏勾了勾唇角:“哟,这是狗急跳墙了嘛?” 他微微偏头,递给巨鹰背上的魏赢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你还愣着作甚,此时不出手报你当年之仇,更待何时?” “哈哈,堂堂金丹插手小辈儿斗法,你这老狗好不知羞耻!”魏赢得了无名氏的令,精神愈发矍铄,原本佝偻的背部也好似挺直了一些,拐杖在鹰头重重一敲,“上!” 巨鹰嘶鸣一声,双翅扇阖间,一道疾风光刃朝向玄真怒劈过去! 玄真长老被拦截在半路,脱身不得,气的哇哇大叫:“老夫就先解决你这叛徒!” 魏赢驱着巨鹰升上万丈高空,同玄真长老正面对决。 “我们是否出手?” 玄净三位长老头疼欲裂,纷纷询问玄微掌门。 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横竖火炼宗的脸已经丢光了,他们还顾忌些什么鬼? 霍迎以扇掩口,压低声音对战天鸣笑道:“不愧是厉家养活的” “我厉家养活的怎么了?!”趁着玄真长老心烦意乱威压减轻,厉剑昭起身指着霍迎骂道,“我厉家再不堪,也比你霍家干净,养出你这么个喜欢睡妖兽的变态玩意儿!” 神色陡然一变,啪一声合拢折扇,霍迎拍案而起:“厉剑昭,你找死!” “对啊,我是找死,你倒是来杀我啊。( 广告)”厉剑昭冷笑着将脖子伸过去,嘲讽道,“你不喜欢睡女人,只喜欢睡妖兽,你以为这在天意盟是个什么秘密不成?” 霍迎的相貌原本就有几分阴柔,如今更是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磨着后牙槽道:“好好好!我且看你这东洲小霸王,究竟嚣张到几时!” 玄微掌门的头快要炸了:“霍” 一声“小友”未曾出口,玄微掌门的眼皮儿重重一跳,掐指一算,不由心神震颤。 他拂袖疾速掠入半空,放出神识窥探囚龙山方向,半响过后大惊失色:“不好!囚龙山内的妖兽倾巢而动,竟向着我宗来了!” “什么?” 玄净三长老收回看向越泽的目光,纷纷飞去玄微身畔。 窥探过罢三长老皆是脸色陡变。 “起阵!” “天机阁执事何在,速速起动护宗大阵! 几乎同一时刻有两名筑基修士狂飞而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向厉剑昭禀告:“公子,大事不妙!天晷不知因何缘故倏然静止下来,囚龙山封山禁制陷入崩溃!” “与我何干?”厉剑昭瞥他二人一眼。 “公子,您忘记咱们被盟主贬来做什么了?天晷可是由您负责看守的啊!”南邻惊的娇颜惨白,上前一步,询问那筑基修士,“是否通知过族老?” “族老早已赶去,却在半途被三只三阶妖兽缠住,脱身不得!”那筑基修士急慌慌道,“族老交代,公子须得留在火炼五老身边寸步不离” “嗷!” 广场众人正不明所以,突听一声妖兽狂吼。 不过微微怔忪片刻,吼叫声便此起彼伏c高亢嘹亮的几欲震穿耳膜。 前行的矿砂兽c青光犀牛c六耳焱虎尽是三阶妖兽,各个丧失理智c赤红着双目直奔火炼宗冲来。被它们远远甩在身后的,还有数之不尽的二阶阶妖兽。 “老天!” 原本看闹热不嫌事大的修士们哗然大惊,纷纷防护罩加身,贴上神行符欲要逃离此地。奈何火炼宗护宗大阵已经开启,数千修士皆被困在阵内,推推攘攘的乱成一锅粥。 火炼宗众弟子在长老严令下,手持灵器,硬着头皮严阵以待。 三阶妖兽不断逼近,足足十几只,疯了似的撞击火炼宗护山大阵。 再往后是二阶阶 “霍迎。”战天鸣传音给霍迎,“护山大阵撑不住的,通知你的人破城前来吧。” “我为何要救他们?”被厉剑昭气疯了的霍迎连声冷笑,他自保绝对没问题,谁要管他们死活! “救他们?”战天鸣沉了沉眼眸,唇角渐渐漾出一抹诡谲的笑容,“嗬,谁说要救他们了?我说过,此番邀你前来是为了看好戏,占便宜。” 霍迎微微一怔。 好戏他看了,还摊上囚龙山兽潮爆发,不够倒霉的,有什么便宜可占? 出身东仙第二世家嫡系,霍迎虽不是家主之位的继承人,也是小辈中的佼佼者,在天意盟的规则下自小接触权谋,心思一动即明白战天鸣的意思 趁火打劫! 火炼宗是厉家一项极为重要的资源,几乎操控着东仙三洲整个灵器道。 火炼宗在厉家的授意下,对于其他三家永远都是狮子大开口。而厉家的客卿c供奉c门客们,甚至可以使用对厉家的贡献点来兑换灵器c修理灵器。 灵器和丹药,是修士们最日常最稀缺的物品。 拥有火炼宗这么个大宝库,厉家客卿c供奉c门客的数量,是他们三家加起来都比不上的。 试问三家谁不眼红? 虽说趁火打劫也劫不了多少东西,可抢一些,毁一些,再杀一些,火炼宗此番必定元气大伤! “此局甚妙!”霍迎眼眸骤亮,“战天鸣,你是用什么办法引动这些妖兽的?” “你无需知晓。”战天鸣起身,“知道该怎么做就好。” “岳念兮在此,不怕她向盟主禀告?” “此间形势大乱,咱们说咱们是来救场的,谁敢说一个不字?有她在,更显得咱们磊落。”战天鸣眯了眯眼眸,“何况给厉家一点儿教训什么的,你当咱们盟主没有这个心思么?” 霍迎同他一拍即合,哈哈大笑。 危局之下,越泽完全被人忽视掉了。 简小楼同样不知阵外发生了何事,一门心思操控剑阵诛杀越泽。 毕竟是筑基圆满境界的炼器天骄,即便丹田灵气亏损,储物袋内的灵器足够他撑上许久。 “简小楼!今日你对我所做之事,我越泽穷尽此生都不会原谅你!”越泽从最初的不知所措,到惊恐,再到如今的极度愤怒,竟激发出了他的斗志。 不,他不能死!他一定要将简小楼的神魂彻底摧毁! 她怎么敢 她算个什么东西,怎敢对自己做出这种事情来! 他可是堂堂东仙器道第一天骄! 她死了无人问津,可他若是死了,乃是天下人之大不幸! “越师兄!” 在众弟子忙着抵抗妖兽进攻时,江安同宋青蔓终于得空跑来解救越泽,却被无名氏晃身拦下。两人一个筑基后期,一个筑基中期,联手都占不了无名氏的便宜。 简小楼心下有些不安,这越泽怎么越打越强了? 反观自身剑气流失速度正在加快。 不管了! 简小楼决定破釜沉舟,将剑气集于一身给他致命一击! 正以魂化剑的过程中,突听“嘎”的一声。 简小楼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直到看见小黑扑闪着翅膀c毫无阻碍的冲进剑阵,一翅膀拍在越泽后脑勺上,她才惊喜交加的喊道:“小黑!” 夜游推测小黑烧不死时,简小楼还以为夜游是在安慰他。 ——“看吧看吧,我家洞主既然说了那只八哥烧不死,肯定烧不死。”尽管已被自家洞主下了封口令,不许打扰简小楼,泥鳅还是忍不住嚷嚷起来,“十八瓣红莲的主人呀,哪怕转世后成了一个傻缺,也不可能会被区区凡火烧死哒!” “非但没被烧死,似乎还脱离凡胎成功进阶了。” 简小楼目不转睛的盯着小黑,见它扇动翅膀左右俯冲,上蹿下跳,灵活的避开越泽进攻,还能趁机给他两耳刮子,纠缠的越泽烦躁不堪无暇顾忌其它。 作为一只寿命不过十年左右的八哥鸟,小黑之所以活了这么久,是因为每日都在服用灵果。 可惜小黑始终无法聚集灵气,难以脱离凡胎。 如今在器炉内烧了一烧,竟凝结出了灵府。 简小楼有些心痛这些年付出的灵果钱,略略一算,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你的推测不错。”夜游突然说道。 “我的推测?” ——“你先前不是怀疑,被你抢去肉身的原主人,有可能是小黑么。” “恩。” 关于穿越投胎抢人肉身一事,简小楼没有瞒着夜游。 或许因为两人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远,夜游又只能与她一人取得联系,令她内心感到十分踏实。 ——“你的推断不错,小黑正是你体内红莲之主。” 简小楼密切注视着小黑同越泽斗法,一面继续积蓄灵力,一面以神魂同夜游沟通:“因为凡火烧不死它么?” ——“唔,其实你体内那朵红莲,我曾是听谁提过的”惯常停顿了下,夜游微微叹气,“不过你也知道,我从前不太在意这些无聊琐事,久而久之,记性就有些不太好” 何止是不太好? 简小楼讪讪笑了笑:“无妨,前辈无需勉强自己,横竖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您何时想起来了,何时告知我也是一样的。” ——“恩。” 夜游简单恩了一声就继续神游去了。 “小黑,让开!” 简小楼神魂化剑,将越泽残留在剑中的所有力量集中,再汇聚自己的神魂之力,泰山压顶一般劈向越泽,哐一声击碎了他的护体灵气。 重压之下,他周身穴道逐一崩溃。 愤恨c不甘c屈辱,各种神色在越泽脸上滚了一遍。 轰!肉身如沙盘一般整个溃散炸开。 与此同时剑阵也一起崩溃,只见一团白色的雾状物迅速飘了出去,简小楼怔了怔,连声吩咐小黑:“快快快,快去吞了他的元神!” 小黑愣了下,立刻扑闪翅膀去追。 倏然凭空倒扣下来一枚蓝色瓷瓶,将那团白色的雾状物给吸了进去。 简小楼吃了一惊,只见那蓝色瓷瓶忽闪一下,瞬移至上空,轻松穿透火炼宗护山大阵,被一朵黑云席卷入内,飘走不见了。 小黑迷茫的飞了回来,拍拍翅膀,似乎在说自己追不上。 那团黑云是什么? 简小楼心中讶异,虽然从理论上来说她已经诛杀了越泽,可没有诛灭他的元神,总觉得有些斩草不除根。 “越师弟!”“越师兄!” 宋青蔓和江安谁也不曾瞧见越泽的元神被收走,只看到他崩溃的肉身,顿时惊呼大叫!尤其是宋青蔓,红着双眼歇斯底里的朝简小楼扑了过去! 再被无名氏拦下。 剑阵一破简小楼出来也是被火炼宗眼下的情形吓了一跳,心道囚龙山内的妖兽为何全跑出来了? 没有剑气护体,她只是一抹脆弱的残魂,哪里经得起冲撞。 心念一转,她冲着无名氏的背影大喊一声:“无名氏前辈,晚辈知您是个大好人,借您的身体让晚辈躲一躲啊,晚辈是绝对不会损伤到您的” “借我的身体躲一躲?”无名氏怔愣住,“怎么借?” 随即感觉有一股外力自他背后入侵躯体。 无名氏又是一怔,稍后,他平静的表情开始皲裂,咬牙切齿的咆哮道:“臭丫头,谁教你的子午合体术!” 躲藏进无名氏躯体内的简小楼心下一悚。 他竟知道子午合体术?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26.天下第一美 !” 玄真长老不依不饶的追了上来,他已重创了魏赢,岂能错过诛杀他的良机。收回变化万千的尺子,他转动储物戒,扔出一座石头小山,这小山看似只有拳头大小,却是由一座真山提炼而成的,威力可想而知。 本想震死那老匹夫,但小山甫一出手,他又改了主意。 他的宝贝徒儿已经死了,这老匹夫也休想有徒弟送终! 于是这一记重击直奔无名氏的后心撞去! 然而小山未至,连人带鹰竟一起在虚空中消失无踪,小山在外转了一圈,又飞回玄真长老手中。 玄真长老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无论火炼宗乱成什么模样,无名氏还是轻轻松松带着魏赢离开。( 广告) 落在浮光城外一座荒芜的山头。 魏赢人未站稳便躬身下跪,伏地重重叩首:“前辈,您的大恩大德晚辈没齿难忘,可惜晚辈大限将至,此生无法再报答您了,来世必当结草衔环” 前辈? 魏赢一把年纪堂堂金丹,竟称呼无名氏为前辈? 简小楼的心口狠狠揪了揪。 无名氏拢着手道:“行了,省口气力吧。我不过闲着无聊才陪你走这一遭。” 魏赢垂着头老泪纵横。 无名氏难得发出一声喟叹:“此番未能取了玄真狗命,你心中总是留有遗憾的吧。可惜我得顾着沧海之滨,无法随意出手” 沧海之滨? 简小楼听着这地名有些耳熟,回想好一阵才想起来大长腿曾经科普过,沧海之滨乃是西海之外一处岛屿,传说中的神秘禁地。 据说那岛上住着几位隐世不出的高阶修士,人c魔c妖c鬼皆有。 无论周围各洲各岛为了争夺资源厮杀成什么模样,谁也不敢入侵沧海之滨半分地界。 一些在各界都混不下去的亡命之徒,走投无路时便会前往此岛寻求庇护。 看来魏赢这百年来正是躲藏在沧海之滨。 魏赢的金丹早已碎裂,气息溃散不稳,轻轻摇头:“晚辈已经心满意足,可以安心去了。这些年晚辈恨透了火炼宗,然而今日见到宗门遭逢劫难,竟又于心不忍” 自嘲一笑过罢,他抬头望向无名氏,“晚辈最后有句话,希望说与前辈听。” “你说。” “晚辈只希望前辈今后莫再如此任性,只为完成晚辈一个夙愿,您强固晚辈金丹,强留晚辈神魂,耗损将近百年修为您乃鬼修纯阴之体,操纵火种炼器对您魂体损伤极大,怕是又去了百年修为” 鬼修 简小楼浑身一哆嗦。 “怕什么,横竖我修为高深。”无名氏浑不在意,“挥霍了几千年,无非是从化神挥霍到元婴中境,足够我继续挥霍。” “前辈啊” “行了!”无名氏的耐性似乎耗光了,摆摆手道,“你不是希望死在那什么山上,同你小师妹葬在一起吗,趁着还能动弹赶紧滚,啰嗦什么,老秃驴念经一样,烦死了。” 魏赢被他轰走了。 于是周遭安静了下来。 无名氏反而陷入沉默,他闭上双眼站在树下,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消时,此鬼翻脸比翻书还快,尖细着嗓子,怒不可遏地道:“臭丫头!如今已经远离火炼宗,速速从我体内滚出来!” 简小楼躲在他肉身里一声也不敢吭。 完蛋了完蛋了,这只鬼修必定就是大和尚口中的故友怀幽。 天呐,要不要这么倒霉啊?除却大长腿以外,自己头一次施展合体术就被怀幽逮了个正着,这是什么冲天气运啊? “少同我装哑巴!”怀幽的声音冻过一样,“哼哼,我最后问你一句,出来不出来?” 简小楼纠结出去还是不出去。 禅灵子虽然违背了誓言传授她功法,但他二人不是故友吗?总不能因为一部子午合体术,便下狠手将故友的徒弟给一刀切了吧? 正犹豫着,倏地就被一股力量扼住脖子,提小鸡子一样提了出来。 怀幽扼住她的魂魄,阴恻恻的呲了呲牙:“小丫头片子,在你鬼爷爷面前装神弄鬼,你还嫩了点!” “前c前辈”简小楼扯出一抹笑容。 “你同那老秃驴是何关系?” “哪个老秃驴?” “还装蒜!” “您指的是迦叶寺禅灵子么?”见糊弄不过去了,简小楼无奈摊手,“他老人家一心想收晚辈为徒,晚辈没有答应,却又学了他两套功法。您说是什么关系就是什么关系吧。” “禅灵子真的回来了?”怀幽微微一怔,“他想收你为徒,让你去做姑子?” 简小楼点头:“是的。” 指腹轻轻摩挲着嘴唇纹路,怀幽凝眉思索,神识在简小楼身上接连打量。 他在打量简小楼的同时,简小楼也在打量他,越打量越疑惑:“前辈,您真是禅灵子前辈口中那位创出子午合体术的故友怀幽么?” 怀幽微微抬起下巴,高傲道:“不然还有谁能创出如此惊世骇俗c精妙绝伦的功法?” “不太对。” “哪里不对?” “禅灵子前辈说,他那位故友附身箜篌,美貌天下第一。” “美貌天下第一?”怀幽突然兴奋起来,“他真是如此说的?” “是吧。” 简小楼早忘记禅灵子原话如何说的了。 “噢哈哈哈哈咦哈哈哈哈” 一连串魔性洗脑的笑声再次从他口中蹦了出来,这回毫无遮掩,笑的极为放肆,“不是要同越泽一个小辈斗器么,于是我就挑了一具资质一般般c刚刚死去的肉身,从头学起,对他才公平。” 果然是附身术。 “何况如我这般天人之姿,又岂会随意给人看了去?”怀幽摇头晃脑,得意洋洋,“啧啧,你既然诚心诚意的请求了,今日便让你开开眼。” 简小楼心口憋气,她何时请求了? 怀幽自说自话,掐诀在眉心一点,一道光芒自灵台抽出,无名氏的躯体缓缓倒下。 那光芒如烟花升入半空,在落日的余晖下,一名男子缓缓从天飘落。 简小楼仰起头怔怔望着他 心道还好自己如今只是一缕魂魄,否则必定要一口鲜血喷出来啊! 大和尚又坑人,说好的美貌天下第一呢? 眼前这鬼畜杀马特是个什么玩意儿? 瞧那一头五颜六色的长发,被一把筷子绾成各种诡异的造型,还倒插三根花里胡哨的长翎毛,衣袍也是不伦不类c布条与羽毛乱飞,乍看过去,简直就是一只在夕阳下奔跑的火鸡! 至于脸 简小楼觉得自己快要瞎了。 依稀可辨五官极为精致,可这脂粉涂的连他亲娘都认不出来是谁了吧? 怀幽悠然自得的落了地,纤细的食指卷起一缕长发,疏懒的睨她一眼:“怎样,有没有被我的美貌所折服?” “哎呀,前辈倾城之姿风华绝代美艳无双!” “噢哈哈哈哈小丫头识趣识趣咦哈哈哈” 简小楼在一旁陪着笑,笑的有些抽筋。 “行了,你这魂魄无法离体太久,且回肉身去吧。”怀幽眯着双眼,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小可怜儿,碎魂之苦都能受得住,也难怪那秃驴想要收你为徒。” 简小楼的笑容渐渐淡在脸上。 “对了,软绵绵原本就是你的东西,还给你。”怀幽将软绵绵祭出,屈指一弹封印进她魂体之内,“虽然已遭损坏,但此器拥有自我修复的能力,你且以神识好生蕴养着。” “多谢前辈。” “我得去一趟南灵佛国,那个老秃驴” 脸色再度阴沉,怀幽祭出一架一人多高的箜篌,撩开衣摆侧身坐了上去。 心念一动,箜篌腾空而起,载着他向南飞走。 来的潇洒,去的恣意。 空留一地鸡毛。 “呼” 依照夜游先前所授之法诀,简小楼魂魄归位,自沉眠中豁然睁开双眼。 她原本以为自己会在土里,不曾想竟身处一方山洞。 不过瞧见身下垫着的白狐狸毛毯子,她心中已然透亮,看来自己的肉身落在了战家人手中,还被大长腿给藏起来了,真是干的漂亮。 简小楼打算坐起身,忽然发现手脚僵硬的宛如石块。 不对,是真的变成了石块! 禅灵子之前曾说再破杀戒,身体便会陷入石化七日,她这是要石化了么? 而石化的意思,竟是整个人变成一堆硬邦邦的石头? 简小楼生出一丝恐慌,赶紧以神魂念力同夜游沟通,却得不到任何回应。看来魂魄一旦回归肉身内,就只能凭借六星骨片同他联系了。 “嘎” 小黑一早寻到了她藏身的山洞,在洞外飞来飞去,却始终无法穿透金丹修士设下的禁制。 简小楼尝试着动了动唇,一个音节也无法发出。 无奈 好在大长腿办事仔细,知道设下禁制,不过七日而已,睡一觉就过去了。 “呀,红色的八哥鸟!” 半空中,飞过一架由数十只彩羽仙鸟前行引路的仙车。 一名紫冠少年自仙车内探出头来,指着下方的小黑说道,“二叔,我还是头一次见着红色的八哥。” 被他称呼为二叔的白衣男子款款摇着羽毛扇,微微笑道:“少见多怪。” “不行,我得抓回来瞧瞧。” 言罢,紫冠少年风风火火的跳下仙车,脚踏一只彩羽仙鸟俯身就向小黑飞扑。 “鸟儿鸟儿,快来我这里!”紫冠少年手掌不断开阖,一股吸力锁定在小黑身上,奈何吸了半响,连根鸟毛也没吸到手。咦了一声之后,他有些不甘心的轻拍储物袋,祭出一张细丝网抛了过去。 小黑正想办法进入山洞,冷不丁被网子给套住了。 挣扎了许久也挣扎不开,它心情有些不愉快,顶着丝网直冲那紫冠少年飞了过去,忽闪翅膀给他个大耳刮子——让你狂!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27.扬名 。 战家此次也是下了血本,放出暗养多年的四只三阶妖兽。除了对付厉氏族老的那三只,还有一只玄隐冰蟒,目标锁定在岳念兮身上。唯有抓了岳念兮,才有可能将厉剑昭引离火炼五老的视线。 至于岳念兮为何会在此时出现在火炼宗,自然也是战天鸣一手策划的。 战天翔被家族从妖国召回来时,头一次坐在家族议事厅内,听战天鸣讲述这一整套计划,等人走光了之后,足用了半个多时辰才将其中的弯弯绕绕理顺。 这便是战天翔除了讨厌之外,还有些害怕战天鸣的原因,他觉着这个心思缜密的大哥他根本惹不起,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挖个坑给他跳。 就比如现在。 当初说服他参与的时候,当着父亲和族老的面,战天鸣再三保证一定会稳定局势,将伤亡控制在最小的范围。上有族老们施压,下有母亲动之以情,战天翔才应了下来。 结果他看到了什么? 战家和霍家在趁火打劫! 战天翔知道他冷漠无情,却不知他还如此的卑鄙无耻不讲信用! “二弟,厉剑昭已经被蟒女引走了,你还等什么?”身上带着传音对符,战天鸣的声音飘入他的识海,略略有些焦急。 “还用得着我?” “玄隐冰蟒善隐身突袭,斗法能力不足,南邻那女修深不可测,再加上岳念兮,蟒女一时间未必能杀了厉剑昭,万一拖到厉家族老回来” “战天鸣,你又要耍什么花样?”战天翔一枪戳进一头矿砂兽的心脏,怒不可遏,“蟒女缠住南邻和岳念兮,厉剑昭区区一个炼气九层,多大的本事?你身边高手如云,随便过去一个捏不死他?” “我的人走不开” “忙着和霍家一起暗杀炼器师,抢劫火炼宗资源?!做这些比诛杀厉剑昭还要重要?或许从一开始,你的目的就不是厉剑昭,而是火炼宗!” 双眸愈发透红,战天翔急忙收敛心绪。 他不能在此时失去理智,他还要去找简小楼。 火炼宗法阵破除,他进来时恰好瞧见简小楼附身进了无名氏体内。见到她还活着,心里是开心的,然而看到她附身在别人身上,很奇怪的又有些不舒服。明明他已经向她飞过去了,她却没有看到。 战天鸣无奈道:“二弟,你要记住你是战家人,并非普通人,即使你对我不满,也必须明白什么叫做顾全大局” “我不觉得我姓战就有什么高人一等。相反,与你一个姓简直是一种耻辱!” “战天翔!”战天鸣隐隐动了怒,“我命令你” 啪! 战天翔捏爆了传音对符,准备杀出一条血路离开浮光城。 啪!战天鸣也捏爆了传音符,委实是动了怒,飞身一剑斩断一只妖兽的头颅,再是一连数十剑,将那妖兽的肉身砍的稀巴烂! 当然可以随便派个人去杀厉剑昭,但整个计划的重点不是火炼宗,也不是厉剑昭,是他想要将战天翔从妖国接回来,结束他被放逐的状态,留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好生看顾着! 如今一切顺利,只等他过去一枪干掉厉剑昭,便可再立下一份功劳! “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谁!” “简直就是个不知好歹的二愣子!” 战天翔可不知他大哥的心思,于僻静处披上隐身斗篷,他飞出火炼宗来到碎石山。 心里估摸着简小楼没有死,一定有办法回到肉身里来。 结果抵达藏人的山洞以后发现禁止被人从外面毁掉,简小楼的肉身也不见了,战天翔心慌了好一会,不断安慰自己,有可能是小楼带着无名氏前来自救。 但瞧这山石崩碎的力道,对方至少也得是金丹中境以上修为。 “金丹中境,金丹中境,会是谁?” 战天翔头痛欲裂,接二连三的冲击之下,地魂又开始在他意识海里闹腾。 他祭出银枪,攥住枪头抵住自己脖子:“我眼下心情极差没空同你纠缠,若再来阻我,我就一枪|刺死自己,咱们同归于尽!” 地魂果然静了下来。 一个月后,东仙长洲,天意城。 百里世家府内。 嘎嘣 一阵炒豆子的声响惊醒了正打盹的小黑,它从木杆上飞到床前,看着床榻上的石头一丝丝产生裂痕,石色褪尽,露出柔软白皙的女子娇躯。 “哎” 简小楼仍然有些僵硬的坐起身,咔咔扭动脖子,哭死的心都有了。 石化的时候,她的意识是非常清醒的,连想睡过去都不行,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两个五大三粗的体修搬上法舟,一路搬来长洲百里世家的府邸。 “大和尚不是说石化七日么,我怎么石化了三十日呢?”简小楼催动灵气,内窥灵脉,“而且修为还连跳三层,从六层进阶到九层了。” “嘎”小黑配合的叫了一声,落在她膝盖上。 简小楼摸着它的脑袋自言自语:“进阶和石化应该没关系,而是神魂的力量。神魂经过越泽炼化之后,至少也有筑基修士的威力了,总算没白遭这份罪。” 她下床打了一套拳活动筋骨,又修炼了一会儿地藏经,身体一切正常。 还是有些担心碎魂之后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原本房间已经上了禁制锁,简小楼不放心,又锁上一道。随后将脖子上的六星骨片取下,祭出器炉燃了一颗火魂晶。 等到骨片星光闪烁,她取出骨片捏在指尖:“夜前辈?” 没有得到夜游的回应,连宵猊也不在。 那尾懒龙该不会睡着了吧,简小楼拔高声音又道:“夜前辈,醒醒啊!” 仍然没有回应。 当简小楼准备扯开嗓子大喊时,夜游终于不紧不慢的出了声。 ——“嘘我这里有事,等一下。” 简小楼微微怔了怔,除了睡觉他还能有什么事情? 夜游那边似乎将骨片给结印了,在结印之前,她隐约听见一个女人在哭。 看来是真有事,简小楼只能先收回骨片,骨片上星辉仍在,这可是一颗火魂石的能量,浪费掉太可惜,于是她也结了印封存住。 简小楼招呼小黑一声:“走,咱们去给百里前辈道声谢。” 那日将简小楼搬回来的金丹修士,正是百里世家现任家主百里溪。 石化之时简小楼忐忑不安,不知这百里溪搬走自己是想做什么,不过回到百里府上,他给自己安排了房间,还送了一整瓶灵兽丹给小黑充饥,便不再过问,似乎对她为何会石化并没有什么兴趣。 倒是百里慈有事没事过来撩拨小黑,被小黑啄的一身窟窿。 简小楼原本只是客气的一说,百里溪是什么人,岂是她想见就见的,没想到通传过后真有人将她领进了百里溪的洞府。 简小楼又开始忐忑不安。 “家主,人到了。”仆从躬身退出。 “晚辈见过百里前辈。”简小楼连忙行礼。 “你叫什么名字?” “简小楼。” 百里溪半躺在卧榻上,身侧围着四名侍女捶肩捏腿好不惬意,他捏着一颗灵果在指尖把玩,俊美柔和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果然是你。” 简小楼纳闷:“前辈知道我?” “噗”一侧侍奉的红衫女子掩唇笑道,“火炼宗斗器一战,你收服一把宝剑,且杀了铸造者。这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惜总有人夸大其词,将此剑同第一剑宗大弟子楚封尘的无我剑相提并论,那疯子如今正上天下海找你,要同你一战,你也算是出名了” “什c什么?”简小楼错愕万分,尔后哭丧着脸,“可我只有练气修为啊。” “呵呵” 或许是简小楼的表情太好笑,百里溪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侍女们屏住呼吸,家主笑起来真是绝代风华 百里溪的相貌的确俊俏,简小楼石化时第一眼看到他还以为是仙人下凡,风姿卓越芝兰玉树什么的都有些不够用。 不过 简小楼适才使用过地藏经,催动了红莲破妄术术,眼下看到的百里溪,同之前见到的不太一样。 他周身有一团阳气环绕,这是伪装过的迹象,再看看其他人简小楼心里就明白了。原来堂堂百里世家家主,引发东仙女修士狂热崇拜的美男子,竟然是个女人。 而且她腹部还有一团诡异的灵气。 说明她已有身孕,只是不知为何,腹中骨肉竟被封印在丹田内。 不过这些和简小楼都没有什么关系,她现在满心都在想,自己竟然惹上了连天意盟主都头疼的第一剑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28.凤凰内丹 。越泽堂堂东仙器道天骄,抽你魂来铸剑,必定有你的特殊之处。神魂在铸剑过程中成为剑主,竟还能回到肉身,石化三十日以后完好无损的站在我面前,你觉着你普通么?” 这么一说,确实不普通。 若只是成为剑主也就罢了,百里溪还见过她石化。( 好 简小楼心口砰砰直跳,绞尽脑汁在筹谋对策,想要扯出几个谎话出来。 可她又不能说谎,简直悲剧啊。 瞧她涨红着脸,满头大汗,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百里溪又是一声轻笑:“简小友不必紧张,你的秘密我不会过问半个字。你若不愿只管离开便是,无人拦你。我也只是与你分析利害,你若是应下,日后修炼资源我来提供,若是有人欺负到你头上,哪怕惹不起,我也会护你周全。然而,若是你无法达到我的预期,我亦会毫不留情的解除你的身份。” 简小楼沉默,好听话谁不会说,别人可不像她一样不能说谎。 “不知你还想不想进入天意盟。”百里溪循循善诱,“我知你在查你哥哥简清羽的死因,我查不出来,不代表你也查不出来。成为我家族客卿,两年后,是可以参与天意盟考核的” 简小楼又是一怔。 听百里溪的意思,也查了她大哥的死因,却和战天翔一样一无所获。 百里溪道:“你不必立刻答复我,回去仔细考虑一下。” “是。”简小楼松了口气,躬身退出她的洞府。 待她离开,红衫侍女皱起眉:“家主,您当真打算栽培简小友,日后让她参研二葫的秘密?” 百里溪微微颔首。 “二葫是老家主舍命夺回来的至宝,这简小友有些不太靠谱” “寻不着开启的窍门,那就只是个闷嘴儿葫芦。”百里溪默默道,“祖父有言,二葫的秘密非异于常人者不可解,几百年来,我百里家栽培了不知多少‘异于常人者’,也不差这一个。” 简小楼回到房间以后一直在思考。 修行器道需要大量资源,百里溪认为她奇货可居想要栽培她,这无疑是一场大机缘。 “你说,我若是成为百里世家的客卿,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简小楼又开始和小黑“商量”,“背靠大树好乘凉,我有资源修炼,家人的安全得到保障,还能参加天意盟考核。” “嘎”小黑出声回应,其实它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如果她和越泽一样不安好心,对我有所企图我又该如何?百里溪可是百里世家家主,一万个越泽也比不上的顶尖人物。” “嘎”小黑继续回应。 它不回应,岂不是显得她像个自言自语的神经病? “哎,百里溪当真对我有所企图,咱们现在还跑得掉吗?” 简小楼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没得选,百里溪如果没有恶意,她当然选择答应。若她不安好心,自己的性命,家人的性命就全在她手心里攥着了。 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简小楼呈个大字型躺在床上,怔怔望着天花板。 “嗡” 六星骨片发出一阵颤动,冲击着她的结印。 简小楼连忙将骨片取下来,挥手揭开封印:“夜前辈?” ——“哎呀!小简简你真的醒了啊,真是太好了!”泥鳅的声音如开闸之水飚了出来,“回到肉身之后就失去了联系,我还以为你回魂不成功死掉了呢。幸好我家洞主英明神武,感受到你神魂仍在,否则我就得隔空给你烧纸了” ——“阿猊,你让我先说” ——“你回魂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会联系不上呀?”泥鳅还在继续撂豆子,“你不知道,最近我们天海洞也发生了许多事情,太阳简直从西边出来了哟,我家洞主竟然从海牙子洞府里抢回一摞书简回来,开始修习文字了你知道吗?!” ——“阿猊,我有事” ——“为了你手里的那封信笺,我家洞主还真起了前往你们赤霄界的心思,你说好笑不好笑?!哈哈哈,就我家洞主那破记性,等穿越星域寻到你们赤霄界,你坟头的草都得比天高啊啊啊啊!” 听见他一声痛呼,而且惨叫声由近及远。 看样子是被夜游甩飞出去了。 简小楼哈哈大笑,她早想这么干了好吗? ——“近来他的话有些多。” 简小楼捂着嘴偷笑:“从来也没少过吧,只是夜前辈如今的忍受力不如从前了。” ——“是么?” 对方明明看不到,她仍是点头:“不过这样才正常,要是我早就把它给炖了。” ——“唔阿猊很照顾我,炖了之后,无人照管我的起居” “我只是说说而已。”简小楼见他当真思考此事,吓了一跳。 ——“我也只是说说而已。” 简小楼稍稍一怔,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夜游居然都会开玩笑了,这是知识的力量吗? ——“说正事,省的我一会又忘记了。”夜游不疾不徐地道,“昨日,我洞外掉下来一只涅槃失败的凤凰” 简小楼蹙眉:“凤凰?” ——“准确来说是只小凰。被阿猊捕获之后,准备炖来吃。” “把凤凰炖来吃?”简小楼吃惊的合不拢嘴。卧槽,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赤霄界为了一滴凤凰血能打翻天,西宿一只话痨泥鳅都能吃上凤凰了! 看来之前骨片内传出女子的哭泣声,正是夜游口中的小凰。 也不知现在是不是已经成了一盘红烧凤凰。 ——“我们龙族同凤凰族为世仇,一只都是彼此互食的,有何稀奇?” “呵呵,不稀奇。” ——“不,重点不在于此,你莫要打断我的话,省的我忘记。”六星骨片内传来玉简轻轻翻动的声响,“说到哪里了容我看一下” 简小楼嘴角直抽抽,怪不得这次说话比较利索,原来还背了书。 果然是知识的力量。 ——“哦对,我从那只小凰口中,打听到了你体内红莲的事情。” 她脊背一僵。 ——“你知我龙族分为诸多支脉,凤凰族亦是如此。在凤凰族内有一脉被除名的火凤,名叫不灭。之所以被除名,是因为他们毫无骨气,为了吸取八寒地狱的业火涅槃,他们脱离妖籍投靠南宿佛域,成为佛修们的战宠,因此也被称为佛族凤凰。” “这和莲灯有关系么?” ——“是这样的。”又传来玉简轻轻翻动的声音,夜游的声音就像是个老学者在念书,“凤凰同我们龙族一样,修行上限一共二十二层。不灭这一脉每次在八寒地狱涅槃一次,修为便会精进一层,而你体内的红莲,并非什么业火凝成,而是佛族凤凰的内丹。” 简小楼简直懵了:“凤c凤凰内丹?” ——“唯有佛族凤凰的内丹是红莲状,他们每涅槃一次,红莲将多出一瓣,你体内红莲若真是十八瓣,那么小黑应该是南宿佛域一只十九阶的不灭火凤。” 她惊悚的望向往木杆上正啄果子的小黑。 小黑停下啄果子,滴溜溜的小眼睛回看她。 ——“如今南宿佛域修为最高的凤凰,是异人佛尊座下二十阶战将金羽。据那只小凰说,十万年内,整个凤族十九阶以上的不会超过二十位,查一查有哪位十万年不曾出现过,应是不难的。” ——“你又说赤霄天变时,我族那条白龙能和小黑打成平手,在我龙族也是不多见的,至少也得是十八阶以上有多厉害?唔,我如今只有八阶,已是白龙族排在前三十的高手了” 简小楼的脑袋已然乱成一团浆糊。 小黑是当年赤霄天变时诛杀白龙前辈的那只凤凰? 自己占了红莲,等于夺了它的内丹? 她神色复杂的看向小黑,小黑似乎听不太懂,歪着鸟头眨眨眼。 ——“它的肉身损毁,若非内丹化莲护它一缕残魂,早已魂飞魄散。即使没有你抢了它的肉身,它也和你一样只是个普通人,失去了涅槃的大神通” “所以说它今后只能是只八哥鸟了?” ——“总是和普通的八哥鸟有些不太一样的吧?”稍作停顿,夜游的声音有些罕见的阴沉,“不过,若留信给我的那条白龙当真是我的血脉至亲,亦或是我的父亲那小黑,便是我不共戴天的仇敌,等我去到赤霄” 简小楼打了寒颤:“夜前辈” ——“拉倒吧洞主,别闹了洞主,醒醒吧洞主。”泥鳅的声音又呼哧呼哧冒了出来,“等洞主您去到赤霄界,小黑坟头的草都有天那么高了啦”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29.拍卖会 。”夜游想了想道,“不过随着修为提高,我们可以破除更高深的禁制,穿越更多星域,获取更多资源。” 所以仙界根本就不存在? 简小楼听他念书念了大半个时辰,只明白了这一点,或者说那些高等星域的修士,已经无限接近仙和神? 不过她放心了,直觉上她和夜游之间应该相隔了好几个银河系那么远,用泥鳅的话说,等夜游找来赤霄,都不知猴年马月去了 简小楼硬着头皮答应了百里溪的邀请,正式成为百里世家客卿。 当即拿到客卿玉牌,凭借这枚令牌,可以在任何一家百里商会兑换所需要的资源。当然,兑换资源是需要贡献值的,这些规则放在任何一个世家都一样。 只是客卿的待遇比门客好上许多,什么贡献不做每个月还有一百点积分入账。这些积分在百里商会可以兑换五颗人级高品质丹药,或是一件人级初品质灵器。 简小楼原本还想了解一下怎样获取贡献值。 等进入百里溪给她安排的洞府,她就完全傻眼了。 只见各式各样的铸器材料几乎堆满了整间屋子,全都是突破二星炼器师所需要的。还有各种不同种类的人级中品质灵器,用以研究内部阵图。 百里溪说要栽培她,还真不是说说而已。 她又开始疑神疑鬼起来。 “你瞧,独独没有为你准备器炉。”红衣侍女名叫鸢尾,笑着说道,“器炉对一名炼器师而言是最重要的,总得你自己来挑。恰好今日家主出门参加一场拍卖会,你且一起陪着去吧,顺便挑一个喜欢的。” 她拒绝:“我有器炉,用着也还顺手。” 鸢尾又笑:“你还是头一次来天意城吧,不想出去瞧瞧天意盟所在的仙城,是个什么模样?” 这句话还真将简小楼给说动心了。 然而跟着百里溪出门时,她又开始后悔,在她印象中这些大人物要出门,一般都是收敛气息伪装成普通修士便于行事,百里溪却恰恰反其道而行。 十几骑点金狐前行拉车,左右仆从成群。 百里溪银冠白衣像个面瘫一样端坐在仙车内,高冷的气质她给一百个赞。 天意城作为东仙一级城,规格和人口是浮光城的数十倍,白云城的数百倍,从城南到城北,用飞的恐怕都得两三个时辰。 是以仙车行了将近半个时辰仍在继续,简小楼隐隐有些受不了,太招摇。 修士们的神识几乎全都压了过来,纷纷围着仙车打转。瞧见一些女修士如狼似虎的眼神,简小楼一直忧心她们会突然扑过来。真是难以想象,倘若知道她们魂牵梦萦的高冷男神其实是个女人,该有多少女修士肝肠寸断。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仙车终于在一家三层高的小楼前停伫。 简小楼抬头一瞧,悬门牌匾上偌大一个“有缘居”,正是天意城最大的拍卖行。 她跟在鸢尾身后随着百里溪进入有缘居,原本有些吵闹的大堂立刻安静下来,同在城中一模一样,所有修士的目光齐聚在百里溪身上。 大掌柜连忙躬身上前,将百里溪引上三楼的雅座。 上楼时简小楼还听见有些修士的窃窃私语。 “连百里世家的家主都到了,今日有缘居究竟要拍卖什么?” “谁知道,四大世家来了三家。” “总之没咱们的份儿。” 三楼雅座共十个房间,每间都有禁制,并不知两边是谁。 百里溪气度闲雅的围桌而坐,一众如花似玉的侍女们立刻围了上来,端茶递水忙活了一圈。唯有简小楼在角落里站着有些无所适从,只能扭头看向窗外。 突然,她的瞳孔微微一缩 她看到了厉剑昭和南邻。 这恶霸竟然没有死? 雅间禁制极强,她的神识可以透出去,旁人却窥探不进来,所以她肆无忌惮的将神识投向他二人。 “小爷让你滚,你究竟听见没有?!”厉剑昭指着南邻在骂。 “公子”一身黑衣的南邻半分也不让,挡在他身前,“无凭无据,去找六公子理论吃亏的只能是您。” “让不让?!” 南邻面无表情的摇摇头。 厉剑昭冷笑道:“小爷如今灵脉被毁,遭家族放弃,人人都可以踩到小爷头上来,所以连你也可以随意忤逆我了是不是? 原来被废了灵脉 简小楼摸着下巴,大长腿还是成功了,这同杀了他并无区别。 南邻脸上终于透出一抹苦涩,传音道:“公子,属下自小跟随您左右,无论您是怎样的境遇,永远都是属下的主子,是属下愿意用生命去守护的人。因此属下必须拦住您,咱们并没有确凿证据,证明六公子同战家勾结来陷害您公子,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先随属下回去” 两人改为传音,简小楼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了。 正准备收回神识,突又出现了几名修士,为首一人筑基中境修为,相貌同厉剑昭三分相似:“快瞧瞧这是谁,厉剑昭,我找了你许久,原来躲在这里。” “我躲什么了?”眼眸一瞬凌厉,厉剑昭拳头攥的发白,“厉元青,我还正要去找你!” “哦,找我做什么?” 厉元青上前几步,南邻忙不迭挡在厉剑昭的身前。他停住步子,微微笑着直视南邻,伸手去摸她的脸:“南妹妹,一直让你跟着这个草包,实在是委屈你了。” 南邻一瞬撑起防护罩,将他隔绝在外:“六公子自重。” “自重?哈哈”厉元青一拍储物袋,祭出一枚玉简,在她面前扬了扬,“你大概还不知道,你父亲已经将你调来我身边了” 南邻身子一僵,她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她咬牙:“我不去。” “你敢抗命?”厉元青微微眯起眼眸。 “抗命又如何?”厉剑昭拉着南邻转身就走,“我厉剑昭的人到死都只能是我的!你想带走南邻,除非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敢杀了你?如今就算杀了你,又有谁在乎?”厉元青恶狠狠地道,“不过是个旁支庶子,仗着天生灵脉一直爬在我们头上,没有灵脉,你算个什么东西?” 说着一招手,从角落冒出来十几名黑衣修士,“将南邻给我绑回去!” 简小楼吸了口气,看着这些修士将厉剑昭给揍了一顿。他们都是老手,每一招都极有分寸,不致命,却令人痛不欲生。南邻兴许是不想厉剑昭再吃苦,最终是认输了,被厉元青抱在怀里扬长而去。 最后望向厉剑昭那一眼,心酸苦楚尽在不言中。 厉剑昭却是没有看到的,他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牙关紧咬,脸色惨白,嘴角勾出一抹渗人的冷笑,猛地吐出一口血昏了过去。 简小楼就这么默默看着,心道厉氏家族的弟子果然嚣张。 丝毫不顾有没有外人围观,赤果果的打架斗殴抢女人。 收回视线,因为那一眼有些心疼南邻,但她丝毫也不同情厉剑昭。 在她看来这都是报应。 “现在开始拍卖今日第三件宝物。” 简小楼看戏的时候,拍卖会已经进行了好一阵,前两样拍卖品她都没有注意。 只见一名稚龄小女修被送上了展览台,负责拍卖的中年男修士道:“此女的父亲,遭天行山脉二阶狼妖所害,谁愿意为她报仇,此女便归谁所有。” 堂上竞价声顿时此起彼伏。 简小楼惊讶:“这算什么拍卖?” 百里溪侧目看她一眼,好奇道:“为何不能拍卖?” “不是”简小楼也不知该怎么表达。 “过来坐。” 百里溪招呼她来喝茶,简小楼只能遵命。 不一会儿的功夫,那女童就被一名女修士给拍走了。 主持修士又道:“接下来是第四件拍卖品” 迟疑了下,又犹豫了会儿,却迟迟不说拍卖品是什么,原本淡定的脸上此刻写满了苦逼为难。 众修士不断催促:“拍什么快说啊!” “这第四件拍卖品” “拍我。” 话音一落,一抹黑影瞬移至拍卖台,是一名黑衣男修士。 一柄四尺长剑重重戳在地上,此人相貌俊朗,一身冷冽的肃杀之气,双手交叠覆在剑柄上,垂着眼帘道:“谁告诉我简小楼在哪里,我就卖身给他十年。” “噗” 简小楼一口茶喷了出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30.剑X剑 。[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简小楼惊:“我买?” 然而惊讶过后,不等百里溪解释,简小楼已经清楚她的意思了。将楚封尘买回去,至少可以安稳十年不被他强行比剑,况且她的下落,有谁比她自己更清楚? 看来百里溪今日带她出门,是一早得到了楚封尘的消息,有意为之。 或许趁机想要拉拢楚封尘也说不定。 她立刻传音出去:“楚前辈,谁告诉你简小楼的下落,你就卖身十年,此言是否当真?” 话音一起,堂中顿时鸦雀无声,似乎无人相信竟真有人敢买楚封尘。 楚封尘寻着声音望来,微微蹙眉:“是。” 简小楼又问:“那不知将您买回去,您能做些什么,会不会对雇主言听计从?” “自然,看家护院,随身扈从,挑水砍柴什么都可以,只不做打家劫舍等违背道义之事。”话音落罢,楚封尘又郑重的补充一句,“还有,我不陪|睡。” 简小楼囧,谁要你这冰块脸|陪睡,不怕冻死了? 百里溪揉捏晴明穴的手指始终也没放下来过。 简小楼忍了忍,又道:“晚辈若是告诉了您,您事后反悔不认账怎么办?” “仙子大可放心。”知道那房内乃是百里世家家主,拍卖官拱手躬身异常客气,“虽然我们是被楚前辈拿剑架在脖子上不得不接下这桩生意,但既然接下了,在有缘居达成的协议,我们将全程追踪。我有缘居屹立天意城数千年,绝非浪得虚名。” 简小楼探一眼百里溪,百里溪微微颔首。 她道:“那行,这件拍卖品我要了。” 深吸一口气,推门出去,站在廊上向下望着楚封尘:“你要找的简小楼就是我。” 堂中又是一阵哗然。 楚封尘皱眉看她:“你身上毫无剑气。” “晚辈是一名炼器师,并非剑修啊!”简小楼指着自己腰间的星晶,颇为无语,“晚辈收服的那柄剑,根本不是杀剑,只是一柄法剑,您同我比试毫无意义。” “那你将剑取出给我一观。”楚封尘掠空上去三楼,同她对面而站。 这个倒是不难,简小楼心念一动,那柄窄剑凭空在她面前出现。 楚封尘讷讷道:“剑刃无锋,内有阵图,果然是一柄法剑” 简小楼忙不迭道:“是啊是啊,只是一柄道修使用的防御类法剑。” 看到楚封尘满眼大失所望,她暗暗呼了一口气,恭维道,“前辈,此剑您也看过了,根本不配与您名震东仙的无我剑相提并论不不,提鞋都不配,所以您不必卖身了” 眼看一切尘埃落定,岂料在她说“提鞋都不配”这五个字时,身前宝剑突然光芒暴涨,“锵”一声劈在无我剑上! 尔后倏地钻回她灵台。 动作实在太快,莫说简小楼,连楚封尘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而无我剑被敲击之后,发出一阵阵颤动,且伴随低沉的声响,细细听上去似乎在呜咽。 楚封尘将剑端起来,墨瞳骤然紧缩:“无我竟在害怕?!” 简小楼见他冰块脸上再度涌现出狂热,心头一个咯噔。 “如此名剑,竟遭你这般侮辱,难怪会气恼!快快祭出剑来,同我比个高下!”疯子说疯就疯,一声招呼都不打,持剑就劈了下来。虽然他刻意压制住修为,但紧凭一身开阖的剑气,足够将简小楼给击飞出去。 刷! 一道绿色荧光飞来,锁在简小楼身上,如一条光鞭将她扯回房,落在百里溪怀里。 百里溪揽着她足下一点,穿墙而过,飞上半空。 面对同样金丹境界的对手,楚封尘气势一震,追着两人升入半空。 二话不说剑随心动,手中无我剑闪着夺目火光,在半空一分二c二分四,四道剑光旋转交织再度攻向简小楼:“百里溪你滚开,我不同废物交手。你,祭出你的剑!” 剑气光波击在弧形防护罩上,爆发出簇簇星火。 百里溪白衣飘飘,半屈右膝浮在空中,一手将简小楼揽在怀里,一手持着一柄羽毛扇撑起防护罩,依旧一副面瘫脸:“楚道友,堂堂金丹欺负一个炼气,是不是有些可笑?” 被护在防护罩内,脸颊贴在她的胸口上,挑着眼角瞧见百里溪那张风华绝代的脸,小鸟依人的简小楼突然觉得这若真是个男人,自己没准真会爱上她。 “她的剑欺负了我的剑。” 楚封尘仍在持剑进攻,面色冷峻,再一发力,灵气暴涨。 四剑转而合一,剑光倏忽化为一道火凤的虚影,妄图刺穿百里溪的防护罩。 “去。” 百里溪轻轻一喝,手中羽毛扇的扇骨化为羽刺飞出。 足足十二道,直冲楚封尘的双眼戳去。 简小楼认出了她手里的羽毛扇,她曾在器谱上见过。此器名叫紫陌天羽扇,天级初品质,是以被雷劈过的千年树妖的枝干c五级木系妖兽的妖丹c五级木系妖兽紫瞳木樨鸟的羽毛c融入木晶魄石铸造而成。 据说这扇子可以解除瘴气,同时也能扇出大量瘴气和迷雾,使人产生幻觉。 楚封尘想是吃过紫陌扇的亏,立刻召剑回来护住自身,有些不耐道:“百里溪,总靠灵器的力量算什么?” 百里溪淡淡道:“此言甚为有趣,我本为道修,不靠灵器靠什么?” 楚封尘摆摆手道:“我不同你打,也不会伤她,只是单纯比剑而已。” 简小楼缩在百里溪怀里,伸长脖子朝他喊:“楚前辈莫要忘记了,我之前已经将你买了下来,你如今是我的奴仆!” 楚封尘微微一怔,随即又是一摆手:“那是你诓我,不作数。” 百里溪反问:“如何诓你了,倒是说一说?” 楚封尘动了动唇,哑巴了一会,扬剑指向简小楼:“行,只要你同我比剑,莫说十年奴仆,百年也做得。” 简小楼摇头:“比剑一事等十年再说。” “不行” “堂堂第一剑宗大弟子说话不算话!” “我” “堂堂第一剑宗大弟子卖身不认账!” “” 最终约定等简小楼筑基之后,他将修为压到炼气,在剑气不损伤到简小楼的情况下,两人在进行比剑切磋。 百里世家的仙车扬长而去。 简小楼躲过了一劫。 但她的噩梦就此开始了。 往后的两个月,她一直都在研究二星炼器师的阵图,她明白自己身为客卿的价值,自然尽心尽力。然而只要一离开房间,必定看到楚封尘抱着剑,听见他冷冷的声音:“快去筑基。” 她去吃饭,他坐在对面:“快去筑基。” 她出去采购材料,他跟在身后:“快去筑基。” 她入茅厕,他站在外面:“快去筑基。” 她睡觉,每晚窗外都要飘着一个黑影子,不断冲击房间禁制,在那碎碎念:“快去筑基筑基筑基” 简小楼终于忍无可忍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31.“色”戒 。 然而楚封尘就像自带屏蔽系统一样,那几位客卿已经消失两个月了。问了鸢尾才知道,全都领了最艰难的家族任务落荒而逃。 留下简小楼一人独霸整个客卿府邸,就连小黑也天天躲在屋里,死活不肯出门晒太阳。 “快去筑基筑基筑基” “快去筑基筑基筑基” “快去筑何人挑衅?!” 楚封尘蹲在夕阳下碎碎念了三万多遍之后,突地察觉一道金丹境威压朝他袭来。楚封尘站起身,整个人气场大改,凌厉的好似一柄利剑,如一道寒芒追了去。 简小楼也惊的起身,百里府上禁制重重,谁有本事闯进来? 正慌张中,肩胛骨被一道力量锁住。来者修为高出自己太多,至少也是金丹后期境界,护体灵气毫无作用。 简小楼正准备大叫,一个声音在耳畔响起:“战家人,二公子派来的。” 简小楼讷了讷,知道战天翔的人不多,看来是真的。( ’小‘說’) 于是任由他将自己带出了百里府邸。 一阵风呼啸而过,眼前景物更迭,就像快进的镜头。哐当一声房门开启,她被那金丹修士隔空丢了进去,若不是战天翔一把捞住她,必定摔晕过去。 “没事吧?”。 “没事。”劫后余生,简小楼再次见到战天翔真的很开心,笑着道,“谢谢你把我的肉身藏了起来,要不然从土里爬起来,搞不好一身虫。” “还好意思说,知不知道我找你都快找疯了?”战天翔绷着脸,“我寻不着你,你就不能托人带个口信来战家么,百里家和战家只隔了一条街而已。” “你说的容易,我巴巴跑去你家,你家里人理我吗?”简小楼两手一摊,“何况你身份特殊,知道的人不多吧?” “所以你也是想过通知我的?” “那当然,我的肉身平白失踪了,你肯定会着急。” 战天翔遂就释然,眼底噙着一丝暖暖的笑意:“原来如此。” 简小楼问:“你是因为楚疯子的事情,知道我在百里家的?” 战天翔摇头:“你肉身失踪以后,我束手无策,又怕宋青蔓他们去找你父母寻仇,所以先带着白头翁赶去白云城。之后百里世家的势力开始渗透,因此才知道的。” 简小楼怔了怔。 战天翔补充:“还有你父亲之前被梁家老祖打伤,留下的伤疾其实是可以治愈的,白头翁会想办法安排。另外,如果你想报仇的话” “你可真够意思。”简小楼心里一热,攥起拳头在他胸口敲了一锤,“虽然火炼宗对我而言就像一场噩梦,但能结交你这么一个好朋友,我家祖坟一定是冒青烟了。不过不需要,总有一天这笔账我会自己讨” 鬼使神差的,战天翔突然握住她的拳头,略失望道:“就只是好朋友?” “恩?”简小楼癔症了会,心口倏地砰砰直跳。 这什么意思,向她表白么? 战天翔喜欢她? 一时有些无措,简小楼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一直把战天翔当成最可以信任的朋友。喜欢,似乎谈不上,并没什么特殊的感觉。 不过如果他真的表白,简小楼心里琢磨着要不要给他个机会。 战天翔僵硬的手心直冒汗。 他是被地魂上身了么,为何不受控制了,究竟在干什么? 忙不迭松开她的手,讪讪笑起来:“我还以为我们是好兄弟。” 一盆冷水泼了下来,简小楼觉得自己真是有病。 然而她越想越不对,狐疑的看着他,眯起眼睛质问道:“你老实说,你其实是不是想要向我表白?” 与此同时,南灵佛国,迦叶寺。 根据佛修的规矩,弟子们在日出和日落时分,都要聚集在宝相殿外诵经。 某一个角落,涤荡心灵的梵音之中,有几个弟子一直在交头接耳。 “法嗔,咱们新主持真是个女人?” “比真金还真。”方头大脸的法嗔得瑟道,“在东仙国时,咱们太师叔祖曾附身在我身上,我都瞧着呢。真是个女人,还是顶漂亮的小美人” “什么小美人,那是咱们的师叔祖!” 法贪骂了一声,尔后凑过去嘿嘿道,“当真美?” 法嗔竖起大拇指:“美。” 法贪嘲笑:“你是公的见多了,见着一个母的就挪不开眼吧。” “真粗俗。”法嗔拍拍前面正念经的法海,“师弟你也见过的,你说是不是?” “南无阿弥陀佛”法海端正身姿,静静宣了声佛号:“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在贫僧眼中,世间女子不过一具红粉骷髅。” 法嗔又在他背上狠狠一拍:“读经读傻了?” 法海一下子被他拍趴在地,双眼无神的望着天空喃喃自语:“红粉骷髅红烧骷髅好饿好想吃” “他最近在辟谷。”法贪啧啧嘴,“你说咱们原本吃斋就够可怜的,想不开啊。” “红烧骷髅红烧火鸡”法海仍在念经似的自言自语,“红烧火鸡火鸡?”猛然坐起身,睁大双眼,“师兄们!一只火鸡精朝着咱们飞过来了!” “你是饿疯了吧?” 好几个蹭亮的光头挤在一起,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纷纷一惊:“哇,好大一只火鸡精!” “噢哈哈哈咦哈哈哈哈~~~~” 尖锐诡异的大笑声如毒蛇吐着芯子嘶嘶钻入耳膜,众弟子纷纷堵住双耳,嗷嗷大叫着,痛苦的在地上打滚。那诡异的笑声越来越近,威力越来越强,修为弱些的,眼耳口鼻已经流出了血水。 “谁?!” 迦叶寺三首座大惊失色,分别从三处齐齐掠空而出,心中惊惶不定,毫无声息的穿过迦叶寺护山禁制,莫非是疯魔岛魔圣出关了? 窥见怀幽之后俱是一怔。 怎么是个鬼修? 三人面面相觑,他们迦叶寺同鬼修从来没有任何交集。何况此修只有元婴中境界修为,如何穿透的护山禁制? “大胆妖邪,竟擅闯我佛宗圣地!” 三首座联手结印,击出一个“”字符。 字符激变着向对方压去。 “禅灵子,故友到访,何故躲着不肯现身?”广场上各种鬼哭狼嚎,怀幽已经停伫在宝相殿外,手中执着一张比他还要高出许多的碧绿箜篌,指甲轻轻一拨,轰的一声,那“”字符便碎掉了。 碎掉了 三首座惊怔,此鬼当真是个元婴中境界修士? 怀幽无视三人,直直看向宝相殿内,挑着眉头道:“真不出来?” 殿中仍是没有任何回应。 “行行行,你就躲着吧。我今日总算领悟了一句俗语,什么叫做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怀幽微微一笑,音色陡然一提,“噢哈哈哈哈咦哈哈哈哈~~~~” 下面一众弟子们再度鬼哭狼嚎满地打滚。 饶是三首座的心神都在惧颤,像是被点了穴一样浑身无力,头痛欲裂。 挣扎着奔回殿中:“师叔祖!” 禅灵子依然手捏莲花,稳稳坐在庄严的佛像下,莹白如玉的脸上不见丝毫波澜。 “师叔祖,外面那些弟子” 连他们都承受不住,那些弟子 “他的修为大不如前了。”禅灵子悲悯的叹了口气,淡淡道,“无妨的,他这笑声蕴含了摄魂之术,心中杂念越多,越是痛苦,然而五识之痛皆是幻觉,并无任何损伤。” “既是您的故友” 三首座心道您就出去啊。 “缘来缘去,缘散缘灭,我既已遁入空门,又何来故友?再见不过徒惹他伤感,徒增他执念。”如饮一杯清甜的茶水,禅灵子徐徐说着,微微闭上眼,宣了声佛号,“他不敢伤人,尔等只需记着心不妄动,万法皆空。一切皆有因果,万般自是定数,岂不知此番劫难,亦是我佛对你们的一番考验,只需接受便是,南无阿弥陀佛” 面对散发着圣洁莲光的禅灵子,三首座自惭形秽:师叔祖境界高深啊! 遂在他身畔坐下,阖上双眼,祛除杂念,接受洗礼。 却谁也不曾看到,禅灵子的眼皮儿狠狠跳了一跳。 尴尬之中,简小楼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怎么了?” “没事。兴许是有人骂我。”简小楼揉揉鼻子,“不要岔开话题,快说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战天翔闭口不言。 他有些被简小楼吓到了,不过在她逼问之下,真的很想一冲动承认了。 是的,他喜欢她。 根本不知从何时起,也不知原因,甚至有一些突兀。 从一开始只是想要对她好,只要看到她就会觉得开心。想到离开火炼宗以后再也不见她,他会有些心酸。然而在她被抽魂之后,守着她的尸体,他的心脏像是破了一个洞,怎么填都填不满。 那些寻找她的日子更让他深刻明白,这份感情已经不只是一颗埋在心底的种子 但这终究只是奢念。 地魂的威胁,终将妖化的预言,根本看不到未来的命运。 所以他笑着摇摇头:“你何时变的如此自恋?” 听了这话,简小楼就有些不太开心了。 从来不曾被人表白过,这对一个女人来讲是多么沉重的打击。 ——想到这里。 简小楼突然意识到一个从前她没有在意过的事情,她灵魂内的魂印戒咒,对于“色”也是有戒的,而在所有戒律中,经验丰富的禅灵子说“色”和“杀”的惩罚最强。 第一次破杀戒,她只是浑身僵硬,但杀完人之后立刻恢复正常。 第二次破杀戒,她石化了整整三十日。 按照大和尚的说法,待第三次破杀戒,将会引来雷劫天罚,劈的她外焦里嫩求死不得。 那么“色”戒又是怎么一回事? 只需动心就会受到惩罚么? 可动心和杀人不同,心一旦动了,那或许就是一生的事情。 还是和男人有过肌肤之亲才算破戒? 破了“色”戒以后又会遭遇什么奇葩惩罚? 若是男人中了魂印戒咒,譬如禅灵子大抵会是硬|不起来什么的。 那么女人呢,该不会是滚床单的时候流大姨妈流到死吧? 简小楼被自己的想法给震惊住了。 禅灵子讲诉魂印戒咒时绕过“色”戒不提,想来也是不堪回首,她也没问。而今越想越觉得恐怖,这不是逼着她当一辈子老处女吗! 虽说情情爱爱并不重要,一世单身也无妨,可“不愿”和“不能”那是两码事啊? 不行,心里像扎进了一根刺,她一定得实验一下 战天翔房内的禁制陡然一阵波动,一个声音透了进来:“阿翔。” 战天翔大喘一口气:“焦叔。” 焦二道:“阿鸣过阵子将要闭关结丹,你母亲设了家宴,你父亲也会出席,随我过去吧。” 战天翔递给简小楼一个眼神:“我稍后到。” 焦二却说:“你母亲特意嘱咐,将你房内那位简小友一起带去。” 简小楼惊怔的指着自己,用口型道:“你娘为什么要见我?” 战天翔哪里会知道,苦着脸摆摆手,连忙解开禁制:“焦叔” 焦二打断他:“我只是来传话的。” 禁制解开之后,简小楼终于看到了焦二本尊,此人一袭青衫,带着一副面具,修为她窥探不出,有一股生人勿进的冷淡气质。 焦二看向简小楼:“请。” 简小楼从他身畔走过时,身体突然抖了一抖,整个灵魂都在颤栗的感觉。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32.穆氏女 。 他母亲名叫穆晚烟,据说出自一个比较神秘的隐世家族,这个家族世世代代的族女都是战家的当家主母,也不知两家究竟达成了什么协议。 外界总有传言,说穆氏女是因为体质特殊,对战家剑的修炼大有裨益,才会入主战家。想来也应有几分道理,若不然那只四阶凶兽也不会来夺她的舍,将战天翔给害的半人半妖。 不一会儿,穆晚烟的侍女前来请她入内。 简小楼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头也不抬的躬身行礼:“晚辈简小楼见过战夫人,大公子。” “简小友不必拘礼。”穆晚烟笑着抬了抬手,“过来坐。” 屋内没有什么威压存在,简小楼松了松绷紧的心弦,抬起头一看就有些怔住了。 慕晚烟坐在上首,战天翔站在他母亲身边,下首第一个坐着正喝茶的,应该就是战天鸣了。[ 超多好看小说] 简小楼在火炼宗并没有见过战天鸣,因此没有什么印象,不过他的相貌同战天翔颇为相似,却比战天翔多出几分久居上位者的气度。 两人应该都比较像他们的父亲 因为慕晚烟的相貌同她的儿子们相比,实在是太普通了,而且非常显老,外貌至少得有五十岁以上。这对于一位金丹女修士而言非常奇怪。 但凡女修没有不爱美的,通常修习驻颜术和使用驻颜丹之类的维持容貌。 尤其是堂堂战家当家主母,竟然老态毕现。 “简小友生的确实水灵,阿翔眼光不错。”穆晚烟上下打量着她,一副婆婆相看儿媳妇的表情,只是看到她眉上红斑时,神色微微一凝,旋即又笑,“阿鸣,是吧?” “母亲说的是。”战天鸣轻轻应了一声,继续旁若无人的喝茶。 简小楼眼皮儿直跳,斜着眼睛瞥了瞥战天翔。 战天翔涨红着脸:“母亲,孩儿和小楼只是好友,不是您以为的” 奈何他娘直接忽视他,又开始拉着简小楼闲话家常,问长问短,足足说了半个多时辰,才肯放简小楼离开。 她一个头两个大,前脚才将迈出门,迎面又有一名筑基境界的黄衫女修士挡了路:“你就是战二傻子的心上人?长的很一般嘛,给我瞧瞧,额头还有一块红斑,他眼睛怎么长的?” 这又是谁? 简小楼心烦:“我又不是他娘,他眼睛怎么长的我如何知道?” 黄衫女修士愣了愣,噗嗤一笑:“小嘴还挺溜。” 简小楼皱着眉。 黄衫女修挡在她面前,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大拇指反撇着指向自己,得意洋洋的道:“你这么不耐烦做什么,我是战天鸣的未婚妻,日后你若是嫁给战二傻子,我就是你大嫂!” 简小楼哑然,战天鸣作为下一任的战家主,他要娶的自然是穆氏女。 再仔细瞧这黄衫女子,五官确实和穆晚烟有三分相似,相貌普通了点,不过胜在朝气蓬勃。 黄衫女不依不饶:“快,叫声大嫂!” 简小楼无语,“我和战天翔没有那层关系。” 黄衫女一跺脚:“我不管,叫我大嫂!” 简小楼突然觉得自己应该介绍楚封尘给她认识。 “穆如意,你又闹什么?”战天翔将简小楼向后一拽,“有病去吃药。” 穆如意掐腰道:“战二傻子,去妖国几年长能耐了?竟敢直呼我的全名?不知道我马上就要和你大哥一起前往修罗天狱了吗,等我俩双双结丹出来将会举办双修大典,待那时你还不叫我大嫂?” 战天翔拉着简小楼就走,传音道:“无需理会她,自小脑筋不清楚,非要嫁给我大哥。” 简小楼笑了:“嫁给你大哥就是脑筋不清楚,嫁给你脑筋就清楚了?” “不是那个意思,你莫要误会”战天翔犹豫片刻,说道,“你也见过我母亲了,是不是与你想象中的有些不太一样?” 简小楼默不作声,那是他的家事。 战天翔继续说:“你估计听过传闻,战家主只能娶穆氏女,这是真的。我战家修行的剑法流传于赤霄天变,名为《修罗血意》,统分为地c人两卷。旁系弟子只能修习人卷,唯有家主一脉方可修行地卷。地卷功法极为玄妙,却存在致命缺陷,结丹和结婴时非常容易走火入魔。” 简小楼眨眨眼:“莫非穆氏女有什么奇特之处?” 战天翔点头:“穆氏女身怀异血,战家人同穆氏女一起前往修罗天狱双修,两人同时进阶的成功率极高。悲剧的是,穆氏女的境界将永远停留,且天人五衰不可逆” 简小楼回头探一眼那穆如意:“她知道么?” “知道,却抢着要嫁。”战天翔眉间闪过一抹无奈,“自我懂事起,她就极为迷恋我大哥,总强迫我叫她大嫂,所以我说她脑筋不清楚。” 简小楼不知该说些什么,这大抵就是问世间情为何物,反正她是无法理解的。 她突又想起色戒那茬。 思忖片刻,问道:“你今晚有没有空?” 战天翔恩了一声:“有事?” 简小楼咬咬牙:“我想同你合体。” “不是已经学会了么,不怕我的地魂再跑出来?” “不是那个合体,是那个合体。” 简小楼觉得自己真是没羞没躁,可心里这根刺当真刺的难受,就像小时候第一次发现自己无法说谎,她把舌头咬烂了上千次才肯承认这个事实。第一次发现自己不能杀生,她又举起菜刀追了几十天的鸡。 明知结局早已注定,但总得抗争到彻底失望才肯承认。 这种性格也是奇葩。 战天翔疑惑道:“除了子午合体术,你又新学了什么合体术?” “怪不得穆如意叫你战二傻子,你还真是二傻子。”简小楼翻了个白眼,“就是你抱着我,我抱着你,在床上滚来滚去的那种合体。” 战天翔愣了下,白皙的脸颊眨眼红透,想说什么却被口水呛的连连咳嗽。 “咳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哦,我就是逗逗你。” “咳你是不是也该吃药了?” “” 简小楼原本想说她只是尝试一下破色戒而已,话到嘴边又放弃了。 她从未告诉过战天翔魂印戒咒。 她起初想着这档子事原本就是女方吃亏,而且战天翔还对她有点意思,找他一同破戒再合适不过。 不过自己这个情况有些特殊,万一破戒中途出现什么恐怖的事情,搞不好战天翔下半辈子都得留下心理阴影。 罢了,还是莫要害他了。 此刻穆晚烟正拉着战天鸣说话:“进入修罗天域的日子选好了么?” 战天鸣徐徐道:“父亲定的四个月后,帖子已经送去穆氏家族了。” 穆晚烟叹气:“如意是个好孩子,日后好生待她。” 战天鸣的神情有些飘忽:“孩儿会的。” 沉默片刻,穆晚烟问道:“阿鸣,你觉得简小楼此女如何?” 战天鸣微微蹙眉:“有些异于常人之处,不过也查不出个所以然。” “我瞧得出来阿翔很喜欢她。”穆晚烟勾起唇角,“你觉着呢。” “恩,挺好。”这一点战天鸣已经试探过了。 “可我又觉着他二人并不相配。” 战天鸣蹙眉渐深:“母亲,战家的担子有我一肩挑着,阿翔已经够苦了,他喜欢什么随便他就好,只要他开心,我们莫要过多干涉。” 穆晚烟笑道:“我也只是这么一说,好了,回去好好准备吧。结丹是件大事,修罗天狱我是进过的,不是人待的地儿。” “是,母亲。” 战天鸣离开之后,穆晚烟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却是沁骨的寒。 她向着虚空问道:“焦二,你确定她体内存在异火?” 焦二渐渐现身,一拂袖祭出一个瓷瓶,声音冷淡:“我收了越泽的魂,你说呢?” “哈哈哈,真是老天助我,我的阿鸣有救了! 穆晚烟浑浊的双目绽放异彩,大笑道,“我穆氏女的血火已是一代不如一代,此番修罗天狱结丹,我一直忧心阿鸣的魔血会复苏,被战承平瞧出端倪。若是如你所说,那女修的异火如此厉害,若与阿鸣双修,必定可以助我阿鸣一臂之力!” 焦二垂了垂眸:“你有没有想过阿翔,他和阿鸣一样,也是你的儿子。” 穆晚烟的笑声戛然而止,沟壑分明的脸上隐隐浮现出一丝哀伤。却只有一瞬,立刻充斥着戾气:“怪只怪他同样是战承平的儿子!” 简小楼离开战家,先去了百里商会。 百里商会旗下有一个天风阁,有些类似如今的邮局,一些太远传音鹤无法抵达的地方,天风阁收费代|办。简小楼一共写了三封信,一封给父母,一封给大姐,最后一封寄给禅灵子。 询问他色戒的事情。 三封信消耗了她两百九十点贡献值,其中迦叶寺就去了两百二十点。 心中不由感慨,若是禅灵子手中也有一枚六星骨片就好了。 自从被楚疯子缠上,她又有两个月不曾和夜游联系过,也不知他如今在知识的熏陶下,是不是又进步了。 简小楼回去没见着楚封尘,也不知大长腿的人将他引去哪里了。 正好焚了一颗火魂晶,将六星骨片烧出星辉来:“夜前辈?” 对面传出狂风呼啸的声音。 “夜前辈?” ——“呼哎呀,小简简你终于又出现了,我好想你么么么呼该死的鸟!吹乱了爷飘逸的秀发!等抓住你非把你炖吃了!” 简小楼好奇:“你们在做什么?” ——“呼呼我们在八寒地狱” 八寒地狱?? 简小楼心中悚然:“你们去地狱干什么?” ——“呼八寒地狱不是什么地狱,就是佛域的一处秘境啦哎,我的洞主啊!你尾巴干嘛呢,扇他啊!洞主你是猪吗,那么长的尾巴甩来甩去拍苍蝇啊,扇他啊!狠狠扇啊” ——“滚!” 这声“滚”中气十足,根本不是夜游的声音。 夜游在同人斗法?” ——“白龙,我素和与你无冤无仇,你趁我涅槃之际前来杀我,是何道理?”一腔悲愤。 ——“龙吃凤,需要道理?”夜游迷茫。 ——“我不灭一族早已脱离妖凤,入了佛籍,你擅自潜入佛地,不怕佛族责罪于你?!” ——“所以我是潜进来的,潜,偷偷,你懂么?” 对面那叫素和的凤凰估计快要崩溃了。 ——“堂堂一尾八阶白龙,好不知廉耻,若非我正当涅槃,安能为你所伤?!” ——“唔,正是趁你涅槃好欺负,才挑了你。” ——“你” 对面那叫素和的凤凰估计彻底崩溃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33.筑基 !” ——“我的确无知,而今才想知之。”夜游的声音毫无波澜,“不过说起可笑和愚蠢,你们不灭一族背叛妖道,甘受人族奴役驱使,反来鄙视我?” ——“就是就是!”泥鳅跟着叨叨,“为了涅槃时可以进入八寒地狱,投靠佛族当他们的狗,简直是妖族的耻辱!不知羞耻!” ——“呵呵,庸者之言。”素和不怒反笑,“我族并非背叛,而是因升华而脱离。即使龙凤乃妖道最顶端的族群,可妖终究是妖,只有兽性而无人性,如你一般。” ——“我是妖,要人性作何?” 夜游又开始迷茫。 ——“六道之间,芸芸众生,唯有人族修为进展最快。他们初生之时种种天赋并不如我们,如今却在星域占据绝对优势,你当为何?”素和停顿了下,冷冷一笑,“种族并无高低之分,差别只在于心之正邪,道之厚薄。其中伦理与是非,七情与六欲,正邪与善恶,是兽族永远理解无能的业障。” 简小楼默默听着,心道不愧是佛族凤凰,说起佛偈来一套一套的,和禅灵子略像。 岂料素和突然问:“与你传音那位乃是人族吧,我且问你一句,你觉着你个性如何,优在何处?” 她微微一愣,蹙眉道:“优脸好看算不算。” ——“噗”泥鳅哈哈大笑,“小简简你好不害臊,哇哈哈哈。” 简小楼咧嘴笑:“其他的么,比如时常有人夸我心性坚毅,不知算不算?” ——“算,那劣又在何处?” “劣” 简小楼摸着下巴,仔细想了想,想着想着,她的神情多出几分黯然,“劣还挺多,心性坚毅都是被逼出来的。平素依赖感过重,总想不劳而获,期盼着自己气运冲天,收服个不世异宝,得到个上古传承,再有个随身老爷爷,我就可以骑龙笑傲六界哦,夜前辈,我绝对没有想要骑你的意思” 夜游:“” 然而异宝有了,险些因它而丧命,还给自己带来无穷无尽的祸患。 传承之地找到了,只有空空一副巨龙骸骨。 至于随身老爷爷 呵呵。 “我性格过于执拗,急功近利,任性冲动,好逸恶劳,贪慕虚荣,偶尔不辨是非” 简小楼一桩桩一件件的道,“比如今日我得知一位友人对我心存爱慕,我虽对他无心,却非常喜悦。被堂堂战家的二公子记挂着,顿觉得自己在这等级森严的东仙有了一丝骄傲的资本,有种只要我一点头,就能拥有倚仗,比进入天意盟更能为我家族带来荣耀,就此飞上枝头变凤凰哦,素和前辈,我也绝没有黑你的意思” 素和:“” ——“你继续说。” 简小楼有些说不下去,神色越来越晦暗:“不想不觉得,我平时自诩自强,内心中阴暗的念头可真不少,时不时就会被影响,忘了他在我危难之际时常施以援手,我不知感恩,不懂珍惜,竟还” 竟还想要拉着他一起破色戒,以为他是占了便宜的。 人性当真不能深究。 简小楼抱着双膝缩在床上,眼前好似蒙了一层雾,有些乱了心神。 ——“白龙,你听见没有。贪嗔痴c爱欲恨,这就是人性。”素和却突然教育起夜游来,“你可曾有过这样复杂的情绪?” ——“怎么没有?我家洞主贪睡c路痴,这不算吗?”泥鳅嗷嗷道。 ——“这些听上去并非什么好东西”夜游迟疑着问,“要来又有何用?” ——“没错,这些尽是蒙人心志的业障,然而无业障,便谈不上堪破业障,是以我说你蒙蠢愚昧。”素和徐徐道,“道家斩三尸,佛族净六根。修行,本就是一个不断堪破业障,超脱自我,同归天地之道的过程。她如今拥有这些业障是正常的,才有的修行而妖唯有先修成人” ——“我是龙,”简小楼听见甩尾巴的声音,“为何要修成人?” ——“所以说白龙你饶是再修行千载万载,也只是一尾实力强悍却蠢钝无知的兽。” ——“瓦擦,你这臭鸟嘴巴可真臭!不搭理你,骂龙还骂上瘾了呀?一只妖族叛徒满口的大道理,你这么厉害不还是被我家洞主给抓了!待会儿老子就把你炖了,莫怪老子不道义,红烧还是清蒸,你自己选一个吧!” ——“真是夏虫不可语冰!” 对面素和同阿猊对骂起来。 最近专注于学习新事物的学霸夜游默不作声,似乎在思考何为人性。 简小楼也默不作声,适才心境所有动摇,却又被素和几句话给拗了回来。虽然脑子有些乱,并不太明白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但她丹田隐隐生出一丝灵气旋。 在灵气旋的搅动之下,丹田灵气激增,涌进灵脉,奔向她的四肢百骸。 这是要筑基了? 简小楼心中先骇后喜,在被楚疯子逼迫筑基的日子里,她不是没有试过筑基,可惜做出诸多尝试,身体根本没有任何感觉。 原来大境界的突破是由心而起。 “前辈们你们慢慢聊,我先筑基。” 简小楼不等他们回话,掐了个诀将六星骨片给封住,以免遭受打扰。又在周身设下一层防护罩,随后盘膝坐定,开始引导灵气洗涤经脉杂质。 小黑始终站在木杆上,鸟头微微偏着在听他们说话。 等到六星骨片发不出声音,它绿豆小眼睛眨了又眨,伸长脖子张开鸟嘴:“素和,素和” 迦叶寺。 “你究竟出来不出来?”十日以后,怀幽的嗓子已经快要笑哑了,禅灵子仍是半点动静也没有。他无数次冲击宝相殿禁制,皆以失败告终。随后耐性尽失,冷笑一声,侧身坐上箜篌掐诀离开,“你不出来拉倒,我就去抓你徒弟,每天逼着她吃肉说谎杀生,再挑十几个男人给她” “我也不想,是你逼我的,你很清楚我怀幽做不做的出来。” “给我等着。” “南无阿弥陀佛” 禅灵子的声音终于响起,一抹白莲虚影浮过,缓缓凝现在怀幽面前,无奈道,“你既已知道她中了魂印戒咒,又何必去为难一个可怜的孩子?” “呦,舍得出来了?”怀幽眯着眼冷笑道,“禅剑佛尊还真是慈悲为怀,一个素昧平生的小姑娘都去怜悯,却不知怜悯怜悯我们这些曾与你生死与共的同袍?” 禅灵子微微摇头,双手合十:“有因有缘集世间,有因有缘世间集;有因有缘灭世间,有因有缘” “说人话!” “作为残影,我同你们缘起。作为禅灵子,我与你们缘灭。缘起缘灭,容不得人执着。” “哦?”怀幽气的发笑,“‘天残地缺,幽冥二使。’我四个当年说好要一统赤霄界,一锅端了整个人族,实现圣主心中的宏愿,可你好端端突然跑去做和尚,如今一句缘灭就算了?” “那你想要如何?”禅灵子定定看着他,“打我么?” “你当我不敢?!” 怀幽随手在箜篌上一拨,再是漫天音波震荡。 禅灵子双手合十,微微闭目,白莲虚影骤然在周身旋转,所释放的压力,不但散去了箜篌的音波,竟让怀幽心头一震,一连被逼退了数十丈。 嗓子眼里腻着一口鲜血,怀幽吃惊道:“你的修为” 远远超出化神,且赤霄大陆并无这等精纯灵气,他有些不敢相信,“你失踪这些年,竟是塑成金身飞升成佛了?赤霄大陆从无人飞升,你竟飞升了?正是因为修佛能够助你飞升,你才背叛我们的?” “我从未背叛。” 禅灵子轻轻摇头:“怀幽,好生修炼去吧,忘记什么一统赤霄。待去到一个更广阔的星域大世界,你才会发现自身渺小,我们赤霄不过是位于食物链最底端的一处界域。是以我如今回来,并不敢施展太多神通,一直留在宝相殿内,只能凭借你的合体术天魂出窍一次。否则,赤霄世界的禁制将会产生波动,一旦波动强烈” “滚!”怀幽赫然一拂长袖,五颜六色的羽毛纷飞飘扬,根本不听他说,“你没背叛?当年圣主带领我们攻入中央天域,是谁临阵倒戈,害的我们功败垂成!” “我只是阻止你们再造杀孽。” “杀孽?” 怀幽好笑的看向禅灵子,“残影,咱们之中杀孽最重的是谁啊?昔年南灵八千寺,你杀僧取业一人便灭了五千。你瞧瞧,佛国如今没有一座姑子庙,一个女佛修也见不着,还不是因缺调侃你的一句戏言,你一怒之下屠个干净?如今你肉身成圣人人尊你一句禅剑佛尊,可在我面前你装个什么劲儿?呵呵,成了佛又如何,也摆脱不了你生而为魔族,瞧瞧你那满手的杀孽,洗的干净?” 禅灵子丝毫不为所动:“一念魔,一念佛,佛魔本不在于出身。我这双手洗不干净,心却已经趟过尘世污河” “够了!”怀幽原本散漫的眸色陡然锋利起来,“圣主殒命,缺为了一个女人疯疯癫癫,阿溟至今仍被封印在北仙天道宗!当年我走投无路前来求你,你闭门不见,我唯有带着那些被你抛弃的同袍狗一样躲进沧海之滨,一躲便是五千年。如今我不强求你什么,残影,同我联手将阿溟救出来,才算真正断了与我们的尘缘!” “他是罪有应得。”禅灵子默了片刻,淡然道,“怀幽,我言尽于此。” 怀幽冷笑:“好一个一念成佛,好一个冷酷无情的禅剑佛尊!有种你就抛下一切快些离开赤霄,否则你给我等着,看我如何破了你道行,让你重归魔道!” 禅灵子微微拢眉:“怀幽” “哼,走着瞧!” 怀幽半分留恋也无,挥手施法,箜篌如一抹流星划过夜空,消失不见。 禅灵子双手合十浮空立在原地,金身佛光熠熠,素色僧袍无风自动,静默无语。 “师叔祖,那位可是传说中寂寞海伤心地的鬼主怀幽?”三首座见人飞远了才敢上前,小心翼翼的询问。 “恩。”禅灵子颔首。 三人又一次面面相觑,难怪如此恐怖。十万年来,鬼族式微,一惯依附魔族。在佛国镇守之下,疯魔岛从未攻入过中央天域,唯有数千年前,魔c鬼两族一下子出了四位惊世妖邪,其中禅灵子最恐怖,竟连红莲业火也耐不得他,中央天域险些倾覆,先祖才会耗尽心血感化他 然而时过境迁,如今师叔祖已经修成金身,而鬼主怀幽不过元婴。 禅灵子心中可不是这样想的。 两弯远山眉微微皱起,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他与怀幽在先魔圣手下共事两千多载,当年的怀幽便是喜怒无常,惜一朵娇花时可以为它撑伞伫立,一念起又百般恶事做尽,听闻他这些年一直隐居在沧海之滨,还当他有所悟。 今日一见,这性子却是愈发偏激了。 “我此番回来应了却一缘一劫。”禅灵子抚着佛珠,默默望着天际,“一缘是与徒儿的一场佛缘,这一劫,又是什么? 半个月后,简小楼筑基大成。 待从入定状态中结束,立刻被臭的哇呜一声干呕。 不过排出这一身杂质之后,极其神清气爽。听说筑基修士能够窥视自己的识海,她连忙试探着进入自己的意识海。 果然在一片混沌灵气之中,软绵绵和那柄怪剑都在。软绵绵身上原本布满剑洞,如今瞧上去已经修复的差不多了,看来很快就可以派上用场。 而那柄怪剑则像在街头卖艺一样,在她识海内嗖嗖嗖的飞来飞去,还时不时翻几个跟头。 简小楼退出意识海,掐了个清洁咒,下地伸了一个拦腰。 小黑从打盹中惊醒,扑闪翅膀飞去她肩头上:“素和,素和” “什么素和?”简小楼稍怔,想起是那只被夜游抓住的凤凰。她将骨片取出,骨片上的星辉已经消失了,伸手去摸乾坤袋,火魂晶也已经一颗不剩。 “每次同夜游联系的成本可真不低。”简小楼有些心疼火魂晶,不过若非此番联系,她筑基的机缘还不知落在哪里。 解开房间禁制,房门一开,突然就顺势倒进来一个人。原来是楚封尘抱剑倚门睡着了,不防门开摔了进来。 楚封尘单手一撑从地上起身,看着简小楼瞳孔一缩:“你筑基了?” 简小楼环顾左右,惊讶:“前辈你这些日子就一直在门槛上坐着呀?” 楚封尘双眼发亮:“你筑基了!” 简小楼绕开他向前走,准备去找百里溪讨要一些火魂晶,冲击三星炼器师。 楚封尘风一样闪身挡在她身前:“既然筑基了快快与我比剑!” “前辈你瞧我才筑基,气息尚未稳固,你赢了也是胜之不武啊。”不知是心境开阔许多,还是筑基带来的愉悦尚未消散,简小楼竟不觉得这疯子烦了,笑着道,“等晚辈将境界稳定下来之后,一定会和你好好比试一场的。” “不行,我等不及。”无我剑在他手中发出嗡鸣。 “这么久你都等了。”简小楼再次绕开他走,“还是你怕我气息稳定之后,你的无我剑斗不过我的斩业剑?” 楚封尘稍稍一怔:“你给你的剑取名‘斩业’?” 简小楼点头:“对,想好了就叫斩业剑。” “‘斩业剑’,好名字,同我的‘无我剑’有异曲同工之妙。”他神采奕奕,“废话少说,快些出招!” “说了过一阵子。”简小楼只管大步朝前走,她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剑疯子,自己不出招他也不可能真的砍他。 于是楚封尘又开始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碎碎念,只不过“快去筑基”四个字换成了“快些出招”。 简小楼木着脸权当没有听见。 “你筑基了?” 百里溪的洞府内,她盘膝坐在榻上,手中拿着一个巴掌大的葫芦,普普通通,并非什么灵器。身旁只有鸢尾一人,其他侍女都在洞外候着。 “是的前辈。”简小楼行过礼以后,老实站在那里。 “不错。”百里溪一贯话少,没了下文。 简小楼在来的路上,听侍女们说百里溪近来心情不悦,因为百里慈又病倒了。那没事喜欢去撩拨小黑的小丫头,简小楼也是熟悉的,个性温和挺讨厌喜欢,可惜自小体弱,似乎患有隐疾,故而修为一直没有长进。 百里世家人丁单薄真不是说说而已,嫡系一脉就只剩下这姑侄二人,也难怪百里溪得女扮男装。 她心中正思虑着,眼神倏地一滞。 因为她看到百里溪手中那个小葫芦,上半部分竟生出一对儿大眼睛,瞳孔绽出一抹诡异的绿光,长睫毛忽闪忽闪,似乎有些好奇的打量她。 而下半部分的葫芦则出现一条缝隙,那缝隙逐渐扩展,描成一张小嘴的模样。 再说葫芦腰两侧的位置,长出两条细短的小藤,只有手指长,小藤尾部结出两片叶子,应该是它的手掌。 “咕噜咕噜。”小葫芦用一片叶子遮住一只眼睛,吐着绿油油的舌头冲她扮鬼脸,“咕噜咕噜咕噜。” 简小楼张着嘴,露出吃惊的表情。 百里溪不解的看向她:“怎么了?” “这c这葫芦成精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34.二葫 。” “那棵聚灵树一直由先知族和木族守护,是真的。” 百里溪指了指二葫,“而伴随聚灵树而生的,还有一株滕蔓,名叫荒羽神木藤。这株木藤每万年一枯荣,每次结成三个葫芦。大葫吸浊气,化浊为清;小葫吸灵气,化清为浊。代表人世间清气上浮,浊气下沉。自然的,大葫为正道,小葫为邪门,亦是代表着邪不胜正” 简小楼倏地一悚,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二葫,心道这葫芦娃来头这么大? 百里溪仍在继续说:“因此每隔一万年,赤霄就会因为抢夺大葫和小葫而在太息林地大动干戈。最近一次争夺是在八千年前,大葫被北仙第一宗门天道宗夺走,乃天道宗镇宗之宝。而小葫则落在前魔圣御琴心手里。之后御琴心率他座下四大战将攻进中央天域,一直攻入北地,除了那四位战将骁勇善战以外,魔小葫功不可没。尔后因为残影阵前倒戈,以魔剑入禅道,导致御琴心功败垂成,小葫也就此失踪,再也不曾现于世间。而四战将中的鬼修念溟,则被天道宗以大葫收服,五千年了,如今也不知被炼死了没有。” 简小楼听见“以魔剑入禅道”六个字,心尖微微一颤,这说的是禅灵子吧? “咕噜咕噜咕]”两片叶子箍住她的手腕,二葫还在舔她的手背,眯缝着眼,啃猪蹄一样,砸吧砸吧小嘴儿,似乎很美味。 “家主,您说正邪两道忙着争夺仙大葫和魔小葫,那这二葫是怎么回事?”简小楼听了半天也没听见二葫的名字,问道。 “二葫居于中,代表人间气。除了源源不断c等同于中品灵石的灵气可供吸收之外,没有丝毫用处。”百里溪淡淡说,“因此在争夺时,顶尖势力往往将其忽视。” 等同源源不断的中品灵石,这还叫没用处? 简小楼此刻都恨不得将二葫给供起来了。 不过同它另外两个兄弟或者姐妹相比,确实有些太不起眼。 中品灵石的灵气,也就对金丹以下修士有所裨益,金丹以上修士们得吸取上品灵石的灵气。而元婴修士们,基本只能吸取天地灵气了。 百里溪微微垂眸,说道:“然而太息林地先知族的长老告诉我祖父,我百里世家绝后的命运,唯有二葫可以解决。可惜我们谁也参悟不出,这二葫究竟还有何神通。” 简小楼愣住:“家主?” 百里世家虽然人丁单薄,但也不至于绝后吧? 百里溪莞尔,眼眸中有一簇微微的光亮:“其实你知道我是女人。” 她用的肯定句,简小楼的心又是一慌:“晚辈” “第一次来洞府拜见我时,你的目光先后变了三次。起初是女子对男子美貌的惊艳,尔后有些疑惑,随后再看向我时,你目光淡然。”百里溪站起身,走到简小楼面前,稍稍躬身盯着她的眼睛,“而我单木系灵根,亦是极品的炉鼎体质,天生媚骨。男装时施展,女子皆会目眩神迷,但你却毫无反应,无不证明你知道我是女人。” 简小楼无语了,这坑实在太深,再怎么防范也跳不出来。 而且褪去伪装之后,百里溪明媚的笑容真是让人连骨头给酥了去:“你看,我最大的秘密都让你知道了。” 这真是甜美的威胁。 简小楼缴械投降:“家主,我既领了客卿的差,您让我做什么都是可以的。而且我嘴巴牢固的很,绝对不会泄露出去。” “我信你。”百里溪又恢复面瘫,“所以二葫未解的神通,交由你来完成。” 简小楼想说她何德何能,可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似乎只有她才能窥见二葫的脸,让二葫当成猪蹄抱着啃,再推辞的话搞不好惹怒了百里溪。, “那晚辈姑且一试。不过,您说的断后?” “我百里家的功法有缺陷。” 又有缺陷? 简小楼才听大长腿说他们家的功法有缺陷,一转头百里家的功法也有缺陷。不知厉家和霍家的功法如何,难不成当年赤霄天变流传下来的功法全都存在问题? 百里溪重新回去榻上:“先祖们修炼的这套《水月镜花》,经年累月,我百里家男子在传宗接代那方面趋近无能,难得一些阳气重些的,留下的后代多数为女儿,而且羸弱不堪。” “那您?” “我算是个例外,因此生下来便被祖父当做男儿来养。”百里溪目露无奈,“可惜在我结丹之后,也开始难逃天人五衰” 简小楼心头一惊。 百里溪微微笑,眉目间有些凄苦:“我父亲死去之后,继任家主的大哥比我早衰的更快,且膝下无子。所以我需要一个孩子,否则我们这一脉,将会彻退出天意盟的权利中心。同时,我希望我怀的这个孩子阳气鼎盛,必须得挑选一个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的男修士借种。” 简小楼探一眼她的小腹。 “我费了许多心思,终于寻到了这么一个人。彼时他只有筑基圆满修为,我已然结丹。我换回女装以采药女的身份混进他宗门内,时常给他下毒,最终导致他结丹失败,被天雷劈了个半死。我出手相救,就这么成功混去了他身边。” 好毒 简小楼默默给那男修士点了根蜡烛,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那后来呢?” “后来我就把他给睡了。” 简小楼如今对百里溪也是心服口服。 “那个人你也认识。” “谁?” “第一剑宗大弟子,楚封尘。” “剑疯子?” 简小楼整个人都懵在那里,好一会才抖着手道,“家主,您口味可真重啊!” 百里溪捏着晴明穴,无奈道:“我也如此觉得,然而他是最好的选择,若是有别人可以替换,我也不想睡他。不过睡都睡了,总是得负点责,因此这些年他在外面捅娄子,我没少在暗处替他收拾。” 简小楼感慨万千:“那楚前辈知道么?” 百里溪摇头:“我不知,我睡他的时候施展了幻术,他兴许以为是在心魔幻境。但他元阳已失,他应该知道。不过你也清楚他这个人,凭谁也无法用常理来推断。” 简小楼突然好想笑:“没想到那嗜剑成痴的疯子也有这么一天,家主您真是太强悍了。” 百里溪抚着小腹,表情渐渐沉了下去:“所以你得尽快破解二葫的神通。我还好,可怜小慈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简小楼深深吸了口气,百里溪将这些隐秘告知给她的用心,她岂会不知。 方才硬着头皮不得不答应,如今她是真心想要帮上点忙。 只是,这二葫究竟还有什么神通? 百里溪似乎对简小楼极为信任,任由二葫被她揣走了。 简小楼迈出百里洞府,先将兽囊里的小黑放了出来,小黑刚在她肩头站稳,后脚楚封尘就持着剑跳了出来:“快些出招!” 简小楼低头不语。 “嗡嗡嗡。”无我剑的响动越来越大,楚封尘又道:“快些出招!” “噗哈哈哈” 简小楼再也憋不住了,捂住肚子大笑出声,笑的面部肌肉直抽抽:“哈哈,行了,晚辈知道了。哈哈,走,咱们去天行山” 楚封尘反而愣了愣,一张俊脸绷紧:“为何一转眼,你态度相差如此之大?” 简小楼拼命忍住笑,如今她越看楚封尘越可爱,丝毫不觉着讨厌,轻咳两声道:“没,方才家主教育了我一番,说我要一言九鼎,既然答应你筑基比剑,就得筑基比剑。” “那小白脸转性了么?”楚封尘对百里溪没有一点好印象,觉着有些怪怪的,不过简小楼既然答应了比剑,他才不管原因。 天意城主街是禁止飞行的,两人步行走了一个多时辰才走到天行山脚下。 楚封尘的无我剑已经蓄势待发。 简小楼还是忍不住,瞧见楚封尘这张冰块脸就想笑。 楚封尘怒道:“为剑修,需待剑以诚,你笑什么?!” “我又不是剑修。”简小楼心念一动,祭出斩业剑,“前辈你千万压制好你的修为,若不然一百个我也不够你来砍。” “这是自然。”楚封尘将剑横在身前,“你先来攻。” 除了上次诛杀越泽时使用过一次,这是她第二次使用斩业剑。当时她处于神魂状态,操控斩业剑如同操控自身,如今回归肉体,发觉有些无所适从。 “剑影重光,去!” 不磨蹭,直接使出绝技来。斩业剑光芒大盛,愈发炽热,然而动也不动。 简小楼皱了皱眉:“让你去,你为何停着不动?” 于是斩业剑晃晃悠悠的向前飞了几步,又卡住了。 哎呀!这是摆明了消极怠工?! “你身为剑主,竟然驱使不动自己的剑?”楚封尘也是无语。 “你去不去?”当初在神魂天境同它抗争时,简小楼只是险胜,然而险胜也是胜,她是剑主这一点毋庸置疑,“你不听话,我就以神魂之力惩罚你了。” 斩业剑嗡嗡两声,似乎在宣泄不满。 不过还是慢慢腾空,却倏地朝向两人的另外一侧猛刺了过去! 刺在一株大树上,那大树豁然流出了血水! 一道光雾迅速从大树中抽离,闷头向北面逃窜。 “何人躲躲藏藏?!” 楚封尘毕竟比简小楼阅历深,立刻明白有人跟踪。金丹气势开阖,急追了上去,“魔气?!魔族竟然闯入了天意城?” “前辈回来!”简小楼想起上次楚封尘被调虎离山一事,总觉得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并且来者不善,召回斩业剑立刻去追楚封尘。 然而这疯子果真一点谱也不靠,无论简小楼怎么喊,只管死命追,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寒意上脑,四周有一股迫人的重压。 她攥紧剑柄,第一反应是将肩头上的小黑扔进兽囊中。 “嘎”小黑死活不愿意进入兽囊,上次简小楼被越泽抽魂,它却在兽囊中苦苦挣扎,给它鸟生留下了太大的心里阴影。 “听话!” “嘎” 小黑扑闪着翅膀飞了起来,才刚升入半空,陡然一张黑色大网从天而降,四角一个翻转,将小黑包个结结实实,嗖一声向天行山外飞去。 “究竟何人藏头露尾?!” 简小楼心下一骇,掠空而起,明知是诈也得追上去。 小黑扇动翅膀在网子里拼命挣扎,这张黑网同之前百里慈套住它的那张完全不同,网上嘶嘶过着电流,越挣扎收的越紧,无论任何力量触碰到网壁都会被其融化。 黑网的飞行速度不徐不疾,恰好是简小楼能够追到的速度。 这样一路飞出天意城,飞过郊外,向着一片渺无人烟的砂石山地继续行进。 简小楼疑惑不解,以对方的修为,完全可以正大光明的出手,她这筑基根本毫无抵抗能力,用这种方法引着她,究竟是去往何处? 不过由此可知对方并无杀意。 噗噗。 经过一个陡峭的峡谷时,她感觉似乎穿透了一层薄薄的结界。 黑网终于停了下来,悬在她前方头顶。 “究竟是何方神圣?”简小楼对着虚空抱了抱拳。 话音一落,只见黑网徐徐张开,冒着热气的小黑从网子里掉了出来。 黑网自行溶解了。 简小楼越发觉得诡异,她先上前将小黑从石头缝里捡起来。 只是被电晕了,没有其他损伤。 她环顾四周,此刻正位于一个有些诡谲的峡谷内,周围并无特殊,只是遍布阴森森的藤蔓,而且那股骇人的压迫感已经消失无踪。 奇怪了。 将小黑塞进兽囊,简小楼取出一块灵石补充流逝的灵气,然后原路返回。 “咣!” 即将离开峡谷时,她撞在一道透明结界上,被她撞击之处,气流如蛛网般层层散去。 整座峡谷竟然都是被封印的? 她怔了怔,进来的时候也有感觉到结界存在,但明明不是特别强烈啊。 她绕着结界飞了一圈,偌大峡谷竟连一丝缝隙也没有。 向上飞,头顶也有结界。 峡谷下方有一条甬道,看样子只能顺着甬道向下走,不过那甬道后又是什么? 简小楼站在甬道口处试探着喊了一声:“下面有人吗?” 无人回应。 但回声告诉她,甬道下方的空间绝对不小。 简小楼仍是不敢轻举妄动,她坐在甬道口处,思量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眸光一瞥,她发现被藤蔓遮住的山壁上似乎有字。 出剑崩了那些藤蔓,四个遒劲的黑字冒了出来——“修罗天狱”。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35.修罗天狱(一) 。 战天鸣当然没人给他。 于是楚封尘开始从早到晚寸步不离的跟着战天鸣。念咒一样不断碎碎念着让他放人,谁敢和他说话就劈谁,闹的整个战家鸡犬不宁。 原本有些顾忌着楚封尘,不想和他撕破脸,然而战天鸣即将闭关结丹,几乎被他缠的心肌梗死,于是战家出动了几名金丹后期修士把他打出府去。 平时只有他欺负人的份,谁敢欺负他? 觉得自己受了天大委屈的楚封尘盘膝坐在战家大门口,一甩袖子放出门派信号。 这下真是彻底捅了马蜂窝。 不到十日,距离天意城不远的第一剑宗几乎倾巢出动。 以护犊子且蛮不讲理闻名天下的规元道君,元婴后期境界的第一剑宗宗主,亲自带队来给他的心肝宝贝儿大徒儿撑腰。随行来了三十几名剑修,其中十六个金丹,一个个背着剑雄赳赳气昂昂的围堵住战家府邸,没日没夜骂个不停。 此事闹的连天意盟主都给惊出关了。 盟主就给了战家一句话,不管抓了谁,还是放了吧。 千万不要指望他们闹个天就会散去。 战天鸣这个黑锅背的凄楚无比,也是郁闷且暴躁的到处派人寻找简小楼。不只楚封尘跟他缠,第一剑宗跟他闹,最苦逼的还是战天翔跟他拼命,当着母亲的面好几次都差点掀桌子打起来。 这像个即将要去闭关结丹的人吗? 战天鸣头一遭觉得生不如死,决定将结丹的日子提前,一早带着穆如意从密道离开,偷偷摸摸的前往修罗天狱,做贼一样。 说起天意盟的修罗天狱,最开始只是战家关押恶兽和犯人的场所。其实整个天行山地界,在天意盟尚未兴起时,都是战家的势力范围。 在赤霄天变过后的两三万年内,是没有东仙三洲这个概念的,一整片土地上门派分立,家族盘踞,彼此为了抢占灵脉充盈的山头地界冲突不断。 而天行山靠近北地,妖兽横行,灵气稀薄,在东仙最为荒芜,并没有门派和家族瞧得上。 战家的第一任家主名叫战经纬。 彼年战经纬还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小散修,无意中得了大造化,抢来一本《修罗血意》剑诀,根据功法属性,一直在北地苦修。 他在结丹时大抵就发现了功法缺陷问题,结婴之前一直在寻找解决的办法。不知是受人指点还是自己的想法,他在一处罕有的积凶之地建造了一处地牢,捕捉大量凶兽c魔族c邪修关押在地牢内。经年累月,凶气煞气积聚冲天。 而战经纬就在此地成功结婴,并给地牢取名为修罗天狱,且将天行山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 直到第一任天意盟主白不平横空出世,统一了整个东仙,划分三洲。 白不平其实修为一般,斗法能力远不如四大世家的家主们,但他传承了一项诡异神通,懂得缚地灵之术。 何为缚地灵? 赤霄大陆的灵气来源于聚灵树,滋生了许多地灵。某些灵气充裕之地,正是因为聚集较多地灵。可惜地灵并非静止不动的,它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四处游移。 白不平在占领天行山之后,东仙三洲地灵几乎被他召走了一半,全部汇聚在天行山。现如今已经缚了几万年,天行山灵气充裕,灵矿遍地,取之不竭,盟主富的流油。 这才是天意盟长久不衰,世家们纷纷附庸的最终原因。 毕竟各家元婴修士们的修炼,都需要充裕的灵气。 不过这也影响到了距离天行山不远的修罗天狱,在浓郁灵气的冲击下,凶气便有些不足,进阶时需要穆氏女的帮助。 “战二傻子,你怎么来了?” 穆如意和战天鸣才到修罗天狱的门口,就瞧见战天翔提着银枪站在那里。 战天鸣眼皮一跳:“我再说一次,人不是我抓的。” “不是你还能是谁?” 先前战天鸣一直躲躲藏藏,战天翔翻遍了战家四处找不到人,于是跑来守住修罗天狱的大门,就不信他不出现,“你赶紧把小楼还给我,否则你休想结丹。” 战天鸣头疼:“我还是那句话,你告诉我,我好端端的抓她做什么?” “就是啊,你是不是吃错药了?”穆如意走到战天翔面前,掐着腰瞪他,“快让开,要不然我揍你!” “我不知你抓她的原因,但肯定与你有关。我在母亲洞府内向你出手,母亲回头只劝我,说我作为弟弟,须得让着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穆如意翻了个白眼:“真是个二傻子,骂你不要对你大哥动手啊!” 战天翔攥紧了银枪,错开穆如意,凌厉的指向战天鸣:“对,我没有天魂,可我也不真是个傻子。你修为比我高,母亲却教我让着你。我有什么可以让给你的?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小楼了!” 战天鸣微微一怔:“母亲真是如此说的?” “我还能诓你不成?”绷着脸,战天翔周身灵气已经开始汇聚,银枪发出声声龙吟,“你和小楼之间并无交集,你也不会喜欢她,你抓走她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人还给我,我当此事从未发生过,否则,莫要怪我日后不拿你当大哥!” “人真不是我抓的。”战天鸣轻轻叹了一口气,“你若不信,我站在这里让你杀。” “你敢!”穆如意跑回去,展臂挡在战天鸣身前,“莫说不是你大哥抓的,真他抓了人也必定是为你好!你大哥那么疼你,当年为了替你找天魂跑去鬼地,险些死在那” “如意!”战天鸣厉声打断她,“胡说八道什么!” 战天翔怔了怔,没等他反应过来,身体突然陷入僵硬中动弹不得了,喉咙里似乎滑进了条蛇,堵得严严实实,说不出话来。 “阿鸣,进去吧。”焦二的声音传来。 “恩。” 战天鸣清者自清,解释不通也就不解释了,带着穆如意走进修罗天狱的洞门。看守天狱的卫士迎了上来,象征性的检视一下两人身份。 如今的修罗天狱归属于天意盟,是关押重刑犯和恶兽的地方,没有戒律殿首座的令,不是谁都能进去的。 战家作为原主人拥有特权,不过也只许战天鸣和穆如意两个人进去,任何随从都不能入内。 两人走过还真石,通过挪移法阵进入地底,扑面而来的便是凶兽的恶臭气味,以及此起彼伏暴戾的兽吼声。 黑暗中无数泛着绿光的眼睛看向他们。 在凶气的冲击之下,穆如意灵气波动剧烈。 天狱一共三层,这才只是第一层,下面该有多恐怖? “别怕。”战天鸣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我先将你送去一个安全的地方,那里有我们送进来的妖修,你留在它身边等我结丹回来。” 穆如意立刻不干了:“我们是来凶地双修的,你留下我一个人做什么?” 战天鸣道:“带你进来是迫不得已,但我从未想过同你双修。” 穆如意心里一个咯噔:“战天鸣,你还是瞧不上我?” “如意,你愿意日后像我母亲那样么?”战天鸣微微叹气,“这对你不公平,正常结丹只是有可能走火入魔,并非一定走火入魔。因为一个几率,却要牺牲掉你,这是我不愿意做的事情。你和阿翔一样都是我的亲人,我希望你好好的。” “可我是心甘情愿的啊!” “正因你心甘情愿,我更不能如此。“战天鸣笑着摸摸她的头,温柔道,“你放心,战家主只娶穆氏女,待出去之后,我还是会娶你。” 穆如意正要说什么,战天鸣已经封了她的灵穴。 穆如意气的眼泪直流。 战天鸣早些时候就开始准备,于火海取得了一枚火魄。当年他父亲结丹都是一个人熬过来的,直到结婴失败一次,才娶了他的母亲。 战天鸣很爱他的亲人,却独独对他父亲有些怨恨,也是源于他心疼他的母亲。 论心性,战天鸣极有自信,自己绝对不会输给父亲。 这是一次挑战自己的机会,尽管有些风险,他也不想错过。 归根结底,他不愿意一辈子贴上一个靠女人的标签。 “焦叔,您究竟在说什么?” 修罗天域外,战天翔已经可以说话,只是身体僵硬还无法动弹。他已经完全被焦二的一席话给说懵了,“你说我大哥不是我父亲的儿子?” 焦二声音冷淡:“不是。你父亲如今只你一个儿子。” “你开什么玩笑,大哥和父亲明明长得那么像。”战天翔心里七上八下,因为他清楚焦二不是一个信口开河的人。 “那是因为肉身是你二哥的。”焦二淡淡说。 “什么啊?”战天翔脑子一团浆糊,“我自己就是老二,何时又蹦出来一个二哥?” “你母亲原本有一个恋人,是尾半妖半魔的蛟。”焦二说道,“你父亲结婴失败之后,要娶穆氏女双修,当时穆氏女未嫁且修为合适的唯有你母亲。那时蛟魔闭关,她腹中已经有了阿鸣,穆氏族老们震怒,毁了阿鸣,而且不知用什么办法,遮盖你母亲元阴已失” 战天翔愣住:“蛟?当年夺舍我母亲的凶兽,不就是蛟?” 焦二颔首:“是,阿鸣的父亲就是夺舍你母亲的那尾蛟。准确来说他并非夺舍你母亲,而是夺舍即将出世的你。” 战天翔打了个寒颤。 焦二继续道:“蛟魔出关之后,不知用什么法子,一命换一命,修补好阿鸣的三魂。而你母亲怀你二哥时,她抽了你二哥三魂,使你大哥占据肉身得以重生。尔后轮到你,她想复活那尾蛟” 战天翔一颗心已经跌进寒潭里去了:“没有成功,只抽走了我的天魂” “不,你天生没有天魂,与你母亲无关。”焦二摇头,“而且仅存的命地二魂极为强悍,反将蛟魔残魂给吞噬的渣都不留,且摒除魔气,只吸收妖力。” 战天翔面无表情,半响没有说话。 隔了一会儿,他突然轻轻笑了一声:“我母亲当时一定恨不得杀了我吧?” 焦二没有回答,只是解开战天翔的禁制。 “阿鸣由魂滋生出的魔气,已经渐渐沁入了血脉,只是并不明显。此番结丹极有可能会爆发,穆氏女的血火是压不住的,所以需要业火” 战天翔正沉浸在打击中醒不过来,焦二说些什么,他其实有些恍惚。 然而一个念头渐渐在心里形成,他倏地抬头望向修罗天狱,怔怔道:“小楼被抽魂,是因为她体内有业火?” 不等焦二回答,他脸上的悲伤已然破碎,完全被愤恨取而代之,“她是不是被你们送进凶地去了?你们这是要逼死她!” 攥着枪就要冲进修罗天狱。 “那你是要逼死你大哥?”焦二在背后语气冷凝,“一旦此事揭出来,战家还要不要脸了?阿鸣今后何去何从,你想过没?” “但这关小楼什么事情?她何其无辜?!”战天翔难得露出凶厉狠辣的表情,指着他怒道,“你们这些人,永远都只管自己,就好像其他人全是为了你们而生一样,简直可恶至极!” 焦二不拦他:“那你进去吧。” 战天翔却被天狱外的禁制给拦了下来。 焦二冷道:“没有戒律殿首座的令牌,你连门都进不去,还能做什么?” “你看我能做什么?!”战天翔红着双眼连连冷笑,“是你们逼我的,这个后果你们自己承受!” 他没有继续和禁制纠缠,掠空而起向天行山天意盟的方向飞去。 焦二面具下的那张脸,却渐渐浮出一抹笑容。 战天翔一路飞进天意盟,路上有人拦,他便亮出战家的令牌。那令牌不是谁都有的,守卫们并不敢拦,只是在心头好奇此人是谁。 战天翔落在天意盟正殿外的大广场上。 那里竖着一块三丈高的玉碑,纂刻着“天意盟”三个大字。 开阖气穴,释放出狂暴的灵气,战天翔飞身而起,整个人如同液化了一样,融入进银枪之中,龙吟呼啸,冲天而起,最后狠狠砸在玉碑顶端! “轰——!” 玉石爆裂的声音激荡开来! 耸立在天意盟数万年的玉碑顷刻间碎成齑粉! “天啊!” “有人把天碑砸了啊!” “竟有人敢砸天碑!” 天意盟众弟子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战天麒和战天麟两兄弟也在其中,更是震惊的说不出来话,这怂货今天是疯了吗? 守卫蜂拥而上:“此乃死罪,何人如此大胆!” “死罪?哈哈哈哈,我就怕你们不敢杀我!”战天翔站在一堆碎粉之中,生怕旁人听不清,声音尤为洪亮,目中溢满铮铮傲气,“战英雄是我祖父!战承平是我父亲!战天鸣是我大哥!我就是你们一直要找的战家二公子战天翔!” 哗然声四起。 守卫也全愣住了。 战天翔一扬手臂扔了银枪,震声道:“戒律殿的人都死哪里去了,还不快抓本公子进修罗天狱!”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36.修罗天狱(二) 。 最恐怖的是,那毒妇竟还想抽了第三子的魂给她情夫夺舍。 她这是要把自己情夫生出来的节奏么? 还好大长腿命硬。 “先前还觉得穆晚烟天人五衰挺可怜的,谁知根本就是个毒妇,真为大长腿感到悲哀。”捋清楚这件事,她才摸着小黑的脑袋叹息,“不过我的业火又暴露了,是不是只能去迦叶寺当姑子了?“ “嘎”小黑竟然点点脑袋。 “滚。”简小楼曲起手指弹了它一下,“我当姑子对你有什么好处?” 不过这回不像上次,她心里没有什么害怕的感觉,大概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嗡嗡嗡” 耳畔不断回荡起嗡嗡声,这是结界即将崩溃的预兆,简小楼连忙从地上跳起来,激荡护体灵气,在周身设下防护罩。 最终轰的一声,整个结界彻底崩塌。 周遭场景瞬间变化,哪里还是什么峡谷 黑咕隆咚,腥臭扑鼻,煞气直冲天灵,分明就是一座炼狱。 “嗷——!!” 简小楼还没看清楚眼前是怎么一回事,脑袋上就有一头狮子兽张着血盆大口想吞她的头,连忙一个缩地术滚出去数米远。啵,穿透一层结界,滚入过道内。 刷刷刷 洞顶一片混沌的黑雾中突然掉落一根根石锥。 简小楼大吃一惊,这些石锥细密如雨,锥尖闪着荧光,瞧上去像是点了破法诀。听闻破法诀可以轻松穿透任何防护罩,防护罩一旦破碎,还不被石锥给扎成刺猬? 她下意识的想要催动地藏经,忽又愣住,地藏经如今她只学会了重力术,施展重力术岂不是让石锥下落速度更快? 傻了真是。 于是一个缩地术又滚回结界内,迎面对上那头二阶狮子兽。( 广告) “走你!”简小楼一拍储物袋,祭出一张缚兽符,小黑同样反映迅速,嘎一声飞上前,猛地在它左眼珠子上狠狠一啄。 这头狮子兽至少六尺高,眼珠子凸暴在外,拳头那么大,竟被小黑一嘴给戳爆了。破碎的如同水球一样,噗一声鲜血直飚。 小黑扑闪翅膀向左一偏,一滴血也没沾上。 有些嫌恶的用翅膀拨了拨鸟喙,擦干净血渍。 “嗷嗷嗷”叫声从霸气威武变成凄惨兮兮。 狮子兽蹬着四爪在地上来回打滚。 简小楼有些惊悚的看向小黑,之前小黑啄瞎金荷她没看到,相比较啄瞎金荷,这次的凶残程度又嗖嗖攀升了几个等级。 血腥气引来妖兽们此起彼伏的叫声。 简小楼直到此刻才看清楚,黑乎乎的地穴满满当当全是妖兽,一个萝卜一个坑,每个妖兽都有一个十尺见方的地盘,被四面肉眼可见的结界困在里面,真就像是在坐牢一样的。 然而经过亲身体验,结界的威力并不强,这些妖兽基本都是二阶,想要穿透结界并不困难,难的一旦离开结界,外面走道就会开始掉落石锥,留在结界之内反而安全有保障。 “嗷嗷嗷”狮子兽还在打滚哀嚎。 它四面的邻居全都贴着结界,露出獠牙瞪着简小楼。也不知被关了多久,想来全都饿坏了,一个个流着哈喇子。可也只能是干干瞪眼,谁也不敢离开自己的牢房。 简小楼已经确定自己的揣测是正确的,心头一定,一脚将狮子兽踢去角落里。 小黑重新落在她肩头。 “你这门啄眼的功夫不错。”简小楼沉吟道,“只是不知这狮子兽万一流血流死了,算不算我的杀戒,会不会报应在我身上。” “嘎”小黑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简小楼贴着结界向外看,整个地牢宛如一座迷宫,结界牢房的摆设并不规则,走道上方黑雾翻涌,应该有什么特殊的法宝或者阵法存在,能够感应活物的气息释放石锥。 该怎样离开这里? 正发愁,一个略有些熟悉声音传来识海:“简师妹?” 简小楼心里咯噔一声,头一反应是不是战天鸣,不过战天鸣不会喊她师妹。稍稍愣了愣,她放出神识,顺着声音的来源,在极远的一处结界牢房内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爆炸头。 辨认了好一会才认出,竟是火炼宗时曾教她熔炼术的儒修梅若愚。 “梅师兄?”她和梅若愚也只是有过一次促膝夜谈的交情,尔后去往越泽洞府以后,并没有再见过面,“你怎么会在这里?” “之前囚龙山兽潮爆发围攻火炼宗你知道吧?”梅若愚连声叹气,“我被一头巨兽一口吞了,幸好有家传之宝护住肉身不被腐蚀,还在他肚子里成功筑基,等我干掉它出来的时候,就在这结界里困着了。” 简小楼叹服:“梅师兄实在福大命大。” 梅若愚笑了笑:“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是凭空出现的。” 简小楼回道:“我是被一个神秘修士引来的,起初身在一个空荡荡的峡谷,岂料结界破碎之后就身在牢里了。” 梅若愚一讷:“虚空挪移阵?” 简小楼耸耸肩:“不清楚,不过眼下我是没辙了,这牢房外面的石锥实在是太过厉害。” “是啊,我被困在这里都有半年了。”梅若愚托腮望天。 “梅师兄,你身上有没有火魂晶?”简小楼抱着希望问过去,许久不曾同夜游联系,也不知那学霸龙成绩如何,素和是被阿猊清蒸还是油炸了。 最要紧的,她想向夜游打听一下二葫的事情。被困在结界内的日子里,她每天都在研究二葫。可这小葫芦精除却抱着自己啊呜啊呜啃,抱着小黑啊呜啊呜啃,啃的哈喇子直流以外,分明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既是来自大世家的宝物,说不定夜游会知道呢。 “火魂晶?”梅若愚掏了掏储物袋,“有两颗。” 简小楼眼眸一亮:“先给我一颗吧,等出去了我还你两颗。” 梅若愚望了望头顶:“给你没问题,问题是怎么给你?” 简小楼语塞,这的确是个问题,火魂晶只要一飞出结界牢房恐怕就被石锥给毁掉了。她正想办法,小黑嘎嘎叫了两声,扇动双翅飞了出去。 “小黑你做什么?!”简小楼唬了一跳,伸手想去捞它。 一飞出结界,头顶黑雾轰隆隆作响,点着破法诀的石锥扑簌簌掉落,然而小黑的速度却远远快于石锥,快成一道闪电的模样,冲进梅若愚所在的结界牢房。 简小楼和梅若愚的表情出奇一致,愣兮兮。 “嘎”绿豆小眼盯着梅若愚,意思是火魂晶拿来。 “哦。”梅若愚从储物袋里摸出一颗,小黑直接给吞下腹中,又直直看向他。梅若愚愣了愣,将剩下那一颗也摸出来。 小黑吞了两颗火魂晶后原路返回,又听一阵轰隆隆下刀子的声音。 脖子耸动了片刻,小黑将火魂晶吐在简小楼手心里。 梅若愚惊叹:“简师妹,你这八哥鸟不一般啊,速度得超过羽妖族最快的隼了吧?” 简小楼半响没有回话,小黑平时一直都在房里打盹,她也鲜少与人斗法什么的,竟不知这傻鸟还有这份能耐。不愧曾是一只十九阶佛族凤凰,瘦死的骆驼果然比马大。 她隐约又有所察觉,似乎自己筑基以后,小黑的实力也有所提升? “梅师兄,我待会在同你说。”既然拿到了火魂晶,简小楼忙不迭在周身设下隔音禁制,祭出器炉将六星骨片给扔了进去。 烧出星辉之后,她喊道:“夜前辈?” 如开闸之水,极为喧闹的声音涌入耳膜,震的简小楼一个激灵。稳住心神仔细一听,尽是丝竹音律c莺歌燕语,觥筹交错 未曾亲眼所见,简小楼凭这些声音,也能感受到对面一派歌舞升平。 ——“小简简?小简简是你吗,这里好吵好吵,你大点儿声我听不见呀!” 简小楼一头汗:“你们是在出席宴席么,我先不打扰了。” ——“什么宴会嘛,我们在逛青楼” “啊?”简小楼惊讶道,“逛青楼?” ——“都是那臭鸟啦,不是一直挖苦我家洞主冥顽不灵吗,叨叨着非要度化我家洞主。其实也不是,他被我家洞主下了神魂锁,成了我们的奴仆,就同我家洞主打赌,要在一百年内渡我家洞主成佛哇哈哈哈,你说好笑不好笑,这蠢鸟” 简小楼无语:“然而这和你们逛青楼有什么关系?” ——“他不是一直叨叨,说妖若是想要升华需得先修成人吗?可我家洞主从来也没见过人长什么样子,于是我们来了东宿人族。哇,人族世界比妖族世界有滋味多了,小简简你生而为人,实在是幸福啊!” 简小楼环顾这黑漆漆的牢房,以及角落还在飙血的狮子兽,心道自己可真够幸福的。 ——“阿猊,给我。”夜游低沉的音色伴着一丝笑意,“小楼,许久不曾与我联系了,近来可还安好?” “您不是正忙着逛青楼么?”简小楼挑眉笑道,“我怕打扰前辈雅兴。” ——“你似乎有些不太开心。”果然有长进,仅凭语气都能听出对方开不开心了,“理解七情六欲,不就得” 简小楼打断他:“逛青楼的男人在我看来都是渣男,夜游前辈你是学做人呢,还是学做人渣呢?” ——“你这话我不爱听。”素和在一旁不满道,“七情六欲无非声色犬马,自然要来体会一番,才能让这条蠢龙有所悟” “你拉倒吧。” 简小楼揉着太阳穴有些头疼。先前因为凤凰一席佛偈,她心中有所悟得以筑基,还是颇有些感激他的,觉着这是一只拥有大智慧的鸟,被泥鳅吃掉实在可惜。 今日才发觉,这凤凰根本就是个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半吊子,“夜前辈,你千万莫听他的,他不安好心,是在把你往龙渣的路上带。” ——“喂!”素和怒了,一拍桌子道,“我一番好心岂容你如此污蔑!” 相隔几个星域,简小楼岂会怕他:“呵呵,你若别有居心还好,越是一番好心越恐怖。自己都糊糊涂涂拎不清楚,就不要来害我们夜游了成不成?回头你没把他渡成佛,我看你俩一起堕落一起毁了” ——“你!”素和气的半响说不出话来,跺着脚哐哐哐锤着桌子,轰一声,桌子似乎炸了,“臭丫头你给我等着!别以为你躲的远我就奈何不得你,待我学会追魂锁心术,看我不去吃了你!” 简小楼怔住:“什么追魂锁心术?” ——“我正要告知你,我留他性命,正是因为他这一脉有个神通之术,名叫追魂锁心。”夜游徐徐说道,“修炼成功以后,你与我通过骨片神魂相通时,素和可以确定你所在的星域位置,以他们凤族的速度,即使相隔九重星域,也不过几年的功夫。” 这么快? 简小楼吐了吐舌头,正准备询问二葫的事情,外间飘进来一阵石锥砸地的声音。 似乎有人来了,她掐诀封住骨片:“先不说了。” 从地上爬起来,神识递出去,看到战天鸣一个人走进了这片区域。他身上不知带着什么宝物,那些石锥砸了下来,并不能穿透他的防护罩。 简小楼紧紧绷起脊背,焦二说的十分清楚,战天鸣三魂为蛟魔,由魂滋生出的魔气,已经侵染入他的骨血,平时瞧不出,结丹时极有可能压制不住而蛟化。 所以需要她的业火镇压。 这红莲业火还真是万能,什么破事儿都能沾上一笔。 简小楼不确定战天鸣是否知悉此事,心下做足了防备,尤其没见着穆如意出现,更是加深了她对战天鸣的怀疑。对付筑基圆满的战天鸣,她一个筑基初期胜算不大,但也并非全无赢面。 毕竟他尚未结丹,同一个大境界内,差距并非不可逾越。 只是 简小楼又为难起来,战天鸣怎么说都是大长腿的大哥,万一不小心把战天鸣搞死了,尽管是逼不得已,她和大长腿也没得朋友做了吧? “简小楼?!” 战天鸣第一时间察觉到有人窥探自己,顺着神识望过来,墨瞳便是一缩,疾步上前停伫在她的牢房外,“你竟在此!” 简小楼沉默以对,只盯着他的眼睛看。 自从见识过百里溪的能力之后,她现在也在学习什么叫做察言观色。辨别战天鸣究竟是在演戏,还是当真毫不知情。不过他神情变化着实太快,完全摸不着头绪。 战天鸣此刻的心情可谓是又激动又痛苦又恨不得一剑劈死她! 战天鸣满共也就见过她两次,然而在楚封尘每日接近百万遍的念叨下,“简小楼”这三个字简直成为一场噩梦,一个咒语,每每听见就有一股想死的冲动。 稳了稳心绪,他又深知此事有些怪异,沉声问道:“你为何在此?” “你真不知?”简小楼试探着问。 “我真希望我知。”战天鸣话说半茬,手腕上绑着的传音对符忽地一亮。 “何事?” 符箓另一端不知说了什么,战天鸣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彻底黑如锅底。 简小楼只瞧着他微微垂下脑袋,两指抵住额头,一副心力交瘁的模样。 东宿,百花城。 “我说你们两个妖修,占了咱们这里最好的位置,一整晚一个女修不点也就算了,如今竟还把这寒玉沁髓桌给毁了”一名风姿绰约的美艳女修,倚着廊柱笑望里间三人,“总得给我一个交代吧。” “什么妖修,你眼睛瞎了么瞎了么?我们是人!”一名十二三岁的小童,头顶扎着一根冲天辫,穿着不合身的黑色长袍,甩着长袖精神抖擞的跳了出来。 “人?” 女修士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东宿妖修多的是,她一点都不稀奇,这两位妖气遮掩的极好,只是这发色与瞳色一个三尺银丝垂散着,灿金双瞳。一个红发高高束起,赤眸似火。哎,出来混都不知道遮掩一下的,真是可爱。 换做旁的妖,她必定是要命人给叉出去。 不过这两位的容貌气度自从进了门,不见被美色吸引,倒是美色们被他们所吸引。 她笑道:“闲话不多说,这损失谁来赔偿?” 素和摊开空空两手,看向夜游:“我的星晶都被你拿走了。” “洞洞洞洞主啊”阿猊吞了口唾沫,拉住夜游的长衫下摆,“咱们这几日吃吃喝喝,星晶也差不多用完啦!” “这样么。”眼前一片狼藉,夜游倚着栏杆坐着,一袭银白长袍衬着他肤色有种不健康的白,疏懒的目光透过鲛纱,看向堂内一众男色女色们,沉吟道,“你这里的色相,似乎都有一些一般。不如,我将我这奴仆压在此地一个月为你驱使,不知够不够偿还?” 素和愣了愣,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你敢!” 女修士眸光一亮:“我看可以。” “此乃他的魂锁。” 夜游随手一丢,起身揽住阿猊掠空飞去,“一个月后我会回来接他。” 素和冲着他的背影吼道:“夜游你他妈不是人!” “我原本就不是人。” “夜游你这龙龙什么来着”顿了顿,“你这龙渣!”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37.修罗天狱(三) 。” 好复杂 难怪北c西仙洲瞧不起东仙,不愿与东仙往来。 好端端一个修真界到处充斥着权谋,天意盟主是把自己当成仙界帝王了吧? 简小楼脑仁疼,这些平衡她不懂,她只从战天鸣的话里得出一个结论,大长腿这回麻烦大了。尤其是厉家,火炼宗和厉剑昭的账八成要算在他头上了。 “行,我随你走。”简小楼考虑了下,做出决定。 没有怀疑战天鸣是在说谎,因为她相信战天翔干的出来这种事情。不过并没有因此卸掉对战天鸣的戒心,想了想说道,“大公子,你可以再捎带上一个人么?” 她指的是梅若愚,多一个人多一分保障。 战天鸣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这让简小楼越来越相信战天鸣对他自身的情况一无所知。 “跟紧我,莫要离开我的护体灵气范围。” 于是简小楼和梅若愚就像跟班一样,亦步亦趋的跟在战天鸣身后。石锥掉落在防护罩上,不断发出嘶嘶声响,全被周围的兽吼声给遮盖住了。 走出结界牢房之后,进入一个丈宽丈长的凹状石头内。凹石正中有一枚八卦盘,似乎是可以转动的。战天鸣估计也是头一遭来,祭出玉简研究了好一会,才伸手咔咔扭动八卦盘。 咚咚咚,响起一阵巨石摩擦的声音。 这凹状的石头豁地一动,竟然开始下沉。 简小楼讷了讷,还以为有多玄妙的法门,不就是个原始升降机么? 咚咚咚,升降机伴着震耳欲聋的噪音一路下沉,速度越来越快。这也不知这第三层究竟有多深,大抵沉了小半个时辰,才总算是停下来了。 简小楼被震的脑子都有一些麻木:“到了?” “做好准备。”战天鸣提醒一声。 “恩?” 她和梅若愚不太明白,战天鸣已经从凹槽内飞了出去。两人跟着一起飞出去,同战天鸣并肩站在凹石的凸出上,顿时惊了一大跳! 只见凹石四周站着一些半人半兽面目狰狞的怪物,足有五六十只,一个个仰着丑陋恐怖的脸,看着他们三人目放精光,就好像他们是三根会动的鸡腿。 “哇,居然是人!” “好香好香!” “我要我要我要!” “是我的都是我的谁都不准抢!” 简小楼深深吸了口气:“这些妖兽明明只有二阶,竟然半化为人形,还能说话?” 战天鸣摇头:“他们乃是魔族,并非妖物。” 简小楼疑惑:“我听说疯魔岛的魔族人,外貌不是同咱们差不多?” 梅若愚解释给她听:“简师妹,就像妖族有兽c羽c海三大族,其中又细分各种,魔族也是一样的。有巨魔c冰魔c兽魔种种,疯魔岛的魔人属于类人魔,是魔族中智慧最高c数量最多的一种。” “原来如此。”简小楼向梅若愚竖起大拇指,“儒修果然学识渊博。” 战天鸣在一旁无语:“分明是你太无知。” 自家宝贝弟弟已经够蠢了,又偏偏喜欢一个蠢女人,这两个蠢货蠢在一起该怎么过日子? 战天鸣真是操碎了心。 啪! 下方有兽魔拿脑袋撞凹石。 “你们三只人类快下来啊!” “我们不会吃你们真的不会快看我们纯洁的眼神!” “我们根本没有流口水啊根本不会把你们开膛破肚啊我们都是善良的!” 看着他们挤眉弄眼佯装纯真,简小楼满头黑线:“他们飞不上来?” 战天鸣恩了一声:“飞不上来,不过我们一旦离开脚下的天盘,同样飞不起来。” 说着,他转动储物戒,一柄飞剑飞了出去。 堪堪飞了半丈,啪一声掉落在地。 简小楼再次深吸一口气,这地心凶地等同于将地心重力给无限加重了。听禅灵子说,等她将重力术修习到第九重,周身十丈内连只鸟都飞不起来。一开始没觉得有什么了不起,今日一瞧确实极为厉害。 就比如她在重力术封印下同楚封尘比剑,楚封尘怕是连剑都举不起来。 当然这只是相对的,如果楚封尘一直比她境界高,重力术对他只是稍有影响而已,砍她还是如切菜。 如今简小楼的重力术已经修到了第二重,算是入了门。筑基以后,她准备着手修炼地藏经的第二套功法导地术,以及第三套功法石傀儡术。 重力术属于封印技,导地术属于防御技,石傀儡术才是地藏经的第一项斗法技。 “大公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简小楼放出神识一窥,这第三层天狱不比第二层,一望无际且没有结界牢房。地面是深红色,犹如岩浆凝固而成,呈现不规则的凹凹凸凸,地表下方,隐约可以看到蜿蜒流淌的岩浆。 远远望过去似乎还有山势起伏。 “兽魔的体型重于我们。”梅若愚咬着拇指道,“也就是说” “在重力之下,他们跑不过我们。”简小楼明白了,看向战天鸣,“所以我们要和他们赛跑拼体能?” 战天鸣微微颔首,解下腰间一枚玉令递给简小楼,又指着极远处一道矮坡:“你们跑去哪里,矮坡后有道岩浆瀑布。你举着这令牌然后跳过去,后面别有洞天。” 简小楼拿着令牌疑惑道:“大公子你呢?” “你们先过去,我得去接如意下来,那里已经不安全了。”正说着,战天鸣冷不丁一手提一个,将她和梅若愚给抛了出去。 身体一离开凹石,果然双腿就像灌了铅。不,是被一股力量拽住了腿直往地上摔。 两人直接摔趴。 “哇哇!” “哇哇哇!” 一众兽魔们流着口中向他们慢奔而来。 “跑啊!” 简小楼掏出两张轻盈符,在自己和梅若愚身上各拍了一张,两人爬起来开始跑。尽管符箓的力量减轻不少压力,双腿依然是沉的不行,简小楼才跑了几步,听见小黑嘎一声,又嘎嘎两声。 咦,声音怎么是从背后飘过来的? 简小楼这才发现肩膀上的小黑不见了,一转头,只见它展开双翅滑翔一样在地上蹦着,飞不起来只能不断向前蹦,双爪和岩浆地面摩擦中还有火花迸射。 眼看要被兽魔一脚踩扁,简小楼惊惶之下立刻运转灵气在地面狠狠一拍:“重力术!” 重力加重力,兽魔们的速度变得更慢了。 简小楼所施展的重力术对她自己并无影响,吃力奔上前抓起小黑一只爪子,抓鸡一样倒提小黑继续向前跑。 “嘎” “嘎” “嘎” 为了减轻阻力简小楼猫着腰。 这就导致小黑的脑袋时不时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哐哐哐。 看山跑死马,从下落的位置跑到岩浆瀑布,至少跑了三个时辰,等简小楼举着战家令牌解开瀑布封印时,已经精疲力竭。 跳进瀑布后之后,两人齐齐倒地大喘气。 “天啊,跑去我半条命”梅若愚的声音都有了一丝颤抖。 “”简小楼已经只剩下出的气儿。 “嘎”小黑晃晃鸟头,两眼冒金星。 “战二公子,还请您将储物袋储物戒以及随身兵器暂时交出来。”天狱看守人客客气气的躬身道,“此乃天狱的规矩,不因身份而例外。” 白头翁冷笑道:“我们战家人进来这里,就从未听过要卸甲的。” 看守人依旧恭敬:“战大公子来此地,与二公子来此,原因不同,待遇自然有所不同。还请二公子不要为难属下。” 白头翁又冷笑:“也不知是谁在为难谁。” 两人争执的功夫,一言不发的战天翔已经把能交出去的全都给交了。包括藏在神魂之内,连还真石也探知不出的银枪都取了出来。 白头翁在一旁眼皮儿直抽抽,这缺心眼的老实孩子! 木着脸走过还真石,战天翔正准备入内,背后灵气一阵波动,听见他母亲的声音:“阿翔” 战天翔脚步一滞,没有回头继续走。 穆晚烟又喊他一声:“你过来。” 战天翔攥了攥拳头,还是转身回去,随着他母亲来到洞外:“母亲何事?” 拢着一层面纱,穆晚烟只余下两只不太明亮的眼睛看着他:“我清楚你已经知道了一些旧事。你心中愤怒我可以理解,但你如此冲动可有考虑过后果?你进去之后,你大哥护你还来不及,要他如何结丹?我所有的计划全被你给搞砸了” 战天翔绷直了脊背,抿了抿唇道:“所以您只是担心我会拖累大哥,丝毫不担心我会死在里面对么?” 穆晚烟怔了下:“我自然也担心所以你在怪我” “母亲,我并不怪您。”战天翔苦笑一声打断她,“我一直觉得战家和穆家的协议,根本就是错误的。您很可怜,大哥也很可怜,这是战家的错。包括那尾夺舍我的魔蛟,我也感到抱歉,统统都是战家的错。对您而言,我是您和仇人生下的孩子,我是一个耻辱,我心里都知道,所以我不怪您,这是我自己命不好,投错了胎。” 穆晚烟哑了哑,一肚子为自己辩解的话,被堵的一个字也说不出。 战天翔默默又道:“然而,您怎样报复战家人都是理所应当,却不该去伤害别人。您对小楼如此,和当年穆世族对您做的事情,岂不是一样的?” 穆晚烟沉默以对。 战天翔缓缓转身,背对着她,两片薄唇动了动,说:“何况那还是我喜欢的姑娘,若真出了什么事情,您这样在我心里戳刀子,真的连一点都不会心疼么?” 语毕,他阖了阖眼,大步走进天狱。 “心疼” 穆晚烟捂了捂心口,眼泪流了出来。 当然会疼,只是一疼另一处伤疤就会更疼,她又有什么办法。 一直休息了好几个时辰,战天鸣一直没回来。 简小楼挣扎着从地上起身,开始四下环顾。这岩浆瀑布后的山洞极大,除了开阔的主洞以外,两侧各有一条甬道,弯弯绕绕中应该还有一些小小的山洞。看来是战家在这天狱内的密地,专供历任战家主们结丹和结婴。 梅若愚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简小楼存了个心思,趁着战天鸣不在,她进入甬道窥探地形。万一再出什么变故跑也跑的容易一些。然而内里真是九曲十八弯,绕来绕去始终回到主洞内。 看来又是什么玄妙法阵,她只懂灵器的阵图,对这种奇门遁甲一窍不通。 ——“小楼?” 忽然听见夜游的声音。 简小楼怔了怔,发现她给六星骨片设下的禁制竟然消失了。 在周身设下隔音结界:“前辈何事?” ——“你在哪里?” “天意盟的天牢内。” ——“同谁在一起?” 简小楼越发迷茫了,从来都是她问夜游问题,在哪里,在干什么,为何今日反是他打破沙锅问到底?“和一位认识的师兄。” ——“唔师兄么?”夜游慢慢地道,“那还好,不过他在搜魂,你小心一些。” 简小楼瞪大双眼:“搜魂?” ——“是的,搜魂术波及到你手中那枚骨片,导致封印自然脱落。”学霸龙那边又响起一阵刷刷刷翻动书简的声音,“你这位师兄使用的是一门邪术,可以穿透绝大多数禁制,感知周遭灵感来源。” “梅师兄他”简小楼自然选择相信夜游,“不是吧,他在搜我的魂?” ——“他的修为高出你许多,若只针对你,直接攻击你的识海便是。但你只是被波及,说明他搜索的范围极大,应该是在寻找什么宝物,亦或是在寻人。” “多谢前辈提醒。” 简小楼紧紧揪起眉头,看来这位梅师兄不简单。原本拉他一起是为了防着战天鸣,闹了半天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还好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简师妹?” 正说着梅若愚,就瞧见梅若愚手中端着一个罗盘出现在拐角处,“你在同谁说话? 简小楼连忙指着肩头上的八哥:“和它!” 舌头被咬破,疼的吸溜一声。 小黑眨眨眼:“嘎” 梅若愚不再多问,端着罗盘四处走动:“奇怪了,真是太奇怪了” 简小楼呲牙咧嘴,和他保持一个身的距离:“怎么奇怪?” “简师妹,我说出来你不要害怕。”梅若愚指了指罗盘,又指了指四周,“我一进这山洞内,就觉得有些怪异,这山洞的底下藏着灵体,而且是大量。” “灵体?” “是。”梅若愚抱着他的罗盘继续走,“我搜魂搜了许久,稍微有了那么一点头绪,简师妹要不要随我一起过去瞧瞧?” 她不想去:“梅师兄,这是战家的地方。战天鸣不在,咱们乱闯合适么?” 梅若愚笑了笑:“你不是一直都在乱闯么?” 简小楼哑口无言,看来他是想拉着自己一起下水。战天鸣从门口走到二层用了两天,一时半会也回不来,趁机研究一下也好。何况战天鸣既肯让他们单独前来,还给了自己令牌,这洞中也不会存在什么宝物。 于是小心跟在梅若愚身后,看他究竟搞什么鬼。 而梅若愚通晓奇门遁甲,一路走下去极为顺畅,没有简小楼之前原地打转的情况发生。有些通道上还有一些关卡出现,他也轻松解决。 许久之后,在一个空荡荡的石壁前,他停滞不动。 饶是他不说话,简小楼也发现了问题。梅若愚手中那方罗盘,指针失灵似的颤动。 “这是” “终于找到了。” 梅若愚微微笑,从储物袋里摸出一把银闪闪的钥匙,向半空一抛,口中默默念咒。 在简小楼的讶异声中,那面光秃秃的石壁开始缓缓发亮,石壁出现波纹状的起伏,就像攀附了数之不尽的萤火虫,一下子鲜活起来。 呼 萤火虫一哄而散。 面前的石壁瞬间消失,暴露出一层肉眼可见的结界。 “这石壁竟是萤火虫凝结而成的?” “这不是萤火虫。”梅若愚伸出手,那些光点立刻围绕着他的手臂打转,“这是地灵。” “地灵?” “你不知何为地灵?” 地灵她当然知道,历代天意盟主正是因为懂得缚地灵之术,才稳坐盟主位置。不过地灵一般深埋地底,还四处游移,平时很难见到。 她跟着梅若愚越过结界,然后呆住了。 入眼的是一个坑地,相比较白龙的埋骨之地还要大上数倍,漫天尽是萤火虫模样的地灵在飞舞,仿佛置身灵境,美丽的令人窒息。站在她这个位置,恰好可以看清楚坑底全貌,是一个太极八卦图形,而这诡异的八卦阵,是由上千个类似蝉蛹的椭圆状物所组成。 瞧那蚕蛹的大小形状,似乎是人? 简小楼瞠目结舌:“这是以人布成的阵法?” “是啊。”梅若愚半分意外的表情都没有,他的目光直直定在八卦正中心,所有灵蛹都是站着的,唯独中心那个灵蛹盘膝而坐,“我们如今身在天行山地底,瞧见了么,这就是天意盟主的缚地灵神通,以活人定山脉,聚阳气,养地灵。” “活人?你是说他们还没死?” “没死,而且非常清醒,日复一日的感受自身生命流逝” 简小楼嗓子眼发颤,震惊的手心直冒冷汗:“这里不是战家的地方么,战家也参与了?” “战家不知道,战家老祖只是误打误撞将密洞建立在了地心灵门之上。”梅若愚摩挲着手里的钥匙,“这灵门一共有两个,一个在此地,一个在天意盟。修罗天狱这道灵门,莫说战家,就连天意盟主都不知道。” 简小楼想问那你怎么知道,竟还能打得开? 话到嘴边又咽下。 知道缚地灵的秘密,给她带来的冲击已经太大,这秘密根本不是她可以承受的。 她心口砰砰直跳,双眼无神的望着下方八卦阵,恍惚间,发现在靠近正中的位置上,似乎缺了一角,“梅师兄,那里原本是不是该有一个灵蛹?” “哦,那人油尽灯枯,寿元耗尽了。”梅若愚探了一眼,“中正气,两天灵,四象五行。天灵位是定山脉的重要位置,随便找不到人来填的。如今厉剑昭落到这步田地,渐渐快要淡出众人视线,想必天意盟主就快要对他下手了。” “厉剑昭?”简小楼意外,“天灵位是留给厉剑昭的?” 想来也是,他似乎天生灵体,虽然经脉废了,灵体应该还在。 简小楼虽然讨厌厉剑昭,觉得他这种人渣死不足惜,但想起他被拿来定山脉 等等 简小楼心脏一阵猛缩,豁然望向那些灵蛹,她大哥就是这样莫名其妙失踪的,难不成? 犹如五雷轰顶,她拔腿就要向下跳! “你做什么?”梅若愚掌心开阖,将她抓了回来,“地灵聚集之地,以你的修为靠近之后肉身必会崩溃。” “我大哥会不会在里面?”简小楼不知在问谁。 “你大哥怎么了?” “我大哥死在天意盟,但战家和百里全都查不出死因”简小楼简要一说。 “不会,”梅若愚摇头否定,“这里的灵蛹最新的也有十几年了。” 简小楼听了这话,心中不知是庆幸还是失望。庆幸的是大哥没有在此遭受这份罪,不幸的是,若真成了灵蛹还有活命的机会,死了,就真的什么指望都没了。 “实在是太残忍。”简小楼绷着脸,嘴唇咬的发白,“我得告诉战天鸣他们。” 或者告诉百里溪。 “简师妹,你告诉他们一点儿用处都没有。”梅若愚叹息道,“四大世家同天意盟同气连枝,或者说,在东仙大多修士的眼睛里,牺牲千把人将山脉定在东仙,保证地灵不向其他仙洲流逝,这牺牲是绝对值得的,你明白么?” “” 她怎会不明白,就像自己被抽魂铸器,根本不会有人在乎。 梅若愚恐吓她:“你信不信一旦捅出去,你和你的族人一夜之间便会在东仙彻底消失,干净的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而这里的一切,半分也不会改变。” 简小楼微一瑟缩,一股深深的无力感爬上心头。 的确,她有什么力量和天意盟抗衡? 然而 简小楼眸中闪过一丝厉色:“我既然知道了,岂能当做不知道?!即便我人小言微没什么本事,暗中给他抖出去也是要做的!” “我很抱歉,让你看到如此丑恶的东西。”梅若愚伸出手,在她肩头轻轻拍了拍,“也是因为知道你一直”他截住话茬,转而道,“简师妹你且放心,此事你不必管,等我想出破解的法子,救出我师叔,我灭魔书院一定会追究到底的。你若冲动,我反而不便行事。” “你师叔?” “压阵之人你看到了么。”梅若愚指着正中盘膝而坐的人蛹,“那是我失踪多年的师叔” 梅若愚没有解释的太清楚,不过俨然给简小楼吃了一颗定心丸。 灭魔书院乃西仙二洲儒修圣地,门生遍布天下,自家长老竟然被抓来定山脉,灭魔书院岂能坐视不理,搞不好东仙和西仙还要因此而开战。 简小楼也是醉,自己身为东仙人,竟然隐隐希望天意盟垮台。 皆因为东仙三洲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而且简小楼心里还生了一个念头,若是灭魔书院惹不起,她就告知禅灵子,让禅灵子给他捅出去,旁人怕他天意盟主,在禅灵子面前他算个渣! 反正业火的事情快要瞒不住了,从修罗天狱出去之后,她就请求百里溪帮忙把她家人转移,她帮忙破解二葫的秘密,百里溪理应会帮忙的。 自己则前往迦叶寺拜师禅灵子,当主持去。 她渺小? 可也是有后台的人! 堂堂南灵佛国第一寺的主持,等同一宗之主,上有禅剑佛尊撑腰,下统上万佛修,待那时她还怕谁?! 既然强权为重,实力为尊,那就逼着天意盟给她一个交代,她大哥究竟怎样死的又有何难?! 简小楼忽然觉得自己从前的坚持看起来幼稚可笑。 在一个残酷黑暗的地方,仅仅心存希望是根本看不到曙光的,拳头和后台一个都不能少。 “梅师兄,若是你搞不定,一定记得告诉我。” “恩。” 梅若愚只是随意嗯了一嗯,他当然不知简小楼确实有个足以震惊整个赤霄的后台和退路,只当她是一腔热血。 同时他心中微微有些暖,如今这样正直热血的小辈修士,已是凤毛麟角了啊。 梅若愚又向那些人蛹探了一眼,这次他的目光定在四象位那个最新的人蛹上。他为了调查此事整整耗费了三百五十年,为了铸造打开灵门的钥匙四处奔波,阵法c铸器c紫薇术数学了个遍。 若他估算无误,那位应该就是简家大儿子简清羽,简小楼的大哥。 是以梅若愚才会带着简小楼一起来。 万一他的营救计划失败,人蛹怕都难逃一死,如今,也算是让他们兄妹最后见上一面。 至于为何不告诉简小楼,还是那句话,单凭一腔热血是远远不够的。 在他看来,简小楼实在是太弱小了,知道了对她并无好处。反正心里都已经认定大哥死了,日后救的出来她固然开心,若是失败,也不至于再伤心一次。 两人回去主洞后,战天鸣一直没有出现,不知是否遇到了什么麻烦。 她和梅若愚一人在甬道里挑了一个小洞,先这么住下了。 “小黑,你说二葫究竟还能做什么?”简小楼将二葫取出来,小葫芦精探出叶子,又开始抱着她手背哇呜哇呜啃,“咕噜咕噜咕噜” “嘎”小黑惯例回话。 “得尽快将二葫的神通解开,这样才有资格和家主谈条件,请她帮忙转移我的家人。恩,问一问夜游。” 简小楼取出骨片,可惜星辉已经消失了。 身心俱疲,她决定先休息一下再问。 打坐入定中,突然听见泥鳅的声音。 ——“我的洞主大人呀,您真是说风就是雨,还好咱们如今身在东宿人族,什么都有得卖,若是换在天海洞,阿猊可真偷不来这玩意,喏,给您!” 咦,因为是在地心岩浆上热量足够么,这骨片没有星辉竟还能传音? ——“恩。” 话音一落,一阵粗嘎c涩耳的弦音乍然响起,就像老公鸭被攥住脖子发出的叫声。 小黑被惊醒吓的一闪翅膀。 简小楼也是浑身一哆嗦:“夜前辈,您在干嘛?” ——“嘿,小简简,我家洞主在学拉二胡。” “好端端的,拉什么二胡?” ——“谁知他又抽什么风呢。”阿猊有些无奈,“我家洞主从前是睡傻了,如今是学傻啦,遇着什么没见过的就得弄来了解一下,可惜穷的叮当响,买不起,只能靠我去偷啦,我命真苦呦!” ——“二胡除却拿来奏乐之外,哪里来的神通?”那涩耳难听的弦声终于停下,夜游迷茫着说了一句,继而响起刷刷刷翻动书简的声音,“典籍记载其音色优美c柔和c圆润,分明是胡诌。” 简小楼蓦地领悟了什么,嘴角有一些抽搐。 “夜前辈,我说的二葫和您以为的二胡不一样。而且,二胡是用弓弦拉的,不是爪子挠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38.修罗天狱(四) 。” ——“也结了三个葫芦?” ——“是,我曾经见过。那三个葫芦都属于灵物,对他修炼有所裨益,是不能摘下来的。而不将其摘下的话,荒羽藤并不会存在万年枯荣一次的情形” ——“我们去摘个回来吧。”夜游突然道。 ——“你有病吧?!”素和吼了起来,“你当葫芦是你家种的说摘就摘?那株藤的主人是金羽,一只涅槃过十九次c活了二十几万年的佛族凤凰,整个凤族中修为最高的一只!来,掰着爪子算算,我十阶,你八阶,你我加起来也不过才区区十八阶,金羽一翅膀都能拍死我们!” ——“如今南宿正在召开法会,你不是说你父亲同金羽认识的么,你去引开他,我来偷。” ——“夜游,你看着我的眼睛,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对不对?” “夜前辈!” 简小楼也是吓了一跳,夜游说的稀松平常,听起来的确像是在开玩笑。但她非常清楚,他绝对是认真的。这学霸龙如今一旦起了什么念想,实在执着的吓人。她是不知聚灵树同金羽有关,否则必不会询问夜游,“素和前辈说了,这聚灵树不只金羽那里有,你若真想取个回来研究,还有其他机会,没必要急在一时” 虽然这只是他的好奇心作祟,可若真出了什么事情,简小楼觉得自己是始作俑者,难辞其咎。 因此竭尽所能c循循善诱打消他的念头。 ——“唔既然连你也如此说,那我不去便是。”声音中透出一丝委屈。 简小楼松了一口气。 又询问素和几句,两人说着说着,夜游倏然插嘴。 ——“小楼,我的骨片似乎没有能量了 “没有能量?” ——“咦,你说什么,听不清了” 尔后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消失不见。 “夜前辈?夜前辈?!夜游!!” 简小楼拿着六星骨片喊了一会,又愣了一会,这是在逗她么,他那枚骨片只要在他身边怎么会没有能量?而且骨片失去能量立刻就会中断联系,声音还会越来越小? 这不是没有能量,是没信号了吧? 分明被他故意给封住了。 装的还挺像。 肯定是贼心不死,想去偷葫芦。 简小楼又急又气,真是无语至极,从来就没见过如此油盐不进的家伙。 “走。” 夜游一展广袖,一架无顶的仙车出现在他和素和面前,他飞上去坐下。 素和半响反应不过来,走去仙车下扒着扶手,仰头怔怔看着他:“你真不是开玩笑?” 夜游微微垂头回望他,月色下灿金的眼瞳熠熠生辉,只是表情过于冷清了些:“你不敢?” “这分明不是敢与不敢的问题,‘量力而行’这四个字你懂不懂?”素和不服不行,“而且我怕什么,我和金羽同族,我家与他又是世交,被逮着顶多骂我一顿,将我交给我父亲处罚。” “那你究竟怕什么?” “我哪里有怕?”素和望天,摆摆手道,“行了,走走走,你既一心寻死,我拦你做什么。” 长靴一蹬也飞上仙车,在夜游身侧坐下。 这仙车只可容下两人并排,再多一个都挤不下。 仙车半响不动。素和翘着二郎腿,高高抬起下巴,两根手指哒哒敲击着扶手,冷冷嘲讽道,“不是我要说你,混了几千年竟只混个洞主的位置,瞧这行头寒酸的,真丢我的脸。” 夜游漫看他一眼:“你上来做什么?” 素和哼一声:“凤落平阳,凑合着坐了。” “我的意思是,你不去前面拉车上来做什么?” “什c什么?”素和迷瞪着眨眨眼,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我拉车?!” 夜游微微蹙眉:“不拉车怎么走?平日里我出行皆是阿猊来拉车的,如今阿猊不在,作为我的奴仆自然是你来拉车。” 素和噌的起身,红眸几欲滴血,愤怒道:“渣龙!你究竟知不知我是谁?我乃十阶火凤,堂堂一界之主,你让我给你拉车?区区一条八阶白龙,区区一个不入品级的天海洞洞主,你究竟多大脸面?!” 夜游闭口不言,心念一动,素和的神魂锁已经落在他指尖把玩。 “威胁我也没用!人族有句话,士可杀不可辱!” “哦,看来你还是比较中意那声色犬马之地。” “我拉!” “士可杀不可辱?” “无知的蠢龙记好了,人族还有句话,大丈夫能屈能伸!” 修罗天狱内。 简小楼连着好几日闲了就对着骨片喊夜游,对面始终毫无动静,看来夜游真将她给屏蔽了。 简小楼心里着急,可离开骨片她再着急也没辙。 而且战天鸣一直没有回来,算算日子战天翔也该进来了,不知兄弟俩遇着没有,还是一起遇到了什么意外。 简小楼实在是等不下去了,决定出去瞧瞧。 她去敲梅若愚的门,得不到回应,也不知在修炼还是去了地心灵门。 知晓他重担在身,简小楼不敢打扰他,做好准备正打算离开洞天,岩浆瀑布的禁制忽然出现波动。情况不明,她激荡护体灵气退后几丈,心念开始融合斩业剑。 就瞧见穆如意被人扔了进来。 发髻凌乱,脸色苍白,执着一柄地级高品质灵器天舞如意,衣衫上沾满深深浅浅的血迹。 第二个是战天翔,比穆如意的情况好不到哪里去,手里攥着一柄银枪,却不是他惯用的那柄, 战天鸣最后一个进来,魂晶战甲披身,手中一柄血红色的长剑,剑身内隐隐泛着一些经脉纹路,想来应是战家家传天兵“修罗血意”。 “你有没有受伤?”穆如意跑去他身边。 “无碍。”战天鸣的视线错开她,看向战天翔,“二弟,你怎么样?” 奈何战天翔从进来开始,目光就定在简小楼身上。 战天鸣不由也探了简小楼一眼。 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简小楼打了个激灵,佯作不知:“你们怎么搞的这么狼狈?” 战天翔微垂着头抿唇不语。 简小楼倒是能够揣摩出他的想法,穆晚烟坑害自己,这二傻子心里肯定有些负罪感。不过在这件事情上简小楼拎的非常清楚,当然不会怪到他身上去。 即使换做战天鸣,倘若他真对此事一无所知,她也不会随意迁怒。 而且她心里极是感激大长腿,他这一砸天碑,整个修罗天狱情势大变,无论穆晚烟还有什么后招,也是无能为力了。 她的危机暂时解除。 唯一担心的只是从修罗天狱离开以后,穆晚烟会不会以她身怀异火的事情威胁她。然而她已经决定离开东仙投靠佛国了,还怕她作甚? 战天鸣一声冷笑:“二层的石锥禁制破了。” 简小楼惊讶:“所以二层牢房里那些凶兽全都跑出来的?” 穆如意抚着胸口,有些惊魂未定:“是啊,恰好还是我们走一半的时候,那些石锥突然就停了下来!我们被那些凶兽给堵在正中间,吓死人了。” 简小楼是在二层蹲过的,自然明白那些凶兽的凶残程度:“那你们怎么逃脱的?” “我们命大。”穆如意得意的一拍胸脯,“原本那些凶兽全都堵住我们,后来不知为何窝里反了,彼此间打的血头血脑,我三人便趁乱而逃。” “这么奇怪” 简小楼瞄一眼战天翔,直觉与他有关。 “形势比我估算中的还要恶劣。”战天鸣面沉如水,“耽误不得,我得尽快结丹,若不然丝毫胜算也没有。” 战天翔脱口而出:“不行!” 战天鸣微微一怔:“为何不行?” “因为”战天翔支吾了下,说道,“结丹不是一件小事情,需得摒除一切杂念,如今这般情况下,我担心你” “没事的。”战天鸣翘翘了唇角,眼眸里满是欣慰,“我闭关时,这里便交托于你了” 他收了修罗血意剑和身上的魂晶战甲丢给战天翔。 “拿着防身。” 然后向洞内走去,走了几步战天鸣停下脚步,转身又将储物戒也给摘了下来,扔给他,“这里是符箓和丹药,还有一些灵器” 事无巨细一遍遍嘱咐。 说着耽误不得尽快结丹,然而几乎说到太阳下山也不嫌烦。 穆如意一句话也插不上,撇撇嘴在一旁打坐。 简小楼则是大跌眼镜,她心目中的战天鸣,一直都是一副久居高位的雍容气度,如今似个管家婆一样喋喋不休,场面好生玄幻。 交代完最后一种丹药有何效用,战天鸣终于闭关结丹。 穆如意追过去,又被赶出来,气鼓鼓的坐在他门外。 战天翔将修罗血意剑和魂晶战甲丢进储物戒,走去石壁边打坐:“你这些日子过的好不好?” “还好。” “那就好。” 气氛就静了下来。 简小楼走过去他身边坐下,背贴石壁,抱着双膝:“你” 其实她想安慰战天翔两句,突然出了这么大的变故,搁在谁身上一时间都接受不了。但战天翔并不知自己也知道了,她要不要说出来? 但这关系到战家的丑闻,说出来真的好? 正纠结,战天翔传音给她:“小楼,你身怀异火?” 简小楼怔了怔,认了:“是,我体内有异火火种,当初被越泽抽魂铸器,正是因为这个缘故。” 战天翔同她一样背贴石壁,抱着双膝,好一会才道:“其实你是被焦二抓来天狱的,准确来说,是我母亲做的” 他将简小楼所了解的那些内容,一五一十又说了一遍。 简小楼默默听着,表情微微有些僵硬。 “整件事情的始末便是如此。小楼,真的很抱歉,若非因我之故,在火炼宗时焦二不会注意到你” “这也同你有关系?你这人还真是奇怪,怎么什么都喜欢揽在自己身上?”简小楼打断他的话茬,“归根结底是因为我体内存在异火火种,不论怎样隐藏,总是会被发现的” 战天翔默了默,偏头看向战天鸣闭关之地,忧心忡忡:“我大哥该怎么办?他什么都不知道,回头骗他说这是功法影响倒还好说。可万一压不住魔血蛟化,被厉家和霍家的人瞧见” 这几日简小楼已经想好对策:“制住他,不让他离开洞天。” 战天翔摇头:“结丹境界我们谁制的住?” 简小楼道:“将你的地魂放出来。” 战天翔错愕:“你是嫌还不够乱?” “我如今已经筑基了,子午合体术足够对付你的地魂,他在我手心里绝对翻不出什么浪来。”简小楼拍拍他的肩头,“而且我觉着你不该一直压制住他,毕竟他是你的力量体,越压制分离的越彻底。” “可他” “其实他不是他,他就是你啊。”简小楼看着他的双眼说道,“三魂无论怎么分,始终都是你,你的意识c本体c力量。与其压制住他,不如尝试和他共通,只要你的意志力比他强,作为本体命魂何必怕他一个分|身呢。” 战天翔再次沉默,她说的他知道,但他没有信心。 就这样过去将近一个月。 梅若愚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战天鸣不在,战天翔和穆如意甚至不知有这么个人,因此只有简小楼一个人在心里默默揣测他在做什么。 尽管一直留在洞天内,她也能感受外面的世界正在发生改变。原本岩浆瀑布外一直很安静,最近却常常听见兽吼声和一叠叠脚步声,应该是在寻找他们。 这几日甚至还有几道力量试图冲击瀑布结界。 “好重的魔气。” 一直坐在战天鸣门外的穆如意起身,蹙着眉看向不远处的两人:“你们感觉到没?”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39.修罗天狱(五) 。 “怎么了,你的脸色为何如此难看?”穆如意正在激动着,根本没有在意这些,正纳闷之际,突听轰隆一阵爆炸声,她身后的山洞猛然炸开,气浪伴着碎石一瞬将她击飞出去,摔在石壁上又滚落在地。嗓子眼一咕哝,哇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 发生的太快,战天翔和简小楼想出手都来不及。 幸好穆如意修为不弱,否则必定重伤。 “怎么回事?”她撑着防护罩从碎石里爬起来,有些怔忪。 战天鸣长身玉立缓缓从洞内走了出来,原本柔和的面部线条绷的极为冷硬,双眼毫无焦距,周身灵气和魔气纷乱交织,一副走火入魔的标准状态。 穆如意惊讶道:“不是都已经克服了功法缺陷成功结丹,怎么还会走火入魔?!” 战天鸣机械一抬手,虚空扼住她的脖子,轻松便将她抓离地面。 手指一用力准备捏碎她的骨头! “快放开她!” 锵! 战天翔气与神和,一股强劲的护体灵气激发出来,枪走如龙,朝向战天鸣刺去。 战天鸣如今一切仅凭本能反应,立刻放弃杀死穆如意,改向战天翔进攻。( 好看的小说 简小楼赶紧顶着防护罩冲过去将昏厥的穆如意拖了回来。 “大哥!”战天翔一面与他周旋,一面镇声说道,“大哥,就只差那么一点点,你不是时常训斥我做事情总爱半途而废吗,如今你也要半途而废不成!” 战天鸣毫无反应,双方力量悬殊过大,两三下便将战天翔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被他一掌击飞出去,战天翔只觉得自己一身骨头碎了一半,气穴损伤,血气逆行,直冲天灵。 意识恍惚中,又被战天鸣虚空锁喉,提离地面。 “喂,快看这里!” 简小楼见势不妙,以心念催动斩业剑劈向战天鸣。 三人中她的修为最低,然而斩业剑这一剑斩下,剑气与他周身环绕的魔气相互冲撞,竟然嘶嘶烧出簇簇黑火,将战天鸣给逼退了数步! 战天鸣周身的黑魔气似乎感受到了恐惧,继而化为暴怒,黑魔气一瞬压过灵气,气凝成剑,以迅雷不及掩耳刺向简小楼! 完蛋! 简小楼在心中狂呼,他们没把战天鸣唤醒,反而使得他更癫狂了。 而且这速度太快力量太强根本挡不住! 小黑要飞上去被她一把捞回来。 “软绵绵,对,软绵绵快出来,你主人快要玩儿完了!” 在此之前简小楼从未使用过软绵绵,一直将它蕴养在识海内,说熟悉也熟悉,说陌生却又陌生,彼此神魂连接需要时间,软绵绵慢吞吞苏醒的时候,气剑已经戳到眼前了! 猝不及防,一个身影挡在身前。 只见战天翔张开双臂,连层防护罩都不曾结下,硬生生以肉身将那些气剑全部接下。 简小楼惊慌失措:“你疯了?!” 然而战天翔瞧着完全没事的模样。 非但如此,还连施几诀,扔下道道阵旗将战天鸣定在原地。 徐徐的,“战天翔”偏过头来,冲着她贱兮兮的一笑,露出四颗尖长獠牙:“贱人,巧的很,咱们又见面了” 简小楼愣了愣,深深吸气:“贱人,怎么是你。” “我早说过要亲手杀了你,又岂能让你死在别人手中,尤其死在战天鸣手里?”他得意一笑。 其实心里已经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 那蠢货迷迷糊糊中真就这么扑过来挡,若不是他及时接管身体,现在早就被扎成刺猬了! 简小楼心念一动,撺掇道:“你不是要杀战天鸣么,眼下是个好机会,还不快动手?” “哈哈哈。”地魂大笑出声,“我虽然无法掌控身体,但对外界发生的一切全都了如指掌!我原本是想杀了战天鸣,可他如今根本不配我来动手,就让整个东仙看清楚他的真面目,让众人知道我才是真正的战家继承人!” 怎么回事? 简小楼直接懵了。 大长腿明明说地魂只能稍微感知一些他的情绪,如今看来发生在本体上的一切,地魂完全感同身受,所以说地魂又进化了? 说着地魂几个瞬移向洞口走去。 “外面全是要杀你的修士,你想去哪里啊?!” “杀我?杀我?!哈哈哈哈,就凭那些弱小无知的喽啰?!”听到笑话似的,他又在那张狂大笑,“这蠢货从没干过一件像样的事情,砸天碑到是教我刮目相看,所以说这就是女色的力量?啧啧说实话,我都不想你死了” 他回头眯眼,悠悠看着简小楼,“他们不是揣测战家二公子是深是浅吗,我这就出去大杀四方,杀的那些喽啰全都跪在我脚下苦苦哀求我,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这个战家二公子不是他们惹得起的人!我是谁?哈哈,我是未来的战家家主,也将会是空前绝后的一任战家主!什么厉家霍家百里家天意盟都给我去死!统统去死!今后我要统一东仙,不,今后我要统一整个中央大陆!” 简小楼好想吐血,这一股子“愚蠢的凡人们啊快些匍匐在我脚下颤抖”的神情,中二的她不忍直视,只想拿鞋底子抽他! “行了,天还没黑,做什么白日梦?我警告你,你给我老实点儿,不要出去给大长腿惹祸!” 捻诀施展子午合体术,简小楼肉身化虚飞身上前。地魂早有准备,不与她纠缠逃的飞快。 心道绝不能让他跑出去,简小楼灵气爆体也是逼近了自身极限,眼看就要附身成功突然背后一凉,竟是战天鸣挣脱了法阵束缚杀气腾腾的扑了上来! 简小楼刹不住一头撞进战天鸣身体里。 地魂哈哈大笑着跑了。 简小楼欲哭无泪,被这兄弟俩折磨的有些想骂娘,真想把穆晚烟绑过来瞧一瞧,让她亲眼看看自己的杰作,将两个亲生儿子折腾成这样,很有成就感是不是? “嘎” 脱离了简小楼的束缚,小黑疾飞上前,双翅一个合拢,羽毛炸起,噼里啪啦的火电蛇在羽毛游走。它再猛的张开双翅,一枚拳头大的火电球出现在眼前,翅膀一拍,将火电球拍在他脑袋上。 哗! 火光瞬间将战天鸣包围,虽然力量弱小,但简小楼在他肉身内感知到了恐惧。 对啊!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身体内的红莲可是降魔大杀器,如今修为不够,应该不会将战天鸣烧死,说不定可以压住他的魔气。时间紧迫,还得收拾那个中二地魂,没时间多想,简小楼姑且放手一试。 她默念地藏经先前导言,使自己完全静下心,摒除一切杂念,试图再次窥探自己的神魂天境,那盏不灭莲灯正在那里 洞天内如火如荼的时候,第三层天狱早就乱成一锅粥。 从二层跑下来的凶兽和原本就存在于三层的兽魔,为了争地盘厮杀的血头血脑。而霍家和厉家混进来的修士根本连战天翔的影子还没看到,就已经折在战家手里不少人,隐藏在修罗天狱内多年的暗桩也被拔了个干净。 这是百里家的隐士干的。 这会子他们正躲在无常的棺材里,默默看着外面人和人c人和兽c兽和兽火拼。 岩浆瀑布附近一块地方,重力影响是最轻的,因此大伙全都聚在此处。 ——“家主,还是没有寻到简客卿。”无常正通过传音对符向百里溪回报。 ——“楚封尘人呢?” ——“他他还在二层劈凶兽。”无常都有些不好意思说,家主吩咐楚封尘是自己人,他心中好似吃了一颗定心丸。事实证明果然是他太天真了,好心好意邀请楚封尘入他棺材内,隐身带他进来,竟然被他鄙视了好半天,说什么大丈夫堂堂正正 于是所有人都进来了,只有他一个还在上面牛气哄哄劈凶兽。 等他浴血奋战杀出一条血路下来三层,估计这里也该散场了。 百里溪那头果然沉默了下来。 “哈哈哈” 突然一阵张狂的笑声吸引了无常,他眼眸骤亮:“家主,战家二公子独自一人出现了。” ——“保护他。” 无常应诺:“属下遵命。” 然而大家却一个个抽着嘴角:“无常大人,您确定他用得着我们保护吗?” 无常稍稍一看,也是凉凉吸了口气。 此子明明只有筑基中期境界,为何会给人如此强大的压迫感,只在人群中一个来回,就卸了十几人的灵器。 “愚蠢的喽啰们,想来杀我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束在脑后的马尾被灵力崩裂开,墨黑长发飞散着,地魂嚣张且傲慢的扔掉手中一沓宝剑和灵器,掏出帕子擦了擦手,“我战天翔站在这里不动让你们杀,你们也没这个本事!” “口出狂言!” 一名金丹修士大喝一声,手中拂尘一甩,直冲他面门攻去。 天意盟主还是得顾着点儿战家的,不敢放任厉霍两家吃相太难看,因此并没有太多金丹修士被准入修罗天狱。这手拿拂尘的乃是厉家供奉韩通天,金丹中境界修为,是厉霍两家此次出动的人马中修为最高者。 见他现身且出手,众修士立刻呼应着蜂拥而上,却纷纷被战家人拦下。 地魂果真站着动也不动,在韩通天的丹力快要逼近时,修罗血意剑凭空出现,无视重力“嗖”的飞上前去。 修罗血意剑乃战家家传至宝,韩通天心中自然畏惧,但在一个无知小儿手中能发挥什么作用,故而他冷冷一笑:“雕虫小技!” 拂尘一甩,丝丝光线击出,蚕丝将血意剑缠个结结实实。 他心中大为得意,将此剑夺走,又是大功一件。 地魂唇角浮出一抹蔑笑,双掌开阖向前一推,只听嘭的一声,血意剑剑身突然崩溃,化为一团微有凝固的血液,反缠上韩通天手中拂尘,且顺着拂尘攀上他的手腕。 韩通天错愕了片刻,突然发出一声凄厉悲惨的狂吼:“我的手臂!” 众修士都被这一声惨叫惊住,眼睁睁看着韩通天以手作刀砍了自己那条被血液包裹住的手臂,连连向后狂退,口中仍在悲呼:“手臂,我的手臂!” “哼” 地魂五指一抓,血液再度凝结成血意剑,回到他的手中。 一截残肢白骨啪一声掉落在地。 原本混乱的场面瞬间就定格了,无常几只蹲在棺材里纷纷瞠目:“家主,怪不得战家会把这位二公子藏起来,他竟能使出血意剑的大神通‘万法俱灭’,这可是十几代前就已经失传了的神通” 无常向百里溪汇报时,厉家和霍家的人自然也在汇报。 消息以极快的速度传扬出去。 “这是什么神通!” 楚封尘的声音突然压了下来,他凌厉的看向地魂,“我曾与你父亲比过剑,他为何从来没有使用过这招?” 地魂尚未回话,楚封尘已经持着无我剑飞上前,重力似乎对他影响并不大,“来,再使一次,我看我能不能接得住!” 然而大神通岂是如此容易的,地魂方才为了亮瞎众人双眼使出来已经耗尽灵气:“你滚开,我还有事,没空同你这疯子浪费气力!” “你比不比?” “不比!” “真不比?” “不比!你这喽啰能奈我何?!” “我打你!” 无我剑红光大作,楚封尘追着地魂劈了过去,“快给我使出神通,我要试试能否接住!” 地魂立即横剑去挡,无我和血意在半空咣一声相撞,爆发出剧烈的光波气团,两个人都向后退了几步。地魂虎口剧痛,震的意识海颤动不已。 糟糕,那蠢货竟被震醒了! 楚封尘甫一站定,立刻端着剑又上去劈他:“快使出来!” 地魂恨的牙痒痒,上次是简小楼,这回是这杀千刀的疯子!命魂再没用他也是本体,只要命魂保持清醒,他永远也掌控不了身体,只能愤恨抽身离开意识海。 于是剑倒地人倒地。 “二公子?!” 战家的人惊惶奔上前,这情景凭谁看了,都是楚封尘将他给劈晕了。原本已经占据的优势瞬间失去,战天翔性命堪忧。 无常无奈的从棺材里跳出去,忍不住问道:“家主,楚封尘真是我们这边的么?”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40.修罗天狱(完) 。” ——“我教你一个收服红莲的好法子。” 简小楼皱眉:“什么法子?” ——“你问素和。” “”这特么真是一个好法子! ——“呵呵,问我我就说?我凭什么说?她是谁?算老几?”素和的冷笑声传来,听起来心情非常糟糕。 ——“小楼,你知道素和现在在做什么么?” 简小楼正在战天鸣体内抵抗魔气,哪有功夫管一只鸟做什么。 ——“不过我身为长辈,晚辈心有疑问解答一下也是应该的。”素和的态度突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和蔼可亲地道,“要收服红莲非常简单,你手中那只八哥鸟不是红莲原本的主人么,我之前就曾说过,本体在,红莲才会存在,本体寂灭,红莲也将消失。” “所以呢?” ——“你威胁它,若它再不肯从你,你就宰了那只八哥鸟,活剥清蒸油炸什么的。它就一定会乖乖听话,任你予取予求。” 简小楼无语:“你当它有这么傻?” ——“一颗内丹而已,你当是有多聪明?” 听他说的煞有其事,简小楼还是不敢相信:“可它知道我和小黑感情深厚,并不会宰了小黑。” ——“它知道个屁,我怎么跟你这笨蛋就说不通呢,不管红莲在你们那里有多厉害,它就只是一颗内丹而已,连这条蠢龙都不懂人间情爱,它一颗内丹怎么会了解你们人类那般复杂的感情?” 咦,似乎有些道理啊。 简小楼决定试一试,正准备再次进入神魂天境的时候,想起之前摘葫芦那茬,神色一肃,尊称也不用了:“夜游,你是不是和素和一起去金羽那里偷葫芦了?” ——“是他要去,我是被逼的,你搞清楚。” ——“哦,我们还在路上飞。” “那你们小心一些,量力而行。”简小楼知道怎么劝他都不会听了,在心里默默叹口气,又疑惑道,“不过你手里不是有一面空间挪移镜么,怎么还用得着飞呢?” 对面突然没了声响。 简小楼喊了两声得不到回应,于是再次进入神魂天境,按照素和教的威胁红莲。 没想到那朵十八瓣红莲当真有些畏惧的缩成一团。 简小楼亮着双眼挺直腰板继续威胁。 最终结果就是她真以这种奇葩方式收服了红莲,红莲耷拉着十八瓣叶子,化为一盏巴掌大的莲灯融入进她的识海内。 她成功以业火压制住战天鸣的魔气,事情似乎皆大欢喜圆满解决了。可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当她退出战天鸣的肉身,才将小黑装进兽囊,不知为何,身体突然爆炸了一样,红雾如核弹爆发,透过她的每个毛孔喷薄而出。 整个岩浆瀑布剧烈震动。 外间正在拼杀的修士全都愣住了。 “这是重宝现世?” “是火种!” “有人取得异火火种了?” 地心之上存在异火是有可能的,这些年各家派人进来修罗天狱,一个是为了处理秘密任务,另一个原因就是寻找异火,只可惜从不曾有人寻见过。 “是哪一家得到的?!” 洞天炸开来,岩浆狂喷。 战天鸣和穆如意都被红雾给炸飞出去。 魔气被压制过后,战天鸣原本的意识有些模糊,爆炸反而将他给炸清醒过来,惊诧之下连忙施法稳住自身,同时定住慕如意。 走火入魔战天鸣是有感觉的,不过他只以为是受功法缺陷影响,慌着去找战天翔几人,却只在已经崩溃的山洞里看到简小楼愣愣站着,身上隐隐有些红雾钻进钻出。 战天鸣微微一怔,异火? 是在洞天里得的? 不对,应该一早就有,所以越泽才会抽她魂铸剑。 无常也是一惊,连忙向百里溪汇报:“家主,简客卿出现了,而且还收服了异火。” “异火?” 百里溪在府中听到这个消息,不由晃了下神。( 好 鸢尾倒是双眼发亮:“一直传闻天狱内有异火,不曾想竟是真的。” 百里溪摇头:“她应该原本就有,只是不知因何缘故突然暴露,这下麻烦大了。”捏了捏太阳穴,沉吟许久,她嘱咐无常,“我记得你那里应该还有一颗阴阳转轮丹?” 无常:“是。” “让她吃了。” “遵命。” 鸢尾问:“家主,阴阳转轮丹是什么?” 百里溪并未回答,简小楼是解开二葫秘密的希望,绝对不能出事。想了想,她站起身微微伸展双臂,鸢尾立刻招呼外间侍女入内,一众侍女娴熟的为她整理衣冠。 ——“无常,不惜任何代价保护好她,带她出来,我这就前去接应你们。记住,是不惜任何代价。” “遵命。” 无常神色凝重,有多少年不曾听到家主那句“不惜一切代价”了,看来这位简客卿对家主而言非常重要。 那么他豁出命也要完成任务。 ——“不过你也得好好的,不许出事。”百里溪又补充一句。 “遵命。” 唇角不自觉微微弯起,无常收了传音对符,定了定心,在众修士踟蹰不敢妄动之际,留下一个副棺让手下们潜伏在内,自己则背着主棺隐身潜进简小楼所在的方位。 而这厢战家在后方守着战天翔的人,看到战天鸣成功结丹,欣喜大喊:“大公子!” 如此一来,他们的胜算就更大了。 战天鸣探见人堆里被护住c已经昏过去的战天翔,眉梢一蹙,抱着慕如意飞了过去:“二弟怎么回事?” “楚封尘打的!” “对!是他是他就是他!” 一众人齐齐指向楚封尘,恨恨地道。 “我已经道过歉了。”楚封尘正准备去找简小楼,听见这话,他止步回头,“非常抱歉,我不该朝三暮四,见异思迁,我的错。” 这都什么和什么? 战天鸣检视过战天翔,知他是因地魂附身导致的精力虚脱,也不知这疯子在说什么。 却不知楚封尘当真在反省。 他来天狱原本是为了寻找简小楼,在二层打完凶兽刚下来三层,又恰好看到战天翔施展剑意神通,体内鲜血一瞬就燃了,一时兴奋过了头。 然而他还没有和简小楼的斩业剑比出一个高低,居然又被血意剑给吸引了,如此三心两意乃是剑道之大忌。正确的步骤是,他得先和斩业剑有个了断,再来和血意剑一较高下。 这样才对。 “不过我会再来找他的。” 楚封尘撂下句话,再向简小楼奔了过去。 简小楼压了许久才压下这股暴走的火种灵息,她表情很镇定,只默默在心里流下两行宽面条泪,果然这红莲从头至尾就是一个坑爹货,出世就出世,还要搞这么大动静。 行了,这回除了去迦叶寺当主持之外,真的再没有别的路走, 而现在能不能活着去迦叶寺都成问题了。 正想办法如何脱身,眼前虚空中突然伸出一只惨白惨白的手,指尖捏着一颗丹药,传音给她:“简客卿,吃了它。” 鬼?!简小楼惊了一跳,撑起防护罩就向后跑。 “莫要害怕,我同你一样也是百里家的人。”那只惨白惨白的手又凭空出现在眼前,挡住她的去路,根本不给她抵抗的机会,硬将丹药塞进她嘴巴里。接着从手蔓延全身,显露出一个一身白衣c金丹中境界的修士,此人五官生的秀美,薄唇血红,面色有些诡异的白,眼眸却是异常有神,背上背着一口烟灰大棺材。 “无无常前辈?” 简小楼从没见过无常,不过却知百里世家有这么一位一等供奉存在,看来是百里溪派来搭救自己的,吊着的心总算是稍稍落下。 “前辈给我吃的什么? “阴阳转轮丹,家主吩咐的。”无常没有解释太多,“咱们走。” 说着,无常抓住简小楼的肩膀飞离废墟,飞上矮丘。 而楚封尘也正好赶来:“找你可真是不容易。” “你还有脸说,若非你这仆人不靠谱,我能遭这罪?”简小楼想起此事就有些生气,若不是他轻易就被人调虎离山,自己也不会轻易被抓。 楚封尘自知有错无话可说:“走了。” 于是无常和楚封尘一左一右,将简小楼夹在中间朝着升降凹石走去。 他两人都是金丹中期,厉霍两家的人不敢乱动,更何况禀告回各自家族后,得到的命令都是先不理异火火种,除去战天翔才是当务之急。 简小楼倏地想起地魂,顿住脚步:“战天翔在哪里?” 无常看一眼楚封尘:“楚道友逼着他比剑,他不从,被楚道友打昏了。” 楚封尘的脸色有些难看,为何一个个都来数落他,好不容易才将这事儿给忘记了。 “打晕了?!”简小楼放出神识探过去,果然在战家的阵营里看到战天翔,此时他已经醒过来了,应该是刚刚醒来的,抱着头坐在地上,似乎头很痛的样子。 可能是感受到什么,他抬眸看向简小楼。 单看这有些呆呆的眼神就知道是本人,简小楼终于舒了口气,心道这疯子总算干了一件好事,她传音过去:“大长腿,我异火暴露先离开了,你千万小心一些,我们外面见。” “异火暴露了?”战天翔迷瞪了下,才醒过来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 “恩,你保重啊。”简小楼觉得挺对不住他的,一直以来总待她那么好,如今还因为自己被抓来天狱受刑五年,惹上一群仇家追杀上门。 这也是她拼了老命压制战天鸣魔气的原因。 当然导致异火暴露这纯属意外。 “你不要担心,我这里有无常前辈和楚封尘前辈,而且百里溪已经赶来修罗天狱外接我了,我没事的。” “那疯子靠谱?无常又是谁?” “百里世家一等供奉,很厉害的。” 战天翔挣扎着站起身,脚下一个趔趄,被身侧人扶住。看一眼她身边的无常,一身阴煞之气丝毫不逊于楚封尘的剑气,也就稍稍放了心。 两个筑基境界传音,金丹境能够探知,于是两人谁都没有太多话。 战天翔默默目送她离去,尔后才将视线移去正同一名金丹修士斗法的战天鸣身上,看他也平安无事心中一松。 战天翔没有上前帮忙,而是走到一旁打坐恢复。 其实只要简小楼和战天鸣的事情全都解决,这些来杀他的修士他并不在意。 修罗天狱内可不止一些二阶妖兽和兽魔,真将他给惹急了,就以血气召唤出岩浆下的四阶炎妖和精火兽来。 或许因为自己活着太不容易,战天翔对于生命总是怀有一份敬畏之心。 他鲜少出手杀人,但对于想杀自己的人,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这边简小楼三人已经快要接近升降凹石,重力感越来越强,速度越来越慢,遇上挡路的兽魔楚封尘一剑就给劈了。 简小楼的修为同他们相差太远,稍有不慎就在后面。 无常为了保护她一直刻意放慢脚步。 楚封尘在前开路,回头质问无常:“你为何不将她装进你的棺材里?” 简小楼心里一咯噔,不,她拒绝。 岂料无常尴尬了下,清清嗓子,略有些赧然的道:“抱歉,我曾答应过一名女子,我的棺材除她之外,任何女子都不许进来。” 简小楼吞了口唾沫,也不知是哪位女子如此重口味。 终于走到凹石处,却并没有进入凹石,无常抓住她的肩膀,三人就这么直直飞了上去。简小楼才知道原来并非凹石可以摆脱重力,而是这处位置。 进入二层,血腥味扑鼻而来,犄角旮旯内堆满凶兽尸体,有的已经开始发臭。 随后进入一层,无常对楚封尘道:“楚兄,我是隐身进来的,还得隐身出去,简客卿就麻烦你带去外面了,我就随在你们身后。” 楚封尘应了一声。 出门时被看守官给拦住:“楚前辈,上头有令不准我等为难您,您一个人进去咱们容忍了,可这狱中犯人岂能随意带出去?” “但我并非犯人啊。”简小楼抢先开口,“你们压人下狱得有名册吧,大人不妨瞧瞧有没有我的气息留册。” 看守官怔了下,抽她一缕灵息,摸出玉简核对了下,确实没有。 “那你是如何进去的?” 简小楼早已想好说辞,她将灵气全都汇聚在舌头上:“我之前被厉家一位客卿抓了,将我装进兽囊内,此人被你们抓了入狱,又死在下面,我就出来了。我还想问呢,罪人下狱不都要卸甲的吗,为何厉家的人不必卸,战家的人就得卸呢,咦,你们是不是收了厉家好处?” “一派胡言。”看守官恼怒的一拂袖,本想出手教训她,但瞧一眼楚封尘,他又不敢。 “好吧,那你来解释一下我是怎样进去的。”简小楼两手一摊,“若无人抓我,我区区一个筑基初期,竟然混进了天狱,倘若上面追究下来,究竟是谁之过?” 好利索的一张嘴! 看守官瞠目了好一会,发现自己无言以对,心中生出一个念头,和楚封尘在一起,说不准也是第一剑宗的人,还是不要招惹了。 “走。” 楚封尘抱着剑,两人扬长而去。 简小楼一转脸,就开始咕哝咕哝咽下去一口口的鲜血,舌头疼的她脑壳有些发麻。她筑基以后终于可以说谎话了,只是付出的代价有些惨痛。 甫一出洞门,楚封尘突然一掌拍在简小楼后背,将她拍飞出去。 简小楼摔在地上,正想骂他发什么疯,却听嘭嘭两声,一道刺目的金钟罩从天而降,正砸在自己先前站立的地方。 楚封尘被罩了个结实。 “南无阿弥陀佛。”一名蓝袍和尚从天而降,落在两人正中,“楚施主,贫僧得罪了。” “xxxx” 楚封尘寒着脸在罩子内骂了句什么。 简小楼在罩子外是听不出的,只见他扬剑开始劈,无我劈在金钟罩上,金光耀目。 简小楼盯着和尚上下打量:“禅师是?” “小施主,随贫僧走吧。” 蓝袍和尚并未报上姓名,袖中甩出一道光芒锁链,却在半空被无常拦下:“南武禅师,许久不见,真没想到你如今竟成了厉家的座上宾,” 原来是来抓她的坏和尚,简小楼赶紧躲在无常的棺材后面,只露出一个头, 南武禅师微微一笑,尽显慈悲:“渡苍生,哪里不是渡?” 无常脸上浮出一抹厌恶:“然而我百里家的人,就不劳禅师费心了。” 南武禅师又是微微一笑,背后刷刷刷下饺子似的落下来七名金丹修士,五男两女,其中一个冷笑道:“不给,那就唯有抢了。” “来的还挺快。”无常红唇一勾,从简小楼这个角度看,颇有些传说中“邪魅”的意味,“八个打我一个,真是给足我面子,” 不只八个,连简小楼都可以感觉到,周围灵息涌动,还有不少高阶修士藏在暗处。 是不是厉家的人就不清楚了。 一名妖娆女邪修掩唇笑道:“鬼面无常,西仙洲令人闻风丧胆的人物,我们谁敢轻视你,可惜呀,厉家招揽你多年,你却偏偏入了百里家。” “轰!” 几人正在说话,背后楚封尘竟将金钟罩给破开了,举着剑杀气腾腾的指向南武禅师:“秃驴,暗箭伤人算什么本事!” 南武禅师笑容一僵,知道金钟罩迟早会碎,可这才多久? “莫再废话,抢人!” 战况一触即发,突有一道银铃般的声音从半空压下:“诸位前辈,还请稍安勿躁。” 这声音简小楼辨识的出,是那位排场极大的岳念兮。 果然,这念兮仙子又如当日出现在火炼宗一般特拉风的从天而降,微微笑道,“晚辈奉盟主之命,将简小楼带回天意盟接受调查。” 此话一出,下方众修士果然都顿住了。 简小楼心口一震,莫非闯入地心灵门的事情被发现了? 或者连天意盟主也看中了她的异火? 无常问道:“不知我家客卿犯了何事?” 岳念兮淡淡道:“莫名出现在修罗天狱内,不值得调查么?” “你们盟主未免太闲,莫名出现的人可不只她一个。”楚封尘才不管三七二十,上前招呼简小楼一声,“走了。” “大胆。”岳念兮身后的小婢厉声喝道,“竟敢在背后讥讽盟主!你可知罪!” 此话真将楚封尘给问住了,他纳闷道:“莫非只能当着他的面讥讽?” 那小婢脸一黑,又要说什么,被岳念兮一眼瞥回去:“楚前辈,兹事体大,还望您配合。” “我不配合。” “您这是让晚辈难做。” “我不认识你,你难做不难做与我何干?” 岳念兮美艳的小脸终于渐渐垮了,身为盟主关门弟子,人人巴结奉承不及,还从未有人如此顶撞过她。即使此人是令所有人头疼的疯子,在她面前也不该放肆。 简小楼默默给楚封尘点赞。 有时候觉得他讨厌的要死,有时候又特别佩服他。 僵持之中,百里溪姗姗来迟。 简小楼原本以为百里溪说来接她,会是心急火燎急匆匆而来,结果这排场竟比岳念兮还要大。二十几只丈长彩羽鸟开路,仙车伴着清风徐徐而来,仙车两侧八名侍女长袖舒展,各个美艳不可方物。 仙车停在众人上空,侍女从两侧挑开帘子。 百里溪衣带纷飞,轻轻摇着羽毛扇,宛如神邸一样从天而降。瞬间一个“男人”就将念兮仙子的风头抢的渣的不剩。 一众见过没见过百里溪的人,都不免动容。 岳念兮瞧着无所谓的模样,落落大方的上前行礼:“百里叔叔。” 百里溪顶着一张面瘫脸,微微点头示意:“听闻盟主要抓我府上客卿?” 岳念兮忙道:“只是带回去调查,还望百里叔叔给侄女个方便。” “不是很方便。” “百里叔叔” 岳念兮呆住了。 百里溪对简小楼招招手,简小楼立刻弓着腰跑上前,打算抱紧家主的金大腿。 岂料百里溪突然将她打横抱起,依旧面瘫脸:“她除了是我府上客卿,还是我百里溪的女人,如今腹中更是怀着我的骨血,我怕有人对她不利,才一直施法遮掩着。”说着吹了口气,一道白光从简小楼身上抽离,一派封印被解除的模样,“盟主也知我百里氏人丁单薄,偏在此时抓我内子,莫非是想让我百里家绝后不成?” 此言一出,除了无常之外,在场和隐身的众人全都有些摸不着北。 一时间无数道金丹灵识向简小楼扫去,得出的结论都是一样的,的确有孕在身,此言非虚。 这下轮到简小楼懵了,恍惚间看到无常给她使了一个眼色,才想起来之前吃下的那枚丹药。 百里溪看向岳念兮:“当然,盟主的令百里不敢不从,人给你也行,可你能保障我百里家未来家主的平安么?” 岳念兮吸了口气,蹲身行礼:“百里叔叔慢走。” 百里溪的目光向四周一扫,唇角微微一翘:“觊觎异火的人还真不少,不过先得过我百里溪这一关,且自行掂量着。” 言罢,抱着人掠空而起。侍女撩帘,她躬身入内。 彩羽鸟在上空盘旋一圈,调转方向,拉着仙车折返天意城。无常已经消失不见人,楚封尘在原地愣了下,御空追了上去。 天狱第三层。 战天翔的人打坐调息,可心根本就静不下来。无时无刻不在忧心简小楼是否已经离开了天狱,会不会遭到堵截,百里溪来了没有 又担心百里溪对小楼这么好,是不是也觊觎她的异火? 该怎样保护她? 胡思乱想,好想出去。 此时战天鸣已经完全掌控形势,对方散的散,逃的逃,本想斩草除根,家臣却拿着传音对符向他低语几声。 “你说什么?”战天鸣半响回不了神,“确定?” “千真万确。“ 战天鸣沉眸片刻,脸色忽然阴的吓人。 他飞到战天翔身边:“二弟,我有事对你说。” “大哥。”战天翔从地上起来,先道,“关于小楼身怀异火一事,是不是只要我娶他,咱们战家就会保护她?” “你娶她?”战天鸣的脸快要阴出水了。 “是。” 战天鸣冷笑:“你愿娶,人家可未必瞧的上你,她可真本事,短短时日竟就爬上了百里溪的床,还有了她的种。” 战天翔一时不明白,战天鸣就讲给他听。 于是战天翔就遭雷劈了一样,愣在那里不动了。 简小楼此刻的心情,比遭雷劈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时之间我也想不到旁的法子。”百里溪坐在仙车内,神色无奈,“东仙资源实在匮乏,异火这种东西贪慕者众多。” “晚辈明白。”虽然百里溪是因为二葫,但简小楼依然很感激她,不但忙着来救自己,还在第一时间转移了她的家人。不过她不可能一直待在百里溪身边寸步不离,“家主,晚辈求您件事儿。” “你说。” “能不能派个速度快些c靠得住的前辈,去一趟南灵佛国迦叶寺给禅灵子递个消息,就说我异火暴露,在东仙待不下去了,请他派几个靠谱点的过来接我。” 百里溪头一次露出吃惊的神色:“你认识禅剑佛尊?” 简小楼一声叹息:“我倒希望我不认识,不知该感激他们还是憎恨他们,总之,眼下只有那些和尚可以救我了。” 百里溪睫毛微颤:“我曾听闻迦叶寺的御魔之宝不灭莲灯似乎丢了” 都到这个份上,简小楼索性认了:“恩,我体内的异火,就是那盏该死的不灭莲。也是我倒霉,这莲灯转世在我体内,我成了它的主人。” 说着,她从灵台抽出一抹莲影,展示给百里溪看,“于是禅灵子一直想要收我为徒,说服我去做姑子,去迦叶寺当主持” 百里溪愣了愣,蓦地笑出了声:“我早知你不简单,却不曾还有如此荒诞奇妙的经历如此我也就放心了,我且派无常亲自走一趟,一定不会泄露风声。” “可是家主”简小楼有些羞愧,“我尚未破解二葫的神通。” 百里溪的笑容逐渐淡在脸上,随后道:“还有一些时间,你只需尽力,我费心助你确是因为二葫,但真若解不开也不会因此而怪罪你,不必忧心。” 简小楼点点头。 沉默中,百里溪轻轻抚了抚肚子,脑海里酝酿出一个念头。 回到百里府之后,简小楼从客卿住处搬到了百里溪的洞府,身为奴仆,楚封尘也得一起跟过去。 他站在院中榕树下,瞧见百里溪走出来,冷冷看着她。 百里溪对他视而不见,岂料从他身边经过时,听见他道:“无耻的禽兽!” 百里溪脚步一滞:“我怎就禽兽了?” “她才多大点的孩子你都不放过。”楚封尘抱着剑,蔑她一眼道,“你说你是不是禽兽。” 百里溪微微蹙眉,不理他,继续走。 楚封尘抱剑跟在她身后:“人都说你百里溪脸白心黑,居然还是个禽兽。” 百里溪依旧不理他,继续走。 楚封尘却在后面禽兽禽兽禽兽禽兽个没完。 “楚封尘。”忍无可忍的百里溪顿住脚步,偏过半个头,“睡个十七八的姑娘算什么禽兽,我还干过更禽兽的事情,你想不想知道?”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41.第一剑宗 。 无常惊讶:“原来佛宝丢失的传闻竟是真的。” 百里溪颔首:“你速去速回。” “家主,如今多事之秋,我离开之后您身边无人” “无妨,我已经召了镜使二老回来。而小楼这件事我只放心你来办。” 无常敛目:“遵命。” 百里溪嘱咐道:“你先去见一见小楼,听她还有什么交代。” 无常应了一声转身离开,脚步一顿又回头问道,“家主,您” “怎么?” “您准备告诉楚封尘孩子的事情么?” “我不过向他借种,孩儿同他还有什么关系?” “是,属下僭越了。” 无常拱了拱手,原本有些阴郁的神色微微放缓,前往后院去找简小楼。 此刻简小楼正在小黑的帮助下修炼导地术。 “啪啪。” 小黑左右开弓,两翅膀扇的简小楼晕头转向找不着北。 “妈蛋,我需要的是灵力攻击,不是扇我脸啊!”一连被扇了二十几下,两侧脸颊高高肿起,简小楼胖着脸说话都有些不利索,“其实你是故意的吧?” “嘎”小黑眼睛里写满无辜。 “来,我再解释最后一次,这地藏经导地术只能将对方的灵力攻击透过身体导入地面,是抵抗不了蛮力攻击的。”简小楼同这傻鸟解释不通,直接演示给它看,掌心蕴起一团灵气攻向石桌。 轰,石桌炸开。 “你瞧,类似此类有光效c有灵纹波动的攻击就属于灵力攻击。” 接着她走去另一个石桌,双手扶住石桌两侧,深吸一口气,一弯腰将脑袋砸在桌面。顷刻间,石桌四分五裂,“而这种毫无技巧,以肉身直接冲撞就属于蛮力攻击,懂了吗?” “嘎”小黑点点鸟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催动灵府以灵气攻击,不要再扇我脸了知道吗?” “嘎”小黑紧张着又点头。 于是简小楼再次扎稳马步,催动地藏经,傲气道:“来吧!” 小黑扑闪翅膀,接连不断的扑闪,渐渐双翅有微微红光浮动。 简小楼眼眸大亮:“对对,就是这种。” “嘎!”小黑扑上去,闪着红光的翅膀又是左右各一下,啪啪两声脆响,打的简小楼在原地左摇右晃。 这是什么意思,带着特效继续打脸? “我宰了你!” 简小楼气疯了,跳起来就要去抓小黑,小黑嘎嘎叫着开始满院子乱飞。 “简客卿你这是在做什么?” 无常走近看到这诡异的一幕,眼皮儿霍霍一跳。 简小楼赶紧停下,抱拳行礼,讪讪道:“前辈,我在练功。生存越来越不容易,一定得加快成长速度才行。” 无常有些好笑:“练功为何练的头破血流?” “谁叫我养了一只笨鸟。”简小楼捂着火辣辣的脸,无语极了。 “呵呵,那不如我来陪你过几招。”无常接下背后的烟灰大棺材,得知简小楼体内拥有红莲佛宝,身为鬼修,他有些心痒想要见识一下。 这克制魔修和鬼修的宝物,究竟有何神通。 简小楼哪里敢:“前辈说笑了。” 无常将棺材向前一丢:“我不出手,你同他过招。” 言罢,烟灰大棺材已经咯吱开启,一道飘忽的黑影飞了出现,稳稳落在无常身前。那黑影是个紧阖双目的人形傀儡,冷冽黑衣裹身,煞气逼人,身形相貌同一身白衣的无常一模一样。 一黑一白,看上去真是像极了黑白无常。 简小楼啧啧称奇:“前辈这傀儡和您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原本便是我的肉身,不像才奇怪吧。” “您的肉身?”简小楼惊讶道,“您把自己的肉身炼制成了傀儡?” 无常笑了笑:“所以我是人族,并非鬼族,只是在功法上修了鬼道而已。” 简小楼无法理解:“放着好好的人不做,为何要做鬼?” “鬼道强悍。” “人死成鬼,鬼还能强过人?” “人死成魂,并非真的成鬼,只是人魂失去肉身无奈之下,转修了鬼道而已。”无常解释,“真正的鬼族是一个种族,他们天生只有魂体没有肉身,惯用于神魂攻击。而人族修士炼精化气c练气化神,神魂是最为弱势的,即便元婴境界的修士,也根本挡不住金丹境鬼修的神魂攻击。” 这些简小楼头一次听说,拢着眉道:“那鬼族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怪不得厉家为了对付无常,竟然出动八位金丹修士。 无常摇摇头:“鬼族数量稀少,魂体脆弱,能修到金丹者不足一成,金丹天劫下不死者又一成而且鬼修克星也多。” “克星?” “鬼修畏惧异火,比如你。畏惧天生聚阳体,比如楚封尘楚道友,寻常阴煞气很难伤的到他。还畏惧一些道行高深的佛修,所以厉家才会出动南武禅师。” “您打不过那坏和尚?” “我并非真正的鬼族,克制对我的影响不足四成,他不是我的对手,顶多对我有所牵制而已。” 无常说完,眯了眯凤眸,探手在傀儡肩部一拍。黑无常豁然睁开双眼,僵尸一般高高蹦起,双手蕴起两团黑雾击向简小楼,“来吧,我只让他出一分力。” 简小楼连忙催动导地术。 傀儡带来的压迫感比起小黑强上千百倍,重压之下简小楼神经紧绷,不断以地藏经调整内息,未曾召唤红莲,周身竟现出淡淡的红色光晕。 黑无常双掌压下,黑雾攻在简小楼头顶的护体灵气罩上。 一股阴煞之气直逼天灵,简小楼浑身一个哆嗦,牙齿打着颤,感受这股阴煞之气顺着她的四肢百骸一直传导入地下。 咔咔,咔咔,脚下所踩的地面渐渐结出冰来。 以她双脚为中心冰面不断向四周延展。 “无c无常前辈,我撑c撑不住了”睫毛挂了一层霜,简小楼抱膝蹲下,浑身剧烈颤抖。 无常稍稍一指,黑无常飞回棺材里。 他又掐了个诀,吸走简小楼体内残存的阴煞之气,苍白的脸上流露出不可思议:“好生玄妙的功法,竟可将大地作为载体。” “再c再玄妙也没用,前辈这阴煞实在厉害”尽管煞气全被吸走,简小楼仍旧冷的不停哆嗦,鬼修真是可怕,太可怕了。 红莲不是克制魔和鬼的大杀器么,一点儿用处也没有? 无常没有告诉她,他这傀儡已是元婴修为,换成金丹境修士,吸了他的阴煞之气不及时取出来立刻就会冻成冰人。 而她一个筑基,却只是打几个哆嗦而已。 无常心中不由感概,不愧是禅剑佛尊的关门弟子,这套功法甫之以红莲佛宝,堪称绝配:“我这就启程前往南灵佛国,顺利的话得四个月才能到,你还有什么需要嘱咐的么?” “没有,就是家主说的那些。” 简小楼好一会才缓过来,从地上站起,“麻烦无常前辈了。” 心里却在悲呼陪练什么的果然还是大长腿好。 想起他来,简小楼挣扎了下,说道,“前辈,天狱内是不是还有咱们百里家的人?” 无常点头:“我的手下还在。” “他们手中有没有与您相通的传音对符?” “有。” “那c可不可以让他们把对符拿去给战天翔,我想同他解释一下。”传音对符这种消耗品简小楼买不起,一对动辄上百上品灵石,不但有相隔距离限制,还使用不了几次,完全比不上她的六星骨片。 唯一的有点就是保密性强,两人可以通过传音交流。 而六星骨片更像一个对讲机,若不设置隔音结界,整条街都能听见。 无常蹙眉:“家主此举是为了保住你,你不怕他泄露出去。” “他不会的。”简小楼非常有信心。 “战天翔身边有金丹修士保护,我的人恐怕靠近不了。”无常琢磨了下,从戒子里摸出两张叠成三角包的符箓,取出一张递给简小楼,“我亲自去一趟吧。” 简小楼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背着棺材离开了。 简小楼咂咂嘴,不得不说,无常真的刷新了她对鬼修的认知,这性格真是好的没话说。 天狱内。 战天鸣收了传音对符,沉着脸不说话。 他父亲一直在催他回去,可瞧一眼弟弟眼下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他岂能放心离开? 其实战天翔并没有他以为的半死不活,完全是战天鸣自己脑补过多。他只是有些沉默的背对着他坐在地上不动而已。 一开始难以接受,如遭雷劈。 尔后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又觉得这样也挺好。 从小楼说起百里溪的态度来看,百里溪应该没有强迫她,两人或许是情投意合的。百里溪虽素有脸白心黑的名声,可在男女之事上倒是没得诟病。和小楼在一起,必定是因为喜欢她。 她找到一个好归宿,他替她开心。 只是暂时没心情。 “战二公子。”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我是无常,嘘” 战天翔一个激灵本想起身,听见无常自报家门愣了愣,尔后看着一个传音对符凭空出现他手中。“简客卿有话同你说。” 接着无常的声音便消失了。 战天翔捏着那张对符,犹豫了下,以神念催动灵符的力量:“小楼?” ——“无常前辈的速度可真快!” 战天翔一听真是她,动了动唇,却不知说什么。 ——“不浪费灵符能量,我就是和你解释一下,整件事情是这样的” 战天翔听着听着一对儿眼睛越来越亮,整个人又活泛起来:“那阴阳转轮丹是个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总之很神奇。不过此事你千万别再告诉旁人,百里溪这回可是忤逆了盟主,不能连累她。” “我明白。” ——“先不说了,百里溪找我。” 战天翔将对符收好,静默了会,眉眼笑弯了来,精神抖擞的站起身来活动筋骨,后来忍不住,笑出了声。 “完了完了,这二傻子已经疯了。”穆如意扯扯战天鸣的衣袖。 “白头翁。”战天鸣冷漠的取过另一张对符箓,“派人去杀了简小楼。” ——“大公子,咱们要夺异火?” “不夺,直接杀了她。” ——“大公子请三思,如今她人在百里溪身边,还有无常和楚封尘跟进跟出,我们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楚封尘还不简单,派人引开他。至于无常,他真的有这么可怕?” ——“属下百年前曾在西仙洲待过几十年,可以确定的告诉您,无常不是可怕,是极度危险。” “那就去请焦叔他老人家出手,我就不信制不住他!” 对于此事战天鸣极为愤怒。 简小楼这三个字在楚封尘的功劳下,虽令他痛苦不堪过一段日子,但他心里同样惦记着她的安危,四处派人去寻找她。 在战天鸣心里,俨然已将简小楼视为自己的弟媳妇,视为他战家之人,故而百般照拂着。 她异火暴露后,立刻派人前来天狱外暗中相助。 结果得到了什么? 任何背叛战家c伤害他弟弟的人都要死。 没得商量! 百里府。 简小楼在给百里溪梳头,因为怀着身孕,她夜间通常是得睡觉休息的。 百里溪抚着小腹道:“所以你喜欢那位战家二公子?” “喜欢,不过不是那种喜欢。”简小楼梳着头发,却隐隐看到百里溪墨发下层有些细碎的白发,眉头不由微微一蹙,“我明白家主的意思,若是不喜欢何不趁机令他死心。但我不喜欢这种误会的方式,我最讨厌误会,太伤人。” 百里溪淡淡笑了笑,不置可否。 简小楼越梳越心惊,内层的白发越冒越多,她执着木梳的手不由一抖。 “怎么了? “家主您的头发” “哦,你说头发。”百里溪并不意外,她微微闭了闭眼,只见光芒一闪,原本一头如墨染成的黑发从发根开始变白,“不是告诉过你么,我自结丹之后,已经步入天人五衰。” 简小楼望着她这满头霜发,怔了好一会:“家主的天人五衰已经如此严重了么?” 百里溪恩了一声:“本不该如此迅速,可腹中孩儿一直在吸收我的生命力。” “楚前辈快有一百岁了吧,他尚未结丹时,岂不是二十多年前。”第一次见到百里溪时,简小楼就很纳闷她为何一直将孩子封印在丹田内。 百里溪微微颔首:“足足蕴养二十二年了。” 简小楼不明白:“那为何不生出来呢?” “因为我一直很忧心。”百里溪的眼眸黯了下去,“二葫的秘密一直没能解开,万一生出来之后也难逃早夭的命运,那我百里家真就绝在我手上了。” “可是” 再这样下去百里溪的早衰将会越来越严重,即使二葫可以停止,但已衰退的一切皆是不可逆的。容颜也就罢了,不过只是皮相而已,可怜缩减的寿元也回不来,倘若无法在寿元内结婴突破,同样难逃油尽灯枯而死的命运。 简小楼心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 从现在开始什么都不做了,研究二葫去! “家主!”鸢尾匆匆而来,神色惊惶,“家主,小姐似乎撑不住” 百里溪容色陡变,起身出门时已经收敛好一切,匆匆向百里慈的洞府走去。简小楼跟在她身后一起过去,瞧见一名金丹修士正在给百里溪渡气。 一个花朵般的小姑娘,奄奄一息的盘膝坐着,周身灵息溃散。 “家主。”那金丹修士向百里溪点头示意。 百里溪抬手接替了他,继续为百里慈渡气。足足半个时辰,百里慈崩溃掉的灵息才渐渐稳住。 简小楼有些明白百里溪的忧心来自何处了。 自己早衰,还有个病怏怏的侄女,若是连孩子也是这幅模样,这人生得有多绝望。 百里溪收回真气对鸢尾道:“准备一下,去第一剑宗。” 又看向简小楼,“第一剑宗内有个焰心池,池水淬体固气,可以延缓小慈的寒症。只是第一剑宗宗主规元道君蛮不讲理,又极为厌恶天意盟和四大世家,必定不肯让我们入内。” 简小楼脑筋转的也是快:“所以我去命令楚封尘,让他去说服他师父。” 百里溪点头。 简小楼忽然觉得当时百里溪带她前往有缘居买下楚封尘估计也是为了这茬。 不过这些不重要,她即刻跑了出去。 可惜在院子里喊了半天也没见着楚封尘人。 奇怪了真是,平时狗皮膏药一样,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楚前辈?!”她飞上半空各个地方找了一遍,最终在后山小瀑布下寻到了人,他正盘膝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无我剑插在面前。 见他没有使用护体灵气,简小楼直接飞到他身后:“楚前辈!” “喊什么?我又不是聋子。”楚封尘烦躁道。 “你坐在这里干嘛?” “我不坐着难道站着?” “”吃火药了?“我有事情找你帮忙。” “说。” 于是简小楼将百里慈的事情说了一遍。 楚封尘几乎是跳起来的:“不可能!莫说我师父最讨厌这些世家,我说了不一定管用,就算管用,我凭何去帮那死断袖?” 死断袖? 简小楼有些迷瞪:“就凭你是我的人,我是百里的人,等于你也是百里的人” “我不是他的人!” “好吧你不是,但我是啊,家主命令我了就是我的事情。”简小楼没打算以主人的身份压迫他,好言相劝道,“楚前辈,这好歹也是救人性命的一桩功德,小慈你也见过,多可爱的小姑娘,你真忍心看着她死么,你们剑修的狭义精神呢?” 瞄见楚封尘有些动摇,她心知有戏,合着双手拜托,“帮帮忙,我都听说了规元道君最疼你,你去求情肯定管用。” “我且试试,不保证成功。” “恩!” 于是百里府的仙车向第一剑宗飞去。 第一剑宗建在剑影山,位于天行山西北处,两座山相距并不算远,以仙车的速度需要五日。 一路平安无事,直到远离天行山进入和剑影山相交界的位置时,忽有一道红光急速从仙车一侧掠过。 “谁?!” 一直飞在仙车后的楚封尘立刻加速,直直就要追上去。百里溪伸手一条缚仙绳捆住他的脚:“你究竟准备上几次当才会学乖?” 楚封尘讷了讷,想起之前被引走两次的事情,乖乖回来了。 简小楼真是不服不行,她估摸着再有下次,他肯定还会冲上去。 然而此次估算错误,那红光还真不是来调虎离山的,因为刷刷刷又从天而落四道彩光,将那道红光团团围住。 红光被逼停下来,一眨眼化为一只红毛团子,看不出修为,也看不出是个什么兽形,却能口吐人言:“我说你们这些臭道士有完没完,从北仙追到西仙,累不累?” “速速跟我们回去!”四道彩光也化为四名修士,三男一女,皆是金丹,身着统一制式的宽袖道袍,“不然追到天边你也躲不掉!” “哈,可惜追到天边你们也抓不到我。” 红毛团子嗖的飞起,明明可以逃脱,偏捣蛋似的冲向百里溪的仙车。 简小楼睁大双眼,这红毛团子兽的速度快的就像一团流火,虽快不过小黑,这速度已是极为恐怖了。 百里溪羽毛扇一挥,根根骨刺飞了出去。 却听那围堵红毛团子的一名修士喝道:“休得伤它!” 同时祭出灵器攻向百里溪。 百里溪一手抓着百里慈,一手抓着简小楼飞身而起,仙车被数道灵气轰成齑粉。 “岂有此理!”连一直在旁看热闹的楚封尘都忍不住了,拔剑冲那出手的修士劈去。那修士金丹后期修为,浑不在意,只拂袖一甩。岂料楚封尘这一剑袭来,剑气排山倒海,将那修士轰出去数十丈,虎口发麻,险些吐血。 “陆师兄!” 另外三人也是惊诧。 于是红毛团子趁机溜了。 溜走的时候似乎还回头看了简小楼一眼。 “走!”四人见状立刻不管不顾又要追上去。 “打了人毁了车不道歉不赔钱就想走?”楚封尘将无我向上一抛,双手掐诀,无我震荡着嗡的散开,化为滚滚剑气。剑气凝结成一个巨大的罩子,宛如金钟罩一样,将四人罩在中间,“道歉!赔钱!不道歉不赔钱谁也别想走!” 简小楼看的呆住:“名剑各有神通,这就是无我的神通?” 百里溪摇头:“此乃第一剑宗的绝学。” “好凌厉的剑气!”罩子内的四人纷纷惊叹,其实他们也是急了,毕竟那东西太重要,可让他们道歉那是不可能的。 四人突然围成一个圈,手拉着手,默念口诀,八只手向上一举。 “他们在干什么?”简小楼暗自好笑,“跳大神么?” “他们是北仙天道宗的人。”百里溪冷笑一声,“就这德行也成日里鄙视我们东仙。” 只听一声龙吟呼啸而出,四人正中忽有一道虚影升空,瞬间穿透了剑气罩。 剑气溃散,再度凝结成剑飞回楚封尘手中。 四人脱困之后一句话也顾不上说,又冲那红毛团子消失的方向追去。 岂料才将将飞了几步,一个更大更强的剑罩子盖了下来。 四人快要哭了,有完没完。 回头一瞧剑还在楚封尘手中,又齐齐愣住了。 便在此时,一名幼童的声音自虚空中压了下来:“伤人毁车,你们的师父金霖道君就是如此教导你们的?” 四人一听对方连自家师尊的名讳都报了出来,心里一个咯噔。 简小楼抬头,只见一名十岁左右的男童徐徐落下,头顶发髻上配着一枚小半尺长的玉圭,套着一身灰扑扑的小版道袍,手中握着一柄一尺长的短剑,最终落在罩子上。 楚封尘立刻拱手行礼:“师父!” 百里溪几乎是同时屈膝:“晚辈百里溪拜见规元道君。” 简小楼愣了一下,才意识到眼前这小屁孩正是大名鼎鼎的第一剑宗宗主,连忙跟着行礼。 罩子内的四人神色一变:“前辈,晚辈多有冒犯!可惜晚辈们确有要事在身,还望前辈暂且放我们一马,待任务完成,必定前去第一剑宗负荆请罪。” “你们没有冒犯我,也不必来负荆请罪。”规元道君低头看着他们,瓮声瓮气地道,“道歉,赔钱,你们就可以走了。” “” 四人抽着嘴角,只能乖乖道歉赔钱然后走人。 这四人一离开,规元道君的目光在百里溪身上扫了扫。 百里溪始终垂首静立,此行的目的楚封尘已经递了消息回去,否则规元道君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成或败,就看他的态度了。 然而规元道君什么都话没说,化为一道剑影又飞走了。 “走吧。”楚封尘抱着剑追了上去,“我师父答应了。” 百里溪终于松了口气。 径直进入剑影山,来到第一剑宗。 说是宗门真心有点儿磕碜,山外连个山门都没有,据说弟子们就是满山挖洞,爱住在哪里就住在哪里,所以一路飞进去,连一个剑宗弟子也没瞧见。 他们先将百里慈送进焰心池。 简小楼陪着百里溪坐在池边照看她,楚封尘则抱着剑站在一旁,一派尽忠职守好奴仆的形象。 不知为何,自从在界山和天道宗弟子闹了这么一出,简小楼总觉得有双眼睛一直在暗处盯着自己,令她有些毛骨悚然的。 可楚封尘和百里溪半点反应也没有,以他们的修为,不该窥探不到吧。 正琢磨着,远处来了三名筑基圆满的剑宗弟子,隔老远向楚封尘招手:“大师兄,过来一下。” 楚封尘抱剑走过去。 “大师兄你终于回来了。”一名弟子郁闷道,“我前阵子结丹失败,向师父请教,师父说我尚未参透何为剑心通明。” “我也失败了,师父说我不知何为人剑合一。” “我同样失败” “大师兄当年也是失败一次才成功的,我们想听听你的经验。” 看来这三人是来求教的,简小楼竖起耳朵听。虽然她不修剑,结丹的经验多听一些总有好处。 楚封尘身为剑宗大弟子,自然要为师弟们答疑解惑,一本正经的道:“剑心通明也好,人剑合一也好,最根本的是你要爱你的剑,爱到睡了你的剑。” 简小楼哆嗦一下。 她偷偷看了百里溪一眼,闭目养神极淡定。 三名弟子疑惑:“睡了剑?” 楚封尘提了提无我:“我结丹时心魔缠身,后来在剑境之中同无我融为一体,体会到了何为人剑合一,尔后方能轻松结丹。” 三名弟子更加疑惑:“那何为一体?” 楚封尘指尖蕴起一道灵气,在灵台稍稍一抹,极为骄傲的道:“你们瞧见没有,我元阳已失,师父他老人家说我已经达到了人剑合一的最高境界,乃旷世罕见。” 三名弟子惊叹惊奇惊讶,纷纷竖起大拇指。 “大师兄不愧是大师兄,真厉害!” “我们要以大师兄为榜样,为楷模!” “走,回去睡剑!”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42.心塞的规元道君 。他思忖片刻咬破手指,挤出几滴鲜血来,轻轻在石壁上一点。 哗 整个石壁剧烈抖动,铺满亮闪闪的萤火虫。 战天翔讶异着向后稍退几步,看着那些萤火虫轰然散去,露出一层透明结界。犹豫了下,他一伸手祭出银枪来,魂晶战甲披身,从结界跳了进去,看到了那以数千人蛹为载体布下的定山大阵。 战天翔吃惊震撼的表情,绝不亚于当日简小楼第一次通过地心灵门。 他不懂阵法,也不知这些飞舞的萤火虫就是地灵。 因此他联想不到天意盟主的缚地灵神通,满脑子都是战家又在搞什么,真是疯了,竟拿活人来布阵?! 恍惚间看到阵底有位蓬头垢面的修士抱着头蹲在地上。 战天翔觉得他有些眼熟,仔细一想原来是火炼宗弟子梅若愚。 战天翔记得梅若愚,还是因为梅若愚当年同简小楼曾经促膝长谈一整夜,当晚他去冶炼阁寻人,因为没有入内不曾见到他长什么样子。可是后来他忍不住打听了下,还特意跑去瞧了一眼,故而印象深刻。 “乾天坤地震雷巽风,遇火当退三,遇木则进六,究竟错在哪里,究竟错在哪里?!” 梅若愚突然疯了一样,掌心蕴起一团雾气就要拍在自己灵台。 战天翔看他像极了走火入魔,连忙凝气镇声喝道:“梅师兄,你在做什么?!” 梅若愚准备拍死自己的那只手顿在半空,他抬起头看向战天翔,浑浊的双眼好一会才微露清明:“你是战天翔?” “恩。” “咦,你是如何进来的?!” 梅若愚赫然起身,神情异常惊讶,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战天翔掠空向地底飞了下去:“我跟着你进来的。” 他没说自己是用血解开禁制的,事实上他也只是试试看,他的血的确用处颇多,可也并非百试百灵。 “我正想问梅师兄是如何进来的,你同我战家是何关系,这法阵又是什么阵?” “莫要下来!”梅若愚被大阵攻击的神智受损,一时不察看到战天翔飞下来吓了一跳。 然而战天翔稳稳落在地灵堆儿里,丝毫没有因为灵压过重导致肉身崩溃。 反而那些挤成一团的地灵一哄而散。 这厢楚封尘仍在讲述自己的结丹心里历程。 简小楼听到最后已经有些痴呆。 她木着脸看向百里溪,自家家主仍旧是在闭目养神,然而脸色明显没有之前那么淡然了,只见她额角青筋微微突起,也不知内心在想些什么。 三名剑宗弟子似有所悟风风火火的就要走人。 “回来!”楚封尘厉声喝住他们,“你们现在睡什么剑?” “不是你说要睡剑?”三名弟子搔着后脑勺。 “无知!”楚封尘板起脸呵斥他们,“剑是你们想睡就睡的?莫说神魂剑境极为难入,即便让你们进去了,没有一副铁打的身子骨c充足的精气神根本熬不住。我当年同无我合二为一,可是险些去了半条命,一连好几天都下不了床。师父他老人家说我若非底子好,精气耗尽c力竭而亡都有可能” 三名弟子先是满脸恐慌,尔后看向他家大师兄的目光更加崇拜。 “大师兄真是旷世人才!” “那我们先去天顶固体锻魄!” “大师兄可还有其它经验传授?!” 简小楼满头冷汗,一颗心提到嗓子眼里了,再看百里溪 她总觉得自己应该立刻制止楚封尘。 否则百里溪不是憋到得内伤,就是吐出一口血然后暗中下毒毒哑他。 “至于其它经验” “楚前辈啊!” 简小楼拉着长腔,双腿打着颤从地上爬起来,快步上前,笑嘻嘻地道,“你们能不能换个地方说,你们剑宗心得最好还是不要在我们这些外人” 那三名弟子一脸正色的打断她:“师父有言,我剑宗弟子坦坦荡荡,事无不可对人言!” 简小楼抽着嘴角道:“可你们瞧我还是一个小姑娘呢,你们在我面前谈论这些有伤风化的事” “你说什么!你有种再说一次!!什么叫做有伤风化?!!” 师兄弟三人几乎是同时炸毛,虽不曾出剑,可六只眼睛里射出的剑刀快要将简小楼戳成刺猬。 “我们是在讨论至高无上的剑道精神!” “我们至高无上的剑道精神竟被你说成有伤风化!” “你若不是我们大师兄的客人我立马动手揍你了!” “师父说的对,心有尘埃之人,无论听什么皆是虚妄!” “” 被喷了一脸口水的简小楼快要哭了。 这尼玛究竟是个什么奇葩宗门? 规元道君也是人才,教出来一群什么奇葩徒弟啊? “行行,我错了,我心思肮脏我卑鄙小人你们都是纯洁高尚的。”简小楼攥起袖子擦了擦脸,悻悻然地再回去焰心池边。 这一转身,她敏锐的捕捉到了一缕神识自西北方的竹林递来。 正是那道一直窥探自己的神识。 可她将神识递过去,却又什么都没有看到。 楚封尘虽然也对她心生不满,可终究没忘记自己身为奴仆的责任,戒备的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你看什么?” 简小楼蹙眉:“奇怪了,我总觉得有人在跟踪我。” “打你异火主意的人?”楚封尘的神识在林间前后扫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发现,“你是杞人忧天,凭我师父的修为不可能有人混进来而不知,除非化神以上,而整个东仙一位化神修士也没有。” “哦。” 她点点头回去坐下。 她这一打岔,那三名剑宗弟子终于走了,也不知最终领悟了什么,来时一脸苦逼,走时豁然开朗,只可惜在简小楼看来,他们只可能在歧途上越走越远了。 楚封尘又抱着剑走了回来,继续雕塑一样站在一侧。 简小楼默默看一眼百里溪,神色竟然又淡然了下来。 她在心里佩服的五体投地,不愧是一家之主,百里溪的内心世界强大到无可匹敌。这若是换了她,把楚封尘换成大长腿,她绝壁分分钟跳起来抄刀子捅死他。 差距,这就是差距,她还有的学习。 不过话又说回来,缺了天魂的大长腿再怎么傻,也绝不会傻到楚封尘这种程度的。 可怜的家主。 简小楼向百里溪投去同情的一瞥,目光定在她的肚子上,不自觉道:“其实应该再等等的,说不定还有其他人选,哪怕资质差一些也行。” 百里溪竟然睁开眼睛回了她一句:“我当年也是太年轻,沉不住气,这就是冲动妄为的报应。” 两人相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唯独楚封尘满脸迷茫:“你们两个在说什么?” “说让你滚。”百里溪重新闭上眼睛,淡淡道。 “你这死断” “楚前辈!”简小楼连忙截住话茬,“那个,我饿了,你去给我找一些吃的来吧。” 楚封尘教训她:“筑基之后再吃五谷易生秽气,嘴巴还是这么馋,这是最后一次。”转身走人。 在第一剑宗,他并不担心再向之前一样弄丢了人。 简小楼听见百里溪微微轻叹。 正准备安慰她两句,岂料一声稚嫩的冷笑传来:“百里家主今日如此嫌弃我家尘儿,也不知当年是谁恬不知耻取他元阳。” 简小楼和百里溪双双起身,对着来人一拜:“前辈。” 规元道君背着手从另一侧竹林走了出来,这周围已经被他布下结界,那双紫葡萄般的大眼睛只盯在百里溪肚子上:“我私底下找了那个女人二十二年,一干邪宗邪门被我翻了个底朝天,却不想竟是百里家主。” 简小楼心头一个咯噔,糟糕,竟被规元道君给看穿了。 百里溪却只是淡淡道:“前辈依然还是找到了。” 规元道君的神色很持重,可那张娃娃脸怎么看都不气派:“在山外时若非你透漏气息给我,我又岂会知道。百里家主心思深重,我早有耳闻,此番来我第一剑宗,必定不只为了焰心池,不妨说出你的目的。” “晚辈族中只余一位闭关化神三百年,至今不知死活的老祖,其余再没有高阶修士存在,因此斗胆请前辈为晚辈瞧一瞧我腹中孩儿的情况。”百里溪敛袖一拜,诚恳道,“晚辈自知当年手段卑劣,但请前辈看在这孩儿与您也有一丝关联的份上” “求我?百里家主可有半分求人的样子?”规元道君冷哼一声打断她,漫步上前,“你这分明是在逼我。哼,睡了我徒弟,如今连我都来算计” 语气虽然冷漠,仍是伸出小手来,极是小心翼翼的覆在百里溪腹部。 他合上双眼,手心隐隐有一团光雾闪烁。 简小楼在一旁看着比百里溪还紧张。 许久,规元道君睁开眼睛,他的手还在百里溪肚子上搁着,却半响没有说话。简小楼仔细观察他的脸,见他一会蹙眉,一会又很愉悦,可一会又蹙眉。 忍不住问:“前辈,不知我家家主如何?” “天人五衰,寿元不足两百年,若无法在两百年内结婴,必死无疑。”规元道君顿了顿,抬眸看向她,“是不是你们族传功法的问题?” 不等百里溪回答,他又看一眼池子里的百里慈,心里明白了个大概,叹气道,“你找尘儿借种,是一个很正确的决定。他天生聚阳体,确实可以弥补你们血脉里的缺憾。” 百里溪紧绷的神色悄然一松。 然而规元道君又愤怒道:“可你也没必要这么狠,如那些合欢宗弟子一样将他精气榨了个半干,你穿上衣服走人了,可知为此我耗费了多少心神?既要稳固他的精气,又得稳住他的心神,编造一堆谎话出来!结果你们也看到了,这个蠢货以此为骄傲到处去说!整整二十年,隔三岔五总有徒弟来向我请教如何睡剑,如何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一把年纪了我容易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43.选择题 。 “其中一道灵气为阴,却极耀目,说明这丫头灵体强悍,随了我徒弟,日后在武道的成就必定不俗。”两缕灵气在他掌心跳跃着,规元道君解释道,“而另一道灵气为阳,却极虚” 百里溪稳了稳情绪才问道:“前辈的意思是,我腹中男胎即使出世也难逃早夭的命运?” “早夭倒是不会,你瞧这道灵气虽虚却很柔韧,神魂力罕见的坚毅。”规元道君手指一绕,那缕淡淡的灵气围着他的指尖轻轻旋转,“出世后我渡他百年修为,为他强健体魄,洗髓伐筋就是。不过日后在修行上,倘若没有合适的功法会有一些麻烦,可也不是难以解决,且交给我,你不必有后顾之忧。” 百里溪敛目问:“那不知您让晚辈作何选择?” 规元道君道:“仙胎不易成,待你解开封印开始放任他们在你腹中成长时,这两只小鬼为了从你体内获取更多灵气,是会彼此争斗的。一胞双胎,正常情况下争一争有益无害,可百里家主情况特殊,两个孩子强弱相差太大,小子压不过丫头,你懂我的意思么。如果百里家主要留丫头,那什么都不必做,小子是注定无法成型的。可若是百里家主想要小子,那” 叹了口气才又道,“我就得做回歹人,待你解开封印那刻,出手将丫头的灵气团散掉。” “散掉” 双颊血色一瞬被抽干,百里溪惨白着脸紧紧咬住下唇。 简小楼同样皱起眉,规元道君还不如不告诉百里溪,顺其自然生个女儿出来。教一个做母亲的选择其中一个孩子是生是死,这实在太残忍了。 但她也明白规元道君是为了百里考虑。 百里需要的不只是一个孩子,更是一个家业继承人。 在规元道君看来,他肯定更喜欢灵体强悍的丫头,像他的宝贝徒弟楚封尘。可他也不敢确定这丫头会不会连头脑也遗传了他父亲,那简直了真是 “没有其他办法了么?” “我是没辙。” 规元道君摇摇头,再度背着手转身离开,“你自己好生想想吧,已经拖了太久,拖不得了。你自己的身体状况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还有,此事你最好告知尘儿,询问一下他的意见,尽管他给不了什么意见还有可能会给你添乱,可终究也是他的骨肉,无论百里家主你承不承认。” 咔,随着他离开,周遭结界应声破碎。 百里溪默默站了一会,尔后缓缓坐下,望着头顶一轮弯月双眸有些失神。 夜风徐徐,吹的林间沙沙作响,简小楼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鬼使神差的,她蹲了下去,圈起手臂抱了抱百里溪。 百里溪身子微微僵了一下,又很快趋于和缓,并没有排斥,反将额头微微抵靠在她瘦削的肩膀上。 许久,楚封尘提着一只烤好的兔子回来了,看到两人相拥缠绵的模样,他冷笑一声:“这才叫做有伤风化。” 百里溪轻轻说:“我想静一静。” “好。” 简小楼心领神会,松开她之后起身快步拽着楚封尘离开。 距离百里溪很远才停下来:“楚前辈你吃吧,我没胃口。” 楚封尘寒着一张俊脸:“女人怎么反复无常的,想一出是一出” 不过想起简小楼如今怀着身孕,也就不跟她计较了,连比剑的一事都能被他往后放一放,这点小脾气他又有什么不能容忍。 简小楼席地坐下,从储物袋里摸出二葫,她不怕楚封尘或是其他人看出什么端倪,因为在他们眼睛里,二葫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葫芦。 如今是夜间,简小楼眼里的二葫同样是一个普通葫芦,眼睛和嘴巴全都消失了,只有在白日里才会偶尔显露出来。( ’小‘說’) 她将神识不断窥探进去,葫芦里只有一个小小的c类似星云的灵气漩涡。 那灵气漩涡无论她怎样窥探都探不出究竟。 烦躁啊 简小楼一手抱着葫芦,一手抓了抓头皮,心里只觉得一阵阵的难受。 她真是一点儿用也没有,大哥的事情没着落,家人也被她连累,大长腿身陷牢狱,二葫的秘密解不开。自己的事情一团糟,别人的忙也帮不上。 她究竟还能做些什么? “烦烦烦烦!”她跳起来对着树桩使劲儿踹了两脚。 “心不静就去爬静心梯。”楚封尘单手执剑,看了看天,“下雪时最适合爬静心梯。” “静心梯是什么?”简小楼伸出手来接住一团团绒毛状的雪花,也不知何时开始下的,地面上竟已有些积雪了。 楚封尘二话不说,抓住她的肩膀掠空而起。 落在半山腰一个破破旧旧的门楼牌坊前。 简小楼这才发现第一剑宗也是有山门的,只是这山门有还不如没有,实在是磕碜的令人无话可说。 “这上面就是静心梯。”楚封尘以剑尖指给她看。 简小楼放出神识一瞧,什么静心梯,不过就是一道三尺宽的石阶:“这石阶从山门一直通到山顶?” 楚封尘颔首:“一直通到我师父的洞府外,石阶内嵌有焰火石,就是修罗天狱第三层内那种增加重力的岩石,山腰还好,越向上走镶嵌的焰火石越多,重力也越强。想来我们第一剑宗拜师的弟子,或是有求于我师父的修士,都必须卸甲卸气通过静心梯。” 简小楼若有所思,怪不得楚封尘在天狱内行走自如,看来自小没少爬天梯。 这倒真是个锻炼体能的好地方。 “但只是爬一爬石梯就会静下心?” “除了火焰石,还有祛尘砂。若是心中沟壑欲望太多,祛尘砂会令人痛苦不堪,根本熬不下去的。你若只是心不静,却有凝神的效果。” “我来挑战一下。” 简小楼迫不及待的迈上石阶。 楚封尘忽地拉住她:“不行!我忘记你如今身怀六甲,或许会有损伤。” 简小楼甩开他:“哎呀没关系。” 楚封尘板着脸揪住她的领子揪回来:“说不行就不行,别闹。” 他话音一落,蓦地一个嘹亮女声在山间回荡:“大师兄啊!!” 楚封尘整个人抖了一抖。 简小楼就瞧见一个背剑美人风风火火的从天而降,筑基圆满修为,五官精致,素面朝天,杏眼光芒绽放:“大师兄,你这次回来有打算娶我吗?” 楚封尘摇头:“不打算。” 背剑美人上前一步:“那你究竟何时与我双修?” 楚封尘向后退了一步,提了提自己的剑:“四师妹,我已经有双修对象了。” 背剑美人又上前一步,涎着脸道:“总睡剑多无趣,来睡我嘛!” 简小楼捂住耳朵,不断给自己洗脑,这是第一剑宗第一剑宗第一剑宗,无论听到什么言论都不稀奇不稀奇不稀奇 楚封尘陡然丢出一个灵气罩将简小楼罩住。 轰! 随之一道剑光劈下,只见一名十三四岁的小少年不知从哪里蹦了出来,举着一柄重剑就朝楚封尘劈:“大师兄,快来同我比剑!” 楚封尘似乎有些不想同他打,掠空跑了。 小少年踩剑追了上去。 “易阳你这混蛋,又坏我的事,看不砍死你!”背剑少女一跺脚也追了上去。 这世界终于安静了。 简小楼长长舒了一口气,看一眼将自己包裹在内的灵气罩,心道楚封尘如今真是越来越有长进了,跑路前不忘先给自己丢个保护,若是遇到危险他那边立刻就会感知。 踏上静心梯,简小楼开始一步步向上走。 脑海里不断分析二葫内部那团灵气漩涡的构成。 也不知爬了多久,隐约看到上头似乎有个模糊的身影。 因为卸了气,还被楚封尘的灵气给罩住,她的神识窥探不到。 走近之后发现确实还有人在爬天梯,是一名消瘦的青衫男子,他一手撑着一柄素纸伞挡雪,一手掩拳遮唇咳嗽了几声。 此人速度缓慢,简小楼很快追上了他。 青衫男子偏过头看她一眼,相貌算不上特别出众,但也是极为英俊的:“姑娘是来第一剑宗拜师的么?” 简小楼顿了顿脚步:“不是。” “哦。”他侧过半个身子让她先行。 “多谢。”简小楼错过他继续上前,又听见他的咳嗽声,不由回头问道,“那道友是来拜师的么?” 这奇葩剑宗有什么好拜的? 赶紧回去吧! 青衫男子咳了两声,摇头:“我是有求于规元道君。” 既然如此简小楼也就不好说什么了。她向上探了一眼,距离山顶还有长长一段路要走,瞧他羸弱的纸片人模样,大概是爬不上去的。 “道友加油。”简小楼拱了拱手,继续向上走。 然而无论她何时回头,那青衫男子始终都在她身后撑着伞不紧不慢徐徐跟着,完全没有因为重力增加而感到疲惫。 天明时分,两人一前一后抵达山顶。 一名白衣女子早在山顶等候,上前来给青衫男子披上一件白狐斗篷:“师父,您感觉如何?” “咳,无妨。”青衫男子轻声笑道,“走这静心梯也是一种历练。” “” 简小楼原本打算回头恭喜他一句,然而听见那女子的声音,大雪纷飞中她浑身直冒冷汗。那悦耳动听的声音她再熟悉不过,正是岳念兮。 青衫男子被岳念兮称呼为师父 卧槽,竟是天意盟主白是非! 简小楼没出息的双腿打颤,天意盟主,她居然和天意盟主一起爬了一夜的石梯。 这在从前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然而简小楼脑海中立刻又浮现出地心灵门内的地灵法阵,不由紧紧攥起拳头来,瞧着一派儒雅,却是个人面兽心的人渣! 呼了口气赶紧走人。 “这小丫头有些意思。”白是非探一眼简小楼的背影,徐徐道,“小小年纪,竟比我的速度还要快。” “剑宗弟子?”其实岳念兮在天狱外见过简小楼一面,然而她有些脸盲,只见过一次根本认不出。 “应该不是,此女身上灵息祥和并无丝毫剑气。”白是非抿了抿唇,打趣道,“而且她的脑袋瞧上去也比较正常。” 岳念兮噗嗤一笑。 倏忽,白是非神色一肃,朝向山顶某处拱了拱手:“规元,不是说谁从静心梯爬上来,你便答应他一个请求么?” 规元道君稚嫩的娃娃音飘了出来:“我只说给他一个表达自己要求的机会。” 白是非道:“我想借昊天眼一用。” 规元道君直接拒绝:“不借。” 白是非蹙眉:“那原本就是白家的东西。” 规元道君冷笑:“如今是我的东西。” 白是非:“你如何才肯借?” 规元道君:“滚回你的天意盟去。” “看来你今日心情不好,那我下次再来。” 白是非摇了摇头,带着岳念兮凌空而起折返天意盟。 师徒二人乘着一朵祥云徐徐而归,岳念兮气的不轻:“师父,您说您这究竟是何苦呢,凭您的修为又不是打不过他,咱们天意盟还灭不掉一个第一剑宗吗,何必每每看他们的脸色?” 想起之前楚封尘顶撞她的事情,不由更气了。 “念兮,不得对规元道君无礼。”白是非端坐云中,回头睨她一眼。 岳念兮不再多言,樱桃小口却撅了起来。 白是非平素最宠他膝下这个小徒弟,见状有些无奈:“我处处让着他并非惧怕于他,皆因规元他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大哥。身为白家长子,天意盟主这个位置,原本该是他的。” 岳念兮吃了一惊。 白是非淡淡道:“可惜他生来同我白家理念相悖,少年时就经常忤逆父亲。在他眼里天意盟根本就不该存在,东仙修士争名逐利c全无道心皆是因我天意盟而起。” “” “念兮,你觉得天意盟该不该存在?” 岳念兮眨眨眼:“倘若没有天意盟,东仙修士哪里会有安稳日子过。瞧瞧西仙和北仙,以及南灵佛国,哪一个不是水深火热。” “你瞧,连你一个小丫头都懂得的道理,他却一直不明白。” 白是非眉眼染上一层郁色,“他号规元,却从不懂何为无规矩不成方圆。他那双眼睛里只看到种种不公,种种不对,却独独看不到我白家为了守护东仙所作出的奉献和努力。是,制度存在的确会有压迫,但做人不可太贪心,乱世中他们想要安稳,我们给他们安稳,可安稳了他们又想要公平,凭什么?” “师父说的是。不过”岳念兮好奇道,“规元道君他为何是一副小孩子的模样?” “他自找的。” 提起此事,白是非更是抑郁,“其实楚疯子并不是他的大弟子,他在金丹初期时就曾经收过一个女徒弟,名叫御天娇。” 御天娇? 岳念兮默念了两遍,瞠目结舌道:“疯魔岛魔圣天尊御天娇?!” 白是非道:“御天娇是前魔圣御琴心的玄孙女,当年御琴心攻入中央天域失败,据说在北仙重伤躲藏时,曾留下一线血脉。天道宗一直在北仙寻找他的后人,终于被他们给找着了,杀了三十二个,跑了一个,正是七岁的御天娇。此事正好被规元给撞见,他不是道心中正么,认为正邪在心而不在种族,就将其收入膝下悉心教养,传承他的道统” “后来呢?” “后来御天娇学了他一身本事,青出于蓝,背叛他回了疯魔岛。临行之前,还以逆无衰之术将规元退化成了现在这副模样,至于其中缘故我就不清楚了。不过规元因此深受打击,大抵对自己坚信的道统失去信心,整整七百年没再收过一名弟子,修为也一直停滞不前。直到楚封尘的出现,给了他一个新的启发,才总算活了过来” “启发?” “天才,武痴,脑筋不太灵光,完全坚信他所认为的卫道心。” 白是非捏了捏太阳穴,有些忍俊不禁,“于是他一发不可收拾,只收这种徒弟,还创立了第一剑宗。同这群脑残们混久了,我瞧他的脑筋也快有些不正常了,整日里神神叨叨呵呵,御天娇如今闭关化神一百年,据说快要出关了,回头瞧见自己多出这么多‘可爱’的师弟师妹们,我想,她一定很开心” 简小楼一路跑回焰心池,百里溪和百里慈已经回了住处。 她也回到楚封尘给她安排的住处,一个连门都没有的山洞。 进去之后设下门禁,继续抱着二葫研究。 天已大亮,二葫开始慢慢苏醒,伸展着两片小叶子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咕噜咕噜咕噜” 睁开眼睛就看到“猪蹄”的感觉实在太美妙,二葫咧开嘴,眯着眼睛又开始抱着她的手臂舔舔舔。 简小楼扯了扯它的舌头:“就知道咕噜噜,怎么就不会说话呢,直接告诉我你有什么神通不就完了。” 实在是想不出办法来,她无奈之下只能取出器炉燃上火魂晶,将六星骨片扔进去烧:“夜前辈?” ——“又干嘛?”素和回复的速度特别快。 “夜前辈呢?” ——“去金羽的住处偷葫芦去了。” 看来他说话很方便,简小楼又问:“你怎么没有一起去?” ——“我正在参加佛缘法会,”他打了一个哈欠,悻悻道,“顺便盯住金羽。” 简小楼蹙眉:“夜前辈不会有危险吧?” ——“那可说不定,我们不灭这一族虽不与龙族为敌,但被龙偷到家里来了,打死他也是活该” “素和,你不聆听教诲,又在那里窃窃私语什么?” 身畔有个胳膊肘捣他一下。 素和不耐烦地瞥他一眼,翘着二郎腿道:“就你知道的多,我和家里人通个信儿都不行了?” 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不眠不休拉了这么多天的车,拽着一条死沉死沉的龙从东宿跑来南宿,已经精疲力竭,还要在这里听老和尚念经 他的脸色忽然一顿。 因为有个身着铠甲的凤族护卫悄然走进殿来,向金羽禀告了什么,金羽的眉梢微微一蹙,起身离开。 素和心里打了个突,就听见什么“被二葫给收了”,糟糕,那条渣龙被二葫给收了? 早说了来偷葫芦根本就是找死,偏不听,死了拉倒! 素和端了一杯素酒一饮而尽,嘭一声摔在桌上,渣龙死了神魂锁的力量就会消弱,自己无非几百年修为减弱而已,就让他去死吧! 不管他,绝对不会管他! 骨片那边没了音。 简小楼知道他在开法会,也不敢再打扰他。 才将骨片收好,储物袋内的传音对符灵气突然发出震动。 简小楼连忙掏出来,这对符顶多对话个五六次,大长腿找他八成是有要紧事:“嘿,怎么了?” 对面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大长腿?是你吗?” 还是没有声音。 她心中起了嘀咕,正不解手中的对符倏地燃了起来,她惊了一跳挥手甩开。望着烧成灰烬的符箓,立刻意识到战天翔那边肯定是出事了,而且还不是小事。 心里七上八下,她得去一趟战家。 简小楼解开门禁正准备出去,突然一道流火冲了进来,一下子将简小楼给撞回洞里去。 简小楼一眼认出正是天道宗追捕的那只红毛团子兽。 小黑立刻飞了上去,它的速度明显更快,瞬间也将红毛团子给撞到墙上。红光一闪,红毛团子兽化形成为一个红发男人。 他一手施法定住小黑,另一手一个开阖,简小楼储物袋内的二葫就飞了出去,落在他的手中。 简小楼吃惊,竟然能够破开她的储物袋:“你是何人?把葫芦还给我!” 红发男人摇了摇手里的二葫:“收!” 简小楼眼前一黑。 一缕缕白光自她眉间抽离,身躯缓缓倒地。 红发男人又摇摇葫芦,咂咂嘴,吧唧在葫芦上亲了一口:“二妹,大哥终于找到你了” 简小楼的神魂被收进了葫芦,但肉身还在洞府里躺着。 楚封尘隔着禁制来看她一眼,以为她在休息也就没有管她,加固一层结界之后前往规元道君的洞府。 “师父您有事找我?” “师父无事就不能找你来了?” 规元道君盘腿坐在一个小蒲团上,笑眯眯的看着楚封尘,“来,过来坐。” 楚封尘走去他对面的蒲团坐下,无我剑平放在双膝上,身姿端正,面容冷峻:“可以是可以,不过徒儿现在不是一个人,很忙。” 规元道君大眼睛一睁:“你不是一个人?” 莫非百里溪已经说了? 如此淡定不像他啊 楚封尘颔首:“徒儿现在为人奴仆。” 规元道君耷拉下脑袋:“哦。” 楚封尘想了想:“师父,其实徒儿有一个疑问。” 都有疑问了?规元道君活泛起来:“你说。” “徒儿此次外出,发现有些人很讨厌我。”这其实不是楚封尘发现的,而是简小楼告诉他的,之后他经过细心观察,发现自己似乎真有些不遭人待见。 规元道君伸出小手拍拍他的肩膀:“那些讨厌你的人都是因为嫉妒!” “而且还有一些人说我蠢。” “慧极必伤,”规元道君低声道,“还是蠢些好。” “什么?” “哦,嫉妒!” “他们还说我无理取闹。” “嫉妒,统统都是嫉妒!” 楚封尘心里舒服多了,果然都是因为嫉妒他天纵之资。 规元道君摩挲着下巴,试探着问:“尘儿,为师问你一件事情。打个比方,为师只是打个比方。如果有一天你突然发现你即将会有一个孩子,你会有什么想法?” 楚封尘想也不想:“肯定不是我的孩子。” “可千真万确就是你的孩子。” “哪里来的?” “你自己做过的事情,你来问我?” “我从来没做过。” “你没做过你元阳如何失去的?” “是因为” 楚封尘讷了讷,猛然一副如遭雷劈的神情。 他赫然起身,看一眼手里的无我,满目震惊之色,继而指着规元道君颤颤道:“师父的意思是我那时无我” 规元道君不知告诉他是对是错,但总觉得是时候让他知道真相了:“恩,师父也是昨日才发现的” 话未说完,就听见楚封尘惊道:“天啊,剑也会怀孕的吗?!” x!规元道君一口气上不来险些昏过去。 “什么什么?” “大师兄你说什么?” “谁的剑怀孕了?” 洞口易阳几个弟子正好进来,全都听见楚封尘喊着一句。 规元道君囧到天际,扶着额道:“不是,你们听我说” 楚封尘已经先他一步提着无我肃容道:“师父说我的剑怀孕了。” 易阳惊讶到合不拢嘴:“那会生个什么出来啊?!” 几个弟子开始七嘴八舌询问规元道君。 “师父,是会生个剑出来么?” “还是生个人出来呢?” “莫非是半人半剑?” “诶,师父你去哪里啊” “去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44.葫内乾坤 。” 其实不是,她整个人还没有他一颗牙齿大,可想而知面对一张狰狞龙脸是有多恐怖。哪怕是她所熟悉的夜游,种族不同,面地面时也有一种邪恶怪兽的即视感。 “哦。” 夜游轻轻应了一声,身躯微卷着散出数道白光,化了人形落在简小楼身旁,“这样可不可以。” 压力骤减,简小楼正想笑着说可以,却在瞧见夜游的人形时怔在那里。银发金瞳,肤白赛雪,她是个声控并非颜控,可这造型也未免太惊艳了吧? 简小楼摸了摸自己的眉心,她从前眉上有块红斑,自在修罗天狱收服红莲以后,那块红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眉心多出一小朵三瓣莲,像是贴了一朵花钿,平添了几分颜色。 如今的她在赤霄绝对称得上美人儿,而今站在夜游身边却觉得有些丢人现眼。不过她也是奇怪,一个人和一尾龙比较个什么劲儿呢? 而且画风相差太多,她像是跑错了片场,心中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你为何一直盯着我看?” “前辈和我想象中差距有些大。” “哦?” 简小楼绝对不会把她将夜游脑补成抠脚大汉的事情说出去,转了话题:“前辈在这待了许久可有门路了,咱们应该怎么出去?我还有事情要做,不能一直耗在这里。” 夜游平静的道:“原本并无发现,不过见到你之后,我似乎明白这里面或许是个静止界域。” 简小楼不理解:“什么意思?” “唔,就是我也不太懂。” “” “稍后,容我查一下。” 简小楼表示理解,学霸龙要开始翻书了。 只见夜游微微闭了闭目,灵台突有一道光芒射出,哗啦啦一摞缩小成拇指盖大的书简凭空出现,足足得有几万册,微微旋转着将他团团围在中间。 指尖一动,他在虚空中写出“静止界域”四个小字。 仿若将军一声令下,所有书简开始刷刷刷自行翻动,扇出的气流将夜游的长发扰的四散飘动。兴许是搜索到了关键词,一行行诡异的字符从不同书简中飞了出来,变成金灿灿的大字竖在半空,排列整齐,一目了然。 简小楼被这一幕惊的瞠目结舌。 平素透过六星骨片同夜游聊天时没少听见翻书声,她竟真愚蠢的脑补夜游抠着脚趴在桌子上一页页的翻看查找,愚蠢的认为夜游前往海牙子那里抢来的真是一摞书简。 果然是她太无知了。 这一整套书简根本就是一套极品法宝啊。 大世界当真玄妙,简小楼忽就生出日后一定要前往大世界瞧一瞧的心。 夜游指着那些明晃晃地字说:“你看。” 简小楼早将那些字符看了好几遍,内心也咆哮了好几遍。大多是星域和三千世界的科普,什么时空乱流c恒定世界c空间禁锢,这些玄幻中还带有科幻的东西,完全看不懂好吗。 她一摊手,睁着大眼睛看向夜游:“我看不懂。” “我也是一知半解。”两弯眉微微一蹙,夜游一副很头疼的模样,挥手抹去那些字,又开始在书简中查找怎样离开静止界域的法子,“有了” 简小楼赶紧凑上去看。 破解的法子倒是清晰明了,瞄一眼就懂了,这静止界域既然是界域就一定会有边界,只需认准一个方向飞就必定能飞出去。 瞧着似乎十分简单,可谁知这界域的面积究竟有多大? 夜游看完只默默说了一句:“该带着素和来的。”继而心念一动化为一尾丈长的小白龙,“走,既然暂无其他法子且先试一试。[ 超多好看小说]” 简小楼恩了一声准备随着他飞。 “你做什么?” “飞啊。” “坐上来吧。” 简小楼不明所以。 夜游徐徐说道:“你不是梦想骑龙征服世界么,何为征服世界我不太理解,骑龙这个愿望还是可以满足一下你的。” “前辈此言当真?”简小楼双眼亮堂堂,骑龙啊骑龙,说不兴奋是假的。其实心里明白夜游的意思,她的速度太慢必定会拖后腿。 所以不等夜游确认,立刻飞身而起骑了上去。 “坐稳了,若是遇到乱流抓住我的角。”夜游交代她一声,择了一个方向开始飞。 “前辈之前是怎么认出我的?”简小楼一手握住龙角,一手在身侧捞了一把星光,觉得自己简直做梦一样,半点儿真实感也没有。 夜游淡淡道:“魂体内不仅有凤的气息,还有些许龙的味道,却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族,不是我们小楼还会有谁呢?” 简小楼皱眉不解。 凤的气息是因为红莲佛宝原本就是凤凰内丹,可龙的气息是从哪里来的? “因为带久了六星骨片?” “应是逆鳞之故。” “逆鳞?” 简小楼恍惚间想起之前在囚龙山埋骨之地时,第三个玉盒内的那一片龙鳞。鳞片上有白龙留下来的残念,记载了他临死前那一刻的影像,后来残念消失,鳞片也就消失了。 “有些奇怪”夜游自言自语,“一条龙只有一片逆鳞,最是坚硬无比,贴近心脏负责守护龙珠,取下必死。留个残念在人世而已,有这个必要么” “恩?” “无事。” 夜游并没有继续说下去,沉默半响,轻轻一叹,“你若是连肉身一起吸进来,我能看到他留给我的那封信函,或许一切疑问都将迎刃而解” 嘭! 夜游话音未落,前方星云突被一道火光击中,爆炸声轰然响起。 简小楼吓了一跳,险些从龙背上摔下去。 就听见一个淡淡的c却极威严的声音从头顶压了下来:“本座以为是谁如此胆大妄为,原来是条小白龙。小东西,你不在西宿待着修炼,跑来偷摘本座的葫芦作何?” 本座的葫芦? 简小楼心头悚然,是那只二十阶凤凰金羽! 金羽从天而落,移形换影瞬间挡在他们面前。他化了人形,三十出头的模样,面相虽俊美却异常冷峻严肃,看他一眼都冻的直哆嗦。 “你先躲远一些。”夜游嘱咐简小楼,又对金羽说,“此事与她无关。” 金羽微蹙起剑眉,目光四下一略,最后定在夜游身上:“你在同谁说话?” 夜游和简小楼同时沉默。 简小楼好一会才意识到金羽的眼睛只能看到夜游。 她在讶异中细思极恐,金羽的修为明明高出夜游两倍还不止,竟然看不到她?难道她是鬼不成?可夜游明明就能看到,不但看到,还可以驮着她飞啊 简小楼一面胡思乱想,一面从龙背上飞了下来,躲去一侧的星云内。 至始至终金羽的目光没在她身上停留过,是真的看不到她。 “我允许你为自己辩解几句。”金羽掌心凝结出一抹红光,听上去像是给夜游一个说出临终遗言的机会,“倘若理由充分,本座或许可以考虑饶你这小白龙一命。” 简小楼在这茬紧张的要死,金羽话虽说的好听,模样分明是要杀人。 她可以做些什么? 她如今是魂体状态,红莲和斩业剑都与她神魂相融,应该可以召唤出来。只是金羽看不到她,红莲和斩业剑是否对他产生影响? 而且是不是她一出手,金羽就能看见她了? 哎,不管怎样都得试试,尽管此事在简小楼看来完全是夜游自己作死。 “辩解的话”夜游抿了抿唇微微笑,“我不是一条小白龙,我是一条大白龙。” 白光爆闪过后,出现一尾比简小楼最初见到时还要大上一倍的巨龙。 金羽明显怔了一下。 龙凤在这一点是相通的,等级越高体形越大。对于妖族而言,通常是修为不够体形来凑,肉身强悍的妖族天生占据绝对优势,十阶的蚂蚁打不过三阶的大象,这是妖区别于其他种族的地方。 而夜游这龙身,普通白龙至少得修到十五六阶才有可能达到。 他冷笑一声:“怪不得区区一条八阶小龙如此猖狂,原来仗着自己乃六爪天龙有恃无恐,凭借变异血统压制一般凤族还好,可在本座面前,你如今尚且没有这个资格。” 言罢一缕红光升空,金羽也化了妖形,是一只通身燃火的巨型火凤。 若非处于神魂状态,简小楼的眼睛保不准就闪瞎了,原本晦暗的静止界域顷刻间亮如白昼。金羽双翅一展乱流席卷,一瞬将她给扇飞出去几百丈远,在虚空中伴着碎星物质上下翻转。 紧接着,龙吟凤唳震耳欲聋。 简小楼下意识的就要跑,再不跑自己的神魂都有崩碎的可能。不是她不仗义不帮忙,在金羽面前她大概就是只蚊子吧! 夜游也是夸张,老年痴呆了三千年他有修炼过吗? 完全是靠身躯在和金羽硬碰硬。 好吃懒做果然养膘! 膘肥了胆儿也跟着一起肥了! 简小楼在心里狂吐槽夜游熊孩子的同时,不断召唤斩业剑,夜游肯定是撑不住的,她能贡献一点力量是一点,杯水车薪也比没有好。 召唤了好一会,那柄不听话靛青色长剑才缓缓现身。 “融!”她轻喝一声。 斩业在被越泽铸造的过程中,她的神魂一直都在被熔炼,因此可以同斩业融合为一体。 “融!”听她又喝一声,斩业剑才渐渐虚化。 简小楼的神魂也开始虚化,两道虚影逐渐重叠。 滋滋,荧光闪动中融合成功,除却剑身原本的青色光晕,又多出几道流苏似的红色光华。 其实简小楼挺想拉来楚封尘瞧瞧,这特么才叫做人剑合一! 她控剑直冲金羽杀了过去。 嗖!如一点寒芒,剑速完全超出她的想象。 金羽周身并没有防护罩,那一身业火就是最佳防护,等闲根本近不了他的身。所以简小楼才融进剑中去。之前在神魂天境和那块心型怪石争夺主人地位时,简小楼就发现那心型怪石并不畏惧业火。 它能分一半力量对付自己,又分一半力量对付红莲。 仅仅一半力量,便将她体内十八瓣红莲攻击的招架不住。 简小楼回头想想自己神魂力也真不弱,简直比红莲还能抗,愣是熬到心型怪石邪气消散将它反攻。 “戳他眼睛!” 一只庞然巨物在眼前,她这柄小剑捅过去指不定跟挠痒痒一样,戳眼睛是最好的选择。 嗖! 靠近金羽,不知为何斩业剑竟然兴奋起来,根本不等简小楼控制它,自发加速度向前冲,目标根本不是金羽的眼睛,而是在他扇翅那一瞬,直直从他腋下刺了过去。 果然如简小楼所料,业火并没有对斩业剑造成任何妨碍。 金羽只感觉似乎有一根针扎了进去。 从左腋下刺入,自右腋下刺出,速度快到简小楼什么都没看清。 金羽瞧着也丝毫没有异状。 “都说了戳眼睛。”简小楼抢回主动权,准备再刺一次。 突就听见一声撕裂的凤唳! 金羽周身业火出现一道道状似骷髅的黑气,如一条条骷髅锁链将他紧紧捆绑住,他眉目间显露出一丝恐意:“黑焰魔?!” 而此刻简小楼措手不及,已经快要刺进他眼睛里,自然被他给发现气息。 金羽张口喷出一道火焰,那火焰化为弧形焰刀,旋转着攻向斩业剑。 却被夜游一爪子给挡下。 弧形焰刀同龙爪相撞的瞬间,夜游身体一阵剧颤。 “走!” 夜游哧溜又化成一尾小白龙,尾巴一扫将斩业剑卷起来,带着她快速逃离。 一路飞到边界,金羽始终没有追上来。 简小楼已从剑中退出,继续坐在龙背上,神色仍是一阵阵的惊惶。虽说是偷袭,她的斩业剑居然可以伤到一只二十阶凤凰,卧槽,简直不敢想象。 “前面那层结界,应该就是出口。” 夜游在结界前停住,等简小楼从他身上飞下去之后化为人形,“你我出去,应该会回到各自的地方。” “金羽前辈他没事吧?” “只是暂时被缚住,以他的修为,挣开只是时间问题。” 简小楼宽了心,尔后她板起脸看向夜游:“夜前辈,你知道错了么?” 夜游微微一怔:“错什么?” “我和素和前辈的观点一样,你被金羽追杀完全你自己咎由自取。我义无反顾站在你这边,皆是看在你多次助我的恩义上,可我心里非常不舒服。” 这话憋在简小楼心里很久了,不吐不快,“你一定得想一出是一出么?一时兴起,说去八寒地狱就去八寒地狱。又一时兴起,说摘葫芦就摘葫芦?” 夜游不明白她气什么,灿金的眼眸流露出茫然:“我摘葫芦错在何处?” “错在何处?你明知不敌金羽,或许因此丢掉性命,为何还要一意孤行?你自己的性命,真就完全不在乎?” 简小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如我这般小人物,还有我身边的伙伴们,尽管举步维艰仍在思考如何活下去,如何活的更好。实在无法理解前辈这般恣意的龙生,反正也是浪费生命,还不如回你的天海洞继续醉生梦死。” “小楼很讨厌我?” “不讨厌,只是这一点实在喜欢不起来。” 夜游若是出了事,简小楼心里会有负罪感。 若不是她以六星骨片唤醒了他,他现在还在天海洞内老年痴呆,或许就这么老年痴呆一辈子,浑浑噩噩不知经年几何。 但至少不会如现在这样到处作死。 简小楼礼貌性的向他点头告别,一转身飞出结界:“前辈,咱们赤霄见,但愿你能活到那一天。” 夜游默默在原地站着。 无论是闯八寒地狱,还是如今摘葫芦,他当真是一时兴起么? 他的确不怎么爱惜生命,三千年,毫无波澜,他都不太明白活着和死了究竟有什么区别。 直到得知有条死了十万年的龙给他留了一封信。 活着似乎才有了一些意义。 而且最初和简小楼相识,正是她被抽魂铸器时,看到她那么努力的想要活着,这让他有些难以理解的同时,只想尽些力气使她继续安稳的活下去。 不只是因为她手里的信。 他微微笑了笑:“说到底,终究还是我一时兴起,被骂了也不冤枉。” 等夜游从结界出去的时候,已经不是他被二葫收走的地方了,素和正抱着葫芦奔的飞快,一晃眼瞧见夜游出来他愣停在原地。 “把葫芦丢了。”夜游嘱咐他一声,“金羽也在里面。” “什么?!”素和从护卫手里抢回二葫,还担心金羽会不会追上来,居然就在葫芦里,赶紧一松手扔了。下面是一片汪洋大海。“你竟从他手里逃出来了?” 素和难以置信。 这渣龙果然不是一般龙。 他被这条渣龙欺负并非他窝囊,恩,不是他的问题。 夜游一扬手祭出仙车坐了上去:“黑焰魔是什么?” 素和习惯成自然的化形拉车,听见黑焰魔浑身抖了一抖:“魔的一种,我们在佛国八寒地狱吸收业火化丹,他们在魔国九苦炼狱吸收魔火炼心,是魔族中唯一反克制我们的一脉。” 夜游嗯了一声,明白了:“金羽被黑焰魔气穿了内丹,会怎样?” “你说什么?!”素和惊叫一声,“葫芦里有黑焰魔气,而且还能伤到金羽?” “我只问你他会如何。” “除了受伤还能怎样。”素和琢磨道,“不过有聚灵树在,养个几年应该就恢复了。毕竟他那棵树早已不是一般的聚灵树。” “若是没有聚灵树又会如何?” “那估计红莲缺一瓣,他的修为得退回去十九阶了。” 夜游若有所思:“趁他还没出来,咱们回去,我要毁了他的树。” “嘭!” 素和撂挑子不干了,转头怒瞪他:“夜游你过分了啊,你偷一个葫芦就算了,没全摘了还会长出来,对金羽无甚妨碍。可你和他多大仇?对,你们上一任白龙王是死在他手里,可这都多少年的事情了,同你又有什么” 他渐渐顿住不说。 因为夜游缓缓抬起右手,凝白的手掌渐渐化为龙爪。原本独特的六爪只余下五爪,一个狰狞缺口正在汩汩流着金黄色的血液。 素和深深吸了一口气。 龙角龙爪,就如他们凤族的双翅,断了角爪等同于折了他们的翅膀。 不仅是切肤之痛,更是骨血里的耻辱,比杀了他们后果还要严重。 这渣龙看着懒散无意,实际上睚眦必报心眼小的不行。 完蛋,和金羽这梁子算是结大了。 “这事儿我不能帮你。” “你在此处等我。” 夜游也没打算难为他,独自折返。 三个时辰后才回来。 素和无奈:“毁了?” 夜游飞上仙车:“灌了五百瓶腐烂之水。” “真狠。”素和本身也有些不喜欢金羽,虽说都是同族,他并没有这么高的觉悟,暗自惋惜了下也就过去了。 而且素和现在觉得跟在夜游身边过的可真刺激,比在南宿听那些老和尚念经有意思多了。这渣龙真是什么都敢干,不动声色能把天给捅个窟窿,然后拍拍屁股走人了。 素和去拉车。 夜游一抽袖子飞出几条吐泡泡的长尾金鱼:“你不必拉车了,我方才从海里抓了几条飞鱼。” 素和一呆,一定是因为他这次舍身抢葫芦。 他眉梢上挑,化为人形回去坐下,翘起二郎腿斜了身畔的夜游一眼:“哼,还算你有点良心。” 夜游淡淡道:“我们先回东宿接阿猊,然后去魔国,我要去抓一只黑焰魔研究一下。” “抓黑焰魔?!”素和屁股还没坐热,旋即又惊的跳起,“你其实真是有病吧?!才吃了那么大一个亏,不够?!还是你想让我死在那里,我克制魔,可却被黑焰魔死克啊!” “所以我特意给你准备了一样东西。”夜游掐了个诀,车上出现一个蓝底花盆,上面栽了一株小树苗,“看,喜欢么。” “这什么?”素和愣住。 “我从金羽那株聚灵树上拗下来一株幼苗。” “你拗它做什么?”素和无语,“它虽还有些灵息,可再长出来已经不是聚灵树了。” “不是有你么?”夜游看他一眼,“你以后什么都不必做,安心睡在树杈上,将它养成一株聚灵树,给我结出几个葫芦出来。” 素和瞠目结舌的指了指夜游,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树苗:“你知道养一株聚灵树得多少年c耗损多少精力吗?!” “我不着急,你慢慢孵。” “孵你祖宗!你当老子是孵蛋的母鸡啊?!” 这厢简小楼从葫芦内出来,同样已经不在第一剑宗,而是天行山郊外的丛林内。 红发男子惊了一跳:“这么快就出来了?!” 言罢再将二葫举起拍了一拍,“收!” 简小楼立刻召唤斩业剑布下剑阵,一个瞬移跑开,上次是不防,这次再被他给收了就是自己蠢。 因为红毛团子兽只是飞得快,修为非常一般。 一个转身剑已经架在红发男子脖子上:“你究竟是个什么妖物?” “我不是妖物,我是二葫的大哥。” 仙大葫? 简小楼一怔:“何以证明?” “懂得使用二葫还不是证明吗?”大葫举手投降,无奈,“我本体还在北仙天道宗,你让我变葫芦证明我是变不出来了。我此番千辛万苦才逃离天道宗,是想要寻找我二妹和三弟。” “那你为何要收了我的天魂?” “不是我想收啊!”提起这茬大葫简直一脸崩溃,“因为我只要一看到你就管不住自己的身体,只想抱住你舔啊!” 简小楼瞪了瞪眼睛:“你这登徒子!” “不啊” 大葫已经忍的极是辛苦,这会儿再也忍不住,也不管脖子上还扛着剑,转身就要抱住简小楼:“咕噜噜噜噜” 一长条鲜红湿漉漉的舌头已经快要杵到简小楼下巴上。 “啪!” 简小楼一巴掌把他扇飞出去:“我砍死你!” “哎,所以你赶紧进葫芦里来吧,等我闹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自会将你放出来的啊。”大葫挨了一巴掌也不生气,定了定神管住自己不去看简小楼,再是一拍二葫,“瘴!” 葫芦口冒出一团白气出来。 这白气不知是什么,简小楼收了气势赶紧跑。 “我说了我没有恶意,你跑什么?”大葫遮住眼睛追她。 不行啊,真的好想舔! 谁来告诉他,这究竟是什么鬼设定啊! 简小楼哪里有他的速度快,眼看要被追上了,一展眼瞧见前方不远处有一个练气修士,立刻施展午合体术从背后进入他的肉身。 厉剑昭只觉得背后一凉。 他仍是练气境界,简小楼又使用的午合体术,因此他感知不出来。 咦,厉剑昭莫名其妙的转过身去。 就看到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朝他飞来,瞬间将他扑到,抱着他的脸一阵狂啃乱舔:“咕噜噜噜噜”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45.神通 。 简小楼心里打了个突,看来厉剑昭是被什么给控制住了。 是大葫干的? 揣测半响揣测不出个所以然来,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问一问,但心中疑惑甚重不敢轻举妄动。 大概小半个时辰左右,终于听到有个嘶哑的声音说道:“盟主,人带来了。” 紧接着,听见白是非轻轻嗯了一声。 简小楼的脑袋快要炸裂,厉剑昭被白是非给抓来天意盟了,恍惚间终于想起之前梅若愚说的话,厉剑昭是定山脉大阵天灵位最合适的人选。 那自己被困在他肉身里会怎么样? 简小楼不敢想下去,现在出声等于找死,可不出声似乎也是个死。 人在倒霉的时候,还真是喝口凉水都会塞牙。 天行山神子峰,落日水熔金,天淡暮烟凝碧。白是非依旧一袭青衫独立在一株仙梅树下,目色不知眺往何处:“没有被厉家的人察觉吧?” 黑衣修士将昏过去的厉剑昭扛在肩上:“此子灵脉以毁,厉家如今彻底放弃了他,并无人在意。” 白是非微微颔首:“最近我感应到那些地灵有些不安稳,看来天灵位的缺失对大阵影响颇重,哪怕厉家仍在意这个孩子,咱们也顾不得了。” 黑衣修士道:“盟主为东仙劳心劳力,即使开口问他们要人,他们又岂有拒绝的道理。” “可惜人总是只想得到利益,而不愿有所付出。” 白是非负手转身,“走吧,去地心灵门。” 此刻地心灵门内。 “怎么样?”梅若愚看向从阵法中回神的战天翔。 “我还是无法靠近阵眼。”战天翔苍白着脸,眼神有些迷乱,他的脑袋霍霍的疼,周身灵气散乱不堪,“阵眼在一片海中央,上方尽是风刀,水上万物不浮,还有海兽将我向深海拖” “那是弱水。”梅若愚赞叹道,“你已是厉害,我连阵眼都还没瞧见,就险些在迷心宫内走火入魔。” 战天翔心道那是因为自己没有天魂,迷心迷魂这些东西对他根本无用。 “若是没有梅师兄指点,我连第一关都闯不过去。”战天翔也是打心底里佩服梅若愚,这缚地灵的定山大阵极是玄妙,让他研究一千年恐怕也想不出法子破解。 他盘膝打坐,轻轻呼出胸腔一口郁气:“待我休息一下再继续吧。” 梅若愚探手在他灵台,源源不断的输送灵力给他,尽管十分好奇为何战天翔丝毫不受地灵影响,也没有想要趁机一探究竟的念头:“我还是忍不住得说一句,战师弟不仅是东仙人士,还是战家” 战天翔截住他的话:“无论我是谁,这种丧心病狂的法阵都不应该存在。” 梅若愚也就不说什么了。 “好了。” 战天翔再度起身伸手向眉心一指,身体虚化融入阵中。 再次站在弱水前,他不停思忖该怎样抵达水中央的小岛。弱水万物不浮,经过前几次的试验,走水路根本是行不通的。那就唯有从空中飞过去,可空中密密麻麻的风刀纵横交错 其实也并非全然不可以,这些风刀交错是有规律的,每次交错都有一个时间空隙。 可这需要速度。 金丹境修士都不一定达到的速度。 战天翔仰着头不断观察那些风刀的规律,心中逐渐有谱。 不管怎样先试一试吧,倘若不行立刻沉海,再脱阵退出去就是了。 为了减轻重量战天翔卸去魂晶战甲,瞄准时机足下一点跃入海面上空。 一连穿过十几个风刀空隙,这为他增添了不少信心,然而越靠近海中央风刀的速度越快。 战天翔已被逼到了一个极限,灵识都有些迷糊起来,可阵眼近在眼前不想放弃,于是不管不顾仅凭本能。到最后风刀已经贯穿着他的身体,他却没有一点疼痛的感觉, 似乎哪里不对。 战天翔怔忪着停下来。 风刀从他身体穿进穿出,同他完全割裂开了。 正疑惑不解,忽地下雪似的落下来一片片麟甲和羽毛,他伸出手却又触摸不到。惊讶着抬起头,只见天际上方竟有一龙一凤相斗正酣。明明是一场鏖战,周遭却万籁俱寂,犹如一出哑剧半点声音也没有。 闯阵闯了好些日子的战天翔明白过来。 又是幻象。 这些幻想他已经历经无数次,大多是他幼年时被羞辱的记忆。 此次倒是换了一个新鲜的。 可惜对他毫无影响。 战天翔正准备凝神从幻象中出去,不知为何头却越来越沉。他抱着头蹲下来,整个人迷迷蒙蒙。便在此时,有一股力量在他灵台重重一拍,瞬间击溃了他的意识。 焦二将他从阵法中拽了出来,收进袖口内,淡淡看了梅若愚一眼:“白是非来了,先走。” 尔后兀自飞了上去,毫无阻碍的穿越地心灵门。 一路将人带回战府送进他房间里去,战承平和战天鸣父子俩早已等候在那里。 战天鸣疑惑道:“洞天甬道我也曾进过去,明明什么都没有,阿翔为何会在里面消失了?” 战承平看向焦二,目光中也透着不解。 焦二道:“我原先也不知,原来地心灵门还有一个入口,竟在战家的洞天内。” 战承平蹙眉:“地心灵门是什么?” 焦二迟疑了下,解释道:“白家的缚地灵定山脉大阵” 听他说完,莫说战天鸣惊住,连战承平都隐隐有些难以接受:“算上去那法阵至少已经存在七万年,七万年,也不知活活熬死了多少人。” 焦二默不作声。 战天鸣其实更想知道如此隐秘的事情,连他父亲都毫不知情,为何焦二会知。不过焦二一贯神通广大,知道也不足为奇。而且他性格孤僻,寡言少语,想说自然会说,不想说你怎么问他都不会说。 战承平探一眼战天翔的情况:“就这么将阿翔带出来了,天狱那边会不会知道?” 焦二:“我放了只傀儡进去。” 战承平面色稍霁。 战天鸣却冷笑一声:“焦叔既然可以随意出入天狱,还有本事瞒天过海,为何不早一些使出来,白白害阿翔吃了这么多苦。” “他自己冲动妄为闯下的祸,本就该他自己来承受,吃些苦又有何不妥?”战承平训斥道,“我正要说你,你照顾归照顾可也莫要插手太多,一片好心反倒是害了他。阿鸣,你做事从来认真仔细沉得住气,独独在阿翔的事情上已经不只一次犯蠢,这也是不可取的。” 战天鸣微微垂首,恭敬道:“父亲教训的是。” 心中丝毫不以为意。 正说着战天翔忽然惊叫一声坐了起来,瞳孔紧缩,大口大口喘着气。 满脑子都是一尾龙和一只凤在厮杀的画面。 战天鸣立刻转身走过去:“醒了?” 战天翔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瞧见他父亲和大哥都在,以为又是幻境,直到焦二又在他灵台一拍,他才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随后立刻跳下床,怒道:“怎么将我带出来了?!” 他距离阵眼只差了一步! 战承平淡淡指着他道:“臭小子我警告你,地心灵门一事你不许插手。” “您果然知道!”战天翔绷着脸怒视战承平。 “激动什么,我也是前一刻钟才知道的。”因砸天碑一事,战承平心中仍在气恼,故而语气极是冷淡,“还有,你对父亲说话就是如此傲慢无礼的态度?果然在妖国学会了那些野蛮习性。” 战天翔被他父亲一压整个人气势矮了一大截,逼着自己挺直脊背问道:“那父亲知道以后呢,是否装作不知道?” “不然呢?”能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战承平更是觉着今后得好生教导一下这个不成器的小儿子了,见他平安无事,起身拂袖走人,“阿鸣,派人看好他,从即日起不准他离开一步。” “孩儿明白。” 战天翔转望向战天鸣:“不知大哥作何感想?” 战天鸣早知他会问:“从家族利益出发,定山脉缚地灵对我们有利无害,从大局来讲,整个东仙都是受益无穷。” “可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然而为了大部分人的利益,牺牲一些人总是在所难免。” 其实战天鸣并非冷血之人,杀人他很利索,但这种活活将人熬死的做法他也不敢苟同,不过出于利益考虑,战家作为受益者并没有反对的立场。 只要不将他宝贝弟弟抓去定山脉,别人的死活他根本不在乎。 战天翔攥紧了拳头,一言不发。 这样的结果他一早就知道,丝毫不觉得意外,是以他在知悉此事之后,并没有出来向战家报信,而是独自留下来帮助梅若愚破阵。 不过揣测和证实终究是两码事。 此时战天翔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说他不孝顺也好,肤浅幼稚也罢,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个战家他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楚封尘背着剑守在简小楼洞外。 身为一名奴仆他是非常有觉悟的,剑影山大雪纷飞,他成了一个雪人仍是一动不动。 心情低落的百里溪十几日不曾见到简小楼,直觉上有些奇怪,于是特意前来她的山洞。第一剑宗的山洞也是画风清奇,东一锄头西一铲子,根本没有两个挨在一起的,她绕来绕去足足飞了一刻钟才飞到。 还不曾落地一眼瞧见了楚封尘,心知简小楼应是无碍轻轻松了口气。 她将目光定在楚封尘身上。 这些天来她一直在思考规元道君的建议,若真要选择舍弃一个孩子,是不是应该告知楚封尘。 百里溪直到现在也拿不定主意,或许将这个难题丢给他也好。 无论楚封尘再怎样没用,也是她腹中孩儿的父亲,是这世间唯一同她有过亲密关系的男人。可她心中又不确定楚封尘知道以后作何反应。关于睡了他这件事情,如若男女颠倒一下,她的行为无异于一个残暴无耻辣手摧花的强|奸犯。 然而以楚封尘的脑回路谁也摸不准他会怎样想。 百里溪将心一横,展袖落下地去:“楚兄。” 楚封尘稍稍转头,脑袋上的积雪扑簌簌落下:“何事?” 百里溪敛了敛目:“你有空没有,我有些事情想要询问一下你的意见。” 想起上次同百里溪说话被戏弄的事情,楚封尘直接拒绝:“不,我没空。” 百里溪瞥他一眼:“但我看你似乎很闲。” 楚封尘闭口不搭理她,同这小白脸死断袖说话让他觉着恶心。习惯性的一个抱剑动作,可惜发现剑没了,唯有双手环胸。 “你从来剑不离手,为何今日套上剑鞘还背起来了?” “我的剑怀孕了,需要养胎。” “什c什么?”百里溪愣在那里,“是你师父告诉你的?” 楚封尘点点头。 天,这个蠢货蠢成这样还有救没? 百里溪头疼:“楚兄,你在思考问题的时候,真的不能试着思考一下可能性?” “幼年起我师父就时常教导我,世间万物诸般玄妙,万般可能。”楚封尘一本正经张口就来,“你不解,世人不解,不代它不存在,不正确,莫要人云亦云。” 一贯镇定的百里溪突然有些按捺不住情绪,极想去揍规元道君一顿。 虐待脑残儿童他如何忍心? 算了,她也是病急乱投医,和楚封尘根本没有共同语言。 正准备离开,目光略略扫过简小楼的洞内,她神色一僵,“小楼怎么了?” “修炼。” “她有问题。” “我看你才有问题。” “速速将禁制解开。”百里溪试图解开禁制没有成功,呵斥道,“你在洞外守了十几天就没有发现情况不对?” 楚封尘微怔:“哪里不对?” 百里溪:“你见过双爪朝天躺在地上睡觉的八哥吗?” “你说小黑?”楚封尘蹙了蹙眉,“它爱怎么睡觉你管它干嘛?” 心中也是生了点疑惑,解开自己设下的禁制,再以手作刀去劈山洞门禁。 哗 禁制被破开。 “小楼?”神识一探发现确有问题,小黑竟是被法术给定住了。楚封尘赶紧上前去,抬手在她灵台绕了绕,诧异的看向百里溪,“她如今这般修为,可以自行离魂?” “是被抽走的。”百里溪凝眉,“去找你师父。” 楚封尘连忙抱起人前往他师父洞府。 百里溪跟着一道去了。 洞内只余下仍旧两爪朝天心塞塞的小黑。 此刻规元道君正托着腮坐在蒲团上,被他心爱的徒弟们缠磨的想死又没空去死。楚封尘的出现解救了他,然而探过简小楼的情况,他眼眸陡然一厉:“是谁向天借的胆子,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抽人元神!” 他取出简小楼一缕灵息,小手一拢,口中念念有词,指尖逐渐凝结出一团气旋。 气旋升空,轰的炸裂,幻为无数拇指大的飞剑。 规元道君额头正中渐渐多出一条红线印记。那印记蓦地撑开,竟是一只火红的眼睛。 “搜!” 随他一声令下,那些小剑瞬间向四面八方散去。他始终保持着拢手姿态,紧紧阖着眼眸,只余额心那只红眼睛不断闪烁。 渐渐地,额头有汗珠浸出。 原本吵闹的弟子们全都一言不发c神色严肃的立在一旁。 估摸着一个时辰过去,规元道君额心那只红眼睛再度合拢为一条红线,消失不见,他睁开双眼森冷道:“果然身在天意盟,看来上次白是非那小人不只想借昊天眼,还顺手想取异火,是我大意了,不知他如今已经贪婪到此等程度。” 楚封尘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规元道君在背后叫住他:“我亲自去一趟。” 白是非一进入地心灵门就察觉出了问题。 法阵内气息紊乱似有被动过的痕迹。但若是有人穿越地心灵门他不会不知,白是非估摸着是那些人蛹中有些不死心的仍在抵抗。 他摇了摇头,飞落在地心法阵正中,那盘膝坐着的人蛹面前。 敛袖垂首对此人恭恭敬敬长鞠一礼之后,转身掐了个诀。 厉剑昭周身渐渐出现一层透明结界,将他牢牢包裹住。此刻他是清醒的,只是不能说话无法动弹而已,身体在下沉的过程中,看到下方密密麻麻的人蛹,他心中的惊骇程度可想而知。 简小楼也是心乱如麻,可又想不出办法。 “乾坤有极,日月无法,山定水,天定地,地定万象” 白是非开始念起灵诀,抬起一条手臂割了一道口子,鲜血汩汩流了出来,被他虚空一指化为一个血八卦幻影。 厉剑昭被定在其中一个天灵位上。 血八卦在他头顶盘旋。 简小楼在厉剑昭身体内清晰感知,咔咔咔,他周身气穴被一股巨力强行撑开,气海奔涌,大量灵气在他经脉间流转,速度极快,而厉剑昭的意识海在逐渐暗淡,应该快要失去支配身体的主动权了。 这些灵气冲击的她极不舒服,也开始有一些昏昏沉沉。 “厉剑昭!”她忍不住攻击他的意识海,“醒醒,只要一被攻占你就玩完了!” “谁在说话?”意识海内有个细弱的声音回应她。 “你管我是谁,都说祸害遗千年,你这贱人瘪犊子千万撑住了!” “你他妈竟敢骂我!” 意识海的光芒倏忽暴涨,简小楼愣了下,继续骂,什么难听骂什么,各种污言秽语连绵不绝,连家乡话都给捎带上了,这才发现骂人也是一门技术活。 “你给爷等着!”厉剑昭失势之后也曾被人羞辱过,但所有羞辱加起来也没有简小楼今日骂的难听,“小爷一定要扒了你的皮!” “不扒你就是我孙子!” 简小楼搜肠刮肚酝酿完毕正准备继续,眼前倏忽一亮堂。 她竟从厉剑昭身体内出来了。 只是眼前的景象又令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明白过来,自己是进入了阵法世界。 脚下是一块闪动灵光方方正正的棋盘,数千人的灵魂按照固定顺序浮在半空,一个个面无表情微睁双眼,别提有多吓人。 简小楼只探一眼就不敢看了。 “贱人!”身后厉剑昭的声音爆了出来,“我当是谁,原来是你!” 简小楼一个激灵,转头瞧见厉剑昭怒气冲冲的瞪着自己,冷笑道:“你骂谁贱人?若不是我你现在还能动?早变成他们这样的活死人了!” 厉剑昭暴怒之下顾不得这些,出掌攻向她。 简小楼如今修为比他高,神魂力也比他强大,当然不会畏惧。然而等力量直逼眼前,她才发现不对劲,这股力量明显超出他的境界,看来肉身被定山脉之后,他的神魂竟可以驱动地灵的力量。 打不过怎么办? 跑啊! 简小楼掉脸开跑,在这些人偶之间穿梭,隐约中总觉得人群中有双眼睛一直在盯着她看。心口噗噗跳了几下,直觉想要停下来搜寻那道视线,却被厉剑昭逼迫的根本停不下来。 实在烦的不行,招呼出斩业剑:“厉贱人!再不住手我不客气了!” “谁要同你客气!” 厉剑昭飞身而起,气势汹汹,简小楼正准备融剑合一揍他丫的,骤然有一团黑墨升空,在半途分为两道,一边一道,将两人牢牢缚住。 两人同时一悚:“谁?” “熔神之境,再闹下去亦只是虚耗你们的神魂力。” 一个虚弱的声音来自两人正中的人堆内,简小楼望过去,说话之人是一名眉清目秀的中年修士,高冠束发,长袍广袖,一派大家风范。 应该就是梅若愚口中的师叔,灭魔书院长老任卿。 也唯有任卿是元婴修为,在这阵中与别不同,可以说话和使用法力。 “晚辈无心冒犯。”简小楼赶紧道歉。 “天根纯澈,是一株修我浩然正气的好苗子。”任卿探了简小楼一眼,颇为惋惜的摇了摇头,“只可惜是个女人。” “你是哪根葱,速速放开小爷!”厉剑昭挣脱不开破口大骂,“否则小爷扒了你的皮!” “心邪不正,戾气缠身”任卿又探了厉剑昭一眼,更是摇头,“想我一生未曾做过一件违心之事,妄想一人一笔荡尽天下不平,却因错信小人落得如此下场。苦苦等候两千载,寿元已尽,机缘竟是落在如此一人身上,也不知是我的劫难,还是你的劫难” 厉剑昭还在骂:“你这半人半鬼的东西嘀嘀咕咕说什么,速速放了我!” 简小楼也是不明所以。 任卿又开口说了句什么,她还不曾听清,忽然一股吸力一瞬间将她扯飞了出去 一晃眼四周又是诡谲的星云。 简小楼无语至极,还有完没完,竟又被大葫给收了! 大葫伴着地灵飞在半空,拍了拍葫芦,嘻嘻一笑:“老实待着吧,你瞧外头的世界多危险啊。” 他将二葫别在腰间,打量着定山阵,砸吧砸吧嘴,“原来天意盟主的缚地灵神通就是这么个玩意儿。” 大葫背着手四下窥探,啧啧称奇,心中没有丝毫情绪。 作为一个永远被高等势力抢夺的仙葫,他什么肮脏手段不曾见过,在他看来这些家伙最无耻的还是让他们兄妹三个分离。 一藤三葫芦,一旦葫芦被摘下,仙藤每隔万年枯荣一次,他们三个就得分开一万年。 待仙藤再次抽芽,三个葫芦将会同时死去,稍后从仙藤复生团聚,只要聚灵树不死,它们永远不会消亡。然而才刚长成型立刻又要被抢,这是葫芦该过的日子吗? 随着慢慢开启灵智,大葫心中怨恨与日俱增。 二葫傻傻的也就算了,小葫在魔族手中沾染了一身魔气,性格已经愈发暴戾,失踪以后也不知落在了谁的手里。这也是大葫必须抓走简小楼的一个原因。 二葫喜欢抱着她啃,自己也忍不住跪舔,说不定可以借此引出小葫。 大葫美滋滋的做着梦,不知想起了什么,扶着墙啊呜一声吐了 简小楼提着斩业剑在二葫肚子里气的跳脚。 不过心中又觉得此时被收了也好,恰恰逃离了定山阵,可想起那双在人群中一直盯着自己的眼睛,她又莫名有些不安。 “融!”她再次同斩业剑融合。 先前夜游化龙带着她飞,足足飞了得有六七个时辰。按照她的速度估计需要六七十天,剑的速度要比她快的多,但也追不上夜游的速度。 该朝哪个方向飞呢? 斩业剑不耐烦的在原地翻筋头,也不知她在纠结什么。 “朝上飞!” 简小楼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念头,葫芦肚子比较大,朝上飞应该更近一些,于是控剑向上直飞。 不知过去多久,穿透层层星云,飞的精疲力竭之后终于看到曙光。 只是头顶的结界似乎和之前夜游抵达的地方不太一样。 简小楼从剑里抽身,飞上去戳了戳结界 南宿,金羽洞府。 短短七日,数十丈高的聚灵树从根部开始腐烂,原本枝繁叶茂,如今已是凋敝不堪。 暮色收拢最后一丝霞光,天地肃静,金羽伫立在树下,神色比这夜色还要沉寂几分。他抚了抚胸口,直到现在还有丝丝黑气在他周身缭绕,失去了聚灵树,饶是他再怎样闭关补救,修为也要降去十九阶了。 从十九阶到二十阶,他整整修炼了三万年,却在一夕之间尽数失去。 “尊主。”身后一名护卫报,“我们已经查到了那龙贼身份,名叫夜游,龙子潭孤儿出身,任玄心界不归山天海洞洞主。” “只是区区洞主?”金羽有些错愕的转头。 “千真万确,据说五百岁初成年就被封为海主,尔后一路被贬至洞主。”护卫拱手垂眸道,“而且根据我们的情报,此贼子深居简出鲜少露面。一露面基本就有龙族前往白龙王那里状告。” 金羽看一眼自己的聚灵树:“所以这一次是被本座赶上了?” 护卫道:“据说白龙王十分偏袒于他,即使被贬为洞主,一切资源规格皆是按照海主来的。因此白龙族有传言,夜游其实是白龙王所出” “不可能,他那一身软骨头生不出这么彪的儿子。”金羽一言否定,又沉吟道,“龙子潭出世的孤儿,六爪天龙变异血统,必定不会如此简单,去查。” “遵命。” “继续追踪他现如今的动向,及时回禀本座。”想起以黑焰魔气伤了自己的家伙,金羽阴沉的脸色愈发黑的吓人,“他身边应该还有一只十五阶以上的黑焰魔,追踪之时切莫掉以轻心。” “遵命。” 身侧逐渐安静下来,金羽又望向自己逐渐枯萎的聚灵树,逐渐腐烂的荒羽神木藤,和那两个已经破碎的大小葫芦 他的心在滴血。 不将那一龙一魔扒皮抽筋,他金羽誓不罢休! 可将他们扒皮抽筋又能如何,他的聚灵树和葫芦们再也回不来了。 金羽伸出手,掌心浮出一个拳头大的小葫芦。如今他身边只余下一个二葫,可惜神木藤已死,不出五十年,唯一的二葫也会慢慢死去。 想起来金羽淌血的心又是一阵抽搐。 虽然二葫是三兄妹中最没用的一个,几万年过去连人形都化不出。可终究是他以自身精气蕴养出来的,他每一个都一样疼爱。 然而 金羽有些想不通,打他葫芦主意的妖魔鬼怪不在少数,但皆是奔着大葫和小葫。夜游明明已经得手,为何放弃大葫小葫,只摘了没有用的二葫? 金羽不由将二葫举高了一些,心中起了疑。 他养的葫芦他再清楚不过,二葫腹中有一处静止界域,在静止界域内时间与外界不同步,但却无法在内修炼。星域内其实有不少这样的静止界域,夜游并不需要冒险偷葫芦,何况这葫芦的秘密只有金羽自己知道。 所以那小白龙其实是吃饱了撑的,专程跑来捣蛋的? 金羽正揣测中,他手中的葫芦突地颤动起来。 金羽眨了眨眼睛,只瞧见葫芦口的小塞子噗的被一股力道崩开,紧接着从里面冒出一个小小的人儿,两手撑在葫芦口上,探出大半个小脑袋 x!简小楼被雷劈了一样愣在那里,她看到了什么,是不是在做梦啊? 那只大凤凰金羽?! 夜游不是说离开界域就会回到各自的世界,为何她从自己的二葫入内,再由底部飞上来,竟是从别人的二葫里冒出来了? 天啊,还好金羽看不到她,否则真是小命休矣。 颤巍巍的正准备缩回葫芦里去,却听见金羽笑着道:“乖宝贝,经此一劫,你终于得以化形。” 简小楼抖了抖腿,什么情况,金羽为何又能看到她了? 而且“乖宝贝”是个什么鬼?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46.兵解 。那你是想要住在葫芦内,还是本座单独为你准备一座行宫。不,不安全,往后还是留在本座身边吧” 简小楼默不作声,她现在对金羽满心愧疚,连带着都没有那么怕他了。 “你是不是听不懂本座说话?” “还是你尚无法言语?” “无妨,本座慢慢教你。” 凤起和风落就看着金羽左手托着一个葫芦向行宫走去,不停微笑着对那葫芦自言自语,两人对视一眼跟了上去,都觉得有些奇怪。 紧接着奇怪变为惊悚,再由惊悚转为担忧。 完蛋,他们的师父一定是遭受的刺激太大,精神有些错乱了。 简小楼始终不敢从葫芦里出去,不明白为何金羽会认定自己就是二葫。是因为自己也有一个二葫,所以沾染了二葫的气味么。 从二葫出去以后变回原本的大小,会不会露陷? 等吧,等金羽何时不盯着她了再偷偷跑掉。 然而整整一夜,金羽即使是回到自己的行宫,坐在圈椅上,旁边明明有桌子,却还是一直用手拖着葫芦,完全没有打算放下的意思。 简小楼泪目,这是打算成为“托葫天王”了吗? “你是不是饿了?”金羽见她哭丧着脸,心中略有一动,托着葫芦的手掌蕴起红光,原本拳头大的葫芦猛增两倍。 简小楼随着葫芦也变大了一圈。 金羽伸了右手食指过去,杵在简小楼脸前。 简小楼不解的看向他,纳闷他要干什么。 金羽笑道:“舔啊。” 舔什c什么? 简小楼错愕的瞪大双眼,回过神简直吐血,饿了不给吃饭给舔手指? 不对,谁尼玛要舔你手指啊?! 距离金羽行宫三万里外的苍梧山。 夜游和素和一直没有离开南宿佛域,想要躲开金羽的追踪不是一件易事,毕竟羽族的速度和数量摆在那里,若非素和对羽族的追踪术了如指掌,他们一早就被发现了。 硬闯离开也无妨,毕竟等金羽追来也需要时间,但问题出在夜游身上。他断掉的那一爪血流不止,导致他血气不足有些虚弱,需要休养疗伤。 “金羽二十阶修为不是拿来摆设的。”素和化为一只鹌鹑大的小凤蹲在树苗杈子上,尖嘴不断发出冷笑,“被他的真元焰刀所伤,伤口复原速度极慢,你也是血多,换了旁的龙早就流血流死了 夜游根本就没听他在喋喋不休什么,默默坐着气定神闲的翻看法宝图谱。 经过同金羽这一战,夜游领悟过来面对强敌之际,单靠肉身蛮横有些不足。还是得有件趁手的法宝,再学点斗法的技巧,因此逼着素和带他前来苍梧山拜访一位靠得住的人族宝师。 “你看,这一件就很不错,适合近战。”宝师在一旁指指点点,“那件也行,进可攻退可守” “唔” “行了吧,哪一件都行,哪一件都好,问题这渣龙是个穷鬼,穷的连老婆都会跟人跑了的那种,什么材料都提供不了!”素和伸长脖子,翅膀尖部指着夜游,“你小心他连付你铸造费的星晶都没有,回头抢了就跑,还顺手砸你的器炉,这种事情他绝对干的出来!” 夜游继续翻看图谱,无视他。 宝师木着脸也当做没听见。 南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岂会不知,连金羽尊主都在这贼龙手里栽了跟头,他嫌命长还敢提钱的事情? 只能道:“铸造费倒是无所谓,可有些法宝的材料稀缺,我这里也是没有的。” “我也没有。”夜游无辜的眨了眨眼睛,金瞳淡淡看向宝师,“而且这些法宝所需要的材料委实不少,凑齐并不容易。” “废话,谁凑齐一套法宝材料不需要几百年的时间?”素和讥讽他无知,“就算你马不停蹄去偷,也得偷个几十年!” 夜游垂了垂眸:“我来瞧瞧制造一柄凤翎刺都需要什么材料。” 素和浑身哆嗦了下,立刻闭上他的鸟嘴,又不屑的冷哼一声。 夜游慢慢翻看图谱,眉头不由微微蹙起,最后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他确实是有一点点穷啊。[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他做洞主每年多少星晶来着,根本不知道,全是阿猊一手包办的。 早知不该如此懒惰,如若一直身为海主,三千年恐怕也有不少积蓄。若再勤奋一些,似现在这般四处游历一下,戒子里也不会连一点儿存货都没有。 要不然先回西宿将玄心界的界主给洗劫了? 不妥,夜游微微摇了摇头,某个人知道了恐怕又要凶他。 “我想好了,烦劳你为我铸一柄三叉戟吧,我瞧我龙族似乎很偏爱用戟。” 夜游从戒子里取出一个被龙血染成金黄色的小布包,“至于材料,这什么寒山铁碎玉髓之类的我没有,眼下也买不起,便用我断掉的爪子来铸。” 金羽还在一番好意的投喂。 简小楼无视那根手指,抽着嘴角将脸转去一边。 金羽用指尖将她的脸戳过来:“素日本座一靠近你,你不是总爱抱着本座舔舔啃啃的么,化形之后害羞了?你是本座的孩儿,一贯以我的精气为食,有什么可害羞的?” 眼睛是不是瞎了? 她这是害羞的表情? 简小楼内心十八级崩溃,恨不得冲着金羽大喊一声:“我就是伤了你的恶人,快来一掌打死我吧!别特么折磨我了啊!” 最后只能无奈道:“谢谢,我不饿。” 金羽露出一丝欣喜的表情:“你会说话?” 简小楼怕他看出什么,学习百里溪维持一副面瘫脸:“会一点。” “往后慢慢学就是。”金羽满眼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头,动作十分轻柔,“那你现在可以出来了么?” 简小楼继续在葫芦口里蹲着,摇摇头:“不出去。” 金羽也就没辙了,仍旧宛如一个托葫天王一样同她大眼对小眼。 心里不太清楚平时黏黏腻腻的小家伙,怎地化形之后性子翻反差这么大,冷冷淡淡,似乎还有一些畏惧他。 一直快到黎明时分,简小楼发现脚下的结界开始松动了,踩一踩,犹如松软的泥土。她心中一个激灵,想起二葫夜间休眠白日醒来的习惯,明白了什么。 看来这个真二葫即将醒来,她可以通过结界回去了。 不过她从二葫来到这个界域的时候,似乎已是夜间,也就是说从内部出来是没有限制的,而从外部回到葫芦内部却只能是白天。 “我累了。”她道。 “也该累了,你平素夜间都在睡。”金羽点头,“休息去吧。” “哦。” 她使劲儿一踩结界,发现确实松动之后,面瘫着脸缩了进去。 不一会儿,金羽手中的二葫醒来了,长出小手来,两片叶子伸了一个懒腰,一眼瞧见金羽,立刻歪倒抱着金羽的手腕开始舔:“咕噜噜噜噜” 金羽稍稍怔了怔,旋即一笑:“还说不是害羞了,这傻孩子。” 简小楼重新回到了二葫内部的静止界域。 融剑合一之后又在原地停了一会,她不知从金羽的葫芦里出来是纯属巧合还是怎样,但她不敢再向上飞了,老老实实的在平面内择了一个方向。 飞到快要累死时终于抵达结界处,从剑中退出,战战兢兢的冲了出去。 一展眼瞧见一团红毛团子,她总算长长喘了一口气。 果然如此,若是飞向东西南北就会回到自己的世界,从上方葫口出去才会跑去金羽的葫芦。看来夜游说的也没错,大概没人试过从葫芦里向上飞。 “你怎么又出来了!”大葫原本隐藏在树杈上,吓的险些掉下去,“行了我不收你了,快走快走,”毛团子里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西面方向,“你的肉身就在那边,快回你肉身里去。” 说完之后流火一样飞奔而走,就好像简小楼是一团病原体。 经历过金羽让她舔手指的事情,此刻简小楼非常理解大葫苦逼的内心,顺着他方才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瞧见了自己的肉身,还有在一旁站立着面色有些不愉的百里溪。 嘭! 简小楼正准备飞过去,头顶轰然一声猛烈炸响,宛如九天惊雷,顷刻间地动山摇,气波所过之处,一排排参天大树宛如衰草一般倒地。 简小楼的神魂整个被气波击飞出去。 好不容易才稳住,顺势哧溜钻回自己的肉身。 身体一阵颤栗,她直挺挺坐起身:“发生什么事情了?!” 百里溪回头看着她:“醒了?” “是啊。”简小楼原本想解释大葫的事情,可眼下的处境似乎很糟糕,她放出神识觑过去,才看到半空中有两股强大的灵气团在斗法。 一个是元后修为的规元道君,一个是元婴圆满修为的白是非。 一柄剑对一杆笔。 天意盟主竟然是个儒修。 简小楼讶异道:“你们该不会怀疑我是被盟主抽了魂吧?” “起初是如此。”百里溪拢眉道,“规元前辈同他闹了很久,坚持说你在天意盟,后来又使用了昊天眼,发现你已经离开了天意盟。原本已经准备走人,天行山后山地底忽然炸开,规元道君察觉不对再次使用昊天眼,发现一个惊天秘密” “缚地灵定山脉大阵?”简小楼问。 “你知道?”百里溪一愣。 “恩。”简小楼蹙了蹙眉,也不知厉剑昭现在如何,“所以归元道君就和白是非打起来了?” 百里溪点头:“战家二公子也在阵法中,” 简小楼大眼一瞪:“什么?!” 大长腿难道也被抓去定山脉了? 所以她之前在法阵世界中一直觉得有人在注视着她? 百里溪解释:“如今他在内破阵,第一剑宗金丹境界的弟子们正以剑阵护住整个地心灵门不许白是非的人马靠近,已经僵持五日了。” 简小楼吸了口气:“世家坐视不理?” 百里溪道:“战家估计最先知道,但因为战天翔的缘故他们一直按兵不动。厉家也装作不知。剩下一个霍家,大概瞧着我们都不动,也一直保持沉默。” 简小楼纳闷:“战家不出手我理解,厉家没必要为了一个已经废了的厉剑昭也不出手吧?这定山脉的法阵,不是对四大世家有益无害的么,凭世家无利不起早的德行,应该齐心协力保住地灵才对吧?” 说完她呲了呲牙,小心翼翼的看一眼百里溪。 百里溪全然不在意:“缚地灵对东仙的确有益,但如今东仙气候已成,安稳日子过得太久了,总有人想要得到更多。比如厉家一直想取天意盟而代之,原本他们就曾是东仙霸主,一直屈居第二受天意盟辖制自然不满。只是这个平衡存在太久,很难找到一个突破口,此事恰是一个契机。” 简小楼如今在这些世家圈子里混久了,脑筋转的极快:“所以他们坐等看戏,若是白是非败了,平衡打破以后就是世家之间的战争。倘若规元道君败了,他们就会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继续如此。” 百里溪颔首:“未尝没有借此机会,一探白是非实力的心思。” 简小楼明白了。 “小楼。”百里溪犹豫片刻,说道,“战天翔让我告诉你一声,你一直寻找的大哥,就在定山脉大阵之中。” “我我大哥被拿来定山脉了?”心脏猛地一抓,简小楼微张着嘴,满脸不可置信,“可梅若愚告诉我大哥他不在啊” “以我的身份不便出面,因此具体详情并不清楚,不过战天翔的确是如此让我转述,他说他认为不该瞒着你,即使结果很坏令你再伤心一次。” 简小楼的脑袋瞬间就懵了。 “我过去看看。” “你过去也帮不上忙,整个地心灵门已经被楚封尘他们封死了。” “那我也得过去啊。” 简小楼足下一点掠空而起,飞了没多远上空又是一阵轰隆隆的爆炸声。只见山峰崩碎,落石滚滚而落,下方沟壑纵横,连空气似乎都被扭曲成刀削骨而过。 规元道君周身气剑环绕,好整以暇看向白是非:“啧啧,你这圆满境界可真是够水的,我才只出了七分剑气,你已然撑不住了。” 白是非被规元道君气的不轻:“大哥,你平日里怎样浑都好,我白家先祖传承下来的东西,你忍心亲手毁掉?” “不要叫我大哥!我早已不是白家的人了!”规元道君双臂一展,周身气剑逐渐合拢成一柄巨剑,脸色铁青着道,“可我又后悔当年不该离家,早接下天意盟的担子,早一天知道定山脉居然是这么个害人的东西,早早给毁了!” “好个一身正气的规元道君。”白是非许是给气笑了,“你教出来的魔圣天尊杀了那么多人,你的正道又在哪里?” 规元道君眯着眼道:“御天娇与我们之间存在种族之争,可饶是她那般心狠手辣的大魔头,也断不会将毒手伸向自己的同族,单论这一点,白家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轰轰轰! 两人争执的时候,下方地心灵门爆出一声声巨响。 简小楼躲在不远处面露喜色,这法阵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看来大长腿快要成功了。 且说灵门之上原本有座山峰,早以炸的不见踪影,如今只余下一个巨深的坑。坑上三十几名金丹修士彼此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轻易再下去了。 第一剑宗来了十七名金丹修士,修为最高也就金丹中境界,但他们的剑阵实在太厉害。 而且这些剑宗弟子全是疯子,完全不管自身承受能力。 尤其是楚封尘,作为剑阵中心如一座山一样根本谁也憾动不了。 他们原本五十几个人,五天功夫死的死伤的伤,留下来的也是精疲力尽,全都有些一些神情恹恹。 况且那深坑下面究竟是什么,他们直到现在也不明白。倘若有什么秘宝也是属于盟主的,完全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如此拼命作甚? 于是更加厌战。 归元道君笼着小手,脆生生的笑声在山间弥漫开来:“瞧见没有,你这盟主权势滔天,可养的都是一群什么窝囊废?再瞧瞧我门下弟子,你哭不哭?” “呵呵。” 白是非冷淡的蔑他一眼,徐徐的将手中朱笔向上一抛,他渐渐舒展双袖,长发无风自动,一道道灵气自他灵台抽离,渐渐将他包裹住。 规元道君的笑容逐渐僵在脸上:“你c你竟然已经化神了!” 各家藏在附近观战的修士们心神俱骇,一时间竟忘了以传音对符传送消息。 简小楼听到规元道君那一句,也是心惊肉跳。 白是非竟然化神了? 化神和元婴那可是天渊之别啊! 如今整个中央天域化神境界的修士,加上他也就不过区区三个人。 她心中一阵恐慌,胜负几乎一眼可断,规元道君必输无疑。 只差一点,就只差那么一点点。 白是非朱笔在一座山峰一划,轰隆隆,整座山峰平地而起。 山峰逐渐缩小,飞速向规元道君压了下来。 规元道君以剑气罩将自己护住。 白是非再是一划,又一座山峰,一连几座山峰,如个铁桶一样将规元道君困在正中。 “大哥,你自小天赋在我之上,悟性在我之上,但你输在哪里你知道么?我虽没有可用的弟子,但我也从没有浪费修炼的时间,去做一些无谓的事情。” 眼看大阵将毁,白是非不再同规元道君缠磨。 直飞向下。 只听身后天崩地裂一声巨响。 规元道君竟然不消一刻便从石峰阵内跳了出来,数万道金剑随着他手势飞向白是非,金剑形成一条霹雳剑链,反将白是非锁住。 规元道君小小的身躯剑气涤荡,每一根头发丝都嘶嘶泛着霹雳电弧,冷肃道:“你所谓之无谓,乃是我毕生所求,我与你虽一母同胞,却始终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疯了!” 白是非被霹雳剑链锁住手脚,一时间凭他化神境界竟挣脱不开,难以置信的怒视他,“为了你那早已无人在意的道,竟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你说你是不是疯了?!” 简小楼看不懂,其他修士皆是惊愣。 兵解! 规元道君竟然施展了剑道中的兵解之术! “师父!”所有剑宗弟子齐声哀呼,“师父您在做什么啊!” 楚封尘在剑阵中心神一颤动,剑阵即刻露出破绽。 坑上徘徊的天意盟众修士气势一震,下饺子似的落了下去。 “慌什么?!”规元道君凌厉的向下方呵斥一声,“可还记得为师曾教过你们什么?无论遭逢何种境遇,只需心中有正道,心下无尘埃,做好你们该做的事情,其余一切与你们又有何关系?!” “师父” 楚封尘剑眉深锁,紧紧咬了咬牙,“心中有正道,心下无尘埃,师弟师妹们,莫要让旁人瞧不起我们第一剑宗!瞧不起我们的至真剑道!万剑归宗,起!” “是,大师兄!” 一众剑宗弟子抹了一把眼泪,又齐齐高呼一声,各个神情肃然,眼中仿佛已经没有天地万物,只有他们手中的剑,心中所坚定的正道,“万剑归宗,起!” “起!” “起!” “起!” “” 剑阵瞬间爆发出比先前强劲千百倍的力量。 那些最先落下去的修士抵抗不及,立刻便被绞成肉泥! 其余慌忙逃窜。 疯子啊!第一剑宗果然从宗主到弟子都是一群疯子! “疯子!” 除却这一句,气怒之下的白是非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 挣脱不开直接想要元神出窍。 规元道君却比他出窍的更早,元神化剑,疾速贯穿白是非灵气罩。 白是非被灌以神魂力的剑气重创,吐出一口黑血。 规元道君仍在原地的肉身轰然碎裂。 只余下霹雳电弧在空中流传。 神魂以散,却听见他稚气的娃娃音仍在哈哈大笑:“吾辈不绝,吾道不孤!吾辈不绝,吾道不孤啊!哈哈哈哈” “疯子!”白是非猩红着双眼又吐出一口血,“你这疯子!!!” 突听一阵隆隆巨响,地心灵门整个崩开,无数道光芒四射的灵气柱冲天而起,扎根天行山七万载的定山脉大阵破了! 简小楼因为靠近其中一道光柱,躲闪不及,直接被击飞晕了过去。 等她惊叫一声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在百里世家。 战天翔抓住她的手:“没事了。” 简小楼望向他:“定山阵破了?” “是。” “规元前辈死了?” “是。” “我大哥还活着么?” “活着,只是虚耗太过,一直昏迷不醒,不过并无大碍休养一下就好了。”战天翔指了指她身后的床榻,“喏,大哥在那里呢。” 简小楼赤着脚奔过去。 其实她对她大哥的印象已经极为模糊了,不过这张脸和她爹长得很像,和自己的眉眼也有些像,肯定是了。 她伸手在他灵台探了探,情况果然如战天翔所言。 宽了宽心。 战天翔走来她身边:“白是非身受重伤不得不闭关去了,稍后恐怕还要面对灭魔书院的讨伐。定山阵虽破,可他已是化神境界,蠢蠢欲动的厉家又偃旗息鼓了。如今一切平静,楚封尘先回去第一剑宗安顿他的师兄弟,说是安顿好了就回来。答应你的十年,一天都不会少。” 简小楼觉得有点做梦的感觉,她伸手在战天翔耳朵上使劲儿一拧,险些给他扯下来,听见战天翔痛的叫了一声才撒手:“原来是真的。” 战天翔捂住耳朵:“当然是真的。” 简小楼又看向他:“那你呢,破除那个阵法付出不少代价吧?” 战天翔沉默片刻,说道:“身体还好,只是我今后要被家族放逐了。” “没事,稍后跟着我去南灵佛国剃度出家吧。”简小楼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一脸诚恳,“我以后可是主持,我罩着你。” “瞎说什么呢你。”战天翔被她逗笑了,“你醒来就好,我精力消耗的有些厉害,先去调息了,你有事再叫我,我就在隔壁。” “好。” 战天翔离开以后,简小楼在她大哥床前坐了一会。 想起规元道君,她忽然就哭了。 第一剑宗除了楚封尘,已经空无一人。 如今宗中没有元婴修士坐镇,他们将天意盟往死里得罪,保不准白是非出关以后会来灭他们满门。 因此楚封尘将他的师弟师妹们全都散去。 他一个人沉默着在爬静心梯。 百里溪展袖飞在上行,想下去又犹豫着不动,就这么看着他冷着脸上上下下,整整爬了二十几个来回。 最后终于忍不住,似个孩子一样跪在石阶上痛哭起来。 简小楼许久都不曾哭过了。 她大哥的命,是规元道君拿自己的命换来的。 其实她和规元道君并不熟,只是见过两次面而已,甚至心里觉得他是一朵奇葩,才会教出这么多奇葩的徒弟。 然而今日带给她的震撼实在太大,那是一种直击心灵的震撼。 在这东仙,在这赤霄界,并不是人人都争名逐利的。 “心中有正道,心下无尘埃。” “吾辈不绝,吾道不孤。” 每一个字仿佛都充满力量,令简小楼感受到了温暖和希望,她似乎有一些明白了所谓的“道心”。 她日后一定也要做一个心中有正道的 突然一阵青烟飘过,简小楼眼前一黑就被一阵怪风给卷走了。 那股怪风席卷着她也不知吹了多久,身子一松,她从风团中掉落下来,惊悚道:“何人掳我?!” “是我。”熟悉的娃娃音在身前响起,“有关百里溪我有些话交代你。” “规c规元前辈?” 简小楼低头一瞧,面前站着的小男童可不就是规元道君! 她脸上的眼泪都还没干,这是什么情况? “您c您不是死了吗?” “元婴修士哪那么容易死啊!”大葫在不远处熊抱着树,不断拿脑袋撞击树干,“我肚子里那个鬼修都炼化五千年了,还好端端活着呢!” “那您怎么”简小楼脑子不够用了。 “哦,那是我的分|身,我许久以前已经开始修炼分|身了,若不然比白是非化神还要早,亏他还在那里炫耀。”规元道君摆摆手,一脸生无可恋,“哎,我是实在受不了我那群蠢徒弟了” 简小楼微微一怔,怒道:“那也用不着死遁吧!您知不知道他们该有多伤心!” “伤心也没办法啊!”规元道君两手一摊,紫葡萄似的大眼睛满是无奈,“我还有一个徒弟即将化神出关。天,我所有蠢徒弟加起来也没有那个凶残,不死遁等待我的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不等简小楼问是谁,他咦了一声,“小姑娘,你哭了啊?” 简小楼崩溃:“还不是因为晚辈以为您死了啊” 她默默擦眼睛,卧槽,这眼泪都白瞎了。 这世界充满了恶意啊有没有? “哈哈哈。”规元道君背着手,表情极兴奋,挤眉弄眼道,“怎么样,之前有没有被我的大义凛然给震撼到啊?” 简小楼擦眼睛。 “有没有被我感动的一脸血啊?” 简小楼擦眼睛。 “有没有想要跪下拜我为师啊?” 简小楼心中其实极为感激规元道君,但不知为何实在是忍不住发火:“是是是,前辈你牛逼你厉害,会兵解有分|身还懂死遁了,你这么能你咋还不上天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47.浩然正气 。” 同源? 简小楼稍一癔症嘴角狠狠抽了抽,也就是说百里还得找楚封尘借种。 万一再怀一个仍旧压不住现在这丫头,估计还得有第三个 简小楼默默在心里给楚封尘点了一整排蜡烛。 这特么是要当种猪的节奏啊! 她又问:“对了,那百里家早衰的问题应该如何解决?” 大葫望天:“停止早衰的办法就是进入葫芦里去,永远都不要出来。” 简小楼蹙眉:“这算哪门子的办法,根本一点问题也解决不了。” “大姐,我们只是葫芦又不是神,怎么可能神通广大到什么都解决啊?” “” 简小楼自己也差不多搞懂了二葫的神通,确实是有些强葫芦所难了,所以百里溪的早衰没救了是么 她因为规元道君还活着的好心情瞬间低落下去。 规元道君又嘱咐了几句,就放她回去了。 简小楼离开之后许久,大葫才敢从树上跳下来,脑门肿的发亮,一面揉着一面看向规元道君:“小桂圆,强行突破百家世家的结界施法带人,你还好吧?” 规元道君站着不动,脸色逐渐惨白下来:“不是很好。” 大葫满脸的无法理解:“哎,我原本告诉你地心灵门一事,是因为知晓御天娇即将出关,让你趁机以分|身兵解死遁。我们明明都已经商量好了,你倒是干的漂亮,将真身兵解只剩下一个分|身,杀我个措手不及,险些被你吓哭了知道不?” “事出突然,白是非已经化神了,以分|身的力量饶是兵解也困不住他啊。” “所以若非我及时吸走你的分|身,你是揣了必死的心咯?” “能不死谁想死,我可舍不得我的宝贝徒儿们。” “我说小桂圆,为了一些与你毫不相关之人,真的值得么?” “平生只问应不应该,何来值不值得?” “你可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大葫抱着手臂转身,又是撇嘴又是摇头,“本体以兵解,你这分|身再也无法进阶,而且犹如无根之萍不知何时就会枯萎,除非去修鬼道” “不修。老子一人一生只此一剑。” “别慌着拒绝,先考虑一下嘛。” “就不考]” “八百年不见你还是如此固执啊。” “再过八千年我还是一样固执。”规元道君抄着手跟在他身后,细眉一挑,得意洋洋,“正道沧桑,证道之路从来艰辛,老子百死无悔。” “你们白家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有你这么个后人。” “得了吧,白家应该庆幸有我终结掉他们的罪孽。” 大葫见他有些步履蹒跚跟不上,逐渐放缓脚步:“横竖无事,没那些蠢徒弟烦你,走吧,再陪我去找小葫。” 规元道君点了点头。 走了几步,他缓缓停了下来。 稍稍侧过身去,最后探一眼剑影山第一剑宗的方向,心道那个傻孩子一定又在静心梯爬上爬下了吧? 怔忪间,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楚封尘的情景。 那时楚封尘还不叫做楚封尘,只是中洲俗世一个吃百家饭c因脑筋不好时常遭人戏耍虐待的小乞丐。 寒冬腊月某一天饿的厉害了,年仅五岁的他蹲在墙角卖身,只为换一文钱买馒头吃。 规元道君那一日骑羊经过,一时兴起给了他两文钱,他坚决退回一文,此后就一直跟在规元身后。说要一文就是一文,说卖身就得卖身,趴在地上拽着羊尾巴赶都赶不走。 规元道君问他叫什么名字。 他回答说“小畜生”。 于是规元道君给他姓楚。 “封尘”,将尘世间那些不美好尽数封去。 规元道君又问他:“可愿否随我修剑,传承我的剑道?” 他问:“你的剑道厉害吗?” 规元道君笑着说:“我的剑道无人懂,却也无人可以撼动。” 他眨眨眼睛:“那不就是天下第一?” 从此东仙便有了第一剑宗。 是的,他又想起了他那些愚蠢天真的徒儿们,他很舍不得。 可也只能暂时陪着他们到这儿了。 想起来规元道君又忍不住微笑。 尽管天下人笑自己疯,可自己的至真剑道终究不是孤单的。 只是尘儿 规元道君心中最放不下的还是他,这个他一手养大与他彼此依靠的大徒弟,同百里溪之间这场纠葛牵绊,不知是他的运数,还是他的一场劫数啊。 算了吧! 规元道君忽然抖了抖,再惨也惨不过自己啊,还是先顾好自己再说吧! 宝贝徒儿们,别怪师父不仗义,再见喽! 得知规元道君还活着,简小楼回去之后虽不哭了,心情仍是低落。 往后就一直龟缩在百里世家哪也不去,整整一个月过去,楚封尘和百里溪不见人,倒是小黑独自从第一剑宗飞了回来。她每日都用二葫给她大哥输送灵气,然后大部分时间用来修炼,有战天翔这个最佳陪练,她的地藏经导地术基本毕业。 简小楼在房间里闲着没事,好几次想要拿出六星骨片同夜游联系,问问他和素和逃出南宿了没有。 然而简小楼内心有些纠结。 当初被越泽抽魂之时,如若没有夜游一步步指引着她,她这条小命早就没了。她将夜游当做恩人也视为朋友,但他干出的事情简小楼完全无法苟同。 很想同他友尽。 思虑再三,她还是焚了一颗火魂晶将六星骨片扔了进去。 “夜游!”凶巴巴的。 许久对面才传出声音来。 ——“小楼?”没睡醒一样。 简小楼恍惚了下,似乎已经许久不曾听到夜游如此迷糊没精神的声音了,难道被自己骂了一顿,真的跑回天海洞继续醉生梦死了么? “你在哪里?” ——“我在哪里哦,南宿苍梧山。” “逃不掉了是吧,你说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就想不明白了,好端端的你为何要去毁了金羽的聚灵树?你知道人家一棵树耗费多少时间多少心血才能养成,将心比心,你说毁就毁,你怎么这么坏夜游?你人呢?在没在听?” ——“哦。” 哦? 简小楼铁青着脸,出于朋友道义同他说了半天就一个“哦”? 摆明了死不悔改? 简小楼掐了个诀封住六星骨片,直接扔进储物袋里去。 她正坐在那里生气,一个虚弱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小楼,你再同谁说话?” 简小楼连忙起身走去床边,欣喜道:“大哥终于醒了呀!” 简清羽脸色苍白仍是很虚弱,支撑着坐起身,抬手揉了揉她的头:“一展眼都长这么大了,在我的记忆里你还只是一个小不点。之前在阵中我起初以为是小钗。” “我和大姐长的像嘛,时常有人将我们两个认错,不过我的脸会更圆一点。”简小楼金鱼一样鼓着嘴巴,两根食指分别戳着两边腮帮,“大姐更瘦一些,可她眼睛比我小,皮肤也没我白” 剩下一点简小楼没敢说出来,小钗胸也没有她大。 对于身材简小楼是很满意的,她就是个头有些矮,低于这世界女修士的标准线一小截好吧,是一大截。 简清羽听她在那里较真,有些忍俊不禁,随后他问:“我的事情,爹娘他们知道了么?” 简小楼将当年梁家退婚伤人的事情说了一遍。 简清羽的拳头在不自觉中攥的发白。 简小楼正说着她拜师火炼宗,门禁一阵波动。她解开禁制,听见战天翔在外道:“小楼,咱们有麻烦了。” 简小楼一听“麻烦”两个字就头皮发麻。 “又怎么了?” “我方才收到”战天翔说着话迈进门槛,瞧见简清羽已经醒了还很好奇的看向他,话茬立刻止住,“大哥醒了?” 简清羽上下打量他一眼。 “刚醒。”简小楼给简清羽介绍,“大哥,这是我在火炼宗认识的好朋友战天翔。定山脉大阵就是他给破掉的。” “破阵的法子都是梅师兄教的,我只是出力。”战天翔连忙解释,“还有第一剑宗功不可没” “又不是论功行赏你解释什么呀?” 简小楼笑着打断他,“对了,你说什么麻烦?” 战天翔犹豫了下:“咱们要不要出去说,让大哥休息?” 简小楼想想也是,于是就同他一道离开自己的房间,去到隔壁战天翔那里。一进门就瞧见他床上躺了一个人,如同被雷劈过似的衣衫褴褛浑身焦黑。 她盯着看了许久:“厉剑昭?” 战天翔点头:“梅师兄送过来的,托我们暂时照顾一下他。” “为何?” “梅师兄说任卿前辈收了厉剑昭为徒,传承了他一些什么什么气,如今他是梅师兄的师弟,灭魔书院二十六代弟子。” 简小楼抽着嘴角:“不是吧,西仙第一儒宗居然要收下这种人渣,就不怕败坏门风?” 战天翔耸耸肩:“可不是么,我也吓的不轻,不过梅师兄既然如此说了必定不假。他原本打算直接将厉剑昭带回西仙洲,临时有事要去处理,所以托我们暂时照顾一下。” 简小楼摇头:“不,这个忙不帮。” 让她照顾这个人渣还不如让她去死。 战天翔为难道:“可我都已经答应了。” “那你自己照顾。”简小楼心里对梅若愚也是有些不满的,明知道她大哥身在阵中却欺瞒她,虽一片好意,但却是自以为是的好意。 “如若没有梅师兄这阵法根本破不掉的,我们都欠了他人情。”战天翔劝道,“而且你看厉剑昭眼下的模样,不会惹到咱们的。” 简小楼口气,哎,欠人情什么的真是太讨厌了。 好在厉剑昭一直死鱼一样,一连十几天过去动也不动一下,倒也没有给简小楼添什么麻烦。 接着楚封尘就从第一剑宗回来了。 瞧上去和从前没甚区别,背着剑继续跟进跟出。 规元道君提醒过简小楼,不许将他死遁的事情说出去,她虽然很不满但也必须尊重规元道君的意愿,这就导致她有些无法面对楚封尘。 直到百里溪迟迟不归,她才忍不住询问:“家主人呢?” 楚封尘怔了怔:“我怎么会知道?” “她不是同你回剑宗了么?” “接走百里慈当天就走人了。” 奇怪,简小楼等着向百里溪说二葫的事情,她一声不吭的跑哪里去了? 疑惑着才从百里溪的洞府出来,上空两道灵气团掠空而过,一道追着另一道,直奔后山而去,被追的那个简小楼再熟悉不过,是大长腿。 谁居然敢在百里世家动手? 简小楼第一反应是不是厉剑昭。 然而厉剑昭一个练气圆满,怎么可能追着筑基中境界的大长腿打? “咦,你这次怎么没有冲上去?”简小楼狐疑的看向楚封尘。 “两个筑基打架,我一个金丹凑什么热闹?”楚封尘不屑一顾。 简小楼撇撇嘴,飞身而起也追了上去。 离近了一瞧竟真是厉剑昭。 简小楼不由吃了一惊,她先前见到厉剑昭时他还只有练气圆满,一眨眼竟然就筑基圆满了? 任卿究竟给了他什么传承? 简小楼脑海中猛然浮现出一个念头,厉剑昭该不会被任卿给夺舍了吧? 然而厉剑昭一开口,简小楼就知道贱人还是那个贱人。 “小爷有今日全是拜你们这些战家狗所赐!你说我打你做什么?!”厉剑昭被抓去定山脉,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竟然直接进阶到了筑基圆满,且浑身充斥怪力,四肢百骸灵气充盈,真是令他又惊又喜。 更惊喜的是正想找人练手之际,居然见到了战家人。 而战天翔被他追着跑也不是真的打不过他,只是不想伤了院子里的人而已,如今来了空地,立刻祭出银枪杀了过去。 跟这种贱人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打赢了让他乖乖听话就是。 于是两人在湖上斗起法来,只听着一阵嘭嘭嘭,湖水喷泉一样激荡出十数丈高的水幕。 战天翔手中有兵刃,厉剑昭完全御气抵挡。 他周身有一团肉眼可见的气,随着厉剑昭身形变换不断分裂凝结,化为各种形态,对战天翔见招拆招。 厉剑昭对这些气越发得心应手起来,心头亦是狂喜,历这一劫居然得了一场大造化,老天待他可真不薄啊! 简小楼在一旁看的直跺脚:“这世间还有没有天理了?!任卿枉为一代大儒,就算想要传承自己的神通,好歹也挑一挑人啊!” “儒修?”楚封尘飞在简小楼身后,目光已经盯着厉剑昭看了好一会。 “是啊,定山脉压阵那位大能,正是西仙灭魔书院长老任卿,他临死前收了厉贱人为徒,还给了他什么传承,估计就是他现在使用的这道强气团。” 一提起此事简小楼恨不得给自己两嘴巴子。 她当时就不该插手,让厉剑昭被白是非搞成活死人,这样他就不会得到任卿的传承。 “我知道了!”楚封尘眸光一亮,“是浩然正气!” “浩然正气?”简小楼隐约是听任卿提过。 冷峻的脸上终于添了几丝神采,楚封尘抽出背后的无我:“等等,我来试试是不是真的浩然正气。” 简小楼不明所以:“怎么试?” “你不要动。”楚封尘说完已经掠空飞出数十丈外,他执着剑,周身剑气涤荡,然而随着他默念口诀,那些剑气渐渐变为黑色,化为煞剑。 “受死!” 他出招前震声一喝,举着无我朝简小楼怒劈。 简小楼瞪大双眼,这疯子真疯了不成,本能撒腿就要跑,又想起楚封尘交代的不要动,双腿打颤站在原地。 不动不抵抗,信他一次! 然而就在无我快要劈下来的时候,倏忽一个身影挡在她面前。 简小楼下意识以为是大长腿,结果一看背影竟然是厉剑昭。那团气在他手中凝结成手套的模样,他就这么直愣愣的挡在简小楼面前空手接白刃。 一瞬间除了神采奕奕的楚封尘之外,三个人全懵了。 尤其是厉剑昭。 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明明在和战天翔斗法,实验他的大造化,为何听见这边一声厉喝有人行凶就撒丫子跑来救人了啊?! 厉剑昭发傻的时候,楚封尘已经抽回无我,惊讶道:“竟真是浩然正气,儒宗传承了十万年,修出浩然正气的恐怕十个都不到,如今儒道没落” “哦对,是浩然正气。”战天翔终于想起来梅若愚说的是什么了。 “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简小楼看向楚封尘。 楚封尘抓起厉剑昭的手臂,指着他手上气团科普:“天地间存在各种不同属性的灵气,因此才会有不同种类的修士。佛修看慧根,道修看灵根,儒修则看才华。儒修以文气入道,越是有才华的人文气越足,而且有机会修出浩然正气来。但这需要此人一生无愧于心,未曾作过一件伤天害理之事,常记天地有正气,生死不足惜。与我师父的至真剑道异曲同工。” 简小楼挑了挑眉毛:“所以呢?” 楚封尘松开厉剑昭的胳膊:“这位任前辈了不得,竟将浩然正气修出了灵,传承给了厉剑昭。” 这回是厉剑昭颤声问:“那小爷会怎样?” “厉害啊!”楚封尘拿剑尖戳了戳他的肩头,赞叹道,“你看你现在不是挺能打,空手接我的无我都没问题!” “但我为啥要接啊?我明明没想接啊!” “浩然正气可以感受邪念和煞气,我若是以至真剑气来劈,你是不会插手的,但我化了煞剑,你体内的浩然真气可以感应的到。” 厉剑昭傻了一会,拼命摇头:“不!这不可能是真的!再来试试!” 楚封尘二话不说再是一剑向简小楼脑袋上劈。 厉剑昭几乎同时去挡。 “不!我不相信!再来!” 于是楚封尘各种姿势去劈。 厉剑昭咬着牙各种姿势空手接白刃。 “不!再来!” 一下一下一下,厉剑昭的双手汩汩冒血,手指头都快要削断了。 到最后也不知是不是疼的,他抽噎着哭了。 简小楼在一旁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这什么浩然正气,可比她的魂印戒咒狠多了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48.启程佛国 。” 简小楼原本想问她最近去了哪里,见她似乎很疲惫的模样就打住了,准备回去的时候百里溪喊住她,“等一下。” 她取出一个储物戒丢给简小楼,“送你一个戒子,将袋子换了吧。” 简小楼的眼睛瞬间亮了,储物戒至少也得七星练器师才能炼制出来,价钱极为昂贵:“多谢家主。” 百里溪又道:“戒子里有一样东西,你拿回去给楚封尘。” 简小楼放出神识扫了一扫,戒子内漂浮着一个极朴素的黑色剑鞘。 “莫说是我给的,随意编造个理由。” “是的家主。” 简小楼离开她的洞府。 出门楚封尘就在外面候着,一直等到回去客卿府她才把剑鞘取出来给他:“楚前辈,这个送给你。” “好端端的,为何要送我剑鞘?” 楚封尘纳闷的接过手中,指尖甫一碰到剑鞘,他浑身一个激灵,“竟是砚石墨玉打造出来的?” 简小楼好歹也是个铸器师,这材料听都没听过:“哦,是吧。” “你从何处得来?”楚封尘取下他的无我,扬手就把原先的剑鞘给扔掉,欣喜的换上新剑鞘,“砚石墨玉可是养剑的好物。” 剑入鞘,发出嗡嗡声响。 剑与剑鞘严丝合缝,犹如一体。 楚封尘又惊又喜:“简直就是天生一对。你究竟是从何处得来的?” 简小楼的舌头开始疼了:“哦,我想要个储物戒,所以去了家主的宝库之中,瞧见有个剑鞘在角落荒废着,觉得挺适合你的就给取了出来,家主一并送给了我。” “东仙莫不百里财,百里世家果然财大气粗。” 楚封尘毫不怀疑简小楼的话,毕竟在他认知中简小楼是百里溪的女人,随意出入她的宝库十分正常,原本两人还是住在一处的,因为要照顾简家大哥才分开,“不过剑鞘是你赠予我,同百里家没有关系。这礼物实在贵重我本不该收,可我舍不得还给你了。” “小意思。” “这样吧,原先说好为奴十年如今再加四十年当做报酬。” “什c什么?”简小楼懵了一懵,赶紧摆手,“不不不,区区一个剑鞘而已,我只不过是看着顺眼随手拿的” “什么叫做区区一个剑鞘。”楚封尘沉着脸,“且不说砚石墨玉的价值,能将此物熔炼打造为剑鞘,至少也得九星炼器师亲自出手。” 简小楼吃了一惊,百里溪失踪这些日子,就是去请九星炼器师打造剑鞘去了? 而楚封尘那张脸没有阴沉太久,就盯着自己的剑鞘傻笑不止,像极了一个小屁孩儿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玩具,眉间阴霾一扫而空,“那就这么说定了,加起来一共五十年。” 简小楼无语了。 好在她现在已经将楚封尘视为朋友,若是搁在从前,想想要被一个时不时发疯的家伙缠磨五十年,搞不好得一头撞死。 日子平静的过去七个月。 有百里家各种灵药资源支持,简清羽的身体逐渐恢复过来。梅若愚也不知去了哪里始终没有出现,只祭了一只传信灵鹤回来说还得一阵子忙。 厉剑昭一直被缚仙绳捆着,消沉一段时间以后大抵是忘记了又活泛起来,一句一个战家狗骂的战天翔直接以灵气封住他的嘴。 然后坐在院子里给小黑梳毛。 战天翔是一个根本闲不住的人,看到哪里不规则c不干净必须立刻解决,用简小楼的话说,这就是一个重度强迫症c洁癖症患者。 于是每天给小黑梳理羽毛成为他的日常。 小黑在火炼宗时就已经习惯了,因此木着鸟脸由着他折腾。 一边折腾还要一边念叨:“咦,你左边翎毛为何比右边短了一些?” 于是变出一把剪刀咔咔开始修剪。 小黑:“” 每天一剪刀,再这样下去它觉着自己早晚得秃。 战天翔修剪着,又道:“你瞧你现在一身红毛,还叫小黑是不是不太合适?” 小黑:“” 关你鸟事? 战天翔想了想:“不如改叫小红吧?” 小黑:“” 你才叫小红! “小红,你瞧你” “啪!” 小黑忍无可忍飞起来想要兜脸给他一翅膀,战天翔从前就被它扇过耳刮子早有防备,手一抬抓住它的爪子,一翻转给按了下来;“你瞧你毛变红了,脾气也跟着暴躁起来,这样可不好。” 于是按住它继续剪毛。 “嘎嘎嘎嘎嘎嘎。”小黑一面挣扎一面狂叫,也不知在说些什么,“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简清羽站在窗边忍不住笑了笑:“小楼,这个战二公子还挺有意思的。” 简小楼正在屋里捣鼓铸器材料,丝毫不管小黑:“是啊,大长腿人很好的,除了有时候有些傻气。” 简清羽又探一眼坐在对面房顶上的楚封尘:“你能交到这么多好朋友,大哥也可以放心离开了。” 这些日子简小楼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挑挑拣拣告诉了简清羽一些。 简清羽为此吃惊了好几天。 他们都是生活在食物链最底层的小家族,从前在天意盟时莫说四大家族旁系,就连那些附庸他们的小家族子弟,简清羽无依无靠都是不敢轻易得罪的。 而今身在百里世家的府邸,外面坐着战家二公子,隔壁捆着一个厉家小霸王,对面房顶上还躺着一个第一剑宗大弟子。 他总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同时他也认识到,自己这个小妹是个有大气运之人。 简小楼一听这话蹙了蹙眉:“大哥要去哪里?” 简清羽微微笑道:“自然是去西仙,咱们的族人不是迁去那里了么?许久没见爹娘和小钗,递了消息回去说我没死,他们大概也很想我。” 简小楼垂下眼眸,心中酸涩难忍。 算算日子无常应该快要回来了,迦叶寺派来接她的人也该到了,大哥跟着她去佛国还不如去西仙父母身边。 她也好想一起回去,但自己如今就是个麻烦体,再没有足够的能力之前是无法随心所欲的。 突然就想起当初禅灵子的话,中了魂印戒咒之人,越是贪恋什么越是失去什么,令她莫名感觉有些心惊。 于是什么挽留的话也没有说。 将百里溪送她的储物戒拿出来,又厚着脸皮去找百里溪赊借了一大堆修炼资源,将整只储物戒塞的满满当当,不管简清羽怎样推辞逼着他收下带回去。 这是她如今唯一能为家里做的了。 百里溪派了一名金丹修士护送简清羽前往西仙,之后简小楼躲在屋里好几天不肯出去,直到无常终于从南灵佛国回来。 迦叶寺来了一位般若堂首座智慧禅师,迂腐的遵守边界约定,只肯在南灵洲与东仙洲的交界处等待,不愿迈进东仙半步。 提起此事,无常一阵无语:“临行前禅剑佛尊嘱咐过他,不要拘泥小节,他满口应是,结果等离开迦叶寺之后,这位智慧禅师告诉我禅剑佛尊久不在凡俗走动,令我见笑了。” 百里溪摇摇头:“那群和尚一直如此,固执的可怕。” 无常恩了一声:“不过禅剑佛尊给属下的感觉,倒是和其他禅师不太一样。” “活到他那般岁数,阅历又岂是一般人可比的。”百里溪沉思半响,先是嘱咐鸢尾去准备法舟,通知简小楼可以出发了,再对无常道,“我将离开一段时日,百里府就交给你了。” 无常怔住:“家主要去往何处?” 百里溪:“且对外说我闭关了,我得尽快将孩子生下来,否则生命力日渐不足。” 无常看向她的腹部:“家主想通了?” “恩。”百里溪点头。 “家主,兹事体大,属下得陪在您身边。”无常蹙起眉,“以您如今这个状况,一旦开始孕育孩儿,指不定会修为全失一段时日。” “我准备换回女装半路去投奔小楼,在迦叶寺还怕什么?” “无论如何,属下不放心。”无常神色冷肃,态度十分坚决,“府中的事情属下会妥善安排,但也会远远在暗处保护家主,得不到家主召唤不会现身。” 百里溪动了动唇,有无常跟着自然是好的。 但她心中有所担忧。 思前想后点了头:“随你吧。” 百里世家的法舟很快备好,简小楼终于要出发了。 直到这一刻,战天翔才认识到简小楼一直说要去当姑子并非玩笑。 他整个人都懵了:“好端端的为何要去当尼姑?” 莫说他,连楚封尘都是一阵惊讶。 简小楼之前一直想说,可又不知从何说起,眼下不得不坦白:“禅剑佛尊,那个叫做禅灵子的大和尚你们知道吗,他是我师父。红莲佛宝,那个迦叶寺镇寺之宝你们知道吗,它在我识海内” 简小楼将红莲佛宝转世的事情一说。 略去凤凰内丹和魂印戒咒。 楚封尘由惊讶改为吃惊,随后平静问道:“那我身为你的奴仆,是不是也要跟着一起剃度?” 简小楼嘴角一抽:“你想剃我是不介意的。” 楚封尘下意识的摸了摸头:“不,我一点都不想。” 简小楼看向战天翔:“你不是被家族放逐了么,怎么样,是随我一起走一趟权当散散心,还是另有其他打算。” “我” 战天翔纠结的看向她,“你真要去做尼姑?” “无非是修行而已,在哪里不一样。”简小楼早就逼着自己看淡了,“迦叶寺目前是我的避风港,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陪你一起。”脑袋乱成一团,战天翔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妥,哪里不对,“厉剑昭该怎么办?” “我刚和家主商量过,他身份特殊不能单独留在百里家,一并带走。” 于是将捆成粽子的厉剑昭扔进了法舟。 法舟发动,飞出了天意城,逐渐向东仙洲同南灵洲的边界驶去。有百里世家的族徽在,一路行的极为通畅,连通行费都省下了。 两个多月过去,终于离开东仙进入南灵洲地界。 接下来的路才是最难走的。 东仙有天意盟主这个修真界土皇帝在,辖下一切有规有矩极为安稳。 而佛国则不然,说是龙蛇混杂一点都不为过。 再加上靠近乱魔海,妖魔鬼怪数不胜数。 而且迦叶寺处在南灵洲最南部,是镇守魔族的第一道防线,周围会乱成什么鬼样子可想而知。 是以简小楼必须等到禅灵子派人接她,才敢启程出发。 “南无阿弥陀佛” 离开东仙地界不过小半日,便听见一声佛号。简小楼出了法舱,看到一位年轻僧人落在甲板上,眉目如画,倒是生了一个副好皮囊。 双手合十向她微微垂首,“智慧见过小师叔。” 如今她还没拜师,这声师叔担不起,礼貌的回了一礼:“晚辈见过智慧禅师。” 两人话还没有过两句,突听内舱嘭的一声。 简小楼惊了一跳,回头瞧见一道影子砸破法舟如闪电一般冲出。紧接着剑气一掠,楚封尘追着闪电而去。 “厉剑昭突然挣脱缚仙绳跑了。”有金丹境界的楚封尘去追,战天翔走出来先向简小楼解释,才向智慧禅师鞠了一礼。 智慧禅师神色一紧:“有魔气。” 尔后化为一团佛光飞走。 看方向竟是和楚封尘一路。 简小楼和战天翔对视一眼:“去看看。” 于是定下法舟,追着几人飞了过去。 此地是处乱石坡,简小楼两人修为不如他们,等追到时,只看到智慧禅师停伫在半空,目光注视下方。 而下方剑气激荡,楚封尘已经和十几个人打起来了。 准确来说有人有妖有魔,修为都在筑基后期以上。却有两个金丹魔,一个初境界一个中境界,极为霸道强横,牵制的楚封尘动弹不得。 虽不明就里,战天翔扬手祭出银枪跳了下去,拦住那些妄图偷袭楚封尘的筑基邪修。 而另一侧十几只小妖精正抱在一起瑟瑟发抖,旁边还有两具小妖尸体。 这些小妖精兴许是血统的缘故,修为不高却半化了形,从耳朵可以看出有狐有猫。在她们身前,厉剑昭正和一名金丹男修打的热火朝天。 那金丹男修肤白貌美,涂个大红唇,一看就是个邪修。 “你究竟哪里跑出来的,敢管爷的事!” “我他妈一点都不想管!” 厉剑昭崩溃至极,他明明正在船舱里被绑着,不知怎么就被身上的浩然正气给拖来这鬼地方,这特么都是谁啊! 金丹男修怒道:“那你还不滚!” 厉剑昭也火了:“你怎么不滚?!” 于是两个人打的更是难分难舍。 简小楼不明所以,但既是浩然正气做出的决定,厉贱人肯定属于正义的一方,于是也准备下去帮忙,却被智慧按住肩头:“小师叔,无极门的事情我们迦叶寺不能插手。” “什么无极门?”简小楼问,“是个门派吗?” “无极门不是门派,他们是南灵洲最大的一个雇佣组织,汇聚了各种人c魔c妖c鬼,一来拿钱办事,二来彼此之前相互扶持,结成一个利益团体。” 简小楼不懂:“那迦叶寺为何不能插手?” 这一听就是个邪恶组织啊。 智慧禅师道:“不只是迦叶寺,整个南灵洲佛修界都与他们存在协议,彼此互不侵犯。无极门势力强大,门主法力无边,门众之多令人防不胜防。而我们还要抵抗疯魔岛,若是和无极门闹起来,便是腹背受敌。” 简小楼瞪大眼睛:“那就由着他们为非作歹?” 智慧禅师摇头:“虽是个雇佣组织,但他们也不全是什么歹毒之辈,而且和佛修界存在约定,他们明面上还是很守规矩的。” 简小楼指了指下方:“那他们现在是在干什么?” “抓妖,这些女妖在奴隶市场可以卖个好价钱,很多人族男修喜欢这些貌美妖物。”智慧禅师道,“抓的是妖物,我们更没有出手的立场。” “” 简小楼忽然开始担心自己在佛国的生活。 “撤!” 同厉剑昭交手的金丹邪修始终占不得上风,被一个筑基圆满修士压着打,而且此人身上那股气实在令他难受,总觉得心颤。 于是吆喝一声,带着人离开。 厉剑昭终于喘了一口气,身上被那邪修抓出几百道血口子,累的半跪在地。 背后一名娇滴滴的女猫妖伸出爪子戳了戳他,崇拜的眼睛闪啊闪:“侠士,你还好吧?” “侠士你x!” 厉剑昭红着双眼,转过头恶狠狠的冲她咆哮。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49.小妖精们 。 可是真的好疼啊 为什么? 他究竟做错了什么,老天为何要如此待他啊?! 额头大滴大滴汗珠滚落,厉剑昭的眼眶有些湿润,动弹不得,好疼。 先前同他说话的小猫妖噙着眼泪,用毛茸茸的手背擦了擦他的眼睛:“恩公,您不要伤心,我们知道您已经尽力了,死去的姐妹们不会怪你的。” 这刀捅的,厉剑昭直接一口血喷出来,趴在那小猫妖身上晕了过去。 “恩公!” “恩公您怎么了,嘤嘤嘤。” 那群小妖精们瞧不见他屁股上的针,简小楼在上面看的直捂眼睛。这浩然正气也太恐怖了,这样下去厉剑昭还能不能活着等到梅若愚找来啊? 战天翔也着实有些可怜他了,飞下去将他扛在肩头,准备离开时那小猫妖扯住他的衣袍,眼泪汪汪地问:“前辈,恩公他没事吧?” 战天翔恩了一声:“他皮糙肉厚死不掉的。( 好看的小说” “前辈,能不能帮帮我们,我们是望月谷的侍女,随着管家出来采买碰上无极门人,将我们管家给杀死了”又一只小狐女揪住他的衣袍。 战天翔犹豫了下,扛着厉剑昭飞上半空:“这些小妖精该怎么办?” 简小楼不理解他的意思:“什么怎么办?” “我们离开以后,那些无极门人指不定还要回来抓走她们,我们要不要先送她们回去?” “她们是妖。”楚封尘癔症了下,“我们不是应该斩妖除魔?” 方才也不是他主动出手的,追着厉剑昭落地就被人围攻了。东仙地界多妖兽,他从来没见过妖精,不过在他意识里,妖兽和妖精没什么区别。 “她们都是一些低等级小妖精。”战天翔在妖国长大,对妖最为了解,“法力低微,也没有什么成长潜力,很可怜的。” 智慧禅师宣了声佛号:“妖终究是妖,不害人也只是因为没有这个本事而已。” 战天翔肃容道:“但也不是所有有本事的妖都会害人吧,禅师这样说,有些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嫌疑。” 智慧禅师无奈:“施主应该去和北仙天道宗探讨这个问题,他们是惯与妖国交锋的。” 楚封尘背着剑离远了些,一脸不关我事。 简小楼听着战天翔和智慧争论,心里醉醉的。 赤霄大陆种族歧视非常严重,总结起来就是魔瞧不起人,妖瞧不起人,鬼瞧不起人,而人瞧不起除了人之外所有一切生物。 简小楼倒是还好,不过也没有好心到什么事情都得管。而且智慧这句话虽然有些以偏概全略显冷酷,却也是有一些道理的。 在修真界内这些小妖精处于弱势,瞧着一个个小可怜儿。倘若放在中部凡人界,那可就是为祸一方。 不过按照夜游的逻辑,妖吃人,远远没有人吃妖吃的多。 战天翔望向简小楼:“小楼,你怎么说?” 简小楼还真不知道怎么说,大长腿眼下是和智慧杠上了,同情心发作倒是其次,种族平等这个信念被抨击了才是根本原因。 大长腿这是被妖气侵染了之后,连种族观念都有些倾向于妖族了么? 简小楼询问智慧:“望月谷在哪里,顺不顺路,顺路的话送她们一程也不妨事吧。” “回小师叔,望月谷在西南,而我们迦叶寺在南部,并不顺路。”智慧禅师思忖道,“不过可以将她们送去前方的银光城,那里有前往西南的商会飞舟,付了费用之后,商会是会保障她们安全的。” “那就这么办吧。” 事情敲定了之后,带着十几只小妖精折返法舟。 远远就瞧见甲板上站着一个女人,背着一个药匣,身姿高挑,一袭紫裙,脸上覆着一层紫色的敛容纱,只余下一对儿深静的眼眸。 正是百里溪。 简小楼提前就知道百里溪会出现,因此毫不意外,却装作极为意外的模样:“水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楚封尘亦是微怔片刻:“水凝霜?” 只余下战天翔一头雾水,不过他也没空管别的,先将厉剑昭给送回舱里去,这一身破法银针再不取出来,厉剑昭一条小命真就保不住了。 楚封尘落在甲板上:“许久不见了,水姑娘。” 简小楼舌头霍霍的疼,还要继续演戏:“楚前辈你们认识啊。” 楚封尘解释道:“我当年结丹失败险些丧命,是水姑娘救了我。” 百里溪扮演的是个哑女,因此只对他微微颔首,立在风中犹如一朵空谷幽兰。简小楼舌头疼的厉害,也不管他们了,先将那些嘤嘤哭泣的小妖精们带进船舱中安顿下来。 然后她回到自己的船舱,抹了一把汗。 这才踏进南灵洲几步远啊,就遭来一堆破事,前往迦叶寺还得五个月,还有多少劫难在等着她? 再给她来一匹白龙马,她都能和唐僧有一拼了。 说起来白龙马,简小楼又难免想起夜游来,自从上次被他气到,将近八个月没有同他联系过了。 简小楼拿出骨片发了会呆。 最后还是设下隔音罩烧了骨片,话还没来得急说,就听见对面素和的声音。 ——“没有其他办法了?” ——“没有,你自己也是凤凰,你们的真元焰刀唯有你们的血可以解,你不清楚?” ——“所以渣龙死定了?” 简小楼越听越不对,连忙问:“素和前辈,夜前辈他怎么了?” ——“哼,怎么了?快死了呗!”素和那边传出一声冷冷的笑,“被金羽剁了只爪子,一直流血不止,我把他扛来玄天寒境以水冰晶封印起来了!” 简小楼惊道:“你们又遇到金羽了?” ——“又遇?又遇见焉有命在?还是上次偷葫芦被剁的。” 是那时在二葫里和金羽斗法时? 真元焰刀? 简小楼恍惚间想起,当时金羽似乎吐出一口火焰化为旋转的弯刀攻向自己,而夜游用爪子挡了一下? 是因为挡了那一下? 她神情一震:“因为被金羽砍了爪子,所以他才去毁了金羽的聚灵树?” ——“不然呢?你知道断爪对龙族意味着什么?” 简小楼跳下床:“那现在怎么办,夜前辈还有救没?” ——“该想的办法我都想了,让我去取金羽的血等同找死。不,是我死了都不可能办得到。” 简小楼蹙了蹙眉:“金羽的血?” 似乎也不是很难? 看着飞船渐渐远离,无极门一干人面面相觑。 “莫雨,那是东仙百里世家的商船吧?”一身魔气的沈之和看向先前与厉剑昭交手的金丹邪修,“为什么智慧那秃驴也在?” “你问我我问谁去?”莫雨满脸阴厉,“没抓到人,还是想想怎么回去向玉纱夫人交代吧。” 沈之和露出沉思的神色:“也是奇怪,咱们一贯不与望月谷为敌,玉纱夫人为何一定要抓那叫妙妙的小猫妖?” 莫雨冷笑一声:“玉纱那女人根本就是一个神经病,她的心思谁能揣测的出来?我们是回去复命,还是继续追踪?就算智慧不出手,那个剑修和儒修也不好对付。” 沈之和摇了摇头:“另外一个也不好对付,使枪的筑基修士看着平平无奇,但方才蝎子被他打了一掌,一直哆嗦到现在,神智都有些不清醒了。” “那得了,咱们喊了人再来。” “也未必,想办法抓那个一直没动手的小姑娘。” “抓她作甚?” “修为最低,可瞧着似乎很有地位的样子,保不准是百里世家什么位高权重的人物。抓了她,另外三个还不乖乖就范。咱们不就是交换一只小猫妖么,他们还能不给?” 于是沈之和向前一指,“追。” 自从小妖精们上船,这飞舟顿时热闹了不少,妖精可真是一种神奇的生物,前一刻还哭哭啼啼,一眨眼就好像没事发生过一样。 唯有那只叫做妙妙的小猫妖,蹲在厉剑昭的舱外,软软的小肉垫托着腮。 毛茸茸的椭圆小耳朵动了动,又动了动,探听里面的情况。 “妙妙。”那只最先求救的小狐妖也走了来,蹲在她身边,与她传音道,“恩公情况如何?” “不知道呢,战前辈说那些银针因为淬了破法诀,无法用灵气吸取,得一根根取出来。似乎将恩公给脱光了,不许我进去。”妙妙看向她,“灵心,咱们这回可真是死里逃生呢。” “是呀。”灵心也托着腮,桃花水漾的眼眸稍稍转了一转,“这些前辈们各个都不简单,我们此番大难不死,说不定是上天赠你我的一场机缘造化。” 妙妙歪了歪头:“哪里来的机缘?” 灵心揉揉她的耳朵:“你只需守好恩公就行了。” 至于她的心思,自然是放在了战天翔身上。 灵心在这些小妖精中是修为最高的一个,也是最聪慧的一个。凭着妖精的本能,以及战天翔和蝎子精交手时蝎子的反应,她心内就存了一丝怀疑,战天翔体内应该有高等级的大妖精血。 那是她们这些低等小妖洗涤灵府的希望。 战天翔在舱内完全不知有个小狐狸在打他主意。 他正一手举着一个托盘,一手拔厉剑昭背后的银针。 整个后身从脖子到脚踝足足得有三千多根。 对于一个强迫症来说,他从背上开始拔,而且以脊柱骨为中线两边对称。 拔着拔着厉剑昭醒过来了。 痛感彻骨,再一看自己竟然没穿衣服趴在床上,而战天翔还在他背后摸来摸去。 脑袋一激灵想要跳起来,但痛的根本动弹不得,唯有怒骂:“战家狗,你对小爷做什么?!” 战天翔已对“战家狗”这三个字免疫:“拔你身上的针,还能做什么?” 厉剑昭瞧他手中的托盘,似乎是真的,又怒道:“你拔针就拔针,脱爷的衣服干什么?!” 战天翔奇道:“这些针只露出一点点尾部,不脱了怎么拔?” 厉剑昭知道自己一身的针,方才试着运气都不行:“那就不能换个人?!” 这话也是无脑,这船上还有谁? 换了楚封尘更苦逼。 战天翔不理他继续下手,眉梢微微一蹙:“你看你,一打岔我拔错了,左边比右边少了三根。” 厉剑昭愣了愣:“什么意思?” 莫非这银针拔起来还需要什么特殊手法不成? “看着不舒服。” 说着,战天翔自托盘内连取三根针,又给他插回去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50.魔九子 。 简小楼觉得这是厉剑昭身上唯一一处优点。 他虽贱,但不好色。 简小楼走去对面百里溪的房间:“家主,你找我。” 百里溪恩了一声:“我准备解开封印,你做好准备,将我女儿的灵体吸走。” 简小楼蹙眉:“不是说等到抵达迦叶寺之后再解开?” “临行前你将小慈收走,我给她输了太多灵气。”百里溪轻轻叹了口气,“如今散去遮掩性别的聚阳灵气罩,我的身体有些不妥,还是尽早解开吧。” “那行。”简小楼从储物袋里掏出二葫。 百里溪抚了抚肚子,手心汇聚一道白光。 封印一解,简小楼赶紧拍了拍葫芦,一团微微跳跃的灵气团从她腹中飞了出来,挣扎着被收进了葫芦里。 百里溪抬手摸了摸葫芦,沉静的眼眸中流露出不舍。 简小楼犹豫着将葫芦推给她:“二葫原本就是你的,还是你拿着吧。” 百里溪摇了摇头:“你可以使用二葫,留在你身边更好。” 简小楼也就收下了,她留着二葫确实还有用:“家主感觉有何不舒服么?” “暂时没有。” “那就好。” 一连过去十几天百里溪的身体没有出现任何问题,简小楼才算是放心了。 飞舟上横竖无事,她决定去救夜游。 她先找智慧禅师说自己若有所悟想要闭关,希望智慧禅师看顾好飞舟,又和百里溪几人全都打了招呼,就回到自己舱内联系素和。 ——“以我最快的速度前往金羽行宫需要四日,不过我去他行宫外干什么?” “总之你就在那里等着。”简小楼对南宿一无所知,玄天寒境是个什么鬼,取到金羽的血,她上哪里找人去? ——“等谁啊?” “等我。” ——“你开什么玩笑?” “我不是在开玩笑,你可千万要来啊。” 不待素和问长问短,简小楼已经收了六星骨片,将二葫取了出来。 她检视储物袋,将那封老白龙留给夜游的玉简放在一个显眼的位置。这一次希望可以将肉身一起传送走,带去那封信,夜游就不必心心念念的跑来赤霄了。 她捧着二葫心里有些紧张。 二葫挪移传送的神通她其实还不是特别了解,一切都只是猜测。 试试吧。 简小楼深深吸了口气,心里想着“我要进入葫芦内”,拍了拍葫芦。 识海倏然一阵颤栗,身体过电似的,简小楼翻了个白眼缓缓倒在床上。手里的葫芦摔了出去,又蹦蹦哒哒的跳回来,钻进她的储物袋。 睁开眼睛,已经身处二葫内部的静止界域。 简小楼检视自身,依然是灵体状态。 她有些无奈,看来想送信前往大世界是不可能的了。 “融!” 召唤出斩业剑在二葫肚子里转了许久,也没找到百里慈和家主的小女儿,毕竟这内部空间实在大的惊人,谁知如今正在何处飘着。 不过她之前有做过实验,心念一动拍一拍葫芦人就出来了。 简小楼放弃寻找,开始一路向上飞,抵达葫口处类似黑洞般的结界。 紧张的浑身抽搐,她平复许久,终于大着胆子从结界跳了出去。同上次一模一样,她趴在葫芦口一眼瞧见了金羽。 金羽正在阖目打坐,葫芦放置在对面的桌子上。 看来她的二葫和金羽的二葫,的确是两个已经对接上的挪移传送法阵。 简小楼小心翼翼的从葫芦里跳出来,灵体状态下气息是极浅的,她的灵体被淬炼过,瞧上去和一般实体无异。 她向前走了几步,逐渐靠近金羽:“尊主?” 金羽面容冷峻毫无反应。 “尊主?”她又试探着喊了一声,他仍是不动。 简小楼只能想到一个取他血c还不被他拍死的法子,就是假扮二葫去舔他的手指,然后咬破了吸血。 前提是金羽得醒着。 这只老凤凰似乎极为自负,闭关也不在周身设置防护罩,只有一层淡淡的红光,那是业火的光芒。 而这层光芒对简小楼来说根本不是事儿。 她怕自己一不小心打扰金羽修炼,再对他造成什么损伤。如今知道金羽砍断夜游一根爪子,简小楼也没办法怪在他头上。毕竟是自己先捅了他一剑,而且这一剑捅的他修为倒退一阶。 “尊主尊主尊主?”一连喊了无数声,金羽始终阖目。 简小楼没辙了唯有等。 一连等了好几日始终不见他有反应。 素和应该已经到了,简小楼时间宝贵不能一直在这里耗着,嗓子眼咕哝一声,她走过去尝试着抓起金羽的手。 张口咬了下去。 犹如啃了一口生猪骨,莫说咬出血来吸血了,反咯的她险些掉了牙。 简小楼一捋他袖子,改咬手腕,这里的肉应该比手背嫩的多,结果就像咬在铁板上,疼的一阵呲牙咧嘴。 简小楼有些吃惊,金羽这是将肉身给炼成金刚了吗? 难不成只能祭出斩业再给他来一剑? 简小楼将心一横,决定去咬他的嘴唇,她就不信了连嘴唇都能修炼成铁片。妈蛋,这牺牲可是有点大,回头得让夜游赔偿她的损失。 然而她才刚把嘴凑过去,金羽一对凤眼倏地睁开,眸光冷冽似冰冻过:“你在做什么?” 太过突然,简小楼睁着两只大眼睛和金羽对视,好一会才颤巍巍道:“我c我饿了啊” 金羽紧绷的脸色渐渐松了下去,微微笑道:“这些日子怎么都没有化形呢,乖宝贝不喜欢做人么?” 他探出手揉了揉简小楼的头,“饿了可以舔手臂,其他位置是不可以碰的。你虽是我的孩儿,可你我终究是男女有别。” 简小楼心里恶了一把。 她哦了一声,装傻卖乖道:“可我想要喝血,手臂咬不动啊。” “喝我的血?”金羽稍稍怔了怔,化形之后需要喝血了么,之前大葫和小葫似乎没有这个念头。也可能是因为聚灵树已经枯死,二葫得不到充足养分了? 想起二葫只能再活五十年,他既心疼又歉疚。 于是抬起手臂,指尖在腕上一划,鲜红的血液涌了出来:“来,喝吧。” 简直是修真界好父亲啊,简小楼快要感动哭了,觉得自己可真够混蛋的,竟然如此欺骗一个老人家的父爱。回头被金羽发现真相,肯定会把自己给剁成肉泥。 “怎么了?” “没事。” 简小楼探头过去吸他的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在口腔融化开,凤凰血果然大补,她觉着自己灵魂力又蹭蹭蹭上了好几个台阶。 金羽冷冷打了个寒颤。 伤口处为何会有黑焰魔的气息涌入? “师父,您出关了?”外面响起凤起的声音。 “恩。”金羽无暇再想,挥手解开禁制,“进来吧。” 简小楼擦了擦嘴:“我先出去一下。” 顺手拐走桌面上的葫芦。 金羽并没有制止,她松了一口气。 尽管觉得对不起金羽,他们之间对立的立场已定。这葫芦是连接两个世界的传送通道,她必须拿走,若不然每次出来都得面对他,心不安。 再者,她得带去给夜游,让夜游试一试能不能从这个传送阵随她前往赤霄。 简小楼揣着葫芦忐忑出门,迎面碰上凤起和凤落,然而两人却好像没有看到她一样,连眼角都不曾斜一下,径直进入金羽的静室。 简小楼原本还在思考如何同他们两个打招呼,如今愣在原地。 经过之前金羽看不到她的事情,简小楼几乎可以确定,凤起凤落和金羽之前一样,也是看不到她的。 可如今金羽却能看到她了。 是因为她之前在葫芦里捅了他一剑,因此产生了牵绊? 简小楼乐了乐,通过葫芦内的挪移法阵传送到了另一个世界之后,竟然还附赠被动隐身技能? 简直不要太美好。 为了验证这件神奇的事情,她跑出大殿故意在人前走动,结果证明她的揣测是正确的,确实没有人看的到她。 简小楼御空飞出金羽的行宫。 “师父,您的手怎么了?”凤起瞧见地上一滩血,眉梢跳了跳。 “喂二葫喝了点血。” 两人心里纳闷至极,一个葫芦怎么还喝起血来了? 凤落道:“师父,那贼龙好似人间蒸发了一样,我们始终查探不到他的踪迹。” 金羽沉了沉眼眸,呵斥道:“一早说此事无需你们插手,放逐领域即将开启,你们好生准备一下,卡在十阶也有许多年了,争取此番在放逐领域进一进阶。” “是。”两人应诺。 金羽正准备再说些什么,传讯令一震,他凝眉道:“时光兽竟然现身了本座有事去一趟天霄宫,你们照顾好二葫。” 起身走人。 只留下凤起凤落两人面面相觑,照顾二葫? 二葫在哪里? 因不熟悉地形,简小楼也不知素和身在何处,绕着行宫外足足飞了两圈。飞第三圈时,终于有个熟悉声音在头顶响起,略带一丝疑惑:“简小楼?” “是我,素和你人呢?” 她停下来四处张望,树上一只黑漆漆的乌鸦飞落下来,一眨眼变成一个红发红眸的男子,满脸震惊之色:“我的天,真的是你,你是怎么来的啊?!” 简小楼也有一些小吃惊,往日听素和的声音大大咧咧,动不动高声大嚷,总觉得他的相貌应是有些粗犷的。 不曾想却是一个鲜亮如朝露的青葱少年郎。 “你可以看到我?” “废话,我眼睛又不瞎!” 简小楼问了声也就不奇怪了,夜游也能一眼看到自己,大概通过六星骨片聊过天,彼此之间早就存在牵绊。“走吧,带我去找夜游,我取到金羽的血了。” 素和化了妖体驮着她向玄天寒境飞去。 一路上嘴巴就没闲下来过,不断询问简小楼是怎么从赤霄来到南宿的,如何得到金羽血液的。简小楼一个字都不肯透露。她在葫芦里见过夜游c并且捅伤金羽的事情,夜游没有告诉素和。 可见夜游是不信任素和的。 尽管素和如今做的事情瞧着都很靠谱,但毕竟神魂锁还在夜游手里,又被夜游各种驱使,他究竟存的什么心思谁也摸不准,总归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到了。” 素和在一片大冰川上空停下,落地化为人形,带着简小楼从一个冰口进入冰川内部。冷意直灌天灵,暗处有一堆雪白的狼头窜动,可以听到口水滴落在冰面的声响。素和眉眼一厉,手心燃烧起一簇火焰,那些冰原狼立刻瑟缩着退了回去。 简小楼跟在素和身后,若非灵体内有红莲,还喝下许多凤凰血,早就冻成冰溜子了。 艰难的深入腹地,终于瞧见被封印在粉色冰晶内的一尾小白龙。 简小楼哆嗦着靠近,看见他右前爪一道狰狞缺口,心里一阵不好受,咬了咬牙道:“让你自己作死,我反正是一点儿都不会感激你。” 说着飞身而起,将神魂内吸收的凤凰血逼了出来,啊呜一口吐在粉色冰晶上。 素和在她身后作势要吐:“好恶心!” 简小楼落地以后回头瞪他一眼。 嘶嘶,冰晶冒出一缕缕白烟,渐渐消融。 小白龙还是以浮空的姿态蜷曲着,爪子伤口处汇聚一团破碎的红色星光。随着红色星光渐渐失色,伤口开始慢慢愈合,只是断掉的爪子再也回不来了。 默默等了好大一会,简小楼询问素和:“他是不是伤的太重昏迷了?” “重什么重,无非是血流多了而已,凭龙族的复原能力,封印的这些日子应该就已经养回来了。” “那怎么不醒?” 素和撇嘴:“睡着了呗,这渣龙是个睡神你又不是不知道。” 简小楼皱起眉拍了拍龙腹:“喂,真睡着了?” “阿猊,莫要吵我”蜿蜒的身躯稍稍动了动,接着又静止了。 简小楼扶额无语,还以为受伤太虚弱,搞了半天居然是在睡觉。扬起手臂扯住他的龙须,使劲扯,“瞌睡龙,醒一醒,你得记住你是一尾龙不是一头猪!” 兴许是给拽疼了,夜游终于缓缓睁开眼睛,灿金的眼眸眨了眨:“小楼?” 尔后他又闭上眼睛,“竟连做梦都会梦到了么?” “梦你个鬼哟!”简小楼失去凤凰血越发冷了,一刻钟也不想在这鬼地方待,“你没事的话咱们赶紧走,我冻的受不了。” 塌腰弓背哆嗦着转身离开。 夜游终于察觉不对,睁开眼睛他又看到了素和,原来真不是在做梦。 通过冰门出了冰川腹地,外间虽然大雪纷飞,却明显暖和多了,简小楼站在雪地里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 随后夜游和素和走了出来。 “你身体可还好?”简小楼回头看向夜游。兴许是头发的缘故,夜游原本就苍白的略显病态,因此单从面色瞧不出他的状况。 作为一个医生简小楼认为他应该多晒晒太阳。 夜游颔首表示他无碍,许久又添了一句:“谢谢。” “你也是为了救我,咱们就算扯平了。”简小楼板起脸,“这次的教训千万要记住,今后再管不住自己就想想你的爪子,先数一数还剩下几根。” 从没见过这么能闯大祸的熊孩子。 夜游并未回答,侧目对素和道,“你先走开下。” “切。”素和嗤之以鼻的飞走了。 “你是如何从赤霄来到南宿的?”夜游挥手设下隔音罩,嗓音有些好奇,“又是如何从金羽那里取到血的?” 简小楼将二葫扔去给他,将来龙去脉详细说了一遍。 夜游苍白的脸上浮出一抹讶色:“这般神奇?” “兴许是我捅了金羽一剑,所以两个二葫间才建立了联系,我既然可以通过二葫来到南宿,你应该也可以通过二葫去往赤霄。”简小楼又露出为难的神色,道,“只是我试过了,作为二葫的主人我能爬进爬出,但我使用不了这个二葫,没办法收了你。” “即使不通过传送阵,我寻到赤霄亦是早晚之事。”夜游先默默将葫芦收回戒子里,才问,“那你现在是否回去?” 不等她回答,又徐徐说道,“我正要去东宿接阿猊,小楼要不要先去同他见个面,除却我这主人,你可是他唯一的朋友。” 简小楼方才就在犹豫,现在回去飞舟上也是糟心,一窝子小妖精闹腾腾的。至于安全问题她并不担心,元婴佛修压阵,打手战斗力爆表,再加上百里溪的头脑,暗处还有无常那个恐怖的鬼修。如此阵容都会出问题,那她本人在场也没个鸟用。 而且这可是星域大世界。 来都来了,不好好欣赏一下岂不是太亏了。 于是就和夜游启程前往东宿乘坐着素和。 一路上素和不断冷嘲热讽,夜游淡定的就像他是一缕清风。简小楼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她发现夜游是真拿素和当成奴仆来看待,不,是虐待。 而素和讽的挺响该办的事情一点都不含糊。 受虐狂么这是。 赤霄南灵洲,法舟仍在行驶。 没人知道简小楼已经跑去另一个世界,一切如常。 楚封尘仍旧是动也不动守在她舱外,百里溪同简小楼对面而居,一出舱门第一眼就能看到他,点头示意过后前往甲板,每天在外吸收一会儿阳光也是必修课。 晒完回来又对楚封尘点头示意。 楚封尘忍了好一段日子终于喊住她:“你当年为何不辞而别?” 百里溪转过身,指尖虚空一抹,现出一行字:“有些急事。” 楚封尘又问:“那你这些年去了哪里?” 百里溪:“四处游历。” 楚封尘道:“我欠了你一个救命之恩,日后若是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百里溪点了点头。 楚封尘就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却不想百里溪推门进去时意识海恍惚了下,脚下便是一个虚浮。 楚封尘伸手扶住她:“怎么了?” 手一碰到她的腰似着火了一样又收了回来。 百里溪站稳以后,内窥丹田她心中一紧,最坏的情况果然出现了。 楚封尘的神识也在她身上一探,微微愣住:“你有身孕了?” 百里溪心情不佳,没搭理他推门进去了。 楚封尘望着一抹紫影消失不见,好一会失神。 当年楚封尘结丹失败之后心魔缠身,这个心魔正是扮成药师接近他的百里溪。为了她,当年楚封尘没少去爬静心梯。只是楚封尘在有些事情上脑筋不太清楚,理不顺是怎么一回事。 最后心魔缠身整个人险些崩溃,幸好在剑境被他的“剑灵”拯救。 尔后百里溪不见了。 楚封尘很长一段时间都以为她只是心魔。 直到后来二十多年过去,再蠢的他也逐渐明白过来,原来他当年喜欢过这个心地纯良c柔情似水的女人。 如今再见却恍如隔世,她已嫁为人妇,而自己也有了自己的 忽然就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楚封尘,你对不对得起无我?亏她为你斩心魔,还为你孕育儿女,你居然去想别人的女人,简直就是一个人渣!” 这一巴掌扇过去,整个飞舟陡然一阵剧颤。 楚封尘又愣了愣,自己有这么厉害么? 丝竹管弦的声音飘进了飞舟,就看见智慧禅师化为一团佛光飞上了甲板。 楚封尘心神一凛也追了出去。 飞舟被对面一顶八人抬的软轿逼停了下来。 那软轿隔着青纱,只隐约瞧见里面半卧着一名姿态慵懒的女子。 星域大世界。 躲过羽族的追踪,迈进东宿的界域内,素和就不能堂而皇之的化形了。东宿属于人族,是由一些大大小小的修真界组成。 飞在星域时简小楼看的清清楚楚,所谓的星域和宇宙天体差不多。 然而修真界却并非球状,而是一个个平整的方块,每个方块上下都一层弧形气罩将其笼住,瞧上去很像所谓的天圆地方。 简小楼涨了不少见识。 他们落在靠近边境的一处修真界,属于东宿辖下一个三级界。简小楼在仙城转了一圈,发现并不像她以为的处处高人。恰恰相反,这里大多数是些没有修为的凡人,修士等级参差不齐,练气筑基都有,只偶尔见到几个金丹。 她原先还以为大世界内元婴不如狗,化神满街走呢。 原来人口基数大的同时,低等级修士的数量更多,只是大世界内灵气精纯,存在一些金字塔顶端的高阶修士。 在赤霄界,练气c筑基c金丹c元婴,最顶峰就是化神。 而化神之上,还存在出窍c合虚c渡劫c大乘四个天人大境界。 以赤霄的灵气品质,根本养不起天人大境界的修士,出窍期以上修士进入赤霄这种低等级修真界,受到灵气品质影响,法力将会大打折扣。 按照素和所说,二十阶凤凰差不多相当于大乘初期,整个羽族也就只有一个。而素和十阶,居然只相当于人修的元婴境界,八阶的夜游只是区区一个金丹圆满。 而且龙族天生六阶,六爪天龙则天生八阶。 由此可知三千年来夜游只顾着睡觉根本啥也没干。 当然龙族的金丹圆满和人族的金丹圆满,在力量抗衡上根本不是一码事。 眼下日落月起,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刻。 坐在茶楼上休息,简小楼问:“你们修为这么低,为什么能够穿透禁制在星域内到处乱飞?” 赤霄化神境界的修士都没办法冲开那层禁制。 因此十万年来据说连一个白日飞升的修士都没有。 “什么叫做我们修为这么低?”素和愣了下,有些恼了,“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修为,区区一个筑基也敢来嘲笑我?” “我修为是低,但我可以两界穿梭你能吗?”简小楼不甘示弱,眯着双眼睨他,“我可以取金羽的血你能吗?” “其实这道理简单的很。”素和眨眼换了一副面孔,认真解释道,“因为界域禁制本身就是一层超强灵气体,而我们一直在更强的灵气内成长,早就免疫了” “原来如此。” “对了,你稍后要去当主持,是不是得剃度?” “或许是吧。” “哈哈哈。”素和拍桌大笑,“很难想象你剃成光头什么样子” 简小楼的脸立马就黑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已经不断暗示自己不去想头发的事情了。 “不必在意太多。”夜游唇角漾起一抹浅浅的笑,“我们小楼生的好看,有没有头发都是一样好看。” 简小楼挑挑眉,还是夜游会说话。 张嘴正准备夸他两句,外间猛然爆发出一阵喧哗,似乎出了什么大事。 简小楼赶紧探头去看,发现众人的目光全都望向天际。 她跟着扬起脑袋,瞳孔便是紧紧一缩。 只见仙城上行凭空浮现一盏巨大的青纱灯笼,有些类似于八角宫灯的形状,灯笼从天际逐渐下沉,橘黄色的光辉撒满整座仙城。 青纱灯笼在头顶三十丈的高度停下。 咔咔咔,内部轮轴转动发出震天撼响,青纱灯犹如走马灯一样开始微微旋转。屏上有影像不断浮现,山川河流,沙漠荒原,岁月枯荣,展眼间好似经历了一场时代变迁。 简小楼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景象,扒着窗双眼发直,惊的合不拢嘴。 夜游也跟着瞄了两眼,望向素和:“这是什么?” “放逐领域的天门!怪不得最近许多人在四处走动,原来放逐领域即将开启了!”红眸神采奕奕,素和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放逐领域每千年开启一次,每次十二道门,随机出现在四宿界内,开启十二个时辰便会关闭。一百二十天后,天门再随机出现一次,方可从内离开。” “放逐领域又是什么?” “百万年前四宿用来流放犯人的虚空界域,今时今日早已荒废,但里面的机缘和宝物可不少,听说是四宿先祖们特意给后辈留下来的,唯有十阶以下才可由天门进入放逐领域。” 素和搓了搓手,跃跃欲试,“十阶是道大槛,我已卡了许久。怎样,渣龙咱们进去转转?” 夜游低头喝茶:“没兴趣。” 素和又想拍桌,终日只知闯祸正事半点不干! 忍了忍心火,他笑眯眯的利诱:“领域内据说存有不少星晶,你这穷渣进去一趟,出来可就富的流油了!” 提起星晶,穷哭了的夜游认真思考了片刻。 随后目光向窗边略扫而过,摇头:“我没空。” “你没空?”素和快要跳起来,“你天天游手好闲你还没空?” “没空。” “老实说,你是不是怕金羽的人也在?”素和凑过去说道,“他座下九名弟子,如今只余两个还在十阶卡着。进入放逐领域之后,这两个家伙莫说来抓咱们了,作为妖族的叛徒,魔族的死敌,他们自己都得东躲西藏” 素和劝说的功夫,已有不少修士奔着此地而来。 简小楼还在盯着青纱灯屏观看岁月变迁。 嗷——! 天门开启在即,西北方传出此起彼伏的兽吼声,数十只狰狞怪兽拖着一架三丈宽长的乌铁重车,远远奔向仙城而来。 车上一群衣着暴露的女人玉体横陈,白花花的肉堆上半躺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小少年,身子小头大,肤色绿油油的像极了一棵小白菜。 有人惊呼:“老天!是魔九子!” 素和陡然变了脸色:“糟糕!” 原本凑在青纱灯附近准备入内的修士一哄而散。 “咔” 青纱灯轮轴转动的速度越来越慢,最终停了下来。在一面屏上,开出一道若隐若现的小门。 魔九子向上行招呼了一声:“七哥八哥,进去吧。” 两名魔族男子凭空现身,纷纷蹙眉:“九弟,人族地界上尽量收敛一些,莫总教父亲难做。” 魔九子勾了勾唇:“我知道了。” 魔七子和魔八子便打头阵飞入青纱灯内。 随后一众魔族鱼贯而入。 魔九子嘴巴里不知嚼着什么东西,伸手在一侧的美姬胸口一捏:“此处天门由我青原魔族包下来了,还请各位去往他处。” 顿时一阵哗然,这怎么可以?! 天门只开十二个时辰,他们一早就择定了一个区域,如今哪里还有时间前往他处?错过了此次,就得再等上整整一千年! 简小楼回头询问夜游:“青原魔族很厉害?” 夜游看向素和:“很厉害?” 素和吸了口气:“青原魔尊是魔族四尊之一,膝下一共九个儿子,九子是最小的一个,修为却已达到十一阶,青原魔君极是宠爱他。这小子性格异常暴戾,曾有过一夜之间血洗东宿人族十六城的彪悍历史,和你这渣龙一样无法无天” 夜游澄清:“我只血洗过天海洞外好几窝麻雀,从未杀过人。” “都一样!”素和烦躁的一摆手,“咱们赶紧走人,怕是有大麻烦了!” 魔九子就守在青纱灯下,挡住通往放逐领域的通道。 而从四面八方涌来的修士越来越多,绝大多数都是人族,瞧见魔九子谁都不敢轻易妄动。 这些修士之所以选择最偏僻的区域等待天门开启,也是因为背景实力不足,岂料最偏僻的一道天门竟有这魔贼把守,他们是有多倒霉? 得罪魔九子,等于得罪了整个青原魔族。 因此众修士都在等,看谁先动手打头阵。 他们则坐收渔利,趁乱进入天门。 魔九子霍然起身,震怒道:“你们围在那里作甚,为何还不散去?可是想要谋害我!” 说着一甩双袖,从袖内滚出一个个铁疙瘩,落地成为一只只魔兽,上天下地冲着人群撕咬起来。 一声声尖叫响起,有谁趁乱放了一道冷箭袭向魔九子。 被他身边的美姬给拦下。 这下彻底怒触了魔九子,瞬间陷入歇斯底里的状态:“杀!给我杀!既然不想离开那就不要离开!不听话就全去死!” 魔兽疯狂撕咬,他自己则向上抛出一张金丝大网。 金丝大网无限延展,将整座仙城牢牢缚住。 魔九子双臂一挥,祭出一柄比他高出大半截的巨镰,飞身劈下,黑气自镰刀滚滚逸散而出,化为无数道弯刀,嗖嗖在城内旋转飞驰。 局势发展的太快,简小楼只看到一颗颗头颅西瓜一样飞了起来,鲜血四溅,方才还歌舞升平的仙城瞬间成为炼狱。 尤其天灯在上,橘黄色的灯光笼罩下,透出诡异恐怖的气息。 一只蕴了灵息的手捂住她的双眼。 “走了小楼。”夜游将她从窗口拉了回来,眼下城内人头攒动已是大乱,“素和,能否穿透他设下的结界?” “我的焰刀应该没问题。”素和半点不想惹上这个混世魔星,反正夜游也不想去放逐领域,他的神魂锁在他手中,一个人也去不了,“等我凝练一下真元!” 简小楼心惊肉跳,耳畔尽是凄厉的惨叫声,脑海里全是那飞起的一颗颗头颅,一张张惊骇到极度已经扭曲的脸孔。 她平生从未见过这样残忍的屠杀,魔族凶名在外,但竟凶残到这种程度?! 所以智空和尚不惜给她设下魂印戒咒,也要确保红莲回归迦叶寺? 心神剧荡之下,她眉心三瓣莲印微微闪烁。 想走却迈不开步子,难道她的魂印戒咒也有浩然正气的属性不成,放任魔族屠杀凡人不管,是不是也属于破杀戒的一种? 但她拿什么来管? 魔九子的修为是她多少倍? 就算业火克制魔族,她还不知红莲究竟该如今运用。 这一刻只恨自己无能。 夜游满脑子浆糊毫无是非观念是肯定指望不上的,她盯着素和:“你们佛族凤凰遇到魔人屠杀手无寸铁的凡人,理都不理?” 素和凝练自己的真元,连声冷笑:“你瞧外面八阶c九阶c十阶的人修少吗?他们联起手来绝对能挡住魔九子,可他们在干什么?” 他们趁着魔九子发疯,欣喜的钻进宫灯里去了。“你们人族自私自利,自己都不管自己族人的死活,我一只鸟吃饱了撑的为何要管!” “人族确实多败类,但并非所有人都自私自利!” 简小楼又想起了规元道君,虽然后来知道他是死遁,但规元道君的大义却在她心头烙下一个不可磨灭的痕迹。 包括楚封尘一干第一剑宗弟子,都带给她极大的震撼。 因为死过一次,她的确很怕再死一次,一直都在努力活着,可今天若是这么走了,这一辈子她都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换做其他修士她犹如蝼蚁般卑微,但面前这是一只魔。 她的业火红莲是拿来干嘛的? 如此没用日后怎么在佛国混日子,怎么同疯魔岛抗衡? 而且魔九子还看不到她,她占据着天时地利人和,一击将红莲火种打进他体内,总能牵制住他! “夜游你不准露面,惹得麻烦够多了,别再惹上魔族。我横竖不是你们这的人,有种让他们去赤霄找我!” 说完脑袋一热她转头跳窗跑了。 是真的脑袋一热,自己能不能靠近魔九子,能不能穿透他的防护罩,能不能顺利逃脱根本来不及考虑。只知自己多思考一会,就会有无数人头飞溅。 素和正准备嘲讽她伪善,揣着这么厉害的十八瓣红莲自己怎么不去。 结果话还没出口这丫头就真冲上去了。 他真元凝练到一半完全傻掉,逮着一旁的夜游骂:“你杵那干嘛?怎么不拦住她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51.夜游的烦心事 。经过尝试,她已基本摸清手法,这手法关系到焰刀射出的方位。 “去!” 一刀才出,简小楼立刻反手又一拨,两道焰刀一左一右一前一后,完全封死了魔九子。 连素和都忍不住赞了一句:“这丫头的领悟力好生惊人,二十几刀就摸清了魔九子的路数。” 夜游始终一言不发,只是倚着窗默默注视。 三叉龙戟已经握在了手中。 左右夹击,魔九子也有些慌了,大喊一声:“为何还不出手助我!” 简小楼怔了下,头顶凭空出现一长串黑色的骷髅头,浓郁的黑气压了下来,同他斩业剑的气息极为相近,是黑焰魔! 一物降一物,莲灯内焰瞬间熄灭。 整个人尚未反应过来,就被夜游抓住肩膀给丢了出去,素和接住她,撑起防护罩一个挪移退出数十丈。 黑骷髅如山崩砸了下来。 夜游攥着三叉龙戟毫无技巧,直接同他硬碰硬。 “又是你们这些死业火凤凰!”魔九子指着素和怒骂。 “怎么,你很怕我们这死业火凤凰啊?”素和掐着腰哈哈大笑,“怕到不雇佣个黑焰魔保护就他妈不敢出门了吗?” “你”魔九子气的哇哇大叫。 简小楼瞧向夜游的方向,铺天盖地一堆黑骷髅,将他埋的都看不见了人了:“夜游打的过他吗?” 素和摆摆手道:“小意思,龙族虽不压制黑焰魔。但白龙属水,黑焰魔的魔焰几乎伤不到他们。”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爆响,那堆骷髅轰然炸成齑粉。 夜游抽身退了出来,拂去身上的渣滓:“并不怎样厉害,为何会伤到金羽呢?” 素和蔑他一眼:“你就只会挑软柿子捏,这个黑焰魔只有十阶,你去换个十五阶的试一试?再说我们是被压制的一方好吗?” 夜游指了指前方:“那只绿油油的魔跑了。” 简小楼一早看见魔九子跑了,只要阻止他屠城,跑就跑了吧。 “得啦,梁子又结了一个。”素和无奈的瞥了简小楼一眼,“你是英勇了一回,稍后拍拍屁股走人了,烂摊子还得我们俩收拾。” “我不是说不让你们出来的么。”简小楼说这话时眼神直闪躲,觉得自己真无耻。他们不出来自己就得死翘翘了。()但先前那种情况下,她是真的没办法考虑太多。 所以归根结底强大起来才是硬道理。 愤怒的素和正想骂人,夜游将他的神魂锁丢了过去:“你不是想去放逐领域么,走吧。” 素和愣愣接过神魂锁,眨眨眼:“你就这么把我放了?” 夜游恩了一声:“之前我受伤,多谢你照顾。还有,再见。” 言罢扣住简小楼的肩膀化为一团白光离开。 素和站在原地发傻。 明明是自由了,他为何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不,是有一股危险的气息。 这渣龙绝对不安好心! 夜游将简小楼带飞出去很远,掐了个诀罩住她,又嘱咐一声:“小楼你先在这里待着。” 不等她问话眨眼就不见了。 简小楼莫名其妙的站在原地,过一会儿他又回来:“走吧,去接阿猊。” “你干嘛去了?” “我将那个绿油魔杀了。” 简小楼吃了一惊:“你把他杀了?” 夜游颔首:“杀了,怎么了?” 简小楼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来气:“都已经阻止了他,你还杀他干嘛?” “我觉着他很讨厌。” “是很讨厌,但他背后不是” “反正都得罪了,一了百了,再说我幻化了其他人的模样,应该不会被发现。” 夜游不是很想再提这个问题,化了龙带着简小楼前往百花城去接阿猊。 在山洞里见到阿猊的时候,阿猊哇一声就哭了,抱住他家洞主的大腿嗷嗷的哭:“我的洞主啊,你要离开也和阿猊说一声嘛,害的阿猊以为自己被抛弃了,不就是因为一个二胡没拿弓子吗,您就抛弃我,枉我跟了洞主您两千年,伺候的您膘肥体壮自己却瘦骨嶙峋” 夜游将他从地上揪起来:“去做的事情有些危险,才不带上你。” 阿猊哭的更大声:“所以您是嫌弃阿猊没用,嫌弃阿猊拖后腿了,我就知道洞主您早就嫌弃我了,让我去死吧” “噗” 简小楼忍不住笑出了声,实在是扎个冲天辫的阿猊实在太搞笑了,脸蛋红扑扑就像唱丑角的一样。 “你谁啊!”阿猊这会子才看到简小楼,抹了一把眼泪怒道。 “你听不出我的声音来?” “啊啊啊啊你是小简简!”阿猊惊喜的破涕为笑,扑上去给她一个熊抱,阿猊的人形虽然只有十二三岁,却和简小楼一般高,“原来洞主失踪就是去接你了啊,我家洞主真是厉害,竟然没等到你坟头长草就找到赤霄了啊!” 夜游有些头疼:“咱们该走了,此地不安全。” 阿猊仰着头问:“去哪里?” “回天海洞,我有件事情需要问一问海牙子。” “好啊好啊,出来这么久终于可以回家啦!” 简小楼犹豫道:“我也该回去了。” 夜游看向她:“可我询问的事情与你有些关系,你能否再陪我走一趟?我将挪移镜定在了天海洞,咱们眨眼即可到,并不浪费你的时间。” “与我有关?”简小楼不是很明白,不过既然不浪费时间也就答应了。 夜游祭出一面梳妆镜般的小镜子,施了个法诀。 简小楼顿觉脚下失重,眼前亦是一黑。 等恢复视觉时,人已经身在一处山水之间。 此地的环境算不上多好,不过也不恶劣就是了:“这挪移镜真是个好东西。” “可惜只能使用三次。”夜游挥手将镜子扔下水。 “原来如此。”简小楼越发觉得自己的二葫是个宝贝。 夜游又嘱咐一声:“阿猊你和小楼待在一处,我去一趟海牙子的洞府。” 阿猊两眼放光:“这次洞主又要抢什么回来,阿猊觉得他们家那丛血珊瑚不错,咱们洞里恰好缺个摆设” “说起此事”夜游凝眉看向他,金瞳里透出疑惑,“阿猊,我身为洞主的资源俸禄呢,咱们平时也没有花销什么,为何我戒子里连一块星晶都没有?” “洞洞洞洞主,您不是一贯视钱财为粪土的吗,为何突然想起来过问这个?”阿猊躲躲闪闪,“洞主的俸禄原本就不多,您每天都在睡觉,阿猊得操持整个天海洞” “可洞中只有你和我,你究竟操持些什么?” “但总有一些人情往来应酬的嘛!”阿猊快要躲去简小楼身后,只露出两只眼睛,小心翼翼的道,“洞主是在怀疑阿猊偷了您的钱?” 夜游微微提了提唇线:“我也只是随口一问。” 其实夜游心里隐约已经有些明白了。 当年跟在他身边的数百仆从,早就一个个熬干了寿元,阿猊一只泥鳅竟活了整整两千岁,想必自己那份俸禄全都被他偷偷拿去修炼了。 阿猊照顾了他两千年,他这个洞主不成器,那些微薄资源又算得了什么。 夜游遂不再计较,化为一条小白龙沉入水底。 简小楼探头看了看:“那位号称无所不知的海牙子就住在水潭下面?” “是啊,我们住在天海洞。”阿猊指着上行不远处的山洞,“海牙子大人住在下方的秋水潭,已经同我们做了许多年邻居了。海牙子大人从前乃是海族位高权重的丞相,可惜他嘴巴太毒将整个海族得罪光了,同我家洞主一样遭人嫌弃,被贬来这穷山恶水的破地方。” “哦。” 简小楼在水潭边飞了一阵,抬头瞧见云端有两尾龙,“咦,那有龙在打架,也是你们的邻居?” 阿猊抬头看了好几眼:“不是我们的邻居,谁知哪里来的野龙,我们这里位置偏僻,经常有野龙跑来偷情。” “偷情?” “是啊,你没瞧见他们正在交尾。” “原来不是打架。” 简小楼赶紧抬头仔细看,确实只是纠缠在一起,只是大白天这么赤果果的人前交尾真的好吗? 她忍不住咂了咂嘴,脑海里倏忽想起动物世界常说的一句话:春天来了,动物们满心欢喜,又到了交|配的季节 “小简简你笑什么?” “没c没什么。”简小楼继续仰着头,“观察一下龙族是如何交尾的。” “那你有的观察了,他们这些龙一交尾至少五六个时辰。” 简小楼睁圆了眼睛:“五六个时辰?!” “是至少!” 夜游沉入潭底,看门的虾兵立刻哇哇大叫:“天天天塌啦,山海洞洞主他回来啦!” “海牙子在不在?” “在,不在,在,不在呢?”虾兵快要哭出来。 夜游有些无语,直接游进宫殿里去。 就瞧见侍女们神色慌张的开始四处藏掖东西。 夜游从前都是单刀杀入,抢了就走,从来不曾在意过其他,今日瞧着委实有些哭笑不得。 他化了人形落在海牙子面前。 银白长发挑去肩后,素手轻理衣袖:“所以我是臭名昭著了么?” “出去一趟果然长进,小夜游终于有些自知之明了。”若是简小楼见到海牙子一定又要惊讶,竟是一尾美男鱼,眉间一点朱砂,风情万种,“你何止是在我这里臭名昭著,你在整个海族c哦不,听说闯祸已经闯去南宿,我坐等你何时将天给捅个窟窿。” 海牙子尾巴撑在地上,在一排巨大的书柜前游走。一手执笔,一手执简,神色淡漠着写写画画,看也不看夜游一眼。 夜游讨了个没趣:“我今日并非抢你东西,有两件事情问你。” 海牙子将写好的玉简塞进书柜:“我可以不回答么?” “不可以。” “你说。” “第一件事,阿猊修炼了两千年,仍然只是四阶,可还有提升的空间?” “泥鳅这种最低等生物,修炼至四阶已是骇人听闻。他们灵府堵塞,资质浅薄,没有上升的空间” 海牙子顿了顿笔,指间在书柜一指,一行行金字飞入他的灵台,“不过在星域的历史中,曾有过泥鳅化蛟的传闻。蛟本身半妖半魔,阿猊若是忍得住,你不妨带他去一趟魔国九苦炼狱,吸收一些魔火淬炼灵府,日后走魔蛟的路子。” 夜游点头表示记下了:“那么第二件事,你可觉得我近来比着从前有些变化。” 海牙子回头看向夜游:“哪一方面?” “各方面。” “令你改变的根源是什么?” “一个突然闯入我生命中的小姑娘,十分突然,于我而言,犹如黑夜中洒下的一抹白月光。” 夜游垂了垂眼眸,慢条斯理的道,“起初只是因为好奇心,便于睡梦中分出一些心思关注她的成长,渐渐地,只是关注已经无法满足,我试图融入进她的生命中。从前我不知生死的意义,但之前被金羽的真元焰刀砍去一爪险些死去,生命力逐渐消逝的过程中,竟会觉得有些不舍” “哦。” “我有查过你的星域全书,似乎是得了一种唤作相思的病。” “相思病那是人族比较矫情的说法。”海牙子冷冷淡淡,“你如今这种程度尚且不及。” “我也如此认为,故而前来问你。” “小夜游你今年三千岁了吧。” “嗯。” “那便对了。” “嗯?” 海牙子以笔尖指了指他:“你是进入发情期了。” 发情期? 夜游怔在那里半响没有吭声。 “那我应如何?” “本性使然,发情了就去求偶交|配,还能如何?” 海牙子打量他一眼,淡淡的道,“不过瞧你一脸衰样,求偶一定会失败,还是不要求的好,省的受不了打击一蹶不振又开始浑浑噩噩。发情期么,三千岁以后每百年内也就那么两三年,死不了的,熬一熬也就挺过去了。你只是断了右手一根爪,又不是整只手都没了,再说没了右手你还有左手不是么” 夜游的脸色渐渐有些沉:“你怎知我一定失败?” 海牙子继续低头写写画画,两片薄唇开开阖阖:“呵呵,龙族那些母龙我再清楚不过,小夜游你要地位没地位,要财富没财富,唯一拿得出手的六爪还被砍了。平日里不求上进虚度光阴身子骨差的要死,瞧你脸色白的鬼一样就知道,交|配能力也是不行的,一条品行不端c贫穷c残疾且无能的龙,你说哪条母龙眼睛瞎了会看上你呢?” 夜游彻底黑了脸:“可我发情的对象是名人族女子。” “呦呵,那真是恭喜你了,女人这种生物比母龙还要挑剔,不仅要求以上所有外在条件,连什么心灵都得契合,心灵这种东西你有么?所以小夜游你就莫要白费气力了,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知道你和我一样是个孤独终老的命,且安心认命吧莫要瞎折腾了” “你说话为何总是如此难听?” “你又为何三天两头来寻我问东问西?” “怪不得你会被贬到这秋水潭。” “若不然我怎么会和你这山海洞主做邻居?” 夜游冷哼一声一拂袖化龙离开。 殿外就是噼里啪啦一阵响。 侍从们各种惊呼。 海牙子咬了咬笔头,淡定的继续整理自己的星域全书。 呵呵,有意思。小东西毛都还没长齐也来和他斗,想当年自己舌战群龙气死一片的时候,保不准他爷爷都还是颗蛋。 夜游这回什么都没有抢,只是甩了几下尾巴把能砸的全给他砸了。 夜游是真的微微有些气恼,从前海牙子没少数落他,更难听的话都有,可那时他从未在意过,如今居然懂得生气了。 发情期果然情绪波动比较大么。 得注意控制一下。 夜游飞出水潭时已经没有什么情绪,阿猊立刻扑上去左看右看:“洞主洞主洞主,您真的什么都没抢啊” 夜游摸摸他的头:“往后我们得自力更生,不能总想抢旁人的东西。” 尔后看向简小楼,“小楼,你可以回去了。” 简小楼狐疑着走过来:“你问到什么了?” 夜游摩挲戒子,祭出二葫出来:“我需要思考一下,暂时不能告诉你。” “那我走了。” 简小楼也就不再多问,心念一动飞回葫芦里去。 阿猊吃惊的盯着葫芦:“小简简怎么被您收进葫芦去了?” 夜游没有回答,收好葫芦之后他向山顶飞去。 “洞主洞主你又要去哪里?” “晒太阳,锻炼身体,大好时光莫轻负。” 简小楼的大世界之行收获颇丰。 救了夜游不说,还掌握了红莲佛宝的使用方法。 莲灯如今每次大概可以击出三十焰刀,需要六个时辰恢复。暂且不确定是否同她的修为有关,理论上来说,当修为逐步提升时,莲灯内焰应该可以支撑更久,击出的焰刀更多。 她在心里琢磨着飞出静止界域。 然后她愣住。 飞舟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何她的肉身被一条缚仙绳给捆住,再一看周围,还有一个同她一样被捆住的修士,筑基圆满境界。 作道修打扮,然而简小楼的破妄术一眼看穿,此人是个和尚。 大长腿他们人呢? 简小楼心里一个咯噔,他们这么豪华的阵容还是出事了啊。 撇去杂念,简小楼祭出斩业剑将肉身上的缚仙绳砍断,灵体归入肉身,醒了过来。 那假道士似乎不怎么清醒。 简小楼掐了个清心诀。 假道士才逐渐哼哼唧唧的醒了过来。 顿时惊悚的看向简小楼:“你是怎么解开缚仙绳的啊?” 简小楼松开他身上的绳子:“你认识我?” 那假道士赶紧起身:“我昨日路过幽林之时,看到你挂在树上,便将你救了下来,可惜真对不住,害你也被玉纱夫人给抓了。” “玉纱夫人?”简小楼蹙了蹙眉。 “添香抱月谷谷主,南灵洲头号女变态。”假道士抱着臂抖了抖身子,“因看中了我的美色,三番四次的纠缠我,哎,人长的太帅就是烦恼多。”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52.剃度 。 这和尚哪家庙里的,堪称影帝级演技。 “死相。”玉纱夫人在他腰间掐了一把,很受用似的又咯咯笑了起来,目光却凌厉的扫过简小楼,“那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我顺手在树上捡的,并不认识。” “哦?如此漂亮的小美人,你当真不认识?” “不认识。” 玉纱夫人眯着眼睛睨向简小楼,脸上笑意满满,目光却冰冷彻骨:“那你去把她睡了吧,彼此认识认识。” 简小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假道士揽住她腰肢的手也是微微僵住:“夫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玉纱夫人撩了撩他的头发,眉眼柔情似水:“你说你不愿亵渎我,故而一直不肯侍寝,我见你忍的辛苦心疼着呢。” 假道士的笑容僵在脸上:“这不好吧,我心里只有夫人一个。” 玉纱夫人冷厉道:“去不去?不去老娘阉了你!” 不等假道士做出反应,简小楼已经一剑劈开了头顶大网,收剑取莲灯,面向玉纱夫人一拨:“找死呢你!” 红莲焰刀旋转着飞了出去。 “不自量力。”玉纱夫人完全不防她一个筑基竟敢出手攻击自己,冷笑一声拂袖去挡,却被焰刀穿透防护罩在玉臂上划出一道血口子。 伤口嘶嘶作响,烧的她皮开肉绽。 “这是什么?”玉纱夫人吃了一惊。 “你是魔?”简小楼同样吃惊,不对啊,透过破妄术来看这女人身上并无魔气,为何会畏惧业火? “你才是魔!” 玉纱夫人听见“魔”这个字瞬间红了双眼,仿佛魔咒一般,祭出一条红纱,竟是一件天级高品质的极品灵器。 简小楼心急之下一拍储物袋祭出二葫:“收!” 玉纱夫人便痴呆着化为一团黑气被收进葫芦里去。 假道士在一旁震惊:“你你是不是遮掩修为了啊?” 虽然假道士方才是在演戏,简小楼仍然对他有些膈应的慌,拱了拱手道:“道友赶紧离开此地吧,咱们后会有期。” 言罢掠空离去。 她现在心里有些急,玉纱夫人被收进二葫自己是能出来的,她必须赶在玉纱夫人跑出来之前找到大长腿他们,将玉纱夫人给干掉,否则自己的小命还是不保。 至于玉纱夫人头顶上有哪一尊大神罩着,她根本不在意。 在南灵洲谁还能比禅灵子这靠山更大。 简小楼飞快的逃出添香抱月谷,摸不准方位,奔着南面飞就是了。 飞了小半日进入一个小城,问了人才知道如今已经位于南灵洲中南部,距离迦叶寺不算特别远了。 简小楼问了一圈,打探不出飞舟的下落。 她决定放弃寻人直奔目的地,有二葫在,也不怕缺少灵气。 飞了十几日之后身体有些熬不住,便落在一个山坳里打坐休息。 储物袋内的二葫倏然震荡起来。 简小楼心神一凛,玉纱夫人要出来了?! 幸好莲灯早已复原,她连忙凝起护体灵气,尚来不及召唤出莲灯,浑身已经僵硬着动不了了。 绝对的实力压制。 玉纱夫人没有这样的能力。 月光下,简小楼先看到眼前的地面斜斜拉出一道修长影子,尔后影子的主人缓缓走到她面前。此人煞气缠身,容颜冷肃,双眼充斥着辣戾,竟是个魔族。 简小楼怔忪着眨眨眼,她收进去的明明是个女人,为何跑出来的是个男人? “二葫是你从何处得来的?”那魔族人冷冷开口。 “前辈是”简小楼仍旧动弹不得,这魔人居然知道二葫。 “你欺负了玉纱?”魔人的眸色更加阴冷暴戾,抬手扼住她的脖子,“玉纱的手臂是谁伤的?是不是你?迦叶寺的红莲佛宝为何会在你手中?!” 简小楼双脚离地,被他掐的窒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即将翻白眼昏过去时,一声佛号犹如一缕清风拂过耳际:“南无阿弥陀佛,不知小徒与你有何仇怨,可否看在我的份上,得饶人处且饶人。” 魔人微眯双眸,手劲儿半分不松。 循着声音望了过去,一道素白的身影由远及近瞬移至他面前一丈处。 周身莲影虚幻,皎洁如月,正是禅灵子。 看清楚禅灵子的容貌之后,魔人的手终于松了松,身上戾气稍退,神情明显略怔:“残影?” 禅灵子长身而立,双手合十,微微点头示意:“缺,多年未见,你看上去并不怎么自在。” 缺冷笑一声:“是没有你自在,一念成魔,又一念成佛。当年苦苦劝我出山为御琴心打天下的是你,甩甩袖子背叛御琴心背叛我们的还是你。残影,你这一世活的可真自在。” 禅灵子默然无语。 尽管早就已经看透世情,但在面对这些曾经生死与共的老朋友时,心中没有波澜是不可能的。 无论是怀幽,还是面前的缺。 “不过我并不怪你,我们杀孽太重被天道收拾是迟早之事,你悬崖勒马及时回头亦是明智之举。”唇角牵出一抹苦笑,缺又探一眼简小楼,“怎么,她是你徒弟?” “我膝下唯一的徒儿。” “好,今日且看在你的份上我饶她一命。”缺赫然松了手,指尖却在简小楼脖子上一划,一道浅浅的伤口自她细嫩的皮肤浮了出来,“我被红莲焰刀所伤,你懂得,我需要她一点血。” 禅灵子微微颔首。 简小楼倒在地上眼睛糊糊的,根本不辨声音。 只知道那魔人离开了,临走前还森凉的说了一句:“看好你徒弟,今后不得去招惹玉纱夫人,否则我不会再手下留情。” 等缺离开,禅灵子探手在简小楼灵台一抹。 一股清凉气息涌入识海,简小楼一个激灵跳了起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禅灵子微微笑道:“徒儿,这一路辛苦了。” “不是辛苦了,是差点儿死了。”简小楼将哀怨的目光投向他,脸上表情不变,瞳孔却缩了一缩,她的脑补果然都是深坑 容貌皆是浮云,重点在于气质。 这种看他一眼就想烧柱高香,跪在他脚下拜一拜求保家宅平安的冲动是怎么回事? “走吧,随为师回迦叶寺。” “哦。” 禅灵子一拂袖,从袖中飞出两团白光,落地化为一大一小两骑麒麟马。他扯住缰绳骑上一匹,示意简小楼骑上另外一匹。 简小楼当场就傻眼了,大神出手,难道不该是一个筋头云十万八千里吗? 为啥沦落到要骑马? 这马有神通吧,一定不是普通的麒麟马。 机智的简小楼也扯住缰绳翻身上马,然后小马嘶鸣一声开始前行。 哒哒哒,哒哒哒。 妈蛋,完全就是最普通的那种麒麟马啊! 简小楼的脸有些黑:“前辈,我们为何要骑马?” “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唤我一声师父?” 简小楼认命了:“师父,咱们为啥要骑马?” 禅灵子满意的抿了抿唇:“为师在外不敢使用太多法力,智慧说你失踪,为师曾在你红莲内留下过一丝气息,一路施展搜魂术,已是犯了禁忌。” “为何无法使用法力?” “此事日后再说,你怎么会落在缺的手里?”禅灵子疑惑的看向她,“玉纱夫人又是谁?” 简小楼抽了抽嘴角:“师父您真的是南灵洲修士么,连南灵洲头号变态夫人都不知道?” 将之前的遭遇讲给禅灵子听,随后好奇道,“我明明将玉纱夫人收进了葫芦里,怎么出来的是这什么缺?他究竟是男人还是女人?莫非雌雄同体?” “他是男人。” “您和他很熟?” “曾经很熟。”禅灵子若有所思着点点头,“我们曾经在前魔圣手下共事多年,记忆中,他很爱笑,也很爱开玩笑” 后来御琴心进攻中央天域失败,缺为了天道宗一名女弟子抛妻弃子,禅灵子再也不曾见过他。今夜相逢,他的变化着实令禅灵子惊讶,也不知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 顿了顿,又嘱咐简小楼,“那位玉纱夫人,日后能不招惹就莫要去招惹。” 简小楼哦了一声,心道好端端的谁愿意去招惹一个变态。 “师父,我朋友他们的下落您清楚么?” “已经抵达寺中。寻不到你,又全都受了不轻的伤,被智慧强行带回来了。” 简小楼楞了楞,“我闭关时究竟发生什么了?” 禅灵子道:“你们被无极门主舒浅浅给堵了,她炸了飞舟” “无极门主是个女人?” “怎么,你以为是个男人?” “听说疯魔岛魔圣御天娇也是个女人?” “前魔圣的玄孙女,最近化神失败才出关。” 简小楼望天默默无语,一直听说南灵佛国没有一个女佛修,她脑海里南灵洲就是男人扎堆的地方,自己去迦叶寺绝对是万绿丛中一点红。 原本还在纠结自己一个小姑娘如何在男人堆里打滚。 结果女佛修没有,全特么是些彪悍凶残女反派。 所以南灵洲的和尚才特别多? 星域大世界,西宿,不归山天海洞。 万里无云,阳光晴好,秋水潭波光粼粼。 夜游从水面飞出来时,依旧是黑着一张脸。 每日被海牙子数落,但夜游每日雷打不动去他洞府讨教,因为海牙子的学识和智慧在海族前后数万年无人可比。 就是嘴巴实在太毒。 “洞主洞主,又有野龙来咱们地界偷情了!”阿猊奔过去拽着他的腰带,指了指上面告状。 夜游淡淡看一眼那两尾纠缠在一起的龙,裹着阿猊飞回自己的洞里去。 阿猊暗暗撇嘴。 从前这些来偷情的野龙他家洞主是从来不管的,此番回来天海洞见一次打一次。而且还不是立刻打,刻意等到人家交尾交到一大半才突然冲上去 “洞主洞主,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去魔国?”自从夜游同他提过魔火成蛟的事情,阿猊就一直惦记着。 夜游坐在案前翻看书简:“不急,魔国我不熟,咱们等一等素和。” 阿猊蹲在他脚边画圈圈:“您不是已经将素和给放了嘛,他还会帮我们吗?” “唔,这个么” 夜游一手托腮,一手化为龙爪,在案前的石壁上挠出一道竖线。 石壁上密密麻麻全是他挠出来的竖线,他默默在心里数了数:“嗯,一百三十五,他应该就快到了。” 果然,当夜素和就出现在不归山。 一身铮铮戎装,满头满脸是血,额角青筋凸暴,红眸冷冽酷戾,左手攥着一弯火焰刀杀进天海洞! “渣龙受死!!” 怒气冲天的素和才飞进洞门,咔咔咔咔,四面落下四扇弧形栅栏,将他困在正中。 素和心中一慌,立刻向上飞,又一扇锅盖状的栅栏罩了下来。咔咔咔咔,栅栏间有轮轴彼此凝结,组合成一个金丝大鸟笼子。 “哇哇哇,抓到了!”阿猊拍着手大笑。 “不枉费我被海牙子数落这些日子,他的宝物果然好用。”夜游从书案中抬头,莞尔道,“素和,送给你的新巢,喜欢么?” 素和挥着火焰刀哐哐哐的砸在笼子上,只砸出些许火星,暴怒道:“总玩阴的算什么,有种光明正大同我打一场!” “不打。” “为什么?!” “自然是打不过你,还能因为什么?”夜游一页一页翻着书简,徐徐道,“之前你十阶,我八阶,打不过。如今你十二阶,我九阶,更是打不过。恭喜你,看来放逐领域之行你收获颇丰。” “你他妈还有脸说!” 一对儿红眸快要喷出火来,素和双手抓住栅栏咆哮,“我就知道你放我不安好心!竟从我神魂锁内抽我一抹灵息,化成我的模样诛杀魔九子!青原魔尊开出天价买我的命,你可知我在放逐领域被围攻什么样子?!事情闹大之后,金羽那方也知悉我与你相识,我那一直看我不顺眼的大哥趁机撤了我界主之位,父亲也传信来让我短期内不要回去,在外避避风头!放逐领域关闭之时,十二盏天灯外全是围堵我的人,你又可知我是如何杀出一条血路来的!” 怒到极致,“渣龙,英雄救美你来,黑锅全给我背,你他妈是不是人!” 夜游由着他发泄,许久才道:“但你如今不是连晋两阶,活蹦乱跳的,想必还在里头赚了个盆满钵满。” “那是老子够拼!”素和下巴一扬,脸上浮出一抹骄傲,“横竖都是个死,老子索性向你学习放开手脚大干一场,在放逐领域一路洗劫过去!”说着摸了摸戒子,哗啦啦掉出来上千枚储物戒,“此番放逐领域内的造化被我一人占了七分,就连凤起和凤落都被老子扒了个干净!” “做的不错。”夜游夸了他一句。 “哼,”素和冷冷笑道,“老子不发威,那些渣渣还真当老子是泥捏的!” 不对,他是来干嘛的? 素和突然觉得这走向有些奇怪。 “你少同我打岔!有种放开我,我今日一定要宰了你!” “其实素和你极有本事,我从未小看过你。”夜游直视他的双眼,认真道,“你停滞在十阶九百年并不是因为缺少机缘,而是你做事情畏手畏脚,胆子小,怕死。” 夜游的表情太过认真,素和微微怔住。 听他又说:“我若不是冒充你杀了魔九子,你在放逐领域必定躲躲藏藏,我很怀疑你在旁人的齿缝中,究竟可以得到什么机缘。” 素和嘴唇掀阖片刻,竟然没办法反驳。 敢情这渣龙是为自己考虑? 想想也是,此番他彪悍的连自己都吃了一惊,没在八寒地狱吸收业火都连跳两阶,还抢了这么多宝物,搁在从前连想都不敢想。 虽被追的狗一样,却真心爽! 看来,他是被这渣龙给带坏了啊! 夜游默不作声离开洞府。 阿猊跟了出来,撅着嘴巴道:“洞主对素和真好,阿猊不开心。” 夜游按了按他的肩膀:“我答应过小楼不再乱抢旁人的东西,可咱们总得过日子,总得有人去抢,你说是不是” 简小楼骑着麒麟马跟着禅灵子走走停停。 等走到迦叶寺时已经过去三个月。 简小楼一路上对南灵佛国又多了几分了解,这里大大小小几百个寺庙,排在前三的有迦叶寺c金刚寺和千音寺。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道修门派c世家等等,只是因为佛修所占比重较大,才被称之为佛国。 “快要到了。” 日暮西沉,禅灵子带着徒弟打马经过婆娑城市集。 他腰间系了一条敛息纱,旁人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样,因此并未吸引多少目光。 耳边已经可以听到洗秽涤尘的木鱼声,简小楼不免有些好奇:“迦叶寺竟是建在城市中?” 佛宗第一古寺,难道不是建在什么灵山之上? 禅灵子在前解释道:“道家一贯主张出世,清静无为。而佛家的信念则是普度众生,自然不会隐居避世” 师徒两人说着话已经临近寺门。 此时寺门大开,智慧禅师三首座已经齐齐候在门口,合十行礼:“弟子恭迎师叔祖,恭迎小师叔。” 门内一众弟子的声音接连响起:“弟子恭迎太师叔祖,恭迎小师叔祖。” 简小楼尚未下马,只看到铺天盖地一堆光头,蹭亮蹭亮的足足得有上万,当场脚就有些软。 “散了。”禅灵子忍不住蹙眉。 “是。” 简小楼战战兢兢的跟在禅灵子背后,从正门进入迦叶寺,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才进入迦叶寺宝相殿外的广场,一眼看到远远在侧边躲着的战天翔。 “师父,我先走开一下。” “恩。” 简小楼向他走过去:“听师父说你受伤了,怎么样?” “差不多已经痊愈。”战天翔歉疚道,“我该继续留在那里寻你的。” “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么,我师父亲自出马,有什么搞不定的。”简小楼笑了笑,“楚前辈和百水姑娘怎么样,还有厉剑昭?” “他们都在厢房,厉剑昭和楚前辈无妨。”战天翔凝了凝眉,道,“不过水姑娘的情况有些不妙。” 简小楼心下倏紧:“带路,我去看看她。” 战天翔应了一声,两人正准备离开,一名弟子跑了来:“小师叔祖,太师叔祖召您入殿。” “等会不行?” “这” 战天翔轻轻推了她一把:“你先去吧,也不急于一时,我在外面等你。” 没办法,简小楼只能先进入宝相殿中。 禅灵子在庄严的佛像下盘膝而坐,手捏莲花,圣洁的令她又想跪下求保佑。 而殿中两侧分站着十几名禅师,她只认识一个智慧。 就有一个戒律堂的和尚站出来:“师叔祖,小师叔既然已经进入迦叶寺,这剃度一事” 简小楼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着什么急,就不能容我喘口气?” 那和尚绷着脸道:“小师叔身份不同,其实在外时就该剃度之后再回来的。” 简小楼正准备骂人,禅灵子看她一眼:“早和晚并无区别,徒儿你究竟执着些什么?” “既然早晚一样,那就再等等。”简小楼吞了口唾沫,道,“我一直觉得强行剃度有些自欺欺人的嫌疑。” 禅灵子疑惑道:“怎么说?“ 简小楼硬着头皮道:“若说蓄发便是三千烦恼丝,六根不清净,剃了难道不是自欺欺人?若真是心中无尘,四大皆空,烦恼丝自然不会再长出来,何须剃度?” 一众禅师愣住。 禅灵子微微颔首:“你说的有些道理。” 简小楼清清嗓子:“如此” 她一肚子狡辩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外间一名弟子入内:“太师叔祖,有您的信。” “有人写信给我?”禅灵子略有些好奇的抬了抬手,一道玉简飞入他手中。 他抽出一道灵识入内,细细一看,原本淡然温润的容色逐渐有些发沉。 庄严的宝殿内陡然升腾起一股肃杀之气。 一众禅师心道不妙,究竟出了何等大事,竟惹得师叔祖动了怒? 简小楼心中也有一些好奇,奇着奇着倏忽想起一件事情。 x!那信不正是她写的吗?! 当时她想拉着战天翔破色戒,最终没有成功,于是写了一封信询问禅灵子。心情不爽外加寄信来南灵洲的价码很贵,于是她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各种询问她师父中了魂印戒咒之后是不是硬|不起来 ,是不是被师娘嘲讽,是不是很苦逼,所以愤而出家 反正相隔甚远,他的巴掌也伸不过来。 这都过去多久了,她人都来了信居然才送到? 头发还保得住吗? 真是不作就不会死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53.漏洞 。” “什么意思?”简小楼听不懂,“按照其他几戒来说,色戒难道不是和男人有肌肤之亲时会出现什么状况?” “倘若只是如此,倒真没有什么可怕。”禅灵子再是一声叹息,“也不知这戒咒是如何判定的,我寻思着,或许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时会形成一股气场,这股气场一旦被戒咒感应到,戒咒的力量将会通过你过渡给对方。” 简小楼睁大眼睛:“过渡给对方?” 禅灵子颔首:“戒咒将会开始反噬对方的天运,你与他相处越多,感情越深,你们之间的那股气场越强,给他带来的伤害越大。” 手心逐渐有冷汗冒了出来,简小楼攥了攥拳头:“所以是要我们不得见面?” “一旦被戒咒缠身,又岂是不相见可以解决。” 禅灵子站起身,走过去简小楼面前,探手抚了抚她的头顶,“只有两个法子可以破除,一是他断了对你的念想,否则天运将一直遭受反噬,就此厄难缠身,受尽困苦。二是你断了对他的念想,就此心如止水,戒咒的力量自然消失。所以为师当日才会告诫你,即使你不想修佛,魂印戒咒也会逼的你不得不斩尘缘”” “我究竟是怎么惹了你们这些佛修!” 简小楼绷着脸从地上起身,冷冷看着他,明知不该迁怒于他,但实在忍不住,“揣着红莲,本身就无路可退只能前来迦叶寺,又为何非得给我设下这种惨无人道的戒咒?!” 提及此,禅灵子亦是微沉眼眸:“智空正是怕你日后成长起来,会带着红莲离开。” “亏他一世修佛,就不怕死后下地狱?!” “他大抵会告诉你,为护苍生,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苍生?哈哈,莫非我就不是苍生中的一个了?我就活该被拿来牺牲?!”简小楼微仰起头,望着面前数丈高的金身佛像,唇角牵出一抹冷笑,“好啊,剃度就剃度,修佛就修佛,但我的本心只能由我自己做主,无论神也好,佛也罢,谁也管不着!” “为师当年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 颇有些往事不堪回首的意味,禅灵子自嘲的笑了笑,将目光移去简小楼脸上,直直看进她眼睛里去,“为师亦是说过不会强求于你,你愿剃度就剃度,不愿则作罢。你想留在寺中就留下,他日离开则离开。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禅灵子的徒弟,劝你随为师修佛,也只是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不希望你再遭受为师曾经经历过的痛苦。” 简小楼心中微微一动:“师父,您又不曾破过色戒,区区一个杀戒也能将您折磨的弃魔修禅去了?” “区区一个杀戒?” 禅灵子提了提唇线,他抬起右手,轻轻翻转,“徒儿可知我这只手杀过多少人?中了魂印戒咒之后,死不悔改,又杀了多少人?你从今日起每日杀一人,恐怕都得杀个几万年方可追上我。” 简小楼吸了口气。 她怎么忘记了她这让人想磕头拜一拜的师父原本是个魔。 “当年我也想着区区一个魂印戒咒,无非被天雷劈一劈罢了,可我与诅咒抗争到最后,诅咒开始影响我的天运,乃至我身边所有珍视之人的天运,尤其是御琴心c怀幽和缺” 禅灵子没有继续说下去。 五千年了,他早已心境平和,鲜少再去回忆曾经。 怀幽恨他当年临阵倒戈,不顾同袍,冷漠无情。 他若真是无情,当年又何必修禅静心斩尘缘。 简小楼从宝相殿出来时满脸郁气。 智慧禅师一干人还在候着,瞧见她并未剃度纷纷蹙眉:“小师叔” 迁怒之下简小楼理也不理他们,径自向战天翔走了过去。 战天翔见她黑着一张脸,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事,我们走吧。”想起魂印戒咒简小楼心里烦躁,这色戒说白了就是喜欢谁谁倒霉,简直就是个坑爹大杀器,虽然她现在连个对象都没有,看样子以后也不可能有了。 没有又怎样,她就得四大皆空了? 开玩笑,莫说这里是追求力量的修真界,现代社会单身的妹子也不知有多少。 “嘎” 小黑不知从哪里飞了出来,落在她肩膀上,简小楼侧目一瞧,自己失踪这么久,这死鸟居然吃胖了不少,肯定是大长腿的杰作:“哟,看样子你最近过的很开心嘛!” 面对这张怨妇脸,小黑木着脸不嘎了,以免被打。 她又瞪了战天翔一眼:“你把它喂的这么肥,以后还飞的动吗?” “小楼,是不是你师父同你说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战天翔实在忍不住,又问一句,“为何你进去一趟,出来情绪变化如此严重?” “要”简小楼原本想说要你管,话到嘴边又止住了,迁怒那些和尚无所谓,不能迁怒在大长腿身上。不能因为人家喜欢自己,就随意拿来作践人家。 想到“喜欢”这个词,简小楼微微一怔。 因为战天翔从未亲口表白过,她也就没有拒绝过。 在她看来,今天她不喜欢,不代表以后也不喜欢,感情都是慢慢培养的,万一哪天她就喜欢了呢,彼此男未婚女未嫁,干嘛着急拒绝? 可如今了解过色戒的惩罚,简小楼觉着为了他好是时候拒绝了。 于是她顿住匆匆向前的脚步,转了个身,逼停了战天翔,同他对面而立:“大长腿,你离开迦叶寺,四处去游历一下吧。” 战天翔垂下头看她,满脸的莫名其妙:“为什么?” “去哪里都好,总之不要继续跟着我了,距离我越远越好。”简小楼看着他道,“我们两个是不可能的,你喜欢谁都好,千万不要喜欢我。” 脊背紧紧绷了绷,战天翔半响才道:“我并没有烦着你的意思,也未曾有过什么非分之想。但你若是觉得我打扰到你,我走就是了。” 言罢便要转身。 “哎,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小楼从身后拽住他的腰带,将心一横说道,“你可知我身体里除了有红莲,还有一个非常变态且可怕的诅咒” “诅咒?”战天翔错愕的又转过身,丝毫不怀疑简小楼是在寻找说辞。 她垂头丧气,将魂印戒咒的事情说了一说。 战天翔静静听着,脸色愈发沉了下来,一个忍不住就要祭出银枪来把迦叶寺给拆了,气恼道:“这就是佛修大能的慈悲心?!我今日也算是长见识了!” “所以对于业火红莲,我始终不知我是得了造化,还是倒了大霉。”简小楼有些心酸的道,“你瞧,我这一生差不多就这样了,你离我远一些,待时间久了慢慢就会忘记。我师父至今搞不清楚戒咒力量过渡的原因,没准儿即使我不动心,你在我身边待久了也会影响你的天运。” 战天翔蹙了蹙眉:“我并不怕。” 简小楼叹气:“我怕。” “你忘记了我没有天魂。” “我知道你没有” 简小楼话说半茬卡住了,她眨了眨眼睛。 对啊,战天翔他生来没有天魂,一个人没有天魂就不存在天运,理论上来说魂印戒咒根本反噬不了他。 咦,这算不算游戏漏洞?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54.半边莲 。 她真不是嫌弃战天翔傻,但她确实比较崇拜高智商的人。 简小楼转了身,灰溜溜的继续向厢房走。 战天翔灰溜溜的在背后跟着,一直到迦叶寺给客人居住的西厢房才指了指:“水姑娘就住在那里。” 简小楼点点头走过去了。 战天翔看着她叩门c入内,原地站了一会才回自己的房间。坐在窗前望着渐渐攀升的月亮,他开始思考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缺失天魂的影响正在于此,事情一旦复杂他就得耗费很久的时间才能捋顺来。 自幼年初初拥有自理能力时起,家中一个侍从也不分派给他,凡事都靠他自己摸索。而他只要一出院子,眨眼忘记回房的路,左手放下的东西,右手死活找不到。 每天每时每刻都在“想想想”和“找找找”中度过。 焦二手把手的教他,出门该怎样做标记,物品如何归类放好。 渐渐他就养成了习惯。 在外时,细心观察周遭环境,长亭连短亭,短亭连荒漠,山过去是水,水过去是树。 在内时,他所有物品必须雷打不动的搁在同一个位置上,错开一点都不行。 做事时,一切必须有条理c有步骤c有节奏。 只要眼前不乱,手中不乱,他的脑袋就不会乱。 是以长大之后,他并没有成为一个傻子,只是偶尔有些迟钝而已。 尽管战天翔越来越看不惯他父兄的行事作风,可他心里渐渐明白过来,幼时父兄待他狠心,实则是为了他考虑。 关于缺失天魂这件事,战天翔一直都处于自卑状态中,甚至在心中偷偷埋怨过老天为何如此苛待于他,岂料今日忽然就寻到了一个理由。 只是 战天翔忧心忡忡的抬起手臂,将袖口向上卷了卷,手腕上一条黑线若隐若现起起伏伏。 真是纠结,他这天魂究竟还找不找了? 简小楼见到百里溪时只是怔了怔:“战天翔说你情况不妙,我还以为你受了伤。” “有无常在,我怎可能受伤。”百里溪盘膝坐在榻上,小腹微微隆起,霜白发色同紫衣形成鲜明对比,黑瞳内的倦意遮掩不住,“只是早衰症状显露出来了而已。” “除此之外呢?” “和之前预想无二,法力尽失。” “哎,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简小楼走过去她身边坐下,修士修为越高越不容易受孕,而且受孕后也并非十月怀胎,筑基修士孕育一个子嗣,两三年到七八年都是常见的,更别提金丹修士。 也就是说得有很长一段时间,百里溪都得处于这种状态。 幸好如今身在迦叶寺,有她师父罩着,安全不成问题。 简小楼同她说了会儿话,直到夜深照顾她睡下方才起身出门。 刚离开门禁范围就听见无常的声音:“小楼,我希望你闲时劝劝家主。” 简小楼看不到他,只能从声音判断他的大致方位:“劝什么?” “劝她放弃这个孩子。” “为什么?” “我觉得她已完全忘记她要孩子的初衷。( ’小‘說’)”无常的声音有些黯哑,还夹杂了一丝冷意,“当初她说百里世家需要一个继承人,她需要一个希望,于是我想尽办法,四处为她寻找聚阳之体借种。可如今她生命力流失严重,待这个孩子生下来,她的寿元连三十年都不足,试问一个稚子如何撑起百里家的家业?她的希望又在何处?可是我劝不动她,她已被一种叫做‘母亲’的情绪给冲昏了头。” 简小楼吃惊:“不足三十年?” 之前规元道君不是说二百年,怎会加速的这么快? 无常却走开了一样,没音了。 简小楼在门外踟蹰,见百里溪房内烛火已熄,最终决定过几日再来同她聊一聊。 然后开始奇怪楚封尘人呢,自己回来了,他不是应该继续跟进跟出的么? “楚前辈?”不知他住在哪一间房,随意喊了一声。 没听见楚封尘回应,倒是听见厉剑昭怒骂:“你们这两只扫把精有完没完了!嫌小爷还不够倒霉是不是?!” 说着一白一红两团毛球被人从窗口扔了出来。 毛球在地上滚了一圈,嘭一声化为两名小美人。 “恩公,您干嘛这么凶?”小猫妖妙妙刚爬起来,立刻又去敲门,嘤嘤嘤的哭泣,“妙妙说了要以身相许,您若不喜欢妙妙如今的模样,妙妙还可以变成其他模样。妙妙天生拥有一项神通,可以随意变化身形,您是嫌弃妙妙胸不够大还是屁股不够大,什么尺寸妙妙都可以变!” 厉剑昭气疯了的声音:“爷不喜欢女人!滚!!!” 小猫妖抹了把泪:“恩公,妙妙还会变男人!” “” 小猫妖啪啪拍门:“恩公,男人您喜欢冷酷型还是俊美型?” “” “恩公,您喜欢楚前辈那种还是战前辈那种?” “或者一个个来?” “恩公,妙妙都可以变!” “” 简小楼眼皮儿跳个不停,觉着厉剑昭此刻一定在吐血。 大抵是一路上吃亏吃够了,厉剑昭如今不被缚仙绳绑着也不逃了,每日躲在房内苦修,似乎是想尽快操纵浩然正气,以意志力碾压它,继续为祸人间。 “简前辈,楚前辈住在那里。”小狐狸灵心走来简小楼身边,指了指最远最偏僻的一间房,梨涡浅笑,“不过晚辈有好几日不曾见过他了。” “多谢。”其实简小楼心里有些奇怪,师父不是说智慧禅师已把幸存的小妖精送上商会法舟,这两只是怎么回事? 垂着头,灵心乖巧道:“前辈们因为我们才惹上无极门,恩公更是因此重伤,我和妙妙不报此恩心中过意不去,因此从商会法舟逃离追了来” 还是两只知恩图报的小妖精。 简小楼抿了抿唇,对她和妙妙好感度倍增。 不过因为百里溪的事情,她心头沉沉的,故而点头示意了下,就去拍楚封尘的门。并未设下门禁,她轻轻一推就开了,楚封尘果然不在。 简小楼坐在屋里等他。 为何等他简小楼也不清楚,或许事关百里溪,直觉上就想问问楚封尘的意见。 然而等了小半夜没见着人。 “小黑,你说家主的事情该怎么办?”简小楼没脱鞋坐在榻上,双脚一盘,反正楚封尘不是大长腿,比她还不讲究,“家主人这么好,却命途多舛,什么倒霉事儿都能摊上。” “嘎”小黑飞到她腿上。 “她已经放弃了一个女儿,如今让她放弃肚子里另外一个,我觉得是不可能的。”简小楼叹气,揪着小黑脑袋上的毛,“小黑,你说家主如此倒霉,同我有关系么,师父说诅咒随着我破戒次数增多,力量将会越来越强。诅咒竟然还会过渡,是不是但凡我在意之人,同我接触久了以后,或多或少天运都会受到影响呢?“ “嘎”小小的瞳孔微微缩紧,小黑似乎想到了什么。 简小楼垂头丧气:“其实我才是个扫把精。” 小黑这下没嘎,脖子咕哝了许久,才发出一个破碎的音节:“天” 简小楼低头盯着它:“天什么?” “天天地人”小黑咕哝咕哝,“功法,天” “什么乱七八糟的?”简小楼听不懂它说些什么。 小黑扇起翅膀,在她脖颈挂着的红丝绳啄了一口,绳子断裂,六星骨片掉了下来:“天,找天” 简小楼捡起六星骨片,揣测道:“你的意思是说,百里世家的功法《水月镜花》只有地c人两卷,若是可以寻回天级功法,或许还有救?” 小黑点了点鸟头。 “天级功法在大世界?” 小黑木讷了下,又点了点鸟头。 毫不怀疑小黑的判断,这呆鸟一旦想起什么来向来奇准无比,简小楼赶紧祭出炉子把骨片给烧了:“夜游?” ——“等等。” 声音嘈杂,夜游回了一声,又给掐断了。 不一会,骨片对面传出夜游低沉略沙哑的声音,周遭安静下来:“小楼最近在忙些什么,许久不同我联系了。” “我骑着马餐风露宿在路上走了几个月,还有我师父跟着,哪里有时间。” ——“这样么。那你现在已经抵达迦叶寺?” “恩。”简小楼想起方才的嘈杂,似乎不像是天海洞,“你在做什么?“ ——“我和素和带着阿猊前来魔国,阿猊日后要化蛟,需要一些魔火为种,否则无法扩充灵府。” “你和素和不是已经分道扬镳了?” ——“哦,他舍不得我,觉得同我在一起比较快乐,又回来了。” “噗”简小楼忍不住笑,素和绝对是个受虐狂,“那你现在忙不忙?我有件事情想问一下你。” ——“不忙,你说。” 简小楼连忙将百里溪的情况说了,询问道:“地级功法缺陷问题,修习天级功法可以弥补?” ——“并不一定,只是有可能。”夜游那边传来刷刷刷翻书的声音,“咦,《水月镜花》竟也是我们四宿的功法。不过我这《小星域全书》内并没有过多介绍,待我从魔国回去问问海牙子再说。” “那等你问完之后告诉我。”简小楼倏地又想起来,她也是被小黑一刺激,脑袋一热就来问夜游了,这不是逼着夜游去抢吗? “夜游,我只是让你问一问,如果这功法有主,你可千万不要硬抢啊!” ——“《水月镜花》只是一套三等功法,在我们四宿并不值什么钱。找到主人之后,拿一套二等功法或者一套天地灵宝同他交换,断没有不换的道理,何必要去抢?” “问题是”想起兜里连一块星晶都没有的穷龙,简小楼弱弱问道,“二等功法或者天地灵宝,你有么?” ——“”骨片对面半响没有声音,“素和有,他在放逐领域得了不少宝物,我问他借。” 那就好,简小楼放心了:“那你得抱好素和的大腿,不要总是欺负他。你这么穷,好不容易有个富裕的朋友,你得知道珍惜。” ——“”某条穷龙将指尖那枚六星骨片捏的咯吱咯吱响,说出口的话却依旧徐徐而温和,“恩,我知道了,我会打断抱住素和的腿。” 又聊了一些其他,简小楼手里的骨片星辉渐失。 等到完全消失之后,联系也就彻底中断了。 楚封尘还没回来,简小楼却发现自己丹田灵气涌动的厉害。丹田灵气其实一早就满了,只是天天忙活个不停,根本连进阶的时间都没有,如今来到迦叶寺闲了下来,开始有些控制不住。 索性掐了层防护罩,随手将六星骨片放在一边,就在这里进阶。 反正从初期到中期只是小境界提升,耗费不了太多时间。 七日后,她进阶成功醒来,仍旧看不到楚封尘人。 凭借简小楼对他的了解,这不正常。 “小师叔,您出关了?”外间传来智慧禅师的声音。 “是。”简小楼解开禁制,起身出门。 智慧禅师双手合十:“小师叔,西厢是给客人居住的地方,您应该同师叔祖住在一处。” “那我师父住哪里?” “回小师叔,师叔祖住在宝相殿。” 简小楼嘴角直抽抽,真有创意,居然住在佛殿里? 正准备前往宝相殿,智慧禅师又道:“金刚寺和千音寺有客到访,小师叔这一身装扮不妥。” 他侧了侧目,身后一名小和尚捧着托盘上前。 简小楼大眼一瞅,是一身灰扑扑的僧袍,还有一顶圆柱形的僧帽,她伸手撩了撩:“我能不穿么?” 智慧禅师摇头:“虽然封禅大典尚未举行,但外界皆以知晓您的身份,您前脚才进寺,后脚金刚寺和千音寺主持就各自带着他们的得意门生来了,显然是想同您一较高下。” “那群主持是不是闲着蛋疼了?和尚和尼姑有什么好比的?”简小楼呵呵一笑,“怎么,比一比谁的光头更亮一些?” “小师叔,稍后还请注意您的措辞,您的一言一行皆是代表着师叔祖,代表咱们迦叶寺。” 智慧禅师眉间拧出一个川字来,“金刚寺和千音寺根基不如我们,在共同抵御疯魔岛的战争中一直以我们马首是瞻。三寺看似和睦,彼此间的摩擦并不少。何况我们迦叶寺这一代确实没有几株好苗子,而他们却出了两位佼佼者。一个是金刚寺弟子云梵,修的金刚武道,年仅六十岁已是金丹初境,在乱魔海战场上战功彪炳,威望极高。另一个则是千音寺弟子半边莲,如今不过三十五,已是筑基圆满,距离金丹一步之遥。” 简小楼愣了愣:“半边脸?” 这是什么奇怪的法号? “回小师叔,是半边莲,莲花的莲。当年千音寺主持从半边莲花地里捡回来的孤儿。” 智慧禅师一头汗,“此子极具慧根,悟性通透,被称为佛子,佛国皆言他日后将成为第二个禅剑佛尊。” “如此厉害啊?” “师叔祖见过的,亦是对他赞誉有加。” 连师父都夸赞的和尚,必定差不了,简小楼问:“那他们来迦叶寺做什么,只是为了瞧瞧我是圆是扁,再比对比对?” 智慧禅师道:“乱魔海战场有一处结界松动,一些三阶魔兽登陆上了忘羽森林,需要金丹弟子带领一些筑基弟子前去诛魔。” “你们这些元婴大能闲着没事去一趟不得了?” “小师叔”智慧禅师额角青筋霍霍地跳,“天下不是单靠一人之力就可以平定的,年轻的弟子们总得成长起来,否则何以为继?” “我也得去?” “不仅要去,小师叔还得在忘羽深林拿到极高的贡献点数,堵住他们的嘴,日后封禅大典才不至于遭人诟病。”智慧禅师满心忧愁,“我们一直以来都是凭借红莲之威,您乃红莲选中的继承人,还是个女人,所以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c等着看我们的笑话。” 简小楼听明白了,敢情她在迦叶寺屁股还没坐热,就得提枪上战场了。 而且还肩负着和那两位天子骄子一较高下的重任。 人家一个金丹,一个筑基圆满,早已在南灵洲诛魔数十年,她比个屁啊! 黑着脸换了那套僧袍。 “师父。”她回到殿中。 禅灵子仍旧手捏莲花稳坐在佛像下,动也不动,看到她做姑子打扮,不免有些奇怪:“你为何作这幅打扮?” “不是有贵客登门吗,智慧堵在门口非得让我换。”简小楼心里不爽到极点。 禅灵子有些无奈:“委屈徒儿了。” 简小楼打量一下空荡的佛殿:“师父,我以后也要住在佛殿?这是人住的地方?” 禅灵子略怔:“为师住了快二十年,怎就不能住了?” 简小楼蹲在地上:“您就一直这么坐着?” 禅灵子颔首:“不然呢?” 简小楼咧咧嘴,心道也不怕坐出痔疮。 “那您坐在这吧,我以后去西厢同我朋友住在一起。” “那为师如何教导你修行?”禅灵子不许,“徒儿不是想要尽快成长起来么,整天如此东游西逛可是不行,何况为师无法在此地久留,能够陪伴你c教导你的日子并不长。” 简小楼好奇:“您要去哪里?” 禅灵子扬起头,目光穿透殿顶望向苍穹:“赤霄之外,三千世界。” “您的修为已经达到天人大境界了?” 简小楼微张着嘴儿,“出窍期?” “两千年前已经突破出窍期,如今是合虚境后期,即将步入渡劫。” “师父真厉害!” 简小楼肃然起敬,合虚后期境界,相当于十六阶左右,这实力绝度可以碾压夜游和素和,尤其是素和,整日里嫌弃赤霄区区一个小破修真界。 “不知您在星域大世界内的哪一个世界?” “洞玄真域。” “那您知道四宿么?” 禅灵子有些惊讶的看向她。 关于星域大世界的存在,赤霄修士并不陌生,但在他们心目中,始终还是三千世界一些模糊的概念,他这小徒弟怎么好像很了解的样子? 但他并未询问,点点头道:“隐约听过,是处极高等级修真界,距离赤霄极为遥远。” 眼眸亮了亮,简小楼本想询问他听没听过夜游,然而想想夜游是有多大脸,闯祸也就仅仅限于四宿内,师父怎么可能会知道。 看一眼肩头上的小黑,又想起储物袋内的信函,她问:“师父,您既然去了大世界,是否了解十万年赤霄天变那一龙一凤的来历?” “不知。” “怎么会呢,十万年前来了那么多高阶修士,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相比星域的广袤,那些修士又算得了什么,而且他们全都陨落在赤霄,连一个都不曾逃出去。” 简小楼疑惑:“真的全死了?” 禅灵子娓娓道来:“在星域大世界,彼此争抢最多的便是小修真界,而我们赤霄至今都没有被任何一个高等级修真界占领,依然是独立的,没有界主产生,可见当年那些修士尽已陨落,否则一定会有人去卖消息。” 正说着,听见殿外有人禀告:“师叔祖,金刚寺主持净言禅师携弟子前来拜见。” 听见禅灵子应了一声,便有一位面向瞧着不太和善的僧人迈进殿中,元后修为,正是金刚寺主持净言禅师。 他的神识立刻在简小楼身上转了一圈。 然而简小楼对他半点兴趣也没有,只顾看向他身后。 净言禅师身后跟着一名冷峻肃穆的僧人,想必正是智慧口中战功彪炳的云梵,她接下来的伙伴兼对手,不愧修的金刚武道,瞧着就霸道刚烈。 两人才向禅灵子问过安,殿外又有人禀告:“师叔祖,千音寺主持若善禅师携弟子前来拜见。” 于是一个笑眯眯的僧人迈进了殿中。 在他身后仿佛有一团圣光,简小楼稍稍歪了歪头,终于看清了“佛子”半边莲的真身,一袭雪白僧袍,脸上无悲无喜,果然气质出众,圣洁似雪。 当然同她师父比差的有些远,但以他这个年纪和修为,已是极为逆天了。 怪不得被称为“佛子”。 只是怎么瞧着有些眼熟呢? 简小楼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卧槽,竟是之前在玉纱夫人谷中见过的自恋假道士! 瞧着他双手合十徐徐走来,仿若一步一生莲。 简小楼自愧不如,果真是神一样的演技啊! 西厢灵心在敲战天翔的门。 “何事?”战天翔开了门,并未许她进屋,他的鼻子特别敏感,害怕屋里会留下狐骚味。 “这几日简前辈在楚前辈的房内修炼,楚前辈一直未归,今日简前辈离开,我见门开着于是入内收拾一下,捡着此物。”灵心始终微微垂着头,一副谦卑的婢子模样,将手中的六星骨片双手托了起来,“似乎是简前辈的。” 从她手心将骨片捡了起来,战天翔点点头:“是她的,一直都在脖子上挂着,这个粗心鬼,绳子断了都不知道。 “谢谢。”笑着道了声谢,战天翔关门回屋了。 灵心下一句话都来不及出口。 站在门外,她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战天翔瞧着好脾气,却比厉剑昭还难攻略。先前想来伺候他,可他屋里一尘不染,所有物品井井有条,她实在无从下手。费尽心思煮了最拿手的羹汤给他做宵夜,还被他嫌弃一番,说她这放少了那放多了,火候也不对,自己重新煮了一锅,果真比她煮的好太多。 灵心从未曾想过,自己竟被一个男人打击到哭。 慢慢来吧,她安慰自己。 这可是她的大机缘,焉能随意成功? 屋内战天翔变出一枚勾针出来,准备将六星骨片断掉的金蟾丝绳从新勾合起来。 也不知是否眼花,竟然看到手里的骨片逐渐冒出一些细碎的星光。 “什么东西?” 他将骨片捏在两指间举了起来,发现星光在骨片上越聚越多。 突然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小楼?” 战天翔呆了下:“你是谁?”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55.是人还是鬼? 。 他走到素和身后:“朝夕相伴情深义重,所以无关紧要?” “那自然,关系好呗!” “嘭!” 夜游一脚将他踹下魔火河。 魔火灼的素和一激灵,叽哇乱叫着爬了上来:“渣龙你有病啊!好端端的踹我干嘛!” “瞧你站立的姿势太过英俊,一时忍不住就踹了。”夜游又一脚将他踢下去,淡淡说道,“我同你朝夕相伴情深义重,想必你是不会介意的。” 简小楼一直没有发现脖子上的骨片不见了。 她的注意力完全被赤霄影帝半边莲所吸引,看着他一脸圣洁的同自家师父对话,满口佛偈,自家师父还连连露出赞许的表情,真想立刻戳穿他的真面目。 请过安,这两对师徒便先离了殿。 一直到半边莲的身影消失,简小楼才收回自己的视线。 禅灵子突然微微眯眼:“徒儿,你对半边莲有些意思?” 简小楼吃了一惊:“怎么可能?” “为何他一入殿,你的目光就一直锁在他身上?” “我只是好奇大名鼎鼎的‘佛子’是个什么人物。” 禅灵子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禅心听佛语,佛渡有缘人,此子佛缘深厚,前途不可估量。” 简小楼撇了撇嘴,心里犹豫着要不要戳穿半边莲的真面目,稍稍一想戳穿他对自己没什么好处,没准儿师父还以为她嫉妒羡慕刻意抹黑。 跳过这个话题,禅灵子嘱咐道:“此去忘羽森林诛魔,为师本不想让你前往,但智慧所言也有他的道理,你总得学会适应南灵洲的环境。不过,你且保持平常心即可,无需同他们攀比什么,魔是诛杀不完的,自身平安才是第一位。” “您这话一点都不像佛尊大能说出口的。”简小楼嘻嘻笑道,“还以为您会告诫徒儿要勇往直前,为降妖除魔的事业抛头颅洒热血呢。” “婆娑世界,万象皆空,自有因缘定数,不必过于执着。”禅灵子抬起手臂,掌心现出两枚金镯子,“虽有红莲护体,你还是带上此物,为师方可安心。” 他反手轻轻一推,简小楼忙不迭收下。 两眼直放光,这俩金镯子得有一两斤,仔细一瞧,金镯表面密密麻麻刻满梵文,看来应是一件灵器。简小楼好歹也是个铸器师,却窥探不出此器的品质。 “师父,这是什么?” “小无相环。” “该如何使用呢?” “徒儿且将两个飞环分别套在两手腕上,尝试碰撞一下,再将手腕分开。” 简小楼依他所言,对撞一下镯子,只听砰一声脆响,手腕分开时,竟拖拽出一排一模一样的金环。因为对阵图有一定的了解,她心中明白了些什么,再次对撞了下镯子,又是一排飞环。 这些飞环漂浮在她面前,梵文在环身如锁链般涌动,金光耀眼。 并非灵器,而是法宝。 来自星域大世界的法宝。l] “以你如今的修为,激发不出小无相环一成的威力。”禅灵子看她耍杂技一样玩着那些飞环,眉梢轻轻颤了颤,“而且对你自身损耗过重,是拿来给你保命用的。” “这是送给我了吗?”且不说法宝难求,单是这俩金镯子的款式简小楼就喜欢的不行,厚着脸皮开始要东西,反正都是自家师父。 要到手就赚到了,要不来也没什么。 禅灵子默默道:“为师只这一件防身用的法宝,你忍心抢走?” 简小楼不信:“您在星域混了四五千年,手里只有一件法宝骗谁啊?” 难道也像夜游一样,随便找个山洞一睡几千年? “徒儿大抵忘记了,为师乃是一名剑修。”禅灵子提醒她,“即使入了佛门,修的依然是禅剑,对于剑修来讲,灵器与法宝皆为身外之物。” 简小楼怔了怔,还真忘记了她师父被誉为禅剑佛尊。 这一身祥和之气怎么看都和锐利的剑修不搭边。 简小楼颇有些好奇她师父的禅剑究竟是何模样,不过在赤霄这片界域,估摸着也没有谁能让她师父再出剑了吧? 不管怎样,她放弃索要小无相环。 禅灵子又叮嘱了几句,她转身离开。 要去诛魔了。 或许往后很长一段时间,诛魔将会成为她的日常。 说来好笑,她的魂印戒咒戒“杀”,但魔并不在其中,就好像魔不属于众生一样。 当年创造这戒咒的老和尚心可真黑,这是逼着禅灵子只能杀同族。 提及此事,简小楼实在无法理解禅灵子为何还能喊那老和尚一声师父。 倘若换成智空,冒着被雷劈死的风险她也要砍死他。 如今身在迦叶寺,简小楼的心情一直有些复杂,总觉得自己非常没骨气。换成她大姐,恐怕都得砸了迦叶寺,根本不稀罕他们的保护与培养。 可她确实没骨气,智商不够高度,性格不够刚烈,全都是她的缺点,她都知道。然而形势比人强,对于死过一次的简小楼来说,只要可以好好活下去,什么自尊都得靠边站。 诅咒是智空一人设下的,他已经死了,她又能怪谁去。 再说智空要诅咒的原本是小黑,是她自己误打误撞抢了小黑的肉身。 说来说去还是自己倒霉。 不喜欢佛国,只能努力提升自己的修为。早日拥有自保能力,才有资格随心所欲。 简小楼默默敛了敛心神,迈出宝相殿。 殿外大广场上,金刚寺和千音寺的主持已经离去,只留下云梵和半边莲。他二人分站两边,似乎在等待简小楼。其实两人三日前便到了,因为简小楼处于进阶状态,故而一直等待,其余弟子已经先行赶往了忘羽森林。 忘羽森林与迦叶寺所在的婆娑城同在一条海岸线上。 两地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也不算远,飞的话需要四五日。 三人徒步离开婆娑城,一出城门云梵便硬邦邦的转了身,并不关注简小楼,而是冷冷睨着半边莲:“此番前去诛魔,希望你拎清楚一些,别再滥用你那点慈悲心。” 半边莲双手合十念了声佛,眉间布满悲悯:“云梵师兄,上天有好生之德,诸法并无善恶,善恶存乎尔心。” “妖魔始终是妖魔,天生为恶,死不足惜!”云梵拂袖掠入半空,直奔西面飞去,只留下一连串冷冰冰的笑声。 “矫枉过正,着相亦不自知。”半边莲摇头悲叹。 他侧目对简小楼点头示意,正准备掠空时,听简小楼笑道:“呦呵,装的还挺像。” 身形微微一滞,半边莲回头看她:“简师妹何意?” 简小楼缓步上前,压低声音道:“添香抱月谷一别不过三月,师兄就不认识我了?我可是一眼就认出了师兄。” “你早说嘛,”眸中闪过一丝精光,半边莲的肩膀忽就垮了下来,嘿嘿一笑,“真想不到楼妹竟是禅剑佛尊的徒弟,怪不得连玉纱夫人都给收拾了。” “什么楼妹!”简小楼有种被调戏的感觉,怒道,“我同你很熟吗!” “区区一面之缘,我还伪装的如此彻底,楼妹一眼就认出来了,还说不熟?”半边莲涎着脸,凑到她耳边吹了口气道,“当然,如我这般英俊帅气的圣僧,上至八十老太太,下至八岁小妹妹,哪个不是一见误终身呀” 说完逃似的掠空飞走。 简小楼愣了下才发现自己真被调戏了,立刻冲上去:“臭秃驴你给我站住!” 一路追着半边莲加速飞行,竟没有落后金丹初境界的云梵太多。 渐渐抵达忘羽森林境内,远远瞧见有簇簇火光分散在林间,浓郁的黑烟在上行滚动,看来里面已经开战了。 然而寻着气息落地时,却发现没有同魔兽开战,倒是两拨佛修弟子打了起来,各种降魔杵和伏魔棍乱飞,另一波佛修弟子则远远站在一旁看热闹。 这些佛修穿着僧袍,样式五花八门,简小楼完全分不清楚谁是谁。 倒是那波看热闹的佛修弟子中有一人认出了她,急匆匆跑了来:“弟子法嗔见过小师叔祖!” 简小楼拧了拧眉,这和尚方头大脸有些眼熟,想了想似乎在浮光城见过一面,禅灵子曾附过他的身:“哦,是你。” 其余看热闹的迦叶寺弟子也赶紧上前行礼。 “这是怎么一回事?”她问。 “回小师叔祖,事情是这样的。”法嗔清清嗓子解释道,“千音寺弟子在此地布阵,引来一只三阶魔兽,打到一半金刚寺弟子来了,二话不说动手抢,还误伤了一名千音寺弟子。千音寺弟子们不乐意了,一冲动撤回伏魔阵,同他们打了起来,已经打了差不多两个时辰。” “那只金丹魔兽呢?” “趁机跑了。”法嗔指了指西面。 简小楼耸了耸眉毛,好整以暇的看向一旁的云梵和半边莲。 半边莲一派淡然,仿佛事不关己。云梵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则彻底黑了下来,取下手腕上的佛珠向前一丢,佛珠顷刻散开,飞速向前,将那些斗殴的弟子们团团围住。 佛珠的压力逼得他们全都住手。 两拨人各自挂了彩,分散开,等云梵收回佛珠之后纷纷跑来告状。 “简直胡闹!”云梵冷硬呵斥金刚寺众弟子,寒着脸大步向西面走去,“一群不成材的蠢货!待回去我自会禀明戒律殿,且看如何惩处你们!” “三师兄莫恼。”金刚寺首座弟子云珂追上前去,传音道,“我们并非不知轻重,只是看不惯半边莲而已。三师兄你骁勇善战,常年在乱魔海战场拼死拼活,而半边莲什么贡献都没有,单单靠着一副好皮囊,一张巧嘴念念经,竟就被称为‘佛子’,但凡有他在的地方,从来压你一头,你心中当真好受?” “你们究竟哪里来的歪心思?!” 这些话云梵听过不下千遍,最痛苦的是连他师父都时常在他耳边念叨,实在厌烦,故而顿下步子训斥道,“我等入佛宗是为了什么?修习金刚武道又是为了什么?!我不知你们,但我云梵却是为了降妖除魔,捍卫我人族生存之地!而非终日争名逐利,攀比谁能压谁一头!我只知做好我分内之事,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地!” “可是半边莲” “世间有天有地,有文有武,各司其职,各尽其力!”云梵继续大步前行,声音冷硬似铁,“我以武道护苍生,他以禅道渡世人,我二人殊途同归,你们懂什么!” 云珂被骂的抬不起头,心中暗暗叹气。 金刚寺上至主持下至首座,无不对云梵既欣慰又头疼。 欣慰的是金刚寺几万年终于出了这么一株好苗子。 头疼的是这株苗子上下一通。 因为幼时目睹全村人被妖魔血腥分食,在他心中留下的阴影太深,如今只知降妖除魔,油盐不进,丝毫不谙人情世故。 日后如何继承金刚寺? 云珂不由在想,倘若自己的资质再好一些,或许师尊们会考虑将主持之位传给自己也说不定。 相比较金刚寺弟子被骂成狗,半边莲则温和的多。 然而半边莲是骂人不带脏话,一套套佛偈出口,拐着弯挖苦的那些弟子羞愧难当,灰溜溜的跟在他身后也向西面去了。 只剩下简小楼一众人。 “嘿嘿。”法嗔幸灾乐祸的笑出声。 “怎么,你们觉得你们没错?”简小楼哂笑道,“魔兽跑了你们不去追,站在一旁看热闹看的起劲儿。” 法贪讪讪道:“小师叔祖,我们之中修为最高的也不过筑基中境,那可是一只三阶魔兽。” 这倒真是个问题,金刚寺有金丹境的云梵。千音寺虽没有金丹修士,但半边莲筑基圆满实力不弱,门下弟子也都在筑基后期以上。唯有迦叶寺人最少,修为还最差。 简小楼不明白智慧作何考虑,即便迦叶寺如今青黄不接,也不至于如此磕碜吧。 是在考验她吗? “走,咱们跟着他们。” 于是简小楼追着半边莲和云梵而去。 智慧还说此番要同他们比斗一番,然而哪里有她施展的空间? 一路上只看着云梵双手持金锏如个杀神一般冲锋陷阵,杀杀杀杀杀,不只杀魔兽,连路过的一阶小妖兽都不放过。 斩首c爆头,如同蝗虫过境,哐哐哐一窝窝全给端了。 半边莲则在身后不断哀叹。 “上天有好生之德啊云梵师兄” “众生平等啊云梵师兄” “种如是因收如是果啊云梵师兄” “小心杀业报应啊云梵师兄” 云梵完全不予理会,继续杀杀杀。 就连树上一窝一阶马蜂精都得捅下来啪啪啪踩死。 简小楼震惊之后亦是觉得恐怖,从未见过如此杀伐冷酷的佛修! “有魔兽的气息!” 在接连捅了二十几窝马蜂精之后,云梵容色冷肃,眼神陡然锋利起来,蚂蚱一样从草丛里高高蹦起,向森林深处跳去。 一众人完全跟不上他的节奏,一直以慢半拍的状态追着他。 云梵已和一只三阶黑犀牛开打。 这头犀牛魔身形巨大,足有一丈高,皮糙肉厚。云梵手中双锏怒砸上去,只看到它满身皮肉一阵颤动,却丝毫无损。 “嗷” 它狂吼一声一跺脚,轰轰轰,地面裂出数百道纹路,开始向四周延展。 “上!”见这犀牛魔不同寻常,云珂立刻招呼金刚寺弟子上前,“金刚罗汉阵!” “帮忙。” 状况委实有些不妙,半边莲也飞身而起,双手叠了一个佛印,掌心现出一册书卷。随着他口中念念有词,书卷金光闪烁,一缕缕金色梵文从书卷飞了出来,环绕在犀牛魔脑袋上方,攻击它的意识海。 这些人出手足够了,简小楼站着不动。 看着他们各出奇招,心中不免惊叹,不愧是佛国最杰出的小辈弟子,自己同他们一比简直渣渣一样。 正赞叹着,倏忽听见战天翔的声音:“小楼” 简小楼纳闷回头,战天翔从半空匆匆落地,赶路赶的有些急,额头上浸着一层汗珠。手中拽着缚仙绳一端,另一端则绑在厉剑昭双手腕上:“总算是找到你了。” “你怎么来了?”简小楼狐疑,“遛狗?” “你骂谁是狗!”厉剑昭怒不可遏,冲上去就想揍人。 被战天翔用缚仙绳拽了回来:“我出门寻你,正好撞见他想偷偷逃跑。” “什么偷偷逃跑!”厉剑昭有些虚弱的一抬腿,忿忿道,“小爷是实在受够了,想出去安静安静好吗!” “嘤嘤嘤,恩公您出去安静也要带着妙妙呀!”一只小白猫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死死抱住厉剑昭的大腿,“妙妙找不到您会着急的!” “你这贱人能不能先从我腿上下来!” 厉剑昭暴躁的直想脱裤子。 好几次打算拍死她,都被体内该死的浩然正气给拦住。 一开始浩然正气的影响只是操控他的身体,去阻止别人做坏事。如今随着他逐渐炼化,浩然正气已经开始操控他的意识c五感,自己若是生出恶念来立刻会被打断,莫说随意杀人了,连自杀都他妈难如登天! “给你。”战天翔将小楼拉去一边,在两人周围设下一层隔音禁制,六星骨片递了过去,“你也太马虎。” “咦?”简小楼摸了摸脖子,这才发现骨片丢失,“顺手放在楚前辈床上,智慧一打岔就给忘记了。” “幸好你走的不远,否则里面那位夜前辈真就危险了” 简小楼正准备将骨片带回去,听见这话愣了愣:“里面那位夜前辈?” 他和夜游联系上了? 简小楼举了举骨片,星光缭绕,果然是保持联络的状态。可她之前同夜游聊天,骨片的能量不是已经耗尽了么? 正想询问,听战天翔歉意满满的道:“我打扰到他老人家休息了。” 简小楼越听越不对,战天翔解释一通。 “夜游!”简小楼当即黑着脸对着骨片喝了一声,“你是不是吃饱撑得了,戏弄我朋友做什么!” ——“我并非有意,不知你出门去了。本想告知他实情,但他将骨片封了起来,我联系不到。” 想着大长腿被他忽悠赶了几天路飞来此地,简小楼止不住气愤:“我看你就是闲着无聊!” 对面静了片刻。 ——“你若一早告诉他我的存在,我也戏弄不了他不是么。”夜游的声音微微有些冷,“我却不知,我是如此一个见不得人的存在。” 当然见不得人。 简小楼觉着夜游这话说的真真奇怪,她可以透过一枚骨片同一尾大世界的龙族联系,莫非还要到处去炫耀不成? 大长腿信的过,但也没必要什么都说吧? ——“战二公子,关于此事的确是我错了,我不该戏弄你。” 战天翔在一旁默默听着,差不多已经明白过来,夜游是个大活人,这骨片应该是个类似于传音对符的灵器。 他倒不生气:“不妨事的。” ——“我夜游向你道歉。” 战天翔连忙道:“你言重了。” 简小楼惊奇的很,一贯死不认错的倔龙竟然道歉了? 骨片对面一瞬静下来。 简小楼喊了一声:“夜游?” 看来被他封住了。 怎么,道完歉然后冲自己发脾气? 简小楼心里醉的不行,突然觉着还是从前那尾瞌睡龙比较可爱。 “大长腿你别介意,夜游的个性特别熊哦,就是特别任性,特别闹腾的意思。”简小楼将骨片挂在脖子上,解释道,“此地说话不方便,回去之后我再告诉你详情。” “哦。” 战天翔表现的并不在意,脑海里全是夜游那一句“我是如此一个见不得人的存在”。小楼并没有否认,反而还有一些欲言又止的尴尬。 不知为何,他心里生出一丝怪异的感觉。 “妖!” 说话间那头魔犀牛已被联手干掉,云梵一得空,视线立刻凝在厉剑昭的腿上,持着双锏就要砸过来,“妖孽受死!” “恩公救命呀!”妙妙吓的将猫头埋进厉剑昭裤裆里。 厉剑昭伤势未愈,又被战天翔拖着飞了好几日,落地后好不容易得空休息,就瞧见一个僧人冲自己飞了来。 这僧人杀气腾腾却全无煞气,他的浩然正气毫无反应。 简小楼惊了一跳:“妙妙来我怀里!” 却不想厉剑昭凝神化气为剑,哐!挡下他的双锏。紧接着厉剑昭愣了愣,原来浩然正气还能这么玩,立刻操纵气剑斩断手腕上的缚仙绳,抓住妙妙的脖子扔飞出去,择一个方向跑了! “恩公!”妙妙在半空转了身,四爪着地,掉头去追厉剑昭。 “妖孽哪里逃!”云梵去追妙妙。 战天翔银枪出手挡住他的路:“不过一只小猫崽儿,实力微弱,也值得禅师出手?” 云梵冷冷道:“妖就是妖,不分大小,无论强弱,统统该死!” “简直荒谬!”战天翔最听不得这等言论,澄亮的眼瞳中闪过一丝厌恶,“有本事去杀大妖,欺负一只小妖崽子算什么!” 云梵懒得同他废话,一锏震开他欲走。 战天翔同他杠上了,汹涌的灵威释放出来,攥着银枪就要和云梵打起来。 “切莫冲动!”简小楼连忙去拦,挡在战天翔身前瞪着云梵道,“我们是来诛魔的,眼下还有三只最厉害的魔兽没有现身,云梵师兄,有必要为了杀不杀一只小妖精同我们翻脸?” 这和尚简直是个屠戮机器,凶残的吓人! 万一和战天翔动起手来,发现他有妖化的倾向,那还得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56.是缘是劫 。 骷髅锲而不舍的追。 位于南宿和魔国的星域交叉口上,有灵息滚滚而来,冲撞的素和左右摇晃。 夜游放出神识一窥,有些阴瘆瘆的道:“冤家路窄,用在此处真是再合适不过。” “什么冤家路窄?”素和有种不祥的预感,也放出神识,眼神逐渐变得犀利起来,“毛!这不是冤家路窄,这是倒霉到家!” 前方浮在半空中的人形,正是金羽。 金羽双手结印,气势毕露,法力在周身澎湃激荡,也不知正做些什么。 在他面前不远处,漂浮着数之不尽色彩斑斓的线条,这些线条虚虚实实,不断扭曲c纠缠,有角有尾,似乎是一种极诡异的兽。 夜游起了好奇心:“咦,那是什么妖?” 素和呸一口:“都特么火烧眉毛了,你管他什么妖!” 金羽自然也看到了夜游。 微微眯眼,真想出手杀了这条贼龙。 然而他好不容易才将时光兽定住,正在等待异人佛尊前来,实在无暇分身。 素和忙不迭就要拐弯。 夜游却道:“飞去金羽身边。” 素和难以理解:“你想找死吗?” 夜游在他脑袋上轻轻一拍:“听我的,速度。” 素和真不想听他的,每次听他的都得掉坑里。然而不听他的,这渣龙总有一百种方法对付自己,只能一咬牙向金羽冲了过去。 “胆大妄为!” 金羽忍不住想要丢开时光兽一掌拍死他,大不了再耗费些功夫去抓,左右已经留下了自己的气息,不怕追踪不到。 忍了忍,还是忍住了。 冲吧,反正也冲不破他设下的禁制。 他真不信这两只小鬼还能翻出什么浪。 夜游偏了偏头向身后说道:“前辈,您瞧咱们遇见谁了,您不是说上次在葫芦内没能杀了他很遗憾么,这不,机会来了。” 金羽赤红的瞳孔骤然缩紧。 那个害自己修为倒退一阶的黑焰魔终于出现了! 骷髅头速度慢,好一会儿才咕嘟咕嘟追上来,根本不知这小白龙在说些什么,也不知他是说给谁听。 夜游认真道:“您是否需要我们帮忙?哦,不碍您事了。” 素和在他示意下掉头开跑。 骷髅头满头雾水自然要去追。 “找死!”金羽一瞬收回自己逸散的灵力,手持火焰刀杀向那堆骷髅,“果然是你!” “金羽,我们黑焰魔同你们业火凤凰一贯井水不犯河水,你此番出手是想破坏规矩不成?” “捅了本座一剑,焉敢对本座说出此话?” “我何时捅了你一剑?” “魔族何时变的如此孬种,敢做还不敢当了?” 骷髅头比窦娥还冤,然而金羽不再与他废话只管揍他。 骷髅头彻底怒了,虽然级别相差几阶,可魔火克制业火,怕他! 于是一魔一凤在漫天破碎的星光之中斗的昏天暗地。 而素和已经驮着夜游飞出几万里。 夜游还在好奇那些斑斓线条,揣测那是一只什么妖兽。明明瞧着毫无法力的模样,为何连金羽都有些捉襟见肘? 他翻看自己的《小星域全书》,找不到答案。 心道下次再遇见,一定得抓来看看。 这厢忘羽森林内,简小楼正同云梵大眼瞪小眼。 半边莲收了佛牒,一落地也赶紧来劝:“云梵师兄,正事要紧。” 被耽搁这一阵子,云梵饶是想追也追不上了,阴沉着脸转过身继续深入腹地。 简小楼松了口气。 战天翔收回银枪,竖着眉毛嘲讽道:“这禅师修的什么佛,半点慈悲心也没有。” “施主,云梵师兄绝非没有慈悲之心。”半边莲双手合十淡淡说道,“云梵师兄苦修金刚武道,以杀止恶业,杀生乃为护生,身在无间心怀世人,亦是大慈悲的一种。” “可是” “贫僧并不否认,云梵师兄有些着相。此乃我辈修行尚浅之故,还望施主见谅。” “但是” “乱世之中难得施主怜悯幼小生灵,贫僧深感安慰,然而凡事不可太尽,需得在心中有个尺度。修行之路险阻重重,道家亦生魔,佛家亦生惑,还望你我共勉之。” 言罢,半边莲行了个佛礼,施施然转身离去。 战天翔被他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却不恼怒,反而目望半边莲的背影赞叹道:“这位禅师倒是与我心中佛修无差,庄严圣洁,心怀慈悲,让人生不出亵渎之心。” 简小楼仅以两个字表达内心的感受:“呵呵。” “怎么了?” “没事。”她摇头,“厉剑昭跑了,你还是去找找吧,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回头你怎么向梅师兄交代呢。” 一抬手,掌心现出一个罗盘来,战天翔有些得意:“早知他不老实,特意种了一抹灵息在他身上,跑不掉的。” “那你去吧。” “既然来了,我先陪你去诛魔兽。” “不用啦。” 她一点儿也不希望战天翔随行,因为云梵肯定还要一路杀杀杀,什么成了精的小动物都不放过,战天翔八成还要同他打起来。 “哦。”战天翔有些失望的准备走人,踟蹰片刻,又回头,“小楼,你会不会觉得有时候我的心肠太软了?” “还好吧。”有些不太适合在修真界生存,但简小楼觉得还好,在这资源为天的赤霄,一路见识过太多黑暗,难得大长腿在这个大染缸里始终如一。 或许也是因为没有天魂,脑子里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只是不知他日天魂归位,脑子够用的时候,又是一番什么光景。 战天翔走了以后,简小楼在原地发了会呆。 “小师叔祖!” 只听见法嗔死命嚎了一声,颤音中带着恐惧,似乎发生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简小楼心弦绷起,立刻追了上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大部队已经距离她很远,等她赶到的时候,看到已经倒下了好几名弟子,他们仍有呼吸,只是脸色青黑嘴唇发紫,好似中了毒一样。 云梵和半边莲正施法祛除。 “您瞧那有个坑!”法嗔指给简小楼看。 “坑?” 放眼一望,十丈外有个四尺宽窄的椭圆坑洞,一众弟子们战战兢兢不敢靠近。 坑边横七竖八倒着一些树,树根上附着的泥土还很湿润,看来是刚才那犀牛魔踩了一脚,导致此地塌陷。 “小师叔祖,我们刚才路过此地,坑里突然冒出一团青气,距离较近的弟子就中了毒。” “咱们的弟子中可有人中毒?”简小楼谁也不认识,她好歹是个带头大哥,总得问一问。 “没有。”法贪摇摇头。 简小楼刚松了一口气,他又说,“但是咱们有一个弟子掉下去了。” “掉下去了?”她诧异。 “是啊!”法嗔心急如焚,“不知脚滑了,还是有什么东西把他给拖下去了。” 云梵压制住受伤弟子体内的毒气,祭出金锏就朝坑边走:“我下去看看。” 云珂挡住他:“三师兄不可冲动,这毒气甚是厉害,万一你有危险,受伤的弟子该怎么办。” 掉进洞中的是迦叶寺弟子,简小楼总不能继续躲着:“我下去。” 半边莲不许:“简师妹,如今情况不明,不宜妄动。” “但是” 话说半茬,听见一阵嗡嗡声响。 一众弟子犹如惊弓之鸟立刻戒备起来。 那坑洞内又涌起一团团青气,缭缭绕绕中,有些刺眼的c小麦粒大的光芒闪动。 “什么东西?” “是蜜蜂?” “不像蜜蜂,好像是蝙蝠的眼睛?” 很快他们就说不出话来了。 一个个目瞪口呆。 那些光芒所过之处,草木瞬时枯萎腐败! 就像彩色突然变成黑白,一片死寂。 “背起中毒的弟子,快逃!”半边莲喊了一声,尔后一甩衣袖,一道光箭升空,化为一团流火疾飞了出去,向自家师门报信。 “逃!”云梵亦是眼眸乌沉,这坑洞下面的东西绝对不是他们可以对付的,与半边莲动作无二,祭了一道光箭回去报信。 金刚寺和千音寺弟子立刻照办。 迦叶寺弟子也想照办,可是他们的小师叔祖还没发话,谁也不敢动。 简小楼当小弟许多年,完全没有做大哥的觉悟,她撒腿就跑,却听见法嗔喊了一声:“小师叔祖,我们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 回头一瞧那些和尚竟还傻站在那里,“跑啊你们!” 辈分虽高,但大家的修为都在同一个水平线上,她饶是想站出来大喝一声“你们先行我断后”也没那本事。 迦叶寺的弟子们才拔腿飞跑。 已经晚于其他人。 嗷嗷 更倒霉的是,黑犀牛魔的尸体引来一只三阶魔兽,是一只六翼双首鸟,扇动六翅追在他们屁股后面,一口烈火一口冰碴,无比酸爽。 “你们先走,回去报信。” “小师叔祖” “赶紧的!” “是!” 眼看一行人都要被追上,简小楼止步转身暗骂一声娘,当老大真特么不容易! 指尖在眉心一抽,一盏红莲宫灯浮现在她手心上,接连两道焰刀飞出,一刀一只脑袋削过去。 六翼煽动,那双头鸟也是很有想法。 在空中花式转体两周半,成功躲过直愣愣的焰刀。 简小楼的手臂有些僵硬,这是杀戒的反应。 而且这鸟不畏惧业火,说明它是妖,只是染了一些魔气作为伪装。 简小楼一面拨着莲灯阻止它靠近自己,一面盘算该怎么办,被它盯上肯定是跑不掉了,但是自己无法杀妖。 那些从坑洞内冒出来c带有腐蚀性的青气会不会对它造成影响? 然而引它过去,自己岂不是也得中毒? 一连拨了三十六焰刀,莲灯内的火焰逐渐熄灭,比起上次又增加了不少,看来这火焰果然是随着修为提升的。 见到灯笼熄灭,双头鸟六翼拢成一条直线,风一般冲了过来。 兽囊里小黑挣扎个不停,简小楼犹豫了下还是决定不放它,她俯身向下,丹田积聚灵气,一掌拍在地面:“重力术!” 那只鸟果然从天上砸了下来。 同时从口中喷出一道气波。 猝不及防,简小楼被气波击中了脸,巨力带着她飞了出去,摔在灌木丛中。嗓子眼一阵甜腻吐出一口血,四肢百骸犹如被巨石碾过一般沉重。 左脸颊从颧骨至嘴角崩了道血口子,霍霍的疼。 破相了。 “日你大爷!你们这些鸟怎么就爱打脸!”简小楼怒了,“石化就石化,我杀了你!” 挣扎起身,祭出斩业剑冲过去要和它拼了! “小楼你不要冲动!”战天翔的声音突兀响起,简小楼顿住脚步,只见一道银光化刀劈下,一枪拦住那双头鸟的进攻。 简小楼呼了口气,在一旁挥拳头:“杀了它!” 战天翔和人斗法的经验不足,打妖兽如同家常便饭,加上简小楼在一旁放冷箭,那只双头鸟很快败下阵来。战天翔一枪戳进双头鸟右边的脑袋内,再从左边脑袋捅了出来,干净利索。 两人还来不及说上话,那些腐蚀性的青色烟雾已经弥漫进这片树林里来。 “快走,烟雾有毒。” “那些黑脸的佛修就是中了这种毒?” “是啊。” “你用合体术附在我身上。” 简小楼愣了愣,想起大长腿似乎说过他不怕毒,立刻掐了个诀附身。 战天翔抑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地魂,青色雾气已经近身。 他打了个寒颤,浑身发冷。 “怎样?” “不是一般的毒,我抵抗一时还行。” “那快走。” “恩。” 战天翔封住灵窍,掠空飞行。 青雾减缓了他的速度,头也有些昏沉沉的。 也不知飞了多久,飞去哪里了,整个人恍恍惚惚。 简小楼虽然藏在他身体内,但也受到一定的影响,整个人意识不清晰。 等到耗损到极限时,战天翔从半空摔下昏了过去。 半月后。 简小楼先醒了来,是被吵醒的。 周围有人在说话。 “夫人,他今日的状况已经好了许多。”男人苍老的声音。 “那还需多久才会醒来?”女人娇媚的声音。 “这不一定。” 后面说了什么简小楼没有在意,因为她听出了那女人是谁,添香抱月谷玉纱夫人,那个连师父都告诫自己不要轻易招惹的女人。 完了,居然又落在这变态女人手里了。 简小楼心塞,这可怎么办? 她躲在战天翔身体里不敢出去,心道等玉纱夫人离开再把人给偷走。 岂料玉纱夫人竟然坐在床边一动不动。 而且时不时轻轻叹气。 一连七天过去,简小楼整根心弦紧紧绷着,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这女人一个忍不住把昏迷中的战天翔给强x了,随时做好出来同她拼命的准备。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57.黑运 。 当年疯魔岛攻入中央天域,一贯安稳的东仙一样遭受冲击,天意盟抛下成见同其他三洲结成联盟携手抗敌。 形势险峻,作为嫡系独子战英雄本不必出战。然而少年心性满腔热血,不听劝阻提剑就上了战场,也因此与天道宗长老弟子秦明莎相识相恋。 待魔族败局已定时,他归家言明此生非秦明莎不娶。 战家主只能娶穆氏女,族中当然不答应。 战英雄也是倔到了一定境界,毅然在族会上断剑明志,谁敢反对,他就脱离战家改姓入赘到天道宗去。为此争执了整整十二年,关也好,罚也罢,战英雄的态度始终强硬,不惜以自残的方式逼得家族不得不妥协。 于是天道宗十里红妆嫁弟子,战家宴请天下娶新妇。 结果双修礼成,待战英雄谢完客准备回房时,却看到一个衣衫不整的魔人,抱着同样衣衫不整的女人从新房里走了出来。 魔人一句“我的女人我带走了”,女人一句“对不起”,就这么将战英雄给打发了。 “作为一个男人,最大的耻辱莫过于此。那魔人修为奇高,在我战家来去自如。而我祖父当年不过筑基圆满,据说连他的身都没近便被重创,若非秦明莎拦着,没准儿就死在那魔人手里了。” 战天翔极为气愤,“当年在祖父洞府内侍奉的家仆,据说都被我曾祖父给处死了。可世间哪有不透风的墙,此事很快在天意盟上层传了个遍,我战家一时沦为笑柄,我祖父好端端一个天之骄子,消沉三百余年,直到寿元将近时才结成金丹。后来娶了我祖母,继承家主之位,总因此事被厉家主和霍家主嘲笑。‘秦明莎’三个字就好像一个洗不掉的污点,伴随了他老人家一生。” “你们战家的男人怎么” 简小楼想说战家的男人一个个相貌堂堂,怎么全是带“绿帽子”的命? 从战英雄到战承平,“绿帽子”这种东西还会遗传的? 接下来该是战天鸣了吧? “我们战家的男人怎么了?” “没”简小楼汗了一把,“你们可知那魔人是谁?” “不知。”战天翔沉沉道,“自此之后秦明莎同那魔人销声匿迹,无论我战家c还是北仙天道宗都曾暗中寻找,始终一无所获。久而久之,这一页便掀过去了。” 简小楼哦了一声。 对于自己这位救命恩人,战天翔实在喜欢不起来,咬咬牙翻身下地:“秦前辈,此番多谢您出手相救,晚辈尚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了。” 玉纱夫人望一眼窗外的月光:“走吧,时候到了,原本你再不醒来,我也打算将你送走了。” 战天翔抱拳行礼,捂住胸口出门走人。 飞出添香抱月谷时,他吓了一跳。只见内谷山壁上密密麻麻挂满了尸体,有的已经风成了干尸,有的则正在腐烂之中。他从半山掠过时,惊起数千只蛰伏的秃鹫。 远远听见一声箜篌之音,神识遍寻不到,也就离开了。 怀幽乘着他的箜篌缓缓从天落下,拂了拂袖,目光望向玉纱夫人的房间,收敛气息,静静等待。 待到月上中天,只听屏门咯吱一声响,缺从内走了出来。 看到怀幽时微微一怔:“你找我有事?” “魔小葫现世了,就在忘羽森林。”怀幽收回箜篌,抄着手走到他身边,“浊气一直外泄,如今整个忘羽森林都被封山阵给罩住。否则浊气蔓延,整个南灵洲完了。呦呵,恐怕不只南灵洲,饶是魔族也抵抗不住如此精纯的浊气。” “所以你准备去抢?”缺神色漠然。 “我对小葫没兴趣。”怀幽眯了眯眼眸,“据说小葫是被什么天地灵宝给封印在森林地底,如今封印出现缺口,才导致小葫浊气外泄。( 广告)试想一下,不知名的灵宝加上魔小葫,你说得引来多少隐居避世的老家伙?至少一枯那臭道士肯定会带着大葫从天道宗赶来。” 缺点头表示他明白了:“哦,你想抢大葫救阿溟。” 不等怀幽说话,他又摇摇头,“我有心无力帮不了你,何况残影不会坐视不理,我们两个不是他的对手。” “残影早已突破化神去了大世界,回来赤霄他的修为不足三成。”提起禅灵子,怀幽的声音冰冷三分,“该怎样对付他,我心中有数。” “怀幽,都过去了。”缺按了按他的肩膀,“我们杀孽太重应有此报,如今隐居避世,得以安稳度日,已是上天厚待,你为何总也放不下?” 怀幽拂开他的手,阴恻恻地道:“在我这里,过去的永远过不去。” 忽地一个沉闷之音从头顶压了下来:“既然过不去,不如让我来帮你。” 怀幽和缺俱是一震,明明已经设下隔音结界,竟有人可以探听到他们说话? 果然随着小葫与灵宝现世,各种老怪物纷纷开始露面。 抬头的瞬间,对方已经无声无息出现在他们面前。一身朴素的青衫,带着一副青铜面具,气质冷冽,窥探不出修为。 “你是何人?”怀幽搜索识海,确认自己从未见过这样一号人物。 “天门门主,焦二。” 缺木着脸看向怀幽,他避世五千年,对于添香抱月谷外的世界几乎一无所知。 怀幽蹙了蹙眉:“我只听过南灵洲有个无极门,从未听过什么天门。” 焦二淡淡道:“没听过正常,一刻钟前天门才刚成立,不知两位可有兴趣入我门下,为我效力?” 真把怀幽给逗笑了:“你是脑子有病吧?” 焦二面具下那张脸也浮出一抹笑容:“当年未能攻下中央天域,不是你心中一个遗憾么,御琴心做不到的,我可以。在不久的将来,甚至能给你们一个更广阔的世界。” “没兴趣。” 怀幽想也不想的拒绝,当年虽是被残影逼着出山为御琴心效力,多少还有些胜负心,到了今时今日这把年纪,输赢成败不过红颜枯骨,根本不在意。 “我可以帮你救出仙大葫内的念溟。”焦二负手道,“他如今还没死,再继续拖下去,可真说不准了。” “你凭什么?”怀幽斜斜睨他一眼。 “信不信由你。”焦二转眸看向缺,“至于你” “我无所求,只想守着我心爱的女人过此一生。”一柄长约七尺的魔刀入手,死气沉沉的拖在地上,缺转身走人。 步伐沉重,魔刀与地面摩擦出点点火星。 他每次醒来只有一件事情可做,阉了玉纱养的那些男人,裹成粽子挂去山壁上。 然后等待玉纱苏醒,他睡去。 简小楼和战天翔在半途分道扬镳。 魔小葫现世,她得赶紧返回迦叶寺,而战天翔则要去把厉剑昭抓回来。 距离太远的话罗盘将会失效,这已经过去一个月,罗盘仍然还有反应,证明厉剑昭并没有跑太远。战天翔依照罗盘的指示一路飞,沿着海岸线向东面飞了一个月,再向东海面飞了一个月,最后落在一处椭圆形岛屿上。 罗盘停摆,显示厉剑昭就身在此岛。 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战天翔在岛上逛了几个来回,最终在一个极为隐蔽的山洞前驻足。洞口没有禁制,但内里有些古怪,神识无法窥探进去。他稍作犹豫,取出隐身斗篷披上,才小心翼翼的进入洞中。 一时寒风刺骨,一时热浪滚滚。 待渐渐深入腹地时,开始听见妙妙接连不断的声音。 “恩公,您饿不饿呀?” “恩公,您渴不渴呀?” “恩公,您热不热呀?” 战天翔走近一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竟然看见厉剑昭手中握着一杆朱笔,正在伏案写字? 只是握笔的姿势非常丑陋,又顶着一副生无可恋的痴呆脸。 妙妙化了人形蹲在他身旁,不停给他擦汗c捏肩c捶腿。随后摸出一条咸鱼可劲儿往他嘴里塞,自己则砸吧砸吧流口水:“恩公,您瞧您都瘦成什么样子了,妙妙好心疼!好歹吃一些吧,这些鱼我腌了很久很美味的,妙妙自己都舍不得吃” 战天翔解开隐身斗篷:“厉剑昭,你可真会躲。” 妙妙欣喜抬头:“战前辈?!” “战家狗?!”一瞧见来人,像是看到了亲人一样,厉剑昭那双死鱼眼瞬间恢复光彩,一拍石桌兴奋道,“快来救我啊!” 战天翔不明所以:“好端端的,救什么?” 他向前走去,妙妙想起什么大喊:“不” 厉剑昭劈了她一手刀:“再他妈废话小爷吃了你!” 琉璃石般的大眼睛眨了眨,妙妙直接开始脱衣服:“恩公快来吃啊,你想先吃哪里?快来快来吃!” “滚!”厉剑昭嫌恶的一脚将她踹飞出去。 “究竟怎么回事?”战天翔不敢向前继续走了。 厉剑昭扔了笔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脑袋立刻撞上一道气墙,他阴着脸指给战天翔看:“小爷原本想回东仙,怕再遇到什么鸡毛破事儿,就沿着远离城市的海岸线飞,无非是绕些路罢了。谁知飞到这附近时遇见一个蒙面匪徒,强行将小爷抓来岛上,关在这古怪的洞中,每天逼着小爷读书练字赋诗作画!” “是啊是啊,”妙妙连声附和,“那匪徒好坏,一直欺负恩公!” “匪徒抓了你每天逼你作诗?” 战天翔觉得这匪徒也是挺有意思的。 “傻笑什么?!快想办法救我出去啊!”厉剑昭砰砰砰砸着气墙,波纹一层层漾开,“这气墙是有机关的,就在附近的石壁上!” “我瞧瞧。” 战天翔正准备去石壁边找找看,倏然一阵罡风刮了过来,他的手脚瞬间石化。 一个微沙的声音问道:“小兄弟,你是如何寻到此地的?” 战天翔想转头转不了,背后一股重压,对方的修为完全碾压自己:“我在他身上种了一抹灵息,以捕灵阵术找来的。” “原来如此。” “不知前辈因何缘故囚禁我朋友?” “他师父任卿与我是旧相识,我见这小子不成材,闲来无事顺手替任卿教导教导。” 身上的威压陡然松懈,战天翔重重喘了口气。 转过身看到一个长身而立的黑衣男修士,斗篷帽檐压的极低,窥探不清长什么模样,瞧着气质温和,可威压却比他父亲还要强上数倍,至少也得是个元婴圆满,化神也是有可能的。 黑衣修士瞧见战天翔的正脸,神情微微凝滞:“东仙战家的人?” 战天翔不知此人底细,不敢轻易交代。 厉剑昭却高声喊道:“对!一点不错!他就是东仙战家的人,还是战家主战承平的亲儿子!” 战天翔脸一黑,这贱人果然就是欠收拾! “战天鸣?” 猝不及防,黑衣修士扼住战天翔的手腕,另一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恩,根骨不错,的确是战家的种。然而气脉淤积,灵窍堵塞,资质怎会如此差劲?” “战天鸣是晚辈的大哥,晚辈是战家二子战天翔。”内息被他的灵气搅乱,战天翔挣脱不开,心中不满,“我大哥资质绝佳,如今已经结丹。晚辈又不必继承家业,资质差些又怎样?” “《修罗血意》地级心法中,有洗髓伐筋的作用,因此战家嫡系就不曾出过资质不良的,你这孩子也是头一个。奇怪真是奇怪为何会有妖气” 黑衣修士自言自语了许久,突然转头怒指厉剑昭,“你这浑小子给老子继续写诗!明日午时之前写不出来或者写出来老子不满意老子丢你下海喂鲨鱼!” 言罢扣住战天翔的肩膀,化为一团光波飞出山洞。 简小楼回到迦叶寺,禅灵子却去了忘羽森林坐镇。 看来魔小葫的事情确实影响很大。 简小楼脚不沾地立刻又飞往忘羽森林,还好有二葫提供灵气,否则身体根本吃不消。 四日后抵达忘羽森林边境,昔日茂密的丛林如今只余下黑黢黢的枯枝,夜色下犹如张牙舞爪的鬼魅,整个森林上空弥漫着一股腐败的气味。 “师父。”她飞到禅灵子身边。 “徒儿这些日子去了哪里?”禅灵子放出神识内外检视着她。真没料到诛个魔兽竟诛出这么个祸害,幸好他早留了一丝气息在红莲内。 “被浊气侵染,修养了一段日子。”也不算说谎。 抬手在她灵台一绕,禅灵子颔首:“还好。” 简小楼放出神识四处窥探,问出心中疑惑:“师父,魔小葫的浊气怎么会外泄呢?它本身并没有太多浊气,需得依靠化清为浊的力量,忘羽森林靠近乱魔海,清气少的可怜。” “魔小葫是被一件来自大世界的法宝给镇住了。”禅灵子徐徐解释,“此宝灵气充裕,魔小葫在同它抗争之中,源源不断吸收法宝灵气,再化为浊气,因此这浊气非同小可。” “是有大能故意镇住魔小葫的?” “不是。”禅灵子摇了摇头,探一眼藏宝地,漆黑的瞳仁透着笃定,“若有大能刻意为之,镇守之地绝对不会选择靠近乱魔海。” “所以呢?” “此宝应是一件无主物,并且拥有自我意识,在遇到魔小葫时感应到它的暴戾魔气,与之斗法,战胜,将其镇在此地。” 简小楼头一次听说法宝和法宝之间还会互斗:“那眼下情况如何?” “如你所见,封山阵起,浊气暂时不会继续外泄。”禅灵子指了指前方结界,皎白温润的脸上堆砌起一抹愁色,“可惜,至多撑个年。” “年还想不出解决的办法?” “办法极为简单,进入藏宝地彻底破坏镇守封印,将那件法宝同魔小葫分开,浊气自会消散一部分。为师已经通知天道宗一枯道君,他正带着大葫赶来,将余下的浊气吸收掉就是了。” 简小楼舒了口气:“那就好。” 禅灵子无奈:“问题是无人可以抵抗浊气一路走到藏宝地,为师如今修为只剩下三成,行了数百丈就回来了。” 简小楼抽抽嘴角:“不能让大葫先将浊气吸走么?” 禅灵子摇头:“镇守魔小葫的法宝品阶太高,在浊气源源不断c且浓度强烈的情况下,大葫是无法承受的。” 所以那些得到消息,正从各洲赶来抢夺魔小葫和法宝的修士,他毫不在乎。 反而希望来的人越多越好,谁有本事抢走赶紧抢走。 “这样子么” 简小楼和这些葫芦渊源颇深,心中思考自己可有什么办法。但她已经试过了,这些浊气她是抵抗不了的。躲在大长腿肉身里都被侵蚀的失去意识,昏迷了整整半个月。 至于大长腿,也只是稍稍能抗一些而已。 大葫一直在找小葫的下落,得到消息应该会赶来吧。 “这不是一日两日可以解决的问题,也轮不到徒儿你来操心。”禅灵子说着,掌心向上托起一座小宫殿,垂首露出个笑,“你日夜赶路灵气虚耗过渡,先进来休息。” “什么东西?”简小楼好奇探头,“也是法宝?” “掌上行宫,一件天级品质的灵器,出自赤霄炼器师之手。”禅灵子轻轻吹了口气,简小楼的身体逐渐缩小,纸片一样飘进他手中的宫殿内,“在为师身边且安心调息,想出来时自己说声‘离’。” “好的师父。” 简小楼稀罕的不行,在行宫内外转了好几圈。 发现这简直就是个缩小版的宝相殿,顿时兴趣缺缺。 她打坐调息了半日,恢复之后发了会呆。接着设下隔音结界,祭出器炉。一摸储物袋又只剩下一颗火魂晶,她蛋疼的直皱眉,扔进炉子里烧了。 等到骨片恢复星辉,原本一句“夜游”张口就来,却想起先前和夜游生气的事情,有些不确定他现在气消了没。 明明就是他不对,戏弄人在先,还耍性子发脾气,自己干嘛这么小心翼翼的? ——“小楼?” 对面传来夜游充满怀疑的声音。 看来气消了,简小楼定了定心:“是我,你从魔国回来没有?” ——“回来了。” “那你有没有去问海牙子功法书的事情。” ——“问过了。” 非得问一句说一句啊 简小楼忍了忍:“那海牙子前辈怎么说?” ——“太长了,记不住。” 简小楼正准备骂人,又听他说,“不过《水月镜花》的天级卷已经拿到手了,素和以一套二级功法书换来的。” 简小楼有些错愕,这效率真是没谁了。 ——“可是这功法足足三百多页,是我念给你听,由你抄录下来还是你自己过来背呢?” 三百多页? 一颗火魂晶估计只够十几页。 简小楼思忖道:“还是我过去背吧,你那边现在方便么?” ——“方便。” 废话不多说,简小楼将骨片封印,能省一点是一点。随后一拍储物袋,祭出二葫来。 熟门熟路的抵达葫芦口传送阵。 只是此次爬出葫芦口时,看到的是夜游而非金羽。 夜游正双手捧着葫芦坐在山峰上,这是一座高高耸立于海中央的独峰,笔直似剑直指苍穹。 “你自己?”简小楼从葫芦里飞出来,落在地面上,这座独峰顶多只能容纳十个人,一目了然,“阿猊和素和呢?” “我也不是时时都得同他们在一起。”将葫芦收进戒子中,又抽出一册书,夜游递了过去。 接过手中,简小楼席地坐下,同夜游肩并肩:“果然很厚一本,竟没有印刻在玉简中。” 夜游并未接话,只漫漫看着她将双腿伸得笔直,书册摊在膝盖上,食指时不时在舌头略点一下,一页页翻动书册。 他觉着好奇,也尝试着伸出舌头,以指尖点了点。 “天啊,好难懂。”简小楼背的脑仁疼,转头去向夜游抱怨,却看到夜游微微歪着头,吐出半根舌头,手指还轻轻点在舌尖上。 简小楼眨眨眼:“你在做什么?” 夜游收回自己的舌头:“你这样点一点,会背的比较快么? 她汗:“不会快,我是从前看书简养成的坏习惯。” 夜游正欲说话,只听远处传来一声炸响。 犹如惊弓之鸟,简小楼直觉就以为出事了,然而远方天幕上却出现一排海蓝色的星星,烟花一样绚烂裂开,细碎的蓝色星光宛如流沙一样从夜空碾过。 简小楼目不转睛的盯着看,星域世界的美景,在赤霄修为再高也见不到。 紧接着,传来阵阵龙吟声。 简小楼放出神识一瞧,顿时吸了一口凉气。竟有一大群龙在前方深海域钻进钻出,也不知在做些什么。海面上也盘旋着一些龙,有的化了人形,是一个个漂亮的龙女。 “走吧,换个地方。”夜游有些厌烦,“说不定待会还会闹到我们这里。” “他们在做什么?”简小楼头一次看见这么多龙聚在一处。 夜游已经站起身,眼底的厌烦越来越重:“抢夺海兰冰花,一种可以于海中游走的妖花,只在月最圆时一刻钟内才会开放,一片海域只结一朵” 他后半句想说:“因此不少虚荣的龙女喜欢,便有不少没长脑子的龙去抢夺。” 衣袖却突然被简小楼扯了扯,月华下,黑黝黝的瞳孔透着诡异的光:“这什么妖花我从未见过,听上去一定很神奇,要不你去抢来给我开开眼界吧。反正你这么爱抢,经验丰富,战斗力十足,他们这些渣渣弱爆了!” 夜游微微张着嘴,两片薄唇阖上也不是,开启也不是,颤了又颤,后半截话生生堵在了嗓子里,颇有些风大闪了舌头的感觉。 虚荣 没长脑子 虚荣要不得 不,我真的不想去 哎。 “在这里待着。”夜游一转身化龙,俯冲入海,简小楼趴在崖边以神识追逐,只窥见一道若隐若现的水波。她目不转睛,心里生出一丝紧张。 远海处的喧闹仍是喧天。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爆发出更强的喧嚣。 只见潜龙出海,一尾白龙钻入云层。 “妖花呢?” “谁抢走了?” “好像是夜游?” “夜游?!夜游你有病吗,怎么什么都抢!” 海面上的龙女正揣测妖花会落在谁手中,却目瞪口呆看着夜游抢了就跑。 重新落在孤峰上,夜游化为人形,手掌摊开,一朵微蓝更趋近于透明的六瓣水花明明灭灭。 简小楼伸出指尖捅了捅花瓣,嘶嘶有蓝色的水珠溅了出来,融化为破碎的星光。 她啧啧称奇:“大千世界,真是无奇不有。” “月满则亏,可惜这妖花即将消失。” “看过一眼,此生无憾了。”简小楼笑的见牙不见眼,好奇心和虚荣心都得到了巨大的满足,“辛苦你了夜游,虽然我知道这种抢东西的事情,你最喜欢干了。” 唇线微微提了提,夜游并未解释什么,只是低低一笑,灿金眼瞳流出一丝璀璨的光芒。 等下会有龙来寻仇,孤峰是待不下去了,只能换了处地方。 简小楼背了整整十天才背完一册天卷功法,从葫芦返回赤霄。 夜游则回到天海洞,先去海牙子洞府取些书看。 “我听说小夜游你去抢了妖花。”海牙子整理自己的星域全书,看也不看他一眼。 “是。”夜游从书架随手抽了本。 海牙子凉薄一笑:“我记得听谁说过,那些龙没脑子?” “我说的,”夜游淡淡道,“从前确实如此认为,抢过一次才明白,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谁也不比谁聪明。” “呦。”海牙子忍不住转头,张嘴就要一长串嘲讽出口,却在看到夜游时微微怔了怔,“小夜游,你最近惹上什么了?” 夜游不抬头:“我惹的人太多了。” 海牙子闭了闭目,再睁开:“你的天运” 真是奇怪,这小白龙一贯紫气缠身,天运强到令自己嫉妒,总是想要挖苦他过过嘴瘾。为何今时今日这满身紫气中却添了一丝黑星,虽然只有那么一丁点,却不是个好兆头啊。 海牙子的表情变的有些古怪。 莫非自己时常数落他一脸衰样,当真灵验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58.端倪 。紫龙王一状告去海主那里,海主大抵觉得黎箬该成家收一收脾气,让黎箬自己选择一个夫婿,黎箬非但不肯,还言语不敬触怒了海王。海王强行给她择了一个夫婿,正是你夜游。[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为何是我?” “为了羞辱黎箬呗,整个海族谁不知你夜游是个游手好闲的废物?而你又是六爪天龙,传出去他是为了龙族的未来着想。” 海牙子忽然觉得海王的消息可真闭塞,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如今的夜游,与黎箬倒真是极般配的一对儿,回头他一定得骂自己瞎了眼。 “那这战帖又是怎么回事?” “敖青爱慕黎箬多年,你说呢。你们龙族禁止自相残杀,但约战并不在此列。” “无聊。” 夜游徐徐将战帖向前一扔,继续看自己的书简。 完全没有赴约的打算。 简小楼回到赤霄还在掌上行宫内,周围气息平和,并无异动。 可见跟在师父身边果然靠谱。 翻找储物袋,她掏出一枚空白玉简,抽出神识开始默写已经烂熟于心的功法。 写好后她跑去行宫外喊了声“离”。 行宫内吹出一道罡风将她击飞出去,身形在半空变回原样安稳的落在地上。然后一道神识冷不丁落在她身上,强劲的威压之下她险些跪在地上。 禅灵子屈指一弹,一道气波笼在简小楼周身,挡住那道威压。 简小楼囧:“师父” “听闻尊者收下一名女弟子,乃红莲佛宝选中继承者,可是她?”说话之人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道士,穿着朴素的道袍,脚踩一双草鞋,背上背着一个两尺长的葫芦。 应该就是大葫的本体。 果然好大一个葫芦。 禅灵子点头,介绍:“天道宗长老一枯道君。” 简小楼赶紧行礼:“晚辈见过一枯道君。” 再孤陋寡闻她也知道一枯的名号,中央天域内已知的化神修士一共三名,除却天意盟主白是非之外,就是北仙天道宗一枯和一闻两位道君。 一枯道君很给面子的微微颔首:“不错。” 也不知是哪里不错。 接着就一言不发。 简小楼怔了下,看到周围有结界波动,才明白两尊大神是在说悄悄话。 她忙不迭走去禅灵子背后站着,离开他们的隔音结界。 一枯道君这才继续道:“不知贫道说的法子,尊者以为如何?” 禅灵子面朝乱魔海,海风吹皱了他的长袍:“按照你的法子,需要五名化神修士,一闻道君闭关六百年不出,天意盟主一贯明哲保身必定不管,咱们凑的出来么?” “贫道一个,尊者一个。”一枯道君抚着白花花的长须道,“战英雄算一个。” “东仙战家之人?” “恩,上一任的战家主,也是贫道的徒婿”想起他那曾经视若珍宝的徒弟秦明莎,一枯道君满脸汗颜,“前阵子才去东仙看过贫道,是个难得有情有义之人,我那徒儿没福气” 对外皆是谎称秦明莎死了,也不知禅灵子知不知道真相,一枯道君点到即止。 希望他不知道,因为实在丢人。 是他教导无方,才教出这么个离经叛道的徒弟。 以至于每每看到战英雄,他都觉得没脸! 想他一枯问道茫茫数千年,俯仰无愧于天地,独独面对战英雄矮了半头。 五千年了,他当真很想忘却此事。 偏偏战英雄总爱时不时前去天道宗探望他,嘘寒问暖的,仿佛替秦明纱尽孝道一般。 有时候他恍恍惚惚,都怀疑战英雄是不是诚心跑来恶心他的。 怀疑过后更觉得自己没脸,竟如此揣测一个后生晚辈的真心。以至于这个心结在他心中如雪球般越滚越大,渐成心魔,停留在化神初期五千年,始终无法更进一步。 定了定神,一枯道君道:“贫道已经传了讯息给他,他收到之后定会赶来。” “如此,还少两位。”禅灵子根本不知一枯道君说的徒弟是谁,除却一些大事,他对赤霄的了解还不如简小楼多。 “这就得看尊者的了,赤霄余下的化神修士,除了一些隐世之人,全都在魔族和鬼族了,相信尊者应有熟识且信得过的人选” 禅灵子能想到的只有怀幽和缺。 怀幽的修为已经跌落至元婴,但鬼族天生强悍,他肯定是没问题的。 只是靠不住。 缺可以,不过去哪里找他? 添香抱月谷么? 禅灵子心中添了几丝愁绪,并不想将缺给牵扯进来。自己一面说着与他们缘分已尽,一面又去求人帮忙是几个意思? 然而南灵洲万千生灵,总不能任由浊气外泄。 他望天,如今一身戾气洗净,应该不会再影响到缺的天运。 根据他对魂印戒咒的了解,正常情况下诅咒不会向亲朋友人过渡,因为这是“色戒”的惩罚,需得是两个互有好感的人才可以,否则气场无法凝结,诅咒感应不到。 而过渡的程度,完全取决于彼此间感情的深浅。 他当年是破“杀戒”破的太狠,杀到自己的天运崩溃,才开始影响身边友人,而且远远没有“色戒”的程度重。 提起来禅灵子也很庆幸自己生来对女人无感。 “我暂时有一个可以试一试的人选。” “那就成了。”一枯道君松了口气,“还有一个御天娇,说是化神失败,不过卡在了假化神状态,修为足够。” “道君想让魔族人参与进来?”禅灵子微微怔忪,“就不怕他们趁机抢走魔小葫?” 一枯道君笑道:“就算不让他们参与,魔人也是要抢的,如今他们按兵不动以逸待劳,还不如让他们直接参与进来” 禅灵子对这些弯弯绕绕没有兴趣:“她怕是不肯。” “浊气外泄之后疯魔岛同样遭殃,御天娇没有不出手的道理,贫道亲自前去游说她。”一枯道君道,“只是贫道亲往还不行,毕竟是三方合作,尊者需得派个有分量的弟子与贫道同行。” “我只一个弟子。疯魔岛太危险,我不答应。” “有贫道随行,尊者还不放心?” “不放心。” “贫道已经步入化神期五千年了,尊者哪里不放心?” “哪里都不放心。” “” 没办法好好聊天了! 落日下,一僧一道站在海岸上,比肩面朝大海。 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简小楼站在禅灵子的影子里,海风轻轻拂过她的脸,空气中有股咸湿咸湿的气味。 她抬手将乱发别在耳后,目光眺望海域,思绪逐渐有些恍惚,脑海里总是浮现出那夜在孤峰上的情景。 越想越觉着怪。 她一贯不喜欢夜游抢东西,怎么会撺掇着他去抢妖花呢? 自己这么双标是不是太不要脸了? 不对,夜游平素抢的都是有主物,搁在她那个时代活脱脱就是一个抢劫犯,当然无法接受。抢夺妖花的性质完全不同,如同比赛设置的彩头一样,原本就是拿来抢的,那些龙都可以抢,夜游一样可以。 因此让他去抢妖花没有问题,问题在于自己的动机。 脑袋一热不由自主就这么要求了。 中邪了一样。 对妖花好奇肯定是有的,但更多还是因为虚荣心吧看到那些龙女都在等待自己的情郎抢来妖花,她第一反应是那些龙哪有夜游厉害,倘若夜游出手一定会赢,那朵妖花应该是属于她的。 这种感觉就像交了一个很棒的男朋友,必须得趁机显摆一下。 而当夜游将妖花捧到她面前时,那一刻,她忽然生出一种如果不是自己厚脸皮请求,而是夜游主动,那该有多圆满的想法。 简小楼默默思考着,有些羞愧的闭上眼睛。 哎,一把年纪苏心不死啊! 也不知夜游心里是怎么想的,会不会因此瞧不起她。 对于自己的苏心和虚荣心,她也是没辙了。看来回头得多念几本佛经,祛一下这些欲念才行,否则随着修为逐渐提升,恐怕都得自我膨胀的上天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59.论女徒弟的战斗力 。 一枯道君点点头,浮尘一甩,葫芦加速前行,冲破疯魔岛的壁垒禁制,落在中央巨岛上,对睁大眼睛惶惶然看着他的魔人守卫道:“北仙天道宗一枯,携南灵迦叶寺禅灵子座下大弟子简小楼,前来拜见魔圣天尊。” 简小楼囧了个囧,站在他背后双腿直哆嗦。 守卫立刻去报。 “圣尊人在何处?” “海底死牢。” ——御天娇正盘膝坐在死牢内,在她面前摆放着一副棋盘。 执黑子的是她,执白子的也是她。 “楚封尘,本尊已经一桩桩一件件的讲给你听,你仍是不肯相信本尊是你师姐?”她侧了侧目,看向水笼里的男人。 “世人皆知,我楚封尘才是第一剑宗大师兄。即便师父曾经收你为徒,你也不过是个野徒弟!”被四条锁链捆住手脚,楚封尘沉在充斥着魔气的水笼内,原本古铜色的皮肤被泡的有些发白。 他的心情极度不美妙。 原本好端端待在迦叶寺养伤,却被人引走抓来此地。一天到晚面对这个疯女人,说一些莫名其妙的疯话。 御天娇冷笑道:“你还真以为规元是个什么好东西?” “你再骂一句试试?!” “他收弟子只为寻找认同感,只为传承他的道统证明他是对的,从不在乎自己徒弟心中究竟是怎样想的!” “收徒弟不为传承道统,收来陪吃陪睡不成?”楚封尘同样冷着脸,周围都是水,一张嘴咕嘟咕嘟冒泡泡,只能通过传音,“作为弟子不传承师父的道统,心中另有其他想法,那还拜师作甚?” 啪一声砸了棋子,御天娇怒道:“你傻子不成,难道没有一丁点自己的想法?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就从不曾怀疑过?难怪他要收你们这群傻子为徒,是想证明本尊还不如一群傻子吗?!” “师父时常说,人傻不自知,看谁都是傻子,果然如此。”楚封尘有些同情的觑她一眼,这女人既疯又傻,怪不得师父将她逐出师门。 御天娇额角青筋跳的乱七八糟:“还真是人傻不自知!” 楚封尘点点头:“你现在知道也还不晚。” “你!” 御天娇快要气出内伤! 自从抓了楚封尘,她先后派来十几名能言会道的魔典教导者,希望在楚封尘心中种下魔种。结果一个个全都被他气的直吐血,竖着进去横着出来,宁肯被自己打死也不愿再来同这东仙第一疯说教。 没办法才亲自上阵。 她真不信,她连区区一个金丹都对付不了。 这颗魔种一定要种进他心里去,她要看着他成魔,彻底摧毁规元的信念! 说规元死了? 她连一个字都不信。 魔风匆匆走来禀告:“圣尊,天道宗一枯道君来了,还有迦叶寺红莲继承人。” “他们来做什么?”御天娇黛眉微蹙,交代一声,“看好他。” 转身出了海底死牢。 简小楼跟在一枯道君身后进了圣魔殿。 站在殿中等待传说中的魔圣天尊。 约莫等了小半个时辰,御天娇才从殿外走了进来,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径自走去宝座坐下:“一枯前辈,您果然是艺高人胆大,是仗着您已化神,还是您背后的葫芦,丝毫不将我疯魔岛放在眼里?” 简小楼暗自打量她。[ 超多好看小说] 她的脑补终于靠谱了一回。 果然是经典御姐款,苗条细腰大高个,一身黑色兽皮衣袍将曲线勾勒的恰到好处。 一枯道君捋须笑道:“圣尊如今真是越来越有乃祖父之风范了。” 御天娇呵呵一笑:“还得多谢当年前辈手下留情,留我这孤女一条小命。” “贫道当年并未手下留情。”一枯道君错过此事,直切主题,“贫道此番前来,是同圣尊商量忘羽森林浊气外泄一事,魔小葫现世,圣尊想必已经做好抢夺的准备了吧。” 御天娇不说话。 她的目光锁在了简小楼身上,透着一股子森然冷意。 有一枯道君在前面顶着,简小楼挺直了腰板,淡然处之,一副宠辱不惊。 心中却在忧虑:这样下去她会不会变成女版半边莲 “圣尊想要抢夺,前提条件是得先散去浊气,因此贫道同禅剑佛尊商讨过,决定以七星逆轮阵,在封山阵内劈开一处虚空界域,送五名金丹以下的弟子入内。” “七星逆轮阵?”喃喃自语,御天娇道,“此阵非同小可,需要五名化神修士,所以前辈是来邀本尊加入?” “正是。” “本尊为何要为你们出力?等送人进去,你们将魔小葫和法宝一并收了,我们还抢什么?” “这五名弟子中,你魔族可以出两人。不得超过金丹,否则我们的法阵无法负荷。而且神魂力必须够强,虽然大半的浊气将会反噬在我们身上,可藏宝地内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简小楼听的直皱眉。 这等于是把大战争浓缩为小战争,只让这五人去抢。 还是条件非常恶劣的情况下。 对于浊气,魔人的耐受是最强的,因此魔人出两个比较公平。 而且简小楼觉得,剩下三个人选中肯定得算上自己一个,并不是红莲压制浊气,而是红莲压制魔人。 她能想到的,御天娇自然也想到了。 她看向简小楼:“小禅师,听闻红莲佛宝在你手中?” 简小楼点头:“是。” “本尊欲要一观,可敢?” “自然。” 有什么不敢的? 莲灯与自己神魂一体,又抢不走。 简小楼自灵台一抽,莲灯入手。 殿中侍女们纷纷倒吸冷气,抱着臂瑟瑟发抖。 御天娇却有些想笑,她与莲灯打了几千年交道,何时见过这般微弱的内焰。 什么红莲选中的继承者,怎么感觉这莲灯到了她手中算是废了? 于是御天娇接受一枯道君的建议。 约定好日子,一枯道君带着简小楼离开疯魔岛。 前脚刚走,后脚魔风冲进魔圣殿:“圣尊!楚封尘被人救走了!” “海底死牢遍布法阵,机关重重,怎么可能?!” “法阵全破,机关失灵,无声无息。真难想象来人是个什么境界” 御天娇微微一怔,旋即冷笑:“是昊天眼。” “昊天眼?” “师父,您现身的是不是太早了些,看来,您当真很疼爱他啊” 东南海域,无名小岛上。 黑衣修士半躺在藤椅上晒太阳,斗篷帽檐遮住大半张脸。 只露出嘴巴,也不知在晒什么。 满脸哀怨的妙妙蹲在他脚边,将剥好的葡萄一颗颗送去他口中,丝毫不敢怠慢,否则他手里那柄一尺长的戒尺就会变长两三丈将厉剑昭拍飞出去。 如今除了裤裆里那块肉,厉剑昭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不是肿的。 这黑衣修士终日闲着无聊,花样百出的虐待他。 挨打都是小事,扒光了挂在鱼钩上用他去钓鲨鱼才是最惨无人道。 “开始。” 黑衣修士指了指厉剑昭对面的一个青衫儒修。 是他抓来给厉剑昭当陪练的。 “前c前辈”那金丹初境的青衫儒修战战兢兢,“晚辈可以出几分力?” “全力。”黑衣修士吐出几颗葡萄籽。 青衫儒修定了定神,祭出自己的朱笔:“这位师弟,请多指教。” 说着朱笔在胸前一划,抑扬顿挫的念道:“山雨欲来风满楼。” 狂风倏忽而起,如风龙向厉剑昭席卷而去。厉剑昭驱动体内的浩然正气去挡,奈何早就被那黑衣修士给锁上了,一瞬被风龙击飞出去。 “不!这不公平!” 他就指望浩然正气,如今正气被锁,拿什么同一名金丹儒修斗法! 青衫儒修道:“这位师弟,我们儒修以文气入道,文以载道,你体内的浩然正气极为厉害,但你若无文气作为基石,便是无根浮萍,无法在儒道上行走太远。” “谁他妈要修儒道了!”厉剑昭从地上爬起来,呸呸吐出几口血水,“小爷愿意走多远就走多远,关你这穷酸书生鸟事!” 青衫儒修面色讪讪。 “浑小子,我看你就是欠收拾。”就听黑衣修士冷笑一声,黑影一闪已经瞬移去他身边,没有使用丝毫法力,劈里啪啦将厉剑昭暴揍一顿。 这招“手撕厉剑昭”他已经修炼的炉火纯青。 “恩公!”妙妙嘤嘤嘤哭着就要扑上去,却无法动弹。 “前辈,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青衫修士牙槽骨霍霍的疼。 这特么也太凶残了,打人如打狗,有这么教徒弟的么? 厉剑昭被打趴在地,黑衣修士一脚踩在他的左脸上,极尽羞辱:“走不远的下场,便是如此遭人欺凌,谁都能踩你两脚,明白不明白!” “明白了明白了!”这段日子以来,厉剑昭恶人自有恶人磨,早就怕了这个比他还狠还毒的人,一直都处于认怂的状态。 只在心中暗暗发了狠誓,不是要栽培他么,那就来吧! 日后待他有能力时,一定连本带利全讨回来! 收了脚,黑衣修士一瞬又回到藤椅上躺着:“继续。” 厉剑昭再次从地上爬起来,一路挨打被虐待,他这一身骨头早就成了钢条:“文气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儒修忙道:“天地间存在诸多灵气,文气因才而凝结” “你说的太复杂。”黑衣修士截断他的话,“简单而言就是诗词歌赋,肚子里的墨水越多文气越足,你师父任卿是位饱学之士,浩然正气亦是在文气的基础上形成的。因此你无须凝结文气,只需掌握即可。” “你说的简单,怎样掌握?” “初期时,儒修斗法时需要吟诗,类似于道家法诀,佛家经文。形式花哨的令人作呕,但却是儒道基本功。待你修至元婴以上时,便可直接驭气,不必再被招式所累。” 黑衣修士指着儒修道,“你示范一下。” 儒修忙不迭催动文气,舒展长袖,笔尖轻轻在头顶一划,低吟道:“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 随他话音落下,只见上空云卷雾起,风猎雪急。 “懂了没。” “似乎懂了。” “那好,继续。” 儒修会意,指尖一动,那些风霜雨雪立刻向厉剑昭砸了过去。 厉剑昭也祭出一杆朱笔,脑海中拼命想诗句。 什么诗句? 怎么一片空白? 他之前明明有被逼着背过一篇啊! 攻击近在眼前,厉剑昭脑袋一热大笔一挥:“x你大爷!” 咻咻! 笔尖竟真凝结出一个一丈宽的“x”飞了出去! “哇哈哈哈!”厉剑昭大笑,“小爷可真是个天才,无师自通啊!” “厉害厉害!”妙妙巴掌拍的啪啪作响,“恩公太厉害啦!” 头顶巨“x”,那儒修脸上一个大写的懵逼。 “噗咳咳咳咳。” 黑衣修士一颗葡萄滚下喉咙,咳了好一会才吐了出来。 捂了捂头,起身进了山洞。 再待下去一定会忍不住撕碎了厉剑昭,不行,他得平息一下。 他从东面洞口入内,西面洞口出去:“小雪。” 一头威风凛凛c通身雪白的豹子从土坑里跃了上来,走到他脚边,伸出前爪捞了他一下,脑袋伏低撅起屁股:“喵呜” “前辈,您究竟想做什么?” 土坑里传出战天翔压抑且愤怒的声音,这土坑埋着一个精铁笼子,他已经被关在笼子里许久,不知为何,每日午时三刻都有数道雷电劈下来,尽数被这铁笼子吸收。 虽然劈不到他,但这笼子每一寸都嘶嘶泛着电弧。 雷电之息折磨的他十分痛苦。 “废物,一丁点儿苦楚都忍受不得。”神识在战天翔身上探过,黑衣修士道,“战家怎么出了你这个没种的东西。” “前辈莫要太过分!” “怎么,你这孙子窝囊,还不许爷爷我说了?” 战天翔是真恼了,气红了脸:“前辈为何总是随意辱骂于我?!” “我辱骂你?” 黑衣修士微微笑了笑,缓缓放下他的帽檐,露出庐山真面目。这张脸同战天翔六分相似,只是棱角更加分明,显得凌厉且成熟。再加上发色灰白,随意披散着,平添几分沧桑。 战天翔整个人傻在那里:“祖c祖父?!” 战英雄单膝一屈半蹲在坑边,眼神带着一丝促狭:“小子,我骂你‘孙子’还骂不得了?” “祖父骂得。”气恼的情绪烟消云散,战天翔惊讶过后,老老实实在坑里行大礼,“孙儿拜见祖父。” “出来吧。”战英雄站起身,手指一捻,笼门打开,“这聚雷地的雷力对你已经没有影响了,经脉只能打通四成,日后勤快些多多打坐运气,可恢复个八成左右。” 战天翔飞了上去,尝试运气,灵脉果然通畅不少,汗颜道:“原来祖父是为孙儿通顺经脉,孙儿误会了。” 小雪乖巧的蹲在地上,不时拿脑袋去噌战英雄的小腿。 战英雄只背着手,直直望着战天翔的眼睛:“你为何没有天魂,还满身妖气?” “天魂是出生时就没有的,而妖气则是因为母亲曾被魔蛟夺舍” 战天翔解释一遍。 犹豫了下,连地魂的事情也一并说了。 当然,瞒过他母亲那一茬。 “我久不回族中,竟出了这等事。” 听上去似乎有些蹊跷,而且这是蛟的血味么,怎么像是比蛟更高等级的存在。可这孩子并无被人夺舍的迹象,身体与魂魄是完整一体的。 战英雄沉眸深思,月光透过树隙落在他的脸上,越发显的深重,“战承平果然是个废物,无论何事落在他手中永远一团糟。” “父亲他” “行了,我生的儿子我比你清楚。” 嗖! 正说着话,一道光箭面朝战英雄刺了来。 手掌一开一合,将光箭抓在手中,光箭顷刻化为一枚玉简。 战英雄抽出一抹神识入内,乃是一枯道君邀他帮忙的信函。 唇角不由流出一丝玩味儿。 他将玉简收进袖笼:“缺失天魂无甚妨碍,不知人定胜天么。”又摸出一把匕首,递给战天翔,看一眼脚边的小雪,“将它杀了。” 小雪喵呜一声,跑去战天翔脚边蹭了蹭他的腿。 话锋转的太快,战天翔反应不过来:“祖父,它不是您的战宠么?” “是我的战宠,又不是你的,你下不去手?”战英雄拂了拂袖,小雪翻了个身,露出粉嫩的肚皮,“杀了它。” “无缘无故为何要杀?” “这世上哪来这么多为何?旁人杀你还得先给你一个理由不成?”战英雄收回匕首,“果然如此,你之所以地魂分裂,并非缺失天魂的缘故,而是你性子太过软弱,你强他则弱,你弱他则强的道理你不懂?” “这与软弱坚强无关,滥杀无辜乃是恶” “小雪,我得出岛一趟,这俩混小子交给你来照看。”战英雄懒同他争辩太多,低头嘱咐小雪几句,重新戴上斗篷连帽,遮住自己大半张脸。 离开时,又回头指着战天翔沉沉道:“记住了,世间万物之所以存在不是因为善,而是因为强。这个道理,赶在旁人让你明白之前,我会先让你明白。” 如离弦之箭,一枯道君操纵葫芦飞快的离开疯魔岛。 快要进去乱魔海海域时,才渐渐放缓了速度,最后索性停了下来:“规元,你也太慢了。” 简小楼瞪大眼,转过头,就瞧见一道剑光嗖的飞来。 巨剑之上规元道君站在剑尖处,而剑身上躺着已经昏过去的楚封尘。 “前辈您化神,我只不过元后修为而已。”规元道君的娃娃音还是那般清脆,苦着脸向一枯道君抱怨两声,又笑眯眯的看向简小楼,“小道友,许久不见啦。” “规元前辈”简小楼见到他很开心,却并不意外,之前他和大葫在一起,如今小葫现世,大葫一定会来,他八成也会跟来。 一枯道君冷哼一声:“贫道为你引开御天娇,还以灵气封住整个圣殿,你才能顺利救出徒弟,你可是欠了贫道一个人情。” 规元道君不甘示弱:“晚辈答应教您七星逆轮阵,还偿还不了这举手之劳了?” “哼。”一枯道君不再搭理他。 简小楼这才知道楚封尘竟被魔人给抓走了。 葫芦和剑继续南飞。 抵达出发时的南灵洲海岸时,禅灵子还在原地站着。 “师父!”简小楼飞下葫芦,落在他身前。 “此行可还顺利?”禅灵子上上下下将她检视一遍,好像他徒弟才从刀山火海回来似得。看的一枯道君心中不满。 他可是化神修士! 步入化神五千年了好吗? 连一个小姑娘都照顾不好,他还混什么啊! “谈妥了?”禅灵子问。 “妥了。”一枯道君回,“尊者那边呢。” 禅灵子默了默:“也妥了。” 一枯道君松了口气:“下面选三个小辈出来,集中教导一番。” 规元道君将昏迷的楚封尘丢去一边。 然后来向禅灵子请安:“晚辈见过佛尊。” 禅灵子从未见过规元,却是知道他的,不仅仅因为他破了天意盟定山阵:“你就是御天娇的师父。” 简小楼眉毛一抖,原来令规元道君死遁的徒弟竟是御天娇。 她竖起耳朵继续听。 讨厌的一枯道君一挥手设下隔音结界,又把简小楼给隔外面了。 她撇撇嘴,走去楚封尘身边坐下。 “那可不是么,除了有教无类的规元道君,谁能教出如御天娇这般优秀的徒弟。”一枯道君左右甩着浮尘,赶蚊子一样,当年他们斩草除根,偏偏被规元救走一个,此事儿在他心里一直是个疙瘩。 “是,我教出个御天娇。”小手拢进袖筒里,规元道君笑道,“前辈不也教出一个秦明莎么?” 一枯道君的脸立马乌黑:“贫道那徒弟可比不上你徒弟。” “总之都一样坑师父就是了。”规元道君叹气。 “女弟子不容易教啊。”一枯道君眨眼像是找到了知音人,“永远也无法从她们脸上猜出她们心里在想些什么。一旦教导不好,害人害己。” “哎。”规元道君又叹气。 一老一少对视一眼,同病相怜惺惺相惜。 “呵呵。”禅灵子听着觉得有些意思,轻轻笑了一声。 “尊者笑什么?”一枯道君看向他,“你也有个女徒弟。” 规元道君补充:“而且您那女徒弟绝不是个省油的灯。” 禅灵子云淡风轻:“男女无非色相,无甚不同。” 一枯道君和规元道君谁也不和他辨,一副咱们走着瞧的脸,尔后又相视苦笑一声,这可真是经历过才会懂的痛啊 “师父!” 楚封尘从地上猛然坐起,瞧见简小楼他眨了眨眼睛,“小楼,我似乎看到我师父的鬼魂了?!” “什么鬼魂,你师父好端端活着呢。”简小楼指给楚封尘看,“他之前只是诈死,为了躲避疯魔岛你那位大师姐。” 瞳孔剧烈收缩,楚封尘祭出无我剑,死死攥住剑柄:“诈死?” 简小楼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怎样,是不是很惊喜?”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60.太息神鹰 。 楚封尘漫无目的,因此速度不快,简小楼加速前行,像条尾巴一样追在他身后,足足飞了半个时辰,还是追不上。 她解开兽囊将小黑放了出来:“去拦住楚封尘。” 小黑在兽囊里睡了太久有些昏头,展翅飞出去,方向却歪了。简小楼在后面吼了两声,才清醒过来矫正方位,似一团流火逼近楚封尘。 此刻在他们头顶上方的云层内,有一艘停摆的飞舟。 船舷站立着一只灰褐色的苍鹰。 灰鹰原本正在懒洋洋的打盹,嗅到小黑的气息之后,赫然睁开一对儿幽深犀利的眼眸。扇动双翅俯冲向下,速度似电,目标正是小黑。 小黑正介于简小楼和楚封尘中间的位置。 上空压下来的气旋逼停了它,怔忪着在气旋中稳住身形,旋即冲上去啄它的眼睛。 鸟类对战鸟类,对彼此的路数极为了解,灰鹰一侧身轻易躲了过去,再回身双爪一抓,硬生生在小黑后背抓出几道血痕。 鲜艳的红毛扑簌簌落了下来。 “嘎”小黑忍不住叫出声,本能使它明白自己不是对手,掉脸朝简小楼的方向飞。灰鹰自知在速度上不如它,扇动双翅,仿若有一股吸力,小黑举步维艰,嘎嘎乱叫着。 简小楼远远瞧见小黑被鹰给抓伤了,看着飘荡的红翎毛吃了一惊。同时又惊讶那灰鹰不过二阶修为,竟有这般灵智和手段。放出神识觑见云端上的法舟,她心里一沉。 快要临近时,她祭出斩业剑准备断那鹰一翅。 剑还未出,一道气墙挡在她面前。 一名黄袍男修提着柄法剑自法舟落了下来:“两飞禽斗法,你插什么手?” “是你养的鹰?”简小楼面色不善,这男修士身形颀长,眉清目秀相貌不俗,至少她还没见过谁能把一身屎黄穿的这么好看。 “是我的鹰,这只红毛八哥是你的?”黄袍修士见到这小姑子装扮的姑娘模样俊俏,别是一番风味,语气也不由软了几分。 简小楼:“让你的鹰停住!” 黄袍修士轻轻一笑,唇角勾成他认为最英俊的弧度:“阿烈难得有兴致玩耍,这八哥区区一阶,小师父出个价,我买了,玩儿死算我的,不让你吃亏。( 好看的小说” 一副老子穷的只剩下钱了,妹子你随意开价的嘴脸。 简小楼喝道:“你也随意出个价,老娘买你家祖坟,刨了算我的!” “猖狂!”黄袍修士黑了脸,“我好端端同你商量,怎如此无礼!” “你这也叫商量?!”眼见小黑又被灰鹰抓出好几道血口子,翅膀尖都露出骨头,简小楼的情绪彻底陷入暴躁,“哪里来的脑残,给我滚远点!” 气穴开阖,激荡的灵气凝聚在斩业剑上,嗡一声劈开眼前的气墙。 “敬酒不吃吃罚酒!”黄袍男修动了怒,法剑脱手而出,化为十几条灵蛇,嘶嘶吐着芯子。 简小楼横剑去挡,锵锵锵,灵蛇与斩业激荡出无数火花,修为差距之下始终挡不住全部,被灵蛇在手腕上重重咬了一口。 整条手臂立刻麻木掉,这剑化成的蛇竟还淬了毒。 一瞬间气海闭合,完全无法催动灵气。 简小楼从半空摔了下去,摔的直吐血,庆幸还好飞的不高。 “不自量力。”黄袍男修轻蔑的睨她一眼。 “瞧着衣冠楚楚,却是个歹毒小人!”简小楼暗骂自己笨,还是斗法经验太少,一临阵就有些手忙脚乱,想起什么用什么,毫无章法。 “嘎” 小黑一直处于被虐的状态,瞧见简小楼受伤绿豆眼紧紧一缩,翎毛根根炸起,身形暴涨一倍,燃着火一头向灰鹰撞去。 饶是如此,灰鹰比它的体型仍旧大了五倍不只,却被它撞退了数丈,还不曾反应过来,左眼便是一痛,血水喷涌而出。它愣了好一会,才发出一声凄厉惨叫。 黄袍男修听见惨叫声转头,惊悚的瞪大双眼。 那只八哥鸟竟在战斗中突破了二阶,还啄爆了阿烈一只眼睛?! “畜生,我活剥了你!”灵蛇法剑回到手中,黄袍男修震怒之下转而攻击小黑。 “找死!” 楚封尘一剑斩下,黄袍男修被他的剑气震飞回去。 楚封尘方才心里乱,飞了许久想起他还为人奴仆的事情,就回来了,岂料正好瞧见简小楼被他打趴下,撒气似的提起剑又准备斩。 传来一枯道君的声音:“剑下留情!” 几根浮尘银丝飞来,缠住楚封尘的无我剑。 一枯道君看见地上趴着的简小楼,眼皮儿一跳,检视她并无大碍松了口气,一沉掌通顺了简小楼的气海,旋即脸色一沉:“应之真,这是怎么一回事。” 简小楼的手脚终于恢复知觉,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同时心里一咯噔,此人姓应? 天道宗掌门也姓应。 应之真立刻换了一副委屈面孔,状似受伤不浅的模样上前告状:“太师伯,这女修士养的八哥将阿烈的眼睛给啄瞎了!” 一枯道君的眼皮儿又是一跳,这才注意到远处倒地不起苍鹰,连忙飞过去为它止血疗伤。 简小楼寻思着这鹰果非凡品,连一枯都如此重视,急忙招呼小黑回来。 重伤之下,小黑却不肯回来,扇动流血不止的双翅,趔趔趄趄的悬在半空,怒瞪那只灰鹰。 “这可是太息神鹰啊” 一枯道君看着那噗噗飙血的眼珠子,心头直淌血。 天道宗为寻这枚鸟蛋耗费了整整一千年,孵化出来又耗费了整整一千年,饲之以琼浆玉露c金珠玉丹,头一趟出门就被啄瞎了一只眼睛 “前辈,是你们这只神鹰不分青红皂白先来攻击我们。”简小楼见状不妙,蹒跚着向前几步,率先占领制高点,“天道宗养此神鹰,便是来胡乱伤人性命的吗!” 一枯道君皱起白眉,神鹰素来高傲,从不曾出现主动挑衅的情况。 “胡说八道什么,阿烈只是同它玩玩而已!”应之真怒道,“否则这小畜生焉有命在!” “那我家小黑也只是同它玩玩而已,否则岂止瞎它一只眼睛!”简小楼听见“玩”这个字就想爆粗口,他妈的,有这么“玩”的吗?敢情他们的命是命,旁人都是玩物不成! 应之真嘲讽:“区区一只八哥,还能干些什么!” 简小楼冷笑:“区区一只八哥都能啄瞎它的眼,你们这神鹰是个假货吧!” 应之真冷冷绷着脸,拳头捏的死紧。 想他走到哪里不是被人讨好逢迎,还从未见过如她这般嘴贱刻薄的女人,真想“嘎嘣”一声捏碎她的喉骨! 然而此时此刻,他从一枯的态度上猜出此女身份不凡,唯有暂且忍耐下来。 只以眼神传达他的怒意。 简小楼眼睛里同样电光石火。 她不爱惹事,但绝对不怕事。 伤了她能忍则忍,将小黑伤成这样绝对无法原谅! 一枯道君为人最是公道,既然他们这一方无端挑衅在先,也就不予追究,赐了简小楼一颗疗伤圣药,带着应之真和那只瞎了眼的太息灰鹰飞上法舟。 灰鹰余下的那只眼睛透出怨毒,死死盯住小黑。 “你说你跑什么跑,都是因为追你才有这飞来横祸!”简小楼将小黑抱在怀里,迁怒于楚封尘,从储物袋里取出默写好的功法玉简,“我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你将此物带回给迦叶寺交给家水凝霜,照顾好她!” “这是什么?”楚封尘蹙着眉接过手中。 “你不许偷看。” “谁会偷看!” “那就快走吧。”简小楼望一眼云层上的法舟,“看来天道宗来了不少人,明面上不敢动我,私底下搞不好会报复。” “这些天道宗修士就没一个好东西!”楚封尘统共没见过几个天道宗修士,之前在剑影山那四个抓大葫的已经给他留下坏印象,今天应之真加深了他的坏印象。 “良莠不齐,好人坏人哪里都有,没必要一竿子打翻。” 简小楼不许自己产生偏见,但她在心里已经把天道宗骂成了孙子,抱着小黑心疼的直流泪,除了上次被越泽扔进炉子里,小黑从来也没遭过这种罪。 小黑不时发出细微的哑鸣,太息神鹰一爪一层皮肉,至少有六七处见了骨头,眼下翎毛粘附在血肉里,肌肉一抽动疼的它浑身抽搐。 简小楼自己不吃,揉碎了丹药喂小黑服下,施了一道法术包裹起来,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 楚封尘护送她一段路,靠近忘羽森林才返回迦叶寺。 途径一片丛林上空时,自林内突然伸出几条藤蔓,如海怪的触手缠住他的双腿。 刷刷两剑砍开,更多的藤蔓伸了上来。 楚封尘应接不暇,御气想要崩断身上的藤蔓,却越崩越紧。手腕被勒的灵息断绝,破开他的手掌,无我剑脱手,掉进密林之中。 藤蔓收缩,将他朝地面拖。 地面一株巨大的花妖张开花瓣,瞬间吞噬了他。 两抹黑影渐渐现身,一个是从疯魔岛追出来的御天娇,一个则是魔师独孤野。 所谓魔师,乃是一个类似于国师一样的存在。斗法能力一般,却是魔族不可或缺的人物。道有道统,魔有魔种。魔族天性暴戾,自我意识极强,很难凝结成一股绳,这就需要魔典教义,由魔典导师自幼年在他们意识海内种下魔种,再加以引导。 魔种的强弱,同个人资质相关,也同魔典导师的能力有关。 而魔典导师中最高等级的存在,正是魔师。 “麻烦师尊了。”御天娇身为魔圣,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言语颇为恭敬。 “圣尊为何执意要他入魔?”独孤野并非人形魔,他归属于魔精族,身形对比冬瓜大不了多少,佝偻着背,皮肤干瘪皱巴,鼻子和耳朵尖长,双眼突出且没有眼皮。 口中念咒,无我剑飞到他面前。 独孤野指尖绕了绕,一团青绿光芒渐渐凝结,轻轻点在无我剑上。 嗡嗡嗡 无我惊恐的颤动。 最后归于无息。 御天娇不作解释,看着独孤野完成一连串的动作,有些莫名其妙:“师尊不种魔种,取他的剑做什么?” “听闻他爱剑成痴,本座便赠个剑灵给他。” 简小楼回去忘羽森林,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禅灵子告状。 此刻海岸上不只禅灵子一个,智慧c金刚寺和千音寺主持等佛宗砥柱都在。 云梵和半边莲也在,只是两人距离砥柱们有些远。 云梵寒着脸:“我南灵洲的事情,为何要让天道宗出手?我已结丹便罢,怎么三个人选中不算你一个?南灵洲无人可用了不成?” “云梵师兄稍安勿躁。”半边莲表面颇为遗憾,心里乐开了花,当谁想去啊,“长辈们如此决定,自有他们一番考量。” “是不是有我?”简小楼走上前问。 “有你。”半边莲点头,“还有两名天道宗弟子。一闻道君座下徒孙商陆,天道宗掌门幼子应之真。” “应之真?!”闻名一顿,简小楼怒火中烧,“如此重要的任务,派一个傻逼参与,究竟是谁做的决定,脑袋里装的都是屎吗!” 肯定不是她师父,她那看似清心寡欲实则干啥事都漫不经心的师父,估计连天道宗掌门是男是女都不清楚。 这一声骂的远处正商讨事情的几个僧人全都愣住了。 智慧禅师嘴角抽了抽。 半边莲和云梵也有些懵,半边莲问:“师妹认识应之真?” 没有回答,简小楼黑着脸向禅灵子的方向走去:“师父,能不能换个人,徒儿不想与应之真同行。” “出了何事?”禅灵子远远就瞧见她受了伤,嘴角血渍还在,周身气息不稳,再看她怀里遍体鳞伤直哆嗦的小黑,眉心拢出一道沟壑,“谁打你了?” “正是那个应之真”简小楼添油加醋的告状。 “看来此子心性不佳。”关于人选问题禅灵子没有参与任何意见,全是一枯道君的主意,似乎规元道君也有出谋划策。自从布局初始,他徒弟就是必定要参与的,因此其余人选他漠不关心。 眼下听简小楼这么一说,他深觉不妥。 千音寺主持若善禅师连忙道:“尊者,这其中兴许有什么误会,应之真乃是天道宗掌门之子,北仙数一数二的天骄” “天骄”名号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 简小楼听见“天骄”就会想起越泽那个伪君子。 禅灵子不听他说:“告知一枯道君,让他换人。” 换人只能换半边莲了,若善苦口婆心继续劝:“咱们的弟子善于与魔作战,但对于浊气的耐受力远远不如北仙” 禅灵子不为所动:“换人。” 智慧也在一旁道:“师叔祖,商陆懂得操纵仙大葫之法,因此他会带着大葫入内以抵抗浊气。至于应之真,他乃是木灵体,对浊气的抵抗力极强,一枯道君挑中的人选,实在无法取代”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最后全落在为了简小楼的生命安全着想。 就好像禅灵子再坚持换人就是逼他徒弟去死一样。 禅灵子渐渐动摇。 简小楼也听明白换人是不可能的。 还有两个魔人要提防对付,出于安全考虑,他们三个是最佳人选。如今,只希望那个姓应的懂得什么叫做顾全大局。 “师父,我们何时入内?”她问。 “重阳那日正午。”禅灵子道。 简小楼仍有疑问:“听一枯道君说破虚空法阵需要五位化神修士,除了您和一枯道君,御天娇,余下两位前辈是谁?” 必定不是白是非,东仙的政策永远都是置身事外。 何况白是非被规元道君兵解重创,应还在闭关才是。 中央大陆哪里还有两位化神修士? 智慧几人不动声色的听着,心中同样好奇。 禅灵子答应了缺为他隐瞒身份,战英雄作为东仙战家人也不好宣扬出去,在场人甚多,他又不会说谎话,选择避而不答。 祭出掌上行宫,禅灵子道:“尚有五个月的时间,你且先闭关一段时日。” “是,师父。” 简小楼知趣的打住话题,缩身进去又出来。 围着这些砥柱打劫了几颗火魂晶,才又回去掌上行宫。 小心翼翼的将小黑放在地上,它摇摇晃晃连站都站不稳了:“嘎嘎嘎” 那神鹰果真不是吃素的,抓过的伤痕恢复极难。简小楼将唯一的蒲团让给它,自己席地而坐,从储物袋里摸出一些去腐生肌粉,一点点撒在它的伤口上。 “嘎嘎嘎”小黑迭声叫唤,眼泪都涌了出来。 “乖,忍一忍。这去腐生肌粉品质虽然低了些,应该还是有些用处的,你也不想以后变成一只秃毛八哥是不是?”简小楼轻轻吹着它的伤口,希望减轻它的痛感,又在储物袋摸索了半天,再没有别的什么了。 她突然发现自己穷的和夜游有一拼。 符箓c丹药这些全都用完了,佛宗苦修,不发放任何资源,她手中如今连一块灵石都没有。因为有二葫提供灵气,又一直抱着家主大腿,她许久没有为资源发过愁了。 给小黑上完药,看着它缩在铺团上进入入定状态。 简小楼挥手设下隔音禁制,摸出器炉烧了骨片。 她准备闭关四个月,先同夜游说一声。 ——“哎呦小简简!”阿猊激动的声音,“你什么时候从葫芦里出来啊,你为什么要住在葫芦里呀,快出来陪我玩,我自己真的好无聊好无聊!” “夜游和素和呢?” ——“素和出去野了,我家洞主受了伤正在调息呢。” 简小楼一怔:“夜游受伤了?” ——“是啊,敖青大人约战我家洞主,洞主没有赴约,他就杀上门!我家洞主同他打了一架,受了些伤,不过敖青大人伤的更重。小简简你在葫芦里没有看见,我家洞主实在是太猛了,我都不知道我家洞主这么能打,六爪天龙的血脉果真强悍!” 简小楼宽了宽心,反正一颗火魂晶已经废了,索性听阿猊絮絮叨叨。 听着听着,骨片对面突然压下一个低沉声音。 应是以传音的方式,人还有些距离。 ——“小白龙!速将二葫还给本座,否则本座拆了你的天海洞,将你扒皮抽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61.点破 。 于是凤起谎称二葫在夜游手中,将他师父诓了来。 干掉夜游,才好收拾素和。 凤起继续撺掇:“但那贼龙狡猾多端,不知” 话音未落,听见夜游散漫中略含蔑视的声音:“你师父没有教过你,背后不说人是非?” 金羽微微蹙眉,有些意外他现身的如此干脆:“本座还以为,你会一直躲到本座将你逮出来。” 夜游平静的看着他:“整座天海山都被你封住了,躲着有什么意思?” “那好,将二葫还给本座,本座今日不为难你。” “不还。” 凤起颇感意外,原本只是陷害,不曾想竟还歪打正着,二葫当真在他手中。 “本座再问一次” “不必问了,不还。” 金羽紧缩瞳孔,面沉如水:“你真以为本座不敢动手?” 微微抬臂,泛着银色光华的三叉龙戟入手,夜游抿了抿唇:“那还诸多废话作甚?你二十阶时我都不怕,何况如今你修为倒退还重伤在身,看来之前同黑焰魔一战,没有讨到什么便宜。” “果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金羽通身气血不顺,手掌握成拳,又松开,又攥起,始终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师父,二葫只有四十几年好活了,落在这贼龙手中”凤起再补上最后一刀。 锵! 金羽手中多出一弯火焰刀:“能让本座破例,你这小白龙也是头一份!” 正欲出手,却看到一团光芒从夜游中指戒子内抽离,那道娇俏的身影穿着一套僧人袍,不正是他心爱的二葫。 简小楼先是狠狠瞪了夜游一眼:就知道你在骗我! 灿金眼瞳写满了无辜:我骗你什么了? “乖宝贝,他有没有欺负你?” “尊主”简小楼转头一看见金羽腿就软,硬着头皮道,“尊主,不是夜游偷的葫芦,是我自己跑来的” 金羽微微一怔:“你跑来找他做什么?” “我我”简小楼“我”了大半天,心一横道,“我私下跟您说。” 她想飞出去,被夜游握住手腕,他摇摇头:危险。 简小楼一瞧金羽要发怒,赶紧挣开夜游,使了个眼色给他:见机行事。 完全没把握能否成功,为了跑路方便,她不敢距离夜游太远,只飞出一小截路。 金羽收回火焰刀沉了下去,落在她面前,随手掐了个禁制结界。简小楼一连讲了半个多时辰,起初有些扭捏,越讲越放得开,连比带划,表情生动,也不知都讲了些什么,金羽的神情轮番出现变化。 凤起看不见简小楼,只觉得他师父病的不轻。 而夜游则是紧紧攥着三叉龙戟。 等简小楼闭口不言,金羽沉默良久,最终轻轻叹口气,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面色温和的说了几句话。 “凤起,咱们走。”禁制解除,金羽掠空离去,在云端顿了顿,回头垂目睨向夜游,起初的杀气已经消散许多,“小白龙,你的命本座五十年之后再来取。照顾好本座的乖宝贝,否则,本座饶不了你!” “师父!”凤起错愕去追,“就这么放过他啦?!” 到底是唱一出啊! 简小楼望着金羽的背影好一会失神,尔后抚着胸脯大口喘气。 真是人生如戏,全凭演技啊! 夜游飞去她身边,满腹狐疑:“你究竟对他说了什么?” “说了一段话本子。”前世看的那些狗血爱情剧总算派上了用场,一整套环环相扣跌宕起伏的剧情,报仇然后被仇人感动什么的,直把金羽给说懵了。 顺匀了气,她沉脸道:“夜游,你还真是不把自己的性命当成一回事!” 夜游抬头望天,假装没有听见。唇角却不自觉的微微勾起一抹弧度,有些难以自抑的喜悦。因为之前他一直都在暗自揣测简小楼会不会出现,怕她出现,也怕她不出现。 简小楼懒得同他心灵鸡汤生命的意义,非常郑重的警告:“你以后能不能对金羽客气点?金羽砍了你的爪子,你毁了他的树,算是扯平了。我不了解金羽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我只知道,一个如此疼爱女儿的父亲,即使是个坏人,也坏不到哪里去,少惹他,不要让我总是充满了愧疚感。” 这倒是真的,夜游也很意外金羽真能被简小楼给说动。 他认真考虑一下:“好,以后我会尊重他。” 话音一落,上空一声闷雷炸响! 真正的晴天霹雳,简小楼打了个激灵抬头看,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空,不知何时竟然阴云密布,层层叠叠的黑云中,雷链嘶嘶如蛇般钻进钻出。 她心中一悚:“金羽又回来了?” “是十七阶雷龙,敖青的父亲敖枭,想必是来给他儿子报仇的。”微微蹙眉,夜游心中有些烦躁,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最近明明闭关不出,麻烦却一件件找上门。 轰! 一道天雷劈了下来,一座山峰霍然崩开! 泛着电弧的巨大龙头从黑云中渐渐探了出来,声音洪亮:“断我儿一角的白龙何在?!老夫特来讨教讨教!” “走。” 施了个避水诀点在简小楼灵台,夜游转身化龙,龙尾一卷将她裹起来,钻进秋水潭中。 即将落水时,天雷逐尾劈下,小白龙利索的旋了个身 离开了剑,楚封尘在花苞里快要发狂。 一个剑修丢了剑简直是奇耻大辱! “又是你们这群魔人!究竟有完没完了?!”花壁犹如铜墙,楚封尘灵气化剑嗖嗖砍在内壁上,连个火星都见不着,四周黑暗寂静,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嘻嘻” 黑暗中,响起一声有些细碎的笑。 花香化为缕缕红烟,无孔不入,缠绕在楚封尘周身。 “嘻嘻,你可真是悲哀啊,人傻已经很可怜了,却还被规元道君教导成一个疯子” “你是谁?” “我是为惩罚而生的审判者” “我楚封尘这半生问心无愧,无需你来审判!” “自觉问心无愧,实则害人不浅知道么?因为你的存在,给了规元道君关于传承的希望,他创立第一剑宗,专收类似你的徒弟。可世上傻子虽多,如你这般天资出众的又有几人呢?他便开始寻找一些孩子,抽了他们的智慧根” “胡扯什么!我师父持正自身,岂是你口中这种人!”手背青筋突暴,楚封尘一掌打在花苞内壁,嗡的颤动震的他浑身发麻,“放我出去,不然就杀了我!你们真的很烦!” 那个低低浅浅撩人心底的声音轻轻叹气:“唉,我只可怜你的那些师弟师妹们,他们都被你给害惨了,楚封尘,你害人不浅呢” 害人不浅呢 害人不浅呢 害人不浅呢 撩的人声音一遍遍在密闭的空间内回荡。 “滚!!”楚封尘紧紧捂住自己的耳朵,血水顺着耳道流了出来,原本心神就乱,眼下更是有一些些慌了神,“我师父不是你说的这种人!不是!!” 不知说给对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咣咣咣! 花苞忽然剧烈颤动起来。 混乱中的楚封尘眼神逐渐清澈,是他的无我剑! 师父说的不错,他的剑果然有剑灵存在,脱手了不但知道回来寻他,还能救他于水火之中!楚封尘定了定神,双手结印掐起剑诀,操控无我从外部攻击花苞:“破!” 轰的一声! 花苞炸开,楚封尘终于重见光明。 不等他召唤,无我剑已经飞去他身边,竖在眼前。楚封尘微微怔住,他的剑他最熟悉不过,为何忽然生出一丝陌生感? 剑里似乎有双眼睛在盯着他。 他犹豫着伸手握剑,剑却倏然闪去一边,剑身渐渐浮出一张拇指大小的脸。 是张虚幻的女人脸:“我救了你,你没有表示么?” 楚封尘木然了片刻,尔后瞠目结舌:“你你剑灵?” 一抹幽蓝幽蓝的星光从剑身抽离,化为一个巴掌大的女人,蜻蜓一般的翅膀在背后微微颤动,围着他转了一圈,妩媚的眨眨眼:“主人” 夜游一路沉入潭底,躲进海牙子的洞府。 周身一团透明气泡,将简小楼同潭水隔开:“夜游,你最近可真是倒霉。” “是有点。” “我觉得你应该找个庙拜一拜。”简小楼出主意,“回头我画一幅我师父的画像,你早午晚三炷香。” “好。” 简小楼抬头看一眼海上:“那个敖枭会不会追下来?” “他不敢的。”夜游化回人形,带着简小楼入内,“海牙子如今二十二万岁,十九阶,整个西宿海族除了海王以外,没有谁是他的对手。” 简小楼吃惊,海牙子在她心中可是一个老教授的形象。 “嗬,什么叫做除了海王以外?” 书架前的海牙子冷冷一笑,“我与他同为十九阶,从未比斗过,你怎知我打不过他?因为他是应龙,而我只是区区一条人鱼?” 简小楼见到海牙子果然惊艳了一脸血。 “你多想了。”夜游从没有龙族高人一等的认知,“只不过海王骁勇善战是出了名的,而你终日和我一样荒废岁月。” “我可没有荒废岁月,我的星域全”海牙子搁下笔,转头同夜游争论,却在看到简小楼时顿住,他美丽的脸庞微微凝滞了下,“小夜游,这位人族小姑娘,就是令你发情的那位” “发c发情?” 简小楼古怪的看向夜游。 夜游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微微绿了。 他将简小楼带下来果然是个错误,眼下他可如何作答? 然而海牙子使用的并非问句,他指着夜游道:“你若不想英年早逝,听我的,远离她。”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62.暴露 !”作为一个病毒传染体,简小楼下意识的想要跑去角落站着,距离夜游和海牙子远远的,却忘记手腕仍被夜游给握住,挣脱不开。 夜游不动声色又将她朝自己身边带了带。 “魂印戒咒?” 海牙子闻所未闻,既然夜游一副很了解的模样,看来并非邪术,“是什么东西?” 简小楼先探了夜游一眼,看到他点点头,才将始末和盘托出:“回前辈,是一位佛修大能以毕生修为炼制出的戒咒,为了对付我那曾经‘丧心病狂’的师父” 一桩桩全说了。 “赤霄c龙骨c信c二葫c魂印戒咒” 实在是匪夷所思,海牙子露出迷惘的神色,随后双眼涌出罕有的兴奋。 他毕生对于“不知”有着近乎狂热的追求,“你师父应该没有猜错,诅咒确实是通过相合的气场进行流转。哈,这戒咒实在有趣,想不到区区一个低等级界域,区区一个化神境界佛修,竟能创制出如此神奇的东西,果然是高手” 果然是高手在民间吗 还神奇 有没有考虑过当事人的感受? 简小楼黑着脸:“前辈,您神通广大,看看有没有办法将夜游的黑运给祛除掉。” 搞了半天夜游这么倒霉全是因为自己。 她这一身病毒已经脱离潜伏期,开始四处传染了? “我尚不清楚你这戒咒的成因,不敢妄动。”海牙子询问道,“你可愿赠我一缕胎息灵识,我需得研究一下。” 将胎息灵识交给对方,等于半条命掌握在对方手中,不过以海牙子的修为,何须动用胎息灵识,一根手指都能戳死她。因此简小楼没有太多考虑:“可以的前辈。” 海牙子取了她一抹胎息灵识。 又嘱咐夜游:“在我尚未得出结论前,你最好还是离她远一些。” “哦。” 夜游点头应了一声,敷衍的有些欠揍。 等去了外殿,简小楼忙道:“快把二葫拿出来,我赶紧回去。” 海牙子没有想出办法之前,她以后再也不会来了。 “小楼,你没必要太过紧张。”表情淡淡的,语气比表情还要清淡几分,夜游道,“海牙子也说,只是对我稍有影响,并无大碍。何况天运差些也没什么关系,你那位姓战的朋友,连天运都没有,不也一样好端端的。” “厄运比无运恐怖多了,你不明白?” “这世间得以攀上顶峰的强者分为两种,一是大气运加身,一是于孽火中涅槃。譬如我们海族之王,由水虺化蛟,由蛟化三爪龙,再由三爪龙化为真龙。历经坎坷,磨难重重,终于在他六十五万岁那一年,成为西宿史上唯一一只应龙。” “恩?” “金羽十几万岁就已修炼至十九阶,纵横星域威名赫赫。而海王十几万岁时,还只是青云洞一只受尽龙族鄙夷的三爪龙。” 简小楼微微仰头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六爪天龙,天生八阶,天运强悍,这些自小印刻在我身上的标签一直令我深感无趣,因此荒废了三千年时光。”牵了牵唇角,眉间染上一丝暖意,夜游慢声絮语,“没准儿因为你,待到若干年后,我夜游会成为继海王之后,西宿史上第二条生出翅膀来的应龙,我们小楼可是功德无量。( 广告)” 明明是一件坏事,从他口中说出来竟成了一桩好事。 简小楼原本心有歉疚,如今见他踌躇满志的模样,颇有些哭笑不得。 “哦,那你得好生感谢我。” “不知小楼需要什么谢礼?”夜游眼底浮出一抹促狭,“不如我以身相许可好?” 明明只是调侃的话,简小楼却微微怔了怔,一句“夜游啊你是不是有一点点喜欢我”险些脱口而出。 如果师父是对的,夜游天运被影响,是遭受了“色戒”的惩罚。 而“色戒”只在彼此有意的两个人之间流转。 简小楼直到现在才意识到,不知不觉中,自己竟对夜游生出一丝异样的念头。 万幸无论是他,还是她,都还处于萌芽阶段,否则海牙子窥探到的,就不会只是那么一丁点黑纹了。 思及此,简小楼心口微微有些酸。 夜游骨子里反叛,看来这株芽苗,只能由她来掐断了。 “你敢许,我可不敢要。” “为何?” “你是龙,我是人啊。” 夜游的笑容僵在脸上:“你有种族成见。” 简小楼出奇的冷静:“的确有一些成见,何况我人族天骄多得是,没必要跨物种找个妖,你说是不是?” 夜游呵呵笑了一声,面色如常瞧不出情绪,只是不再说话了。 迦叶寺内。 铛铛铛 黄昏的钟声浑厚有力c绵长悠远,宣告了夜的降临。 百里溪端着一杯暖茶凭窗而坐,万籁俱寂的寺院中,钟声似乎带来了深远的禅意。日复一日,除了在院中晒太阳,她几乎没有出过门。 生性喜静,这段日子倒是过的极为安逸。 眼眸一转,百里溪瞧见一高一矮两道人影拐进了西厢。她之前修为全失,经过无常的调养,如今恢复了一些,但也仅仅只是一些。相隔太远神识窥探不清容貌,但只需一眼就知其中一个是楚封尘。 心里揣测那矮个子是不是简小楼,可瞧着走姿并不像。 离近一瞧确实不是,有些过于妖娆了。但这女人同楚封尘十分熟悉的模样,双手攀住他未持剑的手臂,嘻嘻笑着说些什么。更难得是,楚封尘虽然有些拘谨,却并不排斥这种亲近,难得露出笑脸同她说话。 百里溪阖上窗,长睫在眼窝扫下一团阴影,低头浅浅缀了一口茶。 稍后,楚封尘敲她的门:“水姑娘,小楼有些东西托我转交。” 百里溪将茶盏放在窗台上,开门,尔后转身回来继续坐下。 楚封尘怔住:“你的头发怎么全白了?” 百里溪偏了偏头,那女人并没有跟进来,她指尖画出一行字:“小楼有东西给我?” 楚封尘将那枚玉简递过去,眼睛还长在她头发上。 百里溪接过玉简,艰难的抽出一抹神识入内。 稍稍一看,沉寂如水的眼眸骤然起了一丝波澜。 竟是家传功法的天级卷?! “小楼从何处得到的?”百里溪写道。 “不知。”楚封尘摇头,“我之前被御天娇抓去疯魔岛,没在小楼身边。” 百里溪蹙眉:“疯魔岛?” 楚封尘不想提这事,提起来一肚子火无处可发,沉着脸不吭声。 百里溪也就不再问了,反正他如今好端端站在面前,看来有惊无险。她的注意力被手中玉简所占据,实在震惊这天级卷从何而来。 小楼不清楚天级卷的意义么? 如此轻易甩给楚封尘,让他带回来交给自己。 眉眼微微放软,百里溪心头流淌过一丝暖意。 “主人,你该出来了。”屋外传来一声不满的娇斥。 “我先出去了。”楚封尘脸上那股拘谨再次浮出,又稍稍添了几许尴尬,“小楼在她师父身边,安全无虞,说是让我回来照看你。” “外面那位是?” “我的剑灵。” “” 百里溪重新推开窗子,目望那女人狗皮膏药一样挽住楚封尘的手臂,两人一起拐进角落,那里是楚封尘的房间。 “无常,这女人是剑灵?” “确实为灵体,是不是剑灵不得而知。”无常背着棺材在窗外现身,也探一眼楚封尘的房间,“根据我收到的消息,规元道君没有死,而御天娇抓了楚封尘,似乎是想” 无常将忘羽森林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百里溪摩挲着茶盏静静听,她在佛宗养胎养懒了,不是很想理会外间那些糟心事。 只是扮什么不好,非得扮楚封尘的“剑灵”。 在她百里溪眼皮子底下勾搭她的男人,这“剑灵”也是很有想法。 简小楼从二葫回到掌上行宫,终究是没什么心情闭关静修了。 她将小黑留在行宫继续养伤,自己则出去修炼石傀儡术。 横竖禅灵子镇守在此无事可做,手把手的教导她。 “石头本身没有生命,石傀儡术最核心的内容就是注灵。”禅灵子先是一拂袖,面前的礁石轰隆隆响起,碎裂开,再凝结成人的模样,个头足有一丈那么高。 随后他指尖蕴起一点莲光,在石头人眉心一点。 光华绽放,石头人瞬间活了过来,踢腿出拳,活灵活现。 简小楼也赶紧试试,然而掐出法诀之后,地上碎石滚了滚,只凝结出拳头大的石头人。 这差距 拳头大的石头人能顶什么用? “慢慢来。”禅灵子安慰道,“地藏经的修炼在短期内是看不出成效的,需得日积月累,待你结婴化神之后,方可领会此功法真正的威力。” “结丹都还遥遥无期。” 简小楼不敢想的太远,趁着师父有空指导,继续修炼她的石傀儡术。 日子一天天过去,进入八月尾,她凝结出的石傀儡从拳头大变成一尺高,小黑的伤势也慢慢复原。只是秃了好几块,难看极了。 简小楼练功之时,它就蹲在岸边的海椰树顶,望着天道宗法舟停伫方向。 而三百里之外的云端法舟,那只被眼罩蒙住右眼的太息神鹰,也用左眼死死盯住小黑的方向。 “真是想不明白。” 天道宗掌门之女应楚楚喂着神鹰,冷笑一声,“浊气泄露是他们南灵洲的事情,按照规矩,魔小葫和那法宝都是属于南灵洲的,咱们什么便宜也沾不上。如此仗义援手,他们却弄瞎了阿烈一只眼,不指望他们道谢,道歉也不会吗?” “姐姐此言,正是我心中所想。”应之真至今仍在气恼,“商师兄,咱们全无好处,凭什么要为他们出生入死?” “我们不是为了南灵洲。” 两男一女站在一处,同那姐弟俩相比,商陆身为一闻道君的宝贝徒孙,相貌非常平庸,气质也是毫不出众,“事关苍生,天道宗弟子难道不是责无旁贷?” 应之真翻了个白眼:“苍生何其多,咱们又不是三头六臂救的完吗?” 似乎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商陆摇摇头就回船舱去了。 应楚楚睨他背影一眼:“难怪白师妹看不上他,浑身冒傻气。” 应之真得意笑道:“就算不冒傻气,有我在,白师姐又岂会看得上他。” “恶心。” 应楚楚看不惯他那臭美的德行,啐他一口,但也有些自得,他们应家人就是相貌出众。顿了顿,又嘱咐道,“不过阿真你需谨记,气恼那简小楼是一码事,任务是另外一码事,此去藏宝地需与她相互扶持,恩怨待出来再说,咱们有的是机会收拾她。” “我晓得。”应之真点头,“轻重缓急我还拎的清楚,不会给父亲丢人。” 已经进入船舱内的商陆默默听着,讥诮的勾起唇角。 两姐弟正说着话,倏忽有一道光芒激闪而过。 光影刷的落在甲板上,现出一个身影,黑衣黑袍,斗篷帽檐压的极低:“一枯前辈可在?” “战前辈!”应楚楚眼眸璀璨,忙道,“太师伯正在舱内同规元道君商讨法阵。” “烦劳通报。” “是。” 应楚楚暗暗推了应之真一把,让他去通报。 应之真不知应楚楚口中“战前辈”是谁,但他姐姐金丹初境界修为,被她称为前辈,肯定是元婴,于是先见过礼再去通报。 “楚楚你也来了。”战英雄拉下帽檐,笑意温和。 “攸关中央天域的安稳,苍生性命,天道宗弟子责无旁贷,晚辈企盼着能尽一份心力。”应楚楚款款的答。 战英雄赞许着微微颔首,便不说话了。 不一会应之真出来请他入内。 应楚楚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 应之真觉得他姐姐的神情有些恐怖,就像一只饿了很久的荒原狼。 “姐,他是谁?” “啧,一个有情有义的好男人。” 临近重阳,忘羽森林周围越来越热闹,只是那些夺宝之辈纷纷躲在暗处。 简小楼却在此时收到百里溪的信。 看完信她眉头深蹙,前去询问禅灵子:“师父,魔族中是否有类似于灵体的种族?” “灵体?”禅灵子不解其意。 “规元道君那个大徒弟楚封尘,之前您也见过,他的剑生出了剑灵。” “剑生剑灵不正常么?” “他的无我剑并非古剑,乃是规元道君打造的,九十年就能生出剑灵逗谁呢?”简小楼摆摆手,“而且可以确定,那个剑灵绝对有问题,可是却能够操纵无我剑,气息也和无我类似。” 禅灵子思忖片刻:“有可能是契约魔灵。” 简小楼闻所未闻;“什么东西?” “契约魔灵较为罕见,需要豢养,只有魔师手中才有。是由魔种幻生出的灵体,可以被魔师种在任何具有灵性的器物上。除了魔师,其他人极难将之灭杀。” “会对器物的主人造成什么影响?” “剑与剑主心意相通,魔灵种在剑上,间接与剑主心意相通。” “剑主因此种上魔种?” 禅灵子摇了摇头:“契约魔灵属于魔师,久而久之,剑主会成为魔师的傀儡。” 简小楼吸了口气,对于魔人的狠毒又长了一分见识。 禅灵子道:“你去天道宗的飞舟上寻找规元道君,让他速去处理。” 简小楼低头沉吟。 如今楚封尘正在气头上,此事规元道君出面恐怕会适得其反。 “师父,我的红莲能否灭杀魔灵?” “可以是可以,只是魔灵一旦躲回剑中,除了断剑之外,很难将其逼出来。” 简小楼点头表示明白了:“师父,我想回寺里一趟。” 智慧老早就在一旁听着,赶紧道:“小师叔,如今距离进入藏宝地只有十二天,您一来一回都得十天” “回去吧。”禅灵子当智慧不存在。 “是。” 简小楼也当智慧不存在,躬了躬身,招呼小黑一声便飞走了。 三更钟起。 楚封尘在房间内盘膝打坐。 魔灵则在一旁托腮看他,迭声抱怨:“我们究竟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待到我为奴期满。”楚封尘始终闭着眼睛。 “为何要为人奴仆?”魔灵嘟着嘴道,“你究竟欠她什么了?” “我答应过的自然要算数。”楚封尘张口就来,“师父教导” 魔灵冷笑着打断他:“你师父教导你的,未必都是对的吧。” 这话又戳在楚封尘心口上,鞭挞一样。是,师父未必都是对的,他可以诈死,还骗他说剑灵怀孕了。诈死尚有理由,骗他剑灵怀孕究竟图的什么? 纯粹骗着他玩? 楚封尘觉得他师父越来越陌生。 很好,三个多月的功夫没有白费,心境日渐不稳。 魔灵阴冷的勾出一抹笑,被魔师大人派来完成这项任务,她心不甘情不愿。这姓楚的根本就是个脑残,竟会以为自己和剑有过一腿,剑还怀了他的孩子。 当场就把她给说懵逼了。 这样也好,不必施展媚术进行迷惑,他已然将她当成妻子来对待。 只可惜是那种相敬如宾的老夫老妻。 全然没有一丝欲念。 魔灵眼波流转,绕去楚封尘身后,两手从他腋下穿过,轻轻抱住他。感受到他脊背微微僵直,她一手探进他衣襟里去 楚封尘抓住她的手腕。 他特别不喜欢剑灵靠近自己,总是下意识的想要排斥。 不应该啊,当初在剑境之内,他和她之间明明有过肌肤之亲,当时他意识不清,但总是有一些模糊的感觉,并不是这种感觉 魔灵牙一咬,今日一定不能放过他。 正准备下一步动作时,窗外倏忽有一道黑影子飘过。 “何人藏头露尾!” 神情一厉,楚封尘跳起来就追。 魔灵怔了怔,剑被他带走了可不行,连忙跟了出去,岂料一道阴煞之气扑面而来,她慌忙后退,又被一掌打在肩头。 顿时浑身抽搐,佛门内竟有鬼修! 幸好魔灵并不惧怕阴煞之气,她一转身化为蜻蜓状,想要飞逃走。 嘭嘭嘭 八口棺材接连竖着落地,围成一个法阵,将她牢牢困在其中。 无常双手结印,在下施法:“小楼,该你了。” 简小楼从半空落在棺材上,一手提着莲灯,一手捏着一张灵符,伸进灯芯里烧了,扔进法阵中心。 “红莲简小楼”魔灵露出惊恐的神色,“我是楚封尘的剑灵,你为何要害我?” “剑灵岂会害怕莲火?”简小楼沉着脸继续烧符箓,一张张天级高品质的符箓,全都是百里溪提供的。 百里溪依旧懒洋洋的坐在窗前,双手捧着一杯热茶盅,时不时轻轻抿一口。 “小楼,你在做什么?!” 剑气袭来,只劈在简小楼站立的棺材上。 棺材轰的碎成木屑,简小楼被迫落地。无常一拍背后的主棺,立刻又有新的棺材补上。 魔灵蜷缩在火焰中哭诉:“主人,救我” 百里溪蹙了蹙眉,楚封尘如今确实有长进了,往常被调虎离山无数次,皆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无常,你怎会在此地?”楚封尘剑眉倒竖,百里溪那个贱人来了?“你们为何要杀我的剑灵?” “楚兄,你冷静一下。” “是你们派人将我引走的?” 楚封尘怒气攻心,知道砸棺材也没用,出手攻向无常。 魔灵难杀,有孔便能化风离去。 无常掐诀控阵不敢停手,故而挡也不挡。 简小楼一闪身挡在无常身前:“楚前辈你清醒点,她不是什么剑灵,她是魔灵。如果是剑灵,怎么会怕我的业火?!” “我的剑息你还能比我更了解?更何况,你又怎知剑灵不怕业火?”楚封尘气恼的瞪着简小楼,似乎没想到简小楼也会参与此事,有一种遭受背叛的感觉,“你给我让开!不要逼我对你动手!” “你听我说” “让开!” “契约魔灵她可以” “让开!” ——“楚封尘。” 楚封尘正准备将简小楼给打晕过去,听见有人喊他一声。 一直默不作声的百里溪从屋里走了出来。 楚封尘正诧异她怎么会说话了,百里溪已经走到他面前,摘下自己的面纱,一手勾住他的脖子,以双唇封住他的嘴,舌头熟练且灵巧了探了进去,与他唇齿纠缠。另一手则抓住他的手腕,迫使他的掌心覆在自己的左胸上。 许久,久的那只魔灵快要被业火烧死。 百里溪终于松开他,两只眼睛黑的透亮,平静道:“你记不住剑灵的脸,但你总该不会忘记这种感觉。谁才是你的剑灵,清楚了没?” “啪”,剑掉落在地的声音。 简小楼背着手自叹不如,家主果然是个猛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63.藏宝地 。这个答案,他其实已经可以确定,只是他不想冤枉人,必须听她亲口说出来。 此刻他的心情愤怒中掺杂着酸楚。 师父又一次骗了他! 他一直引以为傲的人剑合一全是假的! 堂堂七尺男儿,竟被一个女人给采补至空,几乎去了半条命,他究竟还有何颜面活在这个世上?! 最可悲的是,他竟还曾对这无耻的女人生过爱慕之心! 骗子,全都是骗子! 百里溪不动声色的看着他,周身灵气飘忽,有丝丝黑气缭绕,这是即将走火入魔的征兆。 被御天娇一番折腾,心境已经不稳到这般地步了? 简小楼也发现情况不太妙,看来魔灵对他的影响不小。 她歪了歪头,以眼神询问家主该怎么办,需不需要以红莲强制祛除他的魔气。 百里溪稍显犹豫,望着楚封尘道:“你的至阳剑气我一点兴趣也没有。” 额前迸起青筋,楚封尘冷笑:“没兴趣?” 百里溪抚了抚肚子:“我百里世家人丁单薄,女扮男装撑起偌大家业,是无法嫁人的。可我又想要一个孩子挑来挑去,觉着你是最合适的人选。相貌堂堂,天资过人,又难得一身正气” 楚封尘随着她的手看向她微微隆起的腹部,脑袋里“嗡”的一声响。 她在说什么? 孩子 她腹中怀的孩子是他的? 怎么可能,都已经过去二十几年了 楚封尘恍惚想起之前师父询问他“孩子”的事情因此师父是知道的所以不算是欺骗,只是自己搞错了“剑灵” 整颗心绞动起来,再一次愣在那里。 百里溪重新带上面纱,转身回房:“小楼,楚封尘交给我,你快些回忘羽森林去吧,还有六日便是重阳了,藏宝地危机重重,万事小心。” 家主打了保票肯定没事,简小楼拍了拍自己的储物袋,餍足的一抹嘴:“会的!” 因为天级功法书和诛杀魔灵,土豪家主给了她不少好处,各种高品质符箓c丹药塞满了整个储物袋,瞬间成为暴发户。 简小楼做这些从未想过酬劳,不过家主既然给了,她绝不会装逼不收。 “我赠你物品,并不是为了表达谢意。”说话间,百里溪已经躺回窗前的藤椅上,望向简小楼的目光柔和而温暖。 “那是?”简小楼不明白。 “唯望你此行平安顺遂。” 微怔了怔,简小楼领略到百里溪话中含义,心中同样涌过一丝暖意。 有种被女神表白的羞涩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简小楼点点头走人。原本想和楚封尘打个招呼,觑一眼他此刻的状态,放弃了这个念头。 掠入半空,向忘羽森林的方向飞去。 神识扫过迦叶寺钟楼,简小楼窥见无常有些寂寥的背影。钟楼位于正中偏西,站在钟楼顶端,整个迦叶寺尽收眼底,而且恰恰朝向百里溪的窗口。看来无常平时就是隐匿在此。 简小楼对于自己的情绪一贯较为迟钝,对于别人的情绪还是比较敏感的,从无常今晚的表现来看,她几乎可以确定无常对家主的感情不一般。 既然如此,还能为家主去寻找聚阳体借种,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停伫在半空,简小楼有些为无常心疼。同时又觉得他是作茧自缚,既然喜欢为何不好好把握,只是守着有什么意义 正想着,一阵疾风陡然从她耳畔掠过。 被冲撞出去数丈远,简小楼稳了许久才稳住,迦叶寺重重禁制,竟可以悄无声息的自由出入。她正准备大喊一声,喉咙像是被人给攥住,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疾风卷了她就跑。 无常眼眸一沉,解下背后灰棺代替他守在钟楼,自己则追了上去。一直追出迦叶寺,对方的速度明明可以更快,却一直不温不火。 无常心知有诈,犹豫是否继续。 尚未做出决定,一道黑影突兀的浮现在他眼前,将他逼停在半途:“无常,你不必多想,我的目标既非百里溪,也不是简小楼,她们都不会有事。” “有魔气,也有妖气,你是蛟。” “名震西仙洲的鬼面无常果然非同一般。” 无常展袖落地,面无表情:“废话少说,将我引出来想做什么?” 依旧一副青铜面具遮脸,焦二缓缓道:“出身西仙权贵世家,十二岁筑基,二十二岁阖族被弑天宗灭门,只你一人躲过一劫。为了报仇,你忍常人所不能忍,抛弃肉身转修鬼道,为自己取名无常,告诫自己世事无常。两百四十岁,以一人之力屠尽弑天宗满门。三百六十岁” “调查的还挺仔细。”无常勾了勾唇角,红唇撩起一股邪气儿,“莫不是看上我了?” “的确是看上你了。”焦二负手道,“有没有兴趣入我天门。” “没兴趣。”无常转身回去。 焦二在他背后淡淡道:“我有办法让你重新做回人。” 无常的脚步稍稍顿了顿,随后头也不回掠空飞走。 **** 简小楼被劲风一波带走,毫无抵抗能力,心中惴惴不安时,那风突然就消散的无影无踪。 她险些从空中掉落,稳住身形才发现自己已经抵达忘羽森林边境处了。 奇怪。简小楼脸上写满了莫名其妙,这怪风还是好心?神识窥探四周毫无发现,纳闷着继续飞。森林外佛修弟子散的差不多了,临近的仙城也已经空无一人,被云梵和半边莲他们转移到别处安置。 七星逆轮阵一但开启,有可能会崩坏封山阵。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得做好浊气外泄的准备。 萧瑟的场景令简小楼生出一丝紧张感。 楚封尘的事情解决了,心里放下一块石头。只是战天翔去追厉剑昭怎么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也不知是否出了意外。 “师父。”简小楼在海滩上找到禅灵子。 “处理好了?”禅灵子回头询问。 “是的。”简小楼大着胆子走去他身边站着,夜间海风猛烈,得蹭一蹭他的防护罩内才不至于狼狈。她望一眼海面那一轮月影,心想待到月落日出就是重阳了,“师父,我有一些害怕怎么办。” “何故?” “觉得自己能力不足,这样的大事交在我手上,万一被我给搞砸了” 此时一枯道君正带着应之真和商陆前来,远远听见简小楼的话,应之真冷笑一声:“太师伯,您瞧她自己都认怂了,真的可以与我们同行?” 一枯道君训斥道:“这是佛尊教导有方,你父亲就是太过溺爱你,才会似今日这般狂妄自大。” 想起去找应无为要人时,他那推三阻四的模样,一枯道君就想将他掌门那顶帽子给摘了。 应之真讪讪缩了回去:“弟子只是怕她拖后腿。” 一枯道君板起脸:“你若心系天下苍生,凡事一马当先,豁出命去做到最好,谁能拖你后腿?” 而这厢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在简小楼肩头按了按,禅灵子安慰道:“尽力而为,不必太过勉强。何况不是还有天道宗那两位天骄么,天塌下来他们先顶着,你跟着凑数就是了。他们天道宗最喜欢冲在前面逞英雄” 应之真和商陆瞪大眼睛齐齐看向一枯道君。 一枯道君嘴角抽了抽,不带这么打脸的! “尊者,你如此教导徒弟可不行。”落地后,待应之真和商路见过礼,一枯道君义正词严地道,“天下动荡,妖魔为乱,我辈既有能力,自当仗剑除魔护佑苍生,此身何足惜?” 禅灵子方才听见他训导弟子的话,只觉得他莫名其妙:“佑护苍生可以不惜自身,但你我为人师,等同为人父,不是该对子女存有爱护之心?” “是该有爱护之心。” “那就应当竭尽所能,给予他们荫庇才对,哪有逼着徒弟去送死的?” 一枯道君就很诧异,他发现他和禅灵子总也说不到一起去。 这是佛与道的差别吗? 但他明明同智慧c若善等佛修沟通无障碍啊。 他纳闷着问:“贫道何时逼着徒弟去送死了?” “你一口一个豁出命去,不是逼他们送死是什么?”视线扫过应之真和商陆,禅灵子恍然想起什么,“哦,对了,他们不是你的徒弟,死了你也不心疼。” 一枯道君目瞪口呆。 应之真和商陆满脸尴尬。 简小楼默默给她师父点赞。 她师父的智商挺高,脑筋转的也快,只是身为魔,又修了佛,脑回路有些与众不同,永远抓不住别人说话的重点。 一枯道君吹胡子瞪眼:“尊者莫要曲解贫道的意思,即便是贫道的弟子,贫道一样逼着他们送死” 呸! 他被绕进去了,“什么送死,贫道乃是在传承我天道宗道统!” 禅灵子若有所思:“原来你们天道宗的道统就是逼着徒弟去死。” “你你你!” 饶是一枯脾气再好也绷不住了,浮尘一甩,真特么好想撸袖子同他打一架!冷着脸将小辈们赶去一边,设下隔音罩,继续同禅灵子深度交流《论道统传承与逼着徒弟去死》之间的区别。 “简师妹,稍后咱们合作愉快。”商陆先伸出自己的友善之手。 “还请商师兄多多照顾。”一看商陆这人就很靠谱,简小楼此言发自肺腑。 商陆点头笑过,端端正正站在一边。 应之真发出一声冷笑,简小楼斜他一眼。自他现身,小黑就一直在兽囊内蠢蠢欲动,可见应之真身上应该带着那只太息神鹰。 应之真的兽囊同样在震动,他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剑眉轻扬:“莫怪我不提醒你,进入藏宝地不要放出你的八哥,否则后果自负。” 简小楼不搭理他。 “小楼。”沉默中,识海内听见一声清脆的娃娃音。 简小楼寻着声音望过去,看到规元道君在暗处向她招手。 她默默向后退了几步,转身向他走去。 规元道君带着她飞出去数千丈,落在一个小树林里。 “咚咚咚”大葫不知藏身何处,只听见撞树的声音,“你莫再向前走了!” 简小楼停住脚步:“大葫你没回去本体?” 规元道君仰头问:“我听智慧说,尘儿的剑被魔师种了魔灵?” 简小楼连忙道:“魔灵以死,前辈大可放心。” 百里溪既然出手,规元道君是不担心的,只是有些惋惜地道:“可惜一把好剑,耗费我不少心血。” “剑还好好的啊。” “灵剑被种过魔灵,剑骨已失。”大葫解释道,“如今楚封尘拿着用还凑合,待他元婴之后,此剑必成负累。” 规元道君附和一声:“因此我需得去找一些材料,再铸一柄剑。” 大葫“咣咣”撞着树,和规元讨论两句铸材,尔后对简小楼道:“我一旦回到本体,被修士操纵在手中就会失去自我意识,所以有些事情,需要提前嘱咐你。” 简小楼不解:“你是葫芦的灵,怎么会失去自我意识?” 大葫冷笑:“因为我们没办法认主,他们只能压制住我们的意识,强制使用一些法术催动葫宝的力量。” 立场不同,简小楼并不觉得这样有何不妥,于是她默不作声。 “你一定要将小葫抢到手。”大葫提起来颇为心酸,商陆带着他去对付小葫,他们兄弟俩又要被迫打一架,“若是有可能,最好把我也给抢了!” “这可不敢”简小楼眼皮儿一跳。 “原本就是你的东西,为何不敢!” 规元道君翻了个白眼:“你为难她有意思么,天道宗此番仗义援手,特意将葫宝带来解围。她身为禅灵子的徒弟,却去抢天道宗镇宗之宝,是想北仙同南灵洲开战不成?” 大葫心里都明白,也只是说说而已。 收拾好心情,又嘱咐道:“还有一件事,小心提防商陆此人。” 简小楼一怔:“难道不是提防应之真?” “应之真就是个被宠坏了的公子哥儿,何需提防?”大葫对此人不屑一顾,随后正色道,“商陆不同,我感觉他有些心术不正,很有可能会抢夺小葫占为己有。” “你怎知他心术不正,你在他手中时,意识不是被压制的么?” “我都说了是‘感觉’,并无真凭实据,否则就让规元告诉一枯了。” 简小楼看向规元道君。 规元道君一摊手:“画人画皮难画心,我以昊天眼瞧不出什么问题,不过大葫既然有此一说,你提防一些就是了。” 她默默记在心里。 自简小楼离开迦叶寺,整整四天四夜,楚封尘一直以一个固定的姿态站在院子里。 百里溪眼中似乎没有这个人,夜晚安稳睡觉,白天半躺在窗边,偶尔当成景物看他一眼,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第四天楚封尘像是破壳的鸡崽子一样,突然活了过来,快步走去窗外。 他看看她的肚子,又看看她,俊挺的五官纠结成一团。 百里溪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其实摸不准楚封尘的思想会拐去哪里,因此这些天一直都在暗自揣测,做好最坏的打算,且已想好了应对之策。总之稳住他,不让他入魔就是了。 冷不丁,楚封尘伸手将窗子阖上。 百里溪蹙了蹙眉。 一眨眼楚封尘已经推门进屋,抱着剑坐在椅子上。 百里溪以为他要说什么,可他就只是干干坐着,一动也不动。 百里溪也不去理会他,再次推开窗子。岂料楚封尘手掌一阖,窗子自动阖上。 她推不动:“你做什么?” 楚封尘冷着一张脸道:“风这么大,开什么窗!” 明明艳阳高照,哪里来的风? 是在闹脾气? 一百岁的人了,堂堂金丹修士,竟还如此幼稚,百里溪眉心涌起一阵厌烦。在她心里实在非常唾弃楚封尘,秉着责任心,又无法放着他不管。总之就是当年太草率,一失足成千古恨。 相顾无言坐到入夜,一股倦意袭来,百里溪准备休息:“你还不走?” 楚封尘捻指熄灭烛火:“你睡吧。” “你坐在这里我怎么睡?” “怎么不能睡?” “你我男女有别。” “你当初睡我的时候怎么不说男女有别?” 果然是在闹脾气。 黑暗中,百里溪静了片刻,再没有半句废话。徐徐的,她开始一件件脱衣服,衣料摩擦的声音在寂静之中尤其刺耳。 当她开始脱肚兜时,听见房门“咯吱”被打开,又重重被阖上的声响。 “百里溪,你他妈活脱脱就是一个女流氓!” 简小楼回去时天已大亮,风和日丽,海滩上又多出两个人。 其中一人黑袍遮脸,同她师父枯道君站在同一个禁制内。她不认识,但他身后那人简小楼再熟悉不过,湿漉漉的大眼睛不由一亮:“大长腿!” “你去哪里了?” 战天翔欣喜上前,被他祖父带来这里之后,就一直在人群中寻觅。 “规元道君找我有些事。”简小楼传音给他,“你寻到厉剑昭没?” “一早寻到了。”战天翔想起厉剑昭如今的惨样都有些发怵,“他如今正在东海一个岛上修炼,我们一直都在那里,我祖父稍后要入七星逆轮阵,特意带我前来开开眼界。” 五位化神修士凑在一起布阵,可不是随随便便能够见着的。 简小楼望向那名黑袍修士,讶异道:“原来剩下两名化神修士中,有一个是你祖父。” 战天翔做出噤声的手势:“你也知晓天意盟的规矩,以我祖父的身份不该参与此事,所以是隐藏身份来的。” 难怪师父不肯说,简小楼懂得了。 战天翔犹豫着道:“稍后你一人进去我不放心。” 简小楼摆摆手:“我哪里是一个人啊,还有天道宗两位师兄。” 战天翔看了看应之真和商陆,忧心忡忡:“他们二人一瞧就没什么用。” “就你有用。” “魔圣来了。”不知是谁悄声说了一声。 简小楼下意识的向海面上空望去,岂料御天娇竟是站在一头鲨鱼背上,从海面游过来的。鲨鱼后端还坐着两名魔族修士,修为都是筑基圆满。 五个人,四个圆满,只有自己一个中期。 简小楼觉得这一点儿都不公平,她与他们不只是修为的差距,还有年龄和阅历的差距。然而谁让她师父名气大,她又有红莲在身,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一枯前辈,禅灵子前辈。”御天娇性子狂傲,喊个前辈已是不易。她本身对禅灵子很有意见,一个魔成了佛,在她看来简直就是魔族耻辱。 因此目光落在战英雄身上,“这位是?” 战英雄拱了拱手,唇角微微上翘,不言语。 混到他们这个修为没几个傻子,御天娇当即不再多问:“还少一人。” “尊者?”一枯道君询问禅灵子。 “应该快到了。”禅灵子相信缺既然应下,必定会来。 话音一落,一道黑影已经出现在众人眼前,同战英雄差不多的黑衣黑斗篷,是修真界内专门遮掩气息与身形的法袍。 看他这幅打扮,一枯道君不多嘴,只是行了个点头礼。 然而对方根本不搭理他。 一枯道君也不生气,修到化神境界的隐身高人,有些孤僻倨傲的个性再正常不过。能无条件来帮忙,在他看来就值得敬重。 而战英雄隐在帽檐下的那双眼睛却微微凝了凝。 此人,有些熟悉 “可以开始了么?”缺见到这些化神老家伙们眼都不眨,只在无意中扫见战天翔时稍稍怔了怔,觉得他有一些面善,却又想不起来曾在哪里见过,恍惚了一阵,传音给禅灵子,“残影,我说过,我只有五日的时间。” “恩。”禅灵子不明白他为何一再强调自己只有五日时间,但忘羽森林两三个时辰就能跑个来回,足够了。 一枯道君取出一个罗盘,轻甩浮尘,银丝漫天飞散:“起!” 轰轰轰轰轰! 海滩上瞬时飞起五根不同颜色的光柱,禅灵子打头阵挑了一个光柱站进去,另外四人各自站定。五人释放灵气,那些光柱瞬间激射出绚烂光华。 光华汇聚在正中央之后,凝结出一个三尺宽的彩色光球。 光球璀璨夺目,被灵气托举着徐徐升空,停留在十丈处由左至右缓慢旋转。 此刻南灵洲三寺元婴修士来了一半,都在外围护法。 而海滩内部的小辈修士们一个个叹为观止,这可是失传已久的破虚空法阵。 所谓“破虚空”,简小楼听禅灵子解释一个多时辰,终于摸出一点儿头绪。这个七星逆转大阵,就是在忘羽森林内开辟一个平行空间通道,一直连接到藏宝地。 “进来吧。”一枯道君嘱咐几人。 等待过程中简小楼惴惴不安,真到节骨眼上反而平静的很。第一个走进法阵中去,应之真和商陆随后跟上,两个魔人最后才进去。 每人腰间挂着一个玉牌,玉牌上贴着一张符箓。 符箓贴在玉牌上,即在虚空阵内,一旦揭下符箓,便从虚空阵而出。 简小楼深吸一口气,双眼陡然黑暗下来,整个人如同在滚筒里滚来滚去,抱着膝盖不敢松手,滚了得有一刻钟,才摔在实心的地面上。 五个人好一会儿才从地面上站起身。 他们周围都是青绿色的浊气,却一丝一毫也呼吸不到,可见建立的平行通道非常成功。 应之真看向商陆:“商师兄,下一步如何?” 背着葫芦的商陆看向简小楼:“简师妹是来过的,可还记得藏宝地的位置。” “我来的时候这里是丛林。”简小楼无奈,如今一片焦土,丛林他妈也认不出来吧? “哼。”应之真又冷哼。 “走这边。”倒是两个魔人中高个子的说道,“这边的浊气更重一些。” 应之真扫他一眼:“你又嗅不到,如何知道的?” 高个子魔人道:“看出来的。” 应之真笑了:“看能看” “还是你有更好的办法?”高个子魔人轻飘飘堵他一句。 “你!”应之真眼眸一眯。 眼下不是动手的时候,因为藏宝地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如果只有宝物和葫芦,现在就可以干掉对方,但根据禅灵子和一枯道君揣测,应该不会如此简单。 “那就走吧。”商陆看先那高个子魔人,示意他们走在前面。 矮个子魔人冷冷道:“凭什么我们走前面?” 然而那高个子魔人已经去带路了:“走吧。” 三人跟在连个魔人身后,走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发现一直汩汩冒青烟的地坑。 简小楼指着那个坑:“就是这里了。” 五个人凑在坑口向下看,里面黑咕隆咚什么都窥探不见,商讨片刻,一个接一个跳了下去。反正现在是在虚空领域内,不管里面有什么都看不到他们。 同样的,里面若有宝物,他们看得到摸不到。 坑洞足有几千丈深,下坠了许久才落地,一落地简小楼便惊呆了。 整个地坑内全是碎掉的骨头,堆的足有一座小山那么高。 “这是死了多少人?”应之真惊叹。 高个子魔人抓起一把骨头看了又看:“不是人骨头。” 简小楼也抓了一些骨头过来,扔掉,又抓:“更像是飞禽?” 商陆双眼透出一抹光:“这些骨头从色泽和骨质来看,是属于同一只飞禽。” 应之真露出一抹讽笑:“可笑,哪里会有这么大的鸟?” “真的有。”高个子魔人道。 “确实有。”简小楼跟着道。 嗡嗡 她的兽囊不断发出震颤,小黑疯了一样在里面冲撞。 应之真同一时刻摸了摸他的兽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64.幽灵鸟 。 同时她又觉得特别奇怪,不管是凤凰还是人修,他们的埋骨之地无不是各种资源物资和机缘,囚龙山那尾白龙怎可能只留下三个盒子? 他不可能穷的连个储物戒都买不起吧。 莫非将家当和遗骸分开藏匿了? “请问讨论这些有什么意义?”高个子魔修提醒道,“别忘了咱们是来干嘛的,现在该做什么?” “这坑洞内一目了然,除却满地碎骨什么都没有。”商陆指尖弹出十几个小火球,在洞内飞来飞去,“魔小葫的浊气究竟是从哪里释放出来的?” “找一找有没有暗门和密道。” 简小楼提议,她绕开骨山,开始顺着石壁四处寻觅。 其余四人也散开寻找。 两个时辰之后五人在骨山前集合,面面相觑。这地坑内没有其他出路了,如果真的存在密道,只有可能藏在骨山下面。 也就是说,他们得把这座骨山给搬开。 五个人搬开这座骨山不难,难的是他们得揭开符箓从虚空阵中出去,法力才可以作用在骨头上。这个时间不短,有被浊气侵体的可能性。 那也没办法,既然来了早已做好思想准备。 谁也没有相互推脱,几乎是一起揭开玉牌上的符箓,准备施展法术搬开骨山,岂料灵气才接触那些残骨,整座骨山突然剧烈震颤。 刷! 最先接触灵气的那一大片残骨倏地升空,变为一只只拇指长的黑色怪鸟,翅膀似蝙蝠,却长着类似于狐的脸,两颗尖牙森然闪着寒光。 扇动翅膀向他们飞了来。 “这是什么东西?!”应之真一手持着灵蛇法剑,另一手撒出去十几颗种子,抽芽生长为藤蔓,交织成一面网,那些黑色怪鸟毫不费力穿透而过。 商陆眼眸一沉:“简师妹,试试你的红莲。” 简小楼应了一声,忙不迭自灵台抽出红莲,手指灵活一拨,焰刀飞射而出:“不是魔,也不是妖。” 不怕她的红莲,她也没有手脚僵硬破杀戒的征兆。 怪鸟们速度不快,腮帮一鼓一鼓,似乎要喷什么东西出来。 高个子魔人大喊一声:“快入阵!” 纷纷将符箓贴回玉牌。 他们的灵息一消失,怪鸟重新变回碎骨“啪啪”落地。 简小楼抹了一把汗:“看来想要搬开骨山不太容易,咱们若是使用过多灵气,吸入的浊气只会更多。” 无人理会她。 一转头,瞧见其余四人全都拿着传音对符。 简小楼心里醉醉的,之前半边莲和云梵给师门传递信号,她没有。如今别人传递消息出去,她还是没有。她师父的心也是够大 禅灵子不是心大,传音对符这种死贵死贵的奢侈品,他没钱买。 做魔的时候他是很富裕的,成佛之后这些身外之物早已不计较,反正苦修者不需要任何资源。 如今只能从一枯道君口中知悉藏宝地内的情况。 御天娇年纪最小,也没怎么同妖国打过交道,手下传出消息之后,她看向一枯道君:“怎样,是不是凤凰骨?” “贫道还是更偏向于火海凤凰宫。”一枯道君盘膝坐在蓝色光柱内,望向禅灵子,“不知尊者怎么看?” “我从未去过火海,不太清楚。[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禅灵子思忖道,“不过这飞禽即使不是凤凰,也绝非普通种族,竟能生出骨灵。” 御天娇眯了眯眼眸:“骨灵?” 面色略微怔然,禅灵子并不是特别确定:“我也是略有耳闻,高阶羽族死后若是骨头尚在,可以滋养出骨灵,称为幽灵鸟。” 徐徐捋着长须,一枯道君疑惑道:“贫道从未听过羽族有什么幽灵鸟?” “那是因为赤霄的羽族种类太过低等。”禅灵子不想解释太多,“可惜我对羽族了解不够,不知蝠翅狐脸的幽灵鸟是属于哪一个种族” 三人讨论时,战英雄和缺一个字也不参与。 战英雄盯着缺看。 而缺的神识一直锁定在战天翔身上,越看他越觉着眼熟,应该是个有些重要之人,但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战天翔坐在他祖父斜背后,眼睛一直盯着半空那个光球,心中担心简小楼的情况。 不知为何忐忑不安,总觉得要出什么变故。 他刚才穿过封山阵进去尝试了下,浊气对他的影响很小,比之前浊气初初外露时小的多。看来上次吸入浊气昏迷一个月,已经对这些浊气产生了抵抗力。 不过影响小不代表没影响,眼下一切顺遂,他没有必要进去冒险。 回头简小楼活着出来了,他反而搭条命进去。 “幽灵鸟”的传闻传回藏宝地,商陆收回传音对符,将禅灵子的话复述一遍:“我们先等等吧,听长辈们如何指示。” 其余人表示赞同。 简小楼坐到角落里等待,心中想着羽族的事情询问素和是最靠谱的。 可她拿着骨片又有一些犹豫。 许久没有同夜游联系过了,说过要掐断对他的那点念想,自己也真的如此做了。全心修炼时确实心无旁骛,可闲下来时又难免想起来他。 明明只是一点点念头,为何杀灭起来一点点都不简单呢。 越努力越是觉得自己委屈,她不就是有点点喜欢一个人么,究竟错在哪里了? 越委屈越是要想,越想越是放不下,这种逆反心理真是要不得。 轻轻叹了口气,她还是祭出器炉将骨片给烧了。 此事急不来,她又没有和夜游绝交,凭什么就不能联系了。 ——“小楼?” 往常都是她先喊一声“夜游”,不知从何时起,成了夜游先开口喊她。 简小楼有些后知后觉的怔了怔。 “素和呢?” ——“你找他有事?” 夜游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清冷,自从简小楼言明自己有种族成见之后,他就是这么一副不远不近的态度。不会去辩驳什么,以这种方式表达着他的不满。 简小楼实在不喜欢他的个性。她从认识夜游的第一天起,就觉得这条龙满身缺点比自己还夸张,懒c渣c无赖c心眼小又任性妄为,简直没有半点可取之处。 她从小到大的梦中情人可是智商碾压一切,谈笑间拯救世界的盖世英雄。 而不是这么一尾闲着没事到处惹祸的熊孩子龙。 当梦想照进现实,就是这么血淋淋。 “有事,很重要的事。”她敛下心思,问,“素和还没有回来?” ——“回来了,不过被人围追堵截受伤不轻,正卧在他的小聚灵树上休息” ——“找我干嘛。”隔了一会,听见素和有些困倦的声音。 “素和,我们在藏宝地发现了一具禽类碎骨”简小楼讲了一遍,然后静静等待他的答复。 ——“禽类骨头生出蝠翅狐脸的幽灵鸟?”素和清醒了一些,喃喃自语,“噢,应该是鹏。” “鹏鸟?”简小楼微微愣,“‘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的金鹏鸟?” 素和应该不会错,看来这具骸骨并非小黑的,小黑真有可能葬在火海凤凰宫。 她摸了摸兽囊,心道日后免不了要去一趟。 ——“不知你说的什么鬼,反正金羽座下那个叫凤起的徒弟就是鹏。”素和不屑的嗤笑,“一个月前才又被我削了一顿,若不是因为他师父不能惹,老子真想散了他神魂,敲碎他那一身贱骨头!” ——“堆成骨山的鹏,西宿存在?”夜游甚是疑惑。 ——“没有吧,鹏族的王也才十五阶,这只鹏都能生出幽灵鸟了,至少也得十七阶往上数。” “那幽灵鸟该怎样对付?” ——“幽灵鸟畏光,无法暴露在阳光下。” “这就有些难办了。”简小楼抬起头,这地穴过于深,就算飞上去将地表砸穿了阳光也照射不下来。 ——“除却畏光,还惧怕雷。”哗啦啦翻书的声音,夜游询问道,“你们之中有没有雷属性的修士?” “没有。” ——“雷属性法宝应也可以。” 简小楼默了默,决定和商陆几人商讨一下,她将脑袋伸出隔音结界外:“这幽灵鸟怕光和雷,我们有什么办法没?” “光和雷?” 商陆以为简小楼是和禅灵子沟通过,丝毫没有疑心。同简小楼先前一样抬起头,又垂下。“光”这条路是行不通的,他望向应之真:“应师弟,阿烈是雷属性。” 应之真一副“你在搞笑”的表情:“阿烈只有二阶,怎么可能对付这么多幽灵鸟,单单是浊气都能杀了它。” 简小楼道:“幽灵鸟不会伤害同类,可以让你的鹰打几下,然后你收它回来兽囊,再放出去打几下” 应之真看白痴一样看着她:“打到哪一年去?” 商陆也道:“尽管如此,阿烈还是有可能吸入太多浊气,将会给它的灵府造成不可逆的伤害,影响日后进阶。” ——“那就没办法了,只能去找一只血气旺盛的鸟在骨山前血祭,你们沾上血祭的气息,幽灵鸟就不会再攻击你们。” 简小楼寻思着这更不好办。 这边四人也得到了来自外面的指示,高个子魔人道:“圣尊说让我们寻一只开了灵府的鸟妖血祭掉。” 矮个子魔人无语:“如今忘羽森林内寸草不生,连只蚂蚁都没有,怎么会有鸟妖存在?” 简小楼问:“咱们派个人离开森林出去外界行不行?” “不行的。”陷入僵局之中,商陆满脸愁绪,“如此整个七星逆转阵便毁了,太师伯说至少得修养数年才能再开第二次。” “商师兄,谁说没有鸟?”应之真勾起唇角,幽幽看向简小楼,“简师妹手里不是有只红毛八哥么。” 心头倏然一紧,简小楼瞪着他道:“你手里不是有只鹰!” 应之真拍了拍兽囊:“我这只乃是太息神鹰,天道宗三宝之一,世间罕有,日后可以上万兽山同妖族作战的!你那只是个什么东西?一只八哥而已。” 矮个子魔人看向简小楼:“既然如此,你就牺牲一下吧。” 商陆也看向她,不发一言,眼眸中的意思显而易见。 简小楼气的发抖:“门都没有!” 商陆面无表情的劝道:“简师妹,我知你舍不得。但我们来此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你却连一只灵兽都不愿意牺牲,还谈什么护佑苍生” “可不是。”矮个子魔人嘲讽道,“亏你还是红莲选中的继承人,轻重缓急都拎不清楚。” 简小楼冷着脸不吭声。 她知道站在大义的立场,牺牲是应该的,只是非常可惜,她境界尚浅还没大义到这种程度。何况明明有两只鸟,凭什么那只鹰血统高贵就必须牺牲她的小黑? 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否则就是她不懂事不顾全大局。 看着就恶心。 再说明明那只雷属性的鹰可以去灭杀幽灵鸟,即使灵府受到影响,命还在。然而有她的小黑垫底,统统都被忽视掉。 血统高贵了不起,小黑还是凤凰转世呢! ——“哎,拔毛凤凰不如鸡啊”素和受的伤不轻,蔫蔫地道。 僵持不下,碍于她的身份也不能硬抢她的兽囊,几人只能将消息传递出去。 御天娇就笑:“尊者这徒弟收的好,南灵洲多些这样的弟子,实乃我疯魔岛之幸事。” 禅灵子不知发生何事,询问的目光递给一枯道君。 一枯道君将事情说了一遍:“尊者,贫道把符箓给你,还是由你来劝劝她吧。” 禅灵子微微笑,笑容中略有一些冷意:“我不知劝些什么,你们说动且说,说不动我也无能为力。” 一枯道君心生不满:“尊者,大难当前你我皆可牺牲,何况如今不过血祭一只灵兽。令徒小女孩心性可以谅解,尊者作为师父焉能坐视不理,不加以规劝?” “不劝。”禅灵子手捏莲花,阖上眼眸,“待你了悟为何不血祭你们那只鹰,再来同我说话。” “自然是两相权衡取其轻。”一枯道君的不满已经写在脸上,“若是令徒手中没有那只八哥鸟,贫道会毫不犹豫的下令以神鹰血祭。”又强调,“我们这只可是罕有的太息神鹰,血统强悍,成长起来了不得” 同那小女娃豢养的宠物岂能相提并论。 小的拎不清楚,怎么连大的脑筋也一样糊涂。 战天翔坐在隔音禁制外,听不见他们在聊些什么,只是看到一枯道君说完话后,他祖父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微不可察,但饱含讥讽。 不免有些狐疑,他祖父在人前对一枯道君可是毕恭毕敬。 战英雄此时正在心中冷笑。 两相权衡取其轻,呵呵呵呵。 当年他和秦明莎两情相悦,一枯这老不死的却对他诸多刁难,嫌弃他们东仙争名逐利,战氏一族门风不正。他在抵抗魔人入侵的战场上豁出命的表现,只为证明自己没有染上东仙那些钻营习气,是个值得秦明莎托付终生的好男人。 一枯却始终不肯点头。直到他真的险些死掉,被困崖底洞穴三年,回去之后一枯终于同意将秦明莎许配给他。 战英雄当年傻了吧唧的,一直以为是自己努力所得。 许久之后才知道真相,原来被困崖底的那三年,秦明莎移情别恋同一个魔人好上了。一枯隐隐发现苗头,为了断绝她这种歪心思,勉为其难接受了他。并让他速速回去东仙告知家中,前去天道宗提亲迎娶秦明莎 凄惨往事历历在目,是他一生也挥之不去的阴影。 战英雄双眸中涌起一股深重的戾气。 几千年来时不时跑去天道宗恶心一枯,累他修为停滞不前又算的了什么。 迟早有一日,他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商陆递了传音对符过去:“简师妹,我太师伯想同你聊聊。” 简小楼不肯接:“没什么可聊的。” 影响一只神鹰进阶和小黑的性命之间,后者轻易就被抛弃了,她想不通。 要她的命还可以考虑一下,想要小黑的命谁说都不可能。 不管别人怎么说她自私狭隘,她都吃了秤砣铁了心。 应之真不知多想让小黑死,如今好不容易有个理由岂能放过:“简师妹,你若执意如此,我们唯有硬抢了。待从藏宝地出去之后,再向你赔罪。” 矮个子魔人巴不得他们起内讧,在一旁添油加醋。 简小楼寒着脸抽出莲灯托在手心上:“你试试!” 红莲一出,两个魔人立刻躲远。 “手下败将也敢言勇?”应之真之前将简小楼打趴下过,只觉得她幼稚可笑,灵蛇剑出手向她攻去,欲抢她的兽囊。 “应师弟不可!”商陆喊得很大声,手中却并无任何动作。 简小楼已知晓灵蛇剑的路数,一拂袖向后退出几丈,刷刷刷波动莲灯,焰刀飞出一个个削了那些飞蛇的脑袋。 继而集火应之真,趁他手忙脚乱躲避之际,掏出两个拳头大的石头傀儡砸了过去,被他闪过一个,另一个砸中他左肩。这两个石头傀儡是她闲来无事在海滩上以礁石凝练的。 威力比不上山宝,也有几吨重。 被应之真的护体灵气挡下大半,他向后一个趔趄,吐出两口鲜血。 “应师弟!” 商陆立刻上前封住他的穴道,取出一枚丹药给他服下。 简小楼出手极有分寸,并未伤及应之真的脏腑,故而他灵息散乱了下,没多久便恢复元气,提着剑怒气冲冲又要冲上去! 商陆拦住他:“不要忘了我们来此的目的!” “可是” “太师伯下了令,不许我们内斗。”商陆传音道,“太师伯说,若是简师妹执意不肯,便让阿烈以雷霆之力灭杀幽灵鸟” 不知小黑是不是也感到愤怒,在兽囊里冲撞的更凶猛了。 “小黑你安静点!”简小楼有些控制不住,兽囊整个快要飞起来,伸手去抓,烫的她手指嘶嘶冒白烟。若不是兽囊品质高,早就被烧穿了。 咔,绑在她腰间的兽囊带子断掉。 兽囊一离开她的束缚,立刻脱离破虚空阵。 “啪啪啪啪”一连串骨头滚落在地面的声音,骨山每一根碎骨都在颤颤跳动,并没有化为幽灵鸟。颤动中有个声音传出来,“是是你!” 这声音残破不堪,粗哑难听,像是被烈火烧坏了嗓子,和小黑有一拼。 虚空阵中三人两魔全都怔住了。 “嘎嘎嘎”小黑在兽囊内发出带有瓮气的声音。 “哈你如今又能比我好去哪里” “嘎嘎嘎”兽囊挤成各种怪异的形状。 “破!”简小楼掐了个诀,索性将小黑放了出来。 小黑的翎毛根根炸起,周身燃着一团火焰,一头撞向骨山。尚未触及,轰的一声响,骨山忽然化为齑粉,那些齑粉凝结成一只大鹏鸟的形状,一口将小黑给吞入腹中。 高个子魔人讷讷道:“原来是只鹏鸟。” 简小楼攥了攥手心,瞳孔紧缩。 不过须臾,眼前火光冲天起,齑粉再次轰的散开。 小黑被崩飞到一侧的墙上。 骨粉飘的到处都是,犹如深陷迷雾之中。 只隐隐窥见似有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在半空闪动光芒。 矮个子魔人想要去抢,然而珠子速度极快,四处乱飞,连神识都跟不上它的节奏。 商陆吸口气道:“这恐怕是大鹏鸟残余灵力化的精魄!” “阿烈快去追,吞了那颗珠子!”应之真的声音中有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立刻解开兽囊封印,将那只独眼鹰飞了出来, 这是有多不要脸? 简小楼呼喊一声:“小黑,你死了没?!” 小黑没有声音回应,她心里一咯噔。 应之真正沾沾自喜,白捡了一个大机缘,却窥见独眼鹰看也不看那精魄一眼,拐个弯冲向小黑,目光阴鸷要将它碎尸万段。 商陆抚了抚额。 应之真气的大骂:“阿烈你脑袋是不是被门夹了!” 独眼鹰不理他,只杀向小黑。 小黑在地上躺尸了半天,感受到危险逼近,刷的睁开眼睛,迎着独眼鹰扑了过去。 一只八哥和一只鹰撕咬的昏天暗地。 齑粉白雾中,几人窥不清楚,却感到阵阵心惊,这特么搞笑呢,哪里是一个八哥 ——简小楼脖子上的六星骨片闪了闪,星光消失。 “没得热闹看了。” 鹌鹑状的素和从树苗上跳了下来,化为人形,坐在石桌前,“你猜最后谁会拿到那颗大鹏精魄?” 夜游低头看书简:“我没兴趣猜。” 素和微眯凤眸,表情贱兮兮的:“小楼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瞧你脸臭的,比我脚还臭。” 夜游不予理会。 素和还偏偏凑上去道:“渣龙你这德行欺负欺负我还行,追女人有多少都得跟人跑了。” “啪”的一声,夜游阖上书简,静静看着他。 “你不要否认,你喜欢那丫头,自从上次被你踹一脚之后我就看出来了。”素和洋洋得意,很有成就感,调侃道,“你是厉害,但在追女人这方面还差得远。女人是得哄得追的,她们最不喜欢‘端着’的男人,喜欢就得赶紧下手,晚了只有哭的份。” “如何下手?” “表白你的爱慕之心,制造惊喜令她感动,让她感受到你的诚意,然后抱得美人归呗。” “哦?你似乎挺有经验。” “那是,我可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羽族情圣,想当年哎,渣龙你去哪里。”见夜游起身就走,素和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想当年我” “你有空就去修炼《追魂锁心》。”夜游扬了扬手里的书简,“我一直在研究《空间大挪移术》,并且体会到一定心得,这两个法术搭配在一起,应该可以很快找出赤霄所在的方位。” 素和怔了怔。 夜游顿住脚步,偏过头淡淡睨他一眼,日光倾下,金灿灿的眼眸透露出他的志在必得:“总要先把人找到,才好下手,你说对不对?” 他能想到最大的惊喜,就是于不久的将来,在她的世界出现在她面前。 不想再凭借“听”,去了解她的现状。 就像刚才那样,“听”着她被欺负,却只能静静“听”着。 无论赤霄有多远,前途多少坎坷,都不是问题。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65.影壁 。” “撬开它。” 他们两个自作主张,分站在缝隙两侧,同时揭开玉牌上的符箓,一人一掌击在缝隙周围,嘭的一声炸开一个窟窿。 站立之处陡然颤动起来,脚下似乎有一头即将出笼的困兽。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简小楼吃了一惊。 只见一大团青雾从炸开的窟窿喷了出来,火箭升空一样,将上行正撕咬的小黑和独眼鹰卷入其中一波带走,那颗精魄也被漩涡轰出了洞穴。 “阿烈!” 应之真骇然的想要向上飞,简小楼拦住他:“那两个魔人下去窟窿里了,魔小葫就在下面,咱们也得赶紧下去。” 应之真错愕:“先前让你拿八哥出来血祭你死都不肯,如今就不在意它的命了?!” 简小楼向窟窿走去:“你自己瞧瞧,这么强的浊气团将石壁都给腐蚀了,两只鸟却好端端的,你就没发现它们根本不怕浊气?” 小黑去对付那只独眼鹰她很放心,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应之真上去添乱。 应之真一怔,看向商陆。 商陆微微颔首,也向窟窿走:“让它们去抢吧,找到魔小葫要紧。” 以一半灵气设下一层坚固的防护罩,简小楼抽出莲灯托在手中,才敢从窟窿里跳下去。不为别的,必须防着应之真和商陆。啪嗒一声,一脚踩进水中。 这是一处类似钟乳洞的甬道,耳边充斥着滴答滴答的水声,脚下积水没过膝盖。 淌了足有小半个时辰,抵达通道的尽头。 前方再也没有路了,两个魔人正目不转睛盯着左侧两人高的光滑石壁。 简小楼走过去一看又吃了一惊,只见青色石壁上有两个极模糊的黑色影子,模糊到无法辨别男女,宛如皮影戏一样是活动的。 依稀可以看出,这两个影子起初并排而站,似乎在交谈些什么。 尔后一人转身,抬起他的左手臂,展开手掌搁在面前。 另一人也徐徐转身,伸出左手拍在他的手掌上,然后两个手掌交错,拇指相勾,捏成一个拳头,似乎达成了什么协议,有些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味。 影像实在太过迷糊,简小楼不敢眨眼。 从这个男性化的握拳动作来看,应该是两个男人。 猝不及防,就在两个拳头分开一刻,最先伸出手的那个男人手中突然冒出一柄一尺长的短剑,一剑捅向另一人的心窝。 被捅了一剑的男人许是震惊到极点,影子半响都没有动弹一下。 简小楼的眼皮儿狠狠一跳。 矮个子魔人颤颤道:“这石壁里面有人?” 应之真瞠目结舌:“莫非石壁后面有人?” “都不是。”商陆摇摇头,摸出传音对符给一枯道君传递消息。 “影像是一直重复着的。”高个子魔人指着石壁道,“你们看,又回到之前两人并排站立的场景。” 简小楼托着莲灯,静静看着这两道影子。她联想到了投影仪,石壁上的影子,应该是以某种特殊手段留下来的影像,投射在这石壁上。 那么问题来了,究竟是从哪里投射来的? 简小楼的视线从石壁离开,转了个身,望向石壁对面。 石壁的对面仍是一面石壁,坑坑洼洼凹凸不平,她走了过去,伸出手在石壁纹路上摸了摸。 有一处纹路像极了一柄短剑。 她转头,再一次看向被投影的石壁,那刺人一剑的男子所用的短剑,在长度上似乎在同这纹路相近 正在仔细观察,倏地一个苍老的声音在甬道内突兀响起:“老夫等了十万年,终于得以遇到有缘人,哈哈哈哈” “谁!”几人神经一绷,纷纷做好迎战的准备。 简小楼立刻后退,同他们四人背靠背站在一处。 “老夫来自三千大世界,被困此地已有十万年。”苍老的声音悲怆不已,“早已油尽灯枯,留下这一缕残魂,只为等待有缘人传承老夫这一身功法” 矮个子魔人眼睛一亮,赤霄天变时从大世界来的高阶修士? “前辈您在哪里?”简小楼四下窥探,这声音如潮水从四面八方用来,根本寻不到方位。 “我在你们看不见的地方。” 商陆神色不变:“您说传承?” 苍老的声音道:“然而我的传承只能传给一人。你们却有五个人,该如何是好?” 简小楼问:“您说该怎么办?” “狭路相逢勇者胜,老夫的传承不能随意赠人,不如你们比斗一番,活下来那一个,便可成为老夫的传人。” 矮个子魔人和高个子魔人对看一眼。 “哈哈,开个玩笑而已。”那个老迈的声音笑了起来,“相逢即是缘,你们既然来了,便不会教你们空手而归,只是凡事都得付出代价才行” “什么代价?”应之真好奇询问。 那声音蓦地狠厉道:“老夫讨厌女人,你们杀了这个女修士。” 简小楼瞳孔紧缩:“前辈,晚辈与您无冤无仇,也不觊觎您的宝物,为何要杀我?” 那声音冷笑:“讨厌一个人何须理由?” 简小楼眯了眯眼眸:“是么?前辈,请问您是什么修为?” “老夫来自大世界,修为已臻化境。” “具体是什么修为?” “你一个筑基,说了你又岂会懂?” 简小楼点头:“那我换一个问题,您知道宝师分为几个等级么?” “宝师” “星晶分几个等级?” “星晶” “十五阶的妖修,相当人修天人大境界中哪一个等级?” “” 那位大世界前辈一句也答不上来。 除了高个子魔修以外,其余三人皆以惊讶的眼光看向简小楼,她怎么对三千大世界一副了如指掌的模样? 很快又木着脸释然,也不看看人家师父是谁。 终于找到一点见多识广的优越感,简小楼呵呵一笑:“前辈,您口口声声说您来自三千大世界,却连三千大世界最基础的等级划分都不知道。而且您一直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十万年不短,一日一日居然数的如此清楚?” 换成是她,五六千年之后必定会糊涂。 事实摆在眼前,这“老前辈”根本就是赤霄土著,也没多大岁数,却在这里装神弄鬼。 被戳穿之后,那个声音销声匿迹。 简小楼等待了一会,好整以暇地问道:“怎么不说话了,魔小葫?” 四人怔了怔,异口同声:“魔小葫?” 简小楼收回莲灯,祭出斩业剑,她已经确定了这“老前辈”的身份。 就像大葫看到自己会忍不住跪舔一样,被镇压中的魔小葫大概也对自己起了生理反应。但他似乎比他大哥聪明的多,已经猜出自己是他素未谋面的真正主人。 赶在被放出之前,先把她给杀了。 简小楼提着剑,指向虚空:“想撺掇别人杀了我,小葫你胆儿可真够肥的!等我找你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66.共生魔蛊 。 应之真悄声问:“商师兄,大葫感知不到气息?” 商陆摇摇头:“感知不到。” 于是几人再一次拿起传音对符。 简小楼收了斩业剑,靠近那面坑洼不平的石壁,揭下玉牌上的符箓,再一次将手覆在石壁上。刚才就是因为描绘这些纹路,小葫才开了口,没有估算错误的话,小葫应该就在这面墙内。 掌心晕起一道灵气,重重拍在墙体上,却好像拍进空气之中。 墙后似乎有只手,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扯了进去。 人突然消失。 像是被石壁给吃掉了。 应之真大惊失色:“这石壁有蹊跷!” “我们长了眼睛,用得着你说?”高个子魔人一直注意着简小楼的一举一动,他上前几步靠近那面墙,学着简小楼的模样出手进攻,随后消失。 简小楼站稳之后感受了下,这里面灵气充裕,浊气非常轻微。 但她还是将符箓贴上,回到虚空阵中。 石壁犹如须弥芥子,内里另有乾坤,不是很大,长宽各有十几丈,却遍地插满了各式各样的剑。正中一柄巨剑石像斜立在剑池内,剑雕上有四个纂刻大字——“天武剑阁。” 下方一排小字——“剑冢重地,擅入者死。” 简小楼小心翼翼绕去剑雕背面,同样密密麻麻纂满了字:“太真历一百二十六万年” 主要记载了天武剑宗建立的历史,开山祖师的生平功绩。这天武剑宗是星域太真界内的一个剑修宗门,宗门实力排行第几并没有任何记录。 简小楼读完之后脊背发凉,都以为镇压魔小葫是一件法宝。 岂料竟是一整个剑冢! 只可惜她并非剑修,否则在此地顺手收一柄古剑该有多好。 识海内斩业剑嗡嗡作响,表达着它的不满。 随后进来的四人亦是陷入震惊,应之真揉揉眼睛:“剑冢?!” 真是可惜,五人中没有一个剑修。 商陆和矮个子魔人忙不迭取出传音对符,却没有半点声音。 看来剑冢内有什么特殊禁制,隔绝了他们同外界的联系。 商陆的眼睛里有一丝微光闪过。 “魔小葫呢?”高个子魔人只关心这个。 “应该就在剑冢内,找一找吧。”商陆道。 于是五人散开去找。 一找就是三天。 “这些古剑绝大多数都很一般,又被魔小葫的魔气侵染,一些已经失去灵性。”高个子魔人说道,“一些比较极品的,应该已经被人拿走了。[ 超多好看小说]不过名剑得遇剑主才有灵性,许是与我们无缘。” “这柄剑就不错。” 简小楼停在剑池角落,指着一柄锈迹斑斑的剑。 高个子魔人凑过去看:“你怎知?” “魔小葫就在这柄剑下。”简小楼已经听见它“咕噜噜”撸舌头的声音了,“是不是啊小葫,忍的很辛苦吧,是不是想要抱着我舔?嘴巴里说讨厌我,身体却很诚实啊!” “滚滚滚,滚远一点!”魔小葫咆哮的声音,就从此剑下方传来。 另外三人也围过来:“拔剑?” “谁拔? “一起拔。” 于是五人围成一个圈,解开符箓,灵气汇聚于手心,再注入剑柄内 “已经过去三日,还是没有找出小葫藏身之地么?” 缺望向海面那一轮渐圆的明月,同禅灵子传音,“残影,我只余下两日。” 禅灵子顺着他的视线,也望向那一轮明月,终于问出心中疑惑:“月圆对你究竟有何影响?” “我会失去意识。” “失去意识?” “是的。”缺经过一番思虑,坦诚道,“待我失去意识之时,玉纱夫人会醒过来,她的修为只有金丹初境界,撑不住法阵。” 禅灵子略微怔忪,不明白他的意思:“你同那位玉纱夫人是怎么一回事?” 缺探一眼一枯道君:“她本名秦明莎,一枯的弟子。” 此番前来帮忙,既是看在禅灵子的面上,也是看在一枯的面上。 他心里清楚,愧对一枯的养育之恩,一直是秦明莎心里的一个结。 禅灵子眨了眨眼睛:“原来是她。” “怎么,你知道?”缺颇感意外,因为他同秦明莎相识时,禅灵子已经遁入空门不理世事,“怀幽告诉你的?” “不是。”禅灵子徐徐摇头,“中央天域战乱结束之后,阿芙前来迦叶寺找过我,逼问你的下落,说你为了一名天道宗女弟子,写了休书给她。” 缺的声音夹杂一丝凉薄:“那个贱人” 禅灵子蹙眉:“此事你的不对。” 即使魔族人百无禁忌,抛妻弃子也是要被唾弃的。 缺与他的妻子阿芙青梅竹马,感情说好不好,说坏不坏。 从前缺的个性有些风流,也并非真的风流,只是嘴巴贱贱的乐忠于调戏女人,其实心里没有任何淫邪的想法。这一点禅灵子可以作证,因为相貌生的有些女相,禅灵子没少被他调戏。 两人正是因为“调戏”才不打不相识。 而阿芙也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女魔,但凡被缺调戏过的女人几乎都被她给杀了,有一日甚至拎着长刀闯进禅灵子的洞府,逼问他是不是男扮女装,要给他来个验明正身。 尽管如此,两人打打闹闹依旧相互扶持着走过四千年。 只可惜,四千年相濡以沫,却抵不过与秦明莎的一面之缘。 “我当年确实对她有些愧疚,除却一柄饮血刀之外,四千年攒下的身家全留给她,自己连一块灵石都没有带走。”在缺看来,他已经仁至义尽,“但我对她的那点愧疚,从她出手击碎秦明莎丹田那一刻起,就已经彻底化为乌有。” 方才禅灵子就觉得哪里不对,秦明莎只有金丹初境界,怎么可能活了五千年而不死。 思忖片刻,他惊诧道:“秦明莎寿元已尽,你使用了共生魔蛊,将她种进你身体里了?” 默了默,缺点头:“我不想她死。” “可她已经死了,死去五千年了。”禅灵子难以置信,“缺,你是在逆天。” “你我逆天而行的事情做得还少?” “应消亡的东西,你将她强留在世间,她就成为一个逆天的存在。”禅灵子悲叹,“共生魔蛊日日噬心,苦不堪言” 而且每次共生换体时,都宛如扒去一层皮,崩断一身骨。 换体者所承受的痛楚,不亚于身在无间炼狱。 “只要可以留下她,什么苦我都能可以承受。” “你可以承受,她呢” 禅灵子想起秦明莎南灵洲头号女变态的头衔。 如今倒是理解了。 死后不得轮回,被种在他人身体内遭受折磨整整五千年,换成谁恐怕都不会比她强。 “她” 声音透出茫然,缺垂首低低自语,“残影,她为我离经叛道,抛弃她所有的一切,她当年对我说,只要可以同我在一起,死都不怕。如今不必死,还可日日与我相伴,你说,她为何会不开心?” “执念惑心,深重到这般地步。” 禅灵子悲悯的望着他,情绪有些难以自持。 无法将从前那个洒脱不羁的缺,同眼前此人重合在一起。 这其中是否也有自己的缘故? 算算缺与秦明莎相识,正是天运遭受影响之时。 禅灵子当年放下执念修佛的原因,是为了斩断他们的厄运。 如今他脱凡而去,他们却仍深陷迷障之中。 “我似乎想起他是谁了” 提起往事,缺脑海里终于渐渐浮出一个有些模糊的脸庞,他看向战天翔,声音穿透禁制:“小兄弟,你是不是东仙战家的人?” 最近问他这个问题的人有点多,战天翔远远站在海边,收回望向森林的目光。 尚来不及回答,战英雄突然起身,放下自己帽檐,一双溢满戾气的黑瞳冷冷盯着缺:“是你!” 这个声音他只听过一次,却永远也无法忘掉! 缺连他的脸都记不清楚,莫要说声音了,还是御天娇笑了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东仙战家老祖。” 她从前跟在规元身边,对东仙还是极为熟悉的。 “你是战英雄?”缺的语气有些淡薄,“当年区区一个筑基,如今已是化神境界,很不错。” “你们认识?”一枯道君狐疑着询问战英雄。 战英雄没有理会一枯道君,拳头攥的咯吱作响,极力保持镇定的模样:“秦明莎人呢,死了没有!” 一问出口,一枯道君面容凝滞。 那个勾引他徒弟的魔人,害他颜面尽失心魔缠身的魔人,莫非就是此人?! “她很好,不劳你费心。” 人家既然坦诚相见,缺也将斗篷帽檐缓缓放下,站起身来。战英雄与他有着夺妻之恨,他作为“夺”的一方,从来也没把当年只有筑基的战英雄看进眼里去,“只是我的女人,你竟还一直惦记着,我很不开心。” “缺?!” 一枯道君当年没少同他打交道,也没少吃他的亏。 御天娇锁着黛眉看向缺,此人她不曾见过,但“天残地缺”在疯魔岛一直都是传奇一样的存在。这些年魔族没少去寻找缺,却一直杳无音信,皆以为他已陨落。 御天娇起了拉拢之心,犹豫下又放弃。 这些恃才傲物的老家伙们,连她曾祖父当年都头疼,自己降服不住。 七星逆转阵动荡不稳,禅灵子有些摸不着北。想起一枯道君说战英雄是他徒婿,秦明莎又是他徒弟,禅灵子微微皱眉,这可真是 “我找了你们五千年,真是万幸,你们都还没死!”战英雄抬起手,一柄短刃入手,霹雳电弧游走在短刃上,嘶嘶嘶,两端徐徐延展,拉长为一柄三尺六寸的长剑。 “冷静!”一枯道君心里的恼恨绝不比战英雄要少,只是眼下若是闹起来,里面的孩子该怎么办,危机尚未解除,必须忍耐! “如何冷静!”浊气外泄战英雄漠不关心,他肯来完全是因为一贯在一枯道君前面装孙子。忍了又忍,实在是忍不住,一步离开光柱,雷霆之力骤出,出剑攻向缺。 缺一弹指,饮血刀入手,横刀一劈,两道撼天之力隔空相撞。 化神境界的威力不容小觑,寂静的夜空倏然风起云涌。 两人离阵,两道光柱骤然熄灭。 一枯道君和御天娇都被光波震飞出去,刷刷又是两道光柱熄灭。 “真是冤孽!”一枯道君气怒交加,猛然喷出一口血,万万想不到筹谋许久,最后竟败在这里!横竖法阵是救不回来了,他浮尘一甩,也攻向缺,“受死!” “搞什么!” 御天娇铁青着脸,手腕法镯突闪光焰。乌色魔剑迸射而出,她端着剑也跳进了战圈。 缺不是禅灵子,不曾背弃过疯魔岛,于情于理都该出手相帮。 在外围护法的元婴修士看到海滩上空光波似云海翻滚,不知发生何事,想要靠近却被一道道威压崩飞,无不在心中喟叹,这就是化神者的力量啊 阵中只剩下禅灵子一个人。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一切有为法,因果早注定。 是他们命中当有此一劫,也是自己的一场劫难。 双手合十,默念经文,禅灵子周身虚幻的莲影渐渐化实,一朵莲花至他灵台飞出去,幻化出一道分|身,再是一朵莲花飞出去,又是一道分|身。 一连四朵,熄灭的四道光柱再一次恢复光芒。 他以一人之力撑起整个七星逆轮阵。 早在战英雄出手之前,已经套了防护罩将战天翔给打飞进海里。 战天翔不明所以,从海里飞起来时,就看到他祖父几个打了起来,阵法上空那颗光球已经濒临破碎。那是阵眼,阵眼一旦碎裂,整个破虚空大阵便完了。 战天翔骇然大惊,立刻绕过海滩飞向忘羽森林,披着隐身斗篷冲进封山阵内。 森林早已成为一片焦土,他闭气飞了许久也没找到藏宝地的入口。 脑袋开始有些昏沉沉。 恍惚之中,听见鹰尖啸的鸣叫声。寻着声音找过去,看到小黑正和一只独眼鹰争抢一颗桂圆大c透明的珠子。 那颗珠子被翅膀拍的跳来飞去。 战天翔二话不说拍了拍储物袋,眼前即刻浮现出一具黑色重弩。 侧了侧身,他端着弩微微眯起一只眼睛,瞄准。嘭的一声,箭矢飞出,将那只独眼鹰当胸贯穿。只听凄厉的一声惨叫,独眼鹰流星一般被箭矢带飞出小黑的视线。 不知是死是活。 “嘎”秃毛小黑哆嗦了一下。 “还不快吃了它。”战天翔指了指那颗珠子,“发什么呆呢?” 小黑连忙去追精魄,一口吞下。 浊气侵体浑身不舒服,战天翔道:“小楼人呢?” 小黑一面炼化那颗精魄,一面带着他前往地坑。战天翔跳入地坑,满地骨粉纷纷扬扬,没看到简小楼,只瞧见一个大窟窿。 小黑沉进窟窿,战天翔跟着下去,又落在水里。 洁癖症简直不能忍,先是被喷了一身粉末,再是混进水里,揉一揉都能成面团了。 顺着甬道行至尽头,再无路可走。小黑停顿在低空,同他大眼瞪小眼。战天翔一转头,注意到石壁上那两个影子。 同简小楼几人的反应一模一样,吃惊。 尤其看到一个影子持剑刺进另一个影子的心窝时,脊背紧紧绷了一下。 “嘎”小黑叫了一声。 “怎么了?”战天翔回神。 小黑飞到对面的石壁,战天翔一看,这石壁有一处浮雕正在发光,呈短剑的形状:“这柄短剑,怎么和影子手里拿的一样?” 战天翔伸出手摸了摸,咔咔,镶嵌在石壁上的短剑突然飞了出来。 石质渐渐散去,露出它的本来面貌,是一柄绛色短剑,华光潋滟。在它破墙而出的那一刻,对面石壁上的影子瞬间消失。 战天翔向后稍退几步,那短剑随着他向前,他蹙了蹙眉:“你想做什么?” 绛色短剑绕着他飞了一圈,落在他的手边,战天翔犹豫着伸出手,握住剑柄,识海瞬间受到一股剧烈冲击 ——“谁写信是用‘你你我我’的,也显得太没水准。” ——“那该如何写?” ——“我应是‘吾’,你应是‘汝’,形容心爱之人,就该是‘卿’。” ——“有什么不同么?” ——“当然不同,打个比方,‘我最亲爱的人啊’和‘卿卿吾爱’,你觉得哪一个更有水准,更有格调?” ——“卿卿吾爱?” “” 战天翔抱着头蹲了下去。 脑子里不断涌现一些纷乱的回音,这些回音时高时低,时远时近,难以捕捉。 小黑飞在低空,惊悚的看着一团团灵气从短剑内抽离,被战天翔无意识的吸纳,灵气暴涨数倍,从筑基中期提升到后期,又特么提升到圆满 小黑嘎嘎嘎,嫉妒羡慕恨,赶紧炼化灵府内那颗灵魄。 不能落后,落后就要挨打啊! 剑冢内。 五人还在拔剑,此剑重如万钧,一点点抽离剑池极不容易。 “嗡嗡嗡” “嗡嗡嗡” 剑冢内上万柄剑忽然颤动起来,他们不由注入更多的灵气,加快拔剑的速度。 终于听得轰的一声。 剑下炸出爆响,看来镇压小葫的封印已被破开。一团黑气喷了出来,化为一个黑毛球团子就朝石剑雕塑上撞。 嗖一下不见了。 五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原来离开剑冢的出路就在剑雕上。 “追!” 五人贴上符箓冲向剑雕。 脱离剑冢之后简小楼癔症了下,她从石壁进入剑冢,却是从战天翔手中的短剑出来的。周身灵气缭绕,纷乱不稳,战天翔盘膝坐在地上,眉间深锁,表情极是痛苦。 进阶速度太过猛烈,灵脉气穴难以承受,他正在调息。 不只简小楼发呆,其余四人对于突然冒出来的战天翔也是惊诧。 他人不在七星阵中,竟不畏惧浊气走到这里? 并且还在进阶。 几人望着他手里的短剑心生疑窦,剑冢就在这柄短剑之中? 这也是他进阶的原因吧?! 应之真第一眼看到的是小黑,接开符箓质问:“贱鸟!我家阿烈呢?!” 其余人顾不得多想,抓住魔小葫要紧。 “跑去哪里!”商陆顺着甬道追了上去,口中念念有词,手中葫芦口如手电筒一样射出一道强光,笼罩住黑毛球团子。一个红毛球团子从葫芦口噗一声飞了出去,同黑团子撞在一起。 “该动手了!”合作关系到此就算破裂,矮个子魔人祭出兵刃去抢魔小葫,“速战速决,这浊气真他妈厉害!” 商陆可以简单操纵大葫,但以他的修为是收不了人的。 激发大葫收人的神通,至少也得元婴修士才行。 若不然来一百个筑基魔修都不够他收。 高个子魔人攻向商陆:“魔圣吩咐过,除了小葫,咱们还要抢大葫。” 商陆冷笑:“抢走大葫你们魔人也用不来。” 高个子魔人突然咦哈哈哈的大笑几声,忽又绷住:“咳,至少你们也没得用!” “先问问我的红莲!”简小楼揭开符箓,抽出红莲,再不乐意也得保护商陆。同时因为大葫的提醒,她又分出一缕神识防备着商陆。 应之真忧心他的太息神鹰,恨不得手撕了小黑,但也知道轻重缓急,准备追上去帮忙。商陆却传音给他:“应师弟,这里我和简师妹应付的来,你去把剑冢给抢了。” 应之真愣了愣:“咱们不是来帮忙的么,为何要抢东西?” “太师伯方才吩咐的,剑冢太过重要,咱们宗门剑修可不少,他们佛国又不需要。那人正在入定状态,你自虚空阵出去,抢走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再回来虚空阵,不会有人发现的。届时咱们全都推在魔人身上就是!” “好!” 应之真不疑有他,立刻贴上符箓靠近战天翔。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67.嫁祸 。 他的声音完全淹没在爆炸中。 这厢正抢夺魔小葫的四人惊骇停手,纷纷回头看向应之真。 商陆一副震惊状:“应师弟!” 简小楼看到应之真周身的火灵气正是小黑的,心头突的一跳。小黑怎么变强了这么多,大鹏鸟的精魄被它抢到手了? 吞下的精魄尚在灵府之内,炼化不足千万分之一。小黑绿豆眼里写满迷茫,它的火焰球明明就没有很厉害啊,之前攻击金丹初境界的战天鸣,根本就像挠痒痒一样的。 应之真周身气穴崩散,整个成为一个血人,倒在血泊之中。一双眼睛瞪的极大,瞳孔散乱,也不知此时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的。轰一声身体自燃,熊熊烈焰烧了起来。 火光之中,似乎一双猩红的眼睛透出来:“是谁杀了吾儿!” “掌门师叔,是迦叶寺简小楼的灵兽!” “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过去,应之真的肉身彻底化为一团灰烬,应无为的声音随之消失。 简小楼愣在那里,脑海里只有这三个字飘来飘去——完蛋了! 她讨厌透了应之真,从他逼着小黑去死就恨不得杀了他。(小说) 然而就像应之真不敢杀简小楼,简小楼也不敢杀他,他是北仙天道宗掌门的儿子,她师父是南灵佛国第一人,谁杀了谁都是捅了马蜂窝。 “真是天助我也!”矮个子魔人趁乱已经抓到魔小葫,对同伴道,“快抢了商陆的大葫!” “不自量力。”商陆突然换了一个人似的,眼眸里迸发出异样的神采,口中冷笑连连,扬手在葫芦上一拍,“收!” 葫芦口又是一道强光射出,笼罩住那矮个子魔人。 仿佛有一股吸力,将他扯了过来,连带着魔小葫一起收进葫芦里。 高个子魔人吃了一惊:“你怎可能操控大葫收人?!” 商陆拂袖后退,贴在石壁上。一侧身,葫芦口朝向高个子魔人:“确实只有元婴以上的修士才能操控大葫收人,然而很抱歉,我商陆是个例外。” 此行最重要的事情已经完成,他紧绷的心弦终于得以松懈,在浊气中待久了太过难受,准备速战速决结束这一切。大葫猜错了,简小楼也防备错了。他对简小楼没有半分恶意,对宝物也没有任何觊觎之心。他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他要应之真死。 至于他们师兄弟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要一个人死真的需要深仇大恨么? 并不需要。 如果非要寻一个理由出来,嫉妒应之真的出身与相貌,就足够要他的命。 ——生就一个脑袋空空的草包,样样不如你,却凭借一副好出身和好皮囊,似滚滚乌云遮尽你所有光芒。你讨厌他,恶心他,他却总是出现在你面前,并且往后十年c百年c甚至几千年都与你同在 单是想一想商陆都觉得犹如一场噩梦。 应之真的存在,对他的修行产生很大影响,因此一直无法静心结丹。他从一个外门弟子拥有今天不容易,应之真是他的心魔,他得斩心魔。 趁着商陆有一些恍惚,高个子魔人动作极快,贴上符箓遁入虚空阵中。 商陆并没有追,反而转身将葫芦口朝向小黑:“简师妹,你这只扁毛畜生我要带回师门交差。” 说着一拍葫芦,“收!” 强光射出将小黑笼罩,小黑扇动翅膀飞逃,它速度快,因此不似那矮个子魔人眨眼被收。然而飞两步退十步,被收进去也是迟早的事,嘎嘎嘎叫着向简小楼求救。 “要交代我亲自前往天道宗交代!”简小楼回过神来,莲灯一拨攻向商陆。想要拍拍兽囊收了小黑,腰间空空如许,才想起兽囊被小黑的火焰给烧坏了。 商陆飞身躲过一记火焰刀:“兹事体大,由不得你!” 一手操控大葫,一手突然丢出一座玲珑小塔。 小塔分裂为数个,结成一个罡气罩将简小楼围在正中。 火焰刀咣咣砸在罡气罩上,飞溅起无数火星子,破开这罡气罩不难,难的是需要时间,她只能去喊战天翔:“大长腿,你能不能听到?先醒一醒啊!” 小黑嘎嘎拼命挣扎,被拔毛一样,原本就剩下没几根的翎毛又被吸走一大堆。 出了这么大的变故,战天翔再也顾不得调息,硬生生将灵气压进丹田里去。先吐出一口血,再收短剑,祭弓|弩,“嗖”,箭矢破空,目标指向商陆手里的葫芦。 箭矢与葫芦擦出火花,射不穿。 但将商陆逼退数步,葫芦脱手掉落。 “小黑你先跑!”战天翔端着弩面沉如水,一副母鸡护犊子的架势。 “嘎”往常小黑一贯看他不顺眼,此时心中有些小感动,但它不能说走就走,将询问的目光投向简小楼。 “跑!”简小楼使了个眼色给它,让它去找百里溪和楚封尘,先想办法躲一躲。 小黑领悟过来,如一团流火冲出甬道。 商陆冷道:“逃去天涯海角也没有用,它的气息已经被掌门师叔锁定!” “是他先来夺我的东西,小黑是为了我才出手。若真要交代,我去你们天道宗交代!同时你们也得给我东仙战家一个交代,无冤无仇为何出手杀我!”战天翔的脑筋似乎比从前转的快了一些,横竖应之真已经死了,说他出手杀人他也无从反驳不是。 “就是!”简小楼忙不迭附和。 真以为应之真为了抢夺剑冢想要杀了战天翔,愈发觉得这人渣死的好。 商陆不与他们争辩,手掌开合去吸大葫。 不能被他拿到葫芦,战天翔手中黑色重弩三箭连发,箭尖淬了可射穿防护罩的破法诀,杀伤力极大。商陆不敢硬撑,再一次被逼退几步。 心中惊讶这人的身手怎么练出来的。 还能怎么练出来的,从前战天翔在妖国没饭吃,一弓一弩都是拿来打猎用的,除了快准狠没有别的诀窍。 商陆刚站稳,一杆银枪已经直指他的灵台,两人在甬道内打了起来。 简小楼终于松了口气,加把劲摧毁罡气罩,灵气消耗过多,浊气入侵心脉,回阵中休整之前,先去把大葫给捡走,还有一个高个子魔人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高个子魔人乍然现身,快她一步将大葫抢到手中,塞进自己的储物袋,再回到阵中。 简小楼立刻回去阵内,拨动莲灯:“交出来,否则我要你的命!” 高个子魔人祭出一柄黑色弯刀:“小鬼,不过几年不见,如今能耐见长,气焰也跟着嚣张起来了啊。” “你认识我?”简小楼诧异。 “呦,这么快就将我忘记了?”高个子魔人冷冷一笑,“学了我的子午合体术,好歹我也算你半个师父。” 简小楼一怔:“怀c怀幽前辈?” 怎么可能,在进入藏宝地之前,她就已经使用破妄术窥探过几人,竟窥不出附身状态? 即便她窥探不出,怀幽在他师父面前也是待了很久的,竟也没有发现? 怀幽看她一脸疑惑,不由揣度起焦二的身份来,为何被他渡给一些魔气,无论禅灵子还是身怀红莲的简小楼都无法识破他的附身? “前辈您跟着我们进来藏宝地,莫非是为了抢夺小葫?”简小楼绷直了脊背,这个老妖怪即使只是附身状态也不好对付啊。 吸入的浊气开始影响她的意识海,她盘膝坐下,先净化浊气再说。 “我与你做个交易。”怀幽半蹲下来与简小楼平视,“你帮我放出大葫里的阿溟,大葫小葫全都给你。除此之外,你还想要什么,我都尽力为你达成。” “可以操纵大葫的是商陆。”简小楼微微凝眉,她同葫芦的关系连她师父都不清楚,怀幽如何知道的? “他不行,你可以。”其实怀幽也是将信将疑,不过焦二既然说契机在她身上,无论如何都得试一试。 简小楼摇头:“得让前辈失望了,我操控不了。” 大葫不像二葫一直都是自由身,他在天道宗待的太久,自我意识被死死压制,不能仅凭她心中所想来操纵,得先抹去天道宗留下来的法源才行。 何况那只鬼修不能放出来。 她曾听师父提过,念溟是怀幽的亲弟弟,行事没有丝毫底线,活脱脱一个地狱恶鬼,因此她师父同念溟共事几千年,两人半点儿交情也没有。 想她师父当年乃是疯魔岛第一杀人狂魔,都不屑与念溟交往,就知此恶鬼的恐怖之处。 “小鬼,你最好考虑清楚。”怀幽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指尖轻轻划过她的喉管,似笑非笑,“我对你的感官还算不错,莫要逼着我出手对付你,我怀幽若是想要对付一个人,那滋味不好受哦。” 简小楼打了个哆嗦:“前辈,我是真的操控不了!” 怀幽勾了勾唇,转头看向同商陆斗法的战天翔:“那只小鬼我瞧着有些意思。” 西宿,天海洞。 素和一只手化为爪子,在一面光幕上抓抓抓。五丈见宽的光幕以四宿界为中心,向八面延展,正是海牙子所绘制的星域世界地图。 当然相比星域世界的广袤,地图所绘制的只是很小一部分。 素和指向西宿北面:“渣龙,目前为止,我就只能锁定这个方位。” “你当真确定?”夜游面对地图而站,持怀疑态度。 “小看人啊,方位都确定不了我还混什么?”素和不满的斜他一眼,爪子在光幕上点了又点,“不过从这里过去是一整片迷乱星海,容易出错,咱们得借道走。再从这里过去,是一处未知混沌界,咱们还得借道” 夜游的视线随着他的爪子游走。 素和其实一早就锁定了方位,但他以为夜游说去赤霄只是一时兴起,加上之前作为一个仆人,他管他这么多:“我的追踪到此地就断了,不过咱们可以先抵达这处界域,你和小楼取得联系,我再进行追踪。” 夜游蹙了蹙眉:“中间距离不短,我的《空间大挪移术》尚不及火候。” “一面走一面学呗,总比一直躲在山海洞强。”素和是只闲不住的鸟,他如今有家归不得,不,在外面野惯了,归得也不想归,“咱们正好一路游历,增长阅历” “也可以。”夜游表示赞同。 “那咱们何时出发?”素和快要闲出病,“等阿猊吃饱回来就走吧?” “这一走可能几十年回不来,我去同海牙子告个别。” “渣龙,咱们的日子不好过,顺便‘借’点有用的东西回来啊。” 素和扒着洞门殷殷嘱咐,他对海牙子的宝贝早就垂涎三尺,然而实在没胆子去抢,那可是条十九阶的人鱼,“千万不要和他客气啊!” 夜游冷不丁回头睨他一眼,他觉得,这个徒弟已经可以出师了。 沉入秋水潭。 听完夜游的打算,海牙子凝眉道:“你当真要去赤霄?” “我想知道葬身在赤霄的那尾白龙,同我究竟是何关系。”这确实是夜游一个心结,当初也是因为此事勾起他的兴趣,才促使他从休眠中醒来,“相信那封写给我的信函,可以给我一个答案。” “更多是因为那个人族小姑娘吧?”海牙子毫不留情的戳穿他,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我不想告诉你,你的紫色天运正在加剧弱化。” “我最近并没有同小楼接触过,可见这天运与她或许无关。”即使有关夜游也没在意过,告别后准备离开。 海牙子喊住他:“小夜游,魂印戒咒我研究出个大概,你应是属于‘色戒’之惩罚,一旦被种入天运中,只要你二人之间彼此有意,见与不见都会遭受影响。” 夜游顿住自己的脚步,转过头静静看着他。 听海牙子继续说下去:“若是你不断了这份念想,我告诉你,你的天运有可能完全崩溃,待那时邪气入侵,你极有可能会疯” “多谢你告诉我。”夜游打断他的话,忽然扯开唇角笑了起来,笑意一直沁入眼底,“再见。” 头也不回的走人。 这孩子难道已经被吓傻了? 海牙子半响回不过神,谢他什么?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68|做个小实验 。 “在想一些从未想过的事情。”夜游思虑了片刻,说道,“素和,我近来的天运有些弱势,往后兴许也不会有所好转,甚至于厄运缠身” 素和就很不屑的撇撇嘴:“你的天运还能比我更差?” 好端端去八寒地狱涅个槃,却被一条闲着没事干的龙给逮住。受过的羞辱和欺负就不提了,如今还沦为四宿通缉犯,这霉运霉的他都想抱头痛哭。 夜游偏头睨一眼他满手亮闪闪的储物戒。 就差额头写上“土豪”两个字。 如果这天运算差的话,还有没有天理了? 素和连忙背过手,戒备的瞪着他:“这些都是老子努力所得,同运气无关!” 夜游想抢他的东西早就抢了,但他懂得何为长线投资,杀鸡取卵这种愚蠢之事他是不会干的:“我也不瞒你,你知道小楼身中魂印戒咒” 听他清清淡淡的讲诉一遍,素和癔症好一会,眨眨眼跳起来吼道:“也太他妈恶毒了吧?那和尚是不是打一辈子光棍心理变态了!” 不等夜游说话,又抢着道:“你也是,就算不喜欢龙女,女人这种物种满大街都是,干嘛非得给自己找麻烦?你是有多喜欢她,要死要活非她不可了?” “没有。” “没有什么?” 没有刻意给自己找麻烦,也没有非她不可。在夜游看来,一步步走下来都只是顺其自然,他生平第一次对一个姑娘产生好感,想要靠近她保护她,仅此而已。 “我做事一切随心,不会去考虑其他。” “说白了你就是又渣又贱又任性。” “告知你此事,是希望你心中有数,同我一路有可能会殃及你,若是害怕想走” “天运崩坏的是你,你都无所谓,我怕什么鬼?”阴霾一扫而空,素和上前勾住他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神情,笑的满面春风,“何况你这渣龙如此为我着想,我心中实在有些感动啊!” 夜游瞧一眼搭在他肩上的手臂。 其实他下一句想说的是:若是害怕想走,先把全部家当给我留下来。 下巴还被怀幽牢牢捏在指尖,简小楼连头都转不了。 怀幽既然指望她救那只恶鬼,便不会要她的命,但听他的意思,是打算拿战天翔的性命来要挟她了。 面对这个比她师父年纪还大的鬼修,简小楼胆战心惊,不过他如今附身在魔人身上,实力并不怎么样,和他之前附身在无名氏身上差距颇大。 附身状态解除之后,有两三个时辰的虚弱期,他原本的修为将会大打折扣。 最重要的是怀幽轻易不敢解除附身状态,否则七星法阵承受不住,他将会被送出阵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鬼修属阴,这浊气对他的影响不可估量,以怀幽的本事从藏宝地跑出森林不成问题,重伤却是免不了的。 简小楼默默在脑海里合计着怎样害他。 这只鬼是她师父的朋友,但已经欺负到自己头上,断没有听之任之的道理。 “我只能说试一试。”简小楼作出妥协状,伸出手,“前辈,将大葫给我吧。” “你当我傻么,先随我离开。” 怀幽抽出一条缚仙绳,还来不及绑住简小楼,她伸出的手突然抓向他腰间,扯下他的玉牌。 玉牌一旦扯下,怀幽附身的魔人立刻被踢出法阵。 简小楼在阵中净化过浊气,跳出法阵,对战天翔和商陆道:“你们两个不要打了!商陆,葫芦落在这魔人手中,你回师门也没办法交代吧,咱们先联手干掉他!” 商陆眸中闪过杀气:“先杀他!” “你竟敢骗我!”怀幽早已不记得多少年不曾被人戏耍,铁青着脸,手中黑色弯刀攻向简小楼。 气场一开,足有金丹初境界,这应该是他附身后的极限。 简小楼愈发觉得自己的判断非常正确,后退几步抽出莲灯迎战。莲灯内焰已经越来越弱,幸好商陆同战天翔之间达成默契,同时收了手。 战天翔退回来帮简小楼,吸入太多浊气的商陆则贴上符箓返回阵中调息去了。 待商陆休息好,出来加入战圈。 怀幽一个鬼修附身在魔人身上,受到的限制极大,加上对面三人皆非善茬,他败局已定丢出一张迷障符转身就跑。 “追!”商路破开迷障第一个追上去。 “你待会儿小心一些。”简小楼传音给战天翔,“这魔人死的时候应该很恐怖。” 战天翔不解其意:“恐怖?” 简小楼道:“魔人只是一个傀儡,壳子里面装着元婴境界的鬼修。” 战天翔倒吸一口凉气:“元婴境界咱们打不过啊。” 简小楼冷笑一声:“没关系的,解除附身状态之后他会很虚弱,我问过师父,浊气对魔修影响最小,对鬼修影响最大,他逃跑尚且不及,哪里还会恋战?” 战天翔跟在她身后夸赞道,“你如今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还不都是被逼出来的!”简小楼想想都有些心累。所谓阅历正是这么来的,无论听的再多,也没有一次亲身实践成长的快。混在修真界,为了不领盒饭只能不断突破极限。 “归根结底还是我们太过弱小。” “慢慢来,咱们才多大年纪。” 追出地坑之后,商陆已经拦下了怀幽。莲灯内焰熄灭,简小楼全程打酱油。当怀幽附身的壳子被击溃时,他抽身而出,肉身突然就炸了,储物袋被崩飞。 战天翔早有准备远远躲开,激荡而出的阴煞之气将商陆击出数十丈,眼前恍恍惚惚出现一只火鸡,昏了过去。 “就是现在!”简小楼喝了一声。 “嗖!”战天翔收回银枪祭出弩来,趁着怀幽魂体还没稳固就开始集火攻击。 简小楼掠空而起将储物袋揽入怀中,贴上符箓消失。 “等着!” 怀幽那双微微上撩的凤目斥满戾气,冷冷凝视简小楼消失的位置。无法在浊气中久待,化为一团光芒飞走。 简小楼吞了几口口水压压惊。 债多不愁,大乘境界的金羽她都得罪过了,还怕什么? 战天翔走过去看了看商陆的情况:“伤的不轻啊,你没有提醒他?” “没有。”简小楼心眼小,恩情记得清楚,仇怨记得更清楚,逼着小黑去死的人,姓陆的也算一个。她将自己玉牌上的符箓贴在商陆玉牌,看着他消失,“让商陆回阵中,我与你合体,你带我出去。” 说着掐了个诀,施展合体术融进战天翔的肉身内。 战天翔摸不准方位,随意择了一个方向飞。 简小楼默不作声,在心里寻思大葫和小葫该如何处置。大葫不愿意回到天道宗,如今落在自己手里,出去之后要不要还给一枯道君? 天道宗仗义出手,自己却夺了大葫,是不是太缺德? 天地可鉴,简小楼不敢得罪天道宗,从来没有存过将大葫占为己有的心思,尽管三个葫芦原本就是属于小黑的,作为主人取回来天经地义。只是应之真死了,还不知掀起多大波澜,天道宗会怎么对付她,再将大葫还回去,等于递了一柄剑给要杀自己的人。 何况对于这些“仗义出手”的天道宗修士,她喜欢不起来。 将心一横,简小楼决定做一次坏人:“大长腿,我要麻烦你一件事。” “你说。” “等咱们出去以后,一枯道君他们问起葫芦的事情,你就说被附身在魔人身上的鬼修给抢走了。商陆体内的阴煞之气便是最佳证明。” “这样不好吧。”战天翔愣了愣,“你要吞掉天道宗的镇宗之宝?” “他们的镇宗之宝也是抢来的。” 战天翔显得有些犹豫,因为此事有些悖于他的行事准则。不过他心底又觉得可以理解,甚至于认同,于是答应下来:“这会儿一枯道君恐怕也没功夫理会大葫” 简小楼听完一怔:“那些前辈们打起来了?” “恩。” “那七星阵为何还在?” “咦,对啊” 战天翔带着简小楼飞出森林,比上次情况好了许多,只在结界外休息了数日。 等他们回到海滩上时,只余下一片狼藉。 智慧禅师还守在那里:“阿弥陀佛,小师叔您平安无事。” “我师父呢?” “师叔祖耗损过重,先回寺中静养” 简小楼从他口中得知近来发生的事情,那几位化神大能在乱魔海上空混战了一日左右,天都要给戳个窟窿。正胶着之际,一人突然跑了,另一人追着而去。一枯道君轻伤,御天娇伤的比较重,已被魔将带回疯魔岛。 紧接着商陆击碎玉牌,撤离七星阵。 因被阴煞之气侵体,哆哆嗦嗦说出大葫丢失以及应之真的死讯。 大葫丢失倒是没有推在简小楼头上,毕竟那鬼修脱离附身状态时爆发出的力量实在强悍,商陆不认为简小楼能从他手中抢回大葫。而且简小楼将符箓给了自己,如今不知死活,多少给他带来一些震动。 一枯道君可不这样想,他觉着简小楼分明是畏罪潜逃,怒气冲冲的去找禅灵子要人。 禅灵子不予理会。 一枯道君对禅灵子的不满终于达到极限。 这么牛逼一个顶五个,干嘛还要请人帮忙,全送自家弟子进去不就完了吗?必定是居心叵测,一早知道战英雄c缺还有他之间的仇怨,故意让他们斗个几败俱伤。 越脑补越觉得魔人出身的禅灵子心术不正,一定是在筹谋什么邪恶的大计划。 于是和禅灵子打了一架,轻伤变重伤,回天道宗法舟上闭关去了。 简小楼听说禅灵子一人撑下整个七星阵,整颗心狠狠揪起。她师父天人大境界的修为,赤霄的灵气根本难以支撑,平时出门连飞行都不敢,骑着麒麟马来来回回 二话不说焦急着赶回迦叶寺。 却在婆娑城外被一名金丹女修士拦了下来,正是应之真的姐姐应楚楚。 持着一柄纂满桃花瓣的银色长剑,美眸燃着怒火,应楚楚剑指简小楼:“贱人,还我弟弟命来!” 简小楼和战天翔正准备迎战,刷刷数十道剑光飞来,结成一个剑气罩将应楚楚给困住。 听见楚封尘道:“你们先走。” 两人赶紧冲回婆娑城。 宝相殿外被设下一层结界,简小楼在殿门口喊道:“师父!” 结界裂开一道缝隙,她忐忑不安的走了进去。 禅灵子依旧盘膝坐在庄严的佛像下,面色稍稍有一些苍白,除此之外并无任何异常:“师父,您的身体如何?” “无妨。”禅灵子检视过她,招招手喊她过来坐,“你是如何出阵的?” “多亏您教我子午合体术,我附身在战天翔身上,他对浊气抵抗力很强。”简小楼心中一直在想,一早知道大长腿如此厉害,根本不必搞什么七星法阵也不是,单凭他一人,无法拔出剑冢内那柄镇压魔小葫的锈剑。 她走去禅灵子旁边盘膝坐下,讪讪地道,“师父,小黑杀了应之真,徒儿这次给您惹出大|麻烦了” 禅灵子蹙了蹙眉:“不是他先夺剑冢下杀手的么?” “商陆说的?” “他说战天翔如此辩解。” 简小楼突然觉得商陆老实的不像话:“的确如此,然而战天翔没事,他却死了。” 禅灵子道:“只要抓住这一处,就无需怕什么。” 简小楼点点头:“还有一件事,我们在里面见到怀幽前辈了” 她将其中曲折说了一遍,禅灵子显然并不意外。简小楼思虑再三,坦诚如今大小葫芦全在自己手里,“师父以为,大葫要不要还给天道宗,徒儿听您的。” “你想还就还,不想还就留着,横竖如今还给他们,他们也不会把小葫取出来还给我们。”禅灵子对于一枯道君的胡搅蛮缠也是不满,“浊气外泄的源头已经解决,森林内残存的且让它们自行消散吧。” “真是没有比您更开明的师父了!”简小楼带着撒娇的神色,挽住他的手臂摇了摇。 师父最好的地方,就是从来不会过多要求她。 不论她想什么做什么,永远站在她这一边,还为她的行为找出各种理由。 简直就是纵容。 禅灵子忍不住轻咳了两声。 松开他的手臂,简小楼沉声道:“师父,您不可能没事!” 禅灵子微微笑道:“有徒儿如此关心,为师甚是欣慰,有事也无事。” 她有些急了:“师父,您的伤势究竟怎样,说出来也让徒儿心中有个数啊。” “徒儿无需忧心,真的无妨,经脉崩断了几条而已。” 只可惜是心脉,禅灵子此番委实伤的不轻,需要返回星域世界闭关疗伤,“为师将在宝相殿内闭关五年,这五年内无论天道宗怎么闹,且交给智慧三人。你潜心修炼,不许出面,更不许离开迦叶寺半步。” “徒儿遵命。” 只是闭关五年,应该还好,简小楼稍稍放心。 她从宝相殿出去看到楚封尘正在和战天翔聊天。 也不是聊天,战天翔莫名其妙得了一柄短剑,他对剑道一窍不通,故而拿给楚封尘瞧一瞧。 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楚封尘扔回给战天翔,“除却是柄古剑之外,我实在看不出有何奇特之处。” “小楼说这里面有个剑冢。”在地内时此剑尚且有些灵性,等战天翔吸纳完剑中灵气之后,就成了一柄死物。 “她还说猪在天上飞” “楚前辈你怎么说话呢,真的有个剑冢,天武剑宗的藏剑阁。”简小楼快步走过去,“剑冢内有一柄万钧重剑,我们五个人抬了小半个时辰才抬起来。” 楚封尘觉得她越吹越离谱:“你说的不是剑,是山吧?” 一脸“你神经病”的表情,转身向西厢走,“走了,百里溪有事情找你。” 战天翔拉了拉简小楼的袖子,使了个眼色给她:“我怎么觉得楚前辈有些变了” 简小楼也发现了:“好像谁都欠他钱?” 战天翔恩了一声:“而且欠了很多钱。” 两人跟在楚封尘屁股后面走到西厢。战天翔之前没能完成稳固境界,又浊气侵体,回房间闭关去了。 简小楼还没走去百里溪房间,小黑就迫不及待的飞了出来,忽闪着翅膀嘎嘎乱叫。 然而她不懂鸟语:“你啥时候才能学会说人话呢?” “它在说应之真不是它杀的。”百里溪躺在藤椅上闭目养神,简小楼来了也没睁开眼睛,“我们做过实验,它的火焰球杀不死一个筑基圆满修士,即使这个筑基圆满修士不做任何抵抗。” “真的?”简小楼微微怔,“当时我明明看到” 楚封尘抱着剑站在门口:“你眼睛瞎了。” “不只是我” “你们眼睛都瞎了。” 简小楼有些无语,还让不让人说话了? 她将狐疑的目光投向百里溪。 百里溪感觉得到,但她始终阖着眼,实在不愿看见楚封尘这个幼稚鬼。 为了给她找不痛快,他也是费尽心思。 百里溪思忖道:“其实有个最直接的法子证明,小楼你身上不是有杀戒诅咒么,倘若小黑故意杀生,你算不算破戒?” “不清楚。” 这个问题其实一直困扰着简小楼,当初在修罗天狱内小黑啄瞎一只妖兽的眼睛,那只妖兽一直也没死。她还真不清楚自己会不会因为小黑破杀戒而遭受惩罚。 “那你可敢试一试?” “怎么试?” 百里溪指着窗外月桂树上挂着的几十只老鼠:“让小黑杀了那些,不就清楚了?” 简小楼探出头,心道家主动作真快,试验品都已经准备好了,却仍旧有些担忧:“万一真会报应在我身上,被雷劈了怎么办?” 楚封尘睨她一眼:“怕什么,有我这个忠心的仆人在,还能让天雷劈在你身上?” “好样的!” 有他这句话,简小楼宽了心,决定试一试。 她跑去院子中撑起防护罩:“小黑,去!” “嘎”小黑有些畏缩。 “去!”简小楼一定要搞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不能白白背黑锅。 于是小黑吐出一颗火焰球,连带整棵树都给烧个干干净净。 等了足有一刻钟,简小楼的身体没有任何不适感,抬头望天,天朗气清。 “看来小黑故意破杀戒不会报应在我身上。”她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走回百里溪房间内,岂料才刚迈进门槛,听见轰隆隆一声响。 简小楼豁然睁大双眼。 嘭!房顶突然就被炸翻,晴天霹雳大抵就是这么个意思,十几条闪电凝成一股绳,冲着她的头顶落了下来。 简小楼抱头蹲下:“救命啊!” “小心!” 楚封尘骇然一惊,抄起百里溪抱在怀里,随脚踩着什么东西飞了出去。 轰轰,简小楼被砸翻在屋里,这天雷的威力并不大,穿透她的防护罩给她烫了个时髦的卷发而已。一连排房间全部倒塌,她从残垣碎瓦里爬出来,两只耳朵嗡嗡作响。 颤颤指着楚封尘。 妈蛋,说好的忠心护主呢! 不救她就算了,还特么踩着她的肩膀把她踩趴下! 作者有话要说:  情人节快乐~ 自从有了孩子情人节都是浮云,去年还有巧克力,今年只有炸鸡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69|承诺 。 简小楼快步上前,检视小黑的状况:“怎么回事,这天雷的威力明明就很一般。” 战天翔伸手在小黑身上一绕,吃惊:“它似乎把雷电给吸纳进灵府里了。” 百里溪蹙了蹙眉:“是要进阶了?” “它之前才进阶过,不像进阶。(l’小‘说’)”战天翔对妖兽颇有研究,检视了许久,露出古怪的神色,“怎么瞧着像是进化奇怪,一只八哥鸟能进化成什么物种?莫非是吞了那颗大鹏鸟的精魄,被天雷劈过之后激发了潜能,提纯了血统,要进化为鹏鸟了?” “被雷劈一劈会进化?”简小楼试探着去摸小黑,被电的缩了回来。 “并非被雷劈会进化,而是雷电之力加速了它的进化过程。妖族有进化的能力,只是每一类妖进化的途径都不一样,除非得到大机缘,进化的速度都是非常缓慢的。” 战天翔也有些拿不准,犹犹豫豫着道,“且看看小黑接下来的情况吧,如果确定是在进化,那倒是因祸得福发现了一条捷径不过以雷劈的方式也太奇特了,简直闻所未闻。” “你还别不信,真有这个可能。” 简小楼想起小黑从黑毛变成红毛,正是被人扔进炉子里烧出来的。 或许火凤进化就是需要如此奇特的方式。 进化一事先抛去一边,简小楼摸着下巴思考。她和小黑之间没有任何灵兽契约,为何小黑杀生会对自己造成影响? 其实也不是很难理解,魂印戒咒原本是种在红莲上的,虽然红莲已经融入自己的神魂内,但总归是小黑的内丹,它和内丹之间互有感应,与自己也存在某种相连的关系。 简小楼已经可以确定:“应之真的死和小黑没关系,既然如此,他是怎么死的?” “当时在甬道里确实没有别人了。”战天翔大抵明白了简小楼在做什么,“莫非应之真早已身受重伤?” “他身上一点伤也没有。”简小楼摇了摇头,她之前同应之真交过手,那厮上蹿下跳完全没有一点受伤的迹象。 战天翔猜:“那他本身有病?” 简小楼抓了抓头皮:“筑基圆满修士还能病死?” 楚封尘提出自己的观点:“或者是吓死的。” “你怎么不说他是热死的?” “也有可能是冻死的。” “你们两个蠢货是来搞笑的么?”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推测,百里溪远远站着并不参与,她站久了有些累,走去花坛边坐下,传音道:“无常。” “属下在。” “派人去查商陆,仔仔细细的查。” “遵命。” 尔后百里溪抚着肚子,目光若有似无的飘向楚封尘。 自从告知楚封尘真相,他的态度就一直难以捉摸,各种幼稚的小脾气一波接一波,每天变着花样恶心她。 没日没夜的在她面前晃荡,极尽冷嘲热讽不说,知道她爱欣赏花草偏偏关她的窗子。她不理会,将藤椅搬去院中,他就去给坛子里的花花草草浇热水,又捣了几窝老鼠,一个个揪住尾巴挂在树杈上。 总之只要她目所能及之处,一片衰景,就没有能看的东西。 于是百里溪开始盯着他的脸看。 生生把楚封尘给看的逃走。 结果两个时辰之后他又回来了,脸上贴着一张白纸,写着“爱看就看吧女流氓!”。 险些给百里溪气晕过去。 虽然行为非常幼稚,百里溪却可以接收到他传递的信息,他很厌恶自己。 否则没有谁会闲着没事如此费心思去恶心一个人。 百里溪心里一直在想,若非看在她腹中还有他儿子的份上,他恐怕早就一剑劈了自己。 不过方才他眼眸中流露出的紧张和关心,她又有些看不懂了 “家主。” 无常的声音突兀在她耳边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百里溪回过神:“怎么了?” 静了半响无常才缓缓开口:“家主可还记得属下与您相识多少年了?” 百里溪微微怔:“自我十五那年起,已经一百一十五年了。” 又静默许久,无常娓娓道来:“当年家主在西仙修习毒术,老家主重伤垂危,族中大乱。家主返回东仙的途中被三大世家派来的修士围攻,我进阶金丹后期失败出关,恰好路过,心情不好出手杀了他们。那时家主不过练气圆满,小丫头满身是血,我这个老前辈不好意思下手,于是我放过了家主。可家主却不知死活挡住我的路,要我救你,要我护送你回东仙。” 百里溪默默听着,不言不语。 “属下当时只觉得有意思,就问家主凭什么。家主可还记得,你是如何回答的?” “我说,我可以许你任何你想要的一切。” “那属下又说了什么?” “你说,你一只鬼活的太过寂寞,要我陪你一生一世。” 无常轻轻笑了一声:“属下只是无聊之下开个玩笑逗逗你而已,可笑的是,你却扬起下巴,以一种极尽施舍的神情对我说,‘既然如此,我许你为我族中供奉,许你做我百里溪身边一条狗。’更可笑的是,属下从此真的成了家主身边一条狗。” 他不提,百里溪的记忆当真有些模糊了:“无常,你心里清楚我从未将你视为” “整整半年,属下九死一生背着您杀回东仙,一路看着家主成长起来,您想要的一切,属下都倾尽所有。属下可以容忍您心中只有百里世家的家业,容忍您为了家业去借种”顿了顿,无常才有些黯然的继续道,“但属下没有办法容忍您心里有否则,属下也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你多心了。” “但愿如此。” **** 倒塌掉的一整排屋舍没人管,迦叶寺的和尚说按照规矩,房舍是谁损坏的谁来修缮。 身为简小楼的仆人,于是这苦差事就落在了楚封尘头上。 但他们第一剑宗都是随便挖洞去住,修缮房子这事儿他是真不会,根本无从下手。 幸好有生活技能几乎全部点亮的战天翔挺身而出,因为他出出进进实在无法忍耐左右两边房舍不对称。 两个人砍树烧土采石矿,耗费了两年才渐渐收尾。 再不盖好大概百里溪的孩子都要出世了。 至于天道宗方面,一枯道君回了北仙闭关,只有应楚楚一直上门闹腾,简小楼非常听禅灵子的话,躲在西厢哪里都不去。 她从怀幽手里抢来的储物袋,里面除了装着大葫,还有不少的灵石和灵器,也算是发了一笔小财,只是大葫灵体不在,本体像死了一样,在她手中一点动静也没有。 盖好一整排房子之后,楚封尘闲下来立刻来找简小楼:“再来一次!” 简小楼稍稍癔症,才明白他还惦记着上次“认错人”的事情,嘴角不由抽抽:“够了啊,你盖房子盖上瘾了?” “嘎嘎”小黑突然抖擞起来,绿豆眼里放着光。 上次被雷劈过之后,它秃掉的羽毛又重新长了出来,比从前更鲜亮。而且灵符内的那颗精魄炼化速度加快,整只鸟都神精气爽。 每逢雷雨天都出去挨劈,效果是有的,但始终不如先前。 小黑去杀老鼠简小楼遭受的惩罚并不重,但她真的不想被雷劈,坚决反对:“我不要!” 于是左边耳朵充斥着:“再来一次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右边耳朵充斥着:“嘎嘎嘎嘎嘎” 简小楼捂住耳朵冲出房间,去找战天翔求救。战天翔却不在房间里,她又堵住耳朵跑出去。 楚封尘追着进来,打算追着出去时一眼瞥见地上有一柄短剑。 他停下脚步将短剑捡了起来,瞧着有些眼熟,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战天翔曾拿给他看过,还说里面有个剑冢。 剑刃上有些血迹在发光,他指尖一摸,瞬间被吸了进去。 简小楼最终被小黑缠的没办法:“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嘎嘎”小黑连连点头。 简小楼不敢在西厢召雷,跑去后广场的空地上。撑起防护罩盘膝而坐,小黑找不到哪里有老鼠,残忍的杀害了一窝蝙蝠。 这次同样等了一刻钟,凝成一股绳的闪电劈了下来。 没有房顶遮挡,简小楼已经做好硬挨一记的准备,小黑却在上方将雷电给吸走大半,最后只余一些火星落了下来,烧穿她的防护罩,烫的她唧唧歪歪。 ——“小楼?” 脖子上的骨片发出声音,吓了简小楼一跳。低头一看才发现火星子溅在了骨片上,原来这样也可以啊?“我没事找你,这纯属意外。” ——“我有事找你。”夜游的声音格外沉闷,似乎有些生气,“你为何整整两年都没有与我联系?你可知我和素和被困在太真界,等你联系等了整整半年?” 简小楼默不作声。 ——“素和,怎么样?” ——“搞定!”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送母上回家颠簸了一天,所以只有短小君,明天再补回来哈~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68.做个小实验 。”夜游思虑了片刻,说道,“素和,我近来的天运有些弱势,往后兴许也不会有所好转,甚至于厄运缠身” 素和就很不屑的撇撇嘴:“你的天运还能比我更差?” 好端端去八寒地狱涅个槃,却被一条闲着没事干的龙给逮住。受过的羞辱和欺负就不提了,如今还沦为四宿通缉犯,这霉运霉的他都想抱头痛哭。 夜游偏头睨一眼他满手亮闪闪的储物戒。 就差额头写上“土豪”两个字。 如果这天运算差的话,还有没有天理了? 素和连忙背过手,戒备的瞪着他:“这些都是老子努力所得,同运气无关!” 夜游想抢他的东西早就抢了,但他懂得何为长线投资,杀鸡取卵这种愚蠢之事他是不会干的:“我也不瞒你,你知道小楼身中魂印戒咒” 听他清清淡淡的讲诉一遍,素和癔症好一会,眨眨眼跳起来吼道:“也太他妈恶毒了吧?那和尚是不是打一辈子光棍心理变态了!” 不等夜游说话,又抢着道:“你也是,就算不喜欢龙女,女人这种物种满大街都是,干嘛非得给自己找麻烦?你是有多喜欢她,要死要活非她不可了?” “没有。” “没有什么?” 没有刻意给自己找麻烦,也没有非她不可。在夜游看来,一步步走下来都只是顺其自然,他生平第一次对一个姑娘产生好感,想要靠近她保护她,仅此而已。 “我做事一切随心,不会去考虑其他。” “说白了你就是又渣又贱又任性。” “告知你此事,是希望你心中有数,同我一路有可能会殃及你,若是害怕想走” “天运崩坏的是你,你都无所谓,我怕什么鬼?”阴霾一扫而空,素和上前勾住他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神情,笑的满面春风,“何况你这渣龙如此为我着想,我心中实在有些感动啊!” 夜游瞧一眼搭在他肩上的手臂。 其实他下一句想说的是:若是害怕想走,先把全部家当给我留下来。 下巴还被怀幽牢牢捏在指尖,简小楼连头都转不了。 怀幽既然指望她救那只恶鬼,便不会要她的命,但听他的意思,是打算拿战天翔的性命来要挟他了。 面对这个比她师父年纪还大的鬼修,简小楼胆战心惊,不过他如今附身在魔人身上,实力并不怎么样,和他之前附身在无名氏身上差距颇大。 附身解除之后,有两三个时辰的虚弱期,他原本的修为将会大打折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最重要的是怀幽不敢解除附身,否则七星法阵承受不住,他将会被送出阵外。鬼修属阴,这浊气对他的影响不可估量,以怀幽的本事从藏宝地跑出森林不成问题,重伤却是免不了的。 简小楼默默在脑海里合计着怎样害他。 这只鬼是她师父的朋友,但已经欺负到自己头上,断没有听之任之的道理。 “我只能说试一试。”简小楼作出妥协状,伸出手,“前辈,将大葫给我吧。” “你当我傻么,先随我离开。” 怀幽抽出一条缚仙绳,还来不及绑住简小楼,她伸出的手突然抓向他腰间,扯下他的玉牌。 玉牌一旦扯下,怀幽附身的魔人立刻被踢出法阵。 简小楼在阵中净化过浊气,跳出法阵,对战天翔和商陆道:“你们两个不要打了!商陆,葫芦落在这魔人手中,你回师门也没办法交代吧,咱们先联手干掉他!” 商陆眸中闪过杀气:“先杀他!” “你竟敢骗我!”怀幽早已不记得多少年不曾被人戏耍,铁青着脸,手中黑色弯刀攻向简小楼。 气场一开,足有金丹初境界,这应该是他附身后的极限。 简小楼愈发觉得自己的判断非常正确,后退几步抽出莲灯迎战。莲灯内焰已经越来越弱,幸好商陆同战天翔之间达成默契,同时收了手。 战天翔退回来帮简小楼,吸入太多浊气的商陆则贴上符箓返回阵中调息去了。 待商陆休息好,出来加入战圈。 怀幽一个鬼修附身在魔人身上,受到的限制极大,加上对面三人皆非善茬,他败局已定丢出一张迷障符转身就跑。 “追!”商路破开迷障第一个追上去。 “你待会儿小心一些。”简小楼传音给战天翔,“这魔人死的时候应该很恐怖。” 战天翔不解其意:“恐怖?” 简小楼道:“魔人只是一个傀儡,壳子里面装着元婴境界的鬼修。” 战天翔倒吸一口凉气:“元婴境界咱们打不过啊。” 简小楼冷笑一声:“没关系的,解除附身状态之后他会很虚弱,我问过师父,浊气对魔修影响最小,对鬼修影响最大,他逃跑尚且不及,哪里还会恋战?” 战天翔跟在她身后夸赞道,“你如今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还不都是被逼出来的!”简小楼想想都有些心累。所谓阅历正是这么来的,无论听的再多,也没有一次亲身实践成长的快。混在修真界,为了不领盒饭只能不断突破极限。 “归根结底还是我们太过弱小。” “慢慢来,咱们才多大年纪。” 追出地坑之后,商陆已经拦下了怀幽。莲灯内焰熄灭,简小楼全程打酱油。当怀幽附身的壳子被击溃时,他抽身而出,肉身突然就炸了,储物袋被崩飞。 战天翔早有准备远远躲开,激荡而出的阴煞之气将商陆击出数十丈,眼前恍恍惚惚出现一只火鸡,昏了过去。 “就是现在!”简小楼喝了一声。 “嗖!”战天翔收回银枪祭出弩来,趁着怀幽魂体还没稳固就开始集火攻击。 简小楼掠空而起将储物袋揽入怀中,贴上符箓消失。 “等着!” 怀幽那双微微上撩的凤目斥满戾气,冷冷凝视简小楼消失的位置。无法在浊气中久待,化为一团光芒飞走。 简小楼吞了几口口水压压惊。 债多不愁,大乘境界的金羽她都得罪过了,还怕什么? 战天翔走过去看了看商陆的情况:“伤的不轻啊,你没有提醒他?” “没有。”简小楼心眼小,恩情记得清楚,仇怨记得更清楚,逼着小黑去死的人,姓陆的也算一个。她将自己玉牌上的符箓贴在商陆玉牌,看着他消失,“让商陆回阵中,我与你合体,你带我出去。” 说着掐了个诀,施展合体术融进战天翔的肉身内。 战天翔摸不准方位,随意择了一个方向飞。 简小楼默不作声,在心里寻思大葫和小葫该如何处置。大葫不愿意回到天道宗,如今落在自己手里,出去之后要不要还给一枯道君? 天道宗仗义出手,自己却夺了大葫,是不是太缺德? 天地可鉴,简小楼不敢得罪天道宗,从来没有存过将大葫占为己有的心思,尽管三个葫芦原本就是属于小黑的,作为主人取回来天经地义。只是应之真死了,还不知掀起多大波澜,天道宗会怎么对付她,再将大葫还回去,等于递了一柄剑给要杀自己的人。 何况对于这些“仗义出手”的天道宗修士,她喜欢不起来。 将心一横,简小楼决定做一次坏人:“大长腿,我要麻烦你一件事。” “你说。” “等咱们出去以后,一枯道君他们问起葫芦的事情,你就说被附身在魔人身上的鬼修给抢走了。商陆体内的阴煞之气便是最佳证明。” “这样不好吧。”战天翔愣了愣,“你要吞掉天道宗的镇宗之宝?” “他们的镇宗之宝也是抢来的。” 战天翔显得有些犹豫,因为此事有些悖于他的行事准则。不过他心底又觉得可以理解,甚至于认同,于是答应下来:“这会儿一枯道君恐怕也没功夫理会大葫” 简小楼听完一怔:“那些前辈们打起来了?” “恩。” “那七星阵为何还在?” “咦,对啊” 战天翔带着简小楼飞出森林,比上次情况好了许多,只在结界外休息了数日。 等他们回到海滩上时,只余下一片狼藉。 智慧禅师还守在那里:“阿弥陀佛,小师叔您平安无事。” “我师父呢?” “师叔祖耗损过重,先回寺中静养” 简小楼从他口中得知近来发生的事情,那几位化神大能在乱魔海上空混战了一日左右,天都要给戳个窟窿。正胶着之际,一人突然跑了,另一人追着而去。一枯道君轻伤,御天娇伤的比较重,已被魔将带回疯魔岛。 紧接着商陆击碎玉牌,撤离七星阵。 因被阴煞之气侵体,哆哆嗦嗦说出大葫丢失以及应之真的死讯。 大葫丢失倒是没有推在简小楼头上,毕竟那鬼修脱离附身状态时爆发出的力量实在强悍,商陆不认为简小楼能从他手中抢回大葫。而且简小楼将符箓给了自己,如今不知死活,多少给他带来一些震动。 一枯道君可不这样想,他觉着简小楼分明是畏罪潜逃,怒气冲冲的去找禅灵子要人。 禅灵子不予理会。 一枯道君对禅灵子的不满终于达到极限。 这么牛逼一个顶五个,干嘛还要请人帮忙,全送自家弟子进去不就完了吗?必定是居心叵测,一早知道战英雄c缺还有他之间的仇怨,故意让他们斗个几败俱伤。 越脑补越觉得魔人出身的禅灵子心术不正,一定是在筹谋什么邪恶的大计划。 于是和禅灵子打了一架,轻伤变重伤,回天道宗法舟上闭关去了。 简小楼听说禅灵子一人撑下整个七星阵,整颗心狠狠揪起。她师父天人大境界的修为,赤霄的灵气根本难以支撑,平时出门连飞行都不敢,骑着麒麟马来来回回 二话不说焦急着赶回迦叶寺。 却在婆娑城外被一名金丹女修士拦了下来,正是应之真的姐姐应楚楚。 持着一柄纂满桃花瓣的银色长剑,美眸燃着怒火,应楚楚剑指简小楼:“贱人,还我弟弟命来!” 简小楼和战天翔正准备迎战,刷刷数十道剑光飞来,结成一个剑气罩将应楚楚给困住。 听见楚封尘道:“你们先走。” 两人赶紧冲回婆娑城。 宝相殿外被设下一层结界,简小楼在殿门口喊道:“师父!” 结界裂开一道缝隙,她忐忑不安的走了进去。 禅灵子依旧盘膝坐在庄严的佛像下,面色稍稍有一些苍白,除此之外并无任何异常:“师父,您的身体如何?” “无妨。”禅灵子检视过她,招招手喊她过来坐,“你是如何出阵的?” “多亏您教我子午合体术,我附身在战天翔身上,他对浊气抵抗力很强。”简小楼心中一直在想,一早知道大长腿如此厉害,根本不必搞什么七星法阵也不是,单凭他一人,无法拔出剑冢内那柄镇压魔小葫的锈剑。 她走去禅灵子旁边盘膝坐下,讪讪地道,“师父,小黑杀了应之真,徒儿这次给您惹出大|麻烦了” 禅灵子蹙了蹙眉:“不是他先夺剑冢下杀手的么?” “商陆说的?” “他说战天翔如此辩解。” 简小楼突然觉得商陆老实的不像话:“的确如此,然而战天翔没事,他却死了。” 禅灵子道:“只要抓住这一处,就无需怕什么。” 简小楼点点头:“还有一件事,我们在里面见到怀幽前辈了” 她将其中曲折说了一遍,禅灵子显然并不意外。简小楼思虑再三,坦诚如今大小葫芦全在自己手里,“师父以为,大葫要不要还给天道宗,徒儿听您的。” “你想还就还,不想还就留着,横竖如今还给他们,他们也不会把小葫取出来还给我们。”禅灵子对于一枯道君的胡搅蛮缠也是不满,“浊气外泄的源头已经解决,森林内残存的且让它们自行消散吧。” “真是没有比您更开明的师父了!”简小楼带着撒娇的神色,挽住他的手臂摇了摇。 师父最好的地方,就是从来不会过多要求她。 不论她想什么做什么,永远站在她这一边,还为她的行为找出各种理由。 简直就是纵容。 禅灵子忍不住轻咳了两声。 松开他的手臂,简小楼沉声道:“师父,您不可能没事!” 禅灵子微微笑道:“有徒儿如此关心,为师甚是欣慰,有事也无事。” 她有些急了:“您的究竟伤势怎样,说出来也让徒儿心中有个数啊。” “真的无妨,经脉崩断了几条而已。” 只可惜是心脉,禅灵子此番委实伤的不轻,需要返回星域世界闭关疗伤,“为师将在宝相殿内闭关五年,这五年内无论天道宗怎么闹,且交给智慧三人。你潜心修炼,不许出面,更不许离开迦叶寺半步。” “徒儿遵命。” 只是闭关五年,应该还好,简小楼稍稍放心。 她从宝相殿出去看到楚封尘正在和战天翔聊天。 也不是聊天,战天翔莫名其妙得了一柄短剑,他对剑道一窍不通,故而拿给楚封尘瞧一瞧。 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楚封尘扔回给战天翔,“除却是柄古剑之外,我实在看不出有何奇特之处。” “小楼说这里面有个剑冢。”在地穴内时此剑尚且有些灵性,等战天翔吸纳完剑中灵气之后,就成了一柄死物。 “她还说猪在天上飞” “楚前辈你怎么说话呢,真的有个剑冢,天武剑宗的藏剑阁。”简小楼快步走过去,“剑冢内有一柄万钧重剑,我们五个人抬了小半个时辰才抬起来。” 楚封尘觉得她越吹越离谱:“你说的不是剑,是山吧?” 一脸“你神经病”的表情,转身向西厢走,“走了,百里溪有事情找你。” 战天翔拉了拉简小楼的袖子,使了个眼色给她:“我怎么觉得楚前辈有些变了” 简小楼也发现了:“好像谁都欠他钱?” 战天翔恩了一声:“而且欠了很多钱。” 两人跟在楚封尘屁股后面走到西厢。战天翔之前没能完成稳固境界,又浊气侵体,回房间闭关去了。 简小楼还没走去百里溪房间,小黑就迫不及待的飞了出来,忽闪着翅膀嘎嘎乱叫。 然而她不懂鸟语:“你啥时候才能学会说人话呢?” “它在说应之真不是它杀的。”百里溪躺在藤椅上闭目养神,简小楼来了也没睁开眼睛,“我们做过实验,它的火焰球杀不死一个筑基圆满修士,即使这个筑基圆满修士不做任何抵抗。” “真的?”简小楼微微怔,“当时我明明看到” 楚封尘抱着剑站在门口:“你眼睛瞎了。” “不只是我” “你们眼睛都瞎了。” 简小楼有些无语,还让不让人说话了? 她将狐疑的目光投向百里溪。 百里溪感觉得到,但她始终阖着眼,实在不愿看见楚封尘这个幼稚鬼。 为了给她找不痛快,他也是费尽心思。 百里溪思忖道:“其实有个最直接的法子证明,小楼你身上不是有杀戒诅咒么,倘若小黑故意杀生,你算不算破戒?” “不清楚。” 这个问题其实一直困扰着简小楼,当初在修罗天狱内小黑啄瞎一只妖兽的眼睛,那只妖兽一直也没死。她还真不清楚自己会不会因为小黑破杀戒而遭受惩罚。 “那你可敢试一试?” “怎么试?” 百里溪指着窗外月桂树上挂着的几十只老鼠:“让小黑杀了那些,不就清楚了?” 简小楼探出头,心道家主动作真快,试验品都已经准备好了,却仍旧有些担忧:“万一真会报应在我身上,被雷劈了怎么办?” 楚封尘睨她一眼:“怕什么,有我这个忠心的仆人在,还能让天雷劈在你身上?” “好样的!” 有他这句话,简小楼宽了心,决定试一试。 她跑去院子中撑起防护罩:“小黑,去!” “嘎”小黑有些畏缩。 “去!”简小楼一定要搞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不能白白背黑锅。 于是小黑吐出一颗火焰球,连带整棵树都给烧个干干净净。 等了足有一刻钟,简小楼的身体没有任何不适感,抬头望天,天朗气清。 “看来小黑故意破杀戒不会报应在我身上。”她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走回百里溪房间内,岂料才刚迈进门槛,听见轰隆隆一声响。 简小楼豁然睁大双眼。 嘭!房顶突然就被炸翻,晴天霹雳大抵就是这么个意思,十几条闪电凝成一股绳,冲着她的头顶落了下来。 简小楼抱头蹲下:“救命啊!” “小心!” 楚封尘骇然一惊,抄起百里溪抱在怀里,随脚踩着什么东西飞了出去。 轰轰,简小楼被砸翻在屋里,这天雷的威力并不大,穿透她的防护罩给她烫了个时髦的卷发而已。一连排房间全部倒塌,她从残垣碎瓦里爬出来,两只耳朵嗡嗡作响。 颤颤指着楚封尘。 妈蛋,说好的忠心护主呢! 不救她就算了,还特么踩着她的肩膀把她踩趴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70.七绝 。 ——“我明白。” 话题到此断掉,简小楼感觉有些尴尬:“对了,你们如今身在太真,太真界怎么样?” ——“是个挺强的大世界,下属有数百个小界域,算是这片星域内的霸主。” “镇压小葫的法宝也是来自太真,不知是不是同一个太真界。” ——“什么法宝?”说起法宝素和口气立马变了,兴致勃勃的。 “天武剑宗的剑冢,怎样,你听说过天武剑宗没有?” ——“怎么哪里都有天武剑宗!”啪的一声,素和似乎摔了什么东西,“真他妈恶心透了!” “怎么了?” ——“天武剑宗是太真十大宗门之一,地位很高,名声却很烂!他们的开山祖师自诩为剑痴,耗费毕生心血收集星域名剑,实则是个心狠手辣的强盗之流!”素和连连冷笑,“天武剑宗内有几个剑冢,内藏宝剑无数,既是宗门藏剑阁,也是几件极品法宝。我和渣龙来到太真之后循规蹈矩,同他们之间并无过节,却连番被他们围捕,说要抓了我和渣龙做门派宠物!” 宠物 简小楼眼皮儿跳了跳,这天武剑宗胆子也忒大了。 等到简小楼那边没了音讯,夜游收回骨片:“出发吧。” 素和催动穿天金梭:“就这么放过他们真是憋屈。” 憋屈也没办法,天武剑宗天人大境界的老祖太多。而且那剑冢法宝实在厉害,一个剑冢还能勉强应付,几个一起,上回险些被扎成刺猬,屁股上中了好几剑。 夜游在他肩上按了按:“往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他们。” 穿天金梭划破界域禁制,向素和锁定的方位飞去,飞了约有半日,一股激荡的气流迫使金梭颠簸起来。 停下金梭放出神识一探,星空中剑影飞射,二十几名化神剑修正在围剿一名出窍期的黑衣剑修。 这黑衣剑修外观不过三十,只是头发c眉毛c甚至连睫毛都是白色的,显得气质孤傲清冷。周身灵气溃散,看样子身受重伤,但手中一柄四尺长剑却逼的一干人等近不得他的身。 素和惊叹:“好强悍的剑修,一对一,渡劫之下恐怕罕有敌手。” 夜游难得附和他一声:“确实厉害。” 黑衣剑修快要杀出重围之际,倏然漫天飞剑如流星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这些飞剑不是剑气所化,更非虚幻剑影,乃是实实在在的宝剑。 一名蓝袍修士自剑雨中徐徐落下,眉间一道银色剑痕微光忽闪,飞剑密密麻麻的旋转围绕在他周身。 “剑冢法宝?” 素和捋袖子就想冲上去,“原来是天武剑宗的狗杂碎,似乎上次围捕我们的人中就有他!哈,只有出窍期,渣龙咱们干掉他!” “先瞧瞧有没有埋伏。” 蓝袍修士看向那黑衣修士:“七绝,将天素剑交出来,我可以考虑给你留个全尸。” 七绝漠然道:“约我比剑却设下陷阱害我,甄晋,如你这般阴险小人,根本不配修剑。” 甄晋笑了起来:“你这弑师之辈就配修剑了?” “我杀亲乃是为了断绝俗世之情,以证剑道,你这庸俗之人如何能懂?”七绝横剑在眼前,“废话少说,想夺我的天素,你得拿出真本事!” “强弩之末,竟还如此嚣张!”甄晋哈哈大笑,眉心剑影光焰骤涨,那些飞剑锵锵锵在他背后幻化出剑翅的模样,“一起上!” 很显然他口中不屑一顾,心里却对七绝颇为忌讳。 原本就重伤的七绝渐渐不支。 一道闪瞎眼的金光破风袭来,横冲直撞闯进了人堆里,一只火凤面朝甄晋飞来,鸟嘴一开吐出一弯火焰刀:“受死吧你!” 甄晋骇然大惊,是那一龙一凤! 这两妖的修为不如自己,但高等血统在那里摆着,之前几次围捕都是渡劫期师兄带队,还每每都被他们逃走了。 何况自己手中的剑冢法宝还是最差的一个。 催动剑冢释放出更多宝剑,相撞着结成一个圆铁球,甄晋把自己包裹起来,准备伺机离开。 火焰刀击在剑球上,嘭,将他击飞出去。 又听嘭的一声,夜游龙尾一甩,皮球似的将他打回去。 素和双翅一扇,打还给夜游。 天武剑宗的修士们浮在空中一个个傻眼。 就看着一个铁球团子飞来飞去。 最后发出爆响,剑球爆裂,甄晋被炸了出来,迎面被那只凤凰张口含住,凤凰是没有牙齿的,噗挤碎了! 元神被吞入腹中! 众修士惊恐万分,真特么凶残啊! 堂堂出窍境界的修士,竟然在他们手中毫无还手之力!愣了好一会才纷纷举剑怒道:“大胆妖修,竟敢虐杀我天武剑宗长老!” 夜游尾尖一扫,将七绝勾进金梭里:“素和,正事要紧,先走了。” 素和催动金梭加速前行,回头恶狠狠地道:“回去告诉你们那个渡劫师叔,老子迟早回来收拾他!” 七绝坐在甲板上调息,戒备道:“为何要救我?” 素和大方的丢了一颗丹药给他:“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七绝将丹药扔还回去,神色淡然:“很抱歉,我没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 换做旁人这么装逼,素和铁定将他丢出金梭,不过他方才也听到甄晋之言,此人杀师证道,凉薄无情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素和问:“他们为什么要抢你的剑?” “两位想必知道,天武剑宗的镇宗之宝是几个剑冢,具体有几个谁也不清楚,冢内宝剑皆是天武老祖从星域各界抢来的。如此多的名剑凑在一起,彼此间相互排斥,无法凝练成法宝,因此每个剑冢都需要一个剑皇压阵。” 七绝攥了攥手中的天素剑,眼眸里戾气翻滚:“我猜测,可能有一个剑皇损毁,导致所在的剑冢法宝崩溃,天武剑宗看上了我的剑,欲要夺走作为剑皇。” 素和愈发鄙视天武剑宗:“一群宵小之辈!” “我们杀了他们的长老,这笔账恐怕也会落在你身上。”一直默不作声的夜游突然开口,提醒七绝,“你做好心理准备。” “我若非重伤,必会将他们全部诛杀。”七绝丝毫不以为意,“退一步讲,即使两位不杀人,为了抢我的天素,他们也不会放过我。” 夜游点头:“你明白就好,保重。” 这是下了逐客令。 他们的目的地是个秘密存在,不能有一丝一毫差池。 夜游不想因为自己的不谨慎,给小楼带来任何潜在危险。 素和微微蹙眉:“渣龙,他受了重伤” 七绝半句废话也没有,起身拱了拱手:“在下欠了两位一个恩情,他日若有需要,愿为二位效犬马之劳。” 言罢剑光一闪飞离金梭。 “渣龙你有时候也太冷漠了。”素和摇摇头,“咱们距离赤霄还远着呢,带他一程也没什么。” 夜游不回答,心里却在想要那么热情做什么? 想着想着,他咦了一声:“七绝杀师是要证什么道?” “强行断绝七情,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出家。只是佛修是为悟禅道,他们是为突破自身,攀上武道巅峰。” “杀了至亲就可以攀上巅峰?” “这你就不懂了吧,什么杀妻证道,杀子证道,杀师证道,杀全家证道在道家世界虽不多见,但也不罕见。”素和掰着手指头数了一通,“这种人通常两个下场,要么崩溃了,要么突破了” “人族真是有病。” “说得对!” “原来真有剑冢!” 楚封尘被短剑吸入内部空间之后,战天翔也在里面,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终于相信了这个事实。 “我拿出短剑来研究,不小心割破了手,就被吸进来了。”战天翔读完剑雕上的简介,喃喃自语,“太真界,天武剑宗,果然是赤霄天变时遗留下来的宝物。 “我从未见过这么多剑!” 楚封尘一个剑痴突然看到剑冢,就像酒鬼见到满屋子陈年佳酿一样,两只眼睛直发光,然而跳进剑池欣赏了半个时辰以后,痛惜道,“这里每一柄剑皆非凡品,只可惜埋没太久灵性已失,如今只能拿来砍柴了!” 战天翔对剑无感,眼睛四处乱瞄:“不知小楼说的那柄万钧重剑在哪里。” “拔一拔看!”既然剑冢真的存在,就证明简小楼不是在吹牛,楚封尘对那柄万钧重剑起了莫大的兴趣。 两人一个左边,一个右边,开始一柄柄的试探。 战天翔拔到一柄锈迹斑斑的古剑时,欣喜道:“应该就是这一柄了。” 楚封尘走过去一看,大失所望:“这柄古剑灵性失去的最厉害。” “但真的很重。” “我试试。” 战天翔侧身让开,楚封尘伸出手握住剑柄,因为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吸了口气,掌心汇聚灵气,力道重重落下,岂料轻轻松松就拔了出来。 用力过猛的缘故,向后一个仰躺险些摔进剑池。 “万钧重剑?五个人拔了半个时辰?”楚封尘觉得自己的智商遭受到莫大羞辱,举着锈剑快要戳去战天翔脸上,“你且告诉我,此剑可有三两?!” “不对啊,真的很重。”战天翔见他轻而易举就拔了出来,惊讶不已,金丹和筑基的差距哪里会有这么大,“给我。” 楚封尘扔了过去。 战天翔伸手去接,果然轻巧无比,连三两都没有。 见鬼了真是。 他又扔回去给楚封尘,谁曾想锈剑突然化为一道白光,倏地钻进楚封尘的灵台。 两人大吃一惊,楚封尘立刻进入自己意识海。 那柄剑却宛如泥牛入海,消失的无影无踪。 同时剑池内的一众古剑发出震颤,嗡嗡嗡,仿佛有什么要破禁而出。 空间发生扭曲,两个人被剑冢送了出去,整个剑冢旋转着凝结成一团,化为一枚银色剑印,啪一声印在楚封尘额头中央。 “什么东西!”楚封尘怎么抹都抹不掉。 “剑冢好像认你为主了。”战天翔弯腰把短剑拿起来,割了自己一刀,毫无反应,“看来这柄短剑与剑冢没有关系,剑冢只是被封印在短剑里了。” “我要一个没用剑冢做什么!”从神识中窥探自己额心那枚银色剑印,楚封尘满心崩溃,夺了战天翔的短剑就要给剜下来。 战天翔赶紧抢了回去:“既与你有缘,何故如此抗拒?你看我这柄短剑什么用都没有,我还小心收藏着。” 但他内心其实在笑,因为他明白楚封尘为何激动。 楚封尘肤色古铜,五官深刻英朗,极有男儿气概。可这剑印银中带粉,印在额心好似女儿家的花钿,整个人瞬间娘气了不少。 两相对比甚是鲜明,以至于有些变态。 “你笑什么!” “我没笑” “不行,我得将那柄锈剑取出来!” 楚封尘捂住额头回去自己房间,抽神进入意识海中 于是简小楼一连两三个月没见着他人,听战天翔讲完是什么个情况之后,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跑去百里溪房间里大嘴巴。 “这叫什么来着,恶人自有天收。”百里溪拿着功法书查阅,只淡淡说了一句,腹部痉挛了下,她眉心一蹙,轻轻抚了抚。 “家主您是快生了吧?”简小楼凑过去,百里溪的肚子已有凡人怀胎十月的模样,这都怀了好几年了,是准备生个哪吒出来么,“修士怀孕可真艰辛。” “修为越高孕育子嗣越是困难,可修为低又无法提供精纯的灵气。”百里溪放下玉简,说道,“因此你若是想要孩子,最佳的时候是筑基圆满。” 简小楼噗一声笑了:“别逗了,我连个对象都没有。” 百里溪也笑了笑:“我不是也没有,孩子是为自己生的,和男人有什么关系?” 简小楼大着胆子在她肚子上摸了摸:“我是达不到家主这种高度,何况无缘无故我也不需要孩子啊。”顿了顿,又问,“对了,这天级卷的功法你修炼的怎么样了?” “尚在领悟阶段,待过些日子孩子出世,我返回东仙闭关。”百里溪表情柔和,她的修为已经恢复了七分左右,“多亏了你这功法,若不然我真被这孩子给拖死了,余下寿元应该还有七十多年,结婴不难。” 这样简小楼也就放心了。 百里溪从来不说没把握的空话。 “小楼,有句话我一直想说。” “家主请说。” “我不问你这天卷功法从何而来,你也切莫告知任何人。”百里溪的神色添了几分凝重,“否则于你必定是一场滔天大祸,那是比你身怀红莲还要恐怖的事情。” “我明白。” 简小楼点点头,当时默诵完功法回来时,夜游也一连叮嘱了她好几遍。赤霄界内传承下来的高品级功法书,一般只有地c人两册,至少东仙四大家族有两个家族是这样的,由此可知,天级卷功法书的出现将会引发多大震动。 原本她还想帮战天翔找一找《修罗血意》的天卷,后来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战天翔并不修炼《修罗血意》,功法缺陷对他没有影响,拿回去给战家人,凭战家人的德行,搞不好会惹出什么事端。 至于简小楼自己,她有地藏经,贪多嚼不烂,专修一门即可。 其实大世界只是资源丰富,高端的东西比较多,但未必小世界就没有瑰宝,比如怀幽自创的子午合体术,放在大世界也是要被争抢的功法绝学——她师父说的。 风平浪静又过了几个月。 禅灵子仍在闭关。 楚封尘依旧和剑痕进行殊死搏斗。 百里溪即将分娩。 简小楼终于收到素和的消息 ——“很奇怪,距离越近我越是锁定不到你的位置,然而万幸的是,我们在这片星海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一个隐藏在混沌星域中的小世界。” ——“难怪赤霄一直没有被发现。”夜游同样微微惊怔,“也难怪你们那里灵气稀薄。” 简小楼听不懂什么叫做混沌星域,她只是异常兴奋:“那你们现在就来?迦叶寺吗?” ——“你在搞笑吗,那么大一的地界,我们上哪里去找一个小小的迦叶寺?” “那怎么办?” ——“如你所言,中央天域是一块中央大陆,我们尽量落在偏南方位。”夜游思忖着问,“你附近可有什么高山?” “在我们偏北方有一座须珈山,有着南灵洲最高的山峰。”简小楼说道,“我去山峰等你们怎么样?” ——“可以。” “那我这就出发。” 准备出门,走到门口又回来,简小楼盯着铜镜看了好一会,突然伸手指着镜中人:“你你你呀!有点儿出息行不行,又不是第一次见他他们,脸红什么啊,丢人不丢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69.承诺 。” 战天翔伸手在小黑身上一绕,吃惊:“它似乎把雷电给吸纳进灵府里了。” 百里溪蹙了蹙眉:“是要进阶了?” “它之前才进阶过,不像进阶。”战天翔对妖兽颇有研究,检视了许久,露出古怪的神色,“怎么瞧着像是进化奇怪,一只八哥鸟能进化成什么物种?莫非是吞了那颗大鹏鸟的精魄,被天雷劈过之后激发了潜能,提纯了血统,要进化为鹏鸟了?” “被雷劈一劈会进化?”简小楼试探着去摸小黑,被电的缩了回来。( ) “并非被雷劈会进化,而是雷电之力加速了它的进化过程。妖族有进化的能力,只是每一类妖进化的途径都不一样,除非得到大机缘,进化的速度都是非常缓慢的。” 战天翔也有些拿不准,犹犹豫豫着道,“且看看小黑接下来的情况吧,如果确定是在进化,那倒是因祸得福发现了一条捷径不过以雷劈的方式也太奇特了,简直闻所未闻。” “你还别不信,真有这个可能。” 简小楼想起小黑从黑毛变成红毛,正是被人扔进炉子里烧出来的。 或许火凤进化就是需要如此奇特的方式。 进化一事先抛去一边,简小楼摸着下巴思考。她和小黑之间没有任何灵兽契约,为何小黑杀生会对自己造成影响? 其实也不是很难理解,魂印戒咒原本是种在红莲上的,虽然红莲已经融入自己的神魂内,但总归是小黑的内丹,它和内丹之间互有感应,与自己也存在某种相连的关系。 简小楼已经可以确定:“应之真的死和小黑没关系,既然如此,他是怎么死的?” “当时在甬道里确实没有别人了。”战天翔大抵明白了简小楼在做什么,“莫非应之真早已身受重伤?” “他身上一点伤也没有。”简小楼摇了摇头,她之前同应之真交过手,那厮上蹿下跳完全没有一点受伤的迹象。 战天翔猜:“那他本身有病?” 简小楼抓了抓头皮:“筑基圆满修士还能病死?” 楚封尘提出自己的观点:“或者是吓死的。” “你怎么不说他是热死的?” “也有可能是冻死的。” “你们两个蠢货是来搞笑的么?”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推测,百里溪远远站着并不参与,她站久了有些累,走去花坛边坐下,传音道:“无常。” “属下在。” “派人去查商陆,仔仔细细的查。” “遵命。” 尔后百里溪抚着肚子,目光若有似无的飘向楚封尘。 自从告知楚封尘真相,他的态度就一直难以捉摸,各种幼稚的小脾气一波接一波,每天变着花样恶心她。 没日没夜的在她面前晃荡,极尽冷嘲热讽不说,知道她爱欣赏花草偏偏关她的窗子。她不理会,将藤椅搬去院中,他就去给坛子里的花花草草浇热水,又捣了几窝老鼠,一个个揪住尾巴挂在树杈上。 总之只要她目所能及之处,一片衰景,就没有能看的东西。 于是百里溪开始盯着他的脸看。 生生把楚封尘给看的逃走。 结果两个时辰之后他又回来了,脸上贴着一张白纸,写着“爱看就看吧女流氓!”。 险些给百里溪气晕过去。 虽然行为非常幼稚,百里溪却可以接收到他传递的信息,他很厌恶自己。 否则没有谁会闲着没事如此费心思去恶心一个人。 百里溪心里一直在想,若非看在她腹中还有他儿子的份上,他恐怕早就一剑劈了自己。 不过方才他眼眸中流露出的紧张和关心,她又有些看不懂了 “家主。” 无常的声音突兀在她耳边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百里溪回过神:“怎么了?” 静了半响无常才缓缓开口:“家主可还记得属下与您相识多少年了?” 百里溪微微怔:“自我十五那年起,已经一百一十五年了。” 又静默许久,无常娓娓道来:“当年家主在西仙修习毒术,老家主重伤垂危,族中大乱。家主返回东仙的途中被三大世家派来的修士围攻,我进阶金丹后期失败出关,恰好路过,心情不好出手杀了他们。那时家主不过练气圆满,小丫头满身是血,我这个老前辈不好意思下手,于是我放过了家主。可家主却不知死活挡住我的路,要我救你,要我护送你回东仙。” 百里溪默默听着,不言不语。 “属下当时只觉得有意思,就问家主凭什么。家主可还记得,你是如何回答的?” “我说,我可以许你任何你想要的一切。” “那属下又说了什么?” “你说,你一只鬼活的太过寂寞,要我陪你一生一世。” 无常轻轻笑了一声:“属下只是无聊之下开个玩笑逗逗你而已,可笑的是,你却扬起下巴,以一种极尽施舍的神情对我说,‘既然如此,我许你为我族中供奉,许你做我百里溪身边一只狗。’更可笑的是,属下从此真的成了家主身边一只狗。” 他不提,百里溪的记忆当真有些模糊了:“我从未将你视为” “整整半年,属下九死一生背着您杀回东仙,一路看着家主成长起来,您想要的一切,属下都倾尽所有。属下可以容忍您心中只有百里世家的家业,容忍您为了家业去借种”顿了顿,无常才有些黯然的继续道,“但属下没有办法容忍您心里有否则,属下也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无常,你多心了。” “但愿如此。” **** 倒塌掉的一整排屋舍没人管,迦叶寺的和尚说按照规矩谁损坏的谁来修缮。 于是这苦差事就落在了楚封尘头上。 但他们第一剑宗都是随便在挖洞去住,修缮房子这事儿他是真不会,根本无从下手。 幸好有生活技能几乎全部点亮的战天翔挺身而出,因为他出出进进实在无法忍耐左右两边房舍不对称。 两个人砍树烧土采石矿,耗费了两年才渐渐收尾。 再不盖好大概百里溪的孩子都要出世了。 至于天道宗方面,一枯道君回了北仙闭关,只有应楚楚一直上门闹腾,简小楼非常听禅灵子的话,躲在西厢哪里都不去。 她从怀幽手里抢来的储物袋,里面除了装着大葫,还有不少的灵石和灵器,也算是发了一笔小财,只是大葫灵体不在,本体像死了一样,在她手中一点动静也没有。 盖好一整排房子之后,楚封尘闲下来立刻来找简小楼:“再来一次!” 简小楼稍稍癔症,才明白他还惦记着上次“认错人”的事情,嘴角不由抽抽:“够了啊,你盖房子盖上瘾了?” “嘎嘎”小黑突然抖擞起来,绿豆眼里放着光。 上次被雷劈过之后,它秃掉的羽毛又重新长了出来,比从前更鲜亮。而且灵符内的那颗精魄炼化速度加快,整只鸟都神精气爽。 每逢雷雨天都出去挨劈,效果是有的,但始终不如先前。 小黑去杀老鼠简小楼遭受的惩罚并不重,但她真的不想被雷劈,坚决反对:“我不要!” 于是左边耳朵充斥着:“再来一次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右边耳朵充斥着:“嘎嘎嘎嘎嘎” 简小楼捂住耳朵冲出房间,去找战天翔求救。战天翔却不在房间里,她又堵住耳朵跑出去。 楚封尘追着进来,打算追着出去时一眼瞥见地上有一柄短剑。 他停下脚步将短剑捡了起来,瞧着有些眼熟,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战天翔曾拿给他看过,还说里面有个剑冢。 剑刃上有些血迹在发光,他指尖一摸,瞬间被吸了进去。 简小楼最终被小黑缠的没办法:“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嘎嘎”小黑连连点头。 简小楼不敢在西厢召雷,跑去后广场的空地上。撑起防护罩盘膝而坐,小黑找不到哪里有老鼠,残忍的杀害了一窝蝙蝠。 这次同样等了一刻钟,凝成一股绳的闪电劈了下来。 没有房顶遮挡,简小楼已经做好硬挨一记的准备,小黑却在上方将雷电给吸走大半,最后只余一些火星落了下来,烧穿她的防护罩,烫的她唧唧歪歪。 ——“小楼?” 脖子上的骨片发出声音,吓了简小楼一跳。低头一看才发现火星子溅在了骨片上,原来这样也可以啊?“我没事找你,这纯属意外。” ——“我有事找你。”夜游的声音有些沉闷,似乎有些生气,“你为何整整两年都没有与我联系?你可知我和素和被困在太真界,等你联系等了整整半年?” 简小楼默不作声。 ——“素和,怎么样?” ——“搞定!”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71.这里是赤霄? 。 面向渺无边际的汪洋大海,夜游眉头深锁,“素和,你是不是找错位置了?” 尽管素和不想承认自己无能,现实情况逼着他不得不承认:“有可能” 神识瞟见了什么,他扬眉,“没有错,这里肯定是赤霄。” 夜游望向他:“何以如此笃定?” 素和向一块巨大的礁石走去,指着礁石道:“你瞧瞧。” 跟在他身后,夜游也走了过去,看到那块儿两丈高的礁石正面,篆刻着“东海之畔,太息林地”八个大字。 “太息林地?”夜游怔了怔,“赤霄聚灵树所在地?” “这就更奇怪了。”素和揉揉太阳穴,“太息林地是赤霄界灵气的源头,按道理说应是灵气最精纯的地方,为何我丝毫感觉不出来?” “也不是,林地内的灵气的确比较充裕。”夜游无奈的指了指海,“这东海里非但没有灵气,反而污秽之气甚重,也不知太息林地距离中央大陆有多远,我恐怕是游不过去。” 两人正在纠结中,夜游腰带上的六星骨片发出震颤。 他取下来:“小楼?” ——“喂!你们两个怎么一回事,闲着无聊逗我玩儿?知不知道我在山峰上快要冻死了!” 素和将嘴巴凑近骨片,气忿道:“骗子!我特么还想问你呢,你们赤霄界真有化神修士?恐怕筑基以上都没有吧!” ——“你有病吧,说话之前能不能过过脑子,我不就是筑基?!” “对哦。”素和怔忪着眨眨眼睛。 夜游探一眼礁石上那八个字:“小楼,你们的太息林地位于哪个位置。” ——“在东海最东面,极东尽头。” 夜游和素和对视一眼,看来没错了:“距离中央天域远不远?”” ——“远不远我没去过不清楚,听家主说元婴修士从东仙飞到太息林地需要一两年,还得是东海罡风势弱,高阶海兽蛰伏不出的情况下。总而言之,太息林地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去的,元婴以下不组团基本无法活着回来那什么,你俩不会这么倒霉落在太息林地了吧?” “被你说中了。”夜游苦笑了一声,“还被困在这里。” ——“怎么回事?” “或许因为赤霄身在混沌中,不只灵气稀薄,灵压也存在问题。我们落下来时不注意,气场全开,因此经脉遭受冲击受了些伤,需要一些时间疗伤和恢复法力。” ——“我一早提醒你们赤霄灵气稀薄,我师父平素连飞都不敢素和就是心大!” 素和不乐意了:“谁知道稀薄成这幅鬼样子!真不知你们是怎样修炼的,居然还能有人化神,简直是天下奇闻!” ——“不扯这些,你们伤势如何?” “我还好,素和修为比我高,所遭受的压力反噬更重,恐怕得几个月方可复原。” ——“那你们好好养伤,我先回去了。哦对,你们在太息林地千万要小心,那里生活着很多精怪,还有一些诡异的种族” 简小楼哆嗦着嘱咐完,骨片失去能量。 她冻的嘴唇发紫,催动灵气都舒缓不了身体里的寒意。 奇怪了,越来越冷,有一股阴寒自脚底板窜上天灵盖,骨节都给冻的舒展不开,活动了几下,咔咔作响。 跳出雪坑向南飞,只飞三丈便听“呯”的一声响。 她撞上一道玻璃状的结界,反弹回来。 心中一悚立刻换了一个方向,飞不过三丈又撞上玻璃结界。 明白自己是被困住了。 能够悄无声息的在她周围设下结界,对方的修为远远高于自己,肯定不是应楚楚。 简小楼正揣测中,怀幽那魔性有毒的声音从上空压了下来。她仰头一看,怀幽盘膝坐在他的箜篌上,徐徐从天而降。 无法从他那张涂脂抹粉的脸上窥探出什么,但简小楼很少见他坐的如此端正,声音再怎样中气十足也掩盖不了重伤的事实。 看来师父低估了怀幽想救出恶鬼的决心。 这厮并没有闭关疗伤,一直潜伏在迦叶寺周围。 “小鬼,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箜篌停在离地两丈处,怀幽垂头看她,“你猜的不错,我是受伤了,但你觉着你能打得过我?” “打不过。”简小楼摇摇头,分析也是白分析,哪怕怀幽伤的更重一些,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她也是无力反抗的。 怪谁呢? 纯粹是自己作死啊! 简小楼在心里痛骂自己沉不住气,一激动就头脑发热失去判断能力,得吃多少亏以后才可以成熟稳重一些? “你这小鬼可以]”怀幽勾了勾唇角,分辨不出喜怒,“在藏宝地坑害我,抢了葫芦私藏起来,全都推在我身上,自己拍拍屁股摘的一干二净。” “怀幽前辈,葫芦并不在” “你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储物袋还在你身上,你当我感应不出来?”怀幽勾了勾唇角,冷笑道,“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可以放出阿溟,过往一切我都可以不追究,包括继续替你背黑锅。” “我放了他,这祸闯大了谁替我收拾?”简小楼吸了口气,说道,“为难我一个小孩子没意思,只要您有本事说服我师父点头,我立刻照办。” “呦,搬出禅灵子来压我了?”怀幽眯了眯眼眸,手指在弦上一拨,叮,四面结界发出颤音,地面上的积雪纷纷飞了起来,一缕缕阴煞之气在结界内交织缠绕。 简小楼双手抱胸蹲了下去,眼角眉梢挂着霜。 这阴煞之气比无常强了数百倍,可见无常当时没出几分力。 “嘎” 小黑冷的受不了了,暴涨火焰奔着怀幽冲了过去。 简小楼吓了一跳,僵硬着抽出莲灯一拨,先一步杀向怀幽。将怀幽逼退一步,手掌一抓将小黑吸了回来。 不等他发怒,简小楼哆嗦着一拍储物袋,祭出大葫扔给她:“前辈,我命在您手里攥着,也不怕实话告诉您,我是真的使用不了仙大葫。大葫身上有天道宗化神修士留下的法源,除非你先去找一枯道君或者一闻道君抹去这道法源,否则即使身为主人,我也无力与之抗衡。” 眼眸微沉,法源存在怀幽非常清楚:“你是不是又在诓我,身为主人也操纵不了?” “我如果可以操纵,一早拿出来对付您了。” “若我祛除这抹法源,你是否答应放出阿溟?” “我答应。” 简小楼应允的十分随意,在她看来去找天道宗化神修士祛除法源,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怀幽沉吟片刻:“行,你且随我走一趟。” 简小楼心里一咯噔:“前辈,我被冤枉杀了天道宗掌门之子,前往北仙死路一条啊。” 怀幽将小黑收进兽囊里,抽出一条缚仙绳捆住简小楼扔在箜篌上:“谁告诉你要去天道宗了,你嫌命长我还不想死呢。” 简小楼怔然:“那去哪里?” 怀幽向东面指了指:“东海之畔,太息林地。” 简小楼瞪大眼睛:“太息林地?!” “宝葫是从荒羽神木藤上结出来的,以神木藤的汁液可以抹去葫芦身上任何法源。”怀幽笑的有些嘚瑟,操控着箜篌一飞冲天,用一种“你这无知蠢货傻眼了吧”的神情看向被捆成粽子的简小楼。 简小楼趴在箜篌上不知该说些什么。 夜游和素和落在太息林地,眨眼她也被绑架着前往那里。也不知等自己抵达时,他们是不是已经离开了,走半路会不会碰上。 箜篌一路向东驶去。 飞出南灵洲地界,进入东海区域。 三个月过去,一望无际全是海,罡风亦是越来越强。 虽然箜篌周围有防护罩,也难免颠簸的厉害。怀幽稳稳坐着不动,一直在闭目调息,简小楼被缚仙绳锁住法力,在箜篌上滚来滚去,滚去滚来。不小心撞在怀幽的膝盖上,胃里一酸吐出几大口胆汁,全吐在他腿上。 怀幽睁开眼睛瞪着她。 简小楼心里害怕连忙解释:“我真不是故意呕”又吐了他一腿。 没有法力保护,晕船真的很难受啊! 再说你人都醒了不会挪个身吗?!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怀幽并非不想躲开,而是躲不开。之前浊气侵染了他的魂体,一直处在自我修复的过程中,四肢时不时麻痹。 停住箜篌,前方罡风猛烈,正好休息一下。怀幽心念一动,解开她的缚仙绳,如今身在海中央,也不怕她逃跑,“过来帮我脱衣服。” 简小楼手一抖:“脱衣服?” 怀幽眯着眼:“吐在我衣服上,不给我洗干净你好意思么?” “掐个清洁咒不就行了?” “我这衣服经不起法术折腾。” 自己的衣服简小楼都没洗过,更别提给男人洗衣服了。不过怀幽那阴冷冷的眼神看的她心底发毛,只能战战兢兢探手去他腰间解绳扣。 扒下他那件满是布条花里胡哨的外袍,隐隐有一股臭味,也不知穿了多少年,烂成这样还舍不得扔。 “快下去洗。” “真的不能掐个清洁咒?” “再啰嗦我就扒了你的衣服穿!” 简小楼一激灵,穿不合体女装这件事情她直觉认为怀幽肯定干的出来,连忙抱着衣服沉到海面上。 两根指头夹着衣袍,涮牛肉片一样在海水里涮了涮。 脑海里揣测怀幽伤的究竟多重,衣服都没办法自己脱,逃跑的话可有胜算。 小黑还在他手里,抢了兽囊他不死也破解不开封印 她正思考着,听到前方海域传出爆响,放眼一望,窥见百丈高的水柱。 有一大堆纷乱人影从海里窜了出来,距离太远看不清楚。 海水如同海啸向简小楼这边奔涌而来,一个浪把她打翻,撑起防护罩从海中飞出。前方海域灵气波动剧烈,看来是一伙人正在斗法。 简小楼心里想着夜游和素和,于是加固防护罩靠近。 离近了才看清是十名修士在同一群海妖兽搏斗。 十人中七男三女,除却一名黄衫妹子只有筑基后期以外,其他一水的金丹。七个男人中有一个简小楼认识,正是厉剑昭。 厉害啊,几年不见竟然已经结丹了。 手中一杆朱笔似模似样,不说话都瞧不出是个人渣。 那些海妖兽的主体是海马,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海马尾,手中齐刷刷举着钢叉,团团将他们围住。三阶的有十几只,其余都是两阶,却足足有几百只。 除此之外还有两只三阶蟹精。 十个人被密封在中间,一眨眼的功夫,一颗鲜嫩的头颅就被蟹螯给掐断飞起,鲜血溅在一个女修脸上,她神色木然一点反应也没有,看来他们已经死了不少人。 然而下一刻死的就是她。 唯一的筑基女修惊叫一声。 立刻引来注意,两只三阶海马手中的钢叉齐齐戳向她,却被一名男修士拦下。男修士的肩头被钢叉刺穿,汩汩鲜血涌了出来。 海面上漂浮着大量尸体,有人修也有海妖兽,简小楼顶着破杀戒的压力祭出斩业剑冲上去帮忙。 才冲了没几步她又被缚仙绳捆住,绳子另一端拽在怀幽手中。 “我不是想逃跑,先让我” “戒咒在身你找死!”怀幽将她拽回箜篌,飞身而出,“老实待着!” 简小楼讷了下,看到怀幽冲进海妖兽的包围圈,阴煞之气四散,顿时死了一大片。 海妖兽的阵型瞬间乱了,纷纷将矛头指向了怀幽。 还侥幸活着的几个金丹修士立刻逃跑,厉剑昭也在此列。筑基女修和被钢叉刺穿肩膀的男修士无法脱身,仍被海马妖追杀。 厉剑昭浩然正气发作,又被扯了回来。 三个人一起被怀幽丢上箜篌,尔后四人看着他大开杀戒。 “简小楼!”厉剑昭好一会才发现旁边的“粽子”是熟人,“你怎么被绑着?” “你们怎么回事?”简小楼很意外厉剑昭没有嘲讽她,还解开了她的缚仙绳,一声厉贱人硬生生憋了回去。 “小爷本来在一个岛上练功,突然冒出一些三阶海妖兽把我抓走了。”厉剑昭回想起来还有些心有余悸,“这片海域下面有个元婴境界的鲨鱼妖,正在化形期,抓了很多人,每天都要将一个人扒皮,这几日我们趁着他妖气减弱联手从海宫逃了出来,不过也死的差不多了” 简小楼看他满身血迹:“瞧得出来很不容易。” 厉剑昭一屁股坐下:“妈的,小爷就是流年不利!” “厉公子,自怨自艾是没有用的。”那筑基女修缓缓说道,“生活总是让我们遍体鳞伤,但到后来,那些受伤的地方一定会变成我们最强壮的地方。” “你给我闭嘴!” “我们已经安全了,你应该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忘记那些不愉快的往事,才能” 简小楼嘴角直抽抽,这姑娘心灵的一手好鸡汤。 “琉璃,先给我止血吧。”她的情郎估计是听不下去了,出口堵住她继续说。 “好的。” 手已经抬不起来,那男修向简小楼点了点头:“在下聂沧海,这位是在下的道侣琉璃,我夫妇二人多谢姑娘出手相救。” “救你们的不是我,是那位鬼修前辈。” “若非姑娘,那位前辈恐怕也不会出手。” 简小楼默默看了聂沧海一眼,方才如此危乱的情况,此人还能关注到自己的动态,不简单啊。 轰隆隆 海底传出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声响,向下望去,黑压压的一片。 厉剑昭吞了口唾沫:“是那只鲨鱼妖!” 聂沧海道:“放心,他在化形期不敢上来。” 鲨鱼妖伏在海面下怒骂道:“哪里来的鬼修,我东海妖族与你无冤无仇” 怀游打断他:“现在不是有冤又有仇了?” 鲨鱼妖继续喷水:“为了区区几个人类得罪我” “你算个什么东西,我怀幽干什么还得管你高兴不高兴?”怀幽“咦哈哈哈”的笑了起来,音波如有实质,一圈圈播散出去。 “妈呀,怎么会有这么难听的笑声?” “妈呀,真的好难听!” “大王救命啊!” “我耳朵炸了啊!” 一众妖修耳朵飙血,眼珠子凸爆,蚂蚱似的往水里跳。 海面“嘭嘭嘭”爆起水柱,一个个海马妖被炸飞起来,碎为一摊血肉。 鲨鱼妖不得不下沉:“好!我记住你了!” “嘁。” 怀幽嗤笑一声,转身回到箜篌上。 聂沧海立刻道:“多谢前辈” 怀幽打断他的话:“你们的命我不在意,只是生平最看不惯以多欺少。” 这把箜篌很大,但一下子装了好几人也有些拥挤了。 怀幽一言不发操控箜篌疾驰而去,速度是之前的两三倍。 “前辈你还好吧?”简小楼觉得自己问的都是废话,他现在的状况肯定是糟糕透了,否则也不会着急跑路,害怕被那鲨鱼妖发现自己外强中干。 “简小楼。”怀幽沉沉看向她。 简小楼迎着他的目光,似乎没有之前害怕他了。 其实从在火炼宗时,简小楼就不觉得怀幽是个很坏的鬼,为了帮人完成心愿,不惜耗损数百年修为,即使是穷极无聊的游戏之作,搁在一个心肠歹毒的恶鬼身上,也必定是做不到的。 再比如刚才,他大可以抓了自己绕路离开。 但他没有,而是出手救下那些修士 怀幽冷冷道:“我的衣服呢!” 简小楼怔怔看了看自己的手,脸色倏然大变,卧槽,他的衣服呢?! “好像扔海里去了?!” “你果然是故意的”怀幽再也支撑不住半跪在地,箜篌一阵剧烈颠簸,他眉梢紧蹙。 “前辈,前方有一艘法船。”聂沧海突然道。 “看方向是驶向太息林地的。”简小楼心知怀幽撑不住了,“前辈您收敛一下气息,我去问问能不能搭个顺风船。” 言罢足下一点,掠空追着法船而去。 这艘法船气派阔绰,雕梁画栋,上下共有四层,看样子船主身份显赫。她贴上一张神行符,极速飞去法船前方,抱了抱拳尚未说话,骤然数百支点了破发诀的箭矢射了出来。 简小楼上蹿下跳着躲过去:“在下并无恶意,有话好说!” “来者何人!”一名金丹中境界的老者飞上甲板。 “我们在海上遭遇海妖围堵,有人受伤,还望前辈行个方便。”简小楼拱手垂眸,客客气气地道。 “不方便。”那老者拂袖转身。 “前辈” 简小楼无可奈何的嘟起嘴,人家的船,人家当然有资格拒绝。正准备回去时,一名男子的声音从法船四层飘了出来,“姑娘一行人要去往何处?” “太息林地。” “是去求访先知族指点迷津,还是向神木族求取灵丹妙药?” “都不是,我们只是去瞧瞧传说中的聚灵树,长长见识。” “呵呵。”那声音笑了笑,“相逢即是有缘,请登船吧。” 金丹老者忙道:“殿公子三思” 那个声音没有回应他。 金丹老者冷肃的看向简小楼:“在船上莫要惹麻烦。” 简小楼道了声是,回去招呼几个伤病号登船,怀幽已经消失不见,应该是附身进了箜篌,正被厉剑昭背在背上。 厉剑昭脸上写满不爽,一看就是被逼迫的。 这个从前软硬不吃的家伙,一身“傲骨”早就被战英雄给打散了。 登船之后,两名筑基侍女倨傲的将着他们进入内舱,准备从楼梯拐进地下舱,从二楼徐徐走下来一个人,一柄白纸扇搁在胸前款款的摇:“鲛女抓回来没?” 却先瞧见一个背着箜篌的男人,他惊讶道:“厉剑昭?” 厉剑昭抬头一看,火气蹭蹭上涨:“霍迎!” 东仙霍家的人? 简小楼暗道倒霉,怎么就上了霍家的船?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你结丹了?!”霍迎不可置信的张着嘴,自从厉剑昭废了灵根之后就淡出了他们的视线,再没有关注过,这才几年啊,有十年吗? 霍迎今年七十九岁,去年才结丹。 厉剑昭一个断了灵根c失去家族供养的废物,竟然结丹了! “说起来还真是托你和战天鸣的福!若没你们坑害小爷,小爷断不会有今日的大造化!”关于自己的“机缘”,厉剑昭一把辛酸泪,然而今日见到霍迎这嫉妒羡慕恨的表情,他突然觉得之前所受的苦全他妈值了! “你!”霍迎出手就想揍人。 “咳咳”那金丹老者在几人背后咳嗽了一声,指了指上面,摇摇头。 霍迎立刻噤声,剜了厉剑昭一眼,蹬蹬上楼去了。 两名侍女继续带路,将他们领去地下货仓。 没有单独的房间,全都待在一个空荡荡的大货仓内。 “养好伤赶紧走。”东仙除了百里世家,简小楼对其他三大世家没有一点好印象,“霍家的船不能久待。” “这不是霍家的船,四大家族的法船法舟都是有族徽的,而且这海船的制式也不像东仙惯用。”厉剑昭解下箜篌扔给简小楼,“不过你说的对,养好伤赶紧走,想起和这喜欢睡妖兽的变态待在一条船上,小爷直犯恶心!” “厉公子,你这样焦躁可不好,需得用清清静静的态度,去过随遇而安的生活” 鸡汤妹一开口,聂沧海立刻问:“简姑娘,你们也要去太息林地?” 简小楼不知怎么回答,她原本是被抓来的,如今怀幽重伤,先不说小黑还在他手中,过了罡风带之后,让她一个筑基回去根本不可能。 索性和夜游说一声,在太息林地等着她过去得了。 简小楼正准备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烧骨片呢,厉剑昭一拍兽囊,一只小白猫滚了出来,滚着滚着滚出了人形:“恩公,嘤嘤嘤,您终于逃出来了!” “妙妙?” “简前辈!”妙妙走过去用鼻子蹭蹭她的手背,“见到您真开心。” “哈哈,是啊。”简小楼摸摸她毛茸茸的耳朵,之前就想询问厉剑昭妙妙去哪了,没想到被他装在兽囊内。 厉剑昭颐指气使地道:“小爷要调息,你出去守着门!” “是的恩公!” 妙妙立正站好,尔后转身跑去门外,瞪大一对儿眼睛守门。 简小楼看不惯厉剑昭总欺负人,但也没说什么,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关她什么事情。她将箜篌竖在墙边:“前辈,我出去吹吹风,小黑还在您手中,我不会逃走的。” 茫茫大海,罡风猎猎,想逃也没本事啊。 箜篌响了一声。 简小楼也不知他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就当他答应了。 出了门走到一边,设下隔音结界烧了骨片。 这船上不知有没有高阶修士,她害怕有谁可以穿透自己的隔音禁制,所以不等对面说话,连珠炮似的道:“我现在正去往太息林地路上,如果你们还在养伤就继续待在哪里,若是已经离开就再回去吧!” 语毕立刻将骨片封印住,喘了一口气。 “哇!” 才出隔音禁制,突然听见妙妙惊叫了一声,原来一条飞鱼跳上了船,正好还砸在妙妙的头上。 飞鱼吓的一哆嗦,猫! 吓的想回海里去,却被妙妙一巴掌拍了回来。 它哧溜顺着楼梯飞上一层甲板。 妙妙流着口水追上去,在兽囊内待了两个月,肚子都饿瘪了。 扑上去逮那只鱼,却正好撞上霍迎。 霍迎金丹境的修为,一根指头都能戳死她,却在看到妙妙时眼睛一亮。 胳膊一伸勾进怀里:“小妖精,这么不小心呀。” 妙妙惊了惊,人不认识,但在兽囊里听过声音,是恩公的仇人。 她胆子小,使劲儿挣扎不动,反而又被霍迎箍紧了些,快要哭出声来:“前辈,您快松手。” 两只软软的爪子按在霍迎的手上,霍迎半边身子都酥了,打横就要抱走。 他方才在厉剑昭一行人中没有见到妙妙。 以为是这船上的侍女。 “放开她!”简小楼晚一步追上来看到这一幕,直接祭出斩业剑劈了过去,“霍迎,不是谁你都可以碰!” 霍迎被剑气逼的后退几步,手肘又被重重一击,将妙妙抛了出来。 妙妙立刻躲在简小楼背后。 霍迎怒道:“你又是什么人?!” 瞧着有些眼熟,但印象不深刻,想不起来。 而且一个筑基中期,灵气这么强横!厉剑昭究竟得了什么机缘,连身边都聚集着一帮猛人。 “敢对我出手,你可知道后果?!” 简小楼见他不认识自己,心中窃喜,挑挑眉指了指楼上:“不怕上面的人追究,你就来打我啊。” 说完带着妙妙转身下楼,扬长而去。 霍迎攥了攥拳头,双目快要喷出火焰来。 “霍公子你也是奇怪。”从二楼缓缓走下来一名华服修士,容色有些清冷,“放着一个美人不爱,却喜欢一只小猫妖。这种货色在我妖国要多少有多少,此行你们霍家若是帮到我们,任你予取予求。” 华服修士徐徐说着,神识却追着简小楼而去,唇角勾了勾。 霍迎在心里狂鄙视:你特么一个妖,偏偏喜欢人族女子,和我一个人喜欢妖不是一样的吗? 知道他是看上了简小楼,提醒道:“三殿下,底舱一行人都是二殿下邀请上船的。” “哦?” 华服修士的语调勾出一抹不屑。 这厢听简小楼说完那一串话,夜游拿着骨片愣了片刻。 “这是赶着去投胎么?”素和在那块礁石上打坐,灵气缓慢运转,一个小周天耗费了一个月。 “看样子她遇到了麻烦。”夜游坐在海滩上,神色有些凝重,“从中央大陆来这里需要一两年,我很怀疑我们一两年之内能不能养好伤。” 素和正准备说话,突然眨了眨眼:“渣龙,你瞧。” 夜游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二十几个白发小老头,之所以加个“小”字,因为他们的身高和九岁的孩童差不多,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握着短矛的模样也是颇为好笑。 小老头们畏畏缩缩,推推嚷嚷不敢上前。 素和好笑的看着他们:“喂,那边的侏儒,你们是不是想要刺杀我们?” “xxxxx。”一个小老头口中冒出一堆奇怪的语言。 “什么东西?”素和一个字都听不懂,看向夜游。 夜游摇摇头:“你们中有没有会说人话的?” 又一个小老头吞了口唾沫:“我c我会。” 终于见到人夜游总算可以询问:“请问这里是不是赤霄界?” “赤霄?”小老头茫然了下,“我们博古族一直居住在太息林地,不知外面的世界。” “博古族?”夜游喃喃自语。 “我们林地从未来过外人,你们打哪里来的?”那小老头挥舞着短矛,“我们族中有人看到你们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说,你们是不是恶魔?” 素和哈哈大笑:“你这侏儒,见过恶魔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还什么博古族,赶紧改了你们那可笑的族名吧!我们是神仙,神仙你懂吗!” “神仙?”那小老头是听过神仙传闻的,不可思议的看向夜游,“你也是神仙?” 夜游曾听简小楼提过“神仙”,只是仍旧不太明白神仙的意思是什么,觉着有趣,微微弯了弯唇角:“恩,我也是神仙,自九天之外来,只为赴一人约。”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72.最遥远的距离 。 怀幽带着些许怅惘,续道:“五千多年前,御琴心重伤下落不明,我和阿溟被一枯闻笑追杀,三人将我们困在一个山岭之内,周围以收魂幡布上诛邪法阵。三个化神加上仙大葫,我们两个没有胜算。阿溟说他有办法逃出去,问我敢不敢和他打赌,我问他赌什么,他就将我打扮成你如今看到的这幅鬼样子,若是我输了,要以这鬼样子示人五千年。” “那前辈是怎么逃脱的?” “他只说去探探情况,第二日再与我联手杀出去,可他却背着我先下手了。杀了一笑,重伤一枯一闻,破了诛邪法阵,自己也被收进葫芦里我不知他是如何办到的,但他办到了” 怀幽苦笑一声,“他的办法就是死一个活一个,用他的命换我一条生路。但他觉着委屈,也不想让我好过,知道我最在意容貌,于是想出这种办法来折腾我。你说,是不是很讨厌?” 简小楼有些明白怀幽这么深的执念从何而来了。 不过她想起一件事情,不自觉问出口:“前辈,你们鬼族连个肉身都没有,怎么娶妻生子?” 不娶妻生子哪里来的亲兄弟? 所谓亲兄弟,当血脉同源,他们连血都没有,兄弟个鬼啊? 怀幽一张脸刷就黑了。 简小楼是真好奇,前世作为一个生殖泌尿专科的实习医生,自从无常口中知道“鬼”是个种族以后,她就开始好奇了。 魂体修炼成实体非常不容易,怀幽如今也只是个半实体,太监一样的存在。 即便突破天人境界,真的修出了实体,外观瞧着再怎样有质感,哪怕八块腹肌器大活好,也不可能会有“种子”,那么鬼族是如何延续下去的? “莫非你们鬼族夫妻需要附身在人族男女c或者动物身上,然后以他们的身体进行交|配,借腹生子?”简小楼脑洞大开,“或者你们像植物一样,通过魂体分裂进行无性繁殖?” “你一个小丫头说出这样的话知不知羞耻?”怀幽面皮儿直抽抽,原本感伤的情绪荡然无存 “我可一点都不小了。” 两辈子的岁数加一起,将近六十。 当然比起怀幽五位数的年纪,额,是嫩了点。 一年后,法船抵达太息林地。 简小楼早早眺望过去,目光中闪过一抹讶异,说好的林地为何是一座浮空岛? 让她不由联想起疯魔岛来,只是眼前的太息林地比疯魔岛主岛还要大上十几倍,而且只有一个岛,周围并没有群岛环绕。 法船逐渐升空,靠稳,船上的主人家先下了船。 简小楼才知道这艘船竟是妖国的船,从三层下来的全是妖族侍女和护卫,共五十来人,恭敬的立在三名元婴妖修身后。 而作为陪客的霍迎,带来的侍女和家仆比妖族还多。 足足得有一千多人,大都是练气修为,神色木然,不知跟来干嘛的。 随后两名妖修从四层飞了出来,一个锦衣华服,高冠束发。一个则素净的多,一袭简单的蓝袍,没有佩戴任何装饰品。 华服称呼蓝袍为二哥,但两人的相貌并无相似之处。 外形都很英俊就是了。 兽囊里装着妙妙,背上背着箜篌,厉剑昭既不爽又不屑:“瞧见了吧,霍家狗怎么踩着战家狗当上万年老二的,就是依靠这些妖国畜生的扶持!” 简小楼想起之前被厉家供奉围堵的事情,斜他一眼:“你们厉家和西仙邪宗也很熟。” 厉剑昭暴怒:“邪修好歹是人!” 简小楼撇了撇嘴:“一丘之貉。” 琉璃忽然开口:“沧海,那两个妖修什么来头?” 聂沧海温柔道:“他们是妖皇的二儿子明修c三儿子茂典,前者的本体是吞天蟒,后者的本体是只雷豹子。 琉璃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简小楼暗道来头真不小。 托战天翔的福,她对妖国的事情颇有了解。妖皇六七十个儿子里,能排上号的不过五个,最受宠的也就是这两位了。 一起来到太息林地,还带着霍家的人,也不知想干什么。 “你们该下船了。”看船的金丹老者的声音突然飘了进来。 “是。” 四人下了船,整个太息林地有法阵加持,不可飞行。从他们这个位置,进入林地中央有三条路,简小楼和聂沧海对视一眼,选择跟在那一行妖修背后。 简小楼的神识一直窥向四面八方,探查夜游和素和的下落。 以他们的修为,理应先探知到自己才对。 霍迎转了个身挡住他们的路:“厉剑昭,你们还要不要脸,蹭了一路的船,而今还要蹭我们的保护?想进去欣赏聚灵树就自己杀进去,没本事趁早滚!” “路这么宽我们爱走哪里就走哪里,你管得着?!你能走,小爷就不能走了?写你名字了?”厉剑昭指着他骂了起来,“还蹭你保护,你他妈算老几!” 霍迎那张嘴是骂不过厉剑昭的,分分钟被气的脸红脖子粗:“那就滚去一边!” 吵闹的声音引得妖国两位殿下驻足。 明修侧了侧身子,礼貌而矜贵的笑道:“既然目的地是一致的,带他们进去又何妨,霍公子,何必咄咄逼人?” 这声音简小楼辨认的出,正是邀请他们上船那位。 太息林地内凶险重重,她原本就打算“蹭”保护,既然主人家开口,她正要答谢,听见茂典道:“二哥,先前你许这些闲杂人等上船,我已经忍住没说什么。如今你还要允他们随行,出门前父亲的交代,你都忘了不成?” “三弟,出门在外与人方便,亦是与自己方便” “你认识他们?叫得出名字?万一出了什么变故你是否愿意一力承担?” 明修正要回话,一旁的元婴妖修躬身道:“二公子” 传音不知说了什么,明修的脸色微微一变。 简小楼心知是蹭不上了,也不想太难堪:“多谢公子好意,我们走另一条路就是。” 明修抱歉的笑了笑:“再会。” 茂典望着几人离去,咬了咬牙。 其实茂典原本是想邀请简小楼与他们同行的,偏偏被他二哥先开了口,偏偏他又有在人前和明修唱反调的病。 就是看不惯这个阴险歹毒的蛇精,明明一肚子坏水,总特么装作宅心仁厚。 好像全世界就数他最善良c最纯真c最无辜。 恶心不恶心? 简小楼他们从丛林穿过走上另一条路,厉剑昭很不耐烦:“你们究竟来这么做什么?” 这倒是简小楼想问聂沧海的:“我和前辈是来看看聚灵树,不知两位?” 聂沧海直言不讳:“我家在这里。” 简小楼愣:“先知族?” “先知族如今只剩下七位,而我是神木族的。”聂沧海向另一条道看了一眼,“搭了他们的船,本想带他们一程,有我在,前三重林的木灵们是不会出手的,能省他们不少功夫,可惜他们拒绝了。” 简小楼狐疑:“我瞧你明明是个人啊。” 琉璃笑了:“简姑娘以为神木族都是木妖么?” 简小楼讪讪道:“难道不是么。” 聂沧海摇头:“我们是人类,只因世代守护聚灵树,才被叫做神木族。” “又长见识了。” 一路穿林而过像在郊游踏青,那些太息林地极度危险的传闻就像假的一样,不过简小楼知道一点都不假。 在丛林里谁最大,自然是这些高达数十丈的古树。 目光随便一扫,树上挂满了骷髅,有人有妖。因为灵气充裕的缘故,尸骨不化,也不知被挂了多少年。 入了夜,如同走在乱坟坡里。 胆大如厉剑昭,都有些头皮发麻:“喂,还有多远?” 聂沧海牵着琉璃在前,时不时咬破手指在树上一点:“太息林地共有九重林,聚灵树位于九重正中,我们如今快要走完第三重林。” “你刚才说,只能保障前三重林不被攻击?”简小楼问。 “是的。”聂沧海道,“十二万年前,仙人来此种下聚灵树,一万年后由于灵气暴涨,距离太息林地最近的东海域出现第一只金丹境界的海妖。先祖求请仙人再次归来,仙人收服海妖之后,以仙法将整座太息林地升空,并设下九重林。既是保障外人进不去,也保障我们出不来。” 简小楼蹙眉:“不许你们出来?” 聂沧海神色黯淡了下,点头:“是怕我们会背弃聚灵树吧。我们有很多族人,世世代代不曾离开过第九重林。” 琉璃握了握他的手,眸中噙着一丝心疼。 聂沧海另一只手在她手背拍了拍,微微扯开唇角。 一股相濡以沫的淡淡温情弥散开来,简小楼想吃狗粮了,砸吧砸吧嘴:“这仙人的心可真黑,算是哪门子的仙人。” “也不是仙人的错,是我们的先祖从仙人那里换取了利益,得到了寿元果的种植秘方,即使不修炼,我们的族人通过食用寿元果,也可活千年不死。” 聂沧海又看了看另一条路,“除了每万年争夺仙葫,平素总有很多不知死活的修者想来求取寿元果,给一个不行,还想偷摘,偷摘不得便要硬抢。” 寿元果这宝物简小楼知道,百里溪就曾经吃过。 一枚可以增加五十年寿元,且只能增加一次。 对于练气筑基境的修士用处颇大,金丹以上便是杯水车薪。 怀幽的声音从箜篌里蹦了出来,有些讥诮的意味:“小鬼,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聂沧海一怔:“前辈何意?” “自赤霄天变之后六万年,太息林地一直都是一处秘密所在,无人知道聚灵树和荒羽神木藤的事情。仙人种树和三个葫芦,是你们神木族自己传出去的。” 怀幽呦呵呵呵笑了几声,“目的不就是让大家来争夺么,以杀戮和血腥破坏掉仙人设下的九重林?” 聂沧海似乎真不知情,呆住。 怀幽讥讽道:“三个葫芦万年才抢一次,怎样才能一直引人来呢?于是先知族通晓过去未来,神木族拥有寿元果的秘密先后传出。至此,前来太息林地的修士们络绎不绝,大多数都给你们这片林子施了肥。” “真是不要脸!”厉剑昭鄙视聂沧海。 “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简小楼想不通。 “你是猪投胎的吧!”厉剑昭在简小楼后脑勺拍了一巴掌,“先前不是都说了,仙人困住神木族不准他们出来,你看聂沧海不就出来了?他们神木族拥有最长的寿命,又得仙人机缘,岂会甘心偏居一隅守着一棵破树!” 聂沧海的脸开始有些白了:“不c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箜篌在宁静的夜里响起几个音符,“你们当妖国那两位殿下为何要带着霍迎,霍迎又为何带着一千多个人修?那些人修全是霍家精心挑选的,灵脉中具有金元素。金克木,是用来喂树的。树灵杀的金元素修士越多,仙人留下的气息越弱。这个血祭的阴毒法子,也是从你们神木族传出来的。” 简小楼深吸一口气,收回她原先对神木族的同情。 脸上的血色一瞬被抽空,聂沧海丢开琉璃的手,祭出一柄木剑向另一条道上跑。 “沧海!”琉璃慌张的追了上去。 “走!”简小楼也祭出斩业剑。 厉剑昭站在那里不动:“要管闲事!那些祭品你没看见都被下蛊成了傀儡,根本救不回来好吗!” 话还没说完简小楼已经跑远了。 “臭小子,依我看,你还不如跟上去。”怀幽轻描淡写地道。 “不去!” “那边明修和茂典已经杀出一条血路,最是安全不过。再看这边,聂沧海那小子一走,没有他的血,木灵很快就会苏醒,你自己扛?” “喂喂,你们跑那么快干吗,等等小爷啊!” 厉剑昭撒腿就跑。 简小楼追着聂沧海,从三重林进入四重林,再从四重林进入五重林,一路上就像穿越进了恐怖片中,黑黢黢的天,滴答滴答滴血的声音,她尽量控制自己不去看挂在树上的尸体。 最后在第八重林停下。 霍迎带来的人已经死了一半,另一半应该是为了离开所用。 而且这些人比起之前的木然,已经处于痴呆状态,看来灵魂都被妖修给吸走了,成为一具具可以行走的尸体。 简小楼攥了攥手心,简直残忍的令人发指。 “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聂沧海怒视着明修和茂典,“凭你们的修为,完全可以杀进去!” “我们亦是无奈之举。”明修露出一副痛惜的表情,似乎他尽力劝阻了,却做不得主。 “厉剑昭!”霍迎的眼睛就只盯着他,“不是让你滚了吗!不是说不蹭我们的路吗!你这窝囊废!” 这一路过来厉剑昭也是有些惊怔,霍家真是狠毒,可转念一想他们厉家压在霍家头上,比霍家还狠毒。 厉剑昭在厉家可以呼风唤雨的时候,年纪并不大,从未接触过族中核心事物。 只知道以他的身份,想让谁死谁就得死。 他杀过不少人,侍从们都说杀的好,一直认为这个世道弱肉强食,他高高在上可以随意掌控那些蝼蚁的生死。 时至今日,发现比起这些真正狠毒的人,自己从前根本就是个幼稚的孩子。 人命不该如此轻贱。 这是他一次次死里逃生的感悟。 厉剑昭魔怔着恍然惊醒,天啊,他在胡思乱些什么,立刻冷眼睨着霍迎:“小爷还是那句话,小爷想走那一条道就走哪一条道,关你这霍家狗屁事!” “少族长!” 前方被藤蔓闭合的九重林开启一道口子,十几名男子跑了出来,将聂沧海团团围住,极为兴奋,“少族长您终于回来了!” 明修几妖惊了一惊,这与他们同路而来的修士竟是神木族的少族长! 三元婴妖修脸上流露出无限遗憾,若一早知道,岂能让他们居于货仓?招待好了此人,可比进献任何异宝都来的有用! 简小楼和厉剑昭也是微微有些吃惊。 知道他出身神木族,不曾想还是族长的儿子。 “琉璃,走了。”聂沧海牵住琉璃的手,面无表情的进入藤蔓门,驻足,招呼简小楼两人入内,同时指着明修一伙妖族修士,冷冷道,“玷污我太息圣地,不许他们进来。” “这”一名神木族人为难道,“少族长,依照规矩,能来第八重林外叩门的,咱们应当邀请入内” “我说不许便不许。” 聂沧海不容置喙的交代一声,沉着脸大步离去。 简小楼也赶紧拽着厉剑昭跟了上去。 身后的藤蔓再度交织,大门关闭。 第九重林和前八重截然不同,四处飞舞着萤火虫,树木分布并不密集,隔很远才有一株。但一株大树二十个人合抱不及。树盖上坐落着粗糙的小屋,看来神木族人和先知族人都是住在树上的。 行了约有两个时辰,神木族人见到聂沧海纷纷出来请安问好。 可见他在族中威望之高。 最后停在一处空地上,聂沧海道:“简姑娘,琉璃,这就是聚灵树。” 简小楼懵怔了下,和琉璃双双抬头。 只见四条铁链围着的土坑里,埋着一株约有两丈高的小树,搁在外面两丈高的树真的不小了,但在周围数十丈高的大树映衬下,实在是小的可怜。 厉剑昭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这就是当年仙人栽下的神树?整个赤霄界的灵气供给源头?!” “千真万确。”聂沧海摸了摸琉璃的头发,“只不过如今灵气已经快要殆尽,赤霄早就不再需要它了。” 一旁的族人催促:“少族长,族长还在等着您。” 聂沧海点点头:“三两位先在此地欣赏,我去去就来。” 等他牵着琉璃离开,聚灵树旁一个人也没有留下,厉剑昭靠近神树想要摸一摸,一碰到铁链瞬间被电的浑身颤抖。 简小楼连忙掐了个诀,将他打飞出去。 “怪不得没人看守!”厉剑昭整条手臂都黑了,冲着聂沧海的背影骂道,“有防护也不提早说一声!” “让你贱!” “想摸摸看怎么了,不过一棵树,又不是女人,还拦着!” 厉剑昭哆嗦着走去一边坐下调息。 简小楼立在树下,认真打量这棵聚灵树,比起金羽那棵,这棵树真是小的可怜,看来小黑并没有培养太久,这棵树就种在这里了。 再看树干上缠绕的荒羽神木藤,只有小拇指粗细。 怪不得赤霄有聚灵树滋养,灵气还是如此稀薄。 “小鬼,你这鸟是怎么回事?”怀幽倏然传音给她,“怎么在我兽囊里上蹿下跳的,很焦躁的样子。” “它是鸟么,喜欢树。”她也传音,“前辈,我没办法靠近神木藤,取不到叶子。” “你想办法留在神木族,待我伤好之后,我来取。” “好的。”顿了顿,“前辈,有没有高阶修士暗中窥探我们?” “刚进来时有,现在已经没了。” 简小楼宽了心,怀幽畏惧红莲,是穿透不了她的隔音禁制的。她在须珈山上时和夜游交谈,他躲在暗处都没听到。 身上的火魂晶已经没有了,她取下六星骨片,靠近锁链划了一道。 嘶嘶。 擦出一连串火星子。 挥手设下隔音禁制,骨片果然逐渐跳跃出星光。 ——“小楼,你到了?” “是啊,我到了。” 简小楼微微叹息一声,随后不自觉的翘起唇角。一路跋山涉水,为了见一面也是挺不容易的。她和夜游真的很像网友面基,情缘奔现。 只是其他情缘顶多隔着几个省,再甚者隔了几个国。 他们之间却隔着几个银河系。 ——“你在哪里?” “神木族的领地内,你们呢。” ——“我们在博古族中。” “那是什么族,我怎么”简小楼正想说自己从未听过,眼神一漫,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在聚灵树右侧的锁链旁边立着一块石碑,碑上写着“太息林地”四个字。 但在底座上还有一行小字。 她脸一黑:“素和你也太缺德了!” 素和蹲在地上,猛然听见她叫自己的名字怔了下:“我怎么了?” ——“没素质,在太息林地的石碑上乱写乱画!” 素和一脸心虚的站起身:“谁乱写乱画了?” ——“还说没有,我都看到了,画了一条猪头龙尾的怪物,还写着‘渣龙到此一游’!” 素和满脸惊怔:“你从哪里看到的?!” ——“别说是夜游自己干的。” 夜游眉梢微微一挑,好整以暇的看向素和:“怪不得你一直在那里偷笑。” 素和惊怔过后,望一眼自己的“杰作”,睁大眼睛问:“你是现在看到的?” ——“废话,我就站在这块石碑前。” 素和的手有些抖,招呼夜游过来。 夜游不搭理他。 素和又招招手,脸色苍白,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让我过去干什么,看你的杰作么?”夜游觉得无聊,也不会因此而生气,但他还是过去了,走去石碑前垂目一看,果然在石碑底座看到一坨奇怪的东西,还有一行字,“渣龙到” “此一游”还没来得及写,甚至连“到”字也只写了一半。 夜游和素和对望一眼,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惊与不可思议。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73.天机 。 好在还能认识到错误,简小楼先撇开这茬,说道:“看来你们已经来过第九重林瞧过聚灵树了,说吧,现在在第几重林?” 仍然没有声音。 咦,简小楼瞄一眼骨片,星辉还在啊。 正狐疑着,远远窥见十几名身穿兽皮的神木族人走了过来,连忙封住六星骨片,解开隔音禁制,走去厉剑昭身边。 “听闻两位是来膜拜神树的?”其中一名身姿高挑的女子排众而出,衣着与旁不同,应是有些身份地位。 “膜拜一棵树” 厉剑昭盘腿坐在地上,快要笑出声来,被简小楼踢了一脚:“正是。” 那女子道:“膜拜过了吧,可以离开了。” 简小楼露出为难之色:“其实我们” 那女子眼眸闪过厌恶,向身后瞥了眼,随行的族人立刻捧着一个玉盒上前:“这里是两枚寿元果,拿了东西赶紧走人。” 态度傲慢无礼,脸上写满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点儿龌龊心思”。 简小楼反感:“不知我们该怎么离开九重林?” 那女子讥诮道:“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厉剑昭从地上起身,压过那女子一个头,竖着眉毛道:“小爷是你们少族长请进来的,想请小爷出去,也得你们少族长亲自来!你这丑八怪算老几,少在小爷跟前找骂,赶紧滚!” 女子脸色倏变:“你说谁丑八怪!” 身后几个神木族人叠声喝道:“大胆,竟敢对我们三小姐无礼!” “银珠,他们是我请来的贵客,你在胡闹什么?”聂沧海和琉璃匆匆而来,脸色带着愠怒,“真是越来越没规矩!” “哥”聂银珠缩了下,很畏惧聂沧海的样子,小声嘟囔,“什么贵客,还不是冲着咱家寿元果来的” 聂沧海不搭理她,向简小楼和厉剑昭拱了拱手:“家妹娇纵惯了,又不通人情世故,还望两位见谅。” 简小楼连忙道:“无妨。” 聂沧海又道:“不过我这就准备离开,两位是否与我同行?” 简小楼一怔,又走? 聂银珠瞪着眼睛:“哥,你才回来就要走?族里已经设了宴” “我没兴趣。l小说]” “我刚才听见哥和爹爹似乎在争吵,是因为没经过允许就娶了嫂嫂吗?咱们神木族不与外族通婚,你又是未来族长,爹生气也没错啊。” 聂银珠展开双臂挡在他面前,“但爹并不迂腐,我帮着你多哄哄他就是了,还总说我胡闹,你不是更胡闹,一生气就离家出走!” “不该你管的不要多问。”聂沧海将她拨去一边,牵着琉璃准备走。 琉璃却不肯,担忧道:“沧海,你和父亲争吵真的是因为我么?” 聂沧海摇摇头:“不是。” 简小楼心中暗暗的想,估计是怀幽之前说的话影响了聂沧海,他就跑去质问他父亲了。 倒是个正直之人,看来神木族做出的事情他是真不知情。 兄妹争执之际,一名三十来岁的男人瞬移而来,威严且冷厉:“出去几年果然长了不少能耐,想走就走想来就来,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神木族人立刻行礼:“族长大人!” 聂荇冷冷道:“你想走可以,这女人必须留下!” “想都不要想。”聂沧海神色陡然一变,挡在琉璃身前,同样冷肃着脸,“父亲,不要逼我对您动手。” “逆子!”聂瀛怒不可遏。 简小楼觉着有些怪异,根据聂银珠所言,他们不与外族通婚,儿子一声不吭娶个女人回来,作为父亲暴跳如雷是正常的,但他从聂荇眼中看不到对琉璃的厌恶 反而有一簇微光,带着一丝欣喜。 简小楼实在忍不住,施展红莲破妄术看向琉璃。 似乎并无异常,只是作为筑基修士,她的灵气力量极强,强到不输给金丹圆满的聂荇。但琉璃并没有隐瞒修为,的确是筑基修士,说明她本身体质特殊。 简小楼凝眉,不清楚聂沧海知不知道。 “来人,把少族长两人拿下,关树牢里去!”聂荇一声令下。 “族长!”一众跟上来的神木族人为难着没有动作。 聂明珠连忙去劝:“爹,有话好说动什么手啊!” 聂荇怒道:“你们也打算造反不成!” 厉剑昭突然传音给简小楼:“看样子要打起来啊,我们怎么办。” 简小楼思忖道:“我们出手帮聂沧海。” “胜算不大,他们人多,这老头子又是金丹圆满。” “你傻,他和聂沧海是父子俩,关起来只是不想儿子负气出走罢了。咱们出手帮他儿子代表是他儿子的朋友,不会有生命安全的。站着不动反而成了外人。” 厉剑昭想了想:“你说的有道理。” 哎呦,这还是那人渣吗? 简小楼正觉得厉剑昭越来越上道了,这厮突然祭出一杆毛笔,在他掌心麻溜的转个圈,大喝一声:“痛打落水狗!” 瞬间风起云涌,灵气凝结成几十根胳膊粗的棍子,迎头敲向那些踟蹰中的神木族人。 简小楼都惊了,人家还没打起来你他妈出什么手啊! 这就不是帮忙是挑衅了好吗?! 果然,包括聂沧海在内一众人全都傻眼。 他们之中大都筑基修为,哪里顶得住厉剑昭的攻击。 “哪里来的狂徒!” 聂荇闪身顶了上去,竟被厉剑昭的浩然正气逼退数步。惊怔了片刻,化解他的灵气之后立刻反攻,掌心一推数百条藤蔓凭空出现,如毒蛇一般飞向厉剑昭。 简小楼和厉剑昭站在一处,想跑都来不及。 “还请父亲息怒!”聂沧海实在是没有反应过来,等回神时已经晚了一步。 厉剑昭忙不迭再划一笔:“瓮中捉鳖!” 修为差距大,以灵气抵抗是没用的,简小楼连忙从眉心抽出莲灯,一连拨了七八下。 前几记火焰刀不费吹灰之力便将藤蔓割断,最后一记打了个空,嗖嗖旋转着,竟撞击在石碑上! 轰! 那刻有“太息林地”的石碑崩碎成数不尽的碎石! 除却碎石啪嗒嗒落地声响,整个世界安静下来。 简小楼提着莲灯傻眼,一刻钟前她还嘲讽夜游和素和在文物上乱写乱画没素质,一眨眼她就把文物给炸了 “天!” “仙碑仙碑碎了!” 一众神木族人纷纷跪了下来,趴在地上埋下头,保持一种磕头不起的姿势,包括聂沧海和聂银珠。琉璃愣了愣,也跟着磕头。 身为族长的聂荇未曾磕头,但也同样跪着。 爆炸声引来越来越多的神木族人,成百上千,将原本空旷的林地挤的水泄不通,人人都是先哀嚎一声,之后跪下痛哭流涕。 “仙人曾让我们守护仙碑,如今仙碑碎裂,仙人会不会降下厄运给我们的啊?” “如何是好,族长,这可如何是好?” “究竟是谁损毁了仙碑?!” 简小楼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发现这祸闯的比想象中严重许多。 厉剑昭推了她一把:“你还傻站着干什么,等死吗?跑啊!” “抓住他们!”聂荇怒道,“损毁仙碑,这个罪过必须他们来承担!” “族长说的对!” 愤怒的神木族人纷纷起身,将简小楼和厉剑昭团团围住,“将他们献给树灵,让他们以生命作为供奉,方可平息仙人之怒!” “快去禀告大祭司!” “对,通知大家准备祭祀!” 聂沧海拦下他们:“父亲,这只是一个意外!” 聂荇指了指聚灵树,神情冷漠:“无论故意还是无心,他们都触怒了仙人,必须付出代价!” “真是一群愚不可及的傻蛋,什么仙碑,不就一块石碑!”厉剑昭拿着朱笔指指点点,“仙人在哪里,你们把他喊出来,小爷同他理论!” “厉兄!”聂沧海真是头疼了,又去求情,“父亲” 聂荇打断他:“不要以为我残忍,带他们去见大祭司,且听大祭司如何说!” 简小楼沉了沉眸,已经做好杀出去的准备,他们还有怀幽。 怀幽却传音:“先束手就擒,稍后在想办法。” 她微微愕然:“为何?” 怀幽道:“神木族一个元婴也没有,但先知族却是他们的供奉。其中先知族长,一个人称乌老的家伙,乃是神木族大祭司,化神大圆满修为。除了你师父,他是这赤霄修为最高的人。” 简小楼吸了口气,化神大圆满,只差一步就能前往星域大世界了。 眼尾一扫瞧见厉剑昭打算出招,立刻按下他握笔的手 两人被缚仙绳五花大绑着,向一处幽静的树林走去。 这片林子大概不是谁都可以入内的,普通族民自觉在林外等候,跟进去的只有几十个人而已。 最后停在一座木屋前。 众人跪下之后,聂荇才缓缓下跪:“乌老” 木屋内许久才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淡漠的,毫无感彩:“什么事?” 聂荇悲叹道:“仙碑不慎损毁” “什么?!”聂荇话还没说完,那声音突然就激动起来,“仙碑损毁了?!” “是” “啪”,门被重重推开,一个白发小老头奔了出来,面带喜色,“真的损毁了,是谁损毁的!” 一众小辈见到大祭司竟然赤脚就出来了,纷纷一惊。 而且有些摸不着头脑,仙碑损毁,怎么大祭司很兴奋的样子? 聂荇怔怔指了指简小楼:“正是此女。” 乌老两眼放光的看向简小楼,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仿佛要将她看穿。 简小楼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前辈,晚辈不是故意的。” “没事,砸的好!”乌老突然仰天大笑起来,“是你,原来是你,哈哈哈,老夫等那仙缘等了两万年,终于等到了你!” “仙缘”聂荇眼睛一亮。 不等众人回神,乌老已经抓着简小楼瞬移回木屋内。 砰,简小楼身上的绳子碎成齑粉。 正莫名其妙,乌老仰着头笑嘻嘻地道:“小姑娘,这里没有外人,你且告诉我,你手中是不是有一个可以同仙界联络的宝物?” 简小楼心口抽紧,传闻先知族知晓过去未来,连这也知道? “前辈您在说笑么,晚辈怎么会有” “你有。” 乌老十分笃定,微微眯起眼睛,和蔼道,“小姑娘尽管放心,老朽并非想要占为己有,只是借来一用,必定归还。事关老朽飞升机缘,还望小姑娘可以成全啊!” 简小楼默了默,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是想向夜游求教如何破界离开赤霄,前往星域大世界? 倒也称得上飞升机缘。 只是这先知族能掐会算到这程度,也未免太恐怖了吧。 乌老并不打算威胁她,双手抱拳搁在胸口,饱含希望的眼睛一直眨啊眨。 简小楼咬着下唇。 怎么办? 眼下这种情况,似乎只能拿出来了。 想和夜游联系就联系吧,反正夜游和素和就在太息林地,还怕骨片被人给抢走么,引来这两个祸害,看看谁倒霉。 简小楼思虑罢,将脖子上六星骨片取下来,挥手解开禁制。 骨片内立刻透出声音:“小楼,你那里出事了?” “我没事,先知族乌老前辈想同你聊几句。” 简小楼将骨片递给乌老。 乌老深深吸气,毕恭毕敬的伸出双手捧过骨片,在周身设下隔音禁制。 把简小楼隔在外面。 听他言罢,夜游的眉头紧紧蹙起:“先知族?” ——“是的,仙人。我们先知族在遇到仙人之前,曾叫博古族。仙人命我们照看聚灵树,曾说有一日会有一人损坏仙碑,那人手中拥有可以和仙界联络的仙器。而我们先知族的传人,需向仙人传递一个讯息” 夜游和素和又对望一眼,原来博古族就是先知族。 冷静下来之后,夜游基本可以确定,他和简小楼之间似乎存在一个时间差,只是差了多久无从得知。 夜游沉沉问:“是何讯息?” ——“仙碑被损坏的那一日,是四宿历三百四十万年。” 素和立刻掰着手指数数,震惊抬头,传音道:“渣龙,如今是四宿厉三百二十七万左右,我原以为差个几年,竟然差了十几万年?!十几万年,这是还没有仙人种树c赤霄天变之前的那个荒古赤霄啊!” 夜游紧紧绷着唇线,脸上不辨神色,攥着骨片的手却咯吱作响。 素和慌忙将骨片给抢了来:“再捏就给你捏碎了!” ——“仙人?” 素和震惊虽震惊,还能保持清醒:“除了这一句,还有什么?” ——“还有三个词。 “你说。” ——“时光兽,空玄界,碧海笙箫。” 素和愣了愣:“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打哑谜吗?” ——“先祖们并没有留下太多讯息,应该是仙人的意思,可能怕泄露太多天机,引发什么变故” 素和烦躁:“除此之外,可还有什么?” ——“回仙人,没有什么了。”顿了顿,“余下还说晚辈传递消息之后,将会从仙人您这里得到一个飞升机缘。” “飞升机缘?你如今是何修为?” ——“化神圆满。” 素和嘴角直抽抽,比他的修为还高,却来问他讨机缘。 敛目思索,从储物戒中摸出一件薄如蝉翼的羽毛衣,一手将石碑腾空,将羽毛衣放入玉盒埋在石碑下方:“你去炸掉的石碑处,下方埋着一件宝物,你飞升时取出穿上” ——“多谢仙人!” “不得为难简小楼,也不得泄露她可以与仙界联系的秘密。” ——“谨遵仙人之命!” 素和收了骨片,默默发了会呆,讪讪笑道:“渣龙,还有比这更玄妙的事情么,我们通过你的传讯铃,居然和一个十几万年之后才出生的人联系上了,而且还见过面 夜游不言不语。 “原来流传在赤霄的‘仙人’竟是我俩啊。莫非赤霄的聚灵树,就是你从金羽聚灵树上拗下来的小树苗?”素和的面部表情从未如此丰富过,啼笑皆非,“那么,两万年后引发赤霄天边的那一龙一凤又是谁?葬在囚龙山的白龙,还给你留了一封信” 突然就哑了,霍然看向夜游,“那条白龙难道是你?!” 夜游背靠着石碑坐在底座上,阖着眼睛:“素和,你让我静一静” 素和像是没听见,仍然喋喋不休,不说就要心慌而死:“肯定是了,小楼手中那枚六星骨片,没准儿就是你这枚,所以只能联系上你!” “你让我静一静” “静什么静,两万多年以后你会死啊渣龙!杀你的凤凰是谁,十八瓣红莲,十九阶凤凰,难不成是金羽?对对,肯定是金羽!” 夜游一拂袖,一道灵气扫向素和:“你让我静一静!!” 修为被压制住,素和不留意被他打飞出去,痛的半响站不起来,张口就想骂人,但他骂不出口。 不管境遇如何,他从来也没见过夜游发脾气。 这是第一次。 毕竟摊上这种事情,换成他估计都要疯了。 “好,你静一静。” 素和捂着胸口咳出一口血,走到石碑背后,也坐了下来。 脑袋靠在石碑上,望着赤霄浑浊的天空。 两人各自靠着一面石碑,从白天坐到黑夜,又从黑夜坐到第二天黑夜。 终于听见夜游一声苦笑:“素和,我突然觉着自己未来的路,似乎很难走。” “没事,还有我。” 素和没有回头,一条胳膊绕过石碑拍了拍他的胳膊:“当年在放逐领域,我一度以为我死定了,后来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我相信凭我们的能力,哪怕没有路,我们也可以走出一条路。”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74.竞拍(修改添加) 。 嫌弃明修说话太累赘,茂典直接道:“我们需要寿元果王。”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简小楼询问怀幽:“寿元果王是什么?” “寿元果这东西,每人只能吃一次,增加五十年寿元。神木族人的体质却不受限制,因为果树是他们的精血培育出来的,一直可以累加到千年。” 对于活了上万年的怀幽来说,寿元果没有一点儿吸引力,声音冷冷淡淡,“这些寿元果树中偶尔会结出一颗变异果子,吃了可以增加五百年寿元,即使你从前吃过普通寿元果,也是没有妨碍的。” 简小楼眼睛一亮堂,立刻想到只剩下七十年寿元的百里溪。 不过以百里世家的财力,若是能够出钱买,不可能拿不到手。 果然聂荇断然拒绝:“我们族中也只剩下一枚果王,以备不时之需,不会拿来交换。” 他将储物戒退回去。 出乎意料,明修收下了,又从袖筒中掏出一枚玉盒:“若是那些东西族长瞧不上,不知此物如何?” 聂荇动也不动:“无论什么” 然而当明修将玉盒打开,聂荇双眸睁大,顿住话语。[ ] 简小楼正坐在聂荇右手侧,一眼瞧见玉盒内的东西,竟是十枚六棱星晶和二十二枚五棱星晶。 这一点儿星晶就能换到寿元果王啦? 素和指头缝里随便露出一丁点,也比这多吧。 简小楼倏然觉着这颗寿元果王根本是为自己准备的,一定要拿回去送给家主。 她注意观察聂荇的神色。 聂荇拧起眉梢:“如此多的棱石,莫非妖皇又去闯凤凰宫了?” 明修微微颔首,悲叹道:“北国如今正值冰封期,火海势弱,此番大有收获。只是损失依旧十分惨重,连我父亲也中了些火毒,若不然便亲自前来了。” 聂荇摸了摸那些星晶,爱不释手。 思考了许久,凝眉问:“二殿下确定要换?” “确” 明修话未说完,简小楼抢过去道:“聂族长,有星有这些棱石就可以交换寿元果王么?如果是的话,我出两倍。” 明修和聂荇同时愕然。 一名元婴妖修冷笑:“小丫头,说大话也得分一分场合,你知道这是什么宝物么?” 为了得到这些棱石,他们妖族陨落多少大能? 前任妖皇是唯一一个打开凤凰宫第一重门的,可惜一万年过去,至今还困在里面不知死活。 他们妖国历任妖皇若非总醉心于开启凤凰宫,得到凤凰传承,又岂会被天道宗压着打? 简小楼作出懵懂的模样:“我不知这是什么,但我师父送了一些给我,我愿意全部拿来交换。” 那元婴又冷笑:“你师父” 厉剑昭插嘴:“少在那里狗眼看人低,她师父可是禅灵子!” 一众妖修果然惊住,聂荇显然也是听过禅灵子名号的:“简姑娘真愿意出两倍的棱石?” 简小楼忙不迭点头:“两倍!” 茂典掏出一个玉盒,抢道:“那我们也出两倍。” 简小楼伸出三根手指:“我出三倍。” 明修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了:“姑娘,此寿元果王我们急需。” 简小楼感谢他在海上出手相救,但一码归一码:“我也急需。” 茂典原本对简小楼还是挺有好感的,如今却从心底生出一丝厌恶,怒声喝道:“是我们先开换的,你这半路抬价什么意思,当在参加拍卖会吗?还是不将我妖国放在眼里?!” 厉剑昭一拍桌子:“买东西是拼财力,不是比谁嗓门大!” “就是,只要你们尚未成交,我便有出价的资格,这不是赤霄的规矩吗,何错之有?”简小楼从茂典眼中看出了从欣赏到恶心的痕迹,事实上这种目光她在不少男人眼中看到过。 她知道自己的德行有时候很讨厌,不过总有人喜欢,那些不喜欢她的,她才懒得在乎。 聂荇一手背后默不作声,由得他们争吵。 摆出一副谁出的价码高,寿元果王就归谁的架势。 茂典咬牙:“我们出四倍!” 简小楼立刻跟上:“我出五倍。” “即便是禅剑佛尊,手中真有这么多棱石?”明修提出了质疑,简小楼给出的价码,已经是他们此次从凤凰宫外得到棱石数目的一半了。 “我既敢出价,自然是有。”简小楼挺直了腰板。 “简姑娘,聂族长。”明修向他们拱了拱手,斟酌道,“可否缓一缓,我们诚心求取果王,只是再高的价码,我需向父亲禀告一声,无法擅自做主。” 聂荇无所谓,简小楼不想等。 反正无论他出什么价码,自己一定比他更高。 却听怀幽说道:“答应他。” 简小楼明白他的意思,正好趁机留下来。她并不想放出念溟那只恶鬼,但抹去大葫法源这件事也是她想做的。 等抹去了法源,放不放人还是她说了算。 简小楼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那我等你询问,只是不要太久了。” “一个月即可。” “行。” 作为上宾,简小楼被安排进一个宽阔的树屋暂居。 刚安顿下来聂沧海就找上了门。 “聂兄有事?”简小楼请他入内,有些意外琉璃没有出现,这夫妻俩明明就是连体婴。 “我我有些事想要询问怀幽前辈。”聂沧海神色郁郁。 简小楼曲起指节扣了扣箜篌:“前辈,找你的。” 怀幽不耐烦道:“是想问我在林子里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 聂沧海摇头:“晚辈相信是真的。” “那你还问什么?” “晚辈有一事不明,晚辈此前离家,是奉我父亲之命前去西海寻找灵族传人” “你是说琉璃。” “恩,琉璃正是灵族一脉单传的圣女。因为九重林遭受破坏,聚灵树的灵气也已经耗损殆尽,我父亲希望我能够娶到她,今后留在神木族内” 简小楼一阵恶寒:“所以你是出于目的才娶她的?” 聂沧海垂了垂眼眸:“起初接近她确实动机不纯,后来我是真心喜欢她,于是向她坦白了我的来意,没有丝毫隐瞒,她是自愿嫁给我的。” 简小楼松了口气,还好。 要不然这个世界真是太可怕了。 箜篌响起几个音符:“所以你想不明白,既然九重林是你们神木族自己破坏的,你父亲为何还要你娶个灵女回来修复?” 聂沧海沉重的点头:“这不合逻辑。” “那我就不清楚了。”怀幽解释不了,“太息林地内除了聚灵树,或许还隐藏着其他不为人知的秘密。” “秘密?”聂沧海冥思苦想,想不出个所以然。 “我有个疑问。”简小楼在林子里就想问,“前辈,你说神木族破坏仙人设下的九重林,是为了离开太息林地,如今不是已经可以出去了” “不能。”聂沧海手掌一摊,现出一颗亮晶晶的明珠,“先祖们世代生活在第九重林,生活在聚灵树周围,呼吸的都是最精纯的灵气。经年累月,体质渐渐发生了变化,对外界浊气几乎没有抵抗能力。唯有带着这颗珠子,才能去往外界,可这珠子只有一颗。” 简小楼有些懂了,所以需要一点点打开九重林,让浊气逐渐渗透进来,先适应了 聂沧海没能从怀幽处解惑,失望离开。 简小楼出去送他,然后偷跑到聚灵树旁边,拿出六星骨片在锁链上划拉了两下,划出星辉之后,没有听到任何音讯。 “夜游?” 一连喊了好几声。 ——“我在。” 简小楼听着声音有些不对,无精打采才睡醒一样,她就有些生气。 自从来到太息林地,她就一直想着怎样去寻找他。 神识始终留在外界搜索没有停止过。可他倒好,和素和像是来观光旅游,明知她人在仙碑,却连着两天不出现。 太息林地统共这么大,用走的两天也能走到了。 简小楼现在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色戒”是不是搞错了,夜游有一丁点儿喜欢她的样子吗? “你在哪里?是你来找我,还是我去找你?” ——“我我先来东海底逛一逛。” “东海底?” 简小楼怔了怔,顿时一种被戏弄的感觉袭上心头,忍不住发脾气,“夜游,你究竟来做什么的,信还要不要了?!” 夜游还在石碑底座坐着,两指捏着骨片,不知如何回答。 素和起身走到他面前,传音:“渣龙,还是说实话吧,根本瞒不住的,早说晚说都得说。” ——“怎么不说话?当我很多时间陪着你玩游戏是不是?” “你有没有良心?”眼看夜游招架不住,素和接过话,“我们一路从四宿跑过来就为逗着你玩,我们是有多闲,还是你有多好” 夜游凉飕飕瞥他一眼。 素和只能将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夜游缓了缓,说道:“小楼,其实我们两个伤势未愈,又遇到了一些波折,所以先躲藏了起来。” ——“是不是被树灵伤了?” 夜游不清楚树灵是什么:“是。” ——“都说了九重林危险重重,不让你们乱跑。”顿了顿,“伤的重不重,为何还要躲起来?” “你哪来这么多问题?”素和被她问的烦躁,“多等几天你会死吗?” ——“好吧对了素和,我有件事求你。” “说。” ——“你能不能借我点儿星晶” 听她说完寿元果王的事情,素和拍了拍额头,无可奈何:“姑奶奶,星晶我有,但我给不了你啊。” ——“一个月你们还好不了?” 素和对着夜游一摊手,苦恼:“现在该怎么办?” 夜游看看石碑:“你先前不是埋了件羽衣进去?” 素和指了指石碑旁边:“按照小楼说的,这里是我们栽种聚灵树苗的地方,星晶安置在聚灵树旁边,十几年还行,十几万年一定会被聚灵树给吸收干净。” 夜游蹙起眉:“放入玉盒内保存也不行?” “不行。” 夜游站起身,神识向四周探了探。 目前只能确定十几万年后这一块儿石碑还在,将星晶埋在其他地方,难保不被后人给挖出来。 该怎样处置,才能确保只有小楼可以拿到手。 ——“素和,我写借条给你,回头飞升去了大世界,我会赚钱还给你。再不然让我师父偿还,他已经飞升了。只是他和夜游一样穷,恐怕短时间也还不起。” 素和:“” ——“也是我命不好,小黑明明是我的,凤凰宫却在妖国。好不容易找到了白龙的埋骨之地,穷的我都替他心酸再看看你和素和,是不是普遍凤凰要比龙富裕啊” 素和从前听到这话,八成会得意的炫耀几句。 如今却只是偷偷瞄了夜游几眼。 夜游苦笑,他究竟是有多穷? 如果囚龙山那条龙真是自己的话,除却一把没用的枯骨,传讯铃c书信和一片麟,他什么都没有。连金羽都留下了一朵十八瓣莲和一整座凤凰宫,他竟然什么都没有。 两万多年后,至少十九阶的修为,依然这么穷? 夜游想想确实有些心酸,得把“赚钱”给搬上日程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75.毒 。 当年涅槃时被夜游抓住锁了魂,连番被他羞辱,换成其他凤凰早就自绝了,但素和不会。心里想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却在被夜游虐待的过程中,发现这条又渣又贱的龙,活出了他心底深处向往的样子。 之前被魔国和金羽通缉,他偷偷跑回去见他母亲,讲了这阵子发生的事情。他母亲忧心忡忡的命令他远离夜游,认为夜游将他给带坏了。 素和听的有些想笑。 他年纪比夜游大,见识比夜游多,修为比夜游高,还能被“带坏”? 不是他“坏”了,原本他就应该这么“坏”。 他和夜游从骨子里根本就是一路人。 妖海茫茫,遇到一个同路的知己多不容易啊。 素和追上去:“行了行了,别说的这么委屈,好像我有多抠门似的。” 两人在远离聚灵树的林子里寻觅了很久,终于选中了一处矮洞。他们在洞外布了个阵,回头告诉先知族保护住外围整片区域,不作破坏就行。 素和掏出一个玉盒,蹲在地上开始数星晶。 夜游则通知简小楼去拿星晶,告诉她入阵的窍门。 ——“洞里为什么会有星晶?” “我们之前待过,素和埋进去的。” ——“他为什么要埋星晶?” “他钱太多。” 夜游一直等到简小楼看到这个山洞,失去音讯才收回骨片。 他发了会呆,决定先离开赤霄前往太真界,去建立传送法阵。继续在这里待着也没有意义,最重要的是这么一直拖延,万一简小楼气坏了从葫芦里钻出来,一眼就得露陷。 不想让她知道的原因有很多,夜游也理不顺。 总之先找海牙子将事情搞清楚再说。 他的传讯骨铃和海牙子的传讯鳞早已建立了联系,但海牙子那边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情,一直联络不上。 如今赤霄没有修士,他们也不怕被发现,素和祭出穿天金梭,两人乘着飞梭离开赤霄,前往太真界。 简小楼按照夜游指的路走去,止不住的疑心。 夜游说鸟族有领地意识,就像在石碑刻字一样,还喜欢四处埋东西。 怎么想都觉得不正常。 但她又找不出夜游欺骗自己的理由。 素和掩埋星晶的山洞还在第九重林,而且就位于乌老木屋的后方。作为乌老的贵客,一路上都没有人阻拦。 走着走着六星骨片的星辉消失,幸好她已经远远窥探见夜游口中的山洞。 洞外果然有阵法结界,简小楼犹豫了下,默念法咒成功入内。 好一会都没出来。 一直跟着她的元婴妖修取出传音对符:“二殿下,她先是在聚灵树前待了很久,然后一路摸索着来了乌老的住处,进入山林后方一个山洞。” ——“无人随行?” 元婴妖修道:“只她自己。” ——“乌老已经闭关飞升,杀了她。” 元婴妖修为难道:“二殿下,她师父不好惹。而且在神木族的领域内杀人” ——“我不想说第二次。” 元婴妖修无奈,施法准备入内却吃了个闭门羹:“二殿下,这结界我破不了。” ——“你破不了?那她是如何进去的?” 元婴妖修讪讪道:“她就这么进去了。” 又试了试,还是不行。 ——“我亲自去一趟。” 过了一会明修出现在洞口外,化为一条小蛇,穿透结界入内。元婴妖修毫不意外,作为吞天蟒,一般阵法和结界根本无法阻拦他。 明修以蛇的姿态顺着角落游了进去。 他杀简小楼绝非临时起意,所谓的一个月,当然不是用来询问他父亲。 若是这点小事他都办不好,也有些太没用了。 简小楼此刻正在洞中挖来挖去,挖了十几个坑终于挖出一个玉盒。这玉盒雕满了飞禽,一看就是素和的东西。只是从土壤的凝固程度,怎么像是埋了有些年头? 简小楼怔了下,还来不及想什么,手腕豁然一痛,玉盒吧嗒掉在地上。 她被一条尺长的小花蛇咬了一口,整条手臂开始僵硬。 悄无声息的靠近自己,还能穿透她的护体灵气,除却明修这条毒蛇没谁了。 明修化了人形,从地上捡起玉盒来:“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因为和你抢寿元果,你就要杀了我?” “我做人的原则非常简单,你不得罪我,就是我的朋友,得罪我,那就唯有死路一条。”明修淡淡看她一眼,言语依旧温和,“你自己觉得你该不该死?” “” 是得罪了他,但真就罪该至死了? 两人换个位置,她肯定也要生气,但也不会气到杀死对方吧? 筑基修士中了明修的毒没有不死的,因此明修没有再给简小楼补一刀,而是好奇的打开手中玉盒,只听“呼”的一声,盒子里竟然喷出一团墨绿色的气体,瞬间穿透他的防护罩,喷了他满脸。 玉盒再次掉落在地,气体释放完了以后,里面空无一物。 “好歹毒的心思!” 明修出手想要杀她,但他同样全身麻痹,支撑不住半跪在地。[>>>__小__說__網<<<] 简小楼已经懵了,清醒后心中骇然一惊,明修一条毒蛇都被毒成这幅模样,如果刚才打开盒子的是她,岂不是当场毙命?! 夜游想杀她? 不可能,那就是素和想杀她? 为什么啊?! “这究竟是什么毒?!” 简小楼看着明修一张俊俏的脸蛋越来越绿,伸了伸自己黑成碳的手臂,不是自己的干的,必须要解释:“我真不知道,这盒子我本来准备自己打开的,根本不曾料到你会出现,否则怎么会被你咬了一口,中了你的毒?” 明修运功逼毒,毒却顺着经脉流淌的更快。 心中虽慌乱,却明白简小楼没有说谎:“你是如何寻到这盒子的?” “我身怀红莲佛宝,拥有探宝的能力”简小楼咬了舌头,调侃道,“人与人的际遇真是奇妙,你在海上收留我,我感激。和你抢寿元果,我抱歉。你来杀我,我恨你。但你又替我挡了一刀” “你” 明修吐出一口血,连声咳嗽。 来杀人,却替人挡了刀,还有比这更苦逼更讽刺的吗?! 简小楼的情况不比他好,毒顺着手臂不断蔓延,她倒在地上浑身发冷,不过有红莲护体,应该不会有事。 嘭,明修撑不住化了妖形。 一条十丈长的花斑蟒蛇,痛苦的在洞中翻转打滚。 地面被砸出一个坑,一人一蛇全都摔了下去。掉进一些像水银的液体里,这些液体是流动的,将他们带离了很远,双双失去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简小楼清醒过来。 一身骨头像是被碾碎后重新拼凑,钻心蚀骨的疼。 手臂没有消肿,但已经没有那么黑了。 一转头瞧见明修化了人形躺在她身后,脸依然嫩黄瓜一样绿。她神识用不了,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活着。 简小楼第一反应是先下手为强。 不管他们之间孰是孰非,都已经动手杀自己了,断没有放过他的道理。 现实情况却是莲灯斩业剑统统召唤不出来,灵气无法使用,指甲八成也戳不死他,看来天意都不许她破杀戒。 好在他眼下也构不成什么威胁。 简小楼勉强支撑着站起来,举目四望,如今应该身在太息林地土层下方。 除了脚踩的岩石层,四面和上方遍布根须,形成一个宽窄五十丈,高五丈左右的密闭空间,这些根须闪烁着羸弱的绿光,像是一些会发光的青苔,因此空间内并不是完全黑暗的。 绿朦朦的,加上交错的根须,说不出的诡异感。 最令人不解的是在这密闭空间正中央,浮空飘着一颗乳白色的圆球。 圆球的直径得有半丈,球体内部是空心的。 正准备靠近些仔细看,听见背后明修惊讶道:“中了我的毒,你竟没死?” 简小楼戒备着转头,瞧见明修连站都站不起来,安下心:“你不是也没死?” “我是万毒之体,自小被我父亲拿来养毒,换成其他人早就死了。”明修又尝试运气,还是不行,“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只比你早醒了一刻钟不到。” 明修也开始打量这处密闭空间,尤其盯着圆球看了又看,和简小楼一样看不出什么。 两个人就不说话了,各自打坐。 心里都明白,先恢复的那个才能活下去。 估摸着至少坐了一个多月,约定竞拍的日子已经过去,明修笑道:“简姑娘,寿元果王是我们的了。” “命都快没了,还想着寿元果,你对你二叔是真爱。”简小楼望天,就算出去她也没钱买,借钱不容易,差点儿把命都给搭进去。 “我二叔的生死我不在乎,我只知道必须完成任务。”声音淡淡的,明修像是说着一件不关己的事儿,“我二叔对凤凰宫颇有研究,我父亲舍不得他死。” 顿了顿,问,“你呢?” “我?” “你真有朋友寿元将近?” “恩。” “什么样的朋友,值得你花费这么多资源,冒着得罪我们妖国的风险。” “自然是很重要的朋友。”简小楼看看明修,又看看自己,一绿一黑扮鬼都不用化妆,“如果是她,一定不会把事情搞成这样。我一直都想成为她那样的人,奈何智商情商时常掉线,最后成了花样作死小能手。” 明修半懵半懂:“为什么想要成为别人?” 简小楼沉默片刻,道:“你不是想杀我吗,和我聊什么天?” 明修道:“我杀你只是不让你同我争,现在杀不杀你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说完闭目继续疗伤,简小楼亦然。 又过去半个月,两人休息的间隔又说了会儿话。 简小楼把这种交流当成试探对方的伤势。 就这样也不知过去多久,两人所中的毒都在渐渐消褪,只是灵气还没完全恢复。明修金丹境界,但他中毒更深,如今这样的情况下,谁也不能保证一定杀死对方,因此谁也不动手。 有一日,简小楼突然一阵响动。 她抬起头,只见顶部的根须发生扭曲,像是一扇门:“蛇精,有人进来了” 明修化了小蛇,隐进根须中:“情况不明,先躲起来。” 简小楼也朝根须里钻,但这些根须之间缝隙很大,无法完全遮挡她的身体。 明修放大了蛇身,蛇皮变得和那些根须一个颜色,在根须上盘了一圈,堵上较大的缝隙:“胸,胸收回去一些。” 简小楼瞪他一眼。 突突几声。 三个人落在地面上。 “父亲,这是什么地方?”聂沧海的声音。 “前辈,幻光灵珠还能支撑多久?”这是聂荇。 “百十来年。”低哑沉闷。 简小楼听着耳熟,又想不起来是谁。她拨开两条根须,挤着眼睛向外望去,在聂荇旁边站着一名身形颀长的青衫男子,带着一副青铜面具。 是战家的大管家焦二? 聂沧海又问:“父亲,您带孩儿来这里做什么?这位前辈又是谁?” 聂荇眉心深锁:“你不是一直质问我,为何先祖们要引人来破坏九重林?” 聂沧海看向焦二,他父亲既然毫无避讳,他也直言:“是,孩儿一直想不通,咱们虽被困在九重林内,但中央天域您也是知道的,尔虞我诈争名夺利,根本不适合咱们的族民。” 聂荇指了指半空中的圆球:“你可知此为何物?” 聂沧海摇摇头:“您说是幻光灵珠?” 聂荇叹气:“此物,便是仙人将太息林地定在半空的法宝。” 原来浮岛的存在需要法宝支撑,简小楼长了见识。 不过想想也是,一整座岛不可能无缘无故脱离引力。如此说来,魔族居住的疯魔岛,应该也是被法宝给固定住的。 聂沧海望向幻光灵珠:“父亲何故叹息?” “仙人将林地升空原本是一片好意,避免祖先们遭受海兽侵扰。赤霄天变时世界倾覆,江海倒灌,唯有我太息林地和疯魔岛幸免于难。”聂荇连连苦笑,“只是这法宝需要供养,仙人一去不返,几万年后,幻光灵珠开始现出衰竭之相” “那会如何?”聂沧海心弦紧紧绷起。 焦二忽而笑了一声:“幻光灵珠一旦衰竭,整个太息林地将会从空中掉落入海,你说会如何?” 聂沧海如遭雷劈。 简小楼深深吸了一口气,所以神木族先祖们才会引人来破坏九重林,使他们的族人渐渐适应外界的浊气。 为的就是赶在沉海之前举族迁徙。 焦二又道:“疯魔岛所用的虽然不是幻光灵珠,但和太息林地的情况基本一样,所以每一代魔圣天尊都将攻入中央天域作为毕生使命。不是他们不愿安稳,心中有着什么雄图霸业,非得攻占中央天域不可。疯魔主岛的那样宝物最多只能再支撑千年,待千年以后,疯魔群岛掉落海中,岛上还有几十万修为低浅的普通魔人,你可以想象一下。” 聂沧海不敢去想。 简小楼同情了疯魔岛一刻钟,但对魔人的凶残行径仍旧深恶痛绝。 他日疯魔岛陷落,几十万魔人性命不保。 但这几万年来,魔族为了攻占中央天域杀了多少人,尤其是五千年前那一次,单是中部凡人洲就死了几百万人,全都是一些毫无修为的普通人。 聂沧海问:“和我们被困在九重林不同,魔族何不与人族商议”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焦二面具下的那张脸滑过讥讽,“商议没有任何用处,而且宝物的存在,是你们神木族的秘密,同样也是魔族的秘密,在魔族只有御家的子孙才知道。” “既然如此,不知前辈从何得知?”聂沧海审视焦二,“前辈是御家的人?” 焦二淡淡笑了笑:“我是什么人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你必须知道你是什么人。” 聂沧海沉沉道:“我是神木族的少族长。” “你愿意为你的族民奉献你的生命么?” “自然愿意。” “那么,奉献你妻子的生命呢?” 聂沧海微怔,旋即一惊,霍然看向他父亲:“这就是您让我找到琉璃的目的?” 聂荇无可奈何:“一族人的性命,和一个人的性命,你如何抉择?” “除了杀人,就没有别的办法?!” “聂荇,我记得我说过,即使牺牲一个灵女也顶多补充百年灵气。”焦二徐徐道,“最终还是要打开凤凰宫,拿到新的幻光灵珠才行。” 聂沧海眼睛一亮:“凤凰宫内还有幻光灵珠?” 焦二颔首:“支撑疯魔岛的宝物只有一个,幻光灵珠却还有一颗。”言罢,他微微偏头看向角落,“你们一直躲在那里不累么?” 静了一会儿 明修化回人形,简小楼也硬着头皮钻了出来。 聂荇和聂沧海惊了一惊,这绿油油和黑乎乎的是什么鬼? 焦二也是微微一怔:“怎么中毒了?” 聂沧海认出是谁,苦大仇深的脸上终于浮出一抹喜色:“简姑娘,我们找了你四个月,你原来在这里!” 聂荇却怒道:“你二人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我族禁地!” “聂族长,我们无心冒犯。”尽管顶着一张奇特的脸,明修仍然彬彬有礼,“关于这幻光灵宝一事,在下可以保证绝不会向外透露半个字。” “我也可以保证。”简小楼跟着说。 聂荇又岂会相信什么保证,指尖一捻,两人背后的根须倏地疯涨。简小楼和明修背靠着背,被捆的只剩下脚和头。他手掌一抬,两人被吊上半空。 聂沧海求情:“父亲,两人全都中了毒,应该不是故意闯来的!” 聂荇根本不听。 焦二抄着手踱步过去,仰头看着简小楼,静静看了会儿,一句话也不说。 那股来自灵魂的惊颤再一次出现,简小楼在他迫人的视线下,有一种无处藏身的窘迫感。 青铜面具根本连眼睛都没有露出来,也不知面具下究竟是人是鬼。 焦二看向明修,同样不言不语。 明修一早就觉得他很熟悉,总是和一个影子重合,这会儿终于想起来他是谁。 四千年来,每当北国冰封期,此人总会出现在火海,独自去闯凤凰宫。以至于他的出现成为一个讯号,告诉妖皇又可以下火海了。 不过此人和妖皇一个下场,从未成功过。 焦二一拂袖,割断根须将两人放了下来。 聂荇瞳孔一缩正准备说话,焦二传音给他:“这两人和你儿子一样,都是我挑来开启凤凰宫的人选,不要伤害他们。尤其是这个女人,能不能拿到你想要的东西,最终还得看她的。” 聂荇当即噤声。 只让两人立了个心魔誓,不将今日听到的说出,然后封住他们五识给带了上去。 简小楼的五识一恢复,就听见神木族人们在大喊:“大祭司飞升了!” 连忙抬头去看,已经窥不见人影,只余下霞光满天。 乌老身披羽毛衣快要冲出赤霄界禁制。 倏地一条魔蛟遮天蔽日挡住他的去路,这魔蛟身长五十丈左右,头上有两个短短的c分了叉的角。 乌老惊骇停住,魔蛟他是见过的,但这只蛟,分明已经快有龙的形态。 是只快要化龙的蛟! 乌老一直觉得自己两万岁的年纪,应是这赤霄年纪最长者,不曾想一山还比一山高,拱手道:“蛟龙前辈,为何阻拦我的飞仙之路?” 蛟龙一句废话也没有,张口向他咬去。 在天际之上一蛟一人斗起法来,蛟龙有所畏惧,只将修为压制在化神初期。乌老终年生活在太息林地,并不善斗法,加上蛟龙体型强悍,不费什么功夫就被蛟龙给一口吞了。 蛟龙化了人形,吐出一口轻气,一件羽毛衣落在手中。 他举目望一眼赤霄结界,掠空离去。 简小楼出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前往聚灵树。 这些日子她一直控制自己不去想,一想就心底发凉。 她把素和当做很好的朋友,真要排位的话,仅次于战天翔。因此她敢肆无忌惮的骂他,也敢没脸没皮的抱他的大腿向他借钱——哪怕短时间内根本还不起。 同样的,如果素和有用得着她的地方,她绝对可以去上刀山下火海。 结果素和想杀她? 被明修捅个十刀八刀,也不会比素和想杀她更难受。 简小楼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 她取出六星骨片划在锁链上,星辉燃起,却没有一丝声响。 捏着骨片等了很久,始终得不到回应。 回到住处之后厉剑昭对着她的脸笑了整整一晚上。 她心好累实在是懒得和他计较,正准备去闭关时,妖族那元婴修士来叩门,说是奉明修之命送来一颗解蛇毒的丹药。 简小楼可不敢收,谁知道又是什么毒。 那元婴修士硬塞过来:“不吃扔掉。” 简小楼就当着他的面给扔了。 元婴修士又一副“好,你有种”的嘴脸。 简小楼关了门回去打坐,她眼下只是余毒未清,又休养一个月就彻底好了。 她伸手看了看,白白嫩嫩。 怀幽的声音从箜篌里飘出来:“红莲佛宝竟然还能解毒。” 简小楼问:“前辈的伤势如何?” “再给我两个月的时间。” “恩。” “出去一趟,你的情绪似乎很低落,遇到什么事情了?” 简小楼勉强扯出一抹笑,想说“没有”,出口却成了:“前辈,其实我约了个男人在太息林地见面,他明明到了却一直躲着我。一直强调他受了伤,但我不是第一天认识他” 断了一爪都瞒着她,流血流的快要死掉也不吭一声。 如今一直强调他受了伤。 这么任性的一条龙,若是想要见她,除了死,没有什么能够拦得住。 简小楼抱着双腿坐在榻上,下巴抵住膝盖,双眼直直望着前方:“我想,他应该已经知道色戒的事情,所以不想再同我有所牵扯。既然如此,速度来把属于他的东西拿走,彻底断掉牵扯不就完了么可他一直都在推脱” 怀幽听着她喋喋不休,许久才道:“色戒没有你师父说的那么可怕,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简小楼侧了侧目,看向箜篌。 “你师父口中那个中戒咒之人,曾经在沧海之滨隐居,与我做了多年邻居。”怀幽轻描淡写地道,“他和他妻子受过很多的苦,但从来不曾分开过,死了都是葬在一处的。我想,在他们看来,比起生离之苦,诅咒并不算什么。 “可我师父说” “你师父并没有经历过,他的眼睛只看到众生如何痛苦,心里只想着如此规避这些痛苦。我们这些俗人的爱恨情仇,如今在他的世界统统都是执念,都是虚妄,都是放不下。” 简小楼沉默片刻:“前辈,其实我师父当年是为了” 怀幽冷笑着打断她:“他自己天运崩溃,以至于影响到我们的天运,所以才选择斩尘缘。” 简小楼惊讶:“您都知道?” “你觉着我活了上万年活在狗身上了?” “那您为何还对我师父满腹怨言?” “他若是真是一朝顿悟,参禅入佛,我怀幽第一个恭喜他!”怀幽的声音越来越冷,“可恨他总爱自以为是,就和我那个讨人厌的弟弟一样!” “师父他” 怀幽再次打断:“现在不是说你师父,是说你。” “我没什么可说的,都是猜测” “惑和心魔,皆由猜忌而起。人心啊,就是麻烦。” 怀幽说完打了个哈欠,箜篌响起一串音符,在周围设相爱一层隔音结界。 简小楼独自坐了会儿,隔着储物袋拍了拍二葫:“收!” 神魂离体被吸入二葫内的静止界域。 她到底要看看夜游正在做什么。 夜游刚和天武剑宗的人又打了一架,又杀了一个天武剑宗长老,又把七绝给救了。 如今三人撑着伞立在飞梭甲板上相顾无语。 素和递给七绝一颗丹药:“还是不肯收?” 七绝摇头:“无功不受禄。” “行,你有种。”素和收回丹药,“想和我交朋友的人从太真排到四宿,我才不稀罕。” “素和,你还是不要想着和七绝做朋友了。”夜游认真道,“万一哪天他心血来潮杀友证道” “说得对!”素和霍然惊醒状,向一旁挪了一步。 七绝的眉梢颤了颤,不语。 飞梭的防护罩无法防风遮雨,低空飞跃海面,海风将三人的长发吹的四散,豆大的雨珠拍在绢伞面上哒哒作响。 七绝重伤在身,有些站立不稳,终于忍不住问道:“暴雨滂沱,又飞行于海面,远近并无风景可观。你二人为何一直站立于甲板?” 莫非是因为看上去有些帅吗? 素和眨眨眼睛看向夜游:“渣龙,你为何在甲板上站着?” 夜游看向七绝:“是你给我们的伞。” 七绝一噎:“那是因为下了雨,你们也不去舱内,所以我才给你们伞。” 夜游轻轻哦了一声,转身进了船舱:“我看你不进去,以为你要淋雨证道,原来不是,下暴雨你还是得躲的,同一般人无二。” 素和跟着转身,在背后指了指夜游的头:“他这里偶尔不正常,你莫要同他计较。” 七绝握着伞柄的手抖了抖,才收伞进入船舱,神色陡然一肃,出剑刺向夜游:“哪里冒出来的小鬼!” 简小楼刚从葫芦里飞出,立马一柄利剑迎头砍来! 素和惊了一跳,“自己人!” 七绝立刻收剑回来,夜游已经裹着人向后退了半丈:“没事吧?” 简小楼吓的直拍胸口,看向出手攻击自己的人,怔了怔:“楚” 七绝点头示意:“在下七绝,以为姑娘是来寻求附体的鬼修这在我们太真极为常见,下意识做出反应,冒犯了。” “哦,没事。” “怎么了?”夜游见她一直盯着七绝,不善的看了七绝一眼。 “七绝前辈和我那位姓楚的朋友实在是太像了。”简小楼有些惊叹,只是此人白发白眉白睫毛,肤色也是玲珑剔透,整一个白化病版本的楚封尘。 她在感概之际,素和悄悄向夜游竖起大拇指。 果然如他所料,糊弄不住,直接从葫芦里爬过来了。 素和不想惹祸上身,对七绝道:“七绝兄,有没有兴趣与我一道出去观雨?” 七绝一点就通:“在下正有此意。” 于是两个人又撑着伞去了甲板上。 简小楼看着素和的背影,张了张嘴,又咽下。 如果素和真想杀了自己,看见自己出现应该有些意外吧,但瞧他的反应,似乎并无不妥。 简小楼暂且压下这件事情,探头看向窗外:“这是哪里?” “太真界。” “所以你的信不要了?” 夜游原本想好了一套说辞,如今又临时起意更换一套,“小楼,七绝是我们新交的朋友,和天武剑宗有些过节,我们先回来救他” “怎么,跑来救人你就很有空,在太息林地同我见个面c把你的信拿走就这么难吗?!”简小楼觉得自己的揣测不离十了,索性问道,“夜游你和我说实话吧,我心里已经清楚了。” 夜游金瞳微敛,她猜到了时间差的事情了? 听她道:“海牙子是不是对我的魂印有了一定了解,所以你明白你的天运为何遭受影响了,是吧?” 夜游暗暗松了口气,原来是此事。 他点点头:“恩。” 果然如此,简小楼忽然有些心灰,冷笑道:“那你也来把你的信拿走啊,一声不吭走人了算是怎么回事?还是你觉得我会缠着你?” “等一等,你在说什么?”夜游一时还没从时间差上转换过来。 “我说我很喜欢你!”怒气冲冲的吼了出来。 脊背微微一僵,夜游直直看着她的眼睛。 从海牙子口中得知,和听她亲口说出来,这种感觉真是完全不一样。 简小楼深深吸了口气,回望过去,“因为喜欢,因为知道你固执,不想你被我的诅咒影响,决定斩断我心里的念想。再没有和你联系,我做到了。可是你突然说你来了,我满心欢喜的同时,才知道我的坚持脆弱的不堪一击。一路被怀幽前辈挟持着前往太息林地,但我丝毫没有阶下囚的觉悟,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觉得前面有你,那是从未曾有过的底气同时我每天都在挣扎,我想见你,我又怕影响你的天运,但我真的管不住我自己,就好像有两个我不断在脑海里打架,打的头皮血流却分不出胜负,直到这时我才发现,已经不只是念想那么简单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一早告诉过你,天运这种东西我根本不在乎” “不在乎你躲着我?”简小楼自嘲的笑了一声,冷冷瞥了他一眼,“我只是想不明白,你既然怕,还这么远跑过来做什么?你怎么不把葫芦也给扔了啊?” 夜游在心中轻轻叹气,天运不可怕,可怕是时间啊 他又微微笑了笑,还好有二葫。 “这些憋在我心里的话,我说完了,舒服了,也可以放下了。”简小楼挺直了腰板,恢复元气,“行了,把二葫拿出来吧,我要回去了。你也不要犹犹豫豫的,做完事情,回来赤霄拿走你的信,今后我们一别两宽,好聚好散。” 夜游无动于衷:“二葫是什么,没见过。” “你少跟我贫。” 简小楼心中憋着气,同时对夜游也有些失望。 不过总归是自己喜欢的龙,还是乐于见着他好的。 视线一扫看到甲板上的素和,她忍了几忍,忍不住:“不过你先给我解释解释,素和为什么要杀我?”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76.无疾而终 。 “是海牙子,终于有消息了。” 夜游指尖在骨片上一点,就听见海牙子的声音透了出来,携着一丝疲惫:“小夜游,找我找的如此着急,又遇到什么麻烦了。” 眼前光芒忽闪,一道水幕出现在眼前,海牙子的影像浮现在水幕上。 简小楼愣了愣:“传讯铃还能这么玩儿?” 夜游点头:“修为高的确实可以这么玩儿。” 简小楼嗬了一声,修为这东西果然是个硬头货,能把对讲机一秒变视频。 不过这条美男鱼的精神状态瞧着不太好,眼圈发黑,蔫蔫坐在椅子上。 她问:“前辈受伤了?” “被雷劈了而已。”海牙子有气无力。 “你在水底怎么被雷劈?”夜游的眉梢紧紧蹙起,心道敖枭那雷龙是不是又去天海洞寻他麻烦。若是连海牙子都受了伤,也不知阿猊情况如何。 “我不在秋水潭。”海牙子伸出手,掌心上蕴起一团光,光中浮现出一排排细细密密的字,“看好了,这是魂印戒咒的炼制法门。” 法门不长,简小楼看了几遍就全记住:“您破解了戒咒?” 海牙子摇头:“我只是参悟了炼制法门,破解的法子尚未领会,魂印戒咒果然够毒,尤其是杀戒,修为越高惩罚越重” 夜游沉默片刻,露出吃惊的神色:“你不会是耗损修为炼制了一枚出来,然后自己给自己下了咒吧?” 海牙子奇怪:“怎么,有什么不可以?赤霄那些高僧毕生修为也不过千年,于我而言并不算什么损耗。何况我不中咒,如何破咒?” 简小楼震惊的看向海牙子,真是活久了什么都能见识到。 这戒咒他们避之不及,海牙子竟然自己给自己下咒? “前辈,那没必要自己亲自来吧,可以拿我做实验啊。” “还是自我试验最直观。” 简小楼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这精神和神农尝百草有一拼。 放在现代社会,绝对是名优秀的科学家。 “不过不要抱太大希望,我亲自试过才知道,凭这咒的威力,没个几千几万年,我肯定是破不了的。尤其是色戒,我寻思着更难” 海牙子感受了下说谎和开荤,惩罚不会随着次数累加,对于他而言只是小意思。杀戒就不同了,他去捕杀了大量羽妖,感受过僵硬c石化c雷劈,惩罚一次比一次严重。 但‘色戒’,他连个实验对象都没有。 相貌虽然年轻,海牙子这岁数在海族仅次于海王应龙,史诗级老太爷。 让他一把年纪再去谈场恋爱,这本身比诅咒还要恐怖。 “难易都无妨,眼下并不重要。”恰好简小楼也在,夜游道,“我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想要询问你。” “你说。” “我 夜游这话又只是起了个头,飞梭陡然一阵颠簸,浮在半空的六星骨片掉落下来,水幕影像也随之一起消失。 夜游收回骨片,和简小楼一起走出舱内去到甲板。 原来飞梭撞进了一处岛屿结界。 结界将暴风雨阻隔在外,岛上聚集着上万修士,每一个都是黑斗篷遮掩身形修为,扎堆儿凑在一起。 简小楼的神识探不了那么远:“他们在做什么?” “似乎在拍卖什么东西。”每个界域都有自己的习惯,素和也摸不准,看向七绝。( >’小‘說’) “他们是在赌石。”七绝解释。 简小楼所知道的赌石,是赌翡翠。刚被开采出来的时候,翡翠被一层风化皮包裹着,得切割以后才能知道质量。 因此从古至今一直被人竞拍作赌。 在赌石的道路上,有的倾家荡产,有的则一夜暴富。 不过翡翠这种东西,在修真界真心不算个啥,区区一块儿下品灵石可以买来一打极品,根本没有为此开黑市作赌的必要。 素和倒是头一回听说:“赌什么石?” 七绝反问:“赌七棱以上的星晶,你们四宿没有么?” 一听七棱星晶,素和一对儿红眸烧了起来,星晶除了是星域世界的货币单位,也为修炼提供必须的灵气。 三至六棱常见,七至十棱乃是极品。 素和如今十二阶,正好需要七棱星晶。他手中不过两块儿而已,若非重伤都不舍得用。 “不知怎么个赌法?” “在太真界,七棱以上星晶禁止流通,所有矿脉都集中在几个大宗门手中,但总有黑市可以拿到原石。”七绝说着,又摇摇头,“不过星晶原石从外观上长的都差不多,黑市放出来的原石,五十块中顶多只有一块存在高品质,其余皆是六棱以下,因此购买者完全是凭运气。” 简小楼琢磨道:“你们修为那么高,还感应不到原石内的星晶品质?” “凭我十二阶的修为,最多只能感受到四棱星晶的灵气。”素和伸出四根手指比划比划,“七棱以上,得十九阶以上的修为才有可能感应到,还未必准。” “所以黑市赌石,不允许渡劫中期以上修士参与。”七绝补充。 “修为高果然走哪里都饿不死。”简小楼道。 “你真会说实话。”素和笑道,“在四宿,南宿佛修界是最富裕的,佛修不杀不抢却富得流油,就是因为他们修为高,可以勘探高阶矿脉,从而得到高品质星晶。再通过消耗星晶提升修为,形成一个良性循环。” 简小楼微微蹙眉:“佛宗苦修,还需要消耗星晶?” 南灵洲山脉众多,但都被保护起来,从来也没开采过,佛宗弟子苦修成才,练气境界的弟子想吃饭还得自己种菜,或者前往婆娑城化缘。 至于丹药c灵石c符箓,一概被佛宗摒弃。 因此简小楼修着地藏经,却是个彻头彻尾的伪佛修。 吃丹药,用符箓,不修佛心,不念佛经,不理会佛宗任何规矩。 太真是道修世界,七绝也有些不解:“佛者四大皆空,淡泊名利,怎么还聚敛财富?” 一直保持安静的夜游淡淡说道:“敛财者不一定爱财。” 就比如他,对财富资源半分也不在意,却也将赚钱这事儿提上了日程。 自己把素和当成口袋没什么,总不能拖家带口全指望素和。 “渣龙你终于上道了一回。”素和眨了下左眼,清清嗓子道,“尽管我不想承认,但金羽在佛缘法会上被东宿修道修刁难时,有句话回的特别漂亮,说佛者必须经过苦修入禅,本身即是着相,道修可以修剑修宝修丹,佛者自然也可以穷修苦修富修,禅心禅心,在于心,而不在于外物。” 简小楼附和着恩了一声,此话她师父也曾说过。 如今,素和距离佛族凤凰的道路越来越远,但毕竟是受着熏陶长大的,讲起佛宗头头是道:“纵观四宿周围各个霸主级的修真界,只有四宿的佛族越来越最强。正是因为异人佛尊和金羽这两个佛宗领头人物抛弃了苦修,在资源的帮助下修为精进速度尤其快。同时因为资源丰富,二十几万年以来,拜入佛宗的弟子人数众多。” 简小楼不赞同:“弟子多,不代表佛道强盛。难保一些心术不正之人,只是为了资源才入佛门。” 七绝听出一些门道:“是会出现良莠不齐的情况,不过因为基数大,总会出现一些好苗子。在佛道的熏陶上,未必不出大能。” “那和被逼着” 简小楼想说这和被逼着差不多。 转念一想她师父就是被强迫的,最终一朝顿悟,成为一名苦修佛。 而她的便宜老爹金羽,走上了富修的康庄大道,也没见因此而堕落,同样一身正气。 可见苦修和富修都只是一种手段。 简小楼禁不住思索起来,如今南灵洲在中央天域四洲中,除了比邪修遍地走的西仙洲强一些,在北仙和东仙面前弱势极为明显。 首先是北仙,仅仅一个天道宗,两个化神,十几个元婴。 其次是东仙,如今也是两个化神,元婴无数,四大家族几乎掌握了整个中央大陆的经济命脉。 南灵洲在修士的水平上,除却她师父以外,没一个上得了台面。 在资源上,更是一个大写的“穷逼”。 “素和,我们停在这里做什么?”眼看即将进入一等仙城,夜游还等着去建立传送阵。 “金梭撞击结界时出了点儿故障,正在自我修复。”素和心里生出计较,“闲着也是闲着,咱们下去瞧瞧赌石吧?” 夜游一口回绝:“不去。” “谁问你意见了,你这天运基本是逢赌必输。”素和重点看向简小楼,目光中带着一丝希冀,“怎样,咱俩一起去看看?” “行吧。” 从未见过修真界赌石,简小楼想去开开眼,等她和夜游分道扬镳,下次再来星域大世界,说不定就是几千年后了。 七绝从储物戒中摸出两套黑衣:“斗篷借给你们。” “你除了修剑,是不是还兼职卖杂货?”素和啧啧道,“一个剑修,随便拿出来三把伞,如今又随手两套斗篷,也不知戒子里是不是还装着油盐酱醋茶?” 七绝面无表情:“未雨绸缪,有备无患。” 简小楼接过斗篷也有些感慨,顶着一张和楚封尘一模一样的脸,头脑和性格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 七绝又取出一套自己披上:“算了,我陪你们走一趟吧。” 三人落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每隔十几步便竖着一个木桩,木桩上摆放着玉盘,西瓜大的乌黑原石安静的躺在玉盘里。修士们在每一块儿原石前驻足,凝眉思索,反复研究。 靠运气的同时,这其中也是有些诀窍的。 “又一块儿七棱星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喧哗。 “这是什么运气。” “第五块了吧?” “花费三千多六棱,拿到四块儿七棱,一块儿八棱。啧啧,赚大了。” 简小楼凑上前看,那位“好运气”的修士自黑商手中接过星晶,收进戒子内准备离开。 有修士劝他:“道友鸿运当头,何不继续?” 那人头也不回:“囊中羞涩,待下次吧。” 素和低声道:“聪明人。” 七绝也道:“聪明人。” 简小楼明白他们的意思。此人赚的这些星晶,算是给黑市开了个好彩头,黑商尚且可以容忍,可若一直赢下去,小命恐怕难保。 有赢就有输,四百块儿六棱采买一块原石,有修士连开二十几次,一块儿七棱星晶也没见着,输的惨不忍睹,当场闹了起来,直接就被几个人暴揍一顿撵走了。 一个浑厚的声音压了下来:“再不守规矩,杀无赦!” 七绝拧起眉头:“有渡劫初期的修士在,看来背后商家逃不开那几个顶级宗门。” 素和一愣:“不会恰好是天武剑宗吧?” 七绝眼眸闪过煞气:“还真有可能,天武剑宗手中也是有矿脉的,道修联盟禁止高等星晶外流,他们背着联盟开黑市,也不是一次两次。” 一名修士见他们一直围着一块儿原石,忙不迭道:“两位看上了这一块?我也觉着这块儿与众不同,肯定能出好货。” “你觉着好你买。” 素和睨了那“托”一眼,传音给简小楼,“你可感应到了什么?” 简小楼一怔:“我?” “你的凤凰内丹十九阶,渡劫圆满修为,应该可以感受到七棱星晶的灵气。”素和和她商量,“试试看,赔了全算我的,赢了咱俩平分。” “能行吗?” “试试看呗。” 简小楼尝试催动红莲,其实高品质星晶对她而言没什么用处,给她一半她也带不走。 “那行,我试试看。” 她伸手探在一块原石上,掌心氤氲出红光,感受不到什么气息。于是换了一块,仍旧死气沉沉,一连换了十几块,终于有些异样的感受:“这一块吧。” 素和立刻出钱买下,许多修士围了上来。 打开一瞧,是块儿五棱星晶。 四百六棱星晶就这么没了,简小楼讪讪道:“还要继续吗?” 素和豪气干云:“继续!” 简小楼又在原石中挑了一块,素和毫不犹豫的出手买下,打开还是五棱星晶。 “还要继续?” “继续!” 一连开了九块,统统都是五棱。 已经引来不少修士围观,他们瞧不见简小楼,只在那里嘲笑素和人傻钱多。 简小楼扯扯素和的袖子:“再继续你就破产了!” 素和拍拍她的肩膀,皮笑肉不笑:“当是练手,这机会难得,继续继续!” 简小楼压力山大,手心直冒冷汗,素和现在完全是赌徒心态,万一真破产了她岂不是成了帮凶?她集中魂念力将红莲的力量汇聚于掌心,一点点渗透进原石里的纹理之中 “试试这块。” 素和二话不说买了下来,打开,终于见到第一块儿七棱。 简小楼松了口气,摸着窍门之后,开十块儿能见着五块七棱星晶。 再高的八棱星晶她是窥探不出来的,但素和砸进去的本钱已经悉数捞回,即使分给简小楼一半,仍是大赚特赚了的。 七绝忧心忡忡:“见好就收吧,周围已经杀气腾腾,当心有命赚没命带出去。 天上掉馅饼,素和舍不得:“怕什么,天武剑宗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他既不怕,简小楼继续感应。 “这一块儿。” “买它。” “这两块都买了吧。” “” 就这么顺着木桩一路走下去,从一开始一半的几率,最后十有七八会中。 素和此番赚了个盆满钵满,三百多块儿七棱星晶收入囊中,本想再接再厉,可一转头瞧见简小楼周身灵气溃散,看来虚耗过渡,立刻收了心。 “七绝,咱们准备跑了。” 夜游独自在飞梭上和海牙子聊天。 他倚着船舷站着,讲诉此行的遭遇:“是不是不可思议?” “这种事情并非第一次发生。”海牙子默默听完,并没有露出惊诧的表情,“时间与时间,空间与空间之间,是存在裂隙的。这裂隙化为时光兽,每隔几万年就会现身一次,出来溜达个二三十年,时常造成一些错乱,或许恰好被你给赶上了。不过等它回归裂隙,一切都将恢复正常。” 夜游金眸微闪,也就是说再等十几年,他将无法通过骨片和小楼取得联系了。 水幕中,海牙子伸出手指了指他:“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夜游拢起眉,思忖道:“寻找我会死去的原因,提前解决。只要我不断修炼,提升修为,活个十几万年并非难事。” 海牙子微微叹气,有些怜悯的意味儿:“小夜游,其实你不必去追查你的死因,只要你不再前往赤霄,这一切可以规避掉。然而有件事情你须得明白,你若不死,世间不会有简小楼此人存在,懂不懂?” 夜游脊背一僵:“为何?” “你不死,赤霄将不再是你所知道的赤霄。不再有囚龙山,不再有龙骨,不再有人拿着你的骨片唤醒你” “但我已经醒了。” “所以一切可以由你改变,毕竟你是作为最初的‘因’存在,这个‘因’一旦改变,‘果’自然会改变。你还是你,只是未来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你的意思是我若不死,因果改变,小楼将会消失?” “她会投胎去往别处,展开另一段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夜游迷惘道:“倘若她不出现,那是何人将我唤醒的?” 海牙子捏捏眉心:“你莫要指望我能解答,这是一个轮回无解之题。由于缘的存在,使‘因’生出不同的‘果’,‘果’又影响新的‘因’,此为“缘起”。倒过来说,缘若灭,又使一个轮回寂灭” 夜游已经彻底糊涂,懵怔着半响不知该说什么。 “简而言之,你二人分别站在因果两端,要么你继续活着,她存在于你的记忆中。要么你死后她出现,你活在她的记忆中” 海牙子将语速放缓,以一种易懂的方式又徐徐解释了一遍,“总之你和她是没有结局的,趁早收心放手。今后过好你的日子,彻底中断这个轮回,她自有她的归处。” 夜游逐渐领会他的意思,垂下头,摩挲着储物戒。 所以今后他们的交集只剩下一个葫芦。 偏偏他又手贱将金羽的聚灵树给毁了,如今葫芦只剩下四十年可活。 四十年后,只余下生死不相见 影像断了很久,夜游仍旧失神的站在那里。 “快走快走!” 素和三人落在甲板上,素和心急火燎的操控金梭,宛如离弦之箭冲出岛屿结界。 金梭背后跟了一长排修士,足有三十几人。 七绝天素长剑在手,已经做好大杀一场的准备。 简小楼不住回头:“快快快!” “小楼,你随我进来。” 仿佛没有看到这一切,夜游转身进了船舱。简小楼跟了进去,目视他从戒子中取出二葫,冷冷淡淡地道,“你之前不是说要回去,走吧。” 简小楼扫一眼葫芦:“你还没解释清楚毒的事情。” “不是解释过了么,当时我们就在附近,看到明修出现所以隔空换成了毒。”夜游不等她询问,“总之我们没有害你的意思,你只需记得这一点即可。” 简小楼不再细问:“好,我记下了。” 她掐了个诀准备自二葫离开,听夜游道:“小楼,白龙那封信我不要了,你回去之后不想留就扔了吧。” 简小楼怔了怔:“白龙前辈是你什么人,你不想知道了?” 夜游平静道:“我孤儿出身,恣意惯了,亲人这个概念太过模糊,我不想被一些无谓的恩怨情仇绑住手脚。” “那好,我将信埋在赤霄那棵聚灵树下,你何时改变主意,自己去取。” “恩等返回四宿,我会把二葫还给金羽。” “行。” “你保重。” “你也保重。” 简小楼第二次掐起诀,夜游突然抓住她的手。 作为魂体状态,简小楼的手死人一般毫无温度,夜游的手却比她还要冰冷:“小楼,怪我没有本事,也没有勇气今后,你一定会遇到一个可以与你携手并肩之人很遗憾,那个人不是我” “承你吉言。” 该说的简小楼早已说过了,再没有别的废话,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 第三次掐诀,身形一缩进入葫芦里。 夜游恍惚中又去抓,却只抓到一缕灵息。 夜游其实不是很懂人情世故,不知自己做的对不对,他只是将心比心就让她以为自己是个畏惧诅咒的懦夫,早一些死心,如此才能心安理得的忘记自己,安安稳稳的生活下去。 而囚龙山那具龙骨,只是与她毫不相干的一副骨骸 “总算甩掉他们了!”素和喘着气进来,瞧见夜游抱着葫芦独自站着,“小楼呢?” 夜游沉默不语。 素和走去他面前,从戒子里摸出一个星晶袋,绳子被他打了个结,挂在葫芦嘴上:“这是我们赌石赢来的七棱星晶,我答应分给小楼一半,她说她带不走,让我转交给你,说是谢谢你十年来的提点照顾你龙生中的第一笔巨额财富,竟是个女人赚来的。你说,她是有多担心你今后会穷到饿死?” 简小楼顺着葫芦回到太息林地。 睁着眼睛发了会呆,尔后眼泪止不住流了出来。人生中第一场情缘就这么断了,她还没有矫情够,眨眼就被甩了。 果然玛丽苏是种病,别人对自己有几分好感,她就自我膨胀的要上天了。 如今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彻底将她给打醒过来。 简小楼抹干净眼泪,不住嘲笑自己。醒醒吧,别再想着去依靠谁了。这个世道,一个在悬崖上走钢丝的人,不嫌弃自己的永远只有自己,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她从储物袋内取出一个玉盒,将那封信放置入内。一咬牙,把脖子上的六星骨片也取了下来,一起装了进去,并给盒子设下三重封印。 一个月后。 怀幽穿透锁链结界进去采摘叶子时,顺手将玉盒给埋入聚灵树下。 简小楼远远在一旁看着,脸上已经瞧不出什么情绪。 吸收完大鹏灵魄,比从前长大一倍的三阶八哥鸟在她肩膀站着,两只眼睛直直盯着聚灵树。 简小楼挽了挽袖口:“小黑,我最大的金手指已经没了。” 小黑的脖子咕哝咕哝,吐出几个音节:“没关系” “再看一眼你的树吧,等会儿就要离开了。不过你真的不记得你是谁了么?” 小黑扁了扁眼睛:“不记得了。” 简小楼摸摸它的脑袋:“忘就忘了吧,反正我们一直都是相依为命过日子。我发誓,从今后我会努力成长起来保护你,不过你也别闲着,也要努力成长起来保护我。” “好。” 人走了之后,焦二独自出现在聚灵树下,将简小楼埋进去的东西又给挖了出来。 他解除封印打开玉盒,取出信笺。 抽出神识探了进去,还是和从前一样被反弹回来。 焦二面具下那张脸有些郁郁,十万年了,他已经等得非常不耐烦,是时候做点事儿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77.点将台(一) 。 岸上一名身穿战甲的修士大喊:“来者何人!” “厉家的人!”厉剑昭从储物袋摸出令牌,虚空扔了过去。 “可有天意盟发放的通行凭证?!”对方看过令牌仍不放行,“没有的话,休怪我们不客气!” “听说东仙规矩大,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呀。”妙妙低低说了一句,也不知是夸还是贬。 厉剑昭和简小楼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土生土长的东仙人士,东仙规矩是多,还没有严苛到这种程度。() 纳闷之际,一名金丹修士从远处飞了来:“厉剑昭?” 尔后像霍迎一样,露出惊讶的表情,“你c你竟然结丹了?!” “你是?”厉剑昭想了半天想不起此人是谁。 “咳咳,我是你十九叔,厉坤。” “哦,原来十九叔。”——完全不认识。 厉家人丁兴旺,莫说旁系,直系子孙都有几百个。厉剑昭只认识上层一些重要人物,还有他失势后特意来踩他几脚的杂碎们,“出了何事,为何连海岸线都戒严?” “你有所不知,灭魔书院和盟主因为任卿被抓去定山脉一事,就赔偿问题谈不拢,西仙已经向咱们宣战了” “赔偿?” “他们狮子大开口,半个东仙的资源都得赔进去。” 厉坤一面讲述东仙如今的局势,一面在箭矢的瞄准之下接引他们进入港口,态度和蔼中带着些许恭维。 厉坤也是金丹,但他已经四百多岁,和厉剑昭年少成名比不起。 厉剑昭当年在厉家呼风唤雨时,厉坤连和他说句话的资格都没有,还曾被他冲撞过。后来他被废掉灵根沦为厉家弃卒,厉坤有一次见着也想踩两脚,又懒得同一个小辈计较,也就揭过去了。 如今真是庆幸自己当年没有多事,不依靠家族供养三十几岁结成金丹,厉剑昭此番回来必定更胜从前,他得趁此良机拉近关系。 厉剑昭听罢不屑一顾:“西仙连个化神都没有,一群穷酸儒,依小爷看也就是打打嘴炮。” 简小楼快走几步,瞥他一眼:“你还真小瞧了西仙。” 说起西仙绝对是一个神奇的国度,四分儒修c三分道修c三分邪修,称得上是中央天域最乱的地方。儒道之争,邪邪之争,正邪之争,无休无止。然而一旦西仙和外界起了冲突,三方立刻团结一致拧成一股绳,枪口一致对外——想来也有获得资源均分的利益缘故。 厉坤不住点头:“西仙疯起来,连实力最强的北仙都敢打。如今天道宗一闻道君前来调停,暂时稳住局面,还不知结果如何。” 怎么哪哪都有天道宗,大白天的简小楼浑身冒冷汗:“一闻道君不是正在闭关么?” 厉坤客客气气地道:“新近才出关,得知咱们与西仙局势紧张,立刻赶来的。” 所以天道宗其实是世界警察? 眼看着即将进入天意城,简小楼迈不动腿了。她身上还背着应之真的命案,实在不宜在天道宗眼皮子底下晃荡,只是现在全城戒严想要离开真不容易。 思来想去,取出一块敛息纱覆在脸上,传音给厉剑昭和妙妙,不要泄露她的身份。 几人进入天意城中,途径一家茶楼,楼上楼下人声鼎沸。 “他们是在下注。”厉坤见厉剑昭多看了两眼,忙不迭解释道,“盟主为了应对与西仙之间的战事,同时也觉得有必要培养一支强有力的c适应战争的队伍,特在天意盟内成立点将堂,摆开点将台选拔成员,已经持续一年了” “点将堂堂主是谁?” “堂主人选未定,要求甚多,出身三等世家以上,百岁以下的金丹修士,统共也没剩下几个了。百里世家弃权,因此人选必定是从咱们厉家和霍家c战家选出来已经比过几场了,咱们厉家只剩下六公子厉元青,所以你回来的恰是时候” 厉元青厉剑昭眯了眯眼睛,那个把南邻从他身边抢走,踩他踩的最重的贱人,居然也结丹了。 厉坤察言观色,又补充一句:“族老们如今很是器重他呢。” 厉剑昭冷冷嗤笑,继续健步如飞。 厉坤笑了笑:“不过比起来点将堂堂主花落谁家,如今众人更感兴趣的,是战家下一任家主是谁。” “下一任战家主除了战天鸣还能是谁?”尽管厉剑昭非常讨厌战天鸣,但战家这一代中,也就属他是个人物。 “你忘了他还有亲弟弟,之前砸了天碑,被盟主判罚进修罗天域的战天翔。”厉坤提醒道,“那位可是个狠角色,两兄弟现在闹得满城风雨,战家家主之位,看来要在点将台上产生了” 简小楼和厉剑昭听完之后俱是一怔,连妙妙都瞪圆了眼睛。 厉剑昭知道战天翔逃狱的事情,也没有拆穿,惊诧道:“战天翔那个傻子是不是疯了?他结丹了?” “他比你还小几岁,战家可是出了一个了不得的后辈。咱们的族老们为此颇为伤神,幸亏如今你回来了”厉坤点到即止。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简小楼停住脚步,传音:“厉剑昭,咱们就此别过。” 厉剑昭头也不回:“告诉战天翔,点将台上小爷不会手下留情的。” 没有回应他,简小楼拐弯进了一条胡同。 她一离开厉坤立刻察觉,不动声色。 好一会儿妙妙才发现人不见了,怔忪问道:“咦,姐姐呢?” 厉剑昭偏头骂她:“你的反射弧敢不敢再长一点?” 妙妙吐了吐舌头,猜测简小楼是去找战天翔了。越走越人越少,已经临近天意盟,进入四大家族的居住地范围。她小巧的鼻头耸动耸动,嗅到了同类的味道。 神识放出去,窥探到另一条道上有两辆麒麟马车。 马车后方拖着两个大铁笼子,每个笼子里关了十几个像她一样的小妖精,都被缚仙绳捆住双手,抱成一团可怜兮兮的。 妙妙打了个寒颤,一迭声道:“恩公恩公!” 厉剑昭修为比她高出两个大层次,早就看到了。这些小妖精全是要送去霍府给霍迎的,他不知道见过多少回了,所以才特别恶心霍迎。 妙妙揪住他的衣服:“恩公,救救她们吧!” 厉剑昭下意识的顿了顿脚步。 厉坤微微拧眉:“这里是禁区。” 四大家族的居住地,禁武区。 “恩公恩公” “少啰嗦!”厉剑昭甩开她,烦躁不堪,“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一车又一车的妖精送进去,小爷救了这一车,还有下一车,以后什么都不干了,天天坐在霍家后门口吗?” 妙妙抱住他的手臂:“恩公您是个好人啊,遇不到的就算了,既然遇到了怎么能坐视不理呢,好像当初救下妙妙” “要小爷说多少遍才能听懂?小爷从来没想过救你!”听见“好人”二字,厉剑昭无端端暴躁,他吃这么多的苦,拼死结丹,就是为了炼化浩然正气为己所用,不再受其牵制,“你有本事自己去救,没本事就给小爷闭嘴!” 厉剑昭再次甩开她,冷着脸继续大步向前。 妙妙没有追上来。 厉剑昭犹豫着想要回头,但一直走到厉家大门口,始终控制住自己没有回头。 他仰脸望向府邸匾额,黝黑的眼眸极为沉静。 他终于回来了。 以胜利者的姿态,那些欺辱过他的,欠了他的,他将会十倍百倍的讨回来。 只是,他怎么一点儿都不觉得开心呢。 从小路抄去战家,简小楼总觉得有人在暗中跟踪她。 这种感受是从和厉剑昭分开以后才有的,也不知究竟哪一路人马,希望不是天道宗。不敢停下脚步,一路闷头走,一直到战家后门才算是松了口气。 后门四排十六个守卫,简小楼上前道:“烦劳通报一下你们二公子” “果然是你。”背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见过大公子。”一众守卫纷纷行礼。 简小楼转过头,果然是许久未见的战天鸣。 看来一路跟踪自己之人正是他,估计是先看到了厉剑昭,才又将注意力放在了她身上。 “随我进来。” “多谢。” 简小楼随着战天鸣从后门入了战府,顺着游廊向东面走去。 战天鸣在前一言不发,她跟在后面张了几次嘴,才问道:“战天翔是怎么一回事,我听说他当着天意盟主的面,众目睽睽之下邀你上点将台?究竟是和你抢点将堂堂主的位置,还是战家家主?” 战天鸣倏然顿住脚步,稍稍侧目,目光冷的似冰冻过:“我正想问你,此事背后可有你的功劳?” “我之前去了太息林地,已有十来年不曾见过他了。”简小楼就怕战天鸣误会,澄清道,“这一点厉剑昭可以作证,霍迎也可以作证。” “当真同你没有关系?”战天鸣冷凝的眼底出现一丝裂隙,“不是你让他来和我抢的?” 简小楼一摊手:“我有什么目的,当战家的家主夫人吗?抱歉,我对你弟弟真的一丁点儿意思都没有。而且你弟弟的个性你很了解,是那种为了女人说翻脸就翻脸的人?” “我现在真不了解。”战天鸣微微苦笑了一声,透着一股子无奈,“阿翔此次回来,同从前有些变化。我完全摸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是不是地魂跑出来了?” “父亲说不是你若能问出什么原因,还请你告诉我他若真想做家主,私下里同我说,我让给他就是了,为何非得邀我上点将台决一生死?” 简小楼不会怀疑战天翔吃错药了,必定有事发生。 战天鸣带着她七拐八拐,穿过一道拱门,进入一个小花园。 走到这里,简小楼已经有些熟悉感。 “进去吧。”战天鸣停在外面,又嘱咐一句,“你小心一些。”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78.点将台(二) 。 “咱们家不知撞了什么邪,一代代总是出情痴或者说是白痴。”战英雄啧啧称奇,歪着脑袋眨眨眼,“然而女人这种东西啊,骨子里透着水性杨花,秦明莎是一个,你母亲是一个” “我不否认我母亲杀子的行为非常恶毒,但她和蛟魔相识在先,怎么就水性杨花了?”战天翔难以忍受他一直出言侮辱自己的母亲,还用尽各种肮脏下作的词汇,“您是不是心理变态?活到这把岁数,怎么就这么看不开?!” 战英雄虚空扼住他的脖子,冷冷道:“没大没小的东西,教训起你爷爷来了!” 十年来,战天翔早被他折磨习惯了。 直接将两眼一闭,摆出一副“爱杀不杀”的德行。 “不错,我是舍不得杀你。我去杀了你母亲,你大哥,然后灭了穆氏满门!”战英雄松开手,起身又踹了他一脚。 “去吧,赶紧去。杀光他们,一个都不要留下。”战天翔血气翻涌,吐出一口血,声音不急不躁,“如此我也解脱了,不必再受您要挟c受您摆布,自绝去陪他们就是。” “要挟?摆布?”捋了捋灰白的长发,战英雄连连冷笑,“臭小子,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我的摆布天下人求而不得,不然你以为你会进步的如此神速?” 战天翔没有气力同他鬼扯:“祖父,孙儿最后再问一句,是不是我在点将台打赢我大哥,向天下人证明我比他强,您就会放过他们?” “你小小年纪,为何如此啰嗦?” “是不是?” “我还会负了你一个小辈的承诺?” “如此甚好。” 简小楼在战家住了几日,战天鸣给她伪造了一个假身份,办了张通行证。 她谢过战天鸣,临行前又去找了战天翔一趟。 房间内外重重禁制,似乎是真闭关了。 收好通行证,从战家后门悄悄离开,简小楼尚未走出多远,听见厉剑昭在一侧喊她:“你过来。” “你喊狗呢?”简小楼寻着声音望过去,这厮看来真是东山再起了,玉冠束发,锦衣华服,公子哥的派头更胜从前。 “你他行,简姑娘,请你过来一趟!”厉剑昭绷了绷双唇,泄了口气招招手道,“来,小爷有事情找你。” “我带着敛息纱你怎么认出来的?”简小楼大步走过去,好奇道,“厉少爷如今春风得意,不去过你人上人的日子,怎么有空前来寻我?” 厉剑昭剑眉倒竖:“你说你是不是贱,总挖苦我有意思?” 简小楼笑了笑:“说吧,找我做什么,我正准备走呢。” “妙妙这些日子是否前来寻过你?” “自从咱们分开,我再没见过她。” “真没有?” “没有。” 见他蹙起眉,简小楼狐疑着问,“妙妙出事了?” “出事也是她活该!”突然暴燥起来的厉剑昭转身就走,左拳打进右掌心,攥的咯吱作响,边走边骂,“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两重,一只低等妖精,连筑基都没本事,管闲事管到霍迎头上去了!霍迎是她惹得起的人吗?!” “怎么和霍迎扯上了?”简小楼疾步追上去。 厉剑昭一开始不肯说,被缠的没办法了才说起当时的情况。 说着说着忽然顿住,目光直直望向前方。 简小楼顺着他的视线,看到筑基圆满的岳念兮正和一名男修士坐在茶楼说话。窥探不出那男修的修为,只知他五官深邃立体,俊美无俦,简单的宽袖道袍穿出一股子玉树临风,举手投足充满上位者的气度。 简小楼估算下,这颜值在她见过的男人中能排进前五。 听他言笑晏晏,岳念兮时不时掩唇轻笑几声,眼眸中的崇拜遮掩不住。 这位念兮仙子是厉剑昭曾经的梦中情人,厉剑昭当年没少为她遭罪,想必是极难忘怀的。简小楼容他静静缅怀曾经,一声不吭的立在一旁。 那名英俊男修感受到两人视线,侧目悠悠望过来。 他看的是简小楼,琥珀色的瞳仁在阳光下干净清澈。 三伏天里,简小楼却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岳念兮看到厉剑昭之后睫毛稍稍颤动,以她消息之灵通,自然知道他回来了。人还是那个人,只是感觉变了不少,具体哪里变了说不上来,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厉剑昭看着她的目光,再没有从前的爱慕。 岳念兮心中有些不舒服,但她如今满腹心思都在对面之人身上。 厉剑昭收回目光。 他在外时一心想回来,因为天意盟有他的仇敌,有他梦寐以求的权势和女人。 如今真的回来了,先去找当年踩他的杂碎们复仇,那些人唯唯诺诺的跪了一地,他冷眼瞧着竟连动手的都没有,还不如和简小楼这贱人斗斗嘴来的有兴致。 今日再见岳念兮,横看竖看她也不过如此,当初怎就非她不可了? 厉剑昭眉头深蹙,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这样发展下去他还是他吗? 好不容易才抗争过体内的浩然正气,可以为所欲为了啊! 继续走,继续传音:“你帮小爷个忙。” “去救妙妙?”简小楼道,“确定妙妙在霍迎手中?” “不确定,但总得去探探路吧。霍迎这几日外出办事,过两天就回来了。” 厉剑昭才回厉家,不能明目张胆前去抢人,“霍迎是个变态,不住霍家大宅单独住在偏院。想悄悄穿透防护禁制进去,以小爷目前的修为办不到。所以我来硬闯,你伺机潜入。小爷点名要那些小妖精,他们肯定会偷偷转移的,你见机行事。” “办法行得通,但我这修为” “霍迎带走了大半护卫,小爷闹事引出金丹修士,剩下两个筑基你搞不定?”族中给了厉剑昭可以驱使供奉c客卿的资格,但这些人他一个也信不过。想想也是奇怪,整个天意城,他如今想找人帮忙,居然只想起战天翔和简小楼。 简小楼点点头:“试试看吧。” 两人商量好之后,溜到无人之处换好黑衣斗篷,贴上隐身符。 跟着他来到霍家别院外,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厉剑昭御气化剑,飞身而起,将防护禁制给劈开一个缺口。然后跑去另一侧,又劈开一个缺口,解开隐身符,明目张胆的跳了进去。 简小楼隐身入内。 之后两个人一起愣住。 偌大的院子里没见着霍家的护卫,却有一个身穿道袍的俊朗修士站在院子正中,一柄长剑立在地面,容他两手交叠搁在剑柄上,闭目养神一动不动。 此人他们一刻钟前才刚见过,正是和岳念兮在茶楼聊天那位年轻帅哥。 瞧他气定神闲的模样,应该已经站了很久。 也就是说,此人能够分|身? 修炼出分|身,至少也得是元婴后期以上修为了吧! 心思一动,两人想从禁制缺口逃离,却听见“嘶嘶”几声。 禁制结界爆出光华,瞬间强悍了数百倍,将两人反弹了回来摔在地上。 简小楼的隐身符失效,显露出真身来。 厉剑昭狼狈不堪的从地上爬起来,看向简小楼:小爷这回连累你了。 简小楼修为不如他,在地上滚了两三圈才稳住,起身扶了扶发髻,回以苦笑:救妙妙也是我的意愿,谈不上连累不连累。 “两位是来救她的?” 那名英俊男修缓缓睁开眼睛,一抬手臂,妙妙从他袖口里滚了出来,有些迷迷糊糊的揉揉眼睛,看到厉剑昭立刻欣喜的跑过去,“恩公!” 厉剑昭破口大骂:“没用的东西,就知道给小爷惹麻烦!” 妙妙满腹委屈:“我什么都没做啊,那日正和恩公说着话,突然浑身动不了了,也说不出话来您又一直向前走,都没有回头看妙妙一眼,妙妙就被收了” 听她言罢,厉剑昭绷直了脊背。 看来他一回来就被霍迎给盯上了,那王八犊子摆了个局等他跳! 简小楼面朝对方拱了拱手:“不知前辈是” 厉剑昭先一步将妙妙给收进兽囊里,嘲讽道:“还能是谁,霍家的走狗呗!” 那英俊修士微微牵了牵唇角,春风化雨般的迷人微笑:“厉小友多心了,我与霍家并无关系,此番只是顺势与霍迎小子合作了一把” “少废话,报上名来!” “我乃天道宗平天阁首座” 厉剑昭喃喃自语:“天道宗” 话未说完,倏地瞪大双眼。 卧槽,简小楼小腿肚子直转筋。 天道宗,平天阁首座,是化神中境界c被妖国修士称为“杀神”的一闻道君!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79. 噩梦与恶鬼(一) 。 一闻道君琥珀色的瞳仁逐渐幽深,眉心射出一道微光来,光芒中有个水晶模样的透明鸟笼子,足有一丈高,装进去十几个人都没问题。 而鸟笼内的横杆上蹲着一只独眼鹰。 简小楼深深吸了口气,这只太息神鹰被战天翔当胸射穿,竟然还没死?! 仇鸟见面分外眼红,原本安安静静的太息神鹰立刻展翅撞击笼子。 一闻道君的指尖在鸟笼上一点,将小黑扔进笼子里去。 光芒消失,鸟笼也随之不见。 “你究竟想做什么?!”汗毛根根竖起,简小楼控制不住再次冲上去。 “疯了你!”厉剑昭抓住她的手臂。 眨眼间一闻道君已经抹去储物袋属于简小楼的法源,摸出大葫轻轻一拍:“收!” 猝不及防,两人一起被吸了进去。 一闻道君又摇了摇葫芦:“小葫。” 静静的,丝毫反应也没有。 他微微拧了拧眉,侧目询问:“你确定小葫被收进去了?” “回太师父,是弟子亲手收进去的。”一直藏在阁楼上的商陆跳了出来,跪下道,“或许,已经被简小楼放出来了?” “大葫身上的法源尚在,不可能。” “弟子无能,才致使葫宝丢失” “我放任你们将葫宝随意带离宗门,自有我的目的。” 大葫身上的法源并不是一闻和一枯设置的,而是两人的师父,上一任平天阁首座镜台老祖亲手印刻。法源存在的本意,也并非害怕葫宝丢失为他人所用,而是为了锁住大葫部分神通 天道宗在六万年前第一次抢到大葫时,参研出大葫有两项神通。 其一是将浊气转化为清气,因此大葫被锁在孤高的通天塔上,可保天道宗地界清气祥和,除却太息林地之外,乃赤霄灵气最充裕的地界。 另一个则是收人入葫,且入之必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天道宗五万年前第二次抢回大葫时,又被当时的平天阁首座参研出第三项神通——炼丹。 通过大葫内部的气旋熔炉,可以炼制出无杂质c极高品质的丹药,成丹率百分之百。 原本就强势的天道宗凭借这些丹药,一步一步走上霸主的巅峰地位。 这其实也挑不出什么错。 但又过两轮之后,那一代的平天阁首座动起了歪脑筋。 经过反复实验,他将大葫收人炼化的神通,和熔炉炼丹的神通糅杂在一处,自创一套适用于大葫的炼丹术——以修士为引来炼制肉丹。 最好的肉丹正是妖修c魔修和鬼修。 这三类物种浊气深重,在被大葫炼化的过程中转化出的灵气也最强。 当然,若是本体灵气极强,炼制出的肉丹自然也是强悍的。 不过天道宗作为正道统帅,不可能以人族来炼丹。 他们靠近妖国,北疆广袤的大地就成了他们的狩猎场。一名金丹后期妖修熔炼而成的肉丹,所提供的精纯灵气足可媲美凤凰宫产出的六棱石结晶体。 因此纵观赤霄过往的历史,一百个化神修士之中,有八十个出自天道宗。 杀妖取丹在人修世界其实也是正常的。 坏就坏在当时的天道宗掌舵人越来越不知节制,大肆屠杀妖族,随便找些由头率众攻打妖国,私心想要干翻妖皇,收了化神境界的妖皇炼制肉丹。 结果却被亡命起来的妖族打成落水狗,损失惨重,元气大伤。 痛定思痛,天道宗高层们深觉惑心。 经过商讨之后,秘密将大葫炼制肉丹的法门给锁上了。 一闻道君耗时五千年,也只堪堪解开一部分,想要将念溟那只恶鬼炼化成肉丹的愿望始终不得偿。 演算出大葫解封的机缘就在近些年,因此在闭关之前,特意将大葫留在外面。 大葫在外转了一圈,镜台老祖当年留下的法源,果然已经渐渐松动。 “念溟兄,足足五千多年了,这次你还不死?”一闻道君捧着葫芦啧啧道,“你再不死,我都被折腾老了。” “太师父,这样收了简小楼和厉剑昭,会不会不太好。”商陆仍在地上跪着,小心翼翼地道,“禅剑佛尊和厉家那边都不好交代。” “所以我这不是大费周章,尽量将自己给摘干净么。”一闻道君一手托着大葫,一手抚了抚道袍上的褶皱,“百里世家的家主写了一封信给你妄言师伯,信中种种于你不利,你妄言师伯身为戒律阁首座,牛脾气上来连我都敢拿下问罪,莫说是你了。” 商陆肩膀微微一颤,头埋的更低一些。 百里世家真是无孔不入,竟连他在几十年前在某个洞里捡了本巫蛊秘籍都能查得到。 “此女是万万不能带回宗门受审的,如今死无对证,妄言他也没辙。”一闻道君挑了挑眉,这两个小家伙修为低了些,一个身怀红莲佛宝,一个身怀浩然正气,拿来练练手正合适。 “简小楼异火之体,听说当年被抽魂铸剑都没死。”商陆犹豫着道,“而且在藏宝地时,我听她说什么葫宝的原主人” “原主人?大葫在咱们天道宗数万年,早已被先祖们半炼化了,连大葫自个儿都操控不了,还提什么原主人。至于异火,呵呵,大葫专治各种异火。” 一闻道君心情不错,笑起来百花为之失色,“你这孩子啊,心性尚需磨练。杀害掌门之子都干的出来,既已推在这简小楼身上,却还想着为她脱罪,什么毛病?” “太师父,弟子有错”商陆伏地叩首。 “你是有错” 一闻道君将大葫收进自己的储物戒子中,又去搜索简小楼的储物袋。 那些符箓丹药他是看不上眼的,碰也不碰。 只在窥见二葫时,他神情微微凝滞,愣了一会儿才道,“这人世间的善与恶,皆是人以自身的道德标准制定的,并非天地法则。比如人族和异族之间,彼此看彼此都是面目可憎。为除心魔杀人无错,错只错在你心中有两套善恶标准” 商陆平淡的五官挤成一团,在心中默默思索自家太师父的点拨。 一闻道君伸手在他头顶轻轻拍了拍,对于自己看好的徒孙,难得语重心长:“我而今六千岁,生于战乱年代,身边那些心系苍生c顶天立地的同袍们一个个死去,尸骨堆积成山。我偶尔回想起来,名字和长相都有些对接不上了,真正记住他们的,只有那一抷抷黄土” ** 热 口干舌燥,窒息c压抑。 简小楼迷糊着醒来,眼睛似乎出了些问题,看什么都是雾蒙蒙的红色。这是一个半球形的世界,不像二葫腹内无边无际,直径只有十几丈宽。 头顶上方有一团白雾,遮住向上的视线。 下方则是翻滚着的红雾,如海浪一般。 她整副身躯呈“大”字状被黏在葫芦壁上,只剩下脑袋可以转动。 这个境况,令她想起缸炉烧饼的制作过程。 下方的红浪是炭火,她则是被贴在壁上待烘熟的白面团子,再撒些芝麻,等火候一到,就会变成一个香酥可口的烧饼。 体内灵气还可以使用,简小楼开阖气穴想要挣脱,但葫芦壁上一直在分泌一些黏糊糊似胶的透明物质,将她越黏越牢固。 “厉剑昭?”她放出神识四处搜寻。 “小爷在这里!”厉剑昭身在她斜对面下方,也是一个缸炉烧饼。 兽囊禁制崩断,妙妙刚飞出便被葫芦壁给吸住。 黏在厉剑昭左手边,成为第三个缸炉烧饼。 厉剑昭被这些黏糊糊的物质恶心的想吐:“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嗓子眼冒火,简小楼连连吞口水:“仙大葫我们被一闻收进大葫肚子里来了。” 仙葫厉剑昭自是听过的,挣脱不开暴躁大骂:“去他妈的!天道宗都是一群什么玩意!” “都是妙妙不好,是妙妙连累了你们”妙妙嘤嘤哭了起来,眼泪一离开眼眶立刻消失,兹兹化为一小缕白烟。 “对不住了,天道宗要对付的人是我,我连累了你们。” “我只知道是我拉你来的,而且我也是他要杀的目标”被妙妙哭的心烦,厉剑昭转头冲她吼,“别哭了!哭有个屁用!” 妙妙急慌慌止住哭声,只剩下抽噎。 厉剑昭拔高声音:“小楼,你对葫芦比较了解,你说现在怎么办?” “我不知道,熬吧。” 简小楼只粗粗了解二葫,大葫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她根本不知,被镇压了五千年的恶鬼念溟并不在这里,可见葫芦肚子里是分为几重的。 她尝试以神识去操控大葫,无法与它互通心念。 试过各种办法,无能为力。 保存体力,没人再说话。 嘭! 许久之后,下方红雾海突然爆出一声炸响,又听嘭嘭嘭几声,红雾炸了起来,整个雾海平面不断上升。 高压酷热随之而来。 简小楼曾经被越泽抽魂炼化过,知道在火焰内焚烧是个什么感受。但此时并不是烧,衣服头发毫无损伤,唯有肉身里的水份不断被蒸发——包括血液。 眼见皮肤逐渐干瘪下去,简小楼催动红莲业火。 业火与飘荡上来的红雾对撞,嘶嘶嘶不绝。 简小楼想起下方的厉剑昭和妙妙,承受的压力应该比她更重。 强撑着神识绕过去,厉剑昭周身被一团白气环绕,应该是他的浩然正气,因此状况和简小楼差不多,尚能坚持一二。修为低微的妙妙可就惨了,如一个被榨干水分的橘子,原本细嫩的皮肤变得皱巴巴。 相距甚远,简小楼都能闻到一股肌肉组织烧焦的气味儿。 但妙妙愣是一声也没吭。 “厉剑昭?”距离太远,她的业火过不去,火烧火燎地喊道,“你还好不好?看着点妙妙啊!” 厉剑昭一直集中精神催动浩然正气抵抗红雾,根本没有想起来妙妙。被简小楼一提醒,他偏头去看,瞳孔就是一缩。 不忍看,收回目光。眼下他自身难保,能有什么办法? 但这样下去,不超过一刻钟妙妙将会变成肉干。 妈的自己都快死了,管她干什么? ——可真要眼睁睁看着她变成肉干? “真是受够我自己了!” 厉剑昭悲愤着将自己的浩然正气分出去绝大多数,护住妙妙。 红雾的威力瞬间增强,浑身血液在压力下汩汩沸腾,险些冲爆血管。 妙妙原本已经有些昏迷,清凉入体,渐渐又清醒过来,看到厉剑昭这个样子吓了一跳:“恩公啊,您这是做什么?!快将防护罩收回去啊!” 厉剑昭张口骂道:“你平时不总说小爷是个好人,让我去救这个救那个,今日若是连你都救不了,那我算什么好人?!” “不不妙妙不要你做好人了”妙妙泣不成声,“妙妙再也不让您救人c不让您做好人了” “给我闭嘴!很有精神是不是?没听过祸害遗千年,小爷死不了的!” “恩公” 简小楼默默听着他们说话,一面抵抗红雾,一面继续尝试挣脱这些粘液,同时仍在以心念尝试和大葫沟通。 完全没有用! 这种无力感折磨的她快要疯了。 “恩公您不是祸害,在妙妙心目中,您就是神仙一样的人物”妙妙抹了把眼泪,哽咽道,“像妙妙这样低微的小妖精,生活在修真界的最底层,我们的命运注定在奴隶市场被人卖来买去,早已习惯c早已麻木了,直到恩公您从天而降,救下妙妙的性命” “小爷只是” “尽管您是逼不得已,但救了就是救了。”妙妙艰难的笑了笑,抬头看一眼简小楼的方向,“还有简姐姐c战前辈c楚前辈那么高高在上,却都是善良的人,是你们让妙妙相信这世上还是有好人存在的” 简小楼攥紧了拳头,羞愧的直想流泪。 当初救下妙妙一行小妖精,出于真心的只有一个战天翔。 厉剑昭打断她的话:“省点气力吧你” “恩公,得知您是因为浩然正气,发现您并不是个好人,妙妙其实是有些失望的。”平时将厉剑昭的话奉为圣旨,此时她却自顾自地道,“但妙妙一直坚信,您有朝一日一定会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厉剑昭饱受热气折磨,周身血管突爆,当真是烦了:“你还有完” 咔 话说半茬,只听轻轻一声裂响。 云雾翻腾的蒸笼内,这声响不认真听都听不出来。但这是碎丹的声音,厉剑昭刷一下转过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妙妙。 大片血迹晕红了衣裙,妙妙晶晶亮的眼睛看着他。 妖丹一碎,人形支撑不住缩骨为猫。 葫芦壁上的粘液似乎已经感知不到她的气息,一小团白绒绒的身体直直掉落进下方的红雾海中。云雾底部似乎有个黑漆漆c诡异的怪物,一口将她吞噬。 只余下轻轻一句哀叹:“恩公啊,妙妙如今改主意了,您今后还是继续做个坏人,永远只将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做个坏人吧” 浩然正气重新回到厉剑昭身上。 厉剑昭整个人都傻住了,片刻后,狰狞大吼:“我他妈头一次舍命救人,你这贱人竟然寻死!你怎么敢寻死?!” 死命的想从壁上挣脱,却根本动弹不得。 他发疯了一阵,直到力气耗尽,渐渐安静了。 随后突然戾声道:“北仙天道宗!霍氏一族!我厉剑昭穷尽此生与你们势不两立,至死方休!” 简小楼垂头咬牙,泪水在眼眶里不停打转。 她当初被越泽扔进器炉时都没有哭过,如今看着朋友在眼前死去却无能为力的感受,真的堪比凌迟。 太弱了 真的太弱了 这一路走来虽然坎坷,但她一直觉得自己气运不错。 在外有夜游和素和,在赤霄有师父太长腿他们,每每都能逢凶化吉,妥妥的“主角光环”无疑。不知何时起,倚仗着这些,竟开始有些不知天高地厚,恣意妄为。 但自从前往太息林地,她的人生似乎出现了转折。 或者说,自从她和夜游了断之后,“主角光环”就一起消失了 她还是那个战五渣。 简小楼为自己的无能心灰意冷,但她很快又打起精神来。即使如今还没有强大的实力,心境总要先磨练起来。 时间一滴一滴过去,雾海越升越高,已经快要没过厉剑昭的脚踝。 嘶嘶 他的浩然正气被侵染成红色,肌肤兹兹冒着白烟。 “厉剑昭,可还撑得住?” “撑不住也要撑。” “加油。” 作为缸炉里即将成型的人肉烧饼,简小楼和厉剑昭谁也想不出办法,也不知这样熬下去结果如何,但必须继续熬。 念溟那只恶鬼被大葫炼化五千年不死,他们一个有业火,一个有浩然正气,撑五年总撑得住。 沉默着熬过几日,红雾已经彻底将厉剑昭淹没。 昏昏沉沉中,简小楼突然听见厉剑昭哭着喊她:“小楼,你还活着吗?” “恩。” “你能不能告诉我,什么叫做顶天立地,怎样才算是一个好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80.噩梦与恶鬼(二) 。 小葫哼笑一声,念溟继续上游。 看上去他只是出来活动筋骨,路过而已。 绝境中好不容易出现一根救命稻草,简小楼张口想喊住他,顿了顿又作罢。这只恶鬼若是有办法,也不会被困在大葫肚子里五千年。 倒是小葫道:“老鬼,你有法子救她不?” “我为何要救她?”念溟机器般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色彩,也听不出任何情绪。 “你难道没有发现,二重和三重界域之间的结界松动了?” “我发现了。” “这证明当年镜台老祖印刻的法源即将消失,一闻那只毒蝎子会将你炼制成肉丹。” 不是小葫好心,他现在完全被念溟控制住了。等大葫身上的法源彻底消失,一闻开始炼化念溟之时,他也顶不住大葫的乾坤真气,不死也得去半条命,“老鬼,能救你出去的只有这个女人。” 念溟在红雾中轻松穿梭:“我倒是愿意将她带去葫底,可你也瞧见了,这人族小姑娘心境一般,被洗天砂黏的动弹不得。以我如今苟延残喘的身体,救不了她。” 两人一番对话简小楼听的恍恍惚惚,葫芦壁分泌的粘液叫做洗天砂? “前辈,洗天砂是什么?” “大葫化浊为清,这些洗天砂黏吸一切浊物,越污浊的东西,洗天砂的吸力越强” “污浊是什么意思?肉身杂质太多?”简小楼理解不了。 “污浊我也解释不来,只知对于人修而言,多半是由于心境不足,杂念过多”声音渐渐小的听不清楚,念溟走远了。 原来粘液的强度同自身心境有关。 得知这一点,简小楼心里点亮了一盏微弱的小灯,她传音给厉剑昭:“摒除杂念,抱元守一” 厉剑昭直接打断她:“做不到。” 简小楼没辙,心境这东西,确实不是一时半会就能锻炼的。 她尝试着在心中默念地藏功法的心经部分,身处蒸笼脑子一片混沌,念着上句忘记下句,想要静下来都难,更别提什么摒除杂念了。 试了无数次,邪火反而加重,红雾焚烧的力量更强。 如此下去可能死的更快,但她不想放弃这唯一的生路,继续一遍遍的低声念经。念了得有几十日,几万次,到最后耳朵里全是自己的声音,嗡嗡嗡,嗡嗡嗡,好像催眠曲一样,逐渐失去意识 简小楼霍然惊醒。 她在迷糊中似乎看到了一些奇怪的景物,莫非是高压之下出现幻觉了? 蹙了蹙眉,继续念经。 一遍c两遍三百二十遍四千六百遍三万八千遍 嗡嗡嗡,嗡嗡嗡,那种催眠的感觉又来了,身体像是掉进了一个无底洞,不断向下沉。l小说]醒过来,快些醒过来,咣!抖了个激灵,简小楼再一次惊醒! 斗转星移,惊觉自个儿已经不在大葫壁上黏着了,而是身处一座孤峰之上,孤峰周围是一望无际的黑色深渊。 抬头看不到天空,黑云压顶。 “莫非我进入心魔幻境中了?”此座孤峰有且只有一座宫殿,高百丈有余,廊柱雕刻着魑魅魍魉,殿门外正中的位置,立着一个白玉石雕,像极了一只大白狗。 简小楼当然不会认为这是一只狗,结合整个环境,揣测这石雕或许是神兽谛听。 “看来真的是心魔幻境。”心魔幻境一般在进阶大境界的时候才会出现,她的心魔是有多重,怎么像是地狱? ——“这就是地狱。”突然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谁?”简小楼警惕的看向四周,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我乃《大乘大集地藏十轮经》功法之灵。” “功法还有灵?”简小楼懵怔着眨眨眼。 ——“万物皆有灵。” 简小楼左看右看:“你在哪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第一个问题,因您功法粗浅,我尚未成型,您是看不到我的。第二个问题,这里是佛心狱,在您面前的殿宇名叫婆娑殿,乃是《地藏十轮经》的十重心狱。您修地藏经只修了功,未曾认真修习心经,故而此狱一直处于封闭状态。当然,并不是您认真修了心经就一定会进入佛心狱。首先您得有慧根,与佛有缘,与佛结缘。再者,看禅机。” “听不懂。” 简小楼蹙着眉,她安安静静念个心经想要涤心除污,竟跑来这样一个鬼地方。 什么十重心狱,师父授她地藏经时,可一个字也没有提过。 ——“您的恩师与地藏菩萨无缘,因此并不主修地藏经,同您一样只修了功如今,您既得此禅机,是否愿意开启佛心狱呢?” “你能不能给我讲讲,开与不开,对我修炼有何影响?” ——“修功不修心,不算修佛。地藏经威力减半,且修不出金身法相。开启佛心狱以后,每通过一重佛心狱试炼,您所修习的地藏经功法,力量都将翻倍,待十重心狱走完,便可由婆娑世界进入极乐世界但我必须警告您,佛心狱一旦开启,与您结成魂契,若想停止修炼,唯有废去一身修为。另外,最后三重佛心狱中是有生命危险的” 都特么快要被烘成干尸了,简小楼还怕什么生命危险,只是她另有顾虑。 开启佛心狱,等于修了佛心。 修佛心此事真的有些恐怖,佛心狱听上去很是高大上的模样,万一在潜移默化中,她被洗脑了,日后变得像她师父一样,七情六欲越看越淡,最后看破红尘四大皆空真当尼姑了可怎么办? 想想都觉得前途黯淡无光。 ——等等,如今她和厉剑昭的性命危在旦夕,想这些是不是太奇怪了? 简小楼脑海中又浮现出妙妙的脸。 她和妙妙的感情并不十分深厚,但妙妙的死却给她带来极大的痛苦。得知一个朋友死了,和无能为力c眼睁睁看着一个朋友死去,其中的感受天差地别。 在简小楼的朋友圈内,除却妙妙都比她的修为高。她一直处于被保护的弱势地位,也从心里认可这种保护。可如今呢,金丹境界的厉剑昭,筑基境界的自己,却连妙妙一个一阶小妖精都保护不了 什么靠山大腿,什么金手指老爷爷都只是一时。 没有人永远手把手牵着你走,想在这个残酷的世界活下去,自身坚不可摧才是硬道理。 简小楼不再迟疑:“我愿意开启佛心狱。” ——“决定了么?” 她郑重点头:“决定了。” “咔咔咔”,轮轴转动,面前的殿门缓缓打开。 ——“第一重心狱,也是最为简单的一重。” 简小楼心头打鼓,拾级而上还在问:“第一重究竟是什么试炼,有生命危险吗?” ——“第一个问题,试炼的内容其实是由您自己来决定的,我也不知。第二个问题,前七重试炼是没有生命危险的,失败之后随时可以重来” “那还好。” 一点儿谱也没有,简小楼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也不再多想,抱着酣战一场的心理准备一脚迈进殿中,一股香风拂面,一翻白眼昏了过去。 简小楼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在梦中,她怀中抱着一个闭着眼啼哭不止的孩子。 明明没有生过孩子,可是脑海里总有一个念头不断告诉她,这就是她的孩子,是她怀胎十月历尽千辛万苦才生下来的,需以生命去守护他的成长。 简小楼压住心头即将爆棚的诡异感,抱着他穿梭过丛林,进入一个小山村,向一个农妇讨些米汤来喂孩子。 再不吃东西,这孩子铁定饿死。 那农妇却惊惶大叫,说她怀中抱着的是一只恶鬼,劝她丢弃孩子。 她当然不肯,于是村民将她推下枯井,以落石砸死 轰 简小楼被一股巨力甩飞出来,摔在殿外的石阶上。 ——“您失败了。” “卧槽,这究竟什么鬼?”简小楼惊魂未定,趴在地上累的直喘气,虽只是幻境,疼痛感丝毫不含糊,“那些村民根本就是一群愚民暴民,不分青红皂白乱杀人!” ——“是否重来一次?” “再来!” 简小楼稍作休憩,第二次进入幻境,怀里仍然抱着那个孩子。这回她一面穿梭丛林一面思考,佛心狱考验的是心境,按照她的理解来说,其实就是一种设定,只要按照设定者的意思走对了流程,绝对可以通关。 既然主题是佛心,肯定要护住这孩子不死。 方圆几百里只有那一个小山村,讨吃的只能去那里。 上过一次当,简小楼学聪明了,她把孩子放在村子外面,独自进村,顺利向农妇讨到一碗米汤,岂料刚转身就被踢出了心狱幻境——因为孩子被野狼吃掉了。 ——“是否重来?” 简小楼趴在婆娑殿外捶地:“再来!” 第三次进入幻境,她放弃进入小山村。林间既有狼,肯定还有其他动物。她如今打不过狼,抓只正哺乳的小动物总行吧? 结果找来找去,偌大的林子竟连一只兔子也没见着,反而被组团前来杀狼的村民们撞见,蛮不讲理的让她把孩子杀掉。 她哪里肯,又不敢还手,被村民绑在树上活活烧死。 “再来!” 第四次进入幻境,简小楼不去村子也不去打猎,老老实实坐在原地。 因为她想起佛祖割肉喂鹰的传说。 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咬破手指让孩子去吮吸——岂料伤口无法愈合,失血过多而死,再次扑街。 第五次,简小楼真真没辙了,看来关键还在村子和村民身上,无法绕过去。 她抱着孩子偷偷潜入村子,决定偷食物——被发现,被村民打死。 第六次第七次第八次第九次统统都是死。 “再来!!!” 已被村民虐死无数次的简小楼心里憋着滔天怒火,此次进入幻境以后,找了几根藤条将孩子背在背上。潜入村子,先偷了两把柴刀,没有修为还有招式,两刀一个,如砍瓜切菜,将全村暴民杀个干干净净! 完全是为了泄愤,拎着血淋淋的刀立在横七竖八的尸体中间,她生出大仇得报酣畅淋漓的痛快感。 做好了被踢出幻境的准备,谁想并没有。 孩子哭闹起来,简小楼拧着眉去生火煮饭,心里开始犯嘀咕,莫非这些愚昧残暴的人属于恶,她除恶是正确的行为? 但为何她仍在幻境之中,没有被佛心狱释放出去的迹象? 如此又过去两日,简小楼被困在空无一人的村子里,反复回想过往试炼。其实她和村民之间并没有矛盾,独自来讨食物时,村民们待她还是很和善的。 争论的焦点其实一直都在孩子身上。 所有村民,每每见到她的“孩子”都是一副惊恐的表情。 简小楼蹙了蹙眉,她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东西?低头去看怀里的孩子,吃饱喝足安静的睡着了。她的潜意识一直在提醒她,孩子是她“亲生”的,她要保护他。 横看竖看根本没有任何问题。 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努力抛开潜意识的影响,她一眨不眨盯着孩子的脸, 孩子的双眼从未睁开过,由始至终,她根本看不清孩子的长相,只从潜意识里认知他对自己很重要。一旦起了疑心,简小楼伸手去撑他的眼皮儿黑洞洞的,宛如一个窟窿,仿佛下一刻就会有恶鬼从里面爬出来 浑身寒毛根根竖起,她紧紧绷起了脊背。 简小楼默默垂下头,随后转身抄起砍刀,一咬牙砍在孩子脖子上,他却毫发无损。 她思索片刻,一刀砍死自己,主动离开心狱。 ——“您又失败了” “再来最后一次。” 此番简小楼入内,二话不说掐住孩子幼嫩的脖子。 咔嚓一声,拧断了他的骨头。 眼前景象倏然变化,天朗气清,一池莲花,她则迎着徐徐清风立在水中央的荷叶上。 明白第一重试炼已破,简小楼丝毫喜悦之情也没有,反而连连苦笑。 这第一重佛心狱围绕的是“业”,孩子的确是她“亲生”的,是她所制造出的“恶业”。因此旁人都能看到他恶鬼面目,唯有自己深陷迷障而不知。 反因“恶业”而生出更多“恶业”,促使其强大到无可匹敌。 幻境中还能重启再来,现实里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啊 ——“您果然与佛有缘,只用了这么些时间就通过了第一重心狱,那么第二重心狱” “等等吧,我需要休息。” ——“好的。” 简小楼从潜意识中抽离,长长喘了一口气。 看着红雾升起的高度,她至少在佛心狱中待了两个月的时间。动了动胳膊,大葫壁上的粘液果然没有原先强力了,但还不足挣脱。 简小楼传音给厉剑昭,得不到回应,也不知是不是已经死了。 稳住自己的情绪,她开始积蓄灵气。 半个时辰后 “重力术!” 身体陡然增重,灵力暴涨飞出,瞬间脱离洗天砂的控制,立刻撑起业火结成的防护罩飞到空间正中,这里距离葫芦壁最远,粘液吸力最弱。 她咬牙向下沉,直到与厉剑昭平行时停下。 厉剑昭依旧呈“大”字状挂在壁上,垂着脑袋看不出死活。不过周身隐隐还有白光,皮肤虽然红的像只熟透了的大闸蟹,却依然有些水分,应该还没有死。 简小楼救他是有风险的,有可能再被黏住,因此她得先想好每一步的退路。 听念溟的意思,他一直藏身在葫芦底部,底部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 简小楼稳了稳心绪,祭出斩业剑,直直飞向厉剑昭。吸力越来越重时,猛的将斩业剑丢了出去,厉剑昭周围的洗天砂立刻去抓取斩业剑。 就趁这一刻,简小楼简直是爆发了体内洪荒之力的节奏,爆着血管伸手将厉剑昭给强抓了过来。 啪!斩业剑被葫芦壁给黏住。 她将厉剑昭甩在肩头,一个猛子向下沉,透过层层红雾,落在一个实心地面上。 扔了厉剑昭,简小楼灵气虚脱仰面倒下,昏了过去。 她是被小葫的声音给吵醒的:“你居然自己下来了?!” 乏力至极,简小楼爬不起来,躺在地上稍稍转个头,看向“飘”来的恶鬼念溟:“还得多谢前辈提点。” 和之前看到的水母造型不同,地面上的念溟化了人形——实在称不上“人”,大概是被炼化太久,身体虚化的厉害,连脚都快没有了。 脸上带着一副惨白的面具,乍一看有些像无脸男。 念溟没有靠的太近,停在距离她十丈之外:“我没有提点你什么,是你自己有本事。” 小葫抢着道:“你先别急着谢,如今只是暂时安全,等法源抹去之后,一闻道君会把你们统统炼制成肉丹。” 简小楼之前就想问:“肉丹是什么?” 小葫危言耸听着解释一通。 简小楼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心中痛骂过天道宗后,无奈道:“你指望我也没有用,我已经尝试过无数次,始终无法与大葫建立意识连接,操控不了他。” “那是因为你的意识太弱。”小葫道,“你去把那些吃了,保证你能结丹。” “吃什么?” 简小楼挣扎着坐起身,左右看了看,空旷的葫芦底部一览无余。稍稍抬头,终于看到半空漂浮着几十颗乌沉沉的珠子。 “那些珠子是?” “增强修为的宝贝。”小葫忙不迭道。 念溟机械般地道:“那是肉丹,在大葫未被封印前炼制的,因为一些原因没有被取出去。” 简小楼瞪大眼睛:“也有人的肉?” “有。”念溟似乎点了点头。 “我不吃。”简小楼想也不想一口否决,“等我恢复一下,我会努力的。” 话音一落,听见厉剑昭咳嗽了两声。 缓缓醒过来,发现自己能动了之后,撑着坐起身:“小楼?” 简小楼答应一声。 “我们出去了?” “只是落在葫芦底部,暂时安全了。” 厉剑昭揉着太阳穴:“原来是底部,我说怎么黑咕隆咚的。” 上空有红雾,映照的底部亮堂堂的,哪一点黑了? 简小楼在他眼前招了招手,瞧他眼珠一转不转,意识到他是眼睛出了问题:“你恐怕烧到眼睛了,休息休息吧。” 已经转身的念溟突然开口:“他的眼识损伤严重,废了。” 厉剑昭和简小楼俱是一怔,厉剑昭拔高声音问:“你的意思是,我眼睛瞎了?” “恩。”一点余地也不留。 厉剑昭愣住。 简小楼安慰他:“莫说有可能只是暂时的,即便当真瞎了,你还有神识” 念溟又一盆冷水泼出:“他的意识海损伤的更严重,神识废了。” 简小楼心弦一紧,如此问题可就严重了,一个修士没有神识,等于剪断触角的昆虫,整个人也差不多废了 她看向厉剑昭,忽然觉得他真的很可怜。 谁的人生如他这几番大起大落,恐怕都不会好过。 沉默着不知该说什么,等待他暴躁的大吵大闹。 厉剑昭却盘膝安静的坐在那里,眉眼低沉,不知心中作何打算。 念溟也不再多言,回到自己的领地里去,背对着两人坐下。 简小楼稍稍偏了偏头,错过厉剑昭看向念溟的背影。 这只恶鬼从表面看性子有些冷清,感觉不出“坏”在哪里,越是如此越得小心提防。但他离开大葫的希望全在自己身上,应该不会伤害自己。 而且无论简小楼怎么看,念溟现在的状况都不比厉剑昭好去哪里。 于是放宽了心入定。 待精力充沛时,还要去闯第二重佛心狱。 念溟也盘膝坐着,对于突然闯进自己领域内的两个人类,他充满了不适感,连左眼都有些疼了,有些控制不住想要杀了他们。 不过听小葫的意思,自己离开葫芦的希望在这名人族女修士身上,只能忍耐。 念溟摘下面具,轻轻揉了揉眼睛。 他有一双很特别的眼睛,两个瞳孔不同颜色,右边为黑色,左边为金色,即使在千奇百怪的鬼族,也称得上一个异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81.噩梦与恶鬼(三) 。防备归防备,她必须尽快提升自己,才能和大葫建立共鸣联系。不然等封印破除,一闻道君拿念溟来炼丹,她和厉剑昭绝对比念溟死的更快。 灵光一闪,简小楼道:“我这有几个石傀儡,让它们陪你练习吧。” 厉剑昭蹙了蹙眉:“石傀儡?” 习惯性的去摸储物袋,腰间空空荡荡,简小楼这才想起储物袋和小黑都在一闻道君手中。相比较小黑,她更忧心储物袋内的小葫,里面还藏着百里溪的女儿 简小楼收敛心思,四下张望,一览无余,不免有些神色郁郁。 石傀儡,以她如今的修为不可能凭空变出来,需要物质进行凝练。这物质并不一定非得是石头,一切有形体的物质都可以拿来凝练傀儡,只是石质的力量和稳定性最强。 简小楼的目光落在上方漂浮着的肉丹。 乌沉沉的肉丹大小不一,小至桂圆,大至西瓜,不知是否可以炼化成傀儡呢? 想不如试,她心念微动,掐起手诀,一缕金光从指尖逸出,蜿蜒向上攀升,逸散在那些肉丹中央,成功将一些大个头的肉丹组合成傀儡状,并撕扯下地。 所有肉丹一共组合成三个傀儡,只有膝盖高低。 简小楼咬破指尖,分别在傀儡额心点了点,经决从口中飘了出来,飞进傀儡的脑袋里,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乃是傀儡术最核心的“注灵”。 咔咔。 三个傀儡发出响动,纷纷活动筋骨。 “不错不错。”简小楼很满意。 厉剑昭有些怵:“三个傀儡?” 简小楼愣:“还未出手的傀儡不过死物,你感觉得到?” “我的浩然正气捕捉他们的气息,比捕捉你还要容易,这三个傀儡都有很强的气场。” “你在逗我吧?” 简小楼以心念催动三个傀儡围住厉剑昭,下达指令。 三个傀儡僵尸跳,一个猛子蹦起来,从半空攻向目标。 厉剑昭瞬间捕捉到其中之一傀儡,另外两个却难以防备,被拍了两掌。傀儡不像简小楼懂得收手,打完一掌又一掌,左中右开弓,打的厉剑昭连滚带爬,嗷嗷叫唤。 简小楼连忙控制傀儡收手:“你除了神识损伤,还有哪里不适,怎么连三个傀儡都能把你打成这样?” 厉剑昭蹒跚着从地上爬起来,狼狈不堪:“我都说了,这三只傀儡气场强大,站着不动,我的浩然正气都能感应到,堪比元婴!” “堪比元婴?”简小楼将信将疑。 按照师父所授,傀儡的力量同两样因素有关,一个是傀儡主人的修为,一个是物质,前者为主,后者为辅。她筑基中期修为,所凝练的傀儡最高不过筑基初期,即使通过了第一层佛心狱,功法力量翻一倍撑,撑死筑基中期。 远远的,毫无存在感的念溟转过头——脖子纹丝不动,只有头部转了一百八十度,似乎头与脖子并非一体:“佛修炼尸驭鬼,我还是头一次见到。” 简小楼偏头看他:“前辈,我这是石傀儡术,并非炼尸” 她话音一顿,汗毛竖起,“前辈的意思,肉丹的元神仍未消散?!” 念溟道:“肉丹有个肉字,你便以为只是肉身成丹?相比肉身,元神方为精髓。只是被大葫炼化过后,元神已成物质,不再归属灵魂状态。” “那我也不算炼尸。” “但经你注灵之后,这些早已物质化换句话说,这些早已死去的元神,出现了一丝生机。肉丹在没有成为肉丹之前,多得是制霸一方的人物,若不然成不了肉丹。故而,如此多元神之力凑成一团,三只傀儡的力量自然不弱。” 说着话,念溟将头又转了回去,拧螺丝帽似的,从另一侧转了回来。简小楼恍惚中一直盯着他的头,总觉得一不留神,他那颗脑袋会从脖子上飞出来,飘到自己面前。 “是因为我体内有业火?” “业火只会令亡魂烟消云散。” 简小楼寻思:“我修的是《大乘大集地藏十轮经》,或许还有超度亡魂的作用。” “《地藏十轮经》么,恩,有这个可能。”顿了顿,念溟道,“所以你离我远一些,我一靠近你,便觉着浑身不适,很想杀你” 反感表达的清楚直接,简小楼反而松了口气。 厉剑昭对他们的谈话没兴趣,抽空调息了下,说道:“别废话了,快让傀儡上吧。” 留下三个傀儡作为陪练,简小楼走去与念溟相对的一侧角落,闭关静修,默念心经。() 相较先前念了几万遍心经才进入佛心狱,这一次只念了几千遍就入定成功——意识沉睡,复苏,身在婆娑殿外。 ——“欢迎归来,主人,可是准备进入第二重心狱试炼?” 简小楼拾级而上,问:“师父写给我的《地藏经》共有九卷,第一卷是导语,第二卷是心经,三至八卷分别为重力c导地c石傀儡c搬山移海c摩诃奥义c法相金身,最后一卷只有一个字——悟。如今我只修炼到第五卷,也就是石傀儡篇,按照眼下的程度,最多可以开启几重佛心狱?” ——“功法和心法分属两类,不论功法修炼到何种境界,都可以打开十重心狱。” 顿住脚步,简小楼微微有些惊讶:“你又说每通过一重心狱,功法力量翻倍,如此一来,我若早早通过十重佛心狱,功法力量岂不是超出我自身修为的极限了?” ——“您想多了” 功法之灵的语气颇无奈,含义再明显不过:别做梦了,心法比功法还要难。 简小楼讪讪一笑,推门进入婆娑殿 相比较第一重的无厘头,第二重心狱幻境更加无厘头。 简小楼在梦中成为一只没有化形的幼狐,居住在北境妖国的大妖山内。站在大妖山顶上,可以远眺通天塔,那是北仙天道宗的标志。 她所在的妖族寨子,共几百只妖,九成以上是狐狸。族中所有化形大狐狸,都长着一张她熟悉的脸,是她儿时的左邻右里。而她父母的人形,也和现实里一模一样。 这令简小楼倍感欣慰。 只是也很迷茫。 一连过去几个月,每天和同龄的小狐狸们山里抓野鸡,简小楼四肢协调性越来越强,从一开始险些被野鸡抓瞎眼,到闭眼也能扑到鸡,生存技能逐渐点亮。 就这样日复一日的抓鸡,简小楼渐渐静不下来了。 关于试炼的关键点,没有丝毫头绪,第一重是“恶业”,那第二重就该是“十种恶业”中的一种。抓来的鸡全放生了,每日以野果和菌类为食,她吸取上一重试炼的教训,小心谨慎,步步为营,确保自己没有任何恶业在身。 直到有一天,这一重试炼终于初现端倪。 幼狐结伴出去觅食,是为了培养他们的天性,而非寨子缺他们一口吃的。就拿简小楼的父母来说,两只三尾狐,相当于人族筑基圆满修为。 当然,为了保护幼狐,觅食区内的危险——譬如虎狼熊之类的,早就被高阶狐妖给驱逐干净,族长划定了一个区域,指定幼狐在觅食时,不许离开安全区域。 那一天,在觅食区出现了一只比寻常大一倍的野鸡,小狐狸们追逐野鸡时一不小心越了界,猝不及防,跌落进一处陷阱内。 唯一没有掉下去的,只有速度最慢的简小楼。 陷阱有法阵加持,一看就是人类修士设下的,简小楼立刻奔回寨子里报信。大狐妖刷刷刷飞去十几个,不消时,小狐狸们被完好无损的救了回来,同时,那些来猎狐的人族修士也被逮住,扔进地牢笼子里。 简小楼乍一看有些傻眼,人族修士共七个,全是她熟悉的面孔——战天翔c楚封尘c厉剑昭c战天鸣c霍迎c越泽c应之真。 既有她的朋友,也有仇人。 这些人相亲相爱抱成一团,还真是只在梦里才会出现。 因此,简小楼原本有些混沌的脑袋清晰无比,这就是个梦而已,所有一切都是幻象,或许这一重心狱考验的正是这一点。 所以当第二日战天翔七人被拉去狐仙庙血祭时,简小楼咬着牙颤栗着提醒自己,这就是个梦,是个梦 然后 当最后一个人被砸碎颅骨,脑浆流了一地时,简小楼被幻境无情的踢了出去。 ——“主人,您失败了。” 简小楼嘿嘿一笑,被踢出来是件好事,总算知道该向哪里努力了。 “再来。” ——“是的主人。” 简小楼第二次进入幻境,原本以为还要从头开始,不曾想,竟直接是那些小狐狸狂奔抓鸡,她一面追一面在后面大喊:“停下!前面有陷阱!” 没有狐狸听她的,再次掉落陷阱。 简小楼转头跑,却没有回寨子,远远在树后观望。 一刻钟后,战天翔一行人才缓缓出现,将狐狸从陷阱里抓出来,一个个活活扒皮开膛取内丹。 毕竟是相处几个月的小伙伴,血淋淋的惨状简小楼真不忍心看,闭上眼睛,在心里不断提醒自己,这就是梦,是个梦,不可当真。 然而当最后一只小狐狸被开膛破腹时,简小楼再次被幻境无情的踢了出去。 ——“主人,您又失败了。” 简小楼有些懵:“搞毛,人不能死,狐狸也不能死,这不是为难我吗?” ——“很抱歉,我无法给您任何建议。” 简小楼不指望功法之灵会给她什么答案,也不着急进入幻境,准备回忆一下细节再战。然而当她开始回忆时,满脑子都是一些爆炸的脑袋和破碎的肠子。 忍不住骂道:“你们这试炼也未免太变态了!画面血腥残暴,不怕我会留下心理阴影?” ——“我先前说过,试炼的内容因人而异” 简小楼火了:“你的意思,潜意识里我其实是个暴力狂?!” ——“未必是暴力,也有可能是压抑过重导致的宣泄。” “看不出来,你一个功法灵体还懂心理学?”简小楼凶巴巴地道,“继续!” ——“好的主人。” 简小楼第三次进入幻境,入眼的,仍是一群奔跑抓鸡的小狐狸。虽然没啥用,她还是奋力大喊:“停下!!前面是陷阱啊啊啊啊!!!!” 小狐狸们掉进陷阱,简小楼撒开蹄子回寨子里搬救兵。 和之前一样,大狐妖救下小狐狸,抓回战天翔一干人,关进笼子里,准备第二天拿他们祭狐仙。简小楼当晚就下药迷晕了看守,破坏笼子外的法阵,偷偷将他们放出来。 她带路,一干人顺利离开寨子的防护范围:“你们顺着这条路下山去吧。” 走吧走吧,他们离开大妖山,应该就皆大欢喜了。 谁知战天翔突然出手扼住她的脖子,将她拎了起来,眼睛看向其他人:“这只小妖如此好心,我怎么觉得有些问题?” 霍迎蹙眉道:“但它救了我们。” 厉剑昭冷笑:“妖就是妖,谁知安的什么心。” 楚封尘面无表情:“不放心就杀了吧,一只小狐狸而已。” 简小楼瞪大眼睛,妈的这些人渣 咔嚓,脖子被扭断 ——“您失败了。” 简小楼被幻境踢了出去,骨头碎掉的声音仍在耳畔回响。伴随着疼痛感,心火蹭蹭蹭又烧了起来,恨不得即刻出去吊打战天翔几人一顿。 不不,那是梦! 他们都是假的假的假的! 简小楼一遍遍提醒自己:“来来来!” 第四次进入幻境,前面一切照旧。 救出一干人后,她没再带路,指了个方向,一溜烟跑了。 隔了很久也没被抓回来,看来是安全了,简小楼松口气。 岂料半个月后,一大批天道宗修士突然闯入大妖山,破了寨子的法阵,对狐族进行惨无人道的屠杀,侩子手中,也有穿着相同校服的战天翔厉剑昭等人。 眼睁睁看着血流成河,连父母也被扒皮抽筋,简小楼眼珠子都红了,奋力跳起,爪子操着一柄匕首就要冲上去砍死那些天道宗修士,最终被楚封尘一剑诛杀,扑街。 ——“您又失败了。” 简小楼坐在地上攥着拳头,眼眸里戾气翻滚,紧抿着双唇不说话,拼命压制自己的心境。 都是假象,切莫混淆,否则就输了! 在佛心狱情绪出现波动时,简小楼的肉身汗流不止。 周身灵气波动剧烈,外罩的防护灵气壁不时发出震荡, 注入傀儡体内的灵气已经消耗殆尽,三个傀儡倒在地上,厉剑昭专心致志的打坐,并未察觉到简小楼的异样。念溟缓缓睁开眼睛,神识在简小楼身上绕了一圈。两个月内,这是第四次了。擦着走火入魔的边,三次都挺了过来,而且还突破了筑基后期,这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 但这第四次,似乎是道有些难越的坎儿。 小葫:“我看她快入魔了,你去帮忙压制一下。” 念溟无动于衷:“入魔没什么不好,说不定能一举结丹。” 小葫大声道:“老鬼,你是猪脑子吗,我们需要她和大葫建立意念连接,大葫是仙葫,她一旦入魔,修为突破天际也休想掌控大葫了,懂?!” 念溟稍稍怔住:“怎么,还有这么一说?” “废话!” 念溟飘到简小楼身前,历经五千年炼化,他的力量所剩无几,只能尽力一试。 掌心凝气抓在她头顶上,压制正在暴走即将陷入崩溃的灵气壁。简小楼的灵气壁没有抵抗,反而如吸盘一样,吸取他的力量,导致两道灵气拧成麻花,相互交缠,拥入简小楼的灵台内。 “怎么回事?” 念溟闷哼了一声,左眼的不适感再一次出现。 不痛,只像有沙子被风吹进了眼睛里。 ——“主人,您还好吗?”功法之灵一连问了好几遍。 “不好!非常不好!” ——“是否继续开启第二重佛心狱?” “不!先让我喘口气!” 简小楼坐在地上不住摇头,经过洗脑式的自我提醒,她将现实和梦境完整分离,但那一张张熟悉的脸代入感太过强烈,折磨的她有些崩溃,抵触再进入幻境。 “突破点究竟在哪儿,为何越是弥补,越是一步步错下去,造成的后果愈发严重?莫非,放走他们之后,我该向族长坦诚,告诉他们天道宗人马即将到来,狐族举族搬迁,躲过灭族?” 然而,这并不是佛心狱的格调,后面必定还会出什么堵不住的幺蛾子。 想不出其它出路,尝试一下也好。 “再战!” ——“是的主人。” 简小楼第五次推开婆娑殿的大门,随后她惊讶的合不拢嘴。 她没有回到大妖山,而是身在一个全新的幻境。 一座独峰,四面环海,此地瞧着颇为眼熟? 简小楼在记忆中搜寻片刻,记得这是西宿,距离天海洞不远的一处海域,当年夜游还在这里抢了一朵妖花送给她。 那时的她,虚荣心还很旺盛。 “不管谁能抢到,今日这妖花必定是我的。” “整个龙族,最臭不要脸必定是你。” “你们呀,分明是嫉妒!” 碧波上成群的龙女们身着薄衫,露出饱满的胸脯,毫不吝惜展现自己的婀娜身段。 又是妖花现身的时刻,背对一轮满月,简小楼站在孤峰上,颇有些啼笑皆非。上一次见到西宿玄心界的龙女们,还都一个个竖着高髻,高贵而矜持。入了梦,画风突变,好似魏晋士族小姐,一下成了唐朝豪放女。 这幻境有趣。 不过她的佛心狱为何突然换了场景? 也忒无厘头了吧? “那是谁?!”龙女们发出一阵喧哗。 简小楼循声望去,是一抹白光以极快的速度沉入海中,她的目光只捕捉到一点尾巴尖。不及眨眼的功夫,白光骤然出水,直奔自己所在的孤峰飞来。 速度太快,简小楼来不及躲。 白光落在孤峰上,一个人影显现出来,恰好与她对面而站。 简小楼看清他的脸,愕然:“夜游?” 之所以是问句,因为眼前的夜游,与她认识的夜游不太一样。 她记忆中的夜游,骨头许是睡软了,坐没坐相,站没站相,总爱穿着松垮垮的广袖长袍,清瘦c精致c慵懒c病态。眼前此人,披散着的三尺银白长发微微泛了灰,五官还是她熟悉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却有一股陌生的冷厉。 一袭收腰窄袖的墨色长袍,直绷绷的往那一站,气势逼人。 简小楼垫脚凑近了些,鼻尖快要触碰到夜游的下巴。 从夜游的瞳孔里,她看不到自己的投影。 她眼下的状态,像是一个旁观者,进入到他人的意识世界中。 “一万七千三百二十二年了” 夜游微微垂头,嘴唇快要贴在简小楼额头上,她连忙向后退了几步。 看着他缓缓伸出手,平摊,掌心一朵晶莹剔透的妖花。 夜游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然而,随着妖花逐渐在掌心化成一滩水,他那一对白龙族特有的金瞳,终于徐徐显露出沧桑 对,是“沧桑”。 简小楼一直想找一个词来形容这股陌生感,“沧桑”再合适不过。 她和夜游原本差了三千岁,今时今日,突然增加三万岁。 简小楼摸着下巴,大概在她的意识里,夜游这个情劫,早已是沧海桑田? ——“渣龙,你出关了吧?”素和的声音倏忽冒了出来。 夜游下意识左右看了看,拾起腰间的六角星骨片:“你是能掐会算,还是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 ——“滚,你动动手指头老子都知道你想干什么,用得着在你身边安插眼线?” “行了,三界主,又有什么事情找我帮忙?” 夜游微微勾了勾唇角,这一笑,气质柔和许多,简小楼总算找回一些熟悉感。 ——“这次我还真不是找你帮忙,我知道碧海笙箫是什么了。” 瞳孔骤缩,夜游攥着骨片的手略微用力:“海牙子都查不出来,你哪里来的能耐?” ——“哎哎,海牙子他也不是神,怎可能什么都知道。而且他揣测错误,碧海笙箫并不是海族的东西,而是人族的一柄短剑。这柄短剑不在别处,恰在咱们的‘老朋友’——太真界天武剑宗掌门手中。据说此剑削铁如泥,剑鞘异常华丽,被他挂在腰上作为装饰。” “装饰?”夜游露出思索的表情,“听上去,并不是什么奇特之物。” ——“是那厮新得到的,七绝听闻此剑名叫碧海笙箫,第一时间通知我。当然,或许只是同名,不是咱们要找的那个碧海笙箫。” 夜游低头沉吟片刻:“我去一趟。” ——“你界内的事情怎么办?” “交给阿猊,他应付得来。” ——“死泥鳅化蛟成功了?” “是的。” ——“哟,还挺厉害那行,我陪你一起去吧,只是过些日子可好,我没有阿猊那么能干的帮手,走不开行了行了,我现在出发,咱们老地方见。” 声音熄了,夜游收回骨片,他在原地站着,并没有离去。 简小楼听着这一龙一凤在自己梦里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醉醉的。 远处的龙女还在叽叽喳喳。 “咱们界主两万岁,十七阶,真是恐怖。难怪海王会收他为徒,还说界主像极了他,西宿海族迟早会出第二条应龙。” “有什么稀奇的,咱们界主原本就是罕有的六爪天龙说到这里,我听说界主年少时曾被南宿四尊之一的金羽前辈断了一爪,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不可能吧,我怎么听说咱们界主和南宿关系好着呢。六千年前翰空界侵我四宿,金羽前辈孤身陷入地煞阵中时,连他徒弟都不敢前去。当时咱们界主正在西境御敌,听说此事之后,二话不说提着三叉龙戟杀去助他同行的,还有南宿那位三界主素和前辈。” “说了这么多,咱们界主为何要来抢妖花,难道是送给素和前辈” “或许是送给咱们海王,师徒才是王道” “也有可能是金羽前辈,相爱相杀” 简小楼险些吐血。 她的潜意识还真是没有最污只有更污。 “恶灵退散,快快退散,速速回到佛心狱中!” 轰! 周遭场景极度扭曲,幻境崩碎。 简小楼从肉身中逐渐苏醒,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现实世界。 恍惚间看到眼前有个黑影子,立刻起身,戒备道:“念溟前辈,你想做什么?” “你险些走火入魔,老鬼是想帮你,怕什么。”小葫的声音,“如今咱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会害你啊。” “有劳前辈了。”简小楼知道自己不是走火入魔,不解释,躬身道了声谢。 念溟飘在那里不做回应。 “小葫”简小楼看不到小葫在哪里,只能盯着念溟道,“我刚从入定状态清醒时,似乎感知到了大葫的气息。” “你感知到了?!” “恩。”简小楼点头,又闭上眼睛感受了下,“很清晰感知到葫芦内部有个气旋,按照一定的轨迹运转,我在想,追着气旋的轨迹,是不是可以出去?” “啊啊!是的!”小葫兴奋的哇哇大叫,“咱们可以出去了!” 念溟实力泼冷水:“出去之后,谁能打的过一闻道君,我反正是不行。” 简小楼一直都在发愁这个问题,她只能感知大葫,尚不能反控,外面是什么光景谁也不知道:“小葫,你有什么神通?” “你不要指望我,我的天赋不是用来打架的,只对修炼阴邪功法的魔族c鬼族c妖族,以及一些堕魔者有用处。”小葫推卸道,“就算我能打,一闻手里有大葫,完克我。” “那么,如今咱们只能赌,赌一闻道君不是独自一人。他来调停东仙和西仙,应该还没走,希望周围人多一些。”简小楼走去那三个傀儡面前,“被他们看到我和厉剑昭,一闻道君不顾念自己的脸面,也得顾念下迦叶寺和灭魔书院怎么样,厉剑昭,你敢不敢赌?” 厉剑昭在他们说话时,已经收了运行的真气,站起身:“有什么不敢的,待在葫芦里必死无疑,出去还有生的机会。” 简小楼低头摆弄傀儡,重新为他们注灵:“实在不行,这三个肉丹傀儡兴许可以派上用场,我想,一闻道君应该舍不得毁掉他们”眼珠子转到念溟身上,“前辈,您准备怎么办?” 无论一闻身边有没有其他人,念溟这只恶鬼都是被捕杀的对象。 “这是我的魂皿。”念溟说着话,头顶上方渐渐浮现出一柄素白底儿c描了红梅的绢伞,“你拿着,若是承你吉言不必动手,我便一直附身在内,其他人窥探不出我的存在。” 绢伞旋转两圈,吸了念溟的魂体,缓缓合拢,飞到简小楼面前。 简小楼接过手中,念句缩小咒藏进袖笼里,连同三个肉丹傀儡一起:“厉剑昭,该你了。” “等等。” 厉剑昭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套衣袍,“我换件衣裳。” 简小楼诧异:“换衣裳?” 他们的衣裳皆是法衣,被洗天砂黏了几个月,虽有破损,但情况并不严重,穿得出去。 简小楼无语:“至于吗?” 厉剑昭轻抬下巴:“至于!” 不愧是贵公子出身,简小楼甩甩手背:“你赢了,你换!” “快背过身去!” “谁稀罕看你?” 转过身,简小楼翻了个白眼:“赶紧的!麻溜的!” 耳畔涌入一阵悉悉索索衣料摩擦的声响,以及厉剑昭略有些低沉的嗓音:“万一外面有四大家族的人在,我不能丢了自己的人” “面子什么的,有那么重要吗?” “男人的面子当然重要,尤其是我这种出类拔萃玉树临风的美男子!”稍作静默,厉剑昭低低道了一声:“这他妈是我仅存的一丝执念了。” 简小楼不是很懂他的意思,没有接话。 “行了,走!” “真受不了你” 简小楼转过头,本想调侃他两句,嘴巴张了张,却竖起大拇指点个赞,“帅!” 厉剑昭摘了发冠,放下长发,一条数尺长的湖蓝色锦缎叠成半指宽度,覆在他双眼上。锦缎两端则拢在脑后,在墨黑长发中若隐若现。再说他这一身湖蓝色的儒生交领长袍,层层叠叠,繁复的有些累赘。 讲真,有点过于装逼,但阻挡不住确实帅。 “你这造型,我都舍不得辣手摧花了。”话是如此说,简小楼走上前,抄起厉剑昭一条胳膊,毫不怜惜,一脚踹在他膝盖。 厉剑昭身体向前一倾,拦腰被她扛在肩膀上,“你记住不要使用灵力,会阻碍我感应气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82.调停会 。 简小楼第二个反应就是分辨形势,这是一个斗兽场一样的地方,分正三角围了三拨人。正北面人数最少,一闻道君坐在圈椅上,在他身后,站着三十名弟子,穿着统一制式的紫色道袍,一个个紫玉冠束发——她只认识一个商陆。 西南角也是一把圈椅,坐着一名中年人模样的书生。在他们身后少说也有三百人,身穿繁复的湖蓝色儒生交领长袍,款式同厉剑昭一模一样。只是这些儒门弟子梳着一丝不苟的书生髻,一条湖蓝色锦缎缠在发髻上,而厉剑昭同学别出心裁,将儒生们绑发髻的锦缎拿来遮眼睛了。 再看东南角上千人,三把圈椅,各色服饰,显得五花八门。 “小楼?” “厉师弟?” 不等简小楼看清东南都是什么人,两个声音分从两侧同时响起。 两个声音简小楼皆熟,一个是百里溪,一个是梅若愚。 百里溪在椅子上坐着没有动,目视着简小楼,眼尾余光在一闻道君脸上一扫,心中已然通透七七八八:“小楼,你为何会从一闻道君储物戒中出来?” 又转望一闻道君,眼波流转,闪过一丝戏谑,“道君道法高深,果然不同凡响,储物戒还可以收人呀?” 一闻道君微微笑道:“他们是从仙葫里出来的。” 百里溪故作惊讶:“哦?莫非是因为应之真那桩命案,前辈要将她带回天道宗受审?只是,将筑基境的孩子收进仙葫里,不等带回天道宗,人已被炼化成渣了吧?” 一闻道君抿着唇,笑而不语。 百里溪摩挲着手中羽毛扇,摆出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莫非道君是想绕过戒律阁,直接处死她?晚辈之前不是写了一封信给贵宗戒律阁,指出此事疑点,莫非贵宗不曾收到?” 商陆悄然垂下头,煞白着脸。 他身畔一名仪表堂堂的男修上前一步,拱了拱手:“百里家主,我戒律阁收到了信,在下此番前来,正是奉家师之命,将商师侄带回宗门接受调查。” 此人是戒律阁首座大弟子卫沧。[ ] 百里溪也对他拱了拱手:“如此甚好。” 一闻道君瞥一眼百里溪,淡淡道:“我天道宗与迦叶寺之间的事情,为何百里家主如此操心,本座不免有些怀疑百里家主的动机。” 羽毛扇搁在胸前款款的摇,百里溪唇角噙着一丝礼貌的笑意:“道君有所不知,简姑娘没有拜入佛宗之前,曾是晚辈的妾,晚辈为我孩儿的生母操心,有何不可?” 一闻道君不知这茬,微微有些愣。 本想说佛门竟收个弃妇,但转念一想,似乎看破红尘出家做姑子的皆为弃妇。 佛门收徒从来随缘,来者不拒,哪怕穷凶极恶之辈。 寻不出什么错来。 “原来她就是迦叶寺禅灵子的徒弟?”百里溪右手边,厉家家主厉檀突然指出简小楼的身份,这些人都活成了精,本身就对天道宗仗势欺人c总爱插手他们的事情不满,众目睽睽之下寻着机会找他的茬,自然不会放过,“还有她边上那位儒修,我怎么瞧着有些眼熟?” 霍家家主笑了:“老厉啊老厉,你特么逗我玩呢,那不是你们家小霸王厉剑昭吗?” 厉檀懵了懵,厉剑昭只是旁系的孩子,被族里重点培养的那些年,他闭关结婴去了,统共也就见过两次。族中孩子成百上千个,他能有些眼熟已算厉剑昭出类拔萃了。 认真一打量,这孩子真气涣散,神识竟毁了。 厉檀在心里暗道一声可惜,本是一株好苗子。肃了肃容,也将目光投在一闻道君身上:“我家这混小子一年前才回到府上,没几天又离开了,不知怎么得罪了前辈?” 厉剑昭正准备开口告状,简小楼拽了拽他的袖子,示意他继续保持沉默。 “厉师弟,你眼睛怎么了?”梅若愚从灭魔书院的阵营里走来二人身边,蹙着眉打量厉剑昭,同时向简小楼打招呼,“简姑娘,别来无恙。” “梅前辈。”简小楼自从在火炼宗见到梅若愚第一眼,他就是一副蓬头垢面邋里邋遢的模样,如今儒生校服一穿,文质彬彬,儒雅俊美,她还真没认出来。 “若愚,他便是你任卿师叔的传人?”说话之人,乃灭魔书院三掌院何言,此话并非询问梅若愚,自厉剑昭现身,逸散在外的浩然正气,他想忽视都不行。 何言瞧着厉剑昭丰神俊朗的模样,心中是满意的。先前听闻此子种种劣迹,还有些替任卿叫屈,今日见到本人,更知道听途说实不可信。 因此对他神识损伤异常震怒。 能将神识损毁的如此彻底,又不留下外伤,除却仙葫也没别的了。 数千道目光齐刷刷的投向一闻道君。 原本一场天道宗来调停东仙和西仙的和解会,如今倒像成了一闻道君的□□大会。 面对几方责难,一闻道君面色不变,心中却压力倍增。今日之事,他完全不曾料到,也不知念溟情况如何,是不是一起出来了。念溟只要不在葫内活动,他是无法感知的。但他又无法质问简小楼和厉剑昭,否则无异于招认,是自己将他们收进仙葫里的。 而今之计,不言语,随他们怎么说,死不承认就是了。 倒要看看,谁敢把帽子硬扣在他头上。 一闻道君斟酌过语言,正准备开口,简小楼抢先一步:“诸位误会了,此事与一闻前辈无关” 厉剑昭震惊:“你胡说八” 胳膊肘捣他一下,简小楼拔高声音:“先前葫宝在南灵洲时,被鬼族怀幽抢走,我与厉剑昭先前遇到了他,是他将我二人给收进仙葫内的,想必一闻前辈见过那恶鬼修士了吧? 一闻道君微微发怔,想不通她在唱哪一出。 百里溪兀自摇着羽毛扇,频频蹙起眉。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面前的简小楼,似乎哪里有些不太一样了。 于是默默听她说。 捅了篓子,她给她担着就是了。 一闻道君索性接了下来:“仙葫的确是本座从他手中夺回来的,琐事缠身,粗看了下完好无损,便搁下了。想不到壶内竟收了人,是本座疏忽,不然一早将你二人放了出来。” 简小楼拱手躬身,可怜巴巴地道:“晚辈如今一穷二白,生存不易,储物袋和灵兽还在仙葫内,晚辈寻不到,烦劳前辈取出来,还给晚辈吧。” 原来在这里等着自己。一闻道君探手抚在储物戒子,装模作样了片刻,为难道:“很遗憾,感应不到,或许已被焚毁了。” 简小楼言辞恳切:“晚辈在逃出仙葫之前,尚能够感应到他们,不知前辈能否打开储物戒禁制您尽管放心,晚辈不会窥探您的储物戒,神识始终留在外面,只是尝试召唤一下而已” 众人面前,如此简单的要求,一闻道君不答应倒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于是被赶鸭子上架,解开储物戒的禁制:“无妨。” 简小楼的储物袋早被他给扔了,而那只八哥鸟咬死了太息神鹰,自己也重伤,陷入沉睡之中,被他囚禁在灵器内。 “多谢前辈。”简小楼低头道谢时,嘴角冷冷一笑。翠绿色的薄衫长袖下,指甲在掌心画出一道血口子,“二葫,回来!” 一闻道君尚不及反应,“嗖”,一道绿光从他戒子中飞了出去。 二葫“啪”的贴在简小楼手腕上,其他人窥探不见,唯独简小楼看到它正眯着大眼睛,无忧无虑的傻笑着,几尺长的舌头在她掌心舔舔舔。 简小楼袖筒里痒痒的,是念溟藏身的那柄伞在骚动。 在场众人大都惊愕,议论纷纷:“这是那个没用的二葫吧,居然在这小丫头手中!” 一闻道君的脸色徐徐有些变了。不管是简小楼还是红莲佛宝,他根本看不到眼里去,毕竟一个筑基后期境界的女修士,能有多大的本事,而红莲佛宝,不过克制魔与鬼的神器。他高看简小楼两眼,完全是顾忌着禅灵子,他和当年的大魔头残影打过交道,占不到半分便宜。今时今日,他不知禅灵子深浅,只通过一枯道君的伤,便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简小楼默默将二葫塞进袖筒内,又震声喊道:“小黑?!” 她原本的目标就是把二葫夺回来,小黑只是试着喊喊,并不抱什么希望。她的红莲没死,说明小黑还活着,一闻道君不杀它,肯定是想收服它,因此还有时间徐徐图之。 岂料,她话音落了片刻,一闻道君的储物戒内竟传出一声声嘎嘎叫嚷。 声音不大,却足够在场所有修士听的一清二楚。还有“咚咚咚”碰壁的声音,小黑出不来,发疯撞击着仙笼。 灵器是有禁制的,那只八哥究竟是个什么变异物种,竟能撞出声来?! 一闻道君白皙的脸颊渐渐黑了下去。 人群内窃窃私语。 “这是在撞仙葫?咦,听着像是金器之类的,并不像葫芦呀。” “啥叫听着像,分明就是金器” “这位简姑娘不是被鬼修收进去的吗,为何她的灵兽会在一闻道君手中?” “你傻啊,这都不懂“ “不是他傻,是你知道的太多了” 一闻道君那张风华绝代的脸越来越黑。 厉剑昭稍稍扯起唇角,拱手道:“道君,先前您感应不到,不知眼下您可感应到了?小楼,不如你再喊两声?” 简小楼随之一笑,正准备配合他再喊两声,一闻道君冷冷道:“不必了。” 一抹储物戒,放出小黑来。 一道红光飞出戒子,简小楼眨了眨眼睛,才多久不见,小黑是吃了猪饲料了啊,身形又胖大了一倍,没办法再站在她肩膀上了,只能扇着翅膀停顿在她头顶。 掉个脸就要朝着一闻道君扑过去,似乎想要啄他几口。 眼疾手快的抓住它的尾巴,简小楼将它甩给厉剑昭。厉剑昭顿了一下,立刻将小黑摁进自己的兽囊里。两人一搭一合,配合默契。 如释重负,至于被抢走的储物袋,简小楼压根儿不打算要回来了。 反正最重要的东西,都已经取了回来——哦不,还有大葫。 简小楼眯起眼睛,凉凉睨着一闻道君,从前她不敢和天道宗为敌,不明白自己抢走大葫的意义,如今知道“肉丹”的事情,大葫她是一定要收回来的。 这个仇,她今日报不了,他日必定十倍奉还! 脸上还堆着虚假到一眼即可看穿的感激,她行礼道:“不耽误各位前辈议事了,晚辈先行退下。” 招呼厉剑昭准备离开,有个声音喊住她:“简姑娘,请留步。” 简小楼回过头,是那位天道宗戒律阁弟子,金丹后期修为,“在下卫沧,天道宗戒律阁首座座下大弟子,今次奉师命,是来带商师侄返回师门接受调查的,同时,也希望简姑娘随我们走一趟,你明白的” 简小楼当然明白,她望向百里溪,方才就听说百里溪写了封信给天道宗,具体什么内容她也不知道,怎么把商陆也给牵扯上了。 百里溪凝眉思忖片刻,颔首。 简小楼心知天道宗是一定得去一趟的,只是师父不知为何一直没有出关,她势单力薄,若是经过天道宗戒律阁判定她有罪,有权直接弄死她。 简小楼直视卫沧,但眼风却有意无意瞥向一闻道君:“卫前辈,我的仇家比较多。这一路,天道宗是否保我平安?” “这是自然。”卫沧做出承诺。 一闻冷冷瞥了卫沧一眼。 卫沧打了个寒颤,顶住压力继续道,“在下以天道宗的声望起誓,将会尽一切能力,确保简姑娘安全抵达我天道宗。” “那好,我随你们走一趟。”简小楼爽快的答。 厉剑昭道:“我和你一起去。” 简小楼怔了下:“你去做什么?” 梅若愚蹙眉:“厉师弟” “胡闹!”何言吩咐梅若愚,“若愚,带你师弟过来!” “什么是胡闹?”厉剑昭循声转个头,冲着何言怒道,“你是何人?” “他是我师父,你的三师伯。”梅若愚赶紧解释。 “哦,三师伯。”厉剑昭丝毫不买账,“你除了知道我叫厉剑昭,知道我是你任卿师弟的传人,你还知道什么?是知道我想做什么?还是知道我为何如此做?” 何言哑口无言,又听他道,“你这酸儒对我一无所知,便狂妄的说我胡闹,你我究竟是谁胡闹?” “你”何言莫名觉得他说的对,但当着众门人的面被个小辈儿顶撞,还是头一次,有些下不来台。 心道这小霸王果然名不虚传。 却不知若是换了从前的厉剑昭,早已骂的他暴跳如雷。 “师父。”梅若愚忙不迭圆场,“厉师弟的神识需要休养,徒儿先带他回去书院,正好同他们返回天道宗顺路,厉师弟是这个意思” “恩。”何言顺了毛,道,“那交给你了。” 厉剑昭张口想反驳,简小楼连忙道:“卫前辈,我们何时启程?” 卫沧对调停会半分兴趣也没有,他只是来带走商陆的。 他询问道:“一闻师伯?” 一闻道君冷厉道:“走吧。” 卫沧对商陆做出请的手势:“商师侄,走吧。” 几人纷纷退场,调停会继续。 斗兽场外,左侧站着简小楼c厉剑昭c梅若愚三人,右侧站着天道宗弟子,除了卫沧和商陆之外,还有一男一女。 卫沧彬彬有礼地介绍道:“这两位是我的师弟妹,周姝雅,展逸尘。” 两人同梅若愚是认识的,只对厉剑昭和简小楼打了个招呼。 瞧着这师兄弟三人性格不错,可惜,简小楼对天道宗的评价已经差到谷底,客气的回了个礼,说道:“卫前辈,能不能稍带片刻,我等个人。” 卫沧恩了一声:“简姑娘是等百里家主吧,出来时,他传音与我打过招呼了。” 简小楼传音给厉剑昭:“真对不起,为了拿回二葫和小黑,我只能走此一着,委屈你了。” “我想过了,就算咱们指证一闻那贱人,以他的身份地位,也没什么用,他有的是说辞,真撕破脸,倒霉的还是咱们。对付他,如今我们没有能力,能逼着他还回你的东西,他现在估计已经气出内伤了。”厉剑昭整理着儒袍三层袖子,询问,“被你扛着直接就出来了,怎样,我的头发乱不乱?” “放心,这里你最帅。”简小楼挥拳在他胸口一锤,笑了,“强哥,你可真够意思,我记心里了。不过等到了西仙,你回灭魔书院养伤去吧,我想一闻道君不会再对我出手了,放心吧。” “放心?我可不敢放心。”厉剑昭没有使用传音,直通通地道,“天道宗这些人的德行,我算是领教过了。” 卫沧几人面色讪讪,在一旁聊天,装作没听见。 厉剑昭又道:“再说我的神识已经毁了,能养成什么样子?我如今或缺的不是休养,是练习。梅师兄,你怎么看? 梅若愚乐呵呵地一笑:“我也是应付师父随口一说而已,我瞧着这仗也打不起来,陪你们走一趟吧。” 简小楼本想拒绝,梅若愚却拉着厉剑昭传音去了,摆明了不给她说不的机会。 她无奈的笑了笑,也不再坚持,将手伸进袖筒里,触碰到二葫。 还好,被封印在内的百里慈还在,简小楼继续感应,却怎样都感应不到百里溪的女儿。 她又尝试了几次,一丝气息也没有。 简小楼眼眸倏然沉了下去,那只是一道灵气团而已,百里慈一个大活人还在,为何独独一道灵气团不见了?是被一闻道君抽走了?看情形,他是操纵不了二葫的。 趁着二葫脱离自己掌控,那一抹灵气团自己跑了? 简小楼想不通。当然,也或许是气息太弱的缘故,稍后她亲自入内找一找。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83.凤尾双刀 。尤其几日之后,他夫人穆晚烟突然身故,更是引人揣测” 百里溪本该是当笑话来讲的,只是牵扯到与她有些交情的战天翔,难免唏嘘,“战家世代修剑,论本家的武力值,在东仙四大家族中当属第一,可惜战氏一族总是出些痴情种和滥情种,丑闻层出不穷,同我们百里家一样,一代不如一代。[ ]” 简小楼听的直抹冷汗,真没想到短短一段日子,竟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百里溪不能在外久待,又说了几句话便回去了。 满怀心事的简小楼走回人堆里,卫沧询问道:“简姑娘,咱们是否可以启程了?” 简小楼沉眸思索,半响才吭声:“卫前辈,能否再给我两个时辰?我想去见一个朋友,两个时辰之内一定回来。” “简姑娘速去速回。”卫沧应允。 “多谢。”简小楼抱了抱拳转身离开。 周姝雅望着她的背影蹙了蹙眉,传音道:“卫师兄,你不怕她一去不回?” 卫沧苦笑道:“她能从一闻师伯手中安稳脱身,若真不愿意随咱们返回宗门,你觉得一路上咱们拦的住她?” 一柄长剑斜挂腰间,周姝雅攥住剑柄,思索道:“师兄也认为,置他们于死地是一闻师伯?如此说来,商陆师侄的嫌疑颇大” “一闻师伯抓他们,未必是为了商陆师侄脱罪。”卫沧拧眉琢磨着,又嘱咐道,“小雅,这不是咱们该管的事情。咱们的任务,只是将简姑娘和商陆师侄带回去交给师父,仙葫一事,一句也不要在师父面前提起。宗门派系之争一贯厉害,有个冷酷无情c油盐不进的师父,咱们师兄弟三人在天道宗早就被孤立了,尽量恪守本分,切莫再得罪人。” “咱们戒律阁怕什么孤立?” “小雅啊,你想过没有,师父一直无法化神,寿元顶多还有两三百年,待他老人家仙去,咱们又当如何自处?”一叠声叹息自卫沧口中溢出,“哎,你年纪还小,不明白人世艰辛,师兄说这些都是为了你好。” “知道了,师兄。”周姝雅垂下头,状似听训,美眸中却充斥着鄙夷。 她是打心底里瞧不起卫沧,瞻前顾后,空有极佳的悟性与智慧,却毫无伏魔降妖c匡扶正道的侠义之心。因此这么多年过去,始终不肯接受卫沧对自己的心意。 调停会所在的斗兽场,位于天意城外一百里处。 简小楼揣着百里溪给她的令牌,尚未进城就被迫停了下来。 只因她袖筒内的绢伞突然自行飞出,缓缓撑开,念溟的声音飘了出来:“多谢你带我离开,就此别过。” “前辈且慢!”眼看绢伞即将合拢飞走,简小楼忙道,“你走可以,小葫必须留下来!” 她将念溟一并带出完全是情势所迫,这只恶鬼法力所剩无几,未必杀得死她和厉剑昭,但绝对有能力阻止他二人离开大葫。 而且万一出来之后要和一闻道君正面冲突,有他这个大靶子在,她和厉剑昭的风险将会降到最低。 如今三人安然无恙,念溟若想恢复从前的法力,至少需要上千年。 但有魔葫在手,时间将缩短数倍。 待念溟再度为祸世间时,她尚无能力收拾他,绝对不行! “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你想抢我的东西?”绢伞绕着她转了一圈,念溟的声音机械冰冷,“我的法力是被炼化的所剩无几,但我若想杀你,还是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你可想试试?” 这谎话说的没有一点技术含量,简小楼听不下去,直接从眉心抽出莲灯,气场全开:“既然如此,咱们试试?” 绢伞停顿在她眼前,隔了好一会儿,念溟才道:“你准备仗势欺鬼了?” “我” 简小楼只来得及说这一个字,绢伞“啪”的合拢,冲天而起! 想逃?! “重力术!” 绢伞摇摇晃晃,继续上升。 简小楼一拍脑门,暗骂自己蠢,鬼是魂体,哪里来的重量? 斩业剑被洗天砂毁了,袖筒里那三只傀儡无法飞行,她只能踮脚飞身追了上去。拨动莲灯,焰刀刷刷旋转飞出,却被绢伞轻松避过。念溟一看就是老手,对焰刀飞出的路径了如指掌。 二十几刀出去,连绢伞的皮毛都擦不上。 简小楼干着急也没辙,这便是红莲内丹的短板。 业火可以助她抵御魔气和阴煞之气,防御力满分,但攻击力就有些弱了。 并不是说焰刀杀伤力不足——焰刀和飞镖类似,只适合远程攻击,不仅有次数限制,轨迹还是固定的。对方不是傻逼,不可能原地不动等她打,唯有依靠她主动调整角度,从而影响焰刀攻击的方位。 然而,碰上一些身姿灵活的,譬如念溟眼下这般上蹿下跳,忽左忽右的,莲灯基本报废。 还不如直接就是一柄火焰刀,能杀能砍能抗 只是这样一想,莲灯内焰倏地暴涨,莲瓣一片片撑开,炸了! 简小楼望着炸出的一蓬红雾,震惊不已。 搞什么,她不过在心里小小嫌弃一下莲灯不够人性化,它就羞愤自杀了吗?! 岂料散开的红雾逐渐凝结,顷刻间,勾勒出两柄长刀的模样。 火焰褪去,简小楼看着两柄刀逐渐成型,嘴巴越张越开——这双刀,刀柄长约四寸,刀身得有一米,从外观上看,除却血红的颜色有些另类之外,真的是极普通的两柄长刀。 简小楼两只手各握住一柄刀,有些重,一时间手臂都不知该怎么动了。 她幼时练过剑,因此使用斩业剑时还能得心应手,但她不曾学过刀啊,更何况还是两柄又笨又重又丑的双刀! “佛宗不是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么?”绢伞许是看热闹,稍稍落了下来,语带嘲讽,“红莲佛宝竟还能变成杀人的刀,这是打谁的脸?” “小葫,回来!”简小楼不接他的话,趁他离得近,挥刀在手臂一划,鲜血涌了出来。 绢伞猛然从头顶落下,重重敲击在她胸口上。 简小楼险些一口血喷出来,忙不迭以灵气压制住绢伞,强行带着它落回地面。将双刀插在地上,双手紧紧攥住绢伞:“念溟前辈,我再说最后一次,你走可以,小葫必须留下!” 嘭! 念溟从绢伞中脱离,却飘不出多远,一股强大的吸引力,拖着他不断向简小楼靠近。 这一刻,身经百战的念溟是茫然的:“怎么回事?” “老鬼,你放弃吧!”小葫咕噜噜几声,嗓音都带着哭腔,“这女人的灵气会影响我的心智,总是忍不住想要抱一抱,舔一舔我一直极力压制着,这股定力,连我自己都佩服自己,直到她开始放血,哦不,她根本就是在放奶啊” “你还没断奶?”念溟讪讪道,“堂堂魔葫,只有这点出息?” “这和出息无关好吗!”小葫崩溃大叫,“本能,本能你懂不懂?!何况她一边放奶,一边试图攻占我的意识海,哪里还有还手之力啊?!” 眼看念溟快要被吸过来,简小楼率先捂住伤口,她可不想和这只恶鬼有什么亲密接触。 念溟却重新回到伞中,缩小,钻进简小楼的袖笼内。 “前辈这是做什么?” “我需要小葫。” “所以呢?” “你既不准我带走小葫,那我不走了。” “这怎么行?!”简小楼不干了,“我体内有业火,修炼的又是地藏经,前辈乃鬼族魂体,同我在一起,不是会浑身难受的吗?” 念溟“恩”了一声:“你不必操心,我可以忍受。” 简小楼拒绝:“我不能忍受!” “那你让我带走小葫。” “不可能!” “那我不走了。” “你!” 尼玛,耍无赖啊!简小楼一张脸阴沉的快能拧出水,如此一来,念溟还是可以使用小葫,她的坚持又有什么意义? 时间紧迫,没有闲工夫和他缠磨此事。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 “行,那你待着吧。” 简小楼拔出双刀,想将双刀如斩业剑一样收入识海内,试了好几次均是失败。 她迷茫的眨了眨眼睛,念了个缩小咒,双刀动也不动。 简小楼彻底傻眼了,在不使用灵力的情况下,这两柄刀足有九十多斤重,一直用手端着还不得练出两条麒麟臂?! 又试了各种法术,始终没有半点用处。 “小红莲,我错了,你还是变回来吧?!” 简小楼心好累,就近在林子里折了根树藤,将双刀交叉绑在背上。 她身材娇小,双刀相比之下格外的长,总觉得一旦撅着屁股弯下腰,背上交叉着的双刀就能像螺旋桨一样带着她飞起来。 那有什么办法,自己求的刀,跪着也得背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84.奴字(改错字) 。 却见那茶盅飞出门外,倏地加速,诡异的转了个弯,一息过后,似乎撞击到什么物体,刹那火光四溅,爆发出“嚓”的一声响。 战家护卫纷纷奔了过去,却被流光溢彩的灵气团挡在外面,靠近一步都觉得心神震撼,肝胆欲裂。 一道黑光从灵气团内钻出,如流星闪现,极速飞离。 “想逃?”战英雄满脸戾气,身体一虚晃,在原地消失。 简小楼明白过来,原来是有人暗中窥探,而且此人窥探的对象应该是自己。 会是谁?能从化神境界的战家老祖手中逃走,修为至少也是元婴圆满以上,莫非是一闻道君的分|身? 她走去右侧,解下背后的双刀,搁置在茶几上。 “你不该来。”目望简小楼准备坐下,战天翔苦笑道,“趁着那个变态不在,你快些走吧,否则,我真不知他又会做出什么事情。” “变态?”简小楼活动着脖子和肩膀,诧异道,“你是说你祖父?” “他就是个变态。先以我大哥和母亲的性命,强迫我当众打败我大哥,又暗中动手脚,使大哥在点将台上魔化,母亲也被他给活活逼死了”战天翔满面灰败,痛苦的垂下头,“我也是傻,明知他心狠手辣,翻脸无情,竟真相信他的承诺” 简小楼坐下来,目光直直看向他:“那你怎么不去救你大哥?” “连我父亲都被关了禁闭,我能做什么?”战天翔提了提衣袍,露出左脚踝上一枚定身环,“小楼,你不知我祖父是个多恐怖的人,只要被他盯上,谁都跑不掉,我大哥是,我也是。” “我嘴巴笨,一贯不会安慰人,知道有些话,现在说不合时宜,但我还是想说。”简小楼犹豫着道,“你祖父的做法我一百个不认同,但他的立场并没有错” “我明白,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更痛苦我不知该去怨谁,该去恨谁。”苦笑一声,战天翔喃喃道,“总归是我的命不好,怎么就姓战了呢,生来没有天魂,又摊上这么一家人” 简小楼拧着眉头道:“一直以来,我的朋友里我最喜欢你,因为你我二人在某方面真的很像。若是人生可以选择模式,你我的命运,一定是选择了噩梦模式。我们将这一切归咎于命运,归咎于自己不走运。” 她取过一柄刀,曲起指节在刀刃上掸了掸,“然而,我现在渐渐明白过来,觉得刀重,是因为我力气太小,觉得山高,是因为我个头太矮。如今我们所经历的一切无可奈何,都只是奠基人生的一抔土,只需坚持下去,总有一日,我们会比山更高,还有何所惧哉?” 战天翔缓缓抬起头,往昔清澈的眼瞳微微有些浑浊:“我祖父一直试图令我接受,世间万物之所以存在,不是因为善,而是因为强。你如今的想法,倒是同他的理念类似。” 简小楼点头:“你祖父说的不错。” 他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失望:“所以心存善念是错,敬畏生命是错” “战天翔,你就非得钻牛角尖不可?善和强之间是对立的吗?是吗?!” 简小楼听见这话突然来了脾气,“啪”的将刀按在另一柄刀上,冷兵器相接,发出一声脆响,“心存善念不错,敬畏生命也不错,可你如今弱的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控不了,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善念崩溃!生命消逝!真正的‘善’,必须建立在‘强’的基础上,否则只不过是些无用的同情c怜悯c悔恨和遗憾!” “我” “休要同我说你没有天魂,你的人生朝不保夕!你又不是马上就死了,没有天魂不会去找吗?即便当真寻不回了,总还有其他办法可以弥补吧!总比你终日犹犹豫豫,得过且过的好,你说是不是?!” 战天翔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 简小楼恍惚间想起什么,神色一肃:“你尽管去找你的天魂,不用在意我的魂印戒咒。从前我没有明确拒绝过你,是因为我没有喜欢的人。今时今日,我明确的告诉你,我过去不喜欢你,往后也不会喜欢。” 战天翔静静看着她。 “还记得夜游么,你通过一枚六星骨片曾与他说过话的那个随身老爷爷。”目光沉静,简小楼徐徐道,“他就是我喜欢的男人,当年我从迦叶寺一声不吭的跑了,正是为了去见他,但因我身上的诅咒,他对我避而远之折腾了一大圈,对象没找到,反而丢了一个好朋友。” 战天翔目光闪动,沉默片刻:“就算我天魂真的找回来,也不会因为诅咒就” “最初时,他说的更坚决,我险些就要相信了。”简小楼截断他的话,“你如今只是没有天运,已是一副半死不活c怨天尤人的模样。日后寻回天魂,若是因我而厄运缠身,那将是比这悲惨千百倍的痛苦,你根本承受不起大长腿,男女之情只是众多感情中的一种,有和没有,无甚区别。在这个遍地被人捅刀的修真界,知己不易得,我不想再失去一个朋友。” 战天翔无言以对,近来这段日子,犹如身在地狱。 逃避的心思越来越重,若非有他祖父盯着,好几次险些被地魂给占据肉身。 地魂瞧不起他,他自己又何尝瞧得起自己 简小楼言尽于此,再多的她也不会说了。在她心里,并没有看不起战天翔,他那个母亲虽不值得同情,但总归是他亲生母亲,丧母之痛下,颓废和沮丧都是可以理解的。 休息够了,简小楼站起身,以藤条重新将双刀绑在背上,“大长腿,我还有要紧事在身,先走了。” 战天翔想问她去哪里,最后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简小楼又背着刀吭哧吭哧离开战家。 出了天意城,她传音询问:“念溟前辈,之前有人窥探我,你没有发现?” 稍等一会,念溟道:“发现了,从你进入战家才开始的,那人修为在化神以上。” 肯定是一闻道君的分|身了。 简小楼蹙眉:“前辈为何不提醒我?” “我为何要提醒你,你同我有什么关系?” “他也有可能是来找你的。” “若是冲我来的,我提醒你做什么?” “行。” 这位鬼爷不是一般难伺候,简小楼停止与他讨论这个问题,一面向斗兽场飞去,一面在心中盘算着如何赶走他。 两人说话的功夫,战英雄已经追着那道黑气追出数千里。 终于将黑气给逼停下来。 “焦二,我知道是你。”战英雄似笑非笑的盯着那团黑气,“从那姓简的小姑娘一迈入战家大门,你就一直窥探着她,怎么,看上她了?” “老家主真会说笑。”黑气凝结成人形,正是带着青铜面具的焦二,“我身为战家供奉,对于出入战家的外人,自然多出几分小心。” “明人不说暗话,凭你的本事,根本不必屈于任何人之下,这些年蛰伏在我战家,究竟是想做什么?” “您多虑了。” “多虑?”战英雄微微一笑,眼底堆满了冰碴子,“我怎么觉得,我离开家族这些年,族中闹出的这些破事儿,都和你脱不开关系呢。包括阿鸣那小子在点将台上突然发疯魔化,也是你的功劳吧?” 焦二背着手淡淡道:“您要这么想,属下也没有办法。” 战英雄两指并拢,一道恐怖的灵气释放出来,凝结成一柄气剑:“将我战家玩弄于股掌之上,可有将我放在眼里?今日,且让我瞧瞧你的庐山真面目,究竟是何方神圣!” 说话间剑光骤起,见焦二没有躲避的打算,战英雄嗤嗤一笑,全力一斩,指尖气剑缓慢的向焦二飞去。 细小一条气剑,剑气却如潮水一般汹涌而出。 焦二掐了个手诀,一片黑色的鳞状物在他两掌中逐渐生成,倏忽化为一个盾牌,挡在身前。 两个都是干脆之人,不屑于花哨的战斗技巧,只进行最简单的法力比拼。 “兹兹。” 当剑尖抵在盾牌上时,并没有发出震撼之音,只有一丝丝细弱的火花迸射而出。起初是僵持不下,尔后“咔”的一声,气剑犹如实质发出断剑的声响。 剑尖折了。 尔后接连几声“咔咔”声响,气剑一寸一寸折断在盾牌上。 眼见只剩下约有两寸的剑柄,焦二面具下那张脸凉薄的勾起唇角:“战英雄,许多年无人能与我抗衡至此了,你的确很有本事。” “彼此彼此。”战英雄倏地笑开了,“我也许多年没见过如你这般猖狂的对手了。” 焦二微微怔了怔。 “嘭!” 那柄残剑的剑柄突然炸开,释放出一股狂暴力量,虽未能炸碎盾牌,却穿透盾牌震撼到了焦二的气场,将他脸上的青铜面具击碎成两半! 焦二踉踉跄跄的向后退了几步,面容暴露出来。 战英雄冷笑:“说看你真面目,就要看你” 话说半茬,他愣住了。 这张脸五官精致,面容清秀,他是不认识的。只是此人左边脸颊,被刻了一个方正的“奴”字,字体隐隐有光华流动,应有法力加持。 重点是这个“奴”字,他曾在哪里见过。 “你!” 焦二惊怔过后,陷入狂怒中,一瞬显露出滔天的杀意。 旋即隐下,化为一抹光华愤然离开。 战英雄同先知族那糟老头子不一样,他是杀场里成长起来的剑修,赤霄顶尖高手中的几个。焦二并不确定自己能否杀死他。赤霄往后的发展,自己渐渐不得而知了,因此每一步都必须小心谨慎。 然而“奴”字突然暴露于人前,令一贯冷静自持的焦二陷入燥郁之中。 掠过东部汪洋大海时,从他口中突然发出一声声如野兽般痛苦的哀嚎。 海面掀起巨浪狂澜,从头到脚,浇他个透心凉。 “咦,究竟在哪里见过?” 战英雄没有去追,先前那一剑已经耗尽了气力,免不了要休养一段时日方可恢复。 他摩挲着下巴,那个“奴”字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思索许久终于想起,五千年前他在抵御魔族入侵时,曾经掉下悬崖,在崖底洞内有个诡异的石雕,被一条胳膊粗的精铁锁链给锁着,似乎是一尾蛟,蛟脸上就有一个“奴”字。 当年他为了离开崖底,耗费许多功夫解开那条锁链,拿来干嘛了已经记不清楚。 会是巧合么? 疑窦丛生,战英雄决定再去一趟那个山崖。 两个时辰之内,简小楼回到了斗兽场外。 要启程了,从东仙前往北仙天道宗,并不是向北走,而是向西走。因为东仙以北,与北仙交界的地方是一座座险峻的高山,遍布瘴毒,足有上万里,即便是化神修士也不敢轻易尝试越界。 所以必须经过中洲入西仙洲,再从西仙洲进入北仙洲。 抵达东仙洲与中洲边界时,卫沧师兄弟三人从兽囊内各自取出三匹麒麟马:“中洲乃凡人地界,按照规矩,咱们不可飞行,也不可经常使用法力。” 梅若愚同他们一样随身带着麒麟马,从兽囊内取出三匹,分给简小楼和厉剑昭一人一匹。 简小楼牵过自己那匹马,先将双刀绑在马背上,望一眼边界外一望无际的沙漠:“沙漠区寸草不生,连个人影都没有,咱们飞过去不行吗?” “不行。”周姝雅一拧秀眉,“中洲也是有修仙家族和修仙门派的,若是被他们的子弟看到,免不了又得闹起来。” 简小楼“哦”了一声。 中洲大地被称为凡人界,地界面积连东仙三分之一都不到,但人口却是东南西北四洲加起来的数倍。当然,中州也是赤霄修真界的发源地,毕竟修士们最初皆为凡人,得道后逐渐脱离红尘,向四面拓展领域,才渐渐发展出东南西北四洲。 自然也有不愿离开红尘的修真门派,以及渐渐发展成修真家族的组织。 “梅师兄,这马为何又瘦又小?”厉剑昭在马肚子上一摸,不满,“不是我说你,会不会挑马?” “不是我不会挑马,是我没钱呀。”梅若愚可怜巴巴的一摊手,“所以全指望你们东仙多赔偿点,也让咱们书院富裕起来。” “说好的替我师父讨回公道呢?”厉剑昭嗤之以鼻,翻身上马,“结果却是拿着我师父的命去换取利益,什么儒宗正道,我看不过如此。” 梅若愚苦涩笑道:“任师叔人已仙去,再讨公道又能讨回什么呢。” 简小楼看的出来,梅若愚对师门的做法也是颇有微词,换位思考,若是她大哥死在定山阵里,她这辈子都得和天意盟不死不休。 但任卿背后是个偌大的门派,书院这么做,也是情有可原。 她也翻身上马,小黑在她头顶飞着:“走吧。” 一行人跃过东仙边界,进入中洲的沙漠区。 麒麟马据说身怀麒麟瑞兽的血统,外貌和普通骏马无二,却比普通骏马彪悍的不只一点半点。即使在沙漠内一样如履平地,脚程极快。缺水的问题同样不用愁,除了简小楼皆为金丹修士,一百年不喝水也死不了。 如此度过几日,即将离开沙漠区,简小楼渐渐放宽了心。 趴在马背上小憩之时,眼前突然一黑,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再度清醒时,已身在佛心狱。 ——“亲爱的主人,欢迎归来。” “怎么搞的,我没有要进来啊。”简小楼发了下愣,“而且我现在正骑马过沙漠,这样突然失去意识真不行!” ——“但您第二重心狱还没有通过呀!” “等等吧。”想起那些爆头和爆肠子的画面,简小楼直犯怵。 ——“主人,不要那么怂。” “不是我怂,现在真没空。” ——“那您确定立刻出去吗,如此一来,白白浪费一次休息次数。” “什么休息次数?” ——“我说过,佛心狱一旦开启将是强制进行的。您通过一重心狱试炼之后,休息多久不受限制,可是一旦决定开启下一重,失败之后可以出去两次,每次最长休息十五日,两次休息机会使用掉之后,不通过不准离开。” “我若正与人斗法,也会被强制收进来?” ——“是的。” 简小楼心里的小人竖起中指:“行了,开门吧,我再去试试。” 这一次,按照之前想的,她放了猎人一行人后,就去向族长坦诚。狐族举族搬迁,走半路果然出了幺蛾子,碰上了虎族一族,阖族被灭。 对此简小楼毫不意外,一早知道这个方向不对。 再来一次,一进入幻境,她跑的飞快,一个猛冲先所有狐狸一步跳进陷阱里:“有陷阱啊,你们快跑!” 小狐狸们纷纷愣住,掉脸就跑。 简小楼觉得这个方向是应该是对的,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嘭”的就被幻境给踢了出去。 又先后试了几次,统统都是失败。 简小楼心力交瘁,再加上外界情况不明,她举手投降:“我还是先出去吧。” ——“可以,不过只剩下一次休息期。” “我知道了。” 简小楼刚从潜意识中苏醒过来,就听见翅膀“啪啪”打脸的声音。 “醒醒?!”伴随着巴掌,是厉剑昭的吼声。 “醒了!”简小楼从地上爬起来,脸颊火辣辣的疼,小黑这嘴巴子是真抽,一点都没留手,“小黑,你如今修为高了,扇耳光时请注意一下力度!” “”小黑说人话还是有些吃力,“” 尽管锦缎将眉毛遮住大半,还是能看到厉剑昭竖起的八字眉:“你是怎么回事?晒晕了?” 梅若愚也问:“身体看着无碍,为何突然失去意识?” 简小楼打着哈哈道:“我练功呢,一不小心入定了。” 卫沧在一旁有些吃惊:“一不小心都能入定?” 周姝雅也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佛宗弟子,这点本事还是要有的。”简小楼不好解释什么,稔熟的上马,前方已经可以窥探到戈壁,似乎还有小城存在,“走吧。” “嘎!”小黑落在马头上,叫了一声,“小心,有妖!” “妖?”简小楼凝眉张望,“哪来的妖?” 厉剑昭拉着马缰,侧了侧耳,“你们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梅若愚放出神识:“声音?” 说时迟那时快,脚底下如地震般轰隆隆一阵颤动,六人的麒麟马受到惊吓,希律律的扬蹄嘶鸣! 卫沧神色绷紧:“不好,是沙妖!” 危急关头,几人顾不得规矩了,纷纷掠空而起。不过眨眼的功夫,他们先前站立的地方已经陷进一个巨坑,麒麟马被淹没在沙子里。 少时,噗噗噗,一幅幅完整的骨头架子被喷了出来。 简小楼心惊肉跳:“真凶残!” “x!”周姝雅骂了句脏话。 “靠近人族居住的地方,为何会有三阶沙妖?”卫沧和梅若愚对望一眼,他们不是第一次往来中洲,也不是第一横渡沙海,却是头一回遇到沙妖。 这种妖物,沙漠是它攻守兼备的主场。 很难杀,很恶心。 “人没事就好。”卫沧庆幸道,“好在即将离开沙漠区了,咱们飞出去吧。” “有妖作恶,岂可视而不见!”周姝雅怒拔宝剑,“展师弟,随我下去除妖!” 从未说过话的展逸尘看向卫沧,见他摇头,也随之摇头。 卫沧劝道:“小雅,别忘了咱们还有任务在身。何况此乃中洲地界,出了前面的戈壁便是无量观,知会他们一声,让他们派人来除妖就是了。” 周姝雅气的咬牙,但在外卫沧说了算,她只能愤愤然的又将宝剑插了回去。 “你们先走,我下去除了它。”梅若愚祭出一册竹简灵器,破无奈地表示,“书院有《弟子规》共计三千九百八十六条,荡尽天下不平事,除尽世间害人妖。” 周姝雅绷着唇,突然有种想要拜入灭魔书院的冲动。 简小楼道:“我也得下去。” 卫沧无语:“简姑娘也有弟子规?” “我的刀被沙妖吞了。”简小楼打量着沙坑,眯着眼道,“再说,吃了我的马,不能就这么算了!” 在距离简小楼一行人数千里外的沙漠中心,有两名男子正徒步行走。 风沙剐的脸皮开裂,嘴唇泛着血泡,两人相互搀扶着,皆是气若游丝的模样。 白衣男子叹气:“长空,也不知你我的法力何时才能恢复。你说,赤霄为何如此诡异,不但界域外有一层火焰包裹,内里的灵气也很奇怪。” 黑衣男子嗯了一声:“是啊。” “难怪一直都没有被纳入星域体系中。”白衣男子拿手遮了遮太阳,“即便被发现了,太真界想攻进来也不容易,单是适应这里的灵气就不容易,还也不知此地修士的水平如何” “如此封闭,想来也高不去哪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85.古兰城(一) 。 沙妖不会说话,吱吱乱叫,似乎是在求饶。 简小楼抹了把汗,喝道:“快将我的刀吐出来!” 沙妖抖抖索索的吐出那两柄刀。 简小楼接过手中检视,完好无损:“行了,你们随意处置吧。” “害人的妖物,人人得而诛之!” 周姝雅柳眉倒竖,正准备一剑劈了它,突听一声疾呼:“道友手下留情啊!” 远远飞奔来一名男修,筑基初期修为,拱手求饶,“在下无量观梁鸿,这沙妖乃是我观豢养之物,杀不得!” 简小楼惊讶:“无量观不是修道的么,为何养个妖物在此害人性命啊?” 卫沧一干人兴许是怕节外生枝,已将修为伪装到筑基境界,梁鸿仍旧满头大汗:“不不,沙妖并不吃人。我们正在古兰城内抓捕食婴鬼,担忧此鬼逃脱,才派了沙妖前来守路的。” “食婴鬼?”几人面面相觑,“沙妖能否抓鬼我们不知,但它吃了我们六匹麒麟马,怎么算?” “不就六匹马么,本王赔你们就是了。”又有一人走上前来,一身气派的戎装,是个毫无修为的凡人,“此地近来不太平,诸位道长请先去古兰城内休息一晚,待本王抓了食婴鬼,自有人前来送马。” 梁鸿连忙介绍:“此乃大夏国晋王殿下金焱昊。” “不必了,我们着急赶路。”他们这些根苗正红的土著修士,又岂会将人间的帝王将相放在眼里,卫沧示意周姝雅放了沙妖。 周姝雅心不甘情不愿的解开缚妖环。 “前方已被我们的军队封锁了。”金焱昊语气生硬,有一股威胁的气势,“怎么,道长们准备硬闯?” “不要左一句道长们,右一句道长们,见识少就回去多读书!”厉剑昭纠正他,“我们六人中只有三位道长,余下两个最英俊的乃大儒名士,”他指了指自己,随后将简小楼向前一推,“还有一位师太!” 简小楼转身一脚踢过去:“滚!” 厉剑昭极利索的向后一躲:“我说错了?” “呦,你对灵气的感知力提升不少啊!”简小楼惊喜于他进步神速,试探性的来了几个扫堂腿,都被他躲了过去。 “放肆!”金焱昊脸色发青,冷冷哼了一声,似乎对“平民”竟敢在他面前放肆极为不满。 梁鸿大抵觉得卫沧长的像老大,一直在与他传音,不知说了些什么。 经过一番沟通,卫沧无奈的转头同几人商议:“咱们今晚此地休息一下,如何?” 无人反对,便随着梁鸿前往戈壁上的古兰城。 城内一派萧条,家家关门闭户,已然成为一座空城。 他们被带到了一家既大且空c极为敞亮的客栈内,里面贴满了驱鬼符箓。 六人在二楼围桌而坐,梅若愚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套茶具,啧啧道:“这人间的王爷有点儿意思。” “通常凡人见到修仙人士,总是有些敬畏的,从他身上非但看不到,还有些鄙夷是怎么回事?”简小楼并不觉得修仙人士比凡人高贵,单纯只是对此有些疑惑,“无量观修士为何会听他差遣?” “边陲国度内修士数量不少,出于某些目的,也是需要得到当地人皇支持的。”梅若愚取出一些灵植,沏了一壶茶水,“这位王爷见过的道士多了,其中不乏一些假道士,自然也就不把咱们放在眼里。” 简小楼抱着小黑,似懂非懂的点头。 几人又聊起了食婴鬼,那是一种专吃婴儿的小鬼儿,虽只有一阶,却极难对付。此鬼先前接连吃了古兰城内十几个婴孩儿,早该除去,这位晋王殿下却是因为同人打赌才来抓鬼,由此可知,也不是什么勤政爱民的好王爷。 听着外面军队来回踏步的声音,厉剑昭没好气的道:“抓只小鬼,也值得如此劳师动众?!” 周姝雅也很无语:“是啊,不就一剑的事儿吗,要不咱们替他抓了得了?” “中洲凡人界的事情,我们不要插手。”卫沧又嘱咐一遍,眼珠子转了一圈,意在告诫在座每一位。 此刻,赤霄界外。 禅灵子正在迷宫一般的乱流中穿梭。 之前因为同时幻化出几道分|身支撑阵法,心脉遭受重创,他不得不离开赤霄,前往洞玄界闭关养伤至今。 伤势稍有好转,即刻出关返回赤霄。 等穿越重重黑暗阻碍后,一个如太阳般耀眼c火红色的发光体便骤然跃入视野。( ) 禅灵子凝结真气,正准备入内,忽而察觉周围有些异常的灵气涌动。 有人?禅灵子沉吟片刻,寻着灵气的方向飞去。 在另一侧,有五人正围着赤霄打转。 “少主,现在该如何是好?”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拱手询问。 “追入这片混乱区,咱们已经损失几百人了,唐心水和段长空当真飞进这火球里了吗?”被称为少主的男子瓜子脸,眉眼凌厉,有些刻薄相。此人内穿红袍,外披鳞片状的战甲,骑坐在一头同样披甲的追风犀牛兽背上,“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为何神识探不进去?” “依属下愚见,应是一处小界域。”老者合虚顶峰修为,是五人中修为最高的。 “好奇特的界域,属于谁的领地?”红衣少主一挥手,面前平铺一张星域地图。他端看半响,诧异道,“竟是空白区??你确定这是一处界域?” 老者捋了捋须:“是与不是,进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红衣少主随意指了一个人:“你入内探探情况,莫做逗留,立刻出来。” 被点名之人有些迟疑,被老者瞪一眼后,只能凝气靠近火罩子,化为一道光华钻了进去。 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出来,红衣少主的眉头越蹙越深,指着余下两人:“你们两个一起进去。” 两人的脸刷一下白了:“少主” “丢他们进去!”红衣少主冷冷对老者道。 “属下遵命。”老者身形微闪,一手拎一个,不听两人哀嚎,直接将人扔了进去。 又等待大半个时辰,仍不见有人出来。 红衣少主起身站立在宽阔的兽背上,挥手祭出裂天弓,箭矢飞向赤霄外围的结界禁制,只听“嘶”的一声,被火罩子融化成一堆灰烬。 红衣少主吃了一惊,手臂再是几抬几放。 连连放箭,尽皆失败。 禅灵子此时恰好赶到,站在远处也不由惊讶。他只知赤霄的禁制防护罩有些特别,却不想竟连裂天弓都无法穿透。那么这些年来,赤霄修士一直无法飞升,或许不只是赤霄灵气不足的原因? 说起来,赤霄的存在的确诡异。 ——身在虚空乱流中,且内部世界似乎没有“星力”存在。 何为虚空乱流? 何为星力? 神奇的星域世界广阔无垠,共分为三大区域。 一是永恒星空,占据星域世界最大的面积,有一种叫做“星力”的“气”存在,一般来说,星力只有化神以上——出窍c合虚c渡劫c大乘四个大境界的修士才能抵御。化神以下,从未接触过星力的生物,将会被星力直接爆体。 永恒星空谁也无法占领,被修者称为公共区。 二是虚空乱流,内部充斥着各式各样的“气”,极为混乱,数之不尽的陨石无序涌动,被修者称为混乱区。 三是生物领域,也就是传说中的“三千世界”。 事实上三千世界只是一个概念,星域大世界内有生物存在的界域,要远远大于这个数字。 最初时,三千世界内没有一丝星力存在,“气”趋于稳定。只是不同界域内“气”的构成差异颇大,因此繁衍出的生物种类繁多。 在星域漫长的进化史中,等级较高的修真界域,最先出现出窍期以上的修士。 为了争夺资源,他们开始抢占周边的地盘。但在这个过程中,这些大能遇到了一个严峻的考验——无法适应其他界域内的“气”。 历经几代开拓者的智慧,最终的解决办法,是在对方的界域气罩上以一件特殊法宝“裂天弓”射穿一个洞,使永恒星空内的星力渐渐渗透进去,多则千年,少则几十年,便可以同化界域内千奇百怪的“气”。 如今被纳入星域体系内的所有界域,内部或多或少都有星力存在,因此修士们彼此串门子毫无障碍。 余下的只是灵气纯度问题。 譬如禅灵子合虚顶峰境界,即将突破渡劫,而赤霄的灵气水平只够维持在化神境,一旦超出限定,就会遭受反噬 “谁?!” 禅灵子正思索之际,听那老者厉喝一声。 紧接着,一道光华自他袖中飞出,击向禅灵子所在的方向。 禅灵子移形躲避过去,显现出真身。 老者看他和自己修为相近,面露戒备:“我太真三十二界并无佛族,禅师可是灭道盟的人?” 禅灵子否认:“我的星籍虽在洞玄界,但只是个散人,并未加入灭道盟。” 赤霄界方圆亿万万里的范围内,有个一等修真界名叫太真,内有七大门派和一个顶级世家,这八方势力共同组成了“八道盟”。 其余未被太真收服的二十五个小界域,包括禅灵子所在的洞玄界,则联合出一个“灭道盟”,专门对抗“八道盟”。 红衣少主淡淡道:“禅师这般修为,竟只是散人?” 禅灵子双手合十:“有何不可呢?” 红衣少主冷笑:“那不知禅师为何会出现在此地?敢说不是来救唐心水和段长空的?” 禅灵子觉得这两个名字有些耳熟,却又对不上脸。 红衣少主勾了勾唇:“禅师为何不答?” “我五千多年没有出手杀过人了,故而内心有些挣扎。”禅灵子叹了口气,“你们不早不晚,恰在此时被我撞见,也不知是谁的劫。” 老者和红衣少主俱是一愣。 老者倏忽笑了:“禅师,你我境界相同,老夫如今三万岁,应比你年岁大些” 禅灵子不与他废话,周身溢满莲光。 莲影中似乎幻化出一柄剑胎的模样,虚晃几下,又消失了。 “杀你二人,应该用不着出剑。” “大言不惭!” 禅灵子只是衡量过对手的实力之后就事论事,却将那老者气个半死,亮出法宝先下手为强。 事实证明禅灵子的估算非常正确,百招之内,那老者果然死于他一指之下,连神魂一并诛灭。 红衣少主怔了许久,防线顷刻崩塌,一股寒意由心底骤然涌了出来! 这究竟是什么佛修啊这 杀人诛魂的手段干净利索,一看就是个惯犯! 可还满身圣洁之光,这反差好生恐怖! 禅灵子看向他:“该你了。” 红衣少主强撑道:“你敢杀我?你可知我是谁?!” 生死关头,顾不得卖关子,“我乃太真界宇文世家的少主宇文青!宇文世家你可听过?八道盟中唯一的世家!我神魂内有族老设下的留影禁制,你焉敢杀我!” 听他一说,禅灵子还真不敢再下手了。 倒不是畏惧什么宇文世家。 只怕万一不小心触发了他的禁制,宇文老祖可以推演他的记忆,那么赤霄就彻底暴露了。 禅灵子斟酌片刻,手中剔透的佛珠光芒闪动。 一招击杀追风兽,再轻松拿下宇文青,收进佛珠内。 确定迦叶寺的位置之后,禅灵子穿过禁制结界进入赤霄,直直下坠,分毫不差的落在宝相殿顶上。 智慧几人跑了出来:“恭迎太师叔出关!” 禅灵子指指东面一座高塔:“速速开启伏魔塔。” “是。” 法阵启动,伏魔塔的大门缓缓开启,禅灵子放出宇文青,将一颗佛珠摁进他灵台内,丢入塔中。 宇文青从地上挣扎起身,发现自己修为全失,又惊又怒:“此乃何处?!” “关门。” “是!” “你不敢杀我,所以囚禁我?!” 伏魔塔的大门缓缓合拢,将宇文青的咆哮阻隔。 尽管好奇此人的身份,智慧三人谁也不问:“师叔祖,此人要关多久?” “关到塔倒为止。” “是。” “小楼人在何处?” 智慧几人面露赧然:“小师叔她正在查” “不在也好。” 禅灵子仰头看了看天,晴好的天幕下,他那双清亮的双瞳似乎看到了不一样的景致。 尔后,展袖向北方的须迦山飞去。 不消时,诡异的雷链穿透云层,一道接着一道砸在须迦山上。 崖顶终年覆盖的皑皑积雪伴着火花炸裂飞溅,煞是壮美。 古兰城的抓鬼行动定在晚上子时进行。 此时刚过晌午,简小楼一行人围桌闭目休息。 桌面不大,不够她置放双刀,生怕向之前一样丢了,就一直背在背上。小黑则像小狗一样卧在她膝盖上,时不时转动鸟头梳理翅膀上的羽毛,难得展现出慵懒和闲适。 简小楼稍稍有些困意,袖笼突然一阵发烫。 她低头一瞧,袖笼内竟冒出一缕青烟:“念溟前辈,你在做什么?” 念溟坦然道:“吸取小葫的力量,修炼。” “不行!” “我带走小葫你不同意,我已经妥协了,你莫要得寸进尺!” 简小楼催动体内的红莲业火,压制住他:“你不是妥协,你是无可奈何。” 话音落了半响,念溟一言不发。 渐渐地,一股森寒凉意顺着手臂一直向上攀爬,无形中一股压力笼罩全身。 简小楼心神一震,头皮发麻,每根汗毛孔全都张开,随后通身僵硬。 烂船也有三斤钉,鬼族的魂念力攻击果然厉害! 她闭上双眼,固守心神,业火外放的同时,封闭意识海。 两人无声的斗起法来。 你来我往间,简小楼的意识倏然发沉,这种感觉像是进入佛心狱的前奏。 ——“渣龙,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违背海王的命令,须得小心一些。” 恍恍惚惚间,简小楼仿佛听到素和的声音。 挣扎的清醒过来,果然瞧见了素和,以及正与他对弈的夜游。 两人临崖而坐,身畔云雾缭绕。 夜游依旧身穿收腰窄袖的墨色长袍,眉眼间还是之前看到的沧桑模样,只是原本有些泛灰的银白发色,如今灰了大半。 素和倒是和现实里没有太大出入。 “我该小心什么?”夜游低头观望棋盘,金眸幽深,嗓音沉沉,“君上的命令有一些我实难苟同,比如去攻打周边界域,扩大西宿版图之类的,我心中反感,拒绝又有何不可?” 素和扶额,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我们四宿今时今日的版图,不都是先祖们打出来的吗,不知你拧巴个什么劲儿。” 夜游调侃道:“之前也不知是谁,非得掺合进太真界的分裂战争中去。” 素和讪讪道:“那岂能一样?一是因为讨厌天武剑宗,二是为了七绝。说起来,如今也不知七绝这个灭道盟主做得可还好。” “总没有从前自在了吧。”夜游落下一子,“咱们其实都一样,我近来都觉得有些累了。” “你终于知道累了?‘尊主’岂是那么好做的?”素和的心思根本不在棋盘上,随手下子,“从前在天海洞混吃等死你倒是不累,如今站的越高,肩上责任越重,为人处世就得多考虑一些,不能什么都由着性子来。” 简小楼蹲在他们脚边,默默听着两人漫谈续聊。 讲真,她羡慕过夜游和素和之间的友情。 却见夜游稍稍抬头,不知为何,眸色突兀转冷:“在我看来,洞主和尊主并没有区别,我不想做的,谁都休想勉强。” “可是活在这世上,有时骨头不可太直” “八阶时我尚且随心所欲,十八阶反而得委曲求全过日子了,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行。算我没说。”素和缴械投降。 暗暗地,他瞄了夜游一眼,脸上堆满笑容,“但是,你真不该和金羽走的太近,金羽如今被异人佛尊忌惮,南宿分为两派。你同他走的近,很难不让海王多想” “绕了一大圈,你今次来找我,就是为了此事吧。”夜游微微勾起唇角,“我知道,你想取金羽而代之。金羽个性耿直,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你大可以正大光明的和他斗,为何非得使用一些阴谋诡计?” “阴谋诡计?” 素和盘膝而坐,脊背直挺,笑容渐渐冷在脸上:“夜游,我的阴谋诡计,我的卑鄙行径,不都是跟着你学来的?” 夜游同样端正了身姿,平静的与他对视:“所以你永远也赢不了我,放弃吧。” 气氛不知不觉冷凝起来,简小楼在幻境中都能感觉空气里氤氲着一股杀气。 怎么回事,刚才还哥俩好,眨眼间画风突变,一副要撕逼的架势? 简小楼迷茫的各看他们两人一眼。 她先前觉得素和没有变化,纯粹是错觉。 这一股子枭雄气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两人对视许久,素和冷冷道:“我是真想不通,你为何非得护住金羽,你忘了你的爪子是怎么断的了?” 夜游摩挲着自己的指尖:“断爪之仇我已报过,这些年,金羽一直将我当做女婿看待,照拂我颇多。” “你的意思是,我对你就不好了?” “他没有害过你,是你一直在害他。而且为了害他,不惜与外族勾结。” 素和眯起眼眸:“我是否可以当做,你在金羽和我之间,选择了站在金羽那一边?” 夜游道:“无论你们谁有难,我都不会视而不见。” “好,真不愧是我素和过命的好兄弟!” 一连低低笑了好几声,双手渐渐搭在棋盘上,攥的手背青筋暴起。素和垂着头,简小楼看不见他的表情,却可以感觉到他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 “嘭”! 白玉棋盘在他手中碎成齑粉! “对!我卑鄙小人!我恶毒!” 素和霍然起身,指着夜游的额头开始骂,“可我做这些都是为了谁?!夜游,我他妈都是为了你!你知道现在是哪一年了吗?按照时间推算,还有不超过三百年!老子整天修炼修炼修炼,修的都他妈快喘不上气儿了,终于突破了十九阶,一出关,得,金羽又二十阶了!又甩开我一个大境界!不耍阴招,咱们谁打的过他!” “我不止一次说过,你提前害死金羽不会对我命运造成任何影响,他并不是总之,我的命运我自己承担,你过好你的日子就行了。” 一拂袖扫开面前的玉粉,夜游重新取了一个棋盘出来,“一切顺其自然,不需要刻意改变什么,我心中自有打算。” “你有个屁的打算!你就一天天的在等死罢了!”素和是气极了,一脚将摆放棋盘的石头给踹下山崖,“你当我不知,你一直阻碍我杀死金羽,是因为你怕改变命运!渣龙,你能不能清醒一些,无论你是死是活,你都再也见不到” 夜游板起脸截断他的话:“够了!” 面对他一副龙之逆鳞,触之必死的模样,素和咬了咬牙,话到嘴边最终还是咽下:“行行行,你继续顺其自然,我也继续做我应该做的,咱俩谁也别管谁!” 说罢,掠空而去。 夜游目送他离开的背影,独自站了会,微微侧目:“出来吧。” 一名清秀的青年人凭空出现在他身后:“洞主。” “阿猊,你的隐身术愈发炉火纯青了。” 阿猊?简小楼看向他,和记忆中那个扎着冲天辫的小男孩儿完全对不上。 正准备再细看两眼,意识又开始模糊了 阿猊忧心忡忡地道:“洞主,直到现在,素和还没有意识到金羽已经再次突破二十阶了” “是啊。”夜游笑着道,“就他这点儿脑子,竟还在南宿玩权谋玩阴谋玩的风生水起,你说说看,南宿那些人得是有多蠢?” 简小楼从意识中复苏,竟已是将近子时。 身体的阴煞之气早已消失了,念溟老老实实呆着袖笼内, 她托着下巴,觉得十分奇怪,如今没有身在佛心狱,为何还会出现幻境呢? 而且这幻境感觉怪怪的。 客栈外,梁鸿建议道:“王爷,我师叔正在赶来的路上,咱们还是明日在动手吧!” 金焱昊衣袍内绣满了符文,腰间挂着一柄八卦剑,扬了扬眉:“区区一只鬼物,本王有精卫队一千人,加上道长你,究竟还害怕什么?” 梁鸿哑了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否则显得他们这些修真人士多无能似的。 “准备!”金焱昊扬起手臂。 随着他手臂挥舞,隐藏在各处的黑衣精卫纷纷取出一面贴有符箓的镜子,子时的月光倾泻下来,在通过镜子折射,死寂的古兰城登时银光大作。 卫沧几名金丹修士对此一点兴趣都没有。 简小楼一边窥视一边回答厉剑昭的问题:“鬼没有形体,无声无息,一旦隐匿起来难以察觉,他们这个办法倒是挺好的,不过找道士不如找和尚,对付小鬼更在行。” 她还记得无常曾经说过,鬼最怕三样,佛修c异火和纯阳体。 “为何没有动静?”金焱昊上下乱看,“你不是说这办法能将食婴鬼逼出来?” “应该快了。”梁鸿的神识在各处窥视,“王爷,你还是先进客栈吧。” 金焱昊理都不理。 寂静中,突地响起一叠声凄厉的惨叫! 厉剑昭听力最好,抖个机灵起身:“怎么回事?!” 除却厉剑昭,五人都将神识放了出去,只见街道上遍地滚落着血淋淋的人头,还有一些尖牙撕碎的肉骨,四处横飞,目及之处如入地狱! 须臾间,惨叫声从四面八方涌来,神识都不知该往哪里去追! 一时间有种满城尽是鬼魅的错觉。 “桀桀” “桀桀” 梁鸿惊叫:“回客栈!” 金焱昊直愣愣的站着,显然已被吓懵了。 梁鸿抓住他的胳膊就朝客栈里拖:“没死的全都回客栈!” 士兵们急慌慌冲回来,梅若愚祭出竹简法器起身穿墙而过,简小楼和厉剑昭紧随其后。 “这是中洲”卫沧本想说中洲的事儿不要插手,但这般情况下,不出手他都说服不了自己,长剑入手,也跟着杀了出去。 “你们跑出去做什么?”梁鸿着急喊他们回来,“客栈内有阵法,我们启阵之后那鬼是进不来的!” 几人谁也没理他,冲入街心,搜寻食婴鬼的下落。 梁鸿又要喊,金焱昊大叫:“你有病吗,还管他们干什么?快些启阵啊!” 梁鸿只能施法起阵。金焱昊直到现在脑子还有点迷糊,他的千人精卫队,各个都是精英,眨眼间的功夫,竟只剩下了六十几个人?! 怎c怎么可能啊?! 这厢六人兵分两路,在满城残肢碎肉中追踪那鬼的气息,却是徒劳无功。 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原本怕它逃走,打算将整座古兰城封印。 岂料古兰城倒先被鬼给封印了,连飞都飞不起来。 简小楼c厉剑昭c梅若愚一组,在城里走来走去,非但感知不到食婴鬼的气息,还将卫沧三人给搞丢了。 一时半会,连梅若愚这个阵法大师都摸不着头绪:“看着像鬼族的阵,但又不太一样。” 简小楼吸了口气:“这就是传说中的鬼打墙吧!” 鼻腔里涌动着浓郁的血腥味,厉剑昭有些头皮发麻:“这只食婴鬼究竟是几阶的,本事真不小!” 梅若愚手持一个罗盘,指针坏了似得左摇右摆:“并非食婴鬼,而是一只凶煞,传闻一凶煞能杀百恶鬼,咱们遇到□□烦了。” 简小楼的头皮也开始有些发麻,这凶煞似乎就是她最怕的那种“鬼”。 厉剑昭问:“几阶的凶煞?” “金丹凶煞,快要突破元婴。这厮假扮食婴鬼,估计就是为了引修士前来,吞吃他们的生魂来助它突破四阶。没想到却引来军队,满城黑狗血和驱鬼符,大抵是伤了它的自尊心。” 简小楼摸着下巴道:“这凶煞既然如此厉害,为何不渡沙海前往东仙,遍地都是修士,再不济前面不是有个道观吗?” 梅若愚琢磨道:“这一点我也想不通,毕竟凶煞我也只在书中看到过,或许它处于进阶状态时,比较虚弱?” 简小楼并不认同:“沙漠城市虽然荒芜,从城南到城北也有将近五百丈,它能在瞬息之间穿梭南北,杀人于无形,一点都不虚弱。” 说着,她催动红莲破妄术,也不知对凶煞有没有用。 如今除了厉剑昭以外,必须防备着每一个人,因为谁都有可能被凶煞附身。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86.古兰城(二) 。 她将背上的双刀解下来,不断在心里哀嚎:红莲大哥,我错了,您这脾气该耍够了吧?眼下正是需要您的时候啊,求您快些爆发您体内的洪荒之力,变回来吧!” 双刀上似乎有光芒一闪而逝。 简小楼眼睛一亮,谁知它又不动了。 尼玛,这年头谁都是大爷,唯独自己是个孙子,简小楼烦躁的招呼小黑:“你这内丹太不听话了,快来教训教训它!” 小黑扇了扇翅膀,表示自己无能为力。如今它已经突破三阶,相当于人修金丹境界,一颗全新的内丹早在它灵府内凝结而成,与红莲之间的关系越来越薄弱。 也就是说,红莲即使崩溃,也不会对小黑造成任何影响。 同样的,小黑若是死了,也不会对红莲造成什么损害。 小黑的头脑如今正处在开窍期,但红莲作为一颗内丹仍是简单愚蠢的。小黑思索了下,飞到简小楼面前,翅膀指指双刀,又指指自己,朝她挤了挤眼睛。 “你眼睛怎么了?”简小楼抓不到它的点。 “晕”小黑无语,以翅膀尖作刀,做出一副割喉的举动。 “你喉咙怎么了?”简小楼只觉得莫名其妙,“不是会说话了么,说啊,猜什么哑谜?” 小黑忍不住翻白眼,完全被打败了:“杀我啊” 简小楼迷怔了下,杀? 瞳孔紧紧一缩,二话不说拎起双刀劈头向小黑砍了过去! 当年她是怎么收服红莲的,不就是听了素和的建议,拿小黑的性命来要挟它的吗! 果不其然,刀刃在即将接触到小黑时,瞬间散为一团红雾,再度凝结成一盏莲灯! 嘶嘶! 莲灯一旦燃起,周遭死气如有实质慌乱败退。 死气一散,神识可窥见的范围陡然扩大至三十丈左右。再加上莲灯出现的过于突兀,暗藏在死气之中,等待他们烧完最后一张符箓c想要偷袭的凶煞突然暴露出来! 和预想中的人形阿飘略有不同,这凶煞瞧上去更像是一只变异了的妖兽,虽有着人类的大概模样,却浑身长满深绿色的脓疱,还有一副刺吸式的口器。 梅若愚弹琴似的在竹简上一划,一道银白色的光焰飞出,化为一张网。[ ] 凶煞被网套住的一瞬间,身形乍然消失。 下一刻已经出现在前方二十丈外。 “咦,怪事儿,竟是一只金丹初期的凶煞。”梅若愚很奇怪自己为何会判断失误,“修为一般般啊,怎么会有这般迅捷的速度?!” “小黑,上!”没空想太多,招呼小黑一声,简小楼自己也跟着梅若愚向前追,“不能再让它躲藏进没有业火光芒的死气中了。” 小黑振翅直扑,一颗火球从嘴巴里喷了出去,凶煞再次消失。 等它的气息第三次出现时,却是在两人后方,直冲着落后的厉剑昭扑了过去。 “小心!”简小楼察觉有异,转头惊喝一声。 凶煞的气息极弱,尚处于摸索期的厉剑昭根本反应不过来。而且那凶煞明显拥有较高的智商,与厉剑昭呈一直线,简小楼若是此刻拨动莲灯释放焰刀,势必会伤到厉剑昭。 惊险一刻,小黑掉头折返,火红的身体在黑暗中划出一条火线,挡在厉剑昭身前,同时喷出三颗火焰球! 凶煞被其中一颗火焰球擦伤了手臂,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倏地又不见了。 简小楼和梅若愚光速撤了回来,再次背靠背围成一个圈。 一切发生的太快,厉剑昭直到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刚才遭遇了什么,后怕之余自尊心大受打击,怒气冲冲地道:“妈的,什么凶煞,就知道捡软柿子捏!有种出来和老子单挑!” “行了,单挑你也不是对手!”简小楼喝住他,心弦紧紧绷起来,“凶煞的速度太惊人了,比小黑的速度还要快” 就看着它四处现身,小黑如一道闪电忽左忽右,忽前忽后,一颗颗火球喷出去,打地鼠一样。 “呵呵~” 突然听见一声笑。 简小楼懵怔了下,才回过味是念溟在笑:“前辈笑什么啊?” “瞧见可笑的事情,随口笑一笑。” “我知道,我们这些蝼蚁在您眼里是有多么幼稚可笑。”不帮忙无所谓,闲着没事还嘲讽人简直不能忍,简小楼将火气压回肚子,冷冷一笑,“不过我想请问,前辈今年什么岁数了?得有一万多岁了吧,我们三个的年纪加起来也没您零头多,您那点儿‘渊博’的学识,有什么可显摆的?” 念溟似乎被她噎住了,稍过一会儿,道,“你误会了,我并没有笑话你们,事实上,我之前也不知它为何会有如此迅捷的速度,直到前一刻才明白过来。” “哦?” “凶煞在成为凶煞之前,都是鬼。既然是鬼就必须有寄居之物,譬如怀幽的控心篌,我的眉间伞,这凶煞自然也有。” “恩?” “我们鬼族拥有许多附身之物,但本命寄居之物只有一个,与我们的修行息息相关。故而所有鬼族在挑选本命寄居之物时,必定挑选一个最厉害的灵器。一旦确定了寄居关系,经过漫长的磨合期,我们或多或少可以获得一些灵器的神通。还拿怀幽来举例,他的箜篌是件天外法宝,有惑人心神的神通,如今即使不使用箜篌,他的笑声也可以” “这我知道,我师父告诉过我。” “既然如此,你还不懂?” 简小楼郁闷的拧着眉头,她该懂什么? 鬼修可以获得寄居灵器法宝的神通,只是非常小的一部分,即使这只凶煞的寄居之物拥有加速度的神通,也不可能快过小黑。 除非他寄居在风中,可以随风流动。 但这是不可能的,鬼族寄居之物必须是有形体的东西。 “呼!” 嘴巴里的火球一直没有停过,小黑还再和凶煞赛速度,毫无疲惫放缓的趋势。简小楼瞧着也是有些吃惊的,自从小黑生出灵府,她已经鲜少喂它灵果吃,这只蠢八哥不知不觉已经三阶了 默默注视着它们一追一闪,简小楼恍惚间有了一些发现。 她定了定神,目光随着凶煞跳跃,一对儿黑瞳越来越亮:“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梅若愚狐疑道。 “你仔细观察凶煞每一次出现的位置”简小楼眯了眯眼睛,“它并不是凭空出现的,但凡它现身之处,地面或者屋顶都有一面宝镜!“ 梅若愚愣了愣,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厉剑昭依旧迷茫:“你们在说什么?” 简小楼解释道:“之前那些人族士兵不是拿了许多铜镜来么,他们在铜镜上贴了符箓,希望通过折射月光的方式逼它现身。实在不凑巧,这只凶煞的附身之物应该是面拥有挪移神通的铜镜” 厉剑昭恍然:“怪不得能在一会儿的功夫杀了那么人。” “我们现在要做的,便是毁了古兰城中所有铜镜不,是所有可以反光的镜面物,使它无法在施展挪移术。”说着,简小楼一抽袖子放出三个肉丹傀儡来,咬破食指点在它们眉心,以意识下达指令,“我们最好不要分开,小黑继续拖住凶煞,铜镜的事情交给傀儡。” “只能如此了。”梅若愚也掏出一沓蓝色纸长,叠成一个个小人的形状。吹了口气,纸片人纷纷从他掌心跳落,也散开砸铜镜去了。 简小楼眨了眨眼睛:“这是什么傀儡术?” 梅若愚道:“我做的这些不是傀儡,而是一种灵术,我以神识进行操控。” 简小楼称赞:“梅师兄真是博学多才。” 听着两人说话,厉剑昭张了张口,又咽了下去,心情有些沮丧。 尽管不想承认,他如今就是一个拖后腿的。 简小楼哪里需要他来帮忙了? 等到了西仙,他是不是应该跟着梅若愚前往灭魔书院? 去了又怎样,一个失去神识的废人,灭魔书院就不会歧视他了吗? 天下之大,是否再无他厉剑昭的容身之处了? 局势稍稍稳定下来,简小楼没有之前慌了,注意到厉剑昭的情绪起伏剧烈,传音给他:“想什么呢?” “想我若是一辈子瞎下去该怎么办。” “你从失去神识到现在才几个月,恢复成这样的程度已经很不错了,待日后去了灭魔书院” 厉剑昭突然来了脾气:“你很了解灭魔书院吗?你怎知就比天道宗好到哪里去?!” 简小楼被吼的一怔,想了想,拍着胸脯道:“我确实不知灭魔书院如何,这么说吧,日后若是他们不仗义,你尽管来我迦叶寺,有我一口吃的,绝不会让你饿着!” “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我才不要当和尚!”嘴角微微抽搐,厉剑昭嫌弃道,“而且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就是个走背运的麻烦精,为了多活几年,我今后还是离你远远的好!” 话虽说的难听,厉剑昭心里却是有些暖意的。 即使灵气感知真的无法取代神识,他今后只能成为一个废人,依照他百折不挠的个性,跪着也会活下去。 只是一时之间不知怎么了,有些空落落的。汪洋心海中,好似飘着一只漫无目的的小船,顶着狂风暴雨,不问明天,不知去向。 而简小楼的话,恰似在黑夜中竖起一座灯塔。 厉剑昭挺了挺脊背,眉峰轻扬,负面情绪被他一扫而空。 与之相反,简小楼的情绪反而陷入低落。 他说的都是大实话,谁和她走得近,谁就有一身甩不掉的麻烦。 沉默中,念溟再道:“你还不算太笨。” 简小楼打起精神:“多谢前辈夸赞。” “为何不是谢谢我的提醒?” “前辈的提醒用不着谢,你想要宝物,想要利用我们,付出一些努力是应该的。” “哦?” “我们被困在死城多久了,前辈漠不关心,方才突然出声提醒,难道不是为了这只凶煞的寄居之物——那面拥有大神通的宝镜?“简小楼撇了撇嘴,直来直去地道,“容我来猜一猜,宝镜应该就在古兰城中,故而这凶煞无法离开古兰城” “小姑娘挺聪明。”念溟不痛不痒地夸了一句。 不等简小楼说话,浓厚的死气突然灌顶而来,双腿禁不止发软,险些给跪了。抬起头,只看到长约三寸的刺吸式口器,直冲厉剑昭的头顶扎下! 看来铜镜被毁坏的差不多了,它避无可避,打算正面攻击,而且正如厉剑昭说的那样,专挑软柿子捏! “反了你了!”简小楼拨动莲灯,一道火焰刀飞出去! “结!” 岂料梅若愚与她同时出手,双手结印,在三人头顶布下一层反弹伤害的结界。 反c反弹结界?! 简小楼惊了一跳:“梅师兄千万别!” 梅若愚也有些傻眼,但哪还有空收回去:“蹲下!” 瞬间,火焰刀打在结界上,“嚓”,结界内部火花四溅! 三人皆被这股巨力崩到在地,耳道有鲜血渗出,除了“嗡嗡嗡”再也听不见别的声音。简小楼内心无数个“卧槽”,这一刻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论队友的默契性! “你们是打算把我的耳朵也给搞聋吗?”厉剑昭痛苦的捂住耳朵。 “凶煞逃了,我们跟着小黑!”简小楼趔趄着从地上爬起来,抹去脸颊上的血渍,提着莲灯凭着感应去追。 稍后在最开始落脚的客栈外找到了小黑。 小黑几次三番想要冲进客栈,却被一层阵法光罩挡在外面,见简小楼三人赶到,扑闪着翅膀回来:“它进去了,我进不去” 话音一落,客栈里传出一叠哀嚎声:“救命!救命啊!” “糟糕,中洲那位王爷一行人还在里面!” 简小楼拨动莲灯,火焰刀无法穿透光波罩,“这无量观修士设下的什么鬼阵法?!我们进不去,里面出不来,反而凶煞可以来去自如!” 客栈内,众人听到外面简小楼等人说话,纷纷哀求:“仙人!仙人救救我们啊!” “梅师兄,怎么办?” “是八门锁魂阵。”梅若愚摸出罗盘准备破阵,“不难,给我一刻钟” “一刻钟?里面的人全都死光了吧!”简小楼提着灯笼在客栈门外来回踱步,听着门里侧的惨叫声,直想提着灯笼甩上去。 蓦地,手中一沉,莲灯再次成为双刀! 简小楼火了:“这他妈什么时候了,还和我闹?!” 纵身一跃,双手操起双刀毫无技巧的劈在客栈的光波罩上! 咔 咔咔 光波罩如玻璃一样裂出细纹,随后哐一声崩碎。 还在一旁执着破阵的梅若愚捏着罗盘,下巴快要掉下来:“你这是什么刀?竟能砍开法阵?!” “我这是什么刀” 简小楼怔忪中,只见客栈中央一道光柱冲天而起,冲开了客栈四面的石壁,得救的众人慌不择路的往外跑。 简小楼看到客栈大堂内出现了一个地洞,光柱正是从洞中射出的。 那只凶煞受了伤,想要钻回洞里去,却被小黑扑住,经过一番恶斗,最终被小黑一口吞吃。 简小楼和梅若愚在满地的士兵中,探了探还有没有活口,挑出几个重伤未咽气的,或输入真气,或塞颗丹药给他们续命。 忙完之后,地洞下积蓄的能量差不多释放干净,光柱消失了。 简小楼撑起防护罩走了进去,对于出现地洞毫不意外,揣测宝镜应该就在下方。 “霞光溢出,这是重宝现世的前兆。”梅若愚蹲在坑边,神识稍稍内探,里面九曲十八弯,“这一片地域从前是属于东仙的,数万年前,据说有个小型修真门派建在附近,后来不知为何,渐渐成为沙漠戈壁,东仙便将这片区域给放弃了” “如此说来,下方可能是一处门派遗迹?”厉剑昭起先有些兴奋,随后不屑道,“区区一个小型门派,能有什么宝物?” 简小楼指出:“至少有面不错的宝镜。” 厉剑昭蹙了蹙眉:“你想下去看看?若真是门派遗迹,或许存在许多禁制c凶兽和机关,你确定要下去?” “我正在犹豫。” 简小楼如实道。一方面,路过藏宝地不下去瞧瞧,对于修士而言根本说不过去。再者,她的资源被一闻道君给洗劫了,如今穷的连个储物袋都没有,太磕碜了。 只是念溟对那面宝镜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万一被他搞到手,拿来对付自己就惨淡了。 半个时辰前,古兰城上行五百丈处,浮空立着四位恰好路过的金丹修士。 这四名修士皆为天门中人。 “天门”,乃赤霄近些年来才成立c却又发展最快的势力,门下已有数千人之多。 其中,以“一元”c“两仪”c“三才”c“四象”和“五行”划分等级。一元为门主,两仪为左右护法——如今只有一位右护法,左护法空缺。 接着为三才殿,如今也是只有一人。 然后是四象阁,已有两位阁主。 最后为五行宫,这四位路过的修士,正是五行宫四位宫主。 “阴山鬼母,门主交代过,那姓简的姑娘咱们必须避而远之。”水行宫主将手中的纸扇合拢,挡在一道黑影前,“你想违抗门主的命令?” “但我需要这凶煞拿来炼魂再好不过。”被称为阴山鬼母的女子一身黑裙,面部也被黑纱蒙着,只露出一对碧绿色的眼瞳,“我下去抓了就走,能与她有什么牵扯?焦二若是有意见,让他来找我,你插什么嘴?” “可咱们还得去救战天鸣。” “你们先去,我随后追上还不行。” “不行,战家可是派了两位元婴押送他前往虚冢,咱们五个缺一不可。” 水行宫主寸步不让,另外两人也是一副不满的模样,“鬼母,你也知道门主的脾气,轻易不动怒,一旦动了怒,咱们谁都担不起,你忘记豹子的下场了?” 阴山鬼母果然渐渐冷静下来,不再多说什么了。 四位宫主正欲离开,突有一道华光冲天而起,挡住他们的去路。 “这是?” 除了阴山鬼母之外,其他三位宫主面面相觑,似乎有些明白阴山鬼母醉翁之意不在酒,一早看出此地藏有宝物,打着去收服凶煞的幌子,想要独吞宝物。 阴山鬼母毫不顾忌的冷笑一声:“怎样,下去不下去?” 三人琢磨了下,土行宫主个佝偻着背的老头子嘻嘻一笑:“宝物现世的消息很快会传开,咱们既然占得先机,不论是劫是缘,总得应了才是。至于门主的交代嘛,留点心,只要不伤了那姓简的小姑娘,想来门主也不会责怪咱们。”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87.挪移镜(一) 。” 简小楼收了刀,心里有些郁闷。 念溟转向小黑:“你吞掉的那只凶煞消化了没,吐出来。” 小黑鸟都不鸟他,凶煞吃下去够它修为再涨一截的,凭什么吐出来。 “你想让那只凶煞带路?”是个好主意,但为免太过冒险了,简小楼有些担心,“它比我们要熟悉地形,若是不留心让它跑了,再借助地形反击,我的小命可就危险了。” “我好歹也是鬼族里数一数二的人物,区区一只金丹鬼煞,应付得来。”对于简小楼三番五次将他当老弱病残,念溟非常不满。 是,被大葫炼化五千年,法力的确退化严重,但他岂是寻常鬼修? 杀死简小楼带走小葫,当真如捏死蚂蚁一样轻松愉快。 迟迟不行动,自有他的原因。 说来奇怪,他的神魂念力一旦攻击简小楼的意识海,眼睛就会疼的剜心蚀骨,心绪也会跟着失控。这女人意识海里不知藏了什么东西,能够克制他的神魂念力。 不但攻占不了她的意识海,还险些老马失蹄被夺了意识。 更可怕的是,原本他只有一只眼瞳是金色的,如今竟连另一只黑瞳也开始微微变色了。 这并不是红莲业火的缘故。一切症结都在简小楼的意识海里,里面肯定有什么怪东西,趁她意识薄弱之际。一定要攻进去窥探一番。 “小黑,吐出来吧。” 简小楼决定赌一把。瞧着小黑犹犹豫豫不情愿的模样,连哄带骗地道,“如果这一趟能顺走点宝物,出去我给你买灵果。” 小黑鸟脸直抽抽,支支吾吾地道:“我一点不爱吃灵果” 这话简小楼不爱听:“想当年你还是只凡鸟的时候,若不是我拿灵果养着你,你早就死了。你知道我为了偷灵果,被我大姐骂了多少次,你还不领情” 小黑哽了哽脖子,啊呜一声吐出一口黑气,正是那凶煞。 凶煞一被放出,本身就对身怀业火的简小楼怵得慌,再一看见念溟,吓的三魂险些崩溃,拔腿开溜。 念溟动也不动,只将手里的绢伞扔了出去,伞内布下细碎的光芒,将凶煞笼罩住。光芒灼伤了它的魂体,蜷缩在地上嗷嗷直叫唤,竟然是个女人的声音:“前辈,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念在同族的份上,饶了我吧!” 念溟一伸手,红梅伞飞了回来,凶煞的痛苦有所减轻。 “你知道路吧,带我们进去,我要那面镜子。” “我知道路,可以带你们进去,宝镜也可以拱手相让。”凶煞化为一名妙龄女子的模样,可怜兮兮地道,“但前辈必须放我一条生路” “可以。” 念溟一口答应下来。简小楼拦都拦不住,竖起眉毛道:“凶煞如何能放,我宁愿不进去了。” 念溟一副“这可由不得你”的样子:“带路。” 女凶煞看一眼虎视眈眈的小黑,凶神恶煞的简小楼,不放心,哆嗦着再确认一遍:“不只是您,那位女修和她的灵宠都得放我离开,您能保证吗?” “我保证。” “您能发心魔誓吗?” “我发誓。” “前辈这般修为境界,我信您必定一言九鼎。” 女凶煞稍稍放宽了心,又恭维了两句,前行带路去了。 简小楼跟在念溟身后,眉头紧紧揪着。她原本想着念溟答应了,自己可没答应,等凶煞将他们带进去,她必须杀了她。 现在没戏了,念溟发了心魔誓,必定会护住她。 七拐八拐的走完这两盘蚊香迷宫,眼前终于豁然开朗。果然是一个门派遗址,从残垣断壁的模样可窥见此地原本是座道观,如今被一层水纹状的结界封印住。 女凶煞指了指里面:“这里就是无量观的遗址。” 简小楼愣了下:“无量观不是还在吗,据说就在戈壁外。” “我为了吸取宝镜的力量,一直没有离开过古兰城,对于外界的事情并清楚,”女凶煞幽幽叹了口气,素手一指,“此处乃道观入口,一直向北走,穿过三清殿废墟,有个锁链桥,桥对面是个祭坛,宝镜就在祭坛内。” “恩。” “那我是否可以离开了?” 她看向念溟,脸上的忌惮和恐慌由始至终不曾消散过。 念溟微微颔首,女凶煞掉脸就走。念溟手中的红梅伞当空一划,女凶煞的身体突然如一根擦燃的火柴,从头发开始烧了起来。 速度极快,只听火苗子“噼啪”一声,须臾就只剩下一缕黑烟。 这就是传说中的灰飞烟灭? 简小楼甚至都没有听到女凶煞的哀嚎声,悚然过后,额角青筋跳了几跳:“你答应了,保证了,还发了心魔誓。” “怎么,鬼话你也信?” “” 还真是鬼话连篇,简小楼不服不行,她不是没见鬼修,和怀幽比起来,念溟的鬼品真是烂透了,难怪师父与他共事数千年,却对他全无好感。 “经过数万年,结界已经很弱了。”念溟指着那层水纹状的结界,“砍开它。” “砍开结界?” 简小楼低头瞧一眼手里的双刀,想起之前她用双刀砍开客栈阵法的事情,心思活泛起来,“行,我来试试。” 足下一点,高高跳起,灵气灌注进双刀内,重重砍在水纹结界上。 嗡嗡 “一刀不够。”念溟摇摇头,“继续。” 简小楼微微拧了拧眉,蹦上蹦下的又砍了好几刀,水纹结界终于呈现出蛛网般的裂痕。灵气消耗近半,不敢再浪费了:“我只能做到这种程度,客栈的阵法和封宗结界毕竟不同。” “差不多了。” 念溟阖上伞,微微抬起手臂,攥住伞柄的那只手凝聚出光华。“轰”,一个圆球状的气团从伞头射了出去,撞击在简小楼砍出的蛛网中心,又听一阵轰隆隆的声响,结界最终化气消失。 简小楼吃惊不小,他这残存的法力并不弱啊! 一人一鬼一鸟经过一片废墟,应该是道观的大门,顺着废墟直直走进去,看到塌了一大半的殿宇,匾额上工工整整写着“三清殿”。 殿内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早已风干的骸骨,简小楼躬身拜了一拜,随后扫荡了一圈,骸骨上干干净净的,没有储物袋或者储物戒,只有几个一碰就成渣渣的浮尘。 无量观的面积并不大,由三清观穿过,后方是个十几丈宽的断崖。 如那女凶煞所言,断崖对面有座祭台,祭台高出地面一丈左右,四周散乱着一些灰扑扑的灵器。神识探不过去,也不知那些灵器的灵性是否还在。再说祭台上,摆放着一面样式古朴的铜镜,镜面蹭亮,正对着三清殿后门。 连接断崖的是一条锁链桥,有些薄薄的绿气萦绕在桥面上。 念溟处于观望状态,迟迟未曾上桥,简小楼自然也不敢冒冒然过去,见小黑一直盯着那面铜镜,她问道:“小黑,你是不是见过那东西?” 小黑向左偏了偏脑袋,又向右偏了偏:“好像见过,也好像没见过” 看到它这幅状态,经验丰富的简小楼知道它八成是见过的,也就是说,这面铜镜应该是来自赤霄外的法宝。 说着话,念溟绕开锁链桥从侧边想要飞过去,飞了不到三丈远立刻折返回来。 简小楼狐疑:“过不去?” 念溟摇头:“只能从桥上过。” 既然只剩下一条路,他撑起伞直接踏上锁链桥。一步步走过去,一直走到崖那边,并没有遇到任何障碍。 “咱们也走。”简小楼思忖了下,走上锁链桥。 “这镜子有些古怪。”念溟围着祭台转了好几圈,伸手在镜子上探了又探,始终感应不到什么气息。最后将铜镜从木架子上取下来 简小楼正专注于脚下的锁链,突听“啪嗒”一声。 抬起眼,只见铜镜掉落在地上,念溟凭空消失了。 她深深吸了口气,这镜子该不会像大葫一样拥有吸人炼化的神通吧? “前辈?前辈?” 简小楼通过锁链桥之后,不敢再去触碰铜镜,一连喊了好几声,没有任何声音回应她。试着去感应小葫,完全消失在她可操控的范围内。 正茫然不解时,铜镜在地上颤动起来。 简小楼向后猛退了两步,和小黑一起盯着铜镜:“不说你见过,我怎么也觉得有些眼熟,镜子,可以空间挪移,这不是夜游的空间挪移镜吗?” 空间挪移镜的名字有很多,又叫做阴阳挪移镜,将其中的“阴”镜锁定在一个位置,随身携带着“阳”镜,在一定范围内,可以通过“阳”回到“阴”。 不过听夜游说挪移镜是有次数的,能用两次还是三次来着? “难不成真是一面空间挪移镜?”简小楼看着铜镜在地上跳来跳去,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是阴还是阳?可以把人吸进去,应该是阳,那么阴被定在了何处?念溟被送去哪里了?” “啪!” 小黑突然落在铜镜上,两只爪子踩了踩,并没有被镜子给吸进去。 于是简小楼大着胆子捡起地上的铜镜。铜镜仍在剧烈颤动,内力有一股混乱的气,也不知发生了什么,简小楼死死抓住不放,尝试以灵气去镇压它。 逐渐的,铜镜安静了下来。 正当简小楼准备着手研究时,锁链桥对面传出一声干涩的笑:“小姑娘,乖乖将手里的宝镜交给我们吧!” 简小楼心神一凛,戒备的望过去。 锁链桥对面不知何时出现了六个人,其中四人金丹境界修为,正是天门五行宫四位宫主。另外两个被缚仙绳捆住的,则是梅若愚和厉剑昭。 “你们是什么人?”简小楼一看梅若愚和厉剑昭被抓,心神乱了片刻,随即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一群卑鄙小人!”厉剑昭张口就骂。 “他们是天门五行宫宫主。”梅若愚有些抱歉的看向简小楼,“阴山鬼母,毒蛛,木老翁和红凌。” 什么天门地门,简小楼从来也没有听过。 但看他们这些奇形怪状的打扮,一看就是邪修,尤其那个黑纱遮面的女人,身上一股浓重的死气,必定是个鬼族。 佝偻着背的木老翁嘻嘻一笑:“小姑娘,咱们图财不图命,将你手里的铜镜交给我们,我们放了你的朋友,怎么样?” 简小楼其实挺想说个“好”字。 阴阳挪移镜一对才是宝,单独一个并没有用处。 但是念溟被吸了进去,还带走了小葫,她不能放任不管啊,尤其是见识过念溟出手,更是心惊胆战。 见她不吭声,阴山鬼母抽出一条黑色的皮鞭,一鞭子抽在厉剑昭背上:“交不交!” 厉剑昭疼的一呲牙:“有种杀了我们,小楼,千万不要给他们!” 名叫毒蛛的男修扇子不离手,笑了笑道:“简姑娘,身为佛宗弟子,贪恋一面宝镜竟连友人的生死都不顾,传出去不怕丢了你师父禅灵子的名声么?” 眼看阴山鬼母又要一鞭子抽过去,简小楼喝住:“慢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71|这里是赤霄? 。 面向渺无边际的汪洋大海,夜游眉头深锁,“素和,你是不是找错位置了?” 尽管素和不想承认自己无能,现实情况逼着他不得不承认:“有可能” 神识瞟见了什么,他扬眉,“没有错,这里肯定是赤霄。” 夜游望向他:“何以如此笃定?” 素和向一块巨大的礁石走去,指着礁石道:“你瞧瞧。” 跟在他身后,夜游也走了过去,看到那块儿两丈高的礁石正面,篆刻着“东海之畔,太息林地”八个大字。 “太息林地?”夜游怔了怔,“赤霄聚灵树所在地?” “这就更奇怪了。”素和揉揉太阳,“太息林地是赤霄界灵气的源头,按道理说应是灵气最精纯的地方,为何我丝毫感觉不出来?” “也不是,林地内的灵气的确比较充裕。”夜游无奈的指了指海,“这东海里非但没有灵气,反而之气甚重,也不知太息林地距离中央大陆有多远,我恐怕是游不过去。” 两人正在纠结中,夜游腰带上的六星骨片发出震颤。 他取下来:“小楼?” ——“喂!你们两个怎么一回事,闲着无聊逗我玩儿?知不知道我在山峰上快要冻死了!” 素和将嘴巴凑近骨片,气忿道:“骗子!我特么还想问你呢,你们赤霄界真有化神修士?恐怕筑基以上都没有吧!” ——“你有病吧,说话之前能不能过过脑子,我不就是筑基?!” “对哦。”素和怔忪着眨眨眼睛。 夜游探一眼礁石上那八个字:“小楼,你们的太息林地位于哪个位置。” ——“在东海最东面,极东尽头。” 夜游和素和对视一眼,看来没错了:“距离中央天域远不远?” ——“远不远我没去过不清楚,听家主说元婴修士从东仙飞到太息林地需要一两年,还得是东海罡风势弱,高阶海兽蛰伏不出的情况下。总而言之,太息林地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去的,元婴以下不组团基本无法活着回来那什么,你俩不会这么倒霉落在太息林地了吧?” “被你说中了。”夜游苦笑了一声,“还被困在这里。” ——“怎么回事?” “或许因为赤霄身在混沌中,不只灵气稀薄,灵压也存在问题。我们落下来时不注意,气场全开,因此经脉遭受冲击受了些伤,需要一些时间疗伤和恢复法力。” ——“我一早提醒你们赤霄灵气稀薄,我师父平素连飞都不敢素和就是心大!” 素和不乐意了:“谁知道稀薄成这幅鬼样子!真不知你们是怎样修炼的,居然还能有人化神,简直是天下奇闻!” ——“不扯这些,你们伤势如何?” “我还好,素和修为比我高,所遭受的压力反噬更重,恐怕得几个月方可复原。” ——“那你们好好养伤,我先回去了。哦对,你们在太息林地千万要小心,那里生活着很多精怪,还有一些诡异的种族” 简小楼哆嗦着嘱咐完,骨片失去能量。 她冻的嘴唇发紫,催动灵气都舒缓不了身体里的寒意。 奇怪了,越来越冷,有一股阴寒自脚底板窜上天灵盖,骨节都给冻的舒展不开,活动了几下,咔咔作响。 跳出雪坑向南飞,只飞三丈便听“呯”的一声响。 她撞上一道玻璃状的结界,反弹回来。 心中一悚立刻换了一个方向,飞不过三丈又撞上玻璃结界。 明白自己是被困住了。 能够悄无声息的在她周围设下结界,对方的修为远远高于自己,肯定不是应楚楚。 简小楼正揣测中,怀幽那魔性有毒的声音从上空压了下来。她仰头一看,怀幽盘膝坐在他的箜篌上,徐徐从天而降。 无法从他那张涂脂抹粉的脸上窥探出什么,但简小楼很少见他坐的如此端正,声音再怎样中气十足也掩盖不了重伤的事实。 看来师父低估了怀幽想救出恶鬼的决心。 这厮并没有闭关疗伤,一直潜伏在迦叶寺周围。 “小鬼,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箜篌停在离地两丈处,怀幽垂头看她,“你猜的不错,我是受伤了,但你觉着你能打得过我?” “打不过。”简小楼摇摇头,分析也是白分析,哪怕怀幽伤的更重一些,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她也是无力反抗的。 怪谁呢? 纯粹是自己作死啊! 简小楼在心里痛骂自己沉不住气,一激动就头脑发热失去判断能力,得吃多少亏以后才可以成熟稳重一些? “你这小鬼可以啊。”怀幽勾了勾唇角,分辨不出喜怒,“在藏宝地坑害我,抢了葫芦私藏起来,全都推在我身上,自己拍拍屁股摘的一干二净。” “怀幽前辈,葫芦并不在” “你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储物袋还在你身上,你当我感应不出来?”怀幽再一次勾起唇角,声音冰冻过似的,“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可以放出阿溟,过往一切我一概可以不追究,包括继续替你背黑锅。” “我放了他,这祸闯大了谁替我收拾?”简小楼吸了口气,说道,“为难我一个小孩子没意思,只要您有本事说服我师父点头,我立刻照办。” “呦,搬出禅灵子来压我了?”怀幽眯了眯眼眸,手指在弦上一拨,叮,四面结界发出颤音,地面上的积雪纷纷飞了起来,一缕缕阴煞之气在结界内交织缠绕。 简小楼双手抱胸蹲了下去,眼角眉梢挂着霜。 这阴煞之气比无常强了数百倍,可见无常当时没出几分力。 “嘎” 小黑冷的受不了了,暴涨火焰奔着怀幽冲了过去。 简小楼吓了一跳,僵硬着抽出莲灯一拨,先一步杀向怀幽。将怀幽逼退一步,手掌一抓将小黑吸了回来。 不等他发怒,简小楼哆嗦着一拍储物袋,祭出大葫扔给她:“前辈,我命在您手里攥着,也不怕实话告诉您,我是真的使用不了仙大葫。大葫身上有天道宗化神修士留下的法源,除非你先去找一枯道君或者一闻道君抹去这道法源,否则即使身为主人,我也无力与之抗衡。” 眼眸微沉,法源存在怀幽非常清楚:“你是不是又在诓我,身为主人也操纵不了?” “我如果可以操纵,一早拿出来对付您了。” “若我祛除这抹法源,你是否答应放出阿溟?” “我答应。” 简小楼应允的十分随意,在她看来去找天道宗化神修士祛除法源,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怀幽沉吟片刻:“行,你且随我走一趟。” 简小楼心里一咯噔:“前辈,我被冤枉杀了天道宗掌门之子,前往北仙死路一条啊。” 怀幽将小黑收进兽囊里,抽出一条缚仙绳捆住简小楼扔在箜篌上:“谁告诉你要去天道宗了,你嫌命长我还不想死呢。” 简小楼怔然:“那去哪里?” 怀幽向东面指了指:“东海之畔,太息林地。” 简小楼瞪大眼睛:“太息林地?!” “宝葫是从荒羽神木藤上结出来的,以神木藤的汁液可以抹去葫芦身上任何法源。”怀幽笑的有些嘚瑟,操控着箜篌一飞冲天,用一种“你这无知蠢货傻眼了吧”的神情看向被捆成粽子的简小楼。 简小楼趴在箜篌上不知该说些什么。 夜游和素和落在太息林地,眨眼她也被绑架着前往那里。也不知等自己抵达时,他们是不是已经离开了,走半路会不会碰上。 箜篌一路向东驶去。 飞出南灵洲地界,进入东海区域。 三个月过去,一望无际全是海,罡风亦是越来越强。 虽然箜篌周围有防护罩,也难免颠簸的厉害。怀幽稳稳坐着不动,一直在闭目调息,简小楼被缚仙绳锁住法力,在箜篌上滚来滚去,滚去滚来。不小心撞在怀幽的膝盖上,胃里一酸吐出几大口胆汁,全吐在他腿上。 怀幽睁开眼睛瞪着她。 简小楼心里害怕连忙解释:“我真不是故意呕”又吐了他一腿。 没有法力保护,晕船真的很难受啊! 再说你人都醒了不会挪个身吗?!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怀幽并非不想躲开,而是躲不开。之前浊气侵染了他的魂体,一直处在自我修复的过程中,四肢时不时麻痹。 停住箜篌,前方罡风猛烈,正好休息一下。怀幽心念一动,解开她的缚仙绳,如今身在海中央,也不怕她逃跑,“过来帮我脱衣服。” 简小楼手一抖:“脱衣服?” 怀幽眯着眼:“吐在我衣服上,不给我洗干净你好意思么?” “掐个清洁咒不就行了?” “我这衣服经不起法术折腾。” 自己的衣服简小楼都没洗过,更别提给男人洗衣服了。不过怀幽那阴冷冷的眼神看的她心底发毛,只能战战兢兢探手去他腰间解绳扣。 扒下他那件满是布条花里胡哨的外袍,隐隐有一股臭味,也不知穿了多少年,烂成这样还舍不得扔。 “快下去洗。” “真的不能掐个清洁咒?” “再啰嗦我就扒了你的衣服穿!” 简小楼一激灵,穿不合体女装这件事情她直觉认为怀幽肯定干的出来,连忙抱着衣服沉到海面上。 两根指头夹着衣袍,涮牛肉片一样在海水里涮了涮。 脑海里揣测怀幽伤的究竟多重,衣服都没办法自己脱,逃跑的话可有胜算。 小黑还在他手里,抢了兽囊他不死也破解不开封印 她正思考着,听到前方海域传出爆响,放眼一望,窥见百丈高的水柱。 有一大堆纷乱人影从海里窜了出来,距离太远看不清楚。 海水如同海啸向简小楼这边奔涌而来,一个浪把她打翻,撑起防护罩从海中飞出。前方海域灵气波动剧烈,看来是一伙人正在斗法。 简小楼心里想着夜游和素和,于是加固防护罩靠近。 离近了才看清是十名修士在同一群海妖兽搏斗。 十人中七男三女,除却一名黄衫妹子只有筑基后期以外,其他一水的金丹。七个男人中有一个简小楼认识,正是厉剑昭。 厉害啊,几年不见竟然已经结丹了。 手中一杆朱笔似模似样,不说话都瞧不出是个人渣。 那些海妖兽的主体是海马,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海马尾,手中齐刷刷举着钢叉,团团将他们围住。三阶的有十几只,其余都是两阶,却足足有几百只。 除此之外还有两只三阶蟹精。 十个人被密封在中间,一眨眼的功夫,一颗鲜嫩的头颅就被蟹螯给掐断飞起,鲜血溅在一个女修脸上,她神色木然一点反应也没有,看来他们已经死了不少人。 然而下一刻死的就是她。 唯一的筑基女修惊叫一声。 立刻引来注意,两只三阶海马手中的钢叉齐齐戳向她,却被一名男修士拦下。男修士的肩头被钢叉刺穿,汩汩鲜血涌了出来。 海面上漂浮着大量尸体,有人修也有海妖兽,简小楼顶着破杀戒的压力祭出斩业剑冲上去帮忙。 才冲了没几步她又被缚仙绳捆住,绳子另一端拽在怀幽手中。 “我不是想逃跑,先让我” “戒咒在身你找死!”怀幽将她拽回箜篌,飞身而出,“老实待着!” 简小楼讷了下,看到怀幽冲进海妖兽的包围圈,阴煞之气四散,顿时死了一大片。 海妖兽的阵型瞬间乱了,纷纷将矛头指向了怀幽。 还侥幸活着的几个金丹修士立刻逃跑,厉剑昭也在此列。筑基女修和被钢叉刺穿肩膀的男修士无法脱身,仍被海马妖追杀。 厉剑昭浩然正气发作,又被扯了回来。 三个人一起被怀幽丢上箜篌,尔后四人看着他大开杀戒。 “简小楼!”厉剑昭好一会才发现旁边的“粽子”是熟人,“你怎么被绑着?” “你们怎么回事?”简小楼很意外厉剑昭没有嘲讽她,还解开了她的缚仙绳,一声厉贱人硬生生憋了回去。 “小爷本来在一个岛上练功,突然冒出一些三阶海妖兽把我抓走了。”厉剑昭回想起来还有些心有余悸,“这片海域下面有个元婴境界的鲨鱼妖,正在化形期,抓了很多人,每天都要将一个人扒皮,这几日我们趁着他妖气减弱联手从海宫逃了出来,不过也死的差不多了” 简小楼看他满身血迹:“瞧得出来很不容易。” 厉剑昭一屁股坐下:“妈的,小爷就是流年不利!” “厉公子,自怨自艾是没有用的。”那筑基女修缓缓说道,“生活总是让我们遍体鳞伤,但到后来,那些受伤的地方一定会变成我们最强壮的地方。” “你给我闭嘴!” “我们已经安全了,你应该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忘记那些不愉快的往事,才能” 简小楼嘴角直抽抽,这姑娘心灵的一手好鸡汤。 “琉璃,先给我止血吧。”她的情郎估计是听不下去了,出口堵住她继续说。 “好的。” 手已经抬不起来,那男修向简小楼点了点头:“在下聂沧海,这位是在下的道侣琉璃,我夫妇二人多谢姑娘出手相救。” “救你们的不是我,是那位鬼修前辈。” “若非姑娘,那位前辈恐怕也不会出手。” 简小楼默默看了聂沧海一眼,方才如此危乱的情况,此人还能关注到自己的动态,不简单啊。 轰隆隆 海底传出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声响,向下望去,黑压压的一片。 厉剑昭吞了口唾沫:“是那只鲨鱼妖!” 聂沧海道:“放心,他在化形期不敢上来。” 鲨鱼妖伏在海面下怒骂道:“哪里来的鬼修,我东海妖族与你无冤无仇” 怀幽冷笑一声打断他:“你是不是瞎了,现在不是有冤又有仇了?” 鲨鱼妖继续喷水:“为了区区几个人类得罪我” “你算个什么东西,我怀幽干什么还得管你高兴不高兴?”怀幽“咦哈哈哈”的笑了起来,音波如有实质,一圈圈播散出去。 “妈呀,怎么会有这么难听的笑声?” “妈呀,真的好难听!” “大王救命啊!” “我耳朵炸了啊!” 一众妖修耳朵飙血,眼珠子凸爆,蚂蚱似的往水里跳。 海面“嘭嘭嘭”爆起水柱,一个个海马妖被炸飞起来,碎为一摊血肉。 鲨鱼妖不得不下沉:“好!我记住你了!” “嘁。” 怀幽嗤笑一声,转身回到箜篌上。 聂沧海立刻道:“多谢前辈” 怀幽打断他的话:“你们的命我不在意,只是生平最看不惯以多欺少。” 这把箜篌很大,但一下子装了好几人也有些拥挤了。 怀幽一言不发操控箜篌疾驰而去,速度是之前的两三倍。 “前辈你还好吧?”简小楼觉得自己问的都是废话,他现在的状况肯定是糟糕透了,否则也不会着急跑路,害怕被那鲨鱼妖发现自己外强中干。 “简小楼。”怀幽沉沉看向她。 简小楼迎着他的目光,似乎没有之前害怕他了。 其实从在火炼宗时,简小楼就不觉得怀幽是个很坏的鬼,为了帮人完成心愿,不惜耗损数百年修为,即使是穷极无聊的游戏之作,搁在一个心肠歹毒的恶鬼身上,也必定是做不到的。 再比如刚才,他大可以抓了自己绕路离开。 但他没有,而是出手救下那些修士 怀幽冷冷道:“我的衣服呢!” 简小楼怔怔看了看自己的手,脸色倏然大变,卧槽,他的衣服呢?! “好像扔海里去了?!” “你果然是故意的”怀幽再也支撑不住半跪在地,箜篌一阵剧烈颠簸,他眉梢紧蹙。 “前辈,前方有一艘法船。”聂沧海突然道。 “看方向是驶向太息林地的。”简小楼心知怀幽撑不住了,“前辈您收敛一下气息,我去问问能不能搭个顺风船。” 言罢足下一点,掠空追着法船而去。 这艘法船气派阔绰,雕梁画栋,上下共有四层,看样子船主身份显赫。她贴上一张神行符,极速飞去法船前方,抱了抱拳尚未说话,骤然数百支点了破发诀的箭矢射了出来。 简小楼上蹿下跳着躲过去:“在下并无恶意,有话好说!” “来者何人!”一名金丹中境界的老者飞上甲板。 “我们在海上遭遇海妖围堵,有人受伤,还望前辈行个方便。”简小楼拱手垂眸,客客气气地道。 “不方便。”那老者拂袖转身。 “前辈” 简小楼无可奈何的嘟起嘴,人家的船,人家当然有资格拒绝。正准备回去时,一名男子的声音从法船四层飘了出来,“姑娘一行人要去往何处?” “太息林地。” “是去求访先知族指点迷津,还是向神木族求取灵丹妙药?” “都不是,我们只是去瞧瞧传说中的聚灵树,长长见识。” “呵呵。”那声音笑了笑,“相逢即是有缘,请登船吧。” 金丹老者忙道:“殿公子三思” 那个声音没有回应他。 金丹老者冷肃的看向简小楼:“在船上莫要惹麻烦。” 简小楼道了声是,回去招呼几个伤病号登船,怀幽已经消失不见,应该是附身进了箜篌,正被厉剑昭背在背上。 厉剑昭脸上写满不爽,一看就是被逼迫的。 这个从前软硬不吃的家伙,一身“傲骨”早就被战英雄给打散了。 登船之后,两名筑基侍女倨傲的领着他们进入内舱,准备从楼梯拐进地下舱,从二楼徐徐走下来一名白衫修士,一柄素白的纸扇搁在胸前款款的摇:“鲛女抓回来没?” 却先瞧见一个背着箜篌的男人,他惊讶道:“厉剑昭?” 厉剑昭抬头一看,火气蹭蹭上涨:“霍迎!” 东仙霍家的人? 简小楼暗道倒霉,怎么就上了霍家的船?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你结丹了?!”霍迎不可置信的张着嘴,自从厉剑昭废了灵根之后就淡出了他们的视线,再没有关注过,这才几年啊,有十年吗? 霍迎今年七十九岁,去年才结丹。 厉剑昭一个断了灵根c失去家族供养的废物,竟然结丹了! “说起来还真是托你和战天鸣的福!若没你们坑害小爷,小爷断不会有今日的大造化!”关于自己的“机缘”,厉剑昭一把辛酸泪,然而今日见到霍迎这嫉妒羡慕恨的表情,他突然觉得之前所受的苦全他妈值了! “你!”霍迎出手就想揍人。 “咳咳”那金丹老者在几人背后咳嗽了一声,指了指上面,摇摇头。 霍迎立刻噤声,剜了厉剑昭一眼,蹬蹬上楼去了。 两名侍女继续带路,将他们领去地下货仓。 没有单独的房间,全都待在一个空荡荡的大货仓内。 “养好伤赶紧走。”东仙除了百里世家,简小楼对其他三大世家没有一点好印象,“霍家的船不能久待。” “这不是霍家的船,四大家族的法船法舟都是有族徽的,而且这海船的制式也不像东仙惯用。”厉剑昭解下箜篌扔给简小楼,“不过你说的对,养好伤赶紧走,想起和这喜欢睡妖兽的变态待在一条船上,小爷直犯恶心!” “厉公子,你这样焦躁可不好,需得用清清静静的态度,去过随遇而安的生活” 鸡汤妹一开口,聂沧海立刻问:“简姑娘,你们也要去太息林地?” 简小楼不知怎么回答,她原本是被抓来的,如今怀幽重伤,先不说小黑还在他手中,过了罡风带之后,让她一个筑基回去根本不可能。 索性和夜游说一声,在太息林地等着她过去得了。 简小楼正准备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烧骨片呢,厉剑昭一拍兽囊,一只小白猫滚了出来,滚着滚着滚出了人形:“恩公,嘤嘤嘤,您终于逃出来了!” “妙妙?” “简前辈!”妙妙走过去用鼻子蹭蹭她的手背,“见到您真开心。” “哈哈,是啊。”简小楼摸摸她毛茸茸的耳朵,之前就想询问厉剑昭妙妙去哪了,没想到被他装在兽囊内。 厉剑昭颐指气使地道:“小爷要调息,你出去守着门!” “是的恩公!” 妙妙立正站好,尔后转身跑去门外,瞪大一对儿眼睛守门。 简小楼看不惯厉剑昭总欺负人,但也没说什么,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关她什么事情。她将箜篌竖在墙边:“前辈,我出去吹吹风,小黑还在您手中,我不会逃走的。” 茫茫大海,罡风猎猎,想逃也没本事啊。 箜篌响了一声。 简小楼也不知他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就当他答应了。 出了门走到一边,设下隔音结界烧了骨片。 这船上不知有没有高阶修士,她害怕有谁可以穿透自己的隔音禁制,所以不等对面说话,连珠炮似的道:“我现在正去往太息林地路上,如果你们还在养伤就继续待在哪里,若是已经离开就再回去吧!” 语毕立刻将骨片封印住,喘了一口气。 “哇!” 才出隔音禁制,突然听见妙妙惊叫了一声,原来一条飞鱼跳上了船,正好还砸在妙妙的头上。 飞鱼吓的一哆嗦,猫! 吓的想回海里去,却被妙妙一巴掌拍了回来。 它哧溜顺着楼梯飞上一层甲板。 妙妙流着口水追上去,在兽囊内待了两个月,肚子都饿瘪了。 扑上去逮那只鱼,却正好撞上霍迎。 霍迎金丹境的修为,一根指头都能戳死她,却在看到妙妙时眼睛一亮。 胳膊一伸勾进怀里:“小妖精,这么不小心呀。” 妙妙惊了惊,人不认识,但在兽囊里听过声音,是恩公的仇人。 她胆子小,使劲儿挣扎不动,反而又被霍迎箍紧了些,快要哭出声来:“前辈,您快松手。” 两只软软的爪子按在霍迎的手上,霍迎半边身子都酥了,打横就要抱走。 他方才在厉剑昭一行人中没有见到妙妙。 以为是这船上的侍女。 “放开她!”简小楼晚一步追上来看到这一幕,直接祭出斩业剑劈了过去,“霍迎,不是谁你都可以碰!” 霍迎被剑气逼的后退几步,手肘又被重重一击,将妙妙抛了出来。 妙妙立刻躲在简小楼背后。 霍迎怒道:“你又是什么人?!” 瞧着有些眼熟,但印象不深刻,想不起来。 而且一个筑基中期,灵气这么强横!厉剑昭究竟得了什么机缘,连身边都聚集着一帮猛人。 “敢对我出手,你可知道后果?!” 简小楼见他不认识自己,心中窃喜,挑挑眉指了指楼上:“不怕上面的人追究,你就来打我啊。” 说完带着妙妙转身下楼,扬长而去。 霍迎攥了攥拳头,双目快要喷出火焰来。 “霍公子你也是奇怪。”从二楼缓缓走下来一名华服修士,容色有些清冷,“放着一个美人不爱,却喜欢一只小猫妖。这种货色在我妖国要多少有多少,此行你们霍家若是帮到我们,任你予取予求。” 华服修士徐徐说着,神识却追着简小楼而去,唇角勾了勾。 霍迎在心里狂鄙视:你特么一个妖,偏偏喜欢人族女子,和我一个人喜欢妖不是一样的吗? 知道他是看上了简小楼,提醒道:“三殿下,底舱一行人都是二殿下邀请上船的。” “哦?” 华服修士的语调勾出一抹不屑。 这厢听简小楼说完那一串话,夜游拿着骨片愣了片刻。 “这是赶着去投胎么?”素和在那块礁石上打坐,灵气缓慢运转,一个小周天耗费了一个月。 “看样子她遇到了麻烦。”夜游坐在海滩上,神色有些凝重,“从中央大陆来这里需要一两年,我很怀疑我们一两年之内能不能养好伤。” 素和正准备说话,突然眨了眨眼:“渣龙,你瞧。” 夜游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二十几个白发小老头,之所以加个“小”字,因为他们的身高和九岁的孩童差不多,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握着短矛的模样也是颇为好笑。 小老头们畏畏缩缩,推推嚷嚷不敢上前。 素和好笑的看着他们:“喂,那边的侏儒,你们是不是想要刺杀我们?” “xxxxx。”一个小老头口中冒出一堆奇怪的语言。 “什么东西?”素和一个字都听不懂,看向夜游。 夜游摇摇头:“你们中有没有会说人话的?” 又一个小老头吞了口唾沫:“我c我会。” 终于见到人夜游总算可以询问:“请问这里是不是赤霄界?” “赤霄?”小老头茫然了下,“我们博古族一直居住在太息林地,不知外面的世界。” “博古族?”夜游喃喃自语。 “我们林地从未来过外人,你们打哪里来的?”那小老头挥舞着短矛,“我们族中有人看到你们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说,你们是不是恶魔?” 素和哈哈大笑:“你这侏儒,见过恶魔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还什么博古族,赶紧改了你们那可笑的族名吧!我们是神仙,神仙你懂吗!” “神仙?”那小老头是听过神仙传闻的,不可思议的看向夜游,“你也是神仙?” 夜游曾听简小楼提过“神仙”,只是仍旧不太明白神仙的意思是什么,觉着有趣,微微弯了弯唇角:“恩,我也是神仙,自九天之外来,只为赴一人约。” 作者有话要说:  这弱鸡作者真是很忧桑,风一吹就病倒。 尤其是姨妈推迟了半个月了,醉醉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88.挪移镜(二) !” 毒蛛气的直磨牙:“想杀人了。” “干脆杀了她得了,挫骨扬灰,门主查不出来。”四人暗中商议起来,都是纵横一方的人物,谁也不想费这种功夫和一个小修士纠缠。 说到谁去杀时,三人一致推举阴山鬼母。 先前一直想要动手的是阴山鬼母,眼下她又不肯了。 她不是白痴,背锅的事情谁愿意干? 四人商量来商量去,“杀人”计划不了了之。 门主神通广大,手段毒辣,他们都是深刻领教过的,否则几人也不会臣服于他。 如此一来,眼下就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放弃铜镜离开。 一贯钟爱法宝的木老翁咽了咽口水,这门派遗迹内什么宝物都没有,祭台周围的灵器几乎都失去了灵性,冲天而起的光柱必定是铜镜的宝光。 而且这铜镜瞧不出品级,应该是赤霄天变留下来的法宝。法宝拥有奇特的灵性,绽放出宝光,指不定是在择主啊 不肯放弃铜镜,就只能答应简小楼的要求,先放人。 木老翁目露精光:“行,我们先放人,但你得起个心魔誓。” “没问题。”简小楼暗暗呼了一口气,“若我简小楼违背约定,便让我喜欢谁谁倒霉,和谁相爱谁就天运崩溃。” “这个心魔誓听着新鲜。”毒蛛眨了眨眼,莫名觉得比那些“心魔缠身”c“道心动摇”之类还要毒的多。 四宫主面面相觑,愈发觉得有戏。 于是他们将梅若愚和厉剑昭给放了,看着他们走过锁链桥,安然无恙的通过,脸上多少露出一些释然。 等两人一过来,简小楼的眸色瞬间沉了下去。 “梅师兄拿好了!”铜镜扔给梅若愚,自己抄起双刀砍在锁链桥上! “不好!”木老翁惊叫一声,飞速奔上锁链桥。 简小楼飞快又补了两刀,火星四溅,嘎嘣几声,锁链彻底被她砍断,从半空掉了下去。 木老翁已经跑了大半,锁链落下的瞬间,他借力飞去了对面。只有他一个人过来了,另外三人中,阴山鬼母和红凌还在原地站着,毒蛛则被锁链带去了悬崖壁上。 他没有木老翁速度快,锁链落下时只走了三分之一不到:“你们两个谁把我拉上去啊!” 阴山鬼母和红凌还等着他自己飞上来,听他呼救才去拖拽锁链。 木老翁的脚尖只点了下地,立刻去夺梅若愚手里的铜镜。这老头和梅若愚的境界其实差不多,然而梅若愚这个杂修是真·不善斗法。 幸好他与厉剑昭是提前商量好的,同时祭出笔来:“画地为牢!” 厉剑昭的画地为牢先出,木老翁周身丹光环绕,栅栏状的气牢被冲散消失。 随后梅若愚的才出,木老翁哈哈大笑,罡气爆发,同样冲碎了第二个气牢,同时气波将三人全都崩飞出去三丈远。 简小楼摔进一堆破铜烂铁里,两眼直冒金星,看谁都是重影。 对岸毒蛛刚爬上去,三人看向木老翁的目光都有些不善,觉得这铜镜是要落在他手中了。 木老翁得意大笑:“人多有什么用,奈何不得老朽” 他话音未落,一个鸟笼子状的栅栏劈头砸下。 怔了怔,抬头看到一只红彤彤的八哥鸟,左爪子缩着,仅用右爪踩在笼顶上,透过栅栏的缝隙低头看他。 “金丹境界的八哥?”木老翁有些懵怔,旋即冷笑,“区区一只灵兽” 他撑起双掌想要炸开笼子,炸了半天半点动静也没有。 “有点意思,看我的烈风珠!”他祭出一颗乳白色的珠子,双手合抱,一个气旋在掌心凝结成,随着气旋越来越大,周围似乎有飓风形成,而他俨然就是一个风眼。 鸟笼子被飓风冲撞的有些招架不住了,咣咣晃荡着。 小黑那只缩着的爪子猛然落下,一层层红色气波罩了下去,镇海塔一样,笼子再一次稳固下来。 木老翁这下真的有些懵了,稍一愣神的功夫,小黑突然闪身进笼子里,叼走了他手里的烈风珠,脖子一扬,咕噜噜咽了下去。 “啊啊!我的宝珠!”木老翁疯了一般去撞击笼子,却根本出不去。 至于简小楼,她起初是震惊的,小黑何时变得这么强了? 被一闻道君调\教的不成? 却在看到小黑吞吃那颗烈风珠后,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你现在是怎么回事,什么东西都吃?” “大补”小黑吧唧吧唧嘴,贪婪的目光又看向木老翁。 木老翁有一种被饿狼盯上的感觉,冷汗湿了后背。 “木老翁被抓住了”对面三人皆是满脸的不可置信,毒蛛反应过来,斯文模样一瞬被撕碎,怒道,“贱人,你身为名门正派,既做出这等违背心魔誓的事情,真不怕我们传扬出去吗!” “随便去传。”简小楼根本不在乎,“我们出家人四大皆空,谁会在意什么虚名,尤其是我师父,你尽管去抹黑吧,他的黑历史比墨池还多,不怕再添上我这一笔。” 身为女子,红凌紧抓心魔誓的内容:“你就不怕你的心魔誓应验?” 说起心魔誓,简小楼更不在乎了,她所发下的心魔誓原本就是魂印戒咒的内容,早就成真了,还怕个毛啊! 阴山鬼母冷冷一笑:“莫要开心的太早,你们所在的祭台是座孤崖,砍断了锁链,你们如何出来?” 这倒是个问题,简小楼看向梅若愚:“梅师兄,因为我不肯交出铜镜,咱们被困在这里了。” 梅若愚将铜镜还给简小楼:“交了也是死。” 厉剑昭狠狠踹一脚鸟笼子:“如今还能拉一个陪葬,值了!” 简小楼摩挲着手里的阴阳挪移镜,转头睨了一眼对岸,笑了笑没说话。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89.挪移镜(三) 。 “简姑娘,他并没有夸大其词。”三人围成一个圈,坐在祭坛正前方,梅若愚讲道,“这天门门主神出鬼没,谁也不知他的身份,从前不显山露水,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一样。我师父曾和他有过一面之缘,在他手中过不了一招。l小说]” “一招都过不去?!”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双双惊讶的合不拢嘴。 梅若愚的师父何言,已是一只脚迈进化神门槛内的儒道大能了,与修炼出浩然正气的任卿不同,何言修的是狂书生。狂书生这一道,和佛修中的金刚武僧类似,都是长于武斗的修者。 赤霄没有武力榜,如今公认排在第一位的是一闻道君。 何言尚未化神,据说可在一闻道君手中过个五十几招! 如此彪悍的修为,竟在天门门主面前一招都出不了! 不过简小楼惊虽惊,心里并不觉得师父打不过此人,毕竟师父已经飞升去了星域世界,除非这天门门主也是从星域世界回来的 咦,简小楼眨了眨眼,说不定真有这个可能。 “没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不知。”梅若愚说话时,眼睛扫过木老翁,“他应该知道,但他不会告诉我们。” “小黑,再加把火。” 一连添了三把火,木老翁的防护罩开始渐渐融化,都快能闻到一股烤肉的香味,他还在嚷嚷:“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有那么重要吗!” 尽管他们都觉得门主的名字一听就是假名,他还是不敢对外人说,否则一定会比现在死的更惨。 “来来,我有办法!”厉剑昭闲着也是闲着,从储物袋里摸出一个小瓷瓶,指挥着小黑灭火,“喂他将这瓶药喝下去!” “这是什么药?!”木老翁已经虚弱的爬不起来,唯有激动大叫。 厉剑昭恶狠狠地道:“春|药!” 木老翁愣了一愣,竟真有些信了:“你们不是名门正派吗?!” “对人做人事,对狗做狗事,就是我的原则!死老头子,你也知道怕了啊!在外面揍我的时候,就该明白有这一天!” “你” 咕哝咕哝,一整瓶都被灌了下去。 厉剑昭努了努嘴:“有什么问题快些问,我只有这一瓶,以他的修为,药效散的很快,而且最多只能询问三个问题。” “吐真药?” “聪明!” 简小楼忙不迭问:“你们门主叫什么名字?” “角角儿” 角儿?这是什么奇怪的名字? 简小楼琢磨着,眼眸登时亮了亮,不是角儿,是战家的焦二! “阴山鬼母他们说要去做事,做什么事?” “去去救战天鸣” 果然是焦二! 简小楼深深吸了口气:“他临走前,为何说‘简小楼这事儿瞒不住’,关我什么事情?” “因为门主吩咐过,我们要对你避而远之,不得伤你。”这句话是木老翁真心想说的,“这下你相信了吗,我们对你没有恶意” 简小楼已经没空理他。 对于焦二就是天门门主这件事情,她微微惊诧一下立马接受了。焦二的确有那个能耐,而且他可能和师父一样,拥有出窍期以上的修为。 如此厉害的人物,为何要留在战家? 因为和战承平是挚友关系? 他吩咐手下不得伤害自己,是看在战天翔的面子上,还是因为其他什么? 明明第一次见面,她就感觉焦二非常厌恶自己。 简小楼下意识的认为,这事儿不简单。 不过眼下没工夫思考太多,筹谋一下怎么离开祭台才对。等着焦二前来搭救不知等到哪一年去了,何况还不知他有没有这个能力。 简小楼低头看着手中的阴阳挪移镜,这是他们离开祭台的希望。 可她不会使用,该如何是好? 星域法宝,只能询问星域修士。没有了六星骨片,她还有二葫。夜游说他折返四宿之后,会将二葫还给金羽,已经过去这么些年,他早该回到了四宿,所以二葫如今应该在金羽手中。 简小楼决定去问金羽,最好带着宝镜一起过去。万一她猜错了,手里的并非阴阳挪移镜,那才真是浪费时间又浪费感情。 根据红莲和斩业剑的经验,自己只需收服宝镜,将它完整的收进意识海内,就可以一并带走。 简小楼咬破自己的指尖,一滴精血落在镜面上,两者的气息逐渐相容。她念咒掐诀,加速融合过程。半个时辰后,融合完毕,宝镜上留下了一抹属于她的法源。 “收!”随着她轻喝一声,宝镜缩小成拇指盖大小钻进她灵台内。 这是一种最简单的强制融合方式,也是最不牢靠的,宝镜若是落在别人手中,只需杀了她,或者抹去她留下的法源,铜镜即刻成为无主物。 至于最深层次的融合,还要数她与红莲之间的神魂羁绊,属于本命法宝,无论生死,任何人都无法抢走。 打过招呼,简小楼拍了拍自己的袖笼,神魂进入二葫内部的静止界域。 搜寻意识海,宝镜尚在,她松了一口气。 向上飞之前,她得先打着圈飞一遍,找一找百里溪的儿子究竟跑哪里去了。习惯性的召唤斩业剑,忽然想起之前为了救厉剑昭,斩业剑已被洗天砂给毁掉了。 无法融魂进入斩业剑,她只能自己飞。 足足绕着静止界域找了一圈,精疲力尽,始终难以寻觅那缕灵息的下落。 “究竟去哪儿了呢?”简小楼茫然无解,有必要将此事告知百里溪知道了。 一路思索着向上飞,熟门熟路的突破葫芦口处的传送阵,她试探性的探出小半个脑袋。讲真,她心里稍微有一些紧张,万一二葫还在夜游手中,那不是囧大了? 自己此番前来四宿,没有存半分借机与夜游见面的心思。 还好,她这一眼望见的确是金羽。 二葫被摆在金羽右手侧的茶桌上,这宴客厅内拘谨朴素的装饰,一看就是金羽的风格,可他却沉着一张脸坐在下首座。 整个南宿能让金羽屈居于下的,也就只有佛族的顶尖大能异人佛尊了。 不确定异人佛尊是否可以看到自己,简小楼整个人缩回葫芦口内,尽量减少存在感。因此只看到一抹袍角,不知这大乘境界的异人佛尊长的是个什么模样。 “阿羽。”异人佛尊不紧不慢的开口说话,声音干净温和,差不多三十岁的年纪,相貌略有些普通,“自聚灵树被毁,你可否觉着,你有一些过于执着了?” 金羽雕塑似的坐在圈椅上,紧紧绷着下颚线,片刻才松口道:“我知我近来做事有些出格。” 异人佛尊叹道:“你与那条小白龙之间的因果,想要如何了结我管不着,私下里杀也好c关也好,都是因果循环,但咱们与西宿签了停战协议,我希望你做事时可以” “此事我自有分寸。”金羽硬邦邦的截断他的话。 “好吧。” 异人佛尊碰了一鼻子灰,同时心中有些不满凤起和凤落。他才刚出关,这俩熊孩子就巴巴求他过来金羽府上一趟,一个说他师父脑袋出了毛病,一个说他师父神经错乱了,说的似模似样。 今日同金羽一聊,明明还是一副又臭又硬不知变通的刻板脾气嘛。 金羽此刻也在恼怒他那两个不成器的徒弟,跑去异人那里胡说八道什么?!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因为情绪不稳,并没有察觉二葫的异状。 倒是低眉垂首间,眼风略过葫口处,他因心情不愉悦而沉成一条细线的眼睛,猛然睁开来:“乖宝贝,你终于肯出来了。” 说着,小心翼翼的将葫芦捧在手心上,喜笑颜开。 变脸速度之快,令简小楼叹为观止,讪讪道:“尊主,您有客人,我先下去了。” “无妨,你异人伯伯并非外人。”金羽丝毫没有将自己的二葫宝宝介绍给异人的意思,继续对着她嘘寒问暖 “阿羽”异人佛尊的嘴角在微微抽搐。 金羽似乎没有听见,俨然一个托葫天王,托着拳头大的小葫芦起身向后厅走去。少顷,他恍惚驻足,偏头对异人佛尊道,“异人,我还有事要做,就不送你了。” 说完微微笑着踱步离开。 “那个” 已经多少万年了,异人佛尊终于再次体会到什么叫做诧异。 他走出凤羽殿,凤起和凤落立刻围上来请安:“尊上,我们师父他” “心魔缠身,癫的不轻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90.金羽的心魔(一) 。l] 金羽托着葫芦朝静室走去,该说的话似乎都说完了,凤目微微含笑,慈爱的看着他的二葫宝宝,似乎在等她回话。 耳朵发烧的简小楼张了几次口,全都咽了下去。面对着金羽,内心真是百感交集,愧疚当年在二葫肚子里刺了他一剑,害他修为倒退。然而那时并无选择,不刺他一剑,搞不好夜游就死了。 “怎么不说话?”金羽看到她这幅模样,心情又开始不美妙,“本座的不是,当初不该将你留在西宿无妨,如今回来就好,在本座身边,凭谁都休想欺负你。” “尊主,我是怎么回来的?”简小楼抬了抬头。夜游肯定不会蠢到自己亲自送回来,所以她还挺好奇。 谁知金羽的脸色倏然沉了下来:“那条小白龙将你送回来的。” 简小楼愣住:“那他说什么了?” “一个字都不肯说。”脸色越来越沉,金羽冷冷道,“本座正等着你来告诉我,他是怎么欺负你了,本座立刻去将他扒皮抽筋!” “没有啊。”简小楼突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他人呢?您放他走了?” “放他走?可能么,被本座抓起来,丢进火牢里去了。”一提起此事,金羽就气从心来,自己的乖宝贝捧在手心上都怕摔了,小白龙真是向天借的胆子! 简小楼抽了抽嘴角,正准备说话,背后传来异人佛尊的声音。 “阿羽。” 金羽托着葫芦转身:“怎么了?” 看到异人背后,两个徒弟畏畏缩缩的身影,板起脸道,“你们两个不去修炼,又在底下撺掇什么?整天跑来告状说素和欺负你们,也不看看你们比他年长了两千多岁,如今他十二阶,你们才十一阶,还有脸出现在本座面前?” 凤起低低嘟囔了句:“素和是业火凤凰,我们与他本身资质不同” “反省学不会,借口倒是很多!你倒是说说看,金翅鹏鸟比业火凤凰差了多少?退一步讲,既然觉得资质不如别人,为何不去努力弥补?干掉区区一个十二阶的素和,你们是能上天还是怎么着?” “我们” “本座讲过多少次,修炼这条路上没有捷径,踏踏实实才是正途。天资只决定起步,当年多少人比本座和异人强,如今又剩下了几个?再看看西宿海王,真身区区一只低等水虺,相同的年纪时,本座纵横星域,他还在水坑里玩儿泥巴,如今不一样乃九重星域第一应龙,连本座见了都得称呼一声君上?” 凤起和凤落灰不溜秋的垂着头:“师父教训的是。” 凤落还好,凤起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他觉得自己的师父就是个老古董,思想已经有些跟不上时代了。在他看来,刻苦是必然的,但更多还要看天赋和造化。 比如夜游,他若不是六爪天龙,有本事毁了师父的聚灵树,还从师父手中逃脱? 再比如素和,当初他们三个一起卡在十阶,放逐领域开启之后,素和一路杀过去,席卷了整个领域七分造化,直接跳到了十二阶。 金羽扫他们一眼,就知他们口服心不服。 对这两个徒弟,实在是恨铁不成钢。 他一生收徒无数,只随缘,从不在意弟子的种族出身。凤起这只鹏鸟和凤落这只孔雀,是他收过的弟子中资质悟性最强的,只可惜心性太差。尤其是凤起,自从放逐领域被素和洗劫之后,跟中邪了一样,算是和素和较上劲儿了。 金羽训徒弟时,异人佛尊并不言语,目光炯炯的盯着金羽手心上的小葫芦。 简小楼大气也不敢出,大乘境界的修士,身上那股锐利的气势要多恐怖有多恐怖,并没有佛修和蔼温善的感觉,应该修的也是金刚武僧道,杀业极重的那种。 异人佛尊收回目光:“阿羽,他们两个也是关心你。” 金羽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有事的话,说就是了。” 异人佛尊摇着头道:“你是心魔缠身不自知啊。” 金羽微愣:“什么心魔?” “聚灵树和神木藤损毁,大葫和小葫一同死去,只剩下一个二葫,你是将所有的歉疚和关爱都放在二葫身上了” 完蛋!简小楼明白他的意思,吸了口气,这是要露陷的节奏。 金羽截住他的话:“不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些。” 异人佛尊眼皮儿跳了跳:“什么孩子?你养出来的二葫你还不清楚?蠢钝c混沌,开不了灵智化不了形,你看到的只是你的心魔。” “异人,你闭关时遭遇了什么?”金羽对他罕有露出一抹关切来,是老糊涂了,还是脑袋抽筋儿了? “我看不到,你两个徒弟也看不到”异人佛尊双手合十,“阿羽,只有你一人可以看见的二葫,不是你的心魔是什么?” “你看不见?” 金羽怔了怔,下意识的低头看一眼葫芦口,他心爱的乖宝贝正睁着一对儿迷茫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心魔?简直滑稽。除了他之外,小白龙也是可以看到的。 金羽想到这里,不由微微拧起眉。此事颇为奇怪,异人是不会撒谎的。以异人的修为竟然看不到二葫,这是为什么? 简小楼心里咯噔咯噔,已经开始踩结界,准备向下缩了。 金羽凌厉的眼风扫向凤起两人:“你们也看不见二葫?” “徒儿只看到一个葫芦。”凤落低低埋着头,抱拳道。 凤起抬头正准备应是,双眼陡然凝固住了:这这这,什么情况,不是说心魔吗,他为何看到了一个梳着双环髻的绿衫小姑娘?! 简小楼即将缩回去的一只脚顿住,和凤起大眼瞪小眼。 金羽不耐烦道:“本座问你话,你倒是说啊!” “启禀师父,徒儿从前真的看不到”凤起不敢撒谎,硬着头皮道,“可是不知为何,我现在又能看到了” 一句话说愣了四个人。 简小楼上次见到凤起,是金羽带着他杀去天海洞找夜游夺取二葫,那时从凤起的反应来看,的确是看不到自己的,否则如今也不会拉来异人佛尊。 然而,从刚才短暂的眼神交汇中,简小楼确定凤起又可以看到她了。 简小楼想不通,根据经验来说,通过二葫的传送阵来到四宿世界,只有和她产生过实际接触的人才能看到她。比如金羽被她捅了一剑,比如魔九子被她的火焰刀所伤。 而阿猊和素和,则是因为先前一早通过六星骨片说过话,也算产生过羁绊。 凤起是什么情况? 她和凤起近来并没有什么交集吧? 简小楼想起之前小葫浊气泄露时,藏宝地内碎成渣渣都能堆积如山的那些禽类骨头,据说是一只金翅大鹏鸟的遗骸,这凤起的真身也是一只金翅大鹏鸟,难不成死在藏宝地的大鹏鸟,和凤起有什么渊源? 金羽突然道:“乖宝贝,你说句话。” 简小楼回过神,支吾一声:“说什么?” 金羽看向异人佛尊。异人摇摇头,风落也茫然的摇头,只有风起抽着面皮儿,表示他可以听到。 “不送。”金羽托着葫芦转身走人。 “这有些匪夷所思啊”异人佛尊搔了搔自己的光头,满头雾水的离开了,临走之前,神识至少窥视了二葫三次,此事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他得弄清楚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91.金羽的心魔(二) 。 凤起和凤落出了望山山,两人并排乘着一辆辇车状的法车,前行二十几只火羽鸟拉车,不疾不徐的向天火山飞去。 凤起刚被金羽臭骂一顿,送异人佛尊离开时又被异人臭骂一顿,整只鹏直到现在还有些恍恍惚惚:“阿落,你不要怕挨骂骗我啊,你是真的看不到吗?” 凤落已经回答了一百遍,摊着手道:“我是真的看不到啊,我的亲大哥!” “那我怎么看到了啊?” “我不知道啊。” “可我之前真的看不到啊。” “我知道啊。” “现在我怎么又能看到了啊? “我不知道啊。” 翻来覆去的问,覆去翻来的答,凤落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先前他们还担心师父是不是得了失心疯,如今看来,凤起似乎比师父病的还重。 法车抵达天火山火牢上行后,并不着急降落,而是绕着山峰盘旋了一圈。 火羽鸟发出清脆悦耳的啼鸣声,拖着斑斓的长尾,洒下漫天似雨点般跳跃的荧光,远远望去,宛如天降祥瑞。火牢洞门立刻奔出一群人来,按资排辈的跪在洞外空地上。 在不间断的恭迎声中,法车徐徐下落。 凤起暂时收起痴呆的表情,摆出一副高冷范儿,和凤落一起飞下法车:“那条白龙情况如何了?” 牢头正准备回话,一道黑影冒出来,乃是凤起安排在火牢的暗卫:“启禀主人,一直被锁着,并无任何异常。” “并无任何异常?没人来救他?” “没有。” 凤起和凤落面面相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两人和夜游接触的不算多,却和素和极为熟悉。三只鸟自小长在南宿,年岁差不了太多,修为又相近,时常被拿来比较。素和身为业火凤凰,血统高出他们一大截,但兄弟俩有个牛逼师父,彼此半斤八两。 从前素和惯会夹着尾巴做人,见着他们兄弟俩能避就避,彼此间只存在一些小摩擦,并没有真正的过节。可这几十年光景,素和像是变了一个人,锐利的如同一把刀,随时都能捅死人。 偏偏师父还说这是业火凤凰固有的血性,素和这是起性了。 两人却以为,分明是被夜游给教出来的。 这一龙一凤向来秤不离砣,夜游被困,素和一定会出现,因此两人在火牢内布下天罗地网,只等着素和上钩。 牢头小心翼翼的询问:“需要属下将他带出来么?” “不必了,此乃一等凶犯。”凤起摇头,和凤落一前一后进到洞内,顺着逼仄的甬道向下方走去,呜呜风声不绝于耳。 不及尽头,侧边的牢房内,正有一条三丈长手臂粗的伏龙锁链缠绕着一条盘龙。 凤起闪身进入牢房内部,以他们的修为来说,房门禁制形同虚设,但只要有这佛族法器伏龙锁,再高贵的龙族,也不得不低下他昂起的头。 凤起掐了个诀,锁链发出一叠声响动,逐渐缩小。 禁锢的力量减弱,夜游化了人形,依旧是松垮垮的素色衣袍,被细小的金色锁链勒出几道褶皱。他活动一下僵硬的手腕,金瞳一抬,探一眼凤起和凤落:“做什么?” 凤落背着手,站在烙铁般通红的栅栏外也是服了:“阶下之囚,竟还如此悠然自得,夜游,你是真不怕死?” 说句认怂的话,比起在放逐领域内洗劫他的素和,凤落更怵夜游。小龙崽子九阶的修为,竟敢单枪匹马毁了他师父的聚灵树,而他呢,平时不小心碰掉一片叶子都得被师父骂一年。 “那走吧。”夜游示意他们打开牢门,修为被缚,无法像他们一样穿门而过。 凤起使了个眼色,牢头立刻取出法石开启禁制。 夜游跟在两人身后向外走去。 他们之间无话可说,直到即将走出火牢洞口时,凤起终于绷不住了,传音给夜游:“小白龙,我问你个事儿。” “你说。” “你可以看到二葫?” 夜游蹙了蹙眉:“什么意思?” 对于夜游看得见二葫,凤起是确定的,他继续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看到她的?是一直都能看到,还是从前看不到,有朝一日突然看到了?” 夜游眨了眨眼睛,理顺他话中含义,反问道:“怎么,你从前看不到?” 凤起不知怎么会和夜游聊上的,他实在是被此事给搞神经了,明明一片好心,结果闹的自己在师父和异人佛尊面前两头不是人。 “是啊,我从前一直看不到,还以为师父神智出了问题,跑去异人佛尊那里央求了许久,才请动他出山。异人佛尊都已经确定二葫是师父的心魔了,只等着我和凤起作证,我我居然‘咣’一下又能看到了!” 夜游心里咯噔一声:“你看到的二葫什么模样?” 凤起道:“大眼睛,鹅蛋脸,挺漂亮的,只是面相有些稚嫩” 夜游从他的描述中确定了是简小楼,平静的眼波中现出一丝涟漪,随后,这涟漪有汹涌之势,被他收敛心神强压下来。 看来是小楼向金羽解释了一些事情,金羽才会召他过去。 思索着走出火牢,随凤起凤落上了法车。 火羽鸟啼鸣开路,翩翩然拖着法车折返望仙山。 行至半途,已经安静拉车的火羽鸟突然又啼鸣起来,不再是婉转悠扬,一个个扯着嗓子嚎叫如野兽。 法车左右颠簸,凤起霍然起身,大骂那些火羽鸟:“你们干什么,想造反吗!” 咔咔咔 束缚火羽鸟的绳索纷纷崩断,二十几只火羽鸟猩红着双眼,掉头冲向凤起和凤落。 两人心头一惊。在羽族之中,火羽鸟的速度仅次于凤凰和鹏鸟,出了名的凶残彪悍,他们以火羽鸟拉车,自有炫耀的意味。 但明明已被驯服的火羽鸟,何以忽然发了狂? “必定是素和搞鬼!”凤起磨着后牙槽,抓起夜游一跃而出,“阿落,我守住他,你全力将这些火羽灭杀,莫给素和可乘之机!” “明白!”凤落释放真火,在周身凝结成一个光罩,同时祭出一柄孔雀扇,飞身迎上火羽鸟群,手起扇落,一只只火羽鸟爆体而亡,干净利索。 虚空有气流波动了下,素和冒了出来。 红发高高束起,锦缎长袍外套着一身锃亮的晶甲,手持一柄火焰刀,微微上撩的凤目一弯:“不错,你小子长进了嘛!” 凤落挑着眉道:“你也未免太小瞧我们兄弟俩了!” 凤起冷冷道:“和他废什么话,敢劫师父的犯人,今儿就是杀了咱们也是占着理的!” 同时叮嘱风落,“小心他的真元刀,切莫大意。” “怕什么?” 凤落抿唇轻笑,一扬手臂,手中孔雀扇一缕绿光,化为一个绣着孔雀开屏的丝袋,“臭不要脸的,尝尝我的如意七宝袋!” 素和的眼睛倏然一亮:“娘娘腔,你炼成本命法宝啦?” 如意七宝袋是孔雀族的本命法宝,专收各种法宝,可谓是法宝的天敌。 只是宝袋所收法宝的等级,还得看宝袋的等级。 低级宝袋,自然收不了高级法宝。 “可惜老子今日没空陪你玩。”素和有些惋惜的砸了咂嘴,寻思着何时得将他的如意七宝袋给抢了。忍住蠢蠢欲动的心思,从储物戒中抽出一个小布袋,小布袋变成大布袋,他施法抹去袋子的禁制,袋子里呼啦啦飞出一群火羽鸟 一群又一群 铺天盖地,足足得有数万只 提着如意七宝袋,凤落惊了:这这这,这是把火羽鸟巢给抄了吗! 凤起也惊了一跳:他他他,他是如何做到的?! “阿落,快跑!”凤起回过神之后大喊道。 火羽鸟最是抱团,凤落刚杀了二十几只火羽鸟,身上还沾着血,正是被攻击的对象! 此时此刻,凤起哪里还顾得上夜游,化身金翅大鹏抓起凤落就跑,屁股后面跟着红压压的火羽鸟。 方向:望仙山。 目的:求师父出手相救。 两人的心情:师父这次是打断我们的腿,还是拔了我们的毛? 没有法力的夜游直嗖嗖向下掉,素和则化了凤凰接住他,一溜烟飞出两千里远,落在一处山谷里。 “洞主洞主洞主!”阿猊立刻飞扑过去,抱住他家洞主哇呜哇呜哭了起来,“您受苦了!” “苦什么苦,人族有句话,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素和以人形落地,扯了扯夜游身上金灿灿的锁链,拧着眉头道,“这就是金羽的伏龙锁?瞧着很一般啊。” 夜游凉飕飕的睇他一眼:“要不你来试试?” 素和嘿嘿一笑:“你确定有用就行。” “伏龙锁是当年外界域一些猎龙者专为龙族打造的,无论蛟龙c三爪龙c五爪龙还是我这种六爪龙,除却应龙之外,都可以禁锢住肉身与神魂。” 夜游想了想,说道,“根据星域全书里的记载,伏龙锁共有两条,一长一短,金羽手中这条是小伏龙锁,还有一条大伏龙锁,在我们海王手里。” 他亲自来送二葫,又一言不发,正是为了取这伏龙锁回去对付敖青。 敖青是谁?夜游任职的天海洞,隶属于玄心界,敖青正是玄心界的界主。修为比夜游高出一大截,之前来寻过夜游麻烦,却伤的比夜游还要重。 他倒是想大动干戈,铲平了天海洞,但他畏惧秋水潭下的海牙子。 二十多年前,夜游和素和前往赤霄,敖青伤势痊愈之后再次前来寻麻烦,却扑了个空。又听闻海牙子中了一个什么咒,远走星域寻找破解之法,心中大喜,遂以擅离职守等一大堆理由,以他父亲敖枭的权势,逼迫龙王撤了夜游的天海洞主。 随后派了自己的手下条五爪真龙过去占了夜游的地盘。 这段日子里,阿猊一直躲在海牙子的水晶宫,有一次冒头被抓住,被新任洞主吊起来狠狠虐打一顿,若非海牙子的大侍女及时出手,没准儿就被虐杀致死。 夜游从赤霄回来看到自己的洞府被占,也是稀罕的不行。 从来都是他抢别人的洞府,如今竟有人抢到他头上,实在有些意思。 他倒不生气,地盘原本就是你抢来我抢去。 天海洞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既被撤了职位,再寻处山清水秀的洞府就是了。 何况先前的赤霄之旅,夜游心情沮丧,并不想理会这些小事。 然而,却在得知阿猊险些死在这位新洞主手中以后,夜游的态度瞬间转变,攥着三叉龙戟冷着脸杀回天海洞。 敖青之所以扔了一条真龙过来,正是为了激怒夜游下杀手,龙族禁止自相残杀,尤其五爪真龙是受《西宿海律》严格保护的,如此一来,敖青便有理由兴兵诛杀他。 夜游自海牙子的《小星域全书》里读过无数本书,却独独没有读过什么律法,这种“上位者”制定的规矩若是能约束住他,他夜游绝对长不成今天的夜游。 因此应对敖青的报复,夜游想到一个一了百了的好办法——干掉他。 境界差距之下,没有十足的把握,唯有“借用”伏龙锁。 是“借”,成功后他会还回来的。 金羽将他又关又锁,闹的人尽皆知,回头也连累不到金羽身上去。 “走吧,去苍梧山。”素和再度化为凤凰,这是他们商议好的,三万里外的苍梧山有位法宝大师,夜游手中的三叉龙戟就是出自他之手。 这伏龙锁须得靠他帮忙取下来,参悟其中法门,才能拿来使用。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92.秘密(一) 。真是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心中莫名积聚了一些郁气。 兀自去案前坐下,案台上一摞书简堆叠摆放,他取过最上面的一册,平铺在面前。 这书简有些像战国时期的简牍,上面纂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号,简小楼双手支撑着案台,觑了几眼:“尊主,这些鬼画符是什么东西?” 金羽眼皮儿跳了跳:“这是佛经,我们羽族的文字。” 原来是鸟语。如今人族的文化已经渗透进了各个领域,简小楼估摸着还用鸟语看佛经的,也就只有金羽了。 说起来佛经,她不禁想起第二重佛心狱。 金羽好歹也是佛族凤凰,虽为战将,佛理也是应该懂的吧,半吊子如素和,还能大段大段的说佛偈饿呢。不如向他请教一下?可是锤炼心境的佛心狱,向高人请教真的好吗? 简小楼觉得自己完全是多虑了,她的佛心狱怎么看都是烧脑多过锻心,何况她学识浅薄,向佛家大能请教请教,也是修行的一种。 “尊主,我问您件事儿。” “你说。”金羽看向她。 “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我是一只小狐狸”简小楼将第二重佛心狱当成梦境讲了一遍,“我试过各种方式,重来了好几遍,但无论是狐狸死,还是人类死,统统都是错的。” 金羽听她说完,微微蹙了蹙眉:“本座以为,你将真假分的过于清楚了。” 简小楼不太明白:“分清真假不好么?您且看对立的两边,一边是我的朋友,一边是我的亲人,难道不是在考验我分辨真假的心态么?若不是一直提醒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是梦境,我恐怕早就崩溃了。” “然后诸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往往没有界限”见她一脸茫然,金羽摇摇头,照顾到她的理解能力,左思右想之后,问道,“你觉得你眼下身在真实之中,还是梦境之中?” 简小楼觉得这问题挺逗:“当然是真实的。” 话音一落,随着金羽一拂袖,周围场景出现斑驳光影,一层层脱落,两人置身于一处虚空中:“如今呢?” 简小楼眨眨眼:“这只是术法伪装出来的。” “那么现在呢?” 金羽又是一拂袖,两人再次回到静室,但室内还有一个金羽和简小楼,一个在书案后坐着,一个在书案前站着。 简小楼瞳孔紧缩,看着另一个“简小楼”正在询问:“尊主,这些鬼画符是什么东西?” 而另一个“金羽”回答:“这是我们羽族的文字,佛经。” 俨然是已经发生过的场景,并非法术创造出的假象,她微微有些苍白的脸上露出些许惊讶,些许茫然:“这c这是怎么一回事?” 金羽揉了揉她的头顶,满眼的慈爱,只是口吻依旧充满威严:“事到如今,你还分得清楚真假么?”他指着另一个“简小楼”,“你若为真,那‘她’莫非是假的?” 简小楼只觉得荒诞不羁:“尊主,你带着我穿越时空了?” 金羽微怔:“穿越时空?” 简小楼解释:“就是穿梭时光,从未来回到过去。” 金羽摇摇头,掐了个诀,一切恢复正常,方才一切宛如做了一场梦:“那是本座的记忆空间碎片。” 记忆空间碎片? 简小楼头一次听说,甚为新鲜,“那是什么,我只听过残念” 好似囚龙山白龙留下的鳞片,里面有他将死时的残影,需要以极强的法力,将特定影像封存进某个特定容器内才可以。 “当然有。”见她颇有兴致的模样,金羽稍稍迟疑了片刻,微微抿唇笑道,“来,本座带你去瞧一瞧。” 瞧一瞧?进入他的记忆空间内?那是外人随便能去的地方么? 简小楼正准备拒绝,奈何金羽的行动力惊人,一眨眼的功夫,周遭已经换了一副场景——一个原本有些黑漆漆的圆形世界里,漂浮着无数微微发出蓝光的气泡,每个气泡内部,都藏有一块儿不规则的玻璃状碎片,碎片如荧幕一般,显映着各式各样的影像,基本都有金羽,各个时期的金羽。 这里便是金羽的记忆空间? 如同监控室,密密麻麻的显示屏,看的简小楼花了眼。 “尊主,这些都是你的记忆碎片?”她讶然道,“我的意识海里为何没有这些?” “凝练记忆,复制场景,需要修炼一种古老的功法。”金羽的视线在各个气泡上流连,最后定在其中一个上,薄薄叹了口气。 指尖一点,简小楼随他进入那枚气泡内。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面前一株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正是他的聚灵树,树干上盘踞着一条手臂粗的神木藤,挂着一红一绿一黑三个葫芦。 而记忆碎片中的“金羽”,正在教训顶撞他的小葫。 场景的真实感令简小楼惊叹,连树叶上的锯齿都清晰可见,这门功法可比任何摄影机都要神奇。 金羽在一旁默默观看自己的记忆,眼眸里流露出一抹凄凉和孤寂:“本座活的太久,经历过太多人和事,看着那些人和事从‘现在’成为‘当年’,成为‘回忆’所以才修了这门功法。” 双眸暗了暗,简小楼攀住金羽的手臂道:“尊主,您还有我。” 金羽心神一荡,莫名一股暖意淌过心头,温热的手掌覆住她的小手:“乖宝贝,还好你还在” 可惜啊,也留不住几年了。因此每次二葫露面的时候,他总要将有关她的记忆好好保存住,无论消耗多少修为,尽量还原到最真实的状态,每一个鲜活的表情都不放过。 尽管心头五味杂陈,简小楼还是强迫自己露出撒娇的笑容:“不介意的话,尊主带我去瞧瞧别的吧。” 金羽带着她退出这枚记忆碎片,询问道:“你想看什么?” 简小楼笑道:“比如看看您在战场上大杀四方的英姿呀!” 金羽微微拧了拧眉:“这个应该没有,你若想看,日后本座保存下来。” 视线在记忆碎片中巡睃,她狐疑道:“记忆碎片还需要主动保存的么?” 她还以为是自动存档,没想到还得手动。 “不需要主动,一旦心绪动荡,一些感受颇深的记忆自然而然就会被复制进来,只是这些记忆碎片的载体得之不易,皆是以自身精气炼制出来的,数量不多。”金羽站在浩瀚的记忆海中,颇为感概,“譬如这里的碎片,至少有本座两万年的法力。” 简小楼微微张了张嘴,原本还想求问一下开辟记忆空间的法门,闲来无事修一修这古老而神奇的法术,日后老了当做电影回顾一下,听金羽如此一说,顿时熄灭了心头蠢蠢欲动的火苗。 这些承载记忆的碎片,说白了就是摄影机的胶片,却比胶片值钱多了,就连活了二十几万年的金羽,都不能随心所欲的储存记忆碎片,时不时得清空一些。 沉默中,金羽的眼神忽然犀利起来:“那两个蠢货,又惹事!” 简小楼还没反应过来“那两个蠢货”是谁,已被金羽带出了他的记忆空间。 被他携着飞出行宫,落在一处悬崖上。 放眼一望,但见一只体型庞大的金翅鹏鸟背后,尾随着一片红压压的鸟,火红火红的毛色,几乎染红了天幕。这些红色鸟生有尖长的喙,锯齿钩子状,爪子也是异常锋利,像根根锋利的刺刀。 是凤起和凤落,这两人不是奉命去火牢把夜游带回来么,怎么没瞧见夜游的影子,却跑去捅了鸟巢? “好多火c火羽鸟”行宫守卫各个目瞪口呆,火羽鸟被人族称为食人鸟,其凶残程度连羽族自己都怕,三百只六阶食人鸟,能将一只十阶羽族吃的毛都不剩,这竟足足数万只! 哪怕凤起凤落十一阶的修为,又有神兽血统,被追上也得被啃掉几根骨头。 守卫们有些腿软,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直到瞧见金羽飞落在眼前,一个个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算是又咽回肚子里去了。 凤起奋力扑翅疾飞,连说话的闲功夫都没有,站在他背上的凤落嗷嗷直叫唤:“师父!师父救命啊!” 愠怒中的金羽,脸色沉的吓人,动也不动,大有一种看着他们怎么死的架势。 浑身扑簌簌掉毛的大鹏鸟瞧着惨兮兮的,不过简小楼知道这两兄弟和素和向来不对盘,还暗中挤兑过夜游,因此看着他们倒霉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老老实实站在金羽身后,心里明白以金羽这护犊子的性格,必定不会看着他们出事。 果不其然,等到铺天盖地的杀人鸟即将攻入行宫领域时,简小楼只觉得有道微风拂面,身前已经空了,抬起头,入眼一只遮天蔽日的火凤凰。 随着一声尖锐的嘶鸣声,气波如海浪般向杀人鸟涌去。 行宫守卫们纷纷抱头蹲下,耳朵流出鲜血,有的则直接被震慑的化了妖形,简小楼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一点感觉都没有,估计之前那道微风,是金羽给自己施展了保护法术。 那些火羽鸟被凤唳声震慑住,发出错杂的嘶鸣声,纷纷向后退去。 大鹏鸟也被震的头晕眼花,左摇右晃着飞进行宫结界,摔落在地上后化了人形,吐了几口血,立刻和凤起一起跪下,不敢抬头。 金羽困住那些火羽鸟之后落地,凤落急慌慌道:“师父,您怎么不将它们赶走,反而还困” 凤落赶紧用眼神制止他继续问下去:你是不是傻?!火羽鸟的巢穴在西宿妖国,远离巢穴之后就会癫狂,赶它们走,整个南宿都得遭殃! 凤落赶紧闭嘴,他的脑筋一直没有凤落转的快。 金羽目光冰冷,瞪着两个徒弟:“那条小白龙呢?!” 凤起连忙告状:“师父,我们将夜游带来的路上,素和暗中埋伏,放出这些火羽鸟来袭击我们,劫走了夜游!” “这些杀人鸟都是素和放出来的?”金羽的眸色越来越冷,简小楼蹙了蹙眉,不过听闻夜游被劫走了,不用和他尴尬见面,也是挺不错的,“你们两个联手,才抓了二十几只杀人鸟来拉车,还落了一身伤,他一个十二阶,哪里来的能耐深入巢穴,抓来几万只杀人鸟偷袭你?” “徒儿如何知道”凤起也想不明白,但在他意识里,素和神通广大的堪比他师父。 金羽冷冷看向凤落:“凤起说的可是真话?” 凤落点头如捣蒜:“真的真的真的!” “他们往哪个方向飞了?” “” 两人的脸一个比一个糗,只顾着逃命,谁注意素和飞去了哪里。 金羽拂袖冷哼一声,等回头看向简小楼时,锐利的目光又柔和起来:“乖宝贝,你乖乖待在结界内,本座这就去抓他们回来。” 简小楼想说别啊别啊,但素和这篓子捅的有点大,这些杀人鸟不知是用什么法子抓来的,还得让他原样送回去才行。 于是点点头:“是的尊主。” 金羽这一走,凤起和凤落面面相觑着就想站起来,空中一道声音炸雷似的压下来:“老实跪着!不经本座准允,即使天塌下来也不准起身,否则本座扒了你们的皮!” “噗通!”两个人再次惶惶然的跪倒在地。 简小楼看的出,他们是真心畏惧金羽。 事实上第一次在葫芦里见到金羽时,那张严肃的冰块脸,和他浑身透出的肃杀,她也是怕的要命。但自从金羽将她当做二葫之后,反差简直惊呆了她。 如今在她心目中,金羽早已不再是那个令人高山仰止的神话,而是一个极度疼爱女儿,有些念旧,又有些孤单的老人家。 简小楼想起那些在他记忆空间内看到的记忆碎片。修真界,人人抢机缘,夺造化,不断攀登极限,无非是追求更长的寿命,可漫长生命究竟得承受多少孤单和寂寥,经历多少生离与死别。 最后能够爬上巅峰的,七情六欲或许早被消磨光了,不是仙也成了仙。 她忽然又想起,之前在幻境中看到的夜游,眼睛里的沧桑,怎么和金羽这么像呢。 “二葫?”凤起突然喊了她一声。 “干嘛?”简小楼收回思绪,看向他。 凤起跪着打量她,又询问凤落:“你还是看不到?” 凤落心道怎么又来了,正想说看不到,简小楼突然出手给了他一掌。凤落只觉得心口挨了一记,吓一跳,本能的想要站起来防御,想起师父的警告硬生生压制住,双手交叉挡在胸前:“是谁偷袭我?!” 接着他睁大双眼,死死盯住简小楼:“我我看到了!” 他和凤起交换个几个眼神,不知在讨论些什么。 简小楼笑了笑,半蹲下身子道:“凤起,我问你个事情。” “你c你说。”凤起面对着简小楼总觉得怵的慌。 “你们鹏鸟一族,有没有失踪人口啊,失踪十万年以上的那种?”简小楼念念不忘藏宝地里那只被敲碎骨头的金翅大鹏,如今凤起能够看到自己,必定同那只鹏鸟有关。 否则无法解释,之前凤起看不到自己,如今蓦地又能看到了是什么情况。 凤起被她问的发愣,凤落抢答:“鹏鸟一代就这么一只,每一代都是寿终正寝的,莫说朝上数十万年,数二十万年也没有失踪的。” “没有?” 简小楼凝眉思索,越想越觉得奇怪,赤霄天变里那些大神们的来历,各项证据都指向了四宿。死在囚龙山的白龙留了封信给夜游,可夜游根本不认识他,素和也说他们业火凤凰一族,十万年内并没有十九阶的凤凰失踪,如今还牵扯上这只金翅大鹏。 正琢磨着,突听一声呵斥:“何人擅闯尊主行宫!” 简小楼扭过头,瞧见一只半大的凤凰正绕过火羽鸟群,从一侧钻进行宫防护罩。凤凰背上,夜游盘膝盘膝而坐,烈风吹的长发四散,那双灿金的眼瞳,同她的视线撞个正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93.秘密(二) 。”夜游难得展颜,露出一副“你太看得起我了”的表情,两人并肩看崖,却始终保持着一人的距离,“敖青趁我不在,抢了我山洞,阿猊险些死在他手里,这个仇我得报。” “阿猊?” 简小楼听他提起阿猊,终于注意到在他身后的少年。少年原本垂着头,听见简小楼叫他的名字,才抬头回应了一个眼神,扯开唇角笑了笑,“小简简。” 简小楼怔了怔,她记忆中的阿猊,是个低矮的男童模样,梳着一个冲天辫,两个猴屁股一样的红脸蛋。l]如今站在眼前的少年,已经超出自己半个头,形销骨立,双眼凹陷。 极为陌生,同时又充满熟悉感,她在心魔幻境中见到过。 简小楼有些讷讷然,在此之前,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阿猊,为何会早早出现在幻境里,心魔幻境还有预知功能 “许久不见了,小简简。” 阿猊似乎迟疑了下,才展开双臂想要像从前一样给她一个拥抱。 简小楼不是第一次和他拥抱,并没有抗拒,但两人刚刚有所接触,一股由心而来的颤栗感逼的她天灵发凉,猛地将他推开,浑身狠狠打了个寒颤。 阿猊愣在原地,有些紧张:“小简简你怎么了?” 夜游见她脸色突变,目光中透出关切:“小楼,阿猊吸收了魔火,如今为半魔体,你也知道,魔火克制业火,你体内有凤凰内丹。莫说你,素和接近他都不舒服。” 随后嘱咐阿猊,“乖,你先去一边。” 阿猊动了动唇,露出委屈的表情:“是的洞主。” “没事的。”简小楼见他垂着头真要走,伸手想要拉住他,却像触碰到高压电一样心神俱颤,再也说不出让他留下的话。 阿猊灰溜溜的走远了些,回头看了简小楼一眼,目光中原本就很淡的情绪,变的更加淡薄了。 简小楼过意不去,觉得自己伤害了阿猊幼小的心灵,讪讪传音道:“夜游,我怎么突然有种负罪感啊。” 夜游也看了看阿猊,回头道:“不关你的事,阿猊想要成蛟,必须入魔。魔化以后性格改变是正常的,再加上之前险些被敖青虐杀,他的个性变得愈加难以捉摸,所以我必须杀了敖青,断了他心魔。” “原来如此。”简小楼若有所思,“那你跑就跑了,还回来做什么?” “你觉得我回来做什么?”夜游反问一句。 简小楼看着远方山坳里郁郁葱葱的丛林,道:“因为知道我在这里,还被异人佛尊给逮个正着,担心我吧。” 夜游沉默了会,恩了一声:“你说得对,是这样的。” 简小楼叹气:“既然做了选择,就该义无反顾,你这样可不行。” 夜游默默笑了笑,偏过头,认真看着她的侧脸:“若是我说,从我做出选择的那一刻起,至今日,没有一刻不后悔,你信不信?” “信,为何不信。”简小楼依旧留给他一个侧脸,“不过请你坚持住,后悔也不要动摇。和我在一起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妙妙,厉剑昭,战天翔我不希望哪天听到你的噩耗。” 夜游下半句要说的话,生生卡在喉咙里。 他的确一直都在后悔,时间这条杀人不见血的刀,一直在他头顶悬着,他们可以相处的时光已经少之又少,他却还将这一切变得更加糟糕。 那日也是被海牙子给说的心灰意冷了。 站在因果的这一端,日后他不死在囚龙山,赤霄将不再是记忆中的赤霄,简小楼不会出现。他死在囚龙山,简小楼途径埋骨之地,拿走他的骨片,这个轮回将再次开启。 这是一个轮回无解之题,无解之题啊 夜游一生任性,什么都可以任性,只在这一件事上,他不敢任性。 倘若他的人生一眼看到头了,也就是两万年的岁月,死了一了百了,小楼往后人生或许还很漫长,背负着这样的轮回,于她而言,该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 他当时狠心与她了断,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思。 但之后,他又心有不甘。 简小楼突然道:“夜游,有件事情我想不通。” “什么?” “我之前在我的心魔幻境里看到你了。两次。” “我成了你的心魔?” “不是,你听我说。”回忆起来,简小楼有些啼笑皆非,“第一次是在你送我水花的孤峰,好像是很多年之后的你,与现在判若两人,成了玄心界的界主,还做了海王应龙的徒弟。” 夜游原本有些忧郁的眼瞳,瞬间聚起了一簇微光,追问道:“然后?” “然后?”简小楼回想他和素和的传音,却没什么印象了,便撇开不提,“第二次吧,是你和素和坐在一起下棋,比起第一次,似乎更久远一些,你二人因为金羽的事情发生争执,素和想要杀死金羽,却每每被你阻拦。” “你是说,我阻拦素和杀金羽?” “是的,素和说金羽再次恢复到二十阶的修为,他打不过,唯有使阴招,你却不许他使阴招,因为金羽拿你”拿他当女婿,对他多加照拂这些话,简小楼没有说出口。 “金羽再次二十阶了?” 夜游听她说着,几乎可以确定她看到的并非什么心魔幻境,而是未来真实会发生的事情。 夜游有些茫茫然,金羽原本二十阶,被小楼捅了一剑,又被他毁了疗伤的聚灵树,修为跌回十九阶,而小楼体内的凤凰内丹是十八瓣红莲,因此原主是只十九阶的业火凤凰。 他一直以为,日后与自己同归于尽在赤霄的业火凤凰九成九是金羽,可金羽在未来的两万多年内恢复到了二十阶,如此一来,这个推论被否定了。 业火凤凰这一族,还有谁是十九阶? 夜游微微有些头疼,问道:“小楼,能不能告诉我,你是如何看到的?” 第一次是心魔狱中,第二次是莫名其妙就看到了,简小楼也很不理解,便将两次入幻境的情形向他详细说了一遍。 夜游注意到,两次进入预示未来的幻境,似乎都和一只叫做念溟的鬼修有关系。 不容他深想,又听简小楼道:“我也是服气了,心魔幻境里的阿猊我为何能够提前预知啊” 夜游不知该怎样解释,简小楼的目光已经逼了过来,目光幽深冷冽,“夜游,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总觉得眼前有一团看不穿的雾,你们都在雾外,唯有我一人身在雾中。” “我和你一样,也是在雾中。”夜游说的是实话,用云山雾罩来形容他如今的感觉一点都不为过,现在的他,要揣测自己日后干了些什么,确实有些难度,“那个念溟,是个鬼修?” “是的,很厉害的一个鬼修。”简小楼想起念溟击杀凶煞时的冷厉,频频蹙眉,“被大葫炼化了五千年,仍旧活的十分硬朗。” 夜游又不说话了。 那厢素和同凤落比拼起法宝来,凤落显摆自己的本命法宝如意七宝袋,素和则甩着手里收了火鸟的布袋子,不屑道:“你的如意七宝袋可收法宝,我的如意八宝袋可收几万只杀人鸟,你说谁更厉害?” 正说着,手里的布袋子突然飞了起来。 素和心下一悚,伸手没抓到,一看是被上空骤然现身的金羽给抢了,胸口突突直跳,他敢在暗中和金羽对着干,明面上可不敢,硬着头皮行礼:“尊主。” 金羽凉凉睇他一个眼神,随后目光在夜游身上扫过,夜游微微欠了欠身,算是向他行了礼,最后金羽的目光落在两个徒弟身上:“有客人到,你们两个跪在那里做什么,嫌丢人丢的不够?” 凤起和凤落又被劈头一顿骂,心里窝火,连忙就要站起来。 金羽又训斥道:“跪都跪了,还起来做什么,继续跪着吧!” 素和暗暗偷笑,也暗自庆幸,当初金羽收徒时,他父亲也将他送了来,金羽说他毫无血性,给送了回去,他还为此失望了一阵儿。 如今看来,幸好当初没有成为金羽的徒弟。 “素和,本座训斥徒弟,你笑什么?你的胆子,如今可是愈发大了!” “晚辈知错!”素和连忙正色。 金羽看着是在训斥,却并没有发怒的迹象,提了提手里的袋子:“不过,本座的确有些好奇,你是如何抓到那么多杀人鸟的?” 即使是他,也需得耗费一番功夫,素和是不可能办到的。 素和却在暗中瞥了夜游一眼,见到夜游点了点头,才嘻嘻笑道,“尊主说笑呢,晚辈哪有那个本事,全靠袋子里的法宝。” 金羽一早知道这袋子有古怪,轻松解开袋口的封印,从里面摸出一面铜镜来。 简小楼看到那面铜镜,怔住。 “阴阳挪移镜?”金羽微微愣,眼帘稍垂,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原来如此。” “是啊,阴阳挪移镜。” 素和见金羽并不打算追究自己的模样,轻轻松了口气。 渣龙说的不错,金羽这家伙吃硬不吃软,除了他的二葫,就喜欢有种的人,越有种越有血性他越是喜欢,“您手里这一面是阳镜,另一面阴镜被我放在西宿杀人鸟的巢穴内,镜子上涂了杀人鸟最喜欢的松香,吸引它们从阴镜飞入,然后从我手里这面阳镜飞出来,方才又通过阳镜,回到它们巢穴中了。” “夜游,你那面阴阳挪移镜不是只能在西宿内,小距离传送么?这次怎么可以从西宿传来南宿这么远?”简小楼摸了摸自己的眉心,她这次来,正是为了探寻阴阳挪移镜的使用方法,救她和厉剑昭三人出水火。 “之前那是我从鼠族抢来的小挪移镜,二等法宝。”夜游低声道,“这是我和这是素和他自己抢回来的大挪移镜,属于一等法宝,传送的距离自然大了些,而且没有次数限制。” “那我这面挪移镜,你瞧瞧是个几等法宝。” 说着,简小楼想从意识海里将那面吸走念溟的铜镜取出来,驱使了半响,毫无动静,她自窥意识海,吃了一惊,“咦,怎么不见了?” 来之前明明检查过意识海,铜镜明明就在意识海里,怎么不见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94.秘密(三) 。” 素和讷了讷:“你怎么知道,那是一面挪移镜?” “先前与我一起的一个鬼修,触碰到这面镜子之后,被镜子吸了进去,消失不见了,我揣测应是挪移镜。”简小楼又将镜子夺回来手里,翻来覆去地看,“而且和你这面镜子有些相似,或许还是出自同一位宝师之手。” “不会吧?”素和心里打了个突。 “我骗你做什么?”简小楼蹙眉。 素和觑了远处的夜游一眼,怕说漏了嘴,索性道:“那我教你驱使挪移镜的口诀,你回去试试吧,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面,此物非彼物,口诀不一定有用。” 简小楼恩了一声:“你说,我记着。” 素和念了一长串绕口的法诀,重复了几次,简小楼默默背诵下来,正准备拿手中的挪移镜做个测试,眼前有银光一闪,一枚钩子状的杀器倏然出现在眼前。 目标是素和。 疾如闪电,远处的金羽察觉时,已是慢了一步,素和自然也反应不过来。 依旧跪着的凤起和凤落眼睛一亮:打死他打死他! 简小楼因为是正面站着,魂体状态又容易感知动静,故而出手极快,顾不得出声提醒,直接将手里的铜镜抡了出去。 铜镜和钩子相撞,发出一声响动,随后被钩子给撞飞去一侧。 挡不住钩子的力道,却给素和争取到了一点时间,抓着简小楼跑出几丈远。钩子一击不中,金羽在场的情况下,对方自然没有第二次出手的机会。 凤起和凤落狰狞的看向简小楼,恨不得将当年给聚灵树除的虫全给塞回去! 金羽显然知道来者是谁,凤眸堆满冰雪:“风懿,多年不见,一出手就想在本尊的眼皮子底下杀我族人,是什么道理?” 简小楼不知这风懿是谁,但瞧见在场几人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她自然好奇。 “多年不见,尊主这修为不见涨,为何又退回去了。”半空之中,隐隐听见一抹嘲笑,简小楼寻着笑声望过去,云朵被撕扯成一些奇怪的形状,渐渐地,一只背生双翅的龙跃入眼中。 海王应龙? 原身是只水虺,用了六十万年一步步进化成应龙的励志帝? “君上。”身为龙族,夜游不得不行礼。 “这只老龙居然出水了。”素和被他偷袭,险些丧命,原本一肚子火,一瞧见海王的真容,高涨的气焰立马偃旗息鼓。 又是一阵笑声从海王风懿口中发出:“金羽,你我当年斗个两败俱伤,签订的停战协议可还算数?” 金羽点头:“自然算数。” 海王风懿满意道:“那你抓我龙族又关又锁,又该如何解释?” 夜游本想说话,随后又闭嘴。他今儿是第一次见到海王,平素与其并无半分交集,他虽是条六爪天龙,但懒惰不上进在龙族内是鼎鼎有名的,他夜游的死活,海王又岂会在意。 瞧着是来替他出头,其实是借机来寻金羽麻烦。 当年金羽二十阶,他十九阶,始终打不过金羽这是个心结。如今金羽修为退回十九阶,他自然要来寻个麻烦。 夜游暗自好笑,六十万年的修炼,修成应龙又如何。 过不去的,始终过不去。 金羽同他打了多少年交道,岂会明白海王的意图,负手沉沉道:“本座没功夫同你扯东扯西,你想做什么,直说!” 风懿呵呵一笑:“本君就喜欢同你这爽快性子的人打交道,金羽啊,你比异人可有趣多了。” 金羽拧了拧眉,有些不耐烦了。 风懿见好就收,撂出自己的目的:“本君正欲闭关突破二十阶,想在闭关之前与你一战,可否?” “可以。”金羽毫不迟疑地接下。 “我们尊主旧患未愈,一直不曾闭关养伤,君上此时前来挑战,有些乘人之危呀!”素和硬着头皮道,他不喜欢金羽,但更讨厌眼前的翅膀龙。 风懿唔了一声:“本君不趁人之危,时间地点你说,本君等你。” 金羽点头:“可以。” 约战约的如此简单粗暴,风懿得到应允之后,并没有着急走。他的目光在夜游身上扫了几个来回,夜游虽然谦卑的微微垂着头,他却感受不到任何恭敬。 有意思,有意思。 其实在西宿出生的每一条六爪天龙,风懿都有关注过,夜游是他这些年来的重点关注对象。 因此,夜游有一点猜错了,风懿从未因他好吃懒做c没有半分上进心而忽视他。他怪异的个性,反而勾起风懿更大的好奇心。夜游在西宿不断捅娄子,看着是白龙王在上面顶着,其实也是风懿一直在罩着。 将他贬去天海洞做洞主,看着是荒芜之地,却有海牙子做邻居。 足见风懿用心良苦。 “夜游。”他传音。 “君上。”夜游心中升起一阵不妙的预感。 风懿淡淡道:“你小子真是胆大包天,什么同族都敢杀,什么灵树都敢毁,什么规矩都敢不守,什么海王尊主都敢糊弄,本君不知,这世上可还有你不敢的事情?” 夜游垂着头不做辩解,因为都是大实话。 风懿稍待片刻,等不到他回应,似笑非笑地道:“本君并无责怪你的意思,恰恰相反,本君十分欣赏你,等你杀了敖青,玄心界主的位置,就是你的。除此之外,本君座下还缺个徒儿,你自己看着办吧。” 夜游睫毛微微一颤,始终垂着头,面不改色。 风懿离开前,破天荒还看了阿猊一眼。阿猊眼睛里的崇拜是遮掩不住的,感受到风懿的视线,他惶惶跪下。 “小泥鳅,你想成蛟?” “是。” “努力吧,你有潜质,出身从来不是问题。” 风懿撂下句话,便展翅飞入云层。 得到海王的夸赞,阿猊心如擂鼓,作为最低等的泥鳅,风懿绝对是支撑他们修炼下去的一个标杆。 由云层飞出时,风懿化了人形。 稀疏的眉,浅蓝的眸色,寡淡的唇色与容色,是个相貌略显凉薄的青年男子。 身后两名伺剑小童,各自捧着一柄名贵宝剑,跟在他的身后,听他问:“你们以为,本君与金羽一战,究竟谁会取胜呢?” “胜败无妨,君上得偿心愿才最重要。”蓝衣小童微微躬身,恭敬道。 “赢的自是君上。”红衣小童却奉承一句。 蓝衣小童面露不悦,递给红衣小童一个“闭嘴”的眼神。蓝衣小童跟在风懿身边的日子久了,而红衣小童却是新来的,觉得蓝衣是怕他争宠。 风懿淡淡哦了一声,唇角轻扬:“为何呢?金羽可是羽族数十万年难得一见的修行奇才,本君却是一个足足用了六十万年,才堪堪与他比肩的庸才。” 不顾蓝衣小童的制止,红衣小童继续道:“君上岂是庸才?您以水虺之身修炼至应龙,扬名岂在四宿内?” 蓝衣小童最终放弃了制止,勾了勾唇,一副你就继续作死吧。 风懿的笑意渐渐浓了起来:“不错,论名声,本君的名声的确比他更响亮。” “那可不是么。”红衣小童奉承的起劲儿,“我们这些小精怪,自小听着您的事迹长大” “是么?” “自然” “完,他徐徐道,“本君以后不想在看到他,任何地方。” “遵命。”蓝衣小童垂头应是。 风懿飞走半响,红衣小童还回不过神来,瑟瑟发抖:“我我说错了什么了?君上明明很开心,为何说变就变?” 蓝衣小童看着他的目光渐渐发冷,杀气四起。 他们这位海王君上,最介意旁人提他的出身,可偏偏却成了四宿草根励志帝,出身和经历被一遍遍的拿来传扬。 水虺,六十万年,这些世人敬慕有加的励志故事,在他的眼睛里,统统都是耻辱。 风懿这一段插曲过后,山崖上安静下来。 人人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简小楼先看了看夜游,又看了看金羽,转身去捡被拿来挡枪的阴阳挪移镜。 仔细检查镜子是否有所损坏,万幸,只是镜面背后被钩子打出一道弧形划痕。 素和上前抢了回来,塞进袖笼内,朝她挤了挤眼睛:“刚才谢了,我欠一个人情。” 简小楼指正他:“你欠我一条命。” “风懿的个性阴晴不定,不知还不会回来,此地不安全,二葫,随本座回去。”金羽对简小楼招了招手,同时解除掉夜游身上的囚龙锁。 锁链掉在地上,金羽并没有收回去,没看到似的,带着简小楼飞走,“小白龙,你也一起来。” 夜游掌心一沉,将锁链抓在手中,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动静。 素和走上去问:“你在想什么?一脸严肃。” “想了许多。”夜游淡淡笑了笑,收起锁链追着金羽飞去。 他三千年的道行,在这些活成精的大人物面前,不值一提。 他想逆命,要走的路还有很远,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95.秘密(四) 。”夜游再摇头,“你不必担心,金羽的境界不是你我所能了解的,他自有解决的办法。” “也对。” 简小楼也觉得自己是在瞎操心,探一眼夜游手里的葫芦,“我得回去了。” “你此次来四宿是为了什么?” “已经解决了。” 简小楼已从素和那里得到了口诀,不再解释第二遍,反正素和那个大嘴巴肯定会告诉他的。临走前,她又忽然停了停步子,“夜游,二葫你打算怎么办。” 夜游想也不想:“带走。” 简小楼莫名有些生气:“那你还回来作什么?” 夜游顿了顿,说道:“权宜之计,等我归还伏龙锁的时候,会向金羽讨回来。” “你的意思是,锁比葫芦重要。” “不是。” “那是什么?” “是”夜游一时被问住了,“你连通讯骨片都给扔了,我又岂知你还会从二葫回来。” “怪我咯?”简小楼耸耸肩。 夜游摸了摸额头,突然觉得自己不管怎么说,都是朝着一条错误的道路前进。 他不搭腔,简小楼讨了个没趣。这些话,有些像是小情侣在闹矛盾,两人不知不觉越了界,只是谁也不曾注意到,更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简小楼跳进葫芦口里,双手扒着葫芦沿边:“夜游,我看你被囚龙锁锁久了,气息有些不稳,不如留在这里休息一段日子吧。” 他毫不意外:“你放心不下金羽?” “恩。”简小楼认了,“等我那边的困境解决了,可能还得回来一趟。” 早知不该一时愤慨埋了六星骨片,传递消息又快又方便,不用向现在这样飞来飞去。 夜游没有拒绝的理由,也不想拒绝。 从二葫里回魂。 简小楼睁开眼睛,坐直身体。 仍在废墟遗址之内,厉剑昭和梅若愚都在闭目养神,鸟笼子里关着被揍的鼻青脸肿的木老翁,小黑则蹲在笼上打盹。 察觉到简小楼醒了,小黑也睁开眼睛,从笼顶飞下,本想像从前一样落在简小楼的腿上,但以它现在的体重,没准儿会把她给压骨折。 最终落在她面前的空地上,扑闪两下翅膀刷刷存在感。 简小楼曲起指节弹了弹它的脑袋,继而心念一动,指尖在眉心一抽,竟又把挪移镜给抽出来了。 真是活见鬼了,她百思不得其解。 挪移镜在手心不断翻转,这宝镜的形状c大小,同素和手里的果然差不多,只是边框磨损程度太重,花纹都不见了,写满了饱经风霜。 她开始默念口诀,复习素和教导她的开启方式,点在宝镜上,镜子却毫无反应。 “完蛋,一点儿用也没有。”胳膊肘抵住膝盖,手肘支起下巴,简小楼盯着镜子看了又看,不愿相信自己白跑了一趟。 中州某地。 骄阳似火,被锁了琵琶骨的战天鸣骑着一骑麒麟马独自行在官道上,形容有些憔悴,神情却极为肃然。 隐身跟在一侧的阴山鬼母三人,内心是崩溃的。 奉命前来救人,因为缺了木老翁,三位五行宫宫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折腾出一身伤,总算是将战天鸣给救了下来。 但这小子丝毫不为所动,押送他前往虚冢的人死了,他一副爬也得爬过去的架势。 三人也不知这小子和门主有什么关系,不敢硬来,传信给门主之后,只能这么灰溜溜跟着,心里一个比一个憋气。 半死不活的走了许多日,麒麟马一声嘶鸣,有些惊恐的连连后退。 战天鸣眉头一皱,看着一道虚影挡住了他的路。 “焦叔?”战天鸣一眼认出。 “阿鸣,你这是闹什么?” 战天鸣沉默片刻,自嘲一笑:“我受战家的恩惠长大,我曾发誓将我所有的赤诚献给战家,如今战家送我入虚冢,我爬着也要去,焦叔是明白我的,莫要拦我。” 焦二问道:“战家将你害成这副模样,战英雄逼死你娘亲,阿翔当众在点将台羞辱你,你心中没有怨恨?” 战天鸣眼神里闪过落寞:“母亲她她是自作自受。最可怜的还是阿翔,一定有什么逼不得已的苦衷,作为大哥,我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无能为力,想想都觉得心痛” 焦二沉默良久,一字一顿的道:“战c天c鸣,你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我身怀卑贱的魔血,给战家抹了黑,战家不杀我,只将我流放虚冢,已是待我不薄了。”战天鸣自己都觉得自己该死,但又放心不下弟弟,可他如今哪里还有面目再去面对战天翔。 “什么是卑贱的魔血?”虽只是一抹虚影,焦二的声音仍能听出薄怒来,“我蛟龙的血统,在这赤霄凌驾于万妖之上,哪一点卑贱?” “凌驾于万妖之上又如何,妖始终是妖,魔始终是魔”消沉中,战天鸣自言自语,忽然他眨眨眼,瞳孔陡然一缩,“焦叔,你刚才说什么?” “我此刻有些要紧之事得处理,无暇顾及你。”焦二不想多言,“前去天门等我,我会告知你一切。” 随着他的声音越来越细,虚影也逐渐消失。 战天鸣却整个激愤起来,摔下马,向那道虚影扑了去:“你等等,你刚才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简小楼始终开启不了手中的挪移镜。 一直被困在祭台,除了修炼再没别的事情做,厉剑昭在梅若愚的帮助下,继续修炼他的气息感应术。 一天天过去,终于有一日,梅若愚道:“对面三清殿有动静。” 简小楼连忙向断崖对岸望去,暗自揣测来者何人。 须臾,只见楚封尘提着剑从三清殿后门走出,站在断崖对岸。 “谁?”厉剑昭只感受到凛冽的剑气,没有煞气,安了心。 “是楚前辈。”简小楼颇意外的向他招招手,“楚前辈你怎么会在这里,家主说你闭关了呀。” “突破后期失败,提前出关了。”楚封尘左右看了看,他和简小楼的奴仆约定还在期限内,知道简小楼要被押去天道宗受审,自然得跟来。尔后转头,向三清殿的方向运气喊了一声,“过来这里。” 还有人?简小楼伸了伸脖子。 不一会儿,战天翔也从三清殿后门绕了来,看到简小楼三人愣了愣:“怎么是你们?” 怪不得楚封尘可以从废墟外的迷宫走进来,原来有战天翔这个阵法小能手跟着,简小楼问:“你二人如何碰到一起了。”看一眼战天翔,“你祖父不绑着你了?” “我祖父那日追着黑气走了,再没回来。”战天翔的语气有些难辨,不知是担忧还是庆幸,“楚大哥来找我,我们就一起上路了。” 说好楚封尘去找简小楼,战天翔先去找战天鸣,再去同他汇合,走到古兰城时,觉得有些古怪便下来瞧瞧。 楚封尘问:“你们怎么回事?” 简小楼无奈道:“一言难尽,总之和天门几位宫主因为一面宝镜大打出手,被困在祭台上了。” 楚封尘尝试着想要飞过去,被简小楼及时制止,两人绕着断崖走了一圈,也没发现一条可以走的路:“那怎么办,就这么一直困着?” 简小楼举了举镜子:“我还在研究。” 被困住的三人早已一个比一个淡定,倒是楚封尘和战天翔一直在冥思苦想研究对策。 简小楼想劝他们省点气力,又不想打击他们的积极性,看着他们忙忙碌碌,目光在战天翔身上扫了扫,又在楚封尘身上扫了扫。 楚封尘还是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和从前没有什么不同,咦,不对,“楚前辈,我记得你之前收服了一个太真剑冢,眉心不是多了道剑痕吗,怎么不见了?” 提起那个剑冢,楚封尘的脸色越发沉了:“想办法脱困吧,问题真多。” 简小楼呵呵笑道:“对了楚前辈,我之前遇到过一个同你相貌极为相似的人,白发白眉,和你一样是个剑修,名叫七绝” 楚封尘想不出办法正心烦,懒得听简小楼唠叨,却在听见“七绝”两个字时睁了睁眼睛:“你说七绝?” “对啊。” 楚封尘微微怔,随后想起简小楼去争夺小葫时,也曾进入过剑冢,扬了扬眉:“你是听那把锈剑说的吧,还来哄骗我。” “锈剑?”简小楼皱眉,是那柄镇压小葫的c合五人之力方能拔起的剑? “那柄剑有病,自称天素,赖在我的识海内不肯走,神神叨叨的‘吾主七绝’‘吾主七绝’个没完没了。”提起来楚封尘就郁闷,闭关突破失败都是因为它,“一会悲叹我的智慧根为何被人抽了,一会悲叹什么十万年悠悠岁月” 简小楼呆住:“我不是听剑说的,我是真的见过七绝。” 楚封尘觉着无聊,不想搭理她了。 “那柄剑还说什么?”莫名地,她心里有些发慌,太真剑冢是赤霄天变时留下来的东西,剑冢内那些失去灵性的剑,年代感是骗不了人的,既然如此,为何那柄巨沉的锈剑会认识七绝? 难道十万年前恰好也有个剑修叫七绝? 不对,锈剑会认错楚封尘为七绝,证明那个七绝和楚封尘相貌相似。十万年前和十万年后,有两个七绝,都是剑修,还长的一个模样? 这几率是有多大? 简小楼的心跳声越来越快,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96.小星域全书 。 再再之后夜游不畏星域之远,与素和前来赤霄。她抛去理智,违背师父的命令跑去东海极东的太息林地,他却推三阻四,迟迟不肯露面。 简小楼当年满心以为,夜游是对她的“色戒”心有顾虑。 但以她此次见到的夜游,无论面对金羽还是海王,哪里看得出一点儿“怕”的样子? 分明还是那个凡事由着性子瞎搞的家伙。 金羽和海王他都不怕,赤霄还会有什么恐怖的东西使他让步,使他千辛万苦寻到赤霄,却对她避而不见? 或许真的有 时间? “小楼?”隔着数丈断崖,战天翔忧心忡忡的喊了她一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只是垂着头坐在哪里,背靠着祭台冰冷的青台,一腿伸直搁在地面上,另一腿则弓起。 “你喊她做什么?还是继续找出路吧。”楚封尘回头看了战天翔一眼,“你精通阵法,连天意盟主的定山脉大阵都可破除,这应该难不倒你吧?” 战天翔无奈:“但这并非阵法。” 楚封尘道:“不是阵法,悬崖为何连根羽毛都浮不起来?” 战天翔一摊手:“或许是因为一些特殊的地理环境,古老的门派在这里选址,必定会有它的理由。” 孤岛上的梅若愚喊道:“战兄弟此话有理,该宗将祭台设在这孤岛断崖上,八面空空,阻隔来去,定有理由。” 厉剑昭还当他有什么高超的见解,撇撇嘴道:“问题理由是什么?这祭台上连一个字都没有。” 战天翔蹙眉:“祭台上没有字?” 古时修真门派的祭台皆是有些讲究的,有作祈福之用,有作惩处之用,有作镇守之用,一般都会在石壁上刻字,说明祭台的来历以及用途。 “没有。” 梅若愚向对岸的残垣断壁环顾一圈,“我和厉师弟是被抓进来的,不知这遗址的环境如何,祭台没有刻字,或许在遗址内其他地方,还会保留下一些东西,注明这祭台存在的意义。” 战天翔眼眸一亮:“我之前在三清殿内的一个偏罅,看到一些典籍玉简,翻找翻找,兴许会有线索。” 言罢他招呼楚封尘跟他一起去找,又听见梅若愚喊道:“先等等。” 战天翔驻足:“怎么了?” 梅若愚问:“两位从外面来此,可曾看到三名天道宗弟子?” 楚封尘道:“你说的是天道宗卫沧师兄弟三人?” “恩。卫沧押送简姑娘前往天道宗,我们在古兰城遇到一只凶煞。那凶煞以迷幻术将我们分开,如今凶煞已死,按道理说迷幻术应该已经失效。”梅若愚思忖道。 “我们来的路上,并未见过任何人。” 战天翔摇了摇头,他的视线滑过厉剑昭被锦缎遮住的双眼,自简小楼口中得知天道宗一些卑劣行径之后,他对天道宗深恶痛绝,并不担心他们的死活。 梅若愚也说不上什么担心,他只是觉着好奇。 战天翔见他不说话了,便向破败的三清殿走,却听背后简小楼突然大喊一声:“不可能!” 他吓了一跳,转头瞧见简小楼惨白着脸,攥起拳头在背后的祭台青石壁上猛砸了一记,青石壁未经打磨,她也未曾使用灵气护体,细嫩的皮肤登时渗出血来,斑驳的青石也被染上一抹红色。 “怎么了?”梅若愚看她额头布满汗珠,眼神也好似没有焦距,关切问道。 “我”简小楼回过神来,她真的被自己的脑洞吓到了,越想越跟真的似得,这会儿清醒过来,又觉得太过荒诞,一定是她小说看太多了。 心口重重压了一块大石头,压的她透不过气来。 厉剑昭倏道:“什么声音?” 一言出,又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啪 不待几人询问,也接连听见几声好似石块相撞的异响。 “是祭台内部在动!”因为背靠着祭台,简小楼第一个发现异响的来源。 她将手中铜镜塞进袖筒内,一窜而起,远离祭台,和梅若愚两人肩并肩,面对祭台而站。啪啪啪啪啪,祭台内部的响动由弱渐强,频率越来越快。 片刻后,祭台所在的圆形孤岛地震般剧烈抖颤了下,几人都是一个趔趄。 尚未站稳,又是一颤。 对岸的楚封尘喊道:“你们正在向下降!” 简小楼转头探望,这才惊觉已经需要仰头去看对岸的楚封尘和战天翔了。三人尝试飞起,并不能飞的太高。无法飞行,就意味着他们只能随着这孤岛落入地心中去。 她的惊讶多过于害怕,在这祭台孤岛上也不是一天两天,也没干什么呀,怎么突然闹这出? “是你的血。”梅若愚望着简小楼刚才锤了一拳头的位置,上面的血迹已经渗透进青石纹路内,颜色黯淡的几不可察。 “我的血开启了什么机关?”简小楼更惊讶了。 “这就不清楚了,不过,咱们须得小心。”梅若愚已经撑起护体灵气,祭出法器,深锁着眉头道,“按照古法来说,通常需要以鲜血开启的祭台,大都是用以镇压什么大凶之物。” 简小楼吸了口气,也撑起防护罩,手掌一吸,抓起地上的凤尾双刀。 想到什么,立刻抬头喊道:“楚前辈,你看住他!” 楚封尘不明所以,但瞥见身侧战天翔身形一闪,恍惚明白她话中之意,出手将他拦下。 祭台下降的速度正在成倍增长,无人言语,简小楼紧紧攥住刀柄,估算它砸在地面上时会出现什么境况。碎裂?或者砸进岩浆里? 然而一刻钟过后,孤岛的下沉停止了。 这“凹”字状的岩石层,越向下越狭窄,孤岛被卡住了。 简小楼呼了口气,大眼一扫,在其中一面岩石壁上,有一个被藤蔓遮挡住一半的洞穴,穴内幽幽有些荧光透了出来。 看来这孤岛下沉的设定,正是为了将人送来这洞穴外。 “我进去看看。”简小楼几乎都没有经过考虑,提着双刀砍断藤蔓,一猫腰钻了进去。小黑想了想,它是留下来看着笼子里的木老翁呢,还是跟着一起进去呢。 小脑袋瓜子打了个转,最终还是随着简小楼钻了进去。 “厉师弟,你留下。”梅若愚不想他涉险,又怕打击到他的自尊心,补充道,“你看着木老翁。” 山洞内藤蔓错综复杂,藤条足有大腿一般粗,简小楼的双刀挥舞不停,砍出一条能走的窄道。一直走到尽头,也没发现什么值得注目的东西。 利索将双刀放回背上,仔细环顾四周:“梅师兄,我瞧此地并不像镇压凶兽的地方,反而好似某位古人前辈的闭关清修之地。” 梅若愚徐徐追了上来:“怎么说?” “你看。”简小楼走去角落蹲了下来,从散落满地的书简中随手取过一本,吹去书简上一层厚厚的灰,“你瞧,这书册都快堆积城山了,我可不信凶兽还有读书的爱好。” 她随手一翻,丢下,又捡起一本。都是一些介绍风土民情的书简。 她丢下书简,正准备起身,忽地一愣。这书里介绍的风土民情,并不是赤霄的。 简小楼再次蹲下,又从稍远一些的地方捡了几本书简过来,除了风土民情,还有各个门派的历史c高手c法宝等等。她索性坐下来,翻了一本又一本,最终确定,这些书籍里所记载的,是有关某个修真界内的零零总总,宛如一部修真界百科全书。 梅若愚见她神色不对,本也想翻看两本,但他敏锐的发现一件事情,瞳孔一瞬紧缩:“简姑娘,这书简有问题。” 简小楼当然知道有问题,但她也明白梅若愚察觉的问题同她绝对不一样:“梅师兄发现了什么?” “你看。”梅若愚从一个书堆里取过一本书简,扔去一边,又在同一个位置取了一本,再扔去一边 一直重复了几十次,简小楼起初摸不着头脑,渐渐地,她醒悟过来,这堆书简的高度始终没有减少,取走一本,便会生出一本。 也就是说,这堆书简其实数量庞大,眼前所见,不过冰山一角。 她茫然:“为何如此?” 梅若愚仔细查探这些书简,稀罕道:“并没有什么法力呀!” “星”小黑在两人背后忽然嘎了一声,走上前来,用爪子刨了刨书堆,“星域” “《星域全书》?”简小楼脱口而出。 说完她就怔住了,《星域全书》是海牙子所编纂c炼制的法宝,独一无二——不对,除了《星域全书》,还有一套简略版本的《小星域全书》,一直在夜游手中。 简小楼咬了咬唇,慢慢站起身,目光直直盯着书简,眼睛睁大。 梅若愚微微凝眉:“简姑娘知道此物的来历?” 她似乎不曾听见,缓缓抬起双手,纤细的指尖交错在一起,于胸前掐了一个诀,摇头:“不会的。” “什么不会?” “不可能的。”简小楼掐诀的手势不变,声音略有些颤抖,“我只是试一试,不可能的,老天一定不会开这种玩笑。” “简姑娘,你还好吧?” 这种恐惧的情绪有些影响了梅若愚,他和简小楼也是几番患难过的,还从未见过她显露出如此惊惶c不安的状态。 等待许久,才听见简小楼一字一顿的念道:“归一!” 随着她话音一落,地面上那堆书简渐渐散发出荧光,哗啦啦扇动起来,滚成一个球。球状物越来越小,最后缩小成半个巴掌大的一片牍。 牍上五个娟秀的小字——《小星域全书》。 的确是夜游的《小星域全书》。 简小楼见他用过不知多少次,关于手诀,口诀,夜游使用时从未避过她,因此她一清二楚。 她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被抽了个干净。 沉默之中,背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我寻找了那么多年,真是没有想到,洞主最最珍爱的法宝,竟然藏在如此一处荒芜之地。” “谁?” 梅若愚脊背一僵,转个脸的功夫,一道青烟弥漫,他便昏了过去。 简小楼听得出这个声音,是焦二。 她对这个神秘莫测的焦二,从心底有着难以解释的恐惧,但和手里的《小星域全书》比起来,焦二又有什么了不起? 但焦二提及的“洞主”两字,触动了她的神经。 “你认识夜游?”简小楼转过身,目光冷淡的看着他,焦二如今为一道虚影状态,看来只是身外化身,而非本体。 “终于到了这一天,你终于都知道了。”焦二倏忽笑了一声,有些难解的释然,“一直都是我一个人守着这个秘密,还真有些寂寞。” 简小楼仍旧那一句:“你究竟是谁?” 焦二缓缓摘下脸上的青铜面具:“这张脸,你也许并不十分陌生。” 同所有人一样,简小楼第一眼注意到的,是他脸上以法力写上去的“奴”字,随后才会注意到他的相貌。抛去那个“奴”字,实则一位清秀英俊的青年人,只是双眼沧桑阴沉,令人不寒而栗。 简小楼视线一凝,舌头就有一些打结:“阿阿猊?” “小简简。”他再是展颜一笑,“许多年,不曾听过有谁这般叫我了。” 简小楼一直处于震惊与恐惧中,直到此刻眼圈才微微有些酸涩感,岂料焦二突然收起笑容,冷漠地道,“只是从今往后,阿猊这个名字,你不许再叫!”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72|最遥远的距离 。 怀幽带着些许怅惘,续道:“五千多年前,御琴心重伤下落不明,我和阿溟被一枯闻笑追杀,三人将我们困在一个山岭之内,周围以收魂幡布上诛邪法阵。三个化神加上仙大葫,我们两个没有胜算。阿溟说他有办法逃出去,问我敢不敢和他打赌,我问他赌什么,他就将我打扮成你如今看到的这幅鬼样子,若是我输了,要以这鬼样子示人五千年。” “那前辈是怎么逃脱的?” “他只说去探探情况,第二日再与我联手杀出去,可他却背着我先下手了。杀了一笑,重伤一枯一闻,破了诛邪法阵,自己也被收进葫芦里我不知他是如何办到的,但他办到了” 怀幽苦笑一声,“他的办法就是死一个活一个,用他的命换我一条生路。但他觉着委屈,也不想让我好过,知道我最在意容貌,于是想出这种办法来折腾我。你说,是不是很讨厌?” 简小楼有些明白怀幽这么深的执念从何而来了。 不过她想起一件事情,不自觉问出口:“前辈,你们鬼族连个肉身都没有,怎么娶妻生子?” 不娶妻生子哪里来的亲兄弟? 所谓亲兄弟,当血脉同源,他们连血都没有,兄弟个鬼啊? 怀幽一张脸刷就黑了。 简小楼是真好奇,前世作为一个生殖泌尿专科的实习医生,自从无常口中知道“鬼”是个种族以后,她就开始好奇了。 魂体修炼成实体非常不容易,怀幽如今也只是个半实体,太监一样的存在。 即便突破天人境界,真的修出了实体,外观瞧着再怎样有质感,哪怕八块腹肌器大活好,也不可能会有“种子”,那么鬼族是如何延续下去的? “莫非你们鬼族夫妻需要附身在人族男女c或者动物身上,然后以他们的身体进行交|配,借腹生子?”简小楼脑洞大开,“或者你们像植物一样,通过魂体分裂进行无性繁殖?” “你一个小丫头说出这样的话知不知羞耻?”怀幽面皮儿直抽抽,原本感伤的情绪荡然无存 “我可一点都不小了。” 两辈子的岁数加一起,将近六十。 当然比起怀幽五位数的年纪,额,是嫩了点。 一年后,法船抵达太息林地。 简小楼早早眺望过去,目光中闪过一抹讶异,说好的林地为何是一座浮空岛? 让她不由联想起疯魔岛来,只是眼前的太息林地比疯魔岛主岛还要大上十几倍,而且只有一个岛,周围并没有群岛环绕。 法船逐渐升空,靠稳,船上的主人家先下了船。 简小楼才知道这艘船竟是妖国的船,从三层下来的全是妖族侍女和护卫,共五十来人,恭敬的立在三名元婴妖修身后。 而作为陪客的霍迎,带来的侍女和家仆比妖族还多。 足足得有一千多人,大都是练气修为,神色木然,不知跟来干嘛的。 随后两名妖修从四层飞了出来,一个锦衣华服,高冠束发。一个则素净的多,一袭简单的蓝袍,没有佩戴任何装饰品。 华服称呼蓝袍为二哥,但两人的相貌并无相似之处。 外形都很英俊就是了。 兽囊里装着妙妙,背上背着箜篌,厉剑昭既不爽又不屑:“瞧见了吧,霍家狗怎么踩着战家狗当上万年老二的,就是依靠这些妖国畜生的扶持!” 简小楼想起之前被厉家供奉围堵的事情,斜他一眼:“你们厉家和西仙邪宗也很熟。l]” 厉剑昭暴怒:“邪修好歹是人!” 简小楼撇了撇嘴:“一丘之貉。” 琉璃忽然开口:“沧海,那两个妖修什么来头?” 聂沧海温柔道:“他们是妖皇的二儿子明修c三儿子茂典,前者的本体是吞天蟒,后者的本体是只雷豹子。 琉璃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简小楼暗道来头真不小。 托战天翔的福,她对妖国的事情颇有了解。妖皇六七十个儿子里,能排上号的不过五个,最受宠的也就是这两位了。 一起来到太息林地,还带着霍家的人,也不知想干什么。 “你们该下船了。”看船的金丹老者的声音突然飘了进来。 “是。” 四人下了船,整个太息林地有法阵加持,不可飞行。从他们这个位置,进入林地中央有三条路,简小楼和聂沧海对视一眼,选择跟在那一行妖修背后。 简小楼的神识一直窥向四面八方,探查夜游和素和的下落。 以他们的修为,理应先探知到自己才对。 霍迎转了个身挡住他们的路:“厉剑昭,你们还要不要脸,蹭了一路的船,而今还要蹭我们的保护?想进去欣赏聚灵树就自己杀进去,没本事趁早滚!” “路这么宽我们爱走哪里就走哪里,你管得着?!你能走,小爷就不能走了?写你名字了?”厉剑昭指着他骂了起来,“还蹭你保护,你他妈算老几!” 霍迎那张嘴是骂不过厉剑昭的,分分钟被气的脸红脖子粗:“那就滚去一边!” 吵闹的声音引得妖国两位殿下驻足。 明修侧了侧身子,礼貌而矜贵的笑道:“既然目的地是一致的,带他们进去又何妨,霍公子,何必咄咄逼人?” 这声音简小楼辨认的出,正是邀请他们上船那位。 太息林地内凶险重重,她原本就打算“蹭”保护,既然主人家开口,她正要答谢,听见茂典道:“二哥,先前你许这些闲杂人等上船,我已经忍住没说什么。如今你还要允他们随行,出门前父亲的交代,你都忘了不成?” “三弟,出门在外与人方便,亦是与自己方便” “你认识他们?叫得出名字?万一出了什么变故你是否愿意一力承担?” 明修正要回话,一旁的元婴妖修躬身道:“二公子” 传音不知说了什么,明修的脸色微微一变。 简小楼心知是蹭不上了,也不想太难堪:“多谢公子好意,我们走另一条路就是。” 明修抱歉的笑了笑:“再会。” 茂典望着几人离去,咬了咬牙。 其实茂典原本是想邀请简小楼与他们同行的,偏偏被他二哥先开了口,偏偏他又有在人前和明修唱反调的病。 就是看不惯这个阴险歹毒的蛇精,明明一肚子坏水,总特么装作宅心仁厚。 好像全世界就数他最善良c最纯真c最无辜。 恶心不恶心? 简小楼他们从丛林穿过走上另一条路,厉剑昭很不耐烦:“你们究竟来这么做什么?” 这倒是简小楼想问聂沧海的:“我和前辈是来看看聚灵树,不知两位?” 聂沧海直言不讳:“我家在这里。” 简小楼愣:“先知族?” “先知族如今只剩下七位,而我是神木族的。”聂沧海向另一条道看了一眼,“搭了他们的船,本想带他们一程,有我在,前三重林的木灵们是不会出手的,能省他们不少功夫,可惜他们拒绝了。” 简小楼狐疑:“我瞧你明明是个人啊。” 琉璃笑了:“简姑娘以为神木族都是木妖么?” 简小楼讪讪道:“难道不是么。” 聂沧海摇头:“我们是人类,只因世代守护聚灵树,才被叫做神木族。” “又长见识了。” 一路穿林而过像在郊游踏青,那些太息林地极度危险的传闻就像假的一样,不过简小楼知道一点都不假。 在丛林里谁最大,自然是这些高达数十丈的古树。 目光随便一扫,树上挂满了骷髅,有人有妖。因为灵气充裕的缘故,尸骨不化,也不知被挂了多少年。 入了夜,如同走在乱坟坡里。 胆大如厉剑昭,都有些头皮发麻:“喂,还有多远?” 聂沧海牵着琉璃在前,时不时咬破手指在树上一点:“太息林地共有九重林,聚灵树位于九重正中,我们如今快要走完第三重林。” “你刚才说,只能保障前三重林不被攻击?”简小楼问。 “是的。”聂沧海道,“十二万年前,仙人来此种下聚灵树,一万年后由于灵气暴涨,距离太息林地最近的东海域出现第一只金丹境界的海妖。先祖求请仙人再次归来,仙人收服海妖之后,以仙法将整座太息林地升空,并设下九重林。既是保障外人进不去,也保障我们出不来。” 简小楼蹙眉:“不许你们出来?” 聂沧海神色黯淡了下,点头:“是怕我们会背弃聚灵树吧。我们有很多族人,世世代代不曾离开过第九重林。” 琉璃握了握他的手,眸中噙着一丝心疼。 聂沧海另一只手在她手背拍了拍,微微扯开唇角。 一股相濡以沫的淡淡温情弥散开来,简小楼想吃狗粮了,砸吧砸吧嘴:“这仙人的心可真黑,算是哪门子的仙人。” “也不是仙人的错,是我们的先祖从仙人那里换取了利益,得到了寿元果的种植秘方,即使不修炼,我们的族人通过食用寿元果,也可活千年不死。” 聂沧海又看了看另一条路,“除了每万年争夺仙葫,平素总有很多不知死活的修者想来求取寿元果,给一个不行,还想偷摘,偷摘不得便要硬抢。” 寿元果这宝物简小楼知道,百里溪就曾经吃过。 一枚可以增加五十年寿元,且只能增加一次。 对于练气筑基境的修士用处颇大,金丹以上便是杯水车薪。 怀幽的声音从箜篌里蹦了出来,有些讥诮的意味:“小鬼,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聂沧海一怔:“前辈何意?” “自赤霄天变之后六万年,太息林地一直都是一处秘密所在,无人知道聚灵树和荒羽神木藤的事情。仙人种树和三个葫芦,是你们神木族自己传出去的。” 怀幽呦呵呵呵笑了几声,“目的不就是让大家来争夺么,以杀戮和血腥破坏掉仙人设下的九重林?” 聂沧海似乎真不知情,呆住。 怀幽讥讽道:“三个葫芦万年才抢一次,怎样才能一直引人来呢?于是先知族通晓过去未来,神木族拥有寿元果的秘密先后传出。至此,前来太息林地的修士们络绎不绝,大多数都给你们这片林子施了肥。” “真是不要脸!”厉剑昭鄙视聂沧海。 “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简小楼想不通。 “你是猪投胎的吧!”厉剑昭在简小楼后脑勺拍了一巴掌,“先前不是都说了,仙人困住神木族不准他们出来,你看聂沧海不就出来了?他们神木族拥有最长的寿命,又得仙人机缘,岂会甘心偏居一隅守着一棵破树!” 聂沧海的脸开始有些白了:“不c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箜篌在宁静的夜里响起几个音符,“你们当妖国那两位殿下为何要带着霍迎,霍迎又为何带着一千多个人修?那些人修全是霍家精心挑选的,灵脉中具有金元素。金克木,是用来喂树的。树灵杀的金元素修士越多,仙人留下的气息越弱。这个血祭的阴毒法子,也是从你们神木族传出来的。” 简小楼深吸一口气,收回她原先对神木族的同情。 脸上的血色一瞬被抽空,聂沧海丢开琉璃的手,祭出一柄木剑向另一条道上跑。 “沧海!”琉璃慌张的追了上去。 “走!”简小楼也祭出斩业剑。 厉剑昭站在那里不动:“要管闲事!那些祭品你没看见都被下蛊成了傀儡,根本救不回来好吗!” 话还没说完简小楼已经跑远了。 “臭小子,依我看,你还不如跟上去。”怀幽轻描淡写地道。 “不去!” “那边明修和茂典已经杀出一条血路,最是安全不过。再看这边,聂沧海那小子一走,没有他的血,木灵很快就会苏醒,你自己扛?” “喂喂,你们跑那么快干吗,等等小爷啊!” 厉剑昭撒腿就跑。 简小楼追着聂沧海,从三重林进入四重林,再从四重林进入五重林,一路上就像穿越进了恐怖片中,黑黢黢的天,滴答滴答滴血的声音,她尽量控制自己不去看挂在树上的尸体。 最后在第八重林停下。 霍迎带来的人已经死了一半,另一半应该是为了离开所用。 而且这些人比起之前的木然,已经处于痴呆状态,看来灵魂都被妖修给吸走了,成为一具具可以行走的尸体。 简小楼攥了攥手心,简直残忍的令人发指。 “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聂沧海怒视着明修和茂典,“凭你们的修为,完全可以杀进去!” “我们亦是无奈之举。”明修露出一副痛惜的表情,似乎他尽力劝阻了,却做不得主。 “厉剑昭!”霍迎的眼睛就只盯着他,“不是让你滚了吗!不是说不蹭我们的路吗!你这窝囊废!” 这一路过来厉剑昭也是有些惊怔,霍家真是狠毒,可转念一想他们厉家压在霍家头上,比霍家还狠毒。 厉剑昭在厉家可以呼风唤雨的时候,年纪并不大,从未接触过族中核心事物。 只知道以他的身份,想让谁死谁就得死。 他杀过不少人,侍从们都说杀的好,一直认为这个世道弱肉强食,他高高在上可以随意掌控那些蝼蚁的生死。 时至今日,发现比起这些真正狠毒的人,自己从前根本就是个幼稚的孩子。 人命不该如此轻贱。 这是他一次次死里逃生的感悟。 厉剑昭魔怔着恍然惊醒,天啊,他在胡思乱些什么,立刻冷眼睨着霍迎:“小爷还是那句话,小爷想走那一条道就走哪一条道,关你这霍家狗屁事!” “少族长!” 前方被藤蔓闭合的九重林开启一道口子,十几名男子跑了出来,将聂沧海团团围住,极为兴奋,“少族长您终于回来了!” 明修几妖惊了一惊,这与他们同路而来的修士竟是神木族的少族长! 三元婴妖修脸上流露出无限遗憾,若一早知道,岂能让他们居于货仓?招待好了此人,可比进献任何异宝都来的有用! 简小楼和厉剑昭也是微微有些吃惊。 知道他出身神木族,不曾想还是族长的儿子。 “琉璃,走了。”聂沧海牵住琉璃的手,面无表情的进入藤蔓门,驻足,招呼简小楼两人入内,同时指着明修一伙妖族修士,冷冷道,“玷污我太息圣地,不许他们进来。” “这”一名神木族人为难道,“少族长,依照规矩,能来第八重林外叩门的,咱们应当邀请入内” “我说不许便不许。” 聂沧海不容置喙的交代一声,沉着脸大步离去。 简小楼也赶紧拽着厉剑昭跟了上去。 身后的藤蔓再度交织,大门关闭。 第九重林和前八重截然不同,四处飞舞着萤火虫,树木分布并不密集,隔很远才有一株。但一株大树二十个人合抱不及。树盖上坐落着粗糙的小屋,看来神木族人和先知族人都是住在树上的。 行了约有两个时辰,神木族人见到聂沧海纷纷出来请安问好。 可见他在族中威望之高。 最后停在一处空地上,聂沧海道:“简姑娘,琉璃,这就是聚灵树。” 简小楼懵怔了下,和琉璃双双抬头。 只见四条铁链围着的土坑里,埋着一株约有两丈高的小树,搁在外面两丈高的树真的不小了,但在周围数十丈高的大树映衬下,实在是小的可怜。 厉剑昭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这就是当年仙人栽下的神树?整个赤霄界的灵气供给源头?!” “千真万确。”聂沧海摸了摸琉璃的头发,“只不过如今灵气已经快要殆尽,赤霄早就不再需要它了。” 一旁的族人催促:“少族长,族长还在等着您。” 聂沧海点点头:“三两位先在此地欣赏,我去去就来。” 等他牵着琉璃离开,聚灵树旁一个人也没有留下,厉剑昭靠近神树想要摸一摸,一碰到铁链瞬间被电的浑身颤抖。 简小楼连忙掐了个诀,将他打飞出去。 “怪不得没人看守!”厉剑昭整条手臂都黑了,冲着聂沧海的背影骂道,“有防护也不提早说一声!” “让你贱!” “想摸摸看怎么了,不过一棵树,又不是女人,还拦着!” 厉剑昭哆嗦着走去一边坐下调息。 简小楼立在树下,认真打量这棵聚灵树,比起金羽那棵,这棵树真是小的可怜,看来小黑并没有培养太久,这棵树就种在这里了。 再看树干上缠绕的荒羽神木藤,只有小拇指粗细。 怪不得赤霄有聚灵树滋养,灵气还是如此稀薄。 “小鬼,你这鸟是怎么回事?”怀幽倏然传音给她,“怎么在我兽囊里上蹿下跳的,很焦躁的样子。” “它是鸟么,喜欢树。”她也传音,“前辈,我没办法靠近神木藤,取不到叶子。” “你想办法留在神木族,待我伤好之后,我来取。” “好的。”顿了顿,“前辈,有没有高阶修士暗中窥探我们?” “刚进来时有,现在已经没了。” 简小楼宽了心,怀幽畏惧红莲,是穿透不了她的隔音禁制的。她在须珈山上时和夜游交谈,他躲在暗处都没听到。 身上的火魂晶已经没有了,她取下六星骨片,靠近锁链划了一道。 嘶嘶。 擦出一连串火星子。 挥手设下隔音禁制,骨片果然逐渐跳跃出星光。 ——“小楼,你到了?” “是啊,我到了。” 简小楼微微叹息一声,随后不自觉的翘起唇角。一路跋山涉水,为了见一面也是挺不容易的。她和夜游真的很像网友面基,情缘奔现。 只是其他情缘顶多隔着几个省,再甚者隔了几个国。 他们之间却隔着几个银河系。 ——“你在哪里?” “神木族的领地内,你们呢。” ——“我们在博古族中。” “那是什么族,我怎么”简小楼正想说自己从未听过,眼神一漫,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在聚灵树右侧的锁链旁边立着一块石碑,碑上写着“太息林地”四个字。 但在底座上还有一行小字。 她脸一黑:“素和你也太缺德了!” 素和蹲在地上,猛然听见她叫自己的名字怔了下:“我怎么了?” ——“没素质,在太息林地的石碑上乱写乱画!” 素和一脸心虚的站起身:“谁乱写乱画了?” ——“还说没有,我都看到了,画了一条猪头龙尾的怪物,还写着‘渣龙到此一游’!” 素和满脸惊怔:“你从哪里看到的?!” ——“别说是夜游自己干的。” 夜游眉梢微微一挑,好整以暇的看向素和:“怪不得你一直在那里偷笑。” 素和惊怔过后,望一眼自己的“杰作”,睁大眼睛问:“你是现在看到的?” ——“废话,我就站在这块石碑前。” 素和的手有些抖,招呼夜游过来。 夜游不搭理他。 素和又招招手,脸色苍白,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让我过去干什么,看你的杰作么?”夜游觉得无聊,也不会因此而生气,但他还是过去了,走去石碑前垂目一看,果然在石碑底座看到一坨奇怪的东西,还有一行字,“渣龙到” “此一游”还没来得及写,甚至连“到”字也只写了一半。 夜游和素和对望一眼,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惊与不可思议。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十万字刚好到这里,符合我的预期,然后大家不是早就猜出来了~ 女主和夜游素和的时间轴不同,之间相差十二万八千年。 种种原因等等会由海牙子博士统一进行解答哈~ ps,为毛会觉得虐,明明没什么虐点。这其实就是个“网恋有风险,奔现需谨慎”的故事啊,作者本本he,从来都是大团圆结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70.7七绝 。” 话题到此断掉,简小楼感觉有些尴尬:“对了,你们如今身在太真,太真界怎么样?” ——“是个挺强的大世界,下属有数百个小界域,算是这片星域内的霸主。” “镇压小葫的法宝也是来自太真,不知是不是同一个太真界。” ——“什么法宝?”说起法宝素和口气立马变了,兴致勃勃的。 “天武剑宗的剑冢,怎样,你听说过天武剑宗没有?” ——“怎么哪里都有天武剑宗!”啪的一声,素和似乎摔了什么东西,“真他妈恶心透了!” “怎么了?” ——“天武剑宗是太真十大宗门之一,地位很高,名声却很烂!他们的开山祖师自诩为剑痴,耗费毕生心血收集星域名剑,实则是个心狠手辣的强盗之流!”素和连连冷笑,“天武剑宗内有几个剑冢,内藏宝剑无数,既是宗门藏剑阁,也是几件极品法宝。我和渣龙来到太真之后循规蹈矩,同他们之间并无过节,却连番被他们围捕,说要抓了我和渣龙做门派宠物!” 宠物 简小楼眼皮儿跳了跳,这天武剑宗胆子也忒大了。 等到简小楼那边没了音讯,夜游收回骨片:“出发吧。” 素和催动穿天金梭:“就这么放过他们真是憋屈。” 憋屈也没办法,天武剑宗天人大境界的老祖太多。而且那剑冢法宝实在厉害,一个剑冢还能勉强应付,几个一起,上回险些被扎成刺猬,屁股上中了好几剑。 夜游在他肩上按了按:“往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他们。” 穿天金梭划破界域禁制,向素和锁定的方位飞去,飞了约有半日,一股激荡的气流迫使金梭颠簸起来。 停下金梭放出神识一探,星空中剑影飞射,二十几名化神剑修正在围剿一名出窍期的黑衣剑修。 这黑衣剑修外观不过三十,只是头发c眉毛c甚至连睫毛都是白色的,显得气质孤傲清冷。()周身灵气溃散,看样子身受重伤,但手中一柄四尺长剑却逼的一干人等近不得他的身。 素和惊叹:“好强悍的剑修,一对一,渡劫之下恐怕罕有敌手。” 夜游难得附和他一声:“确实厉害。” 黑衣剑修快要杀出重围之际,倏然漫天飞剑如流星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这些飞剑不是剑气所化,更非虚幻剑影,乃是实实在在的宝剑。 一名蓝袍修士自剑雨中徐徐落下,眉间一道银色剑痕微光忽闪,飞剑密密麻麻的旋转围绕在他周身。 “剑冢法宝?” 素和捋袖子就想冲上去,“原来是天武剑宗的狗杂碎,似乎上次围捕我们的人中就有他!哈,只有出窍期,渣龙咱们干掉他!” “先瞧瞧有没有埋伏。” 蓝袍修士看向那黑衣修士:“七绝,将天素剑交出来,我可以考虑给你留个全尸。” 七绝漠然道:“约我比剑却设下陷阱害我,甄晋,如你这般阴险小人,根本不配修剑。” 甄晋笑了起来:“你这弑师之辈就配修剑了?” “我杀亲乃是为了断绝俗世之情,以证剑道,你这庸俗之人如何能懂?”七绝横剑在眼前,“废话少说,想夺我的天素,你得拿出真本事!” “强弩之末,竟还如此嚣张!”甄晋哈哈大笑,眉心剑影光焰骤涨,那些飞剑锵锵锵在他背后幻化出剑翅的模样,“一起上!” 很显然他口中不屑一顾,心里却对七绝颇为忌讳。 原本就重伤的七绝渐渐不支。 一道闪瞎眼的金光破风袭来,横冲直撞闯进了人堆里,一只火凤面朝甄晋飞来,鸟嘴一开吐出一弯火焰刀:“受死吧你!” 甄晋骇然大惊,是那一龙一凤! 这两妖的修为不如自己,但高等血统在那里摆着,之前几次围捕都是渡劫期师兄带队,还每每都被他们逃走了。 何况自己手中的剑冢法宝还是最差的一个。 催动剑冢释放出更多宝剑,相撞着结成一个圆铁球,甄晋把自己包裹起来,准备伺机离开。 火焰刀击在剑球上,嘭,将他击飞出去。 又听嘭的一声,夜游龙尾一甩,皮球似的将他打回去。 素和双翅一扇,打还给夜游。 天武剑宗的修士们浮在空中一个个傻眼。 就看着一个铁球团子飞来飞去。 最后发出爆响,剑球爆裂,甄晋被炸了出来,迎面被那只凤凰张口含住,凤凰是没有牙齿的,噗挤碎了! 元神被吞入腹中! 众修士惊恐万分,真特么凶残啊! 堂堂出窍境界的修士,竟然在他们手中毫无还手之力!愣了好一会才纷纷举剑怒道:“大胆妖修,竟敢虐杀我天武剑宗长老!” 夜游尾尖一扫,将七绝勾进金梭里:“素和,正事要紧,先走了。” 素和催动金梭加速前行,回头恶狠狠地道:“回去告诉你们那个渡劫师叔,老子迟早回来收拾他!” 七绝坐在甲板上调息,戒备道:“为何要救我?” 素和大方的丢了一颗丹药给他:“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七绝将丹药扔还回去,神色淡然:“很抱歉,我没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 换做旁人这么装逼,素和铁定将他丢出金梭,不过他方才也听到甄晋之言,此人杀师证道,凉薄无情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素和问:“他们为什么要抢你的剑?” “两位想必知道,天武剑宗的镇宗之宝是几个剑冢,具体有几个谁也不清楚,冢内宝剑皆是天武老祖从星域各界抢来的。如此多的名剑凑在一起,彼此间相互排斥,无法凝练成法宝,因此每个剑冢都需要一个剑皇压阵。” 七绝攥了攥手中的天素剑,眼眸里戾气翻滚:“我猜测,可能有一个剑皇损毁,导致所在的剑冢法宝崩溃,天武剑宗看上了我的剑,欲要夺走作为剑皇。” 素和愈发鄙视天武剑宗:“一群宵小之辈!” “我们杀了他们的长老,这笔账恐怕也会落在你身上。”一直默不作声的夜游突然开口,提醒七绝,“你做好心理准备。” “我若非重伤,必会将他们全部诛杀。”七绝丝毫不以为意,“退一步讲,即使两位不杀人,为了抢我的天素,他们也不会放过我。” 夜游点头:“你明白就好,保重。” 这是下了逐客令。 他们的目的地是个秘密存在,不能有一丝一毫差池。 夜游不想因为自己的不谨慎,给小楼带来任何潜在危险。 素和微微蹙眉:“渣龙,他受了重伤” 七绝半句废话也没有,起身拱了拱手:“在下欠了两位一个恩情,他日若有需要,愿为二位效犬马之劳。” 言罢剑光一闪飞离金梭。 “渣龙你有时候也太冷漠了。”素和摇摇头,“咱们距离赤霄还远着呢,带他一程也没什么。” 夜游不回答,心里却在想要那么热情做什么? 想着想着,他咦了一声:“七绝杀师是要证什么道?” “强行断绝七情,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出家。只是佛修是为悟禅道,他们是为突破自身,攀上武道巅峰。” “杀了至亲就可以攀上巅峰?” “这你就不懂了吧,什么杀妻证道,杀子证道,杀师证道,杀全家证道在道家世界虽不多见,但也不罕见。”素和掰着手指头数了一通,“这种人通常两个下场,要么崩溃了,要么突破了” “人族真是有病。” “说得对!” “原来真有剑冢!” 楚封尘被短剑吸入内部空间之后,战天翔也在里面,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终于相信了这个事实。 “我拿出短剑来研究,不小心割破了手,就被吸进来了。”战天翔读完剑雕上的简介,喃喃自语,“太真界,天武剑宗,果然是赤霄天变时遗留下来的宝物。 “我从未见过这么多剑!” 楚封尘一个剑痴突然看到剑冢,就像酒鬼见到满屋子陈年佳酿一样,两只眼睛直发光,然而跳进剑池欣赏了半个时辰以后,痛惜道,“这里每一柄剑皆非凡品,只可惜埋没太久灵性已失,如今只能拿来砍柴了!” 战天翔对剑无感,眼睛四处乱瞄:“不知小楼说的那柄万钧重剑在哪里。” “拔一拔看!”既然剑冢真的存在,就证明简小楼不是在吹牛,楚封尘对那柄万钧重剑起了莫大的兴趣。 两人一个左边,一个右边,开始一柄柄的试探。 战天翔拔到一柄锈迹斑斑的古剑时,欣喜道:“应该就是这一柄了。” 楚封尘走过去一看,大失所望:“这柄古剑灵性失去的最厉害。” “但真的很重。” “我试试。” 战天翔侧身让开,楚封尘伸出手握住剑柄,因为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吸了口气,掌心汇聚灵气,力道重重落下,岂料轻轻松松就拔了出来。 用力过猛的缘故,向后一个仰躺险些摔进剑池。 “万钧重剑?五个人拔了半个时辰?”楚封尘觉得自己的智商遭受到莫大羞辱,举着锈剑快要戳去战天翔脸上,“你且告诉我,此剑可有三两?!” “不对啊,真的很重。”战天翔见他轻而易举就拔了出来,惊讶不已,金丹和筑基的差距哪里会有这么大,“给我。” 楚封尘扔了过去。 战天翔伸手去接,果然轻巧无比,连三两都没有。 见鬼了真是。 他又扔回去给楚封尘,谁曾想锈剑突然化为一道白光,倏地钻进楚封尘的灵台。 两人大吃一惊,楚封尘立刻进入自己意识海。 那柄剑却宛如泥牛入海,消失的无影无踪。 同时剑池内的一众古剑发出震颤,嗡嗡嗡,仿佛有什么要破禁而出。 空间发生扭曲,两个人被剑冢送了出去,整个剑冢旋转着凝结成一团,化为一枚银色剑印,啪一声印在楚封尘额头中央。 “什么东西!”楚封尘怎么抹都抹不掉。 “剑冢好像认你为主了。”战天翔弯腰把短剑拿起来,割了自己一刀,毫无反应,“看来这柄短剑与剑冢没有关系,剑冢只是被封印在短剑里了。” “我要一个没用剑冢做什么!”从神识中窥探自己额心那枚银色剑印,楚封尘满心崩溃,夺了战天翔的短剑就要给剜下来。 战天翔赶紧抢了回去:“既与你有缘,何故如此抗拒?你看我这柄短剑什么用都没有,我还小心收藏着。” 但他内心其实在笑,因为他明白楚封尘为何激动。 楚封尘肤色古铜,五官深刻英朗,极有男儿气概。可这剑印银中带粉,印在额心好似女儿家的花钿,整个人瞬间娘气了不少。 两相对比甚是鲜明,以至于有些变态。 “你笑什么!” “我没笑” “不行,我得将那柄锈剑取出来!” 楚封尘捂住额头回去自己房间,抽神进入意识海中 于是简小楼一连两三个月没见着他人,听战天翔讲完是什么个情况之后,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跑去百里溪房间里大嘴巴。 “这叫什么来着,恶人自有天收。”百里溪拿着功法书查阅,只淡淡说了一句,腹部痉挛了下,她眉心一蹙,轻轻抚了抚。 “家主您是快生了吧?”简小楼凑过去,百里溪的肚子已有凡人怀胎十月的模样,这都怀了好几年了,是准备生个哪吒出来么,“修士怀孕可真艰辛。” “修为越高孕育子嗣越是困难,可修为低又无法提供精纯的灵气。”百里溪放下玉简,说道,“因此你若是想要孩子,最佳的时候是筑基圆满。” 简小楼噗一声笑了:“别逗了,我连个对象都没有。” 百里溪也笑了笑:“我不是也没有,孩子是为自己生的,和男人有什么关系?” 简小楼大着胆子在她肚子上摸了摸:“我是达不到家主这种高度,何况无缘无故我也不需要孩子啊。”顿了顿,又问,“对了,这天级卷的功法你修炼的怎么样了?” “尚在领悟阶段,待过些日子孩子出世,我返回东仙闭关。”百里溪表情柔和,她的修为已经恢复了七分左右,“多亏了你这功法,若不然我真被这孩子给拖死了,余下寿元应该还有七十多年,结婴不难。” 这样简小楼也就放心了。 百里溪从来不说没把握的空话。 “小楼,有句话我一直想说。” “家主请说。” “我不问你这天卷功法从何而来,你也切莫告知任何人。”百里溪的神色添了几分凝重,“否则于你必定是一场滔天大祸,那是比你身怀红莲还要恐怖的事情。” “我明白。” 简小楼点点头,当时默诵完功法回来时,夜游也一连叮嘱了她好几遍。赤霄界内传承下来的高品级功法书,一般只有地c人两册,至少东仙四大家族有两个家族是这样的,由此可知,天级卷功法书的出现将会引发多大震动。 原本她还想帮战天翔找一找《修罗血意》的天卷,后来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战天翔并不修炼《修罗血意》,功法缺陷对他没有影响,拿回去给战家人,凭战家人的德行,搞不好会惹出什么事端。 至于简小楼自己,她有地藏经,贪多嚼不烂,专修一门即可。 其实大世界只是资源丰富,高端的东西比较多,但未必小世界就没有瑰宝,比如怀幽自创的子午合体术,放在大世界也是要被争抢的功法绝学——她师父说的。 风平浪静又过了几个月。 禅灵子仍在闭关。 楚封尘依旧和剑痕进行殊死搏斗。 百里溪即将分娩。 简小楼终于收到素和的消息 ——“很奇怪,距离越近我越是锁定不到你的位置,然而万幸的是,我们在这片星海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一个隐藏在混沌星域中的小世界。” ——“难怪赤霄一直没有被发现。”夜游同样微微惊怔,“也难怪你们那里灵气稀薄。” 简小楼听不懂什么叫做混沌星域,她只是异常兴奋:“那你们现在就来?迦叶寺吗?” ——“你在搞笑吗,那么大一的地界,我们上哪里去找一个小小的迦叶寺?” “那怎么办?” ——“如你所言,中央天域是一块中央大陆,我们尽量落在偏南方位。”夜游思忖着问,“你附近可有什么高山?” “在我们偏北方有一座须珈山,有着南灵洲最高的山峰。”简小楼说道,“我去山峰等你们怎么样?” ——“可以。” “那我这就出发。” 准备出门,走到门口又回来,简小楼盯着铜镜看了好一会,突然伸手指着镜中人:“你你你呀!有点儿出息行不行,又不是第一次见他他们,脸红什么啊,丢人不丢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7赤1.这里是赤霄? 。 面向渺无边际的汪洋大海,夜游眉头深锁,“素和,你是不是找错位置了?” 尽管素和不想承认自己无能,现实情况逼着他不得不承认:“有可能” 神识瞟见了什么,他扬眉,“没有错,这里肯定是赤霄。” 夜游望向他:“何以如此笃定?” 素和向一块巨大的礁石走去,指着礁石道:“你瞧瞧。” 跟在他身后,夜游也走了过去,看到那块儿两丈高的礁石正面,篆刻着“东海之畔,太息林地”八个大字。 “太息林地?”夜游怔了怔,“赤霄聚灵树所在地?” “这就更奇怪了。”素和揉揉太阳穴,“太息林地是赤霄界灵气的源头,按道理说应是灵气最精纯的地方,为何我丝毫感觉不出来?” “也不是,林地内的灵气的确比较充裕。”夜游无奈的指了指海,“这东海里非但没有灵气,反而污秽之气甚重,也不知太息林地距离中央大陆有多远,我恐怕是游不过去。” 两人正在纠结中,夜游腰带上的六星骨片发出震颤。 他取下来:“小楼?” ——“喂!你们两个怎么一回事,闲着无聊逗我玩儿?知不知道我在山峰上快要冻死了!” 素和将嘴巴凑近骨片,气忿道:“骗子!我特么还想问你呢,你们赤霄界真有化神修士?恐怕筑基以上都没有吧!” ——“你有病吧,说话之前能不能过过脑子,我不就是筑基?!” “对哦。”素和怔忪着眨眨眼睛。 夜游探一眼礁石上那八个字:“小楼,你们的太息林地位于哪个位置。” ——“在东海最东面,极东尽头。” 夜游和素和对视一眼,看来没错了:“距离中央天域远不远?”” ——“远不远我没去过不清楚,听家主说元婴修士从东仙飞到太息林地需要一两年,还得是东海罡风势弱,高阶海兽蛰伏不出的情况下。总而言之,太息林地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去的,元婴以下不组团基本无法活着回来那什么,你俩不会这么倒霉落在太息林地了吧?” “被你说中了。”夜游苦笑了一声,“还被困在这里。” ——“怎么回事?” “或许因为赤霄身在混沌中,不只灵气稀薄,灵压也存在问题。我们落下来时不注意,气场全开,因此经脉遭受冲击受了些伤,需要一些时间疗伤和恢复法力。” ——“我一早提醒你们赤霄灵气稀薄,我师父平素连飞都不敢素和就是心大!” 素和不乐意了:“谁知道稀薄成这幅鬼样子!真不知你们是怎样修炼的,居然还能有人化神,简直是天下奇闻!” ——“不扯这些,你们伤势如何?” “我还好,素和修为比我高,所遭受的压力反噬更重,恐怕得几个月方可复原。” ——“那你们好好养伤,我先回去了。哦对,你们在太息林地千万要小心,那里生活着很多精怪,还有一些诡异的种族” 简小楼哆嗦着嘱咐完,骨片失去能量。 她冻的嘴唇发紫,催动灵气都舒缓不了身体里的寒意。 奇怪了,越来越冷,有一股阴寒自脚底板窜上天灵盖,骨节都给冻的舒展不开,活动了几下,咔咔作响。 跳出雪坑向南飞,只飞三丈便听“呯”的一声响。 她撞上一道玻璃状的结界,反弹回来。 心中一悚立刻换了一个方向,飞不过三丈又撞上玻璃结界。 明白自己是被困住了。 能够悄无声息的在她周围设下结界,对方的修为远远高于自己,肯定不是应楚楚。 简小楼正揣测中,怀幽那魔性有毒的声音从上空压了下来。她仰头一看,怀幽盘膝坐在他的箜篌上,徐徐从天而降。 无法从他那张涂脂抹粉的脸上窥探出什么,但简小楼很少见他坐的如此端正,声音再怎样中气十足也掩盖不了重伤的事实。 看来师父低估了怀幽想救出恶鬼的决心。 这厮并没有闭关疗伤,一直潜伏在迦叶寺周围。 “小鬼,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箜篌停在离地两丈处,怀幽垂头看她,“你猜的不错,我是受伤了,但你觉着你能打得过我?” “打不过。”简小楼摇摇头,分析也是白分析,哪怕怀幽伤的更重一些,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她也是无力反抗的。 怪谁呢? 纯粹是自己作死啊! 简小楼在心里痛骂自己沉不住气,一激动就头脑发热失去判断能力,得吃多少亏以后才可以成熟稳重一些? “你这小鬼可以啊。”怀幽勾了勾唇角,分辨不出喜怒,“在藏宝地坑害我,抢了葫芦私藏起来,全都推在我身上,自己拍拍屁股摘的一干二净。[ ]” “怀幽前辈,葫芦并不在” “你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储物袋还在你身上,你当我感应不出来?”怀幽勾了勾唇角,冷笑道,“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可以放出阿溟,过往一切我都可以不追究,包括继续替你背黑锅。” “我放了他,这祸闯大了谁替我收拾?”简小楼吸了口气,说道,“为难我一个小孩子没意思,只要您有本事说服我师父点头,我立刻照办。” “呦,搬出禅灵子来压我了?”怀幽眯了眯眼眸,手指在弦上一拨,叮,四面结界发出颤音,地面上的积雪纷纷飞了起来,一缕缕阴煞之气在结界内交织缠绕。 简小楼双手抱胸蹲了下去,眼角眉梢挂着霜。 这阴煞之气比无常强了数百倍,可见无常当时没出几分力。 “嘎” 小黑冷的受不了了,暴涨火焰奔着怀幽冲了过去。 简小楼吓了一跳,僵硬着抽出莲灯一拨,先一步杀向怀幽。将怀幽逼退一步,手掌一抓将小黑吸了回来。 不等他发怒,简小楼哆嗦着一拍储物袋,祭出大葫扔给她:“前辈,我命在您手里攥着,也不怕实话告诉您,我是真的使用不了仙大葫。大葫身上有天道宗化神修士留下的法源,除非你先去找一枯道君或者一闻道君抹去这道法源,否则即使身为主人,我也无力与之抗衡。” 眼眸微沉,法源存在怀幽非常清楚:“你是不是又在诓我,身为主人也操纵不了?” “我如果可以操纵,一早拿出来对付您了。” “若我祛除这抹法源,你是否答应放出阿溟?” “我答应。” 简小楼应允的十分随意,在她看来去找天道宗化神修士祛除法源,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怀幽沉吟片刻:“行,你且随我走一趟。” 简小楼心里一咯噔:“前辈,我被冤枉杀了天道宗掌门之子,前往北仙死路一条啊。” 怀幽将小黑收进兽囊里,抽出一条缚仙绳捆住简小楼扔在箜篌上:“谁告诉你要去天道宗了,你嫌命长我还不想死呢。” 简小楼怔然:“那去哪里?” 怀幽向东面指了指:“东海之畔,太息林地。” 简小楼瞪大眼睛:“太息林地?!” “宝葫是从荒羽神木藤上结出来的,以神木藤的汁液可以抹去葫芦身上任何法源。”怀幽笑的有些嘚瑟,操控着箜篌一飞冲天,用一种“你这无知蠢货傻眼了吧”的神情看向被捆成粽子的简小楼。 简小楼趴在箜篌上不知该说些什么。 夜游和素和落在太息林地,眨眼她也被绑架着前往那里。也不知等自己抵达时,他们是不是已经离开了,走半路会不会碰上。 箜篌一路向东驶去。 飞出南灵洲地界,进入东海区域。 三个月过去,一望无际全是海,罡风亦是越来越强。 虽然箜篌周围有防护罩,也难免颠簸的厉害。怀幽稳稳坐着不动,一直在闭目调息,简小楼被缚仙绳锁住法力,在箜篌上滚来滚去,滚去滚来。不小心撞在怀幽的膝盖上,胃里一酸吐出几大口胆汁,全吐在他腿上。 怀幽睁开眼睛瞪着她。 简小楼心里害怕连忙解释:“我真不是故意呕”又吐了他一腿。 没有法力保护,晕船真的很难受啊! 再说你人都醒了不会挪个身吗?!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怀幽并非不想躲开,而是躲不开。之前浊气侵染了他的魂体,一直处在自我修复的过程中,四肢时不时麻痹。 停住箜篌,前方罡风猛烈,正好休息一下。怀幽心念一动,解开她的缚仙绳,如今身在海中央,也不怕她逃跑,“过来帮我脱衣服。” 简小楼手一抖:“脱衣服?” 怀幽眯着眼:“吐在我衣服上,不给我洗干净你好意思么?” “掐个清洁咒不就行了?” “我这衣服经不起法术折腾。” 自己的衣服简小楼都没洗过,更别提给男人洗衣服了。不过怀幽那阴冷冷的眼神看的她心底发毛,只能战战兢兢探手去他腰间解绳扣。 扒下他那件满是布条花里胡哨的外袍,隐隐有一股臭味,也不知穿了多少年,烂成这样还舍不得扔。 “快下去洗。” “真的不能掐个清洁咒?” “再啰嗦我就扒了你的衣服穿!” 简小楼一激灵,穿不合体女装这件事情她直觉认为怀幽肯定干的出来,连忙抱着衣服沉到海面上。 两根指头夹着衣袍,涮牛肉片一样在海水里涮了涮。 脑海里揣测怀幽伤的究竟多重,衣服都没办法自己脱,逃跑的话可有胜算。 小黑还在他手里,抢了兽囊他不死也破解不开封印 她正思考着,听到前方海域传出爆响,放眼一望,窥见百丈高的水柱。 有一大堆纷乱人影从海里窜了出来,距离太远看不清楚。 海水如同海啸向简小楼这边奔涌而来,一个浪把她打翻,撑起防护罩从海中飞出。前方海域灵气波动剧烈,看来是一伙人正在斗法。 简小楼心里想着夜游和素和,于是加固防护罩靠近。 离近了才看清是十名修士在同一群海妖兽搏斗。 十人中七男三女,除却一名黄衫妹子只有筑基后期以外,其他一水的金丹。七个男人中有一个简小楼认识,正是厉剑昭。 厉害啊,几年不见竟然已经结丹了。 手中一杆朱笔似模似样,不说话都瞧不出是个人渣。 那些海妖兽的主体是海马,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海马尾,手中齐刷刷举着钢叉,团团将他们围住。三阶的有十几只,其余都是两阶,却足足有几百只。 除此之外还有两只三阶蟹精。 十个人被密封在中间,一眨眼的功夫,一颗鲜嫩的头颅就被蟹螯给掐断飞起,鲜血溅在一个女修脸上,她神色木然一点反应也没有,看来他们已经死了不少人。 然而下一刻死的就是她。 唯一的筑基女修惊叫一声。 立刻引来注意,两只三阶海马手中的钢叉齐齐戳向她,却被一名男修士拦下。男修士的肩头被钢叉刺穿,汩汩鲜血涌了出来。 海面上漂浮着大量尸体,有人修也有海妖兽,简小楼顶着破杀戒的压力祭出斩业剑冲上去帮忙。 才冲了没几步她又被缚仙绳捆住,绳子另一端拽在怀幽手中。 “我不是想逃跑,先让我” “戒咒在身你找死!”怀幽将她拽回箜篌,飞身而出,“老实待着!” 简小楼讷了下,看到怀幽冲进海妖兽的包围圈,阴煞之气四散,顿时死了一大片。 海妖兽的阵型瞬间乱了,纷纷将矛头指向了怀幽。 还侥幸活着的几个金丹修士立刻逃跑,厉剑昭也在此列。筑基女修和被钢叉刺穿肩膀的男修士无法脱身,仍被海马妖追杀。 厉剑昭浩然正气发作,又被扯了回来。 三个人一起被怀幽丢上箜篌,尔后四人看着他大开杀戒。 “简小楼!”厉剑昭好一会才发现旁边的“粽子”是熟人,“你怎么被绑着?” “你们怎么回事?”简小楼很意外厉剑昭没有嘲讽她,还解开了她的缚仙绳,一声厉贱人硬生生憋了回去。 “小爷本来在一个岛上练功,突然冒出一些三阶海妖兽把我抓走了。”厉剑昭回想起来还有些心有余悸,“这片海域下面有个元婴境界的鲨鱼妖,正在化形期,抓了很多人,每天都要将一个人扒皮,这几日我们趁着他妖气减弱联手从海宫逃了出来,不过也死的差不多了” 简小楼看他满身血迹:“瞧得出来很不容易。” 厉剑昭一屁股坐下:“妈的,小爷就是流年不利!” “厉公子,自怨自艾是没有用的。”那筑基女修缓缓说道,“生活总是让我们遍体鳞伤,但到后来,那些受伤的地方一定会变成我们最强壮的地方。” “你给我闭嘴!” “我们已经安全了,你应该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忘记那些不愉快的往事,才能” 简小楼嘴角直抽抽,这姑娘心灵的一手好鸡汤。 “琉璃,先给我止血吧。”她的情郎估计是听不下去了,出口堵住她继续说。 “好的。” 手已经抬不起来,那男修向简小楼点了点头:“在下聂沧海,这位是在下的道侣琉璃,我夫妇二人多谢姑娘出手相救。” “救你们的不是我,是那位鬼修前辈。” “若非姑娘,那位前辈恐怕也不会出手。” 简小楼默默看了聂沧海一眼,方才如此危乱的情况,此人还能关注到自己的动态,不简单啊。 轰隆隆 海底传出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声响,向下望去,黑压压的一片。 厉剑昭吞了口唾沫:“是那只鲨鱼妖!” 聂沧海道:“放心,他在化形期不敢上来。” 鲨鱼妖伏在海面下怒骂道:“哪里来的鬼修,我东海妖族与你无冤无仇” 怀游打断他:“现在不是有冤又有仇了?” 鲨鱼妖继续喷水:“为了区区几个人类得罪我” “你算个什么东西,我怀幽干什么还得管你高兴不高兴?”怀幽“咦哈哈哈”的笑了起来,音波如有实质,一圈圈播散出去。 “妈呀,怎么会有这么难听的笑声?” “妈呀,真的好难听!” “大王救命啊!” “我耳朵炸了啊!” 一众妖修耳朵飙血,眼珠子凸爆,蚂蚱似的往水里跳。 海面“嘭嘭嘭”爆起水柱,一个个海马妖被炸飞起来,碎为一摊血肉。 鲨鱼妖不得不下沉:“好!我记住你了!” “嘁。” 怀幽嗤笑一声,转身回到箜篌上。 聂沧海立刻道:“多谢前辈” 怀幽打断他的话:“你们的命我不在意,只是生平最看不惯以多欺少。” 这把箜篌很大,但一下子装了好几人也有些拥挤了。 怀幽一言不发操控箜篌疾驰而去,速度是之前的两三倍。 “前辈你还好吧?”简小楼觉得自己问的都是废话,他现在的状况肯定是糟糕透了,否则也不会着急跑路,害怕被那鲨鱼妖发现自己外强中干。 “简小楼。”怀幽沉沉看向她。 简小楼迎着他的目光,似乎没有之前害怕他了。 其实从在火炼宗时,简小楼就不觉得怀幽是个很坏的鬼,为了帮人完成心愿,不惜耗损数百年修为,即使是穷极无聊的游戏之作,搁在一个心肠歹毒的恶鬼身上,也必定是做不到的。 再比如刚才,他大可以抓了自己绕路离开。 但他没有,而是出手救下那些修士 怀幽冷冷道:“我的衣服呢!” 简小楼怔怔看了看自己的手,脸色倏然大变,卧槽,他的衣服呢?! “好像扔海里去了?!” “你果然是故意的”怀幽再也支撑不住半跪在地,箜篌一阵剧烈颠簸,他眉梢紧蹙。 “前辈,前方有一艘法船。”聂沧海突然道。 “看方向是驶向太息林地的。”简小楼心知怀幽撑不住了,“前辈您收敛一下气息,我去问问能不能搭个顺风船。” 言罢足下一点,掠空追着法船而去。 这艘法船气派阔绰,雕梁画栋,上下共有四层,看样子船主身份显赫。她贴上一张神行符,极速飞去法船前方,抱了抱拳尚未说话,骤然数百支点了破发诀的箭矢射了出来。 简小楼上蹿下跳着躲过去:“在下并无恶意,有话好说!” “来者何人!”一名金丹中境界的老者飞上甲板。 “我们在海上遭遇海妖围堵,有人受伤,还望前辈行个方便。”简小楼拱手垂眸,客客气气地道。 “不方便。”那老者拂袖转身。 “前辈” 简小楼无可奈何的嘟起嘴,人家的船,人家当然有资格拒绝。正准备回去时,一名男子的声音从法船四层飘了出来,“姑娘一行人要去往何处?” “太息林地。” “是去求访先知族指点迷津,还是向神木族求取灵丹妙药?” “都不是,我们只是去瞧瞧传说中的聚灵树,长长见识。” “呵呵。”那声音笑了笑,“相逢即是有缘,请登船吧。” 金丹老者忙道:“殿公子三思” 那个声音没有回应他。 金丹老者冷肃的看向简小楼:“在船上莫要惹麻烦。” 简小楼道了声是,回去招呼几个伤病号登船,怀幽已经消失不见,应该是附身进了箜篌,正被厉剑昭背在背上。 厉剑昭脸上写满不爽,一看就是被逼迫的。 这个从前软硬不吃的家伙,一身“傲骨”早就被战英雄给打散了。 登船之后,两名筑基侍女倨傲的将着他们进入内舱,准备从楼梯拐进地下舱,从二楼徐徐走下来一个人,一柄白纸扇搁在胸前款款的摇:“鲛女抓回来没?” 却先瞧见一个背着箜篌的男人,他惊讶道:“厉剑昭?” 厉剑昭抬头一看,火气蹭蹭上涨:“霍迎!” 东仙霍家的人? 简小楼暗道倒霉,怎么就上了霍家的船?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你结丹了?!”霍迎不可置信的张着嘴,自从厉剑昭废了灵根之后就淡出了他们的视线,再没有关注过,这才几年啊,有十年吗? 霍迎今年七十九岁,去年才结丹。 厉剑昭一个断了灵根c失去家族供养的废物,竟然结丹了! “说起来还真是托你和战天鸣的福!若没你们坑害小爷,小爷断不会有今日的大造化!”关于自己的“机缘”,厉剑昭一把辛酸泪,然而今日见到霍迎这嫉妒羡慕恨的表情,他突然觉得之前所受的苦全他妈值了! “你!”霍迎出手就想揍人。 “咳咳”那金丹老者在几人背后咳嗽了一声,指了指上面,摇摇头。 霍迎立刻噤声,剜了厉剑昭一眼,蹬蹬上楼去了。 两名侍女继续带路,将他们领去地下货仓。 没有单独的房间,全都待在一个空荡荡的大货仓内。 “养好伤赶紧走。”东仙除了百里世家,简小楼对其他三大世家没有一点好印象,“霍家的船不能久待。” “这不是霍家的船,四大家族的法船法舟都是有族徽的,而且这海船的制式也不像东仙惯用。”厉剑昭解下箜篌扔给简小楼,“不过你说的对,养好伤赶紧走,想起和这喜欢睡妖兽的变态待在一条船上,小爷直犯恶心!” “厉公子,你这样焦躁可不好,需得用清清静静的态度,去过随遇而安的生活” 鸡汤妹一开口,聂沧海立刻问:“简姑娘,你们也要去太息林地?” 简小楼不知怎么回答,她原本是被抓来的,如今怀幽重伤,先不说小黑还在他手中,过了罡风带之后,让她一个筑基回去根本不可能。 索性和夜游说一声,在太息林地等着她过去得了。 简小楼正准备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烧骨片呢,厉剑昭一拍兽囊,一只小白猫滚了出来,滚着滚着滚出了人形:“恩公,嘤嘤嘤,您终于逃出来了!” “妙妙?” “简前辈!”妙妙走过去用鼻子蹭蹭她的手背,“见到您真开心。” “哈哈,是啊。”简小楼摸摸她毛茸茸的耳朵,之前就想询问厉剑昭妙妙去哪了,没想到被他装在兽囊内。 厉剑昭颐指气使地道:“小爷要调息,你出去守着门!” “是的恩公!” 妙妙立正站好,尔后转身跑去门外,瞪大一对儿眼睛守门。 简小楼看不惯厉剑昭总欺负人,但也没说什么,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关她什么事情。她将箜篌竖在墙边:“前辈,我出去吹吹风,小黑还在您手中,我不会逃走的。” 茫茫大海,罡风猎猎,想逃也没本事啊。 箜篌响了一声。 简小楼也不知他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就当他答应了。 出了门走到一边,设下隔音结界烧了骨片。 这船上不知有没有高阶修士,她害怕有谁可以穿透自己的隔音禁制,所以不等对面说话,连珠炮似的道:“我现在正去往太息林地路上,如果你们还在养伤就继续待在哪里,若是已经离开就再回去吧!” 语毕立刻将骨片封印住,喘了一口气。 “哇!” 才出隔音禁制,突然听见妙妙惊叫了一声,原来一条飞鱼跳上了船,正好还砸在妙妙的头上。 飞鱼吓的一哆嗦,猫! 吓的想回海里去,却被妙妙一巴掌拍了回来。 它哧溜顺着楼梯飞上一层甲板。 妙妙流着口水追上去,在兽囊内待了两个月,肚子都饿瘪了。 扑上去逮那只鱼,却正好撞上霍迎。 霍迎金丹境的修为,一根指头都能戳死她,却在看到妙妙时眼睛一亮。 胳膊一伸勾进怀里:“小妖精,这么不小心呀。” 妙妙惊了惊,人不认识,但在兽囊里听过声音,是恩公的仇人。 她胆子小,使劲儿挣扎不动,反而又被霍迎箍紧了些,快要哭出声来:“前辈,您快松手。” 两只软软的爪子按在霍迎的手上,霍迎半边身子都酥了,打横就要抱走。 他方才在厉剑昭一行人中没有见到妙妙。 以为是这船上的侍女。 “放开她!”简小楼晚一步追上来看到这一幕,直接祭出斩业剑劈了过去,“霍迎,不是谁你都可以碰!” 霍迎被剑气逼的后退几步,手肘又被重重一击,将妙妙抛了出来。 妙妙立刻躲在简小楼背后。 霍迎怒道:“你又是什么人?!” 瞧着有些眼熟,但印象不深刻,想不起来。 而且一个筑基中期,灵气这么强横!厉剑昭究竟得了什么机缘,连身边都聚集着一帮猛人。 “敢对我出手,你可知道后果?!” 简小楼见他不认识自己,心中窃喜,挑挑眉指了指楼上:“不怕上面的人追究,你就来打我啊。” 说完带着妙妙转身下楼,扬长而去。 霍迎攥了攥拳头,双目快要喷出火焰来。 “霍公子你也是奇怪。”从二楼缓缓走下来一名华服修士,容色有些清冷,“放着一个美人不爱,却喜欢一只小猫妖。这种货色在我妖国要多少有多少,此行你们霍家若是帮到我们,任你予取予求。” 华服修士徐徐说着,神识却追着简小楼而去,唇角勾了勾。 霍迎在心里狂鄙视:你特么一个妖,偏偏喜欢人族女子,和我一个人喜欢妖不是一样的吗? 知道他是看上了简小楼,提醒道:“三殿下,底舱一行人都是二殿下邀请上船的。” “哦?” 华服修士的语调勾出一抹不屑。 这厢听简小楼说完那一串话,夜游拿着骨片愣了片刻。 “这是赶着去投胎么?”素和在那块礁石上打坐,灵气缓慢运转,一个小周天耗费了一个月。 “看样子她遇到了麻烦。”夜游坐在海滩上,神色有些凝重,“从中央大陆来这里需要一两年,我很怀疑我们一两年之内能不能养好伤。” 素和正准备说话,突然眨了眨眼:“渣龙,你瞧。” 夜游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二十几个白发小老头,之所以加个“小”字,因为他们的身高和九岁的孩童差不多,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握着短矛的模样也是颇为好笑。 小老头们畏畏缩缩,推推嚷嚷不敢上前。 素和好笑的看着他们:“喂,那边的侏儒,你们是不是想要刺杀我们?” “xxxxx。”一个小老头口中冒出一堆奇怪的语言。 “什么东西?”素和一个字都听不懂,看向夜游。 夜游摇摇头:“你们中有没有会说人话的?” 又一个小老头吞了口唾沫:“我c我会。” 终于见到人夜游总算可以询问:“请问这里是不是赤霄界?” “赤霄?”小老头茫然了下,“我们博古族一直居住在太息林地,不知外面的世界。” “博古族?”夜游喃喃自语。 “我们林地从未来过外人,你们打哪里来的?”那小老头挥舞着短矛,“我们族中有人看到你们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说,你们是不是恶魔?” 素和哈哈大笑:“你这侏儒,见过恶魔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还什么博古族,赶紧改了你们那可笑的族名吧!我们是神仙,神仙你懂吗!” “神仙?”那小老头是听过神仙传闻的,不可思议的看向夜游,“你也是神仙?” 夜游曾听简小楼提过“神仙”,只是仍旧不太明白神仙的意思是什么,觉着有趣,微微弯了弯唇角:“恩,我也是神仙,自九天之外来,只为赴一人约。”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97.虚冢 。洞主的命令,我身为一个奴仆,岂有不听的道理?故而我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你进入囚龙山,取出六星骨片,重复着我早已知晓的c那个不堪的未来。” 简小楼闭了闭眼。 “所以,我也恨我自己。”焦二自嘲道,“素和说的没错,一日为奴,一世为奴,即使我化了蛟龙,也只是洞主脚边的一条狗。” “夜游是怎么死的?赤霄当年那场龙凤之战,白龙是夜游,火凤是谁金羽?” 吸了口气,压抑住情绪,简小楼将目光投向了小黑。 小黑狠狠打了个寒颤,它如今灵智渐开,理解了不少事情。它知道自己前世是只很厉害的凤凰,知道自己和一条龙在赤霄斗法,落得一个同归于尽的下场。 知道那个从未曾谋面的夜游,是自己主人的心上人。 可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焦二自从进到洞中,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过小黑,直到简小楼问出口,他才徐徐移目。原本平静的眸光瞬间风起云涌,仿佛凝成一道无形的利箭向小黑射了过去。 小黑羽毛炸起,却并非害怕,而是一股愤怒由心底激荡而出。 “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不记得我了。”焦二勾起一抹嘲讽,“落到如斯下场,皆是你自找的,你说是不是啊素c和c尊c主。” 简小楼蓦地瞪大双眼:“素和?” 又重复一遍,“你说小黑是素和?那个和夜游打起来的火凤是素和?” 焦二不置可否。 “不可能。”简小楼口中说着不可能,识海中却回忆起她在心魔幻境之中,看到的两人对弈时争吵的情景,“夜游和素和那么要好,又岂会斗个你死我活,我无法想象。” “时间,会改变的不只是容颜。时间有多可怕,当真只有经历过的才会懂。” 简小楼攥着手里的牍片,沉默着听他讲述。 他所说的,与简小楼在心魔幻境中看到的大致相同,夜游之后成了海王的徒弟,从洞主一跃成为海主,再是玄心界主,最后的地位仅次于海王。 相比较洞主,素和则向上爬的更快,成为羽族第二个“金羽”。 简小楼此刻终于明白,那不是她的心魔幻境,她是无意中进入夜游的记忆世界中了。而那些,如果她猜的没错,应该就是金羽所说的记忆碎片。 此事实在有些蹊跷。 “最初时,我们都以为与洞主死斗正是金羽,素和自告奋勇要去帮洞主改变命运,除掉金羽。但洞主并不想刻意去改变什么,明里暗里,一直维护着金羽,还因此和素和起了不少冲突。” 焦二缓缓道,“眼看距离大限日益接近,金羽再次突破二十阶,你知道的,死在赤霄的凤凰乃是十九阶,金羽的可能性便被排除了。与此同时,素和却突破了十九阶。整个已知的星域世界,十九阶的业火凤凰唯他一只。而且,因为见过你的业火红莲灯,他耗费了万年精力,将自己的内丹炼制成了法宝,还兴冲冲的跑来向洞主炫耀,洞主当即明白过来” 简小楼依旧沉默。 焦二只管说自己的:“素和却始终没有醒悟过来,一直揪着金羽不放。洞主最后忍无可忍,向素和挑明了此事。” 简小楼可以想象素和的反应,必定是不肯相信的,但夜游一定有办法使他相信。 焦二道:“素和被洞主一言点醒了之后,比起从前愈加癫狂,不仅要改变洞主的命运,还要改变自己的命运,这时候可以想到的办法只有一个,令洞主忘情。” “忘情?”简小楼喃喃自语。 是让夜游断情的意思么? 如果夜游不再惦念着她,就不会再囚龙山留下骨片,这个因果就终结了,倒真是个好办法。 “洞主的个性,你是了解的。”焦二似乎许久不曾说过太多话了,有些不太习惯,顿了顿才道,“从来都是由着性子来,连他自己都说,此生只做过两件违心之事,一是当年放她走了,二是当年又放她走了” 放她走了?又放她走了?简小楼垂了垂眼睫,第一次是指之前在太真界两人好聚好散,第二次是什么时候? 焦二的身外化身出现了一丝波动,不知真身正在遭遇什么,稳了稳才道:“让他为了改变命运去做违心之时,那是不可能的,更何况你在洞主的心目中,那是早已扎了根的刺,到死都无法拔出。” “何必呢?”简小楼的胸口闷的厉害,却又哭不出来,“我和他也只是相识了几十年而已,几十年的感情” “简小楼,你知道的不过几十年,你不知道的却是两万多年。”焦二凉声打断她,“在你的世界里,你和洞主不过相识区区几十年的光景,但在洞主的世界里,你在他心中已经存在将近三万年的漫长时光。” 她再一次闭上眼睛。 焦二这才将话题转回来:“素和说不动洞主,也说不过洞主,大限眨眼即到,他便将心一横,下了狠手。” 简小楼心神一荡:“狠手?” 焦二点头:“他不知从何处,寻来一柄短剑。那柄短剑极为奇特,将此剑刺入一个人的心窝,只需两剑,便能斩断情根,忘记一生所爱。" 短剑,刺入心窝。简小楼回想起在之前小葫浊气泄露那次,曾在一面影壁上看到一副一直重复的景象,恰是两个男人起先比肩而立,随后一人骤然掏出一柄短剑捅了另一人一剑。 她按捺住情绪:“素和刺了夜游一剑?” “是的,可惜他最终只成功刺了一剑。” 焦二的言语间竟有些惋惜,“斩情根,必须刺两剑才可以,素和那一剑刺出,心想洞主大抵也没什么反抗的能力了,再刺第二剑轻而易举。而那柄短剑也是极为神奇,第二剑刺出之后,第一剑刺出的伤口便会痊愈,并不会给洞主造成肉身上的伤害。” 简小楼提起一口气:“然后呢?” 焦二淡淡一声叹息:“第一剑刺出之后,刺穿了洞主的心脏。洞主起初惊讶之极,同时也有些心灰意冷,此时素和若是刺出第二剑轻而易举。岂料那个蠢货竟然向洞主解释了一番,此剑只为断情,并不会伤及他的性命,因此惹的洞主震怒。你可知,我陪伴洞主两万多年,那真是我第一次见到洞主发怒,在东宿人族地界上,不管不顾就和素和大打出手。素和已经刺了一剑,第二剑必然要刺,便和他打了起来,想着先耗尽他的气力” “后来?” “素和实在低估了洞主的震怒下的爆发力,心脉严重损伤之下,反而打的他招架不住。再加上他们闹出的动静太大,人族地界死伤无数,八大派掌门齐齐赶来阻止,甚至惊动了人皇。” 简小楼沉默,十阶的白龙和火凤,一场斗法能令赤霄山河改道,利害可想而知。 焦二道:“所以素和那一剑未能出手,还被洞主打伤。洞主一回来立刻闭关,足足养伤数年。出关之后,素和又来了,两人不知说了什么,最终割袍断义,不欢而散。此后,两人经常一言不合就动手。” 简小楼苦笑:“所以,一切其实都是按照命运的安排在进行么?” 想要改变命运,结果却沦为命运的推手。 焦二亦是苦笑:“素和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渐渐是真起了杀心,三番两次的想要置洞主于死地,还协助人族八大派抓了洞主,扔进了人皇专门炼化妖修的神农鼎” 尽管悬着一颗心,但简小楼知道夜游肯定是没事的,“那他两个是如何闹到赤霄来的?” “我不知。”焦二摇头,“洞主被抓的时候,我去救他,被素和抓了。”他伸手摸了摸脸,眼底冰寒彻骨,“他以囚龙锁链锁住了我,并在我脸上刺了这么羞辱之字,极尽所能的羞辱我,说我一条卑贱的泥鳅,想要成龙根本是妄想,即使有一日我脱胎成龙,也要我莫忘出身” “因为我只是一尾蛟,没有龙的血统,我被锁住之后不是像洞主一样只是失去修为,而是完全失去意识当我从深渊中苏醒过来的时候,是在赤霄的一处悬崖底部,当时赤霄天变已经结束,时间流逝了九万五千年,也就是五千年前救我之人,是一名青年修士,姓战,名英雄。” 简小楼恍惚明白了些什么:“所以你这些年为了战家效力,是为了偿还战英雄昔日之恩?” 一抹异色从焦二眸中一闪而逝,他淡淡道:“正是如此。( )” 接着道,“我从崖底逃出来之后,头一件事就是跑去了囚龙山,当真找到了洞主的骸骨。随后我又前往南灵洲迦叶寺,见到了红莲佛宝,红莲内的气息我再熟悉不过,的确是属于素和的我当时真的很想毁掉素和那缕残魂,可我想起了洞主的嘱托,既然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也唯有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 他再叹息,“我如今只有一个心愿,打开赤霄的封印,带着洞主的骸骨返回西宿,并且调查一下当年我被锁住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说赤霄的封印?” “赤霄这十万年未曾有人飞升,乃是由于赤霄世界的外层有一层火焰罩,连我都出不去,又何况这些赤霄修士。” 是少有人飞升,但不是无人飞升,她师父就成功飞升了,简小楼张了张嘴,本想告诉他,不知为何又给咽了下去。 她隐约觉得阿猊的态度有些不正常。 摆明一副厌恶她c不想理他的模样,却开了话匣子一样告诉她这么多事情。许多事情都是真的,但也有一些,可能未必真就那么真。 “你准备怎样打破?” “我不知道,但我想答案就在凤凰宫。”焦二只是略略一提,抬手将青铜面具戴上,“有许多人进来了,你自己且小心吧。” 身形一虚晃,身外化身便要消失了。 “等等”简小楼还有许多事情想问。 “我能对你说的,唯有这些。你若真有心,便好生修炼,日后凤凰宫的开启,我还指望你。”焦二的人影已经消失,声音却还在山洞内回荡,“简小楼,你真的欠了洞主太多,那是再也无法偿还的债” 她摸了摸袖笼:“我还有二葫,我还可以阻止这一切发生,哪怕我将不复存在。” 焦二笑道:“我今日为何告诉你这些,皆因你再也无法与十多万年前的我们取得任何联系了。” 简小楼心神一凛:“怎么会?” “因为这是我所知道的命运。” “阿猊” 简小楼大声喊他,却再也得不到回应,她立刻从袖笼里掏出二葫来,也不管眼下是什么处境,就想抽出神魂往里面钻。 便在此时,洞外隐隐传来打斗声,和厉剑昭的破口大骂。 简小楼看一眼地上昏过去的梅若愚,外面也不知怎么了,焦二临走时说来了许多人,如今看来是敌人,她若是此时神魂离体,三人都得完。她咬牙骂了一声娘,将二葫和《小星域全书》塞回袖笼内。 掐了个防护罩护住梅若愚,随后解下背后双刀,开始向外冲。 小黑也一副战斗姿态,跟在她屁股后面向外冲。 简小楼猛然顿住自己的脚步,转头冷冷看着它。小黑被她看的向后缩了两步,缩了缩脖子又向上前,简小楼却突然挥出一刀,在他们之间看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小黑霍霍向后连跳数步,委屈的看向她。 她道:“作为素和,在我的记忆中,你始终还是我的好朋友。作为小黑,你是像我亲人一样的存在,我是下不了手亲自杀你的。” 简小楼有时候脾气一上头,特别容易高声大嚷,尤其是训斥小黑的时候,半分鸟面都不给,但此时她的声音并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强势,“但我无法原谅你将夜游害死这件事,从今后,请你不要在出现在我的面前。” “嘎我”小黑平时还能说上一两句囫囵的话,如今一着急,结结巴巴一个字说不出,“我” “希望我们再也不见。” 简小楼言罢转过身,继续大步向前走。 发现小黑还跟在后来,骤然转头一刀劈过去,怒道:“我让你别在跟着我,你话说不好,耳朵也是聋的不成!你他妈给我滚回洞里去,等我走了或者死了你再出来!否则,我会忍不住砍你个十刀八刀!莫怪我翻脸无情不顾往日情分!” 空中荡起纷纷扬扬的鸟毛,小黑是真被吓到了,又委屈又惊恐,一步步向后退。 简小楼绷着脸回头,疾步向洞外走。 终是再也绷不住了,眼泪扑簌簌的无声向下掉。为什么会这样,她上辈子是不是作奸犯科无恶不作,这辈子才会遭受这种命运? 那夜游又是招谁惹谁了? 过不去了,再也过不去了。 原本对夜游,她特别特别喜欢,但真要失去了,也就失去了。失恋吗,现代人谁没失恋过,哭一场醉一场也就过去了。莫说是情人,夫妻离婚后各自安好的也多了去了。 可是,这个男人惦记了她将近三万年啊。 直到死的那一天,都不曾忘记她,并且留下六星骨片,愿意再经历一次这样的轮回。 简小楼抹了一把眼泪,是,她一直自视甚高,觉得自己挺不错的,不喜欢她的男人都是不懂欣赏,如今却又觉得,他妈的自己究竟是哪里好啊,竟让一个男人至死不渝? 这让她今后可怎么办? “卿卿吾爱吾破的开天c斩的断地,却独独输给了时间他日卿遇吾埋骨之地,本应相逢却不识经年此去,吾唯愿卿卿一世安稳” 拼命回想残影里夜游留给他的每一个字,若不是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激烈,简小楼真想停住步子蹲下来大哭一场。 攥起袖子在脸上胡乱抹了几把,她猫腰钻出洞外。 祭台孤岛上正打的热火朝天,楚封尘和战天翔都从上方下来了,看来她将《小星域全书》取走之后,此地诡异的引力已经消失了。 而他们的对手,则是七个身穿天道宗校服的修士,她只认识一个其中一个女修士,正是之前去取小葫时,死在藏宝地的应之真的姐姐。 应楚楚的目标本来就是简小楼,见她现身,立刻持剑扑了过来:“贱人,还我弟弟命来!” 楚封尘根本不给她脱身的机会:“你这女人烦不烦?已经解释过无数遍了,你弟弟的死,是你们那个同门师弟商陆做的!” “应楚楚,你是不是有病?我都已经答应跟你们回天道宗接受调查了,你半路来杀我是什么意思?”简小楼心绪不宁,不耐烦的道,“卫沧人呢,他不是在众人面前要保护我一路安稳的吗?” 此刻卫沧正在上方,身侧站着一个中年道人,乃是天道宗一闻道君的徒弟,商陆的师父袁计。 卫沧的五官都皱成了一团,纠结不已:“袁师兄,我在众人面前答应过,要护她一路周全。而且我还答应了师父,一定要将人带回去” 袁计半是安抚半是威胁地道:“卫师弟呀,这简小楼是我师父下了令要杀的人,就算你保住她一时,终究是保不住一世,她迟早得死,你为一个必死之人得罪我师父,你可得好生想一想,值不值得。” 卫沧没想过保简小楼一世,只是师命不可违,平安将人送回天道宗即可。若是搁在平时,他不会由着袁计煽风点火,撺掇着应楚楚来杀人,可他们之前被凶煞缠住时,他师妹中了阴煞之毒,这毒他解不了,而袁计还恰好有办法。 卫沧都怀疑,这毒其实就是袁计下的,只是追究这些并没有意义,除非他不在乎师妹的性命了。 对同门下毒手不算什么,只是他师父堂堂戒律阁首座还活着,连一闻道君都得掂量着点动他们。可见这个简小楼,是真的触了一闻道君的逆鳞,无所不用其极的也要弄死她了。 卫沧心中苦不堪言,他师父寿元将近,日后他们师兄弟三人在宗门地位尴尬,这个人情,还是卖给一闻道君吧。 哎,他拢手望天。 世人皆说神仙好,可不论是神是佛,谁又能真正的随心所欲 应楚楚冷笑:“你回宗门接受审查,不过是走个过场,你可是禅灵子的徒弟,禅灵子已经放了话,他的徒儿若是在我天道宗受到半点委屈,他随时来我天道宗喝茶。” 师父出关了,简小楼总算听到一件好消息。 应楚楚横剑怒指:“别人怕他一个臭秃驴,我可不怕,你唆使灵兽杀了我弟弟,我势必要你一命偿一命!”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儿!”简小楼火了,双刀一扬,杀猪砍肉的架势,“事情若是我干的,我认,不是我干的,打死也不认!应楚楚,倘若你再咄咄逼人,莫怪我手下不留情!” “我是不是听错了?你区区一个筑基后期,是什么让你口出狂言?”应楚楚的母亲早逝,应之真是她养大的,说是姐弟,更像是母子,“就凭你这三个打手?其中还一个瞎子?” 不等厉剑昭捋袖子,她扬眉冷哼:“我听说梅若愚也在,人呢?你二人刚才在洞穴内磨磨蹭蹭,是在做些什么?瞧你这眼圈红溜溜的,是刚哭过的吧,小丫头片子还真是厉害,仗着有三分皮囊,四处勾搭男人,各个替你卖命。” 简小楼气结,她一直觉得,厉剑昭是她见过嘴巴最贱的人,今日和应楚楚一比,连他都的甘拜下风。 战天翔这般好脾气的都火了:“真是难以想象,这种话竟是出自女子之口。” 应楚楚不依不挠,充分将阵前叫骂,先赢气势给发挥的淋漓尽致:“连禅灵子这种早已退隐的人物,都站出来” “够了!”大家都是同辈人,污言秽语的说一说也就算了,简小楼也不是个多在意名节声誉的贞洁烈女,但将她师父给拖下污水,绝不可忍,“不就是想要我的命,只凭嘴巴不行,且看你有几分本事了!” “行,我就我手中剑,来会一会你的刀!” “战就战!” 说着手攥双刀扑向应楚楚,一副要和她单挑的样子。 尽管楚封尘觉得简小楼是被激了两句头脑发胀,但身为剑修,对于这种一对一的单挑,他是非常尊重的,遂收了手,去帮战天翔对付另外六名天道宗修士。 应楚楚使的是桃花间,整个剑身上缀满粉色桃花,随着她一剑出,剑身上的桃花入飞镖一样四面攻击对手,令对方目不暇接。 既要直面她的强剑硬攻,还要注意躲避那些无孔不入的桃花镖。 简小楼一不留神就被两枚桃花镖在肩头c脖子划了两道口子,被应楚楚打的连连后退。她的修为不如应楚楚,但她胜在双刀强悍,蕴含金丹之力的剑气,劈砍在双刀上,简小楼根本感觉不到什么灵气。 两人就像两个凡间的武林高手,在比拼刀剑强硬而已。 吃过几次亏以后,简小楼掌握了一定的窍门,在应楚楚宝剑上的桃花镖即将飞出时,她就双刀一并用力砍下,震的她连剑都端不稳。 应楚楚原本以为收拾她轻而易举,此番交手不由心生惊讶,不愧是禅灵子的弟子,果真是有过人之处的。而且她手中这两柄普通至极的长刀,怎么会有如此强悍的震慑力? 每当刀剑相接,她的心神都在颤抖。 山洞洞口内,小黑在藤蔓的罅隙向外望着,目光始终追随着简小楼。它静静站着,一直在琢磨焦二说的那些话。 琢磨来琢磨去,也琢磨不出所以然来。 它只知道自己一靠近那个叫做焦二的,心情就会莫名变坏。听简小楼提到夜游,或是从骨片听到夜游的声音,它会有一股很舒适的熟悉感,并无任何反感。 太复杂了,它真的无法理解。 看简小楼的态度,它前世应该是做错了什么事情,所以,她讨厌它了。 小黑爪子刨地,一下一下一下,心中委屈。尤其想起她先前凶狠与它绝交,赶她走的模样,愈发委屈。 最后连眼圈都泛红了。 应楚楚应对起简小楼的双刀越发吃力,周身光罩光芒暴涨,释放金丹之力强行压制简小楼的气势。 拼威压简小楼自然不及,立刻被丹力震的虎口发麻,险些丢了双刀:“说好刀剑单挑,你要不要脸?” “我脸可以不要,你的命,必须要。”应楚楚气场全开,要将简小楼斩于剑下。 “又一个不配修剑之人。” 楚封尘见她既然先违约,抽身上前,却听应楚楚道,“不要留情面,管他是东仙人还是西仙人,再阻拦的话,全都给我杀!” 这六名天道宗修士齐齐道了一声是,方才还有所保留,此刻手段尽施。 一时间三人还真招架不住,厉剑昭挂了彩。 始终被关在鸟笼子里的木老翁不动声色的看着,寻找逃生的机会。 凹地内火光四溅,灵波横飞,也不知触动到了哪里,周遭不断发出轰隆隆的声音,其中一名天道宗修士被飞落下来的石头砸了头,摸了摸额头,竟然一手血。 他不免有些奇怪,明明撑着灵气罩呢,这普通的石头怎么可能会砸到自己,还给砸出血来? 于是捡起石头,握在手心想要震碎,却根本无法将灵气注入。 他茫然了会,惊道:“这是破法石矿脉啊!” 正忙着斗殴的众人纷纷一怔,破法石是什么,令修士们闻风丧胆的破法诀正是由破法石内的精髓炼制的,对灵气罩有腐蚀作用。 “这矿脉要崩了!”厉剑昭耳识过人,听到异常响动,立刻道,“快跑!” 说话间,自上方落下的石块渐渐增多,“凹”形地内,矿脉若是崩了,绝对会被活活砸死在里面。 应楚楚还要顾及着师兄弟们的命:“跑!” 她不信简小楼不跑,上去再收拾她也是一样的。 “小楼,快走了!”楚封尘一手提剑,一手抓住厉剑昭,一跃而上,开始向上行飞,简小楼和战天翔紧随其后,躲避着那些飞溅而下的石头。 飞着飞着,简小楼突然陡了个激灵,卧槽小黑和梅若愚还在山洞里! 她立刻停住,俯身向下冲去! “小楼你做什么?”战天翔比她飞的高一些,愿意是替她挡住下落的破法石,岂料低头一看,却见她掉了下去,惊骇道,“小楼,你做什么!” 他也顿住,正准备向下飞时,楚封尘将厉剑昭丢个他,“你带他上去,我下去。” 战天翔本不想接,但楚封尘比他修为高,来去自然比他更自如。 简小楼落地之后,钻进洞中一路狂奔入内,就看到小黑正以嘴巴叼主梅若愚的衣领,将他向外拖拽。简小楼绷着脸上前,将梅若愚抗在肩头再狂奔而出。 小黑在后面慢吞吞的追,却又害怕激怒她,始终与她保持着一定距离。 简小楼刚出山洞,楚封尘恰好落了下来,倏然一怔:“我们居然把他给忘了。” “是啊,还好想起来了。”简小楼扛着一个大男人有些吃力,于是甩给楚封尘,“咱们不只忘记了梅师兄,还忘记了木老翁。” 木老翁蜷缩在鸟笼子里,避无可避,已经被破法石砸的奄奄一息了。 两人对他视而不见,再次向上飞。 楚封尘将梅若愚扛在肩上,此时破法石落下的频率已经极快,他不得不挥剑斩石。才飞了不到十丈,一道剑光迎着简小楼的面门而来。 硬生生将简小楼给逼了下去。 “应楚楚,你疯了?!”楚封尘简直不敢相信,这女的是个疯子吧,报仇报的命都不要了。他出手向要帮忙,但他肩上还有个人,根本施展不开。 简小楼抽刀阻拦的间隙,见楚封尘也想下来,连忙道,“楚前辈,你先带梅师兄上去!我自有办法脱身!” 楚封尘皱了皱眉,视线窥见角落里的小黑,那只鸟的速度,他是知道的,故而稍稍宽心。加快速度的同时,冰冷的睨了应楚楚一眼,意味十分明显: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应楚楚毫不在乎,反正她的达到了:“现在人都走了,我看谁还护着你。” 简小楼冷哼:“为何杀我,把自己命都陪进来,值得么?” “值得。”应楚楚挥剑刺去,“那是你不懂,阿真是我最亲的人。即使拼上我的命,我也要你死。” “但你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走进死胡同了。”简小楼反手刀一挡,锵的一声,另一手在地上一劈,借力想要飞出她的压制。 应楚楚的桃花剑看着柔情,实则霸道万分,想逃不容易。 小黑瞅准时机,飞上来去啄应楚楚的眼睛,应楚楚早有准备,一抽袖子,修内迸出一头双头蛇。 简小楼的眉头深深拢起,这个应楚楚看着没脑子,却绝对不是一个花架子,比她弟弟强了不知多少倍,可自己也不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拼了! 想迅速解决了她,再逃离此地,门都没有! 人在生死关头,潜能总是成倍爆发,两人胶着在一起,上方一块巨石落下,收力不及,那巨石却被一箭射穿,崩散开来。 简小楼稍稍一愣,石屑中看到了战天翔的脸,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几乎是用吼的:“谁让你下来的!” 战天翔持着一柄长弓已经落了下来,收弓祭出银枪,二话不说攻向应楚楚:“上去!” 简小楼被两道金丹之力给挤了出去,气的不轻:“战天翔你立刻给我上去,她要杀的是我,关你什么事情!” “既然来了,那就一起留下来吧!”应楚楚再是一抽袖子,又迸出十几条毒蛇,抛去了名门正派的规矩,各种阴损的招数轮番来。 “疯女人,是你逼我的!” 尽管应楚楚一再咄咄相逼,痛下杀手,念在她死了弟弟,始终没有杀她的心。可眼下她的命和战天翔的命,搞不好都要搭进去。 她仁至义尽了。 “来我身后!”牙一咬,心一横,她传音给战天翔,随后双手掐诀,施展石傀儡术。破法石也是石,应该也能被炼化,而她炼化的目标,正是头顶落下来的那些石块。 关于石傀儡术,她运用的已经十分娴熟。 下落的石头在半空中开始凝结,一堆堆小石头逐渐凝结成五个人形状石傀儡。 根据她的驱使,五个石傀儡手拉着手,如伞兵一般旋转下落。她随后换了一套心法,单掌向下一拍:“重力术!” 战天翔对她的战术也有一定了解,起先一直缠住应楚楚,时机成熟,一个缩地术远离。 应楚楚见她凝结出石傀儡,明白她的意图,是想砸死自己,可这石头下落的速度虽然快,她避开并不难。岂料战天翔才刚离开,简小楼已经换了一套心法,单掌向下一拍:“重力术!” 应楚楚连一点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简小楼又杀人了。 “赶紧走。”她没有评断自身行为对错的时间,再不逃命真要死了。 结果刚抬了抬脚,她心中一骇,硬邦邦的,动不了了。 完蛋,杀戒怎么来的这么快,她这是要石化了! 简小楼立刻在双刀上一拍,双刀似乎感应到了她的身体状况,不在与她闹别扭,直接化为莲花钻入她的灵台内。随后她的手探进袖子里,将二葫c挪移镜c《小星域全书》全都掏了出来,扔给战天翔。 “你给我做什么?”战天翔满头雾水。 “先帮我收着,等我醒过来时再给我。”简小楼哭丧着脸,这些身外之物除了衣服以外是不会随着她一起石化的,“你扛得动一副石雕么?” 战天翔猛地想起简小楼杀戒再身,后悔的一拍脑门:“我该先把她杀了的。” 简小楼张口想说话,无奈舌头已经僵硬,经历过一次石化之后,身体好像已经接受了这种程序设定,比第一次石化的更快,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已经变成一块硬邦邦的石头。 战天翔曾听简小楼提过她石化的经历,只当是浑身僵硬,如今见她真的成了一块儿石雕,委实吃了一惊。 手中拿着她丢来的三样宝物,呆呆站着都不知该怎么办了。 “嘎!”小黑咬死了双头蛇,扑过来啄了战天翔一下,不知道他在发什么傻。 战天翔只觉得手臂一痛,手中的挪移镜掉落在地,他正准备弯腰去捡,镜面却陡然射出一道强光,这强光呈弧形扩散,将战天翔c小黑c石化简小楼都笼罩在内。 待亮光消失,地面已经空无一物,包括那面铜镜。 赤霄极西之地,虚冢世界。 在这个无边无际c有进无出c被神遗忘的界域之中,某天某处,突然多出一块石头来——正是石化了的简小楼。 那日,他们三个被吸进挪移镜中来,简小楼落在了一条河塘边,并不见战天翔和小黑的踪影,不知被传送去了哪里。 于是她就在这一条河边站着,一站就是半年。 之所以知晓此地是虚冢,是因为简小楼在石化期间是有意识的,此地虽然人迹罕至,但也不是真的没人经过,从他们交谈中,简小楼推测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虚冢。 阴阳挪移镜的另外一面,竟被绑定在虚冢,这是她不曾料想到的。 若是从前,她并不会想太多,如今却不得不思考更多的问题。夜游的《小星域全书》既然在那个山洞内,说明夜游曾经去过那里,故而挪移镜也可能是他放置的。 他将另外一面挪移镜绑定在虚冢,一定是想告诉她什么吧? 简小楼不喜欢这种凡事只靠揣测的感觉,她现在无比后悔为何要将六星骨片埋在太息林地,等从虚冢出去,一定要去太息林地将六星骨片给拿回来。 远远的,又一行人来了。 “少主,您真的不用我们随行吗?” “老子喝个水,那么多人跟着做什么?” “少主” “啰嗦什么。” 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人渐渐出现在简小楼的视线中,修为不过练气七层,身形尚未长成,背着一柄又笨又重的剑,显得有些吃力。他走到简小楼身旁,解下剑歪靠在她身上。 简小楼听他说喝水,还真以为他要喝水。 岂料这熊孩子竟然将裤子放了一寸,站在她面前撒起尿来。 抖了抖屁股,口中还吹起了口哨,惬意中陡然一怔,尿了一半活生生憋了回去:“谁在偷看我?” 简小楼立刻屏住呼吸,随后无语,她一块破石头,担忧个屁啊。 少年四下环顾,狠狠拧了拧眉,自言自语:“奇怪,明明觉得有人在偷看我。” 正准备脱裤子将另外一半解决掉,又是一激灵,“究竟是谁?!” 他的视线如一个放射雷达,在四周扫描,最后落在右手侧的雕像中。面对着面,简小楼更容易看清他的相貌,虽未彻底长开,可唇红齿白,剑眉星目,已经显露出俊俏郎君的雏形。 “我十年前从这里经过时,怎么不记得此地有石雕在?”少年背着手仔细打量简小楼,频频点头,“而且还被人雕成了美人形状。” 最终放下心来,嘻嘻笑道:“石头美人,我知道我英俊不凡,可你也不要盯着我看,人家会害羞的。” 说着大咧咧脱裤子,撒完尿之后提着剑离开。 简小楼全然没有将这一段插曲放在心上,谁知没过一会,少年居然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壮汉:“将这美人姐姐给我抬回家去。 这下轮到简小楼懵逼了。 少年的家并不近,十几个壮汉轮流抬,呼哧呼哧的行了数十日,终于抵达白山脚下的一个寨子里。少年又指挥着壮汉们将石像抬进自己的卧房去,正对着木床而立。 于是简小楼又换了一个新的位置继续站着。 终于不用在经受风吹日晒,但每天又多了一件事情,听少年叨叨个没完没了,芝麻大的小事儿也能对着她叨叨一整晚。 可在外人面前,却又是一副高傲不苟言笑的模样。 简小楼自己一堆心事,还得听他在那里讲东讲西,实在是厌烦的不行。不过,也从这少年人口中,得知了虚冢世界内,大致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 虚冢位于灵气稀薄赤霄极西,最初时,大都是些避难修士误入的,从陆地穿越西海,进入虚冢范围,这并不是一般修士能够做到的,至少以简小楼如今的修为就做不到。 因此那些避难修士,九成九以上都是金丹以上修为。 然而如今的虚冢,外来者已经越来越少了,大都是那些避难修士留下的后代们,因为灵气稀薄和资源匮乏,他们的修为水平极低。 而虚冢被他们分为三个区域,有光区,无光区。生命体一般都集中在有光区,而在有光区内,又分为黑山和白山,黑山多事妖魔精怪,白山则是人族聚集地,居住着大大小小约有二十几个姓氏族。 比如少年名叫宗寒江,宗氏族内约有上千号人,在虚冢内算是一个一等族。 当然,只有二十几个姓氏族,并不代表当年误入虚冢的只有二十几个人,优胜劣汰在哪里都适应,弱者依附强者也是自然选择,所以小姓氏族被吞并,或者选择依附,都是极正常的事情。 而宗氏这一族,如今就处在一个尴尬的境地。 宗氏曾经是个大族,宗寒江的先祖据说是位元婴大能,可是如今一代不如一代,族中多年未有人结丹,连筑基都少的可怜。 不少大族早就将想将爪子伸进宗氏这一族,自然是觊觎宗氏家传的法宝,同时又惧怕宗氏的法宝,因此他们联合起来排挤宗氏,希望宗氏熬不下去了之后,自主选择一个姓氏族依附。 眼瞅着日子快要过不下去了,这一任家主宗涛竟然生了宗寒江这么个儿子,过目不忘,天赋异禀。 宗族振兴的担子自小压在身上,宗寒江内心的苦楚和压力也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 简小楼起初觉得这孩子在外装逼满分,回头对着一块破石头却叨叨个没完,不是精分就是重度中二病,可在逐渐清楚他的处境之后,也不由生出了几分理解。 但作为一个垃圾桶,她仍旧觉得心烦。 终于有一日,她惊喜的发现自己的手指竟然动了一下,这是即将解封的预兆,只要进行气血运行,既可以解除石化。 可她并没有动作,而是等到深夜时分,宗寒江已经睡下时,才开始发功运气。 估摸着小半个时辰,周身被强行闭合的气穴完全解开,她终于做回人了。然而此次石化的时间有些过久,她的四肢一直处于僵硬状态,走路都有些吃力。 她轻轻活动关节,慢慢等待修为恢复。 这宗氏族里没有人比她的修为更高,她离开这里并不成问题。 “谁!” 岂料宗寒江诈尸一样从床上坐起,眼眸里的睡意一瞬消散,一对墨黑的眼瞳直直看向简小楼。 简小楼愣在那里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自处,这孩子的警觉性也太强了。 宗寒江愣了下,眸光几转,豁然跳起拔出剑来:“你是石妖!” “我不是妖。”简小楼本能就想出手制服他,可她修为尚未恢复,只能解释道,“我是人。” “胡说八道!”宗寒江横眉,“你之前明明是石头!” “你的鼻子不是天生对气息比较敏感么,可曾嗅到我身上存在妖气?”她继续解释,“我真的是人,之前被一个坏女人施了法术,将我变成了一块石头。” 宗寒江向前倾了倾身体,鼻头微微松动,似乎真的在嗅她身上的气味:“是人没错” 想到什么,耳朵突然红的滴血,怒道:“你这个骗子,竟然偷看我我而且还偷听我说话,我要杀了你!” 简小楼真是无语:“我好端端站在这里,是你非得站我面前撒尿,再说你一个小孩子,毛都没长齐,有什么好看的?” “你!”宗寒江又窘又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少主?”敲门声响起,“少主您怎么了?” 简小楼蹙了蹙眉,却听宗寒江道:“没什么,下去吧。” 她松了口气:“我对你们没有恶意,也不是任何姓氏族派来的奸细,是你将我抬回来的,不是我自己过来的。” “那你是哪个姓氏族的人?”宗寒江手中的剑始终提着。 “不属于任何姓氏族,我是从中央天域大陆来的,仇人将我石化,然后带进来的。”简小楼半真半假的道。 宗寒江的眼睛却露出一抹惊异的光:“你是从中央天域来的?” 简小楼点了点头:“是,我的仙籍在东仙洲,不过却拜师在了南灵洲。” “你什么修为?” “练气六层。” “瞧你年纪在我之上,竟比我修为还要低微,真让我怀疑你究竟是不是中央天域修士。” “你可是宗氏族的天才,而我不过中央天域一只混吃等死的小虾米。” 她有问必答,真假参半,将自己的态度摆了出来,算是消除对方戒心的一个法子。 宗寒江果然渐渐放下了剑,似乎对中央大陆非常有兴趣的样子,但不知为何,又不再继续问下去了,恢复起人前傲然的模样:“好吧,本少主姑且信了你,但在没有我的命令之前,你不许离开我们族中,若是被本少主发现你有其他企图,本少主必定一剑斩杀你!” 简小楼松了口气,这法力一时半会恢复不了,她还真不是宗寒江的对手。 席地而坐,开始运行真气。 宗寒江就是一旁看着她,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天将露白时,宗寒江出门去,不消时又回来扔给简小楼一套衣服,“你身上的法衣太扎眼了,我们虚冢没有。” “多谢。”简小楼道谢取过手中。 “不必谢我。”宗寒江少年老成的抱着双臂,“每一个从中央天域进来的修士,都是虚冢姓氏族争抢的对象,在没有经过我的考核期之前,我不希望你惹人注目。” 简小楼问:“外来修士为何会被争抢?” 宗寒江道:“我们虚冢几乎没有什么灵气,一代代下来,灵根灵脉都有些毁了,而从外面来的修士,尤其是中央天域修士,无论男女,对我们而言,灵根灵脉都是不可多得的资源,与你们结合,可以改善我们的下一代。” 简小楼险些吐血,抖了抖衣服,果然是一套男装。 宗寒江说这话时,完全没有撒尿被看到的窘迫:“如果还懂得一些铸器c炼丹c制符之类的手艺,那就更加极品了。” 简小楼摇头:“我什么都不会。” “我看你就不会。”宗寒江哼了一声,“换好衣服,随我出去走一圈,这样族中就会有人记住你,在这里生活便会容易一些” “多谢。”简小楼思忖了下,问,“除了我之外,这一年来,姓氏族中可还有其他外来修士出现?” “你是说将你变成石头带进来的人么?”宗寒江蹙眉,“并无听说,而且一般外来修士在没有养熟之前,是不会轻易对外公布的。” 养狗么,还养熟。 简小楼满怀心事的换好衣服,跟着宗寒江外出练剑,一千多人不算多,但也不算少,而且因为依附与脱离的惯例,多出一个新面孔并不会惹人怀疑,何况她还跟着少主身边。 宗寒江每日晨起都会被白水河畔练剑,今日也不例外。 简小楼就在一旁“伺候”着,听着一群人为他鼓掌喝彩。小少年的身姿还是十分帅气的,只是那剑法实在不敢恭维,饶是简小楼在剑道上并无造诣,也看的出来华而不实,只能骗骗外行。 若只是依靠这剑法,简小楼觉得他连筑基都难。 “少主少主,赫连氏送了帖子来。” 一名族人前来,将一张灰不溜秋的帖子双手递给宗寒江。 他并不看,“你看看,他们要做什么。” 简小楼竖了竖耳朵,赫连家,那是虚冢内第一姓氏族,也是虚冢白山地界实际上的领袖, 那名族人看也不看,探着脖子道:“您不知么,这事儿都传开啦,赫连家抓了一只红色的怪鸟,无人可近其身,赫连家族邀请各家的少主过去,说是举办一场猎宴说的好听,谁不知赫连漴力大无穷,分明就是想在各族面前显摆一下。” 红色的怪鸟? 简小楼心里一个咯噔。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72.最遥2远的距离 。” 简小楼默默听着。 怀幽带着些许怅惘,续道:“五千多年前,御琴心重伤下落不明,我和阿溟被一枯闻笑追杀,三人将我们困在一个山岭之内,周围以收魂幡布上诛邪法阵。三个化神加上仙大葫,我们两个没有胜算。阿溟说他有办法逃出去,问我敢不敢和他打赌,我问他赌什么,他就将我打扮成你如今看到的这幅鬼样子,若是我输了,要以这鬼样子示人五千年。” “那前辈是怎么逃脱的?” “他只说去探探情况,第二日再与我联手杀出去,可他却背着我先下手了。杀了一笑,重伤一枯一闻,破了诛邪法阵,自己也被收进葫芦里我不知他是如何办到的,但他办到了” 怀幽苦笑一声,“他的办法就是死一个活一个,用他的命换我一条生路。但他觉着委屈,也不想让我好过,知道我最在意容貌,于是想出这种办法来折腾我。你说,是不是很讨厌?” 简小楼有些明白怀幽这么深的执念从何而来了。 不过她想起一件事情,不自觉问出口:“前辈,你们鬼族连个肉身都没有,怎么娶妻生子?” 不娶妻生子哪里来的亲兄弟? 所谓亲兄弟,当血脉同源,他们连血都没有,兄弟个鬼啊? 怀幽一张脸刷就黑了。 简小楼是真好奇,前世作为一个生殖泌尿专科的实习医生,自从无常口中知道“鬼”是个种族以后,她就开始好奇了。 魂体修炼成实体非常不容易,怀幽如今也只是个半实体,太监一样的存在。 即便突破天人境界,真的修出了实体,外观瞧着再怎样有质感,哪怕八块腹肌器大活好,也不可能会有“种子”,那么鬼族是如何延续下去的? “莫非你们鬼族夫妻需要附身在人族男女c或者动物身上,然后以他们的身体进行交|配,借腹生子?”简小楼脑洞大开,“或者你们像植物一样,通过魂体分裂进行无性繁殖?” “你一个小丫头说出这样的话知不知羞耻?”怀幽面皮儿直抽抽,原本感伤的情绪荡然无存 “我可一点都不小了。” 两辈子的岁数加一起,将近六十。 当然比起怀幽五位数的年纪,额,是嫩了点。 一年后,法船抵达太息林地。 简小楼早早眺望过去,目光中闪过一抹讶异,说好的林地为何是一座浮空岛? 让她不由联想起疯魔岛来,只是眼前的太息林地比疯魔岛主岛还要大上十几倍,而且只有一个岛,周围并没有群岛环绕。 法船逐渐升空,靠稳,船上的主人家先下了船。 简小楼才知道这艘船竟是妖国的船,从三层下来的全是妖族侍女和护卫,共五十来人,恭敬的立在三名元婴妖修身后。 而作为陪客的霍迎,带来的侍女和家仆比妖族还多。 足足得有一千多人,大都是练气修为,神色木然,不知跟来干嘛的。 随后两名妖修从四层飞了出来,一个锦衣华服,高冠束发。一个则素净的多,一袭简单的蓝袍,没有佩戴任何装饰品。 华服称呼蓝袍为二哥,但两人的相貌并无相似之处。 外形都很英俊就是了。 兽囊里装着妙妙,背上背着箜篌,厉剑昭既不爽又不屑:“瞧见了吧,霍家狗怎么踩着战家狗当上万年老二的,就是依靠这些妖国畜生的扶持!” 简小楼想起之前被厉家供奉围堵的事情,斜他一眼:“你们厉家和西仙邪宗也很熟。[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厉剑昭暴怒:“邪修好歹是人!” 简小楼撇了撇嘴:“一丘之貉。” 琉璃忽然开口:“沧海,那两个妖修什么来头?” 聂沧海温柔道:“他们是妖皇的二儿子明修c三儿子茂典,前者的本体是吞天蟒,后者的本体是只雷豹子。 琉璃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简小楼暗道来头真不小。 托战天翔的福,她对妖国的事情颇有了解。妖皇六七十个儿子里,能排上号的不过五个,最受宠的也就是这两位了。 一起来到太息林地,还带着霍家的人,也不知想干什么。 “你们该下船了。”看船的金丹老者的声音突然飘了进来。 “是。” 四人下了船,整个太息林地有法阵加持,不可飞行。从他们这个位置,进入林地中央有三条路,简小楼和聂沧海对视一眼,选择跟在那一行妖修背后。 简小楼的神识一直窥向四面八方,探查夜游和素和的下落。 以他们的修为,理应先探知到自己才对。 霍迎转了个身挡住他们的路:“厉剑昭,你们还要不要脸,蹭了一路的船,而今还要蹭我们的保护?想进去欣赏聚灵树就自己杀进去,没本事趁早滚!” “路这么宽我们爱走哪里就走哪里,你管得着?!你能走,小爷就不能走了?写你名字了?”厉剑昭指着他骂了起来,“还蹭你保护,你他妈算老几!” 霍迎那张嘴是骂不过厉剑昭的,分分钟被气的脸红脖子粗:“那就滚去一边!” 吵闹的声音引得妖国两位殿下驻足。 明修侧了侧身子,礼貌而矜贵的笑道:“既然目的地是一致的,带他们进去又何妨,霍公子,何必咄咄逼人?” 这声音简小楼辨认的出,正是邀请他们上船那位。 太息林地内凶险重重,她原本就打算“蹭”保护,既然主人家开口,她正要答谢,听见茂典道:“二哥,先前你许这些闲杂人等上船,我已经忍住没说什么。如今你还要允他们随行,出门前父亲的交代,你都忘了不成?” “三弟,出门在外与人方便,亦是与自己方便” “你认识他们?叫得出名字?万一出了什么变故你是否愿意一力承担?” 明修正要回话,一旁的元婴妖修躬身道:“二公子” 传音不知说了什么,明修的脸色微微一变。 简小楼心知是蹭不上了,也不想太难堪:“多谢公子好意,我们走另一条路就是。” 明修抱歉的笑了笑:“再会。” 茂典望着几人离去,咬了咬牙。 其实茂典原本是想邀请简小楼与他们同行的,偏偏被他二哥先开了口,偏偏他又有在人前和明修唱反调的病。 就是看不惯这个阴险歹毒的蛇精,明明一肚子坏水,总特么装作宅心仁厚。 好像全世界就数他最善良c最纯真c最无辜。 恶心不恶心? 简小楼他们从丛林穿过走上另一条路,厉剑昭很不耐烦:“你们究竟来这么做什么?” 这倒是简小楼想问聂沧海的:“我和前辈是来看看聚灵树,不知两位?” 聂沧海直言不讳:“我家在这里。” 简小楼愣:“先知族?” “先知族如今只剩下七位,而我是神木族的。”聂沧海向另一条道看了一眼,“搭了他们的船,本想带他们一程,有我在,前三重林的木灵们是不会出手的,能省他们不少功夫,可惜他们拒绝了。” 简小楼狐疑:“我瞧你明明是个人啊。” 琉璃笑了:“简姑娘以为神木族都是木妖么?” 简小楼讪讪道:“难道不是么。” 聂沧海摇头:“我们是人类,只因世代守护聚灵树,才被叫做神木族。” “又长见识了。” 一路穿林而过像在郊游踏青,那些太息林地极度危险的传闻就像假的一样,不过简小楼知道一点都不假。 在丛林里谁最大,自然是这些高达数十丈的古树。 目光随便一扫,树上挂满了骷髅,有人有妖。因为灵气充裕的缘故,尸骨不化,也不知被挂了多少年。 入了夜,如同走在乱坟坡里。 胆大如厉剑昭,都有些头皮发麻:“喂,还有多远?” 聂沧海牵着琉璃在前,时不时咬破手指在树上一点:“太息林地共有九重林,聚灵树位于九重正中,我们如今快要走完第三重林。” “你刚才说,只能保障前三重林不被攻击?”简小楼问。 “是的。”聂沧海道,“十二万年前,仙人来此种下聚灵树,一万年后由于灵气暴涨,距离太息林地最近的东海域出现第一只金丹境界的海妖。先祖求请仙人再次归来,仙人收服海妖之后,以仙法将整座太息林地升空,并设下九重林。既是保障外人进不去,也保障我们出不来。” 简小楼蹙眉:“不许你们出来?” 聂沧海神色黯淡了下,点头:“是怕我们会背弃聚灵树吧。我们有很多族人,世世代代不曾离开过第九重林。” 琉璃握了握他的手,眸中噙着一丝心疼。 聂沧海另一只手在她手背拍了拍,微微扯开唇角。 一股相濡以沫的淡淡温情弥散开来,简小楼想吃狗粮了,砸吧砸吧嘴:“这仙人的心可真黑,算是哪门子的仙人。” “也不是仙人的错,是我们的先祖从仙人那里换取了利益,得到了寿元果的种植秘方,即使不修炼,我们的族人通过食用寿元果,也可活千年不死。” 聂沧海又看了看另一条路,“除了每万年争夺仙葫,平素总有很多不知死活的修者想来求取寿元果,给一个不行,还想偷摘,偷摘不得便要硬抢。” 寿元果这宝物简小楼知道,百里溪就曾经吃过。 一枚可以增加五十年寿元,且只能增加一次。 对于练气筑基境的修士用处颇大,金丹以上便是杯水车薪。 怀幽的声音从箜篌里蹦了出来,有些讥诮的意味:“小鬼,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聂沧海一怔:“前辈何意?” “自赤霄天变之后六万年,太息林地一直都是一处秘密所在,无人知道聚灵树和荒羽神木藤的事情。仙人种树和三个葫芦,是你们神木族自己传出去的。” 怀幽呦呵呵呵笑了几声,“目的不就是让大家来争夺么,以杀戮和血腥破坏掉仙人设下的九重林?” 聂沧海似乎真不知情,呆住。 怀幽讥讽道:“三个葫芦万年才抢一次,怎样才能一直引人来呢?于是先知族通晓过去未来,神木族拥有寿元果的秘密先后传出。至此,前来太息林地的修士们络绎不绝,大多数都给你们这片林子施了肥。” “真是不要脸!”厉剑昭鄙视聂沧海。 “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简小楼想不通。 “你是猪投胎的吧!”厉剑昭在简小楼后脑勺拍了一巴掌,“先前不是都说了,仙人困住神木族不准他们出来,你看聂沧海不就出来了?他们神木族拥有最长的寿命,又得仙人机缘,岂会甘心偏居一隅守着一棵破树!” 聂沧海的脸开始有些白了:“不c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箜篌在宁静的夜里响起几个音符,“你们当妖国那两位殿下为何要带着霍迎,霍迎又为何带着一千多个人修?那些人修全是霍家精心挑选的,灵脉中具有金元素。金克木,是用来喂树的。树灵杀的金元素修士越多,仙人留下的气息越弱。这个血祭的阴毒法子,也是从你们神木族传出来的。” 简小楼深吸一口气,收回她原先对神木族的同情。 脸上的血色一瞬被抽空,聂沧海丢开琉璃的手,祭出一柄木剑向另一条道上跑。 “沧海!”琉璃慌张的追了上去。 “走!”简小楼也祭出斩业剑。 厉剑昭站在那里不动:“要管闲事!那些祭品你没看见都被下蛊成了傀儡,根本救不回来好吗!” 话还没说完简小楼已经跑远了。 “臭小子,依我看,你还不如跟上去。”怀幽轻描淡写地道。 “不去!” “那边明修和茂典已经杀出一条血路,最是安全不过。再看这边,聂沧海那小子一走,没有他的血,木灵很快就会苏醒,你自己扛?” “喂喂,你们跑那么快干吗,等等小爷啊!” 厉剑昭撒腿就跑。 简小楼追着聂沧海,从三重林进入四重林,再从四重林进入五重林,一路上就像穿越进了恐怖片中,黑黢黢的天,滴答滴答滴血的声音,她尽量控制自己不去看挂在树上的尸体。 最后在第八重林停下。 霍迎带来的人已经死了一半,另一半应该是为了离开所用。 而且这些人比起之前的木然,已经处于痴呆状态,看来灵魂都被妖修给吸走了,成为一具具可以行走的尸体。 简小楼攥了攥手心,简直残忍的令人发指。 “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聂沧海怒视着明修和茂典,“凭你们的修为,完全可以杀进去!” “我们亦是无奈之举。”明修露出一副痛惜的表情,似乎他尽力劝阻了,却做不得主。 “厉剑昭!”霍迎的眼睛就只盯着他,“不是让你滚了吗!不是说不蹭我们的路吗!你这窝囊废!” 这一路过来厉剑昭也是有些惊怔,霍家真是狠毒,可转念一想他们厉家压在霍家头上,比霍家还狠毒。 厉剑昭在厉家可以呼风唤雨的时候,年纪并不大,从未接触过族中核心事物。 只知道以他的身份,想让谁死谁就得死。 他杀过不少人,侍从们都说杀的好,一直认为这个世道弱肉强食,他高高在上可以随意掌控那些蝼蚁的生死。 时至今日,发现比起这些真正狠毒的人,自己从前根本就是个幼稚的孩子。 人命不该如此轻贱。 这是他一次次死里逃生的感悟。 厉剑昭魔怔着恍然惊醒,天啊,他在胡思乱些什么,立刻冷眼睨着霍迎:“小爷还是那句话,小爷想走那一条道就走哪一条道,关你这霍家狗屁事!” “少族长!” 前方被藤蔓闭合的九重林开启一道口子,十几名男子跑了出来,将聂沧海团团围住,极为兴奋,“少族长您终于回来了!” 明修几妖惊了一惊,这与他们同路而来的修士竟是神木族的少族长! 三元婴妖修脸上流露出无限遗憾,若一早知道,岂能让他们居于货仓?招待好了此人,可比进献任何异宝都来的有用! 简小楼和厉剑昭也是微微有些吃惊。 知道他出身神木族,不曾想还是族长的儿子。 “琉璃,走了。”聂沧海牵住琉璃的手,面无表情的进入藤蔓门,驻足,招呼简小楼两人入内,同时指着明修一伙妖族修士,冷冷道,“玷污我太息圣地,不许他们进来。” “这”一名神木族人为难道,“少族长,依照规矩,能来第八重林外叩门的,咱们应当邀请入内” “我说不许便不许。” 聂沧海不容置喙的交代一声,沉着脸大步离去。 简小楼也赶紧拽着厉剑昭跟了上去。 身后的藤蔓再度交织,大门关闭。 第九重林和前八重截然不同,四处飞舞着萤火虫,树木分布并不密集,隔很远才有一株。但一株大树二十个人合抱不及。树盖上坐落着粗糙的小屋,看来神木族人和先知族人都是住在树上的。 行了约有两个时辰,神木族人见到聂沧海纷纷出来请安问好。 可见他在族中威望之高。 最后停在一处空地上,聂沧海道:“简姑娘,琉璃,这就是聚灵树。” 简小楼懵怔了下,和琉璃双双抬头。 只见四条铁链围着的土坑里,埋着一株约有两丈高的小树,搁在外面两丈高的树真的不小了,但在周围数十丈高的大树映衬下,实在是小的可怜。 厉剑昭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这就是当年仙人栽下的神树?整个赤霄界的灵气供给源头?!” “千真万确。”聂沧海摸了摸琉璃的头发,“只不过如今灵气已经快要殆尽,赤霄早就不再需要它了。” 一旁的族人催促:“少族长,族长还在等着您。” 聂沧海点点头:“三两位先在此地欣赏,我去去就来。” 等他牵着琉璃离开,聚灵树旁一个人也没有留下,厉剑昭靠近神树想要摸一摸,一碰到铁链瞬间被电的浑身颤抖。 简小楼连忙掐了个诀,将他打飞出去。 “怪不得没人看守!”厉剑昭整条手臂都黑了,冲着聂沧海的背影骂道,“有防护也不提早说一声!” “让你贱!” “想摸摸看怎么了,不过一棵树,又不是女人,还拦着!” 厉剑昭哆嗦着走去一边坐下调息。 简小楼立在树下,认真打量这棵聚灵树,比起金羽那棵,这棵树真是小的可怜,看来小黑并没有培养太久,这棵树就种在这里了。 再看树干上缠绕的荒羽神木藤,只有小拇指粗细。 怪不得赤霄有聚灵树滋养,灵气还是如此稀薄。 “小鬼,你这鸟是怎么回事?”怀幽倏然传音给她,“怎么在我兽囊里上蹿下跳的,很焦躁的样子。” “它是鸟么,喜欢树。”她也传音,“前辈,我没办法靠近神木藤,取不到叶子。” “你想办法留在神木族,待我伤好之后,我来取。” “好的。”顿了顿,“前辈,有没有高阶修士暗中窥探我们?” “刚进来时有,现在已经没了。” 简小楼宽了心,怀幽畏惧红莲,是穿透不了她的隔音禁制的。她在须珈山上时和夜游交谈,他躲在暗处都没听到。 身上的火魂晶已经没有了,她取下六星骨片,靠近锁链划了一道。 嘶嘶。 擦出一连串火星子。 挥手设下隔音禁制,骨片果然逐渐跳跃出星光。 ——“小楼,你到了?” “是啊,我到了。” 简小楼微微叹息一声,随后不自觉的翘起唇角。一路跋山涉水,为了见一面也是挺不容易的。她和夜游真的很像网友面基,情缘奔现。 只是其他情缘顶多隔着几个省,再甚者隔了几个国。 他们之间却隔着几个银河系。 ——“你在哪里?” “神木族的领地内,你们呢。” ——“我们在博古族中。” “那是什么族,我怎么”简小楼正想说自己从未听过,眼神一漫,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在聚灵树右侧的锁链旁边立着一块石碑,碑上写着“太息林地”四个字。 但在底座上还有一行小字。 她脸一黑:“素和你也太缺德了!” 素和蹲在地上,猛然听见她叫自己的名字怔了下:“我怎么了?” ——“没素质,在太息林地的石碑上乱写乱画!” 素和一脸心虚的站起身:“谁乱写乱画了?” ——“还说没有,我都看到了,画了一条猪头龙尾的怪物,还写着‘渣龙到此一游’!” 素和满脸惊怔:“你从哪里看到的?!” ——“别说是夜游自己干的。” 夜游眉梢微微一挑,好整以暇的看向素和:“怪不得你一直在那里偷笑。” 素和惊怔过后,望一眼自己的“杰作”,睁大眼睛问:“你是现在看到的?” ——“废话,我就站在这块石碑前。” 素和的手有些抖,招呼夜游过来。 夜游不搭理他。 素和又招招手,脸色苍白,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让我过去干什么,看你的杰作么?”夜游觉得无聊,也不会因此而生气,但他还是过去了,走去石碑前垂目一看,果然在石碑底座看到一坨奇怪的东西,还有一行字,“渣龙到” “此一游”还没来得及写,甚至连“到”字也只写了一半。 夜游和素和对望一眼,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惊与不可思议。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天73.天机 。 好在还能认识到错误,简小楼先撇开这茬,说道:“看来你们已经来过第九重林瞧过聚灵树了,说吧,现在在第几重林?” 仍然没有声音。 咦,简小楼瞄一眼骨片,星辉还在啊。 正狐疑着,远远窥见十几名身穿兽皮的神木族人走了过来,连忙封住六星骨片,解开隔音禁制,走去厉剑昭身边。 “听闻两位是来膜拜神树的?”其中一名身姿高挑的女子排众而出,衣着与旁不同,应是有些身份地位。 “膜拜一棵树” 厉剑昭盘腿坐在地上,快要笑出声来,被简小楼踢了一脚:“正是。” 那女子道:“膜拜过了吧,可以离开了。” 简小楼露出为难之色:“其实我们” 那女子眼眸闪过厌恶,向身后瞥了眼,随行的族人立刻捧着一个玉盒上前:“这里是两枚寿元果,拿了东西赶紧走人。” 态度傲慢无礼,脸上写满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点儿龌龊心思”。 简小楼反感:“不知我们该怎么离开九重林?” 那女子讥诮道:“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厉剑昭从地上起身,压过那女子一个头,竖着眉毛道:“小爷是你们少族长请进来的,想请小爷出去,也得你们少族长亲自来!你这丑八怪算老几,少在小爷跟前找骂,赶紧滚!” 女子脸色倏变:“你说谁丑八怪!” 身后几个神木族人叠声喝道:“大胆,竟敢对我们三小姐无礼!” “银珠,他们是我请来的贵客,你在胡闹什么?”聂沧海和琉璃匆匆而来,脸色带着愠怒,“真是越来越没规矩!” “哥”聂银珠缩了下,很畏惧聂沧海的样子,小声嘟囔,“什么贵客,还不是冲着咱家寿元果来的” 聂沧海不搭理她,向简小楼和厉剑昭拱了拱手:“家妹娇纵惯了,又不通人情世故,还望两位见谅。” 简小楼连忙道:“无妨。” 聂沧海又道:“不过我这就准备离开,两位是否与我同行?” 简小楼一怔,又走? 聂银珠瞪着眼睛:“哥,你才回来就要走?族里已经设了宴” “我没兴趣。( ” “我刚才听见哥和爹爹似乎在争吵,是因为没经过允许就娶了嫂嫂吗?咱们神木族不与外族通婚,你又是未来族长,爹生气也没错啊。” 聂银珠展开双臂挡在他面前,“但爹并不迂腐,我帮着你多哄哄他就是了,还总说我胡闹,你不是更胡闹,一生气就离家出走!” “不该你管的不要多问。”聂沧海将她拨去一边,牵着琉璃准备走。 琉璃却不肯,担忧道:“沧海,你和父亲争吵真的是因为我么?” 聂沧海摇摇头:“不是。” 简小楼心中暗暗的想,估计是怀幽之前说的话影响了聂沧海,他就跑去质问他父亲了。 倒是个正直之人,看来神木族做出的事情他是真不知情。 兄妹争执之际,一名三十来岁的男人瞬移而来,威严且冷厉:“出去几年果然长了不少能耐,想走就走想来就来,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神木族人立刻行礼:“族长大人!” 聂荇冷冷道:“你想走可以,这女人必须留下!” “想都不要想。”聂沧海神色陡然一变,挡在琉璃身前,同样冷肃着脸,“父亲,不要逼我对您动手。” “逆子!”聂瀛怒不可遏。 简小楼觉着有些怪异,根据聂银珠所言,他们不与外族通婚,儿子一声不吭娶个女人回来,作为父亲暴跳如雷是正常的,但他从聂荇眼中看不到对琉璃的厌恶 反而有一簇微光,带着一丝欣喜。 简小楼实在忍不住,施展红莲破妄术看向琉璃。 似乎并无异常,只是作为筑基修士,她的灵气力量极强,强到不输给金丹圆满的聂荇。但琉璃并没有隐瞒修为,的确是筑基修士,说明她本身体质特殊。 简小楼凝眉,不清楚聂沧海知不知道。 “来人,把少族长两人拿下,关树牢里去!”聂荇一声令下。 “族长!”一众跟上来的神木族人为难着没有动作。 聂明珠连忙去劝:“爹,有话好说动什么手啊!” 聂荇怒道:“你们也打算造反不成!” 厉剑昭突然传音给简小楼:“看样子要打起来啊,我们怎么办。” 简小楼思忖道:“我们出手帮聂沧海。” “胜算不大,他们人多,这老头子又是金丹圆满。” “你傻,他和聂沧海是父子俩,关起来只是不想儿子负气出走罢了。咱们出手帮他儿子代表是他儿子的朋友,不会有生命安全的。站着不动反而成了外人。” 厉剑昭想了想:“你说的有道理。” 哎呦,这还是那人渣吗? 简小楼正觉得厉剑昭越来越上道了,这厮突然祭出一杆毛笔,在他掌心麻溜的转个圈,大喝一声:“痛打落水狗!” 瞬间风起云涌,灵气凝结成几十根胳膊粗的棍子,迎头敲向那些踟蹰中的神木族人。 简小楼都惊了,人家还没打起来你他妈出什么手啊! 这就不是帮忙是挑衅了好吗?! 果然,包括聂沧海在内一众人全都傻眼。 他们之中大都筑基修为,哪里顶得住厉剑昭的攻击。 “哪里来的狂徒!” 聂荇闪身顶了上去,竟被厉剑昭的浩然正气逼退数步。惊怔了片刻,化解他的灵气之后立刻反攻,掌心一推数百条藤蔓凭空出现,如毒蛇一般飞向厉剑昭。 简小楼和厉剑昭站在一处,想跑都来不及。 “还请父亲息怒!”聂沧海实在是没有反应过来,等回神时已经晚了一步。 厉剑昭忙不迭再划一笔:“瓮中捉鳖!” 修为差距大,以灵气抵抗是没用的,简小楼连忙从眉心抽出莲灯,一连拨了七八下。 前几记火焰刀不费吹灰之力便将藤蔓割断,最后一记打了个空,嗖嗖旋转着,竟撞击在石碑上! 轰! 那刻有“太息林地”的石碑崩碎成数不尽的碎石! 除却碎石啪嗒嗒落地声响,整个世界安静下来。 简小楼提着莲灯傻眼,一刻钟前她还嘲讽夜游和素和在文物上乱写乱画没素质,一眨眼她就把文物给炸了 “天!” “仙碑仙碑碎了!” 一众神木族人纷纷跪了下来,趴在地上埋下头,保持一种磕头不起的姿势,包括聂沧海和聂银珠。琉璃愣了愣,也跟着磕头。 身为族长的聂荇未曾磕头,但也同样跪着。 爆炸声引来越来越多的神木族人,成百上千,将原本空旷的林地挤的水泄不通,人人都是先哀嚎一声,之后跪下痛哭流涕。 “仙人曾让我们守护仙碑,如今仙碑碎裂,仙人会不会降下厄运给我们的啊?” “如何是好,族长,这可如何是好?” “究竟是谁损毁了仙碑?!” 简小楼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发现这祸闯的比想象中严重许多。 厉剑昭推了她一把:“你还傻站着干什么,等死吗?跑啊!” “抓住他们!”聂荇怒道,“损毁仙碑,这个罪过必须他们来承担!” “族长说的对!” 愤怒的神木族人纷纷起身,将简小楼和厉剑昭团团围住,“将他们献给树灵,让他们以生命作为供奉,方可平息仙人之怒!” “快去禀告大祭司!” “对,通知大家准备祭祀!” 聂沧海拦下他们:“父亲,这只是一个意外!” 聂荇指了指聚灵树,神情冷漠:“无论故意还是无心,他们都触怒了仙人,必须付出代价!” “真是一群愚不可及的傻蛋,什么仙碑,不就一块石碑!”厉剑昭拿着朱笔指指点点,“仙人在哪里,你们把他喊出来,小爷同他理论!” “厉兄!”聂沧海真是头疼了,又去求情,“父亲” 聂荇打断他:“不要以为我残忍,带他们去见大祭司,且听大祭司如何说!” 简小楼沉了沉眸,已经做好杀出去的准备,他们还有怀幽。 怀幽却传音:“先束手就擒,稍后在想办法。” 她微微愕然:“为何?” 怀幽道:“神木族一个元婴也没有,但先知族却是他们的供奉。其中先知族长,一个人称乌老的家伙,乃是神木族大祭司,化神大圆满修为。除了你师父,他是这赤霄修为最高的人。” 简小楼吸了口气,化神大圆满,只差一步就能前往星域大世界了。 眼尾一扫瞧见厉剑昭打算出招,立刻按下他握笔的手 两人被缚仙绳五花大绑着,向一处幽静的树林走去。 这片林子大概不是谁都可以入内的,普通族民自觉在林外等候,跟进去的只有几十个人而已。 最后停在一座木屋前。 众人跪下之后,聂荇才缓缓下跪:“乌老” 木屋内许久才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淡漠的,毫无感彩:“什么事?” 聂荇悲叹道:“仙碑不慎损毁” “什么?!”聂荇话还没说完,那声音突然就激动起来,“仙碑损毁了?!” “是” “啪”,门被重重推开,一个白发小老头奔了出来,面带喜色,“真的损毁了,是谁损毁的!” 一众小辈见到大祭司竟然赤脚就出来了,纷纷一惊。 而且有些摸不着头脑,仙碑损毁,怎么大祭司很兴奋的样子? 聂荇怔怔指了指简小楼:“正是此女。” 乌老两眼放光的看向简小楼,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仿佛要将她看穿。 简小楼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前辈,晚辈不是故意的。” “没事,砸的好!”乌老突然仰天大笑起来,“是你,原来是你,哈哈哈,老夫等那仙缘等了两万年,终于等到了你!” “仙缘”聂荇眼睛一亮。 不等众人回神,乌老已经抓着简小楼瞬移回木屋内。 砰,简小楼身上的绳子碎成齑粉。 正莫名其妙,乌老仰着头笑嘻嘻地道:“小姑娘,这里没有外人,你且告诉我,你手中是不是有一个可以同仙界联络的宝物?” 简小楼心口抽紧,传闻先知族知晓过去未来,连这也知道? “前辈您在说笑么,晚辈怎么会有” “你有。” 乌老十分笃定,微微眯起眼睛,和蔼道,“小姑娘尽管放心,老朽并非想要占为己有,只是借来一用,必定归还。事关老朽飞升机缘,还望小姑娘可以成全啊!” 简小楼默了默,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是想向夜游求教如何破界离开赤霄,前往星域大世界? 倒也称得上飞升机缘。 只是这先知族能掐会算到这程度,也未免太恐怖了吧。 乌老并不打算威胁她,双手抱拳搁在胸口,饱含希望的眼睛一直眨啊眨。 简小楼咬着下唇。 怎么办? 眼下这种情况,似乎只能拿出来了。 想和夜游联系就联系吧,反正夜游和素和就在太息林地,还怕骨片被人给抢走么,引来这两个祸害,看看谁倒霉。 简小楼思虑罢,将脖子上六星骨片取下来,挥手解开禁制。 骨片内立刻透出声音:“小楼,你那里出事了?” “我没事,先知族乌老前辈想同你聊几句。” 简小楼将骨片递给乌老。 乌老深深吸气,毕恭毕敬的伸出双手捧过骨片,在周身设下隔音禁制。 把简小楼隔在外面。 听他言罢,夜游的眉头紧紧蹙起:“先知族?” ——“是的,仙人。我们先知族在遇到仙人之前,曾叫博古族。仙人命我们照看聚灵树,曾说有一日会有一人损坏仙碑,那人手中拥有可以和仙界联络的仙器。而我们先知族的传人,需向仙人传递一个讯息” 夜游和素和又对望一眼,原来博古族就是先知族。 冷静下来之后,夜游基本可以确定,他和简小楼之间似乎存在一个时间差,只是差了多久无从得知。 夜游沉沉问:“是何讯息?” ——“仙碑被损坏的那一日,是四宿历三百四十万年。” 素和立刻掰着手指数数,震惊抬头,传音道:“渣龙,如今是四宿厉三百二十七万左右,我原以为差个几年,竟然差了十几万年?!十几万年,这是还没有仙人种树c赤霄天变之前的那个荒古赤霄啊!” 夜游紧紧绷着唇线,脸上不辨神色,攥着骨片的手却咯吱作响。 素和慌忙将骨片给抢了来:“再捏就给你捏碎了!” ——“仙人?” 素和震惊虽震惊,还能保持清醒:“除了这一句,还有什么?” ——“还有三个词。 “你说。” ——“时光兽,空玄界,碧海笙箫。” 素和愣了愣:“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打哑谜吗?” ——“先祖们并没有留下太多讯息,应该是仙人的意思,可能怕泄露太多天机,引发什么变故” 素和烦躁:“除此之外,可还有什么?” ——“回仙人,没有什么了。”顿了顿,“余下还说晚辈传递消息之后,将会从仙人您这里得到一个飞升机缘。” “飞升机缘?你如今是何修为?” ——“化神圆满。” 素和嘴角直抽抽,比他的修为还高,却来问他讨机缘。 敛目思索,从储物戒中摸出一件薄如蝉翼的羽毛衣,一手将石碑腾空,将羽毛衣放入玉盒埋在石碑下方:“你去炸掉的石碑处,下方埋着一件宝物,你飞升时取出穿上” ——“多谢仙人!” “不得为难简小楼,也不得泄露她可以与仙界联系的秘密。” ——“谨遵仙人之命!” 素和收了骨片,默默发了会呆,讪讪笑道:“渣龙,还有比这更玄妙的事情么,我们通过你的传讯铃,居然和一个十几万年之后才出生的人联系上了,而且还见过面 夜游不言不语。 “原来流传在赤霄的‘仙人’竟是我俩啊。莫非赤霄的聚灵树,就是你从金羽聚灵树上拗下来的小树苗?”素和的面部表情从未如此丰富过,啼笑皆非,“那么,两万年后引发赤霄天边的那一龙一凤又是谁?葬在囚龙山的白龙,还给你留了一封信” 突然就哑了,霍然看向夜游,“那条白龙难道是你?!” 夜游背靠着石碑坐在底座上,阖着眼睛:“素和,你让我静一静” 素和像是没听见,仍然喋喋不休,不说就要心慌而死:“肯定是了,小楼手中那枚六星骨片,没准儿就是你这枚,所以只能联系上你!” “你让我静一静” “静什么静,两万多年以后你会死啊渣龙!杀你的凤凰是谁,十八瓣红莲,十九阶凤凰,难不成是金羽?对对,肯定是金羽!” 夜游一拂袖,一道灵气扫向素和:“你让我静一静!!” 修为被压制住,素和不留意被他打飞出去,痛的半响站不起来,张口就想骂人,但他骂不出口。 不管境遇如何,他从来也没见过夜游发脾气。 这是第一次。 毕竟摊上这种事情,换成他估计都要疯了。 “好,你静一静。” 素和捂着胸口咳出一口血,走到石碑背后,也坐了下来。 脑袋靠在石碑上,望着赤霄浑浊的天空。 两人各自靠着一面石碑,从白天坐到黑夜,又从黑夜坐到第二天黑夜。 终于听见夜游一声苦笑:“素和,我突然觉着自己未来的路,似乎很难走。” “没事,还有我。” 素和没有回头,一条胳膊绕过石碑拍了拍他的胳膊:“当年在放逐领域,我一度以为我死定了,后来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我相信凭我们的能力,哪怕没有路,我们也可以走出一条路。”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74.竞拍寿元果王 ! 聂沧海忍气坐下。 明修和聂荇客套了两句,从袖笼中摸出一枚储物戒递上去:“聂族长,我们此次前来,乃是奉了家父之命,向您求取一样宝物。” 聂荇司空见惯,毫不客气的接过储物戒。 戒子里面装有大量来自中央天域的修炼资源。 简小楼看着一众神木族人面色如常,心里明白以物换物大概是神木族的规矩,想来也是,他们一直被困在太息林地,不缺灵气,但总需要修炼资源。 嫌弃明修说话太累赘,茂典直接道:“我们需要寿元果王。”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简小楼询问怀幽:“寿元果王是什么?” “寿元果这东西,每人只能吃一次,增加五十年寿元。神木族人的体质却不受限制,因为果树是他们的精血培育出来的,一直可以累加到千年。” 对于活了上万年的怀幽来说,寿元果没有一点儿吸引力,声音冷冷淡淡,“这些寿元果树中偶尔会结出一颗变异果子,吃了可以增加五百年寿元,即使你从前吃过普通寿元果,也是没有妨碍的。” 简小楼眼睛一亮堂,立刻想到只剩下七十年寿元的百里溪。 不过以百里世家的财力,若是能够出钱买,不可能拿不到手。 果然聂荇断然拒绝:“我们族中也只剩下一枚果王,以备不时之需,不会拿来交换。[ ]” 他将储物戒退回去。 出乎意料,明修收下了,又从袖筒中掏出一枚玉盒:“若是那些东西族长瞧不上,不知此物如何?” 聂荇动也不动:“无论什么” 然而当明修将玉盒打开,聂荇双眸睁大,顿住话语。 简小楼正坐在聂荇右手侧,一眼瞧见玉盒内的东西,竟是十枚六棱星晶和二十二枚五棱星晶。 这一点儿星晶就能换到寿元果王啦? 素和指头缝里随便露出一丁点,也比这多吧。 简小楼倏然觉着这颗寿元果王根本是为自己准备的,一定要拿回去送给家主。 她注意观察聂荇的神色。 聂荇拧起眉梢:“如此多的棱石,莫非妖皇又去闯凤凰宫了?” 明修微微颔首,悲叹道:“北国如今正值冰封期,火海势弱,此番大有收获。只是损失依旧十分惨重,连我父亲也中了些火毒,若不然便亲自前来了。” 聂荇摸了摸那些星晶,爱不释手。 思考了许久,凝眉问:“二殿下确定要换?” “确” 明修话未说完,简小楼抢过去道:“聂族长,有星有这些棱石就可以交换寿元果王么?如果是的话,我出两倍。” 明修和聂荇同时愕然。 一名元婴妖修冷笑:“小丫头,说大话也得分一分场合,你知道这是什么宝物么?” 为了得到这些棱石,他们妖族陨落多少大能? 前任妖皇是唯一一个打开凤凰宫第一重门的,可惜一万年过去,至今还困在里面不知死活。 他们妖国历任妖皇若非总醉心于开启凤凰宫,得到凤凰传承,又岂会被天道宗压着打? 简小楼作出懵懂的模样:“我不知这是什么,但我师父送了一些给我,我愿意全部拿来交换。” 那元婴又冷笑:“你师父” 厉剑昭插嘴:“少在那里狗眼看人低,她师父可是禅灵子!” 一众妖修果然惊住,聂荇显然也是听过禅灵子名号的:“简姑娘真愿意出两倍的棱石?” 简小楼忙不迭点头:“两倍!” 茂典掏出一个玉盒,抢道:“那我们也出两倍。” 简小楼伸出三根手指:“我出三倍。” 明修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了:“姑娘,此寿元果王我们急需。” 简小楼感谢他在海上出手相救,但一码归一码:“我也急需。” 茂典原本对简小楼还是挺有好感的,如今却从心底生出一丝厌恶,怒声喝道:“是我们先开换的,你这半路抬价什么意思,当在参加拍卖会吗?还是不将我妖国放在眼里?!” 厉剑昭一拍桌子:“买东西是拼财力,不是比谁嗓门大!” “就是,只要你们尚未成交,我便有出价的资格,这不是赤霄的规矩吗,何错之有?”简小楼从茂典眼中看出了从欣赏到恶心的痕迹,事实上这种目光她在不少男人眼中看到过。 她知道自己的德行有时候很讨厌,不过总有人喜欢,那些不喜欢她的,她才懒得在乎。 聂荇一手背后默不作声,由得他们争吵。 摆出一副谁出的价码高,寿元果王就归谁的架势。 茂典咬牙:“我们出四倍!” 简小楼立刻跟上:“我出五倍。” “即便是禅剑佛尊,手中真有这么多棱石?”明修提出了质疑,简小楼给出的价码,已经是他们此次从凤凰宫外得到棱石数目的一半了。 “我既敢出价,自然是有。”简小楼挺直了腰板。 “简姑娘,聂族长。”明修向他们拱了拱手,斟酌道,“可否缓一缓,我们诚心求取果王,只是再高的价码,我需向父亲禀告一声,无法擅自做主。” 聂荇无所谓,简小楼不想等。 反正无论他出什么价码,自己一定比他更高。 却听怀幽说道:“答应他。” 简小楼明白他的意思,正好趁机留下来。她并不想放出念溟那只恶鬼,但抹去大葫法源这件事也是她想做的。 等抹去了法源,放不放人还是她说了算。 简小楼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那我等你询问,只是不要太久了。” “一个月即可。” “行。” 作为上宾,简小楼被安排进一个宽阔的树屋暂居。 刚安顿下来聂沧海就找上了门。 “聂兄有事?”简小楼请他入内,有些意外琉璃没有出现,这夫妻俩明明就是连体婴。 “我我有些事想要询问怀幽前辈。”聂沧海神色郁郁。 简小楼曲起指节扣了扣箜篌:“前辈,找你的。” 怀幽不耐烦道:“是想问我在林子里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 聂沧海摇头:“晚辈相信是真的。” “那你还问什么?” “晚辈有一事不明,晚辈此前离家,是奉我父亲之命前去西海寻找灵族传人” “你是说琉璃。” “恩,琉璃正是灵族一脉单传的圣女。因为九重林遭受破坏,聚灵树的灵气也已经耗损殆尽,我父亲希望我能够娶到她,今后留在神木族内” 简小楼一阵恶寒:“所以你是出于目的才娶她的?” 聂沧海垂了垂眼眸:“起初接近她确实动机不纯,后来我是真心喜欢她,于是向她坦白了我的来意,没有丝毫隐瞒,她是自愿嫁给我的。” 简小楼松了口气,还好。 要不然这个世界真是太可怕了。 箜篌响起几个音符:“所以你想不明白,既然九重林是你们神木族自己破坏的,你父亲为何还要你娶个灵女回来修复?” 聂沧海沉重的点头:“这不合逻辑。” “那我就不清楚了。”怀幽解释不了,“太息林地内除了聚灵树,或许还隐藏着其他不为人知的秘密。” “秘密?”聂沧海冥思苦想,想不出个所以然。 “我有个疑问。”简小楼在林子里就想问,“前辈,你说神木族破坏仙人设下的九重林,是为了离开太息林地,如今不是已经可以出去了” “不能。”聂沧海手掌一摊,现出一颗亮晶晶的明珠,“先祖们世代生活在第九重林,生活在聚灵树周围,呼吸的都是最精纯的灵气。经年累月,体质渐渐发生了变化,对外界浊气几乎没有抵抗能力。唯有带着这颗珠子,才能去往外界,可这珠子只有一颗。” 简小楼有些懂了,所以需要一点点打开九重林,让浊气逐渐渗透进来,先适应了 聂沧海没能从怀幽处解惑,失望离开。 简小楼出去送他,然后偷跑到聚灵树旁边,拿出六星骨片在锁链上划拉了两下,划出星辉之后,没有听到任何音讯。 “夜游?” 一连喊了好几声。 ——“我在。” 简小楼听着声音有些不对,无精打采才睡醒一样,她就有些生气。 自从来到太息林地,她就一直想着怎样去寻找他。 神识始终留在外界搜索没有停止过。可他倒好,和素和像是来观光旅游,明知她人在仙碑,却连着两天不出现。 太息林地统共这么大,用走的两天也能走到了。 简小楼现在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色戒”是不是搞错了,夜游有一丁点儿喜欢她的样子吗? “你在哪里?是你来找我,还是我去找你?” ——“我我先来东海底逛一逛。” “东海底?” 简小楼怔了怔,顿时一种被戏弄的感觉袭上心头,忍不住发脾气,“夜游,你究竟来做什么的,信还要不要了?!” 夜游还在石碑底座坐着,两指捏着骨片,不知如何回答。 素和起身走到他面前,传音:“渣龙,还是说实话吧,根本瞒不住的,早说晚说都得说。” ——“怎么不说话?当我很多时间陪着你玩游戏是不是?” “你有没有良心?”眼看夜游招架不住,素和接过话,“我们一路从四宿跑过来就为逗着你玩,我们是有多闲,还是你有多好” 夜游凉飕飕瞥他一眼。 素和只能将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夜游缓了缓,说道:“小楼,其实我们两个伤势未愈,又遇到了一些波折,所以先躲藏了起来。” ——“是不是被树灵伤了?” 夜游不清楚树灵是什么:“是。” ——“都说了九重林危险重重,不让你们乱跑。”顿了顿,“伤的重不重,为何还要躲起来?” “你哪来这么多问题?”素和被她问的烦躁,“多等几天你会死吗?” ——“好吧对了素和,我有件事求你。” “说。” ——“你能不能借我点儿星晶” 听她说完寿元果王的事情,素和拍了拍额头,无可奈何:“姑奶奶,星晶我有,但我给不了你啊。” ——“一个月你们还好不了?” 素和对着夜游一摊手,苦恼:“现在该怎么办?” 夜游看看石碑:“你先前不是埋了件羽衣进去?” 素和指了指石碑旁边:“按照小楼说的,这里是我们栽种聚灵树苗的地方,星晶安置在聚灵树旁边,十几年还行,十几万年一定会被聚灵树给吸收干净。” 夜游蹙起眉:“放入玉盒内保存也不行?” “不行。” 夜游站起身,神识向四周探了探。 目前只能确定十几万年后这一块儿石碑还在,将星晶埋在其他地方,难保不被后人给挖出来。 该怎样处置,才能确保只有小楼可以拿到手。 ——“素和,我写借条给你,回头飞升去了大世界,我会赚钱还给你。再不然让我师父偿还,他已经飞升了。只是他和夜游一样穷,恐怕短时间也还不起。” 素和:“” ——“也是我命不好,小黑明明是我的,凤凰宫却在妖国。好不容易找到了白龙的埋骨之地,穷的我都替他心酸再看看你和素和,是不是普遍凤凰要比龙富裕啊” 素和从前听到这话,八成会得意的炫耀几句。 如今却只是偷偷瞄了夜游几眼。 夜游苦笑,他究竟是有多穷? 如果囚龙山那条龙真是自己的话,除却一把没用的枯骨,传讯铃c书信和一片麟,他什么都没有。连金羽都留下了一朵十八瓣莲和一整座凤凰宫,他竟然什么都没有。 两万多年后,至少十九阶的修为,依然这么穷? 夜游想想确实有些心酸,得把“赚钱”给搬上日程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98.你信不信我? 。 看样子还真是如此,每一次修炼遭遇瓶颈,一旦杀了人破个戒,屏障便会突破。当然,每一次杀人破戒,都是被逼迫到绝境时才会做出的选择。所以“破戒”并非突破瓶颈的手段,遭受刺激才是。 这也未免太自虐了吧? 简小楼苦笑。 她这轻轻一笑,泄了气息,被宗涛发现行踪:“谁在那里?” 意识复苏时,简小楼早已听到他们的谈话,立刻起身行礼:“族长。” “是我新挑的随从。”宗寒江站出来道,“怕他影响我修炼,差他走远了些。” “恩。”宗涛仔细打量简小楼几眼,以他筑基中期的修为,竟然一直没有发现二十丈外有个人在,他寻思了下,估计是此人修为太过低微,才未曾察觉。 没有在意,又嘱咐宗寒江几句便先离开了。 宗寒江暗暗舒了口气,明明如释重负,却还依旧板着一张脸:“本少主累了,走了!” 简小楼点点头,跟在宗寒江背后向他的住处走去。 这小子气息不稳,走路都有些飘忽。简小楼不由抿了抿唇,心知她在进阶,最怕惊扰,所以才假装很上进的日夜苦练,为她护法。年纪不大,倒是很有心。 不过他自己也说过,外来修士c尤其是中央天域来的修士,在虚冢内本是宝贝,他或许只是刷一下她的好感度罢了。 简小楼并不想去揣测他的意图,也不认为有必要揣测,总之,先当成一份人情存在心里就是了。 过几日,宗寒江前往赫连氏族。简小楼原本不想去,但据说白山区域所有氏族少主都将出席。红色怪鸟的消息放了出去,如若战天翔人在白山区域,一定会想办法出现。 于是简小楼希望随行去长长见识,宗寒江也没有拒绝。 虚冢世界内云矮气沉,白山虽处于有光区,也似山雨欲来般灰扑扑的。以简小楼目前的修为,飞行高不过十丈。这些姓氏族人大都是练气境界,除了身为少主的宗寒江骑着爬行兽之外,其余人徒步跟着。 山路崎岖,从宗氏族的寨子步行到赫连氏族的寨子,需沿着白山栈道向西走,赫连氏族位于白山最西。再向西,是接连三座名叫分水的矮山,简小楼站在栈道放出神识向矮山窥探,只窥见高高的灌木丛。 “过了分水三山,就是黑山区域。”宗寒江虽然身骑爬行兽,但这种类似蜥蜴的爬行兽在栈道上速度并不快,几个随从还得刻意放缓速度,不能赶超了他。 “黑山区域内全是妖魔么?”其实简小楼对黑山之外的无光区更感兴趣,无光区才是虚冢内面积最大的地域,黑山都只能生存妖魔了,那无光区内得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宗寒江传音道:“黑山区域内除了妖魔,还有一个墨姓氏族存在,他们修的邪魔道,与我们素来不和。” 又问了几个问题,终于在日落前赶到了赫连氏族的寨子。 简小楼进去时,寨子里已经聚满了人,赫连族内是有金丹修士在的,她不能随意释放神识,只用眼睛在人群中四处打量,是否有战天翔的踪影。 因此没注意宗寒江的脸色早已铁青。 他到了大半天,赫连氏的家仆连一个前来请座的人都没有,看着是忙不过来,可跟在他后脚来的小氏族少主,无不受到热情招待。 明摆着就是打你脸,你奈我何? 而同样作为客人的其他少主,也当宗寒江是空气一般,三三两两的寒暄说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类似处境大抵也是经历多了,宗寒江并未发作,一柄宝剑挂在腰间,抬头挺胸的自己找位置坐。 才将准备坐下,只听一个爽朗的声音笑道:“小江,你何时来的?” 简小楼侧目,说话之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练气九层左右,个头高大,身材魁梧,应该就是他们口中天生神力的赫连少主赫连漴。 宗寒江眉峰一蹙,一抹厌烦划过眼底:“刚到。” “那些下人真该惩治了,小江到了半天也不给安排。”赫连漴声音爽朗,话中讥讽之意连聋子都听得出来,“不过小江你如今也十五了吧,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也难怪他们瞧不见你。” 简小楼看一眼宗寒江,这小子胸口微微起伏,正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怒气。 赫连漴背后两人,瞧着穿着打扮也是某家少主,一唱一和地道:“我听说,你先前七日七夜不眠不休,练你们那家传的那什么什么” 另一人接口:“天舞回风剑。” “你练了这么多年,还只有第一重吧?” “啧啧,天资过人又如何,一样烂泥扶不上墙。” “区区七天,就妄想收服那只红色怪鸟,你的心可真是够大的。即便赫连不出手,在场的各家少主你又能赢过几个?” “我要是你,我就” 毕竟是少年心性,宗寒江最终忍不住了,涨红着脸道:“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赫连漴似乎一直都在等着他这句话,眯了眯眼睛道:“那咱们比一比可好?拿你我身上的一物作为赌注。” 其实话一出口宗寒江就后悔了,硬着头皮道:“怎么赌?” “赌大了怕旁人说我难为你,就赌我能不能收复这怪鸟。”赫连漴道,“我若能收服,算我赢。我若无法收服,换做场上任何一家收服,都算作我输。输的人,且将佩剑交出。” 怎么看这赌注都是对赫连漴不公平的,但宗寒江心中却打鼓,大家心知肚明,若连天生神力的赫连漴都不能收复那只怪鸟,场中无论谁家少主都不可能做到。 当然,他自己更做不到。 一会的功夫,已经吸引了这么多人注目,宗寒江已是骑虎难下。佩剑么,这佩剑还真不是什么宝贝,输给他无非是输了脸面——他们宗氏族哪里还有脸面这东西? “好。” “爽快。” 一个小小的赌约就这么定下了。 简小楼站在宗寒江身后,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装的再老成终究还是个少年人,得再多吃几次亏。她的目光继续在人群中巡睃,搜寻战天翔的身影,可惜一无所获。 便在此时,突听一阵怪异的嘶鸣声。 寨子里立时安静下来,眼皮儿狠狠一跳,这声音简小楼再熟悉不过,正是小黑的。 中间空地上,渐渐升起一个鸟笼子。这鸟笼足有半间屋子那么大,翎毛根根竖起,小黑的双脚上被套了两枚金属环,金属环内部生有尖刺,看质地应是封妖环之类的。 小黑稍一挣扎,那些尖刺就会刺穿它双腿薄薄的鳞片。 愤怒的嘶吼声中,各家少主窃窃私语。 “这是个什么东西?瞧着像只八哥?” “哪里会有如此怪异的八哥?你瞧它头顶,冠如祥云,似是传说中的凤凰?” “屁,我怎么看都像八哥。” 七嘴八舌乱入耳,简小楼不自觉攥紧了拳头。再说原本处于狂躁中的小黑,似乎感应到了简小楼的气息,它倏然安静下来,在笼中左右转着圈,脚环上的链条咣咣作响。 终于,它的视线锁定在宗寒江的位置,充血的双眼瞬时清澈下来,透出一股热烈的光,像只嗷嗷待哺的小兽,双翅在围栏一卷,鸟头伸出两栏间隙,巴巴望了过去。 然而简小楼冷淡陌生的目光,却好似一盆冰水劈头浇下,浇了它个透心凉。 怎么回事,已经过去一年了,小楼还在生它的气? 自己平时惹她生气,她都气不过三天,这次好像事情严重一些,气一年,怎么着都该够了吧? 气多久?究竟气多久才够? 气多久,他们才能像从前一样?不是说好要做彼此的守护伞吗? 小黑垂下鸟头,爪子在地上挠了挠,又挠了挠。 它这一举动,令场中众人讶然不已。 对于羽族来说,这是示弱的意思啊,方才还如一头狰狞的凶兽,一眨眼成了温驯的猫咪,这反差使人不得不循着它的目光望去。 简小楼身前,站着宗寒江c赫连漴几人。 众人自然以为它臣服的对象是赫连漴。多数人心中生出两个念头来,一是赫连漴在这帮小辈中果然厉害,二是赫连家也忒没意思,明明早已收服了红色怪鸟,还装模作样举办宴会,假惺惺! 赫连家主笑道:“咱们虚冢不见天日,瘴毒弥漫,莫说红色,连颜色鲜艳些的兽类和灵植都少有,此鸟必是自天外来,‘红’,乃虚冢祥瑞之色,且看此瑞鸟今日落于谁家。” 话音一落,有人鼓掌叫好,也有人嗤之以鼻,毕竟不是谁都买他们赫连氏的账。 “我先来试试。” 一人排众而出,观其年龄已有四十好几,筑基初期修为。并非哪家的少主,这宴会虽是为各家少主一较高下而准备,但谁也没说不许普通人参加。 不过,此人却是赫连氏安插入内的,简小楼瞧见赫连家主向他使眼色了。 想来只是赫连氏拿来祭旗的,俗称杀鸡给猴看。小黑的道行她再清楚不过,赫连氏据说只有一名金丹老祖,余下筑基寥寥无几,若非掌握了什么压制小黑的窍门,绝不敢置办这场宴席。 既然目的是为给赫连漴扬名立威,他就不能第一个上场,否则,大家会觉得此凶禽不过如此,自己上场也是一样。 但赫连氏也不敢贸贸然让其他姓氏族的少主上场,万一这些精贵的少主们,一不小死在他赫连家,麻烦惹上身,那便违背他们的初衷了 且说笼子被人从西北开了一个角,此人一猫腰钻了进去。 口中大喝一声,手里蓝雾一闪,亮出一柄五尺长刀,抡起来朝向小黑砍了过去。按照虚冢惯例,弱者依附强者,强者征服弱者,收服祥瑞之鸟的方式,同样是在武力上赢过对方。 小黑正窝火,双腿被金属环困住,虽说施展不开,但双翅一展便将长刀从他手中震落,爪子一抓,此人头皮整个被掀了下来! 一招两式的功夫,已是面目全非,鲜血淋漓,哀嚎尖叫着被人从笼子里拖了出来。 场中众家少主顷刻间白了脸。 简小楼微微拧了拧眉,他们果然早已掌握了小黑的路数,否则那人绝不仅仅是被掀了头皮。 看样子小黑在他们手中有段日子了,也不知遭了怎样的折磨。 思及此,她乌黑的眼瞳里暗暗涌动一股戾气,四肢僵硬,脊背绷直——又想杀人了。不行,不是说好了今后与小黑老死不相往来了吗? 妈的,还是会心疼怎么办? 那就想想葬在囚龙山内的那一堆白龙骨! 赫连家主的眉头皱了皱,明明已经摸清了这红鸟的潜能路数,怎么瞧着又起了变化?莫非一年来,它一直都在刻意保存实力? 一只三阶妖兽而已,不该有如此狡诈的心思。 他定了定心,镇声道:“此瑞鸟凶悍异常,非天命之主不愿降也,还有哪位愿意一试?” 杀鸡的效果良好,一众猴子们面如菜色,连宗寒江手心都冒出了冷汗。他肯定不是对手的,赫连漴若能收复此鸟,他输得心服口服。 等了许久不见人回话,简小楼听见一侧有人传音。 “少主,我去试试。 “你” “此鸟灵气早被抽干了,如今倚仗的只是一身蛮力,怕什么!” “好好吧。” 声音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的,待传音消失,一个年约三十c同样体格强健的男人站了出来,傲然不羁之色堆砌满脸。 壮汉走进笼子,并没有亮出武器,只见他胸腔几个剧烈起伏,酝酿完毕之后,一声震天吼叫从嗓子里喷了出来! 众人忙不迭捂住耳朵,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壮汉衣衫爆裂,身形暴涨一倍! 简小楼愣了下,这是变身人猿泰山了吗? 莫非体内有妖族的血统? 不,应是修炼的某种淬体功法,使自己短时间内爆发。 怪不得如此自信,请缨出战。简小楼摇摇头,可惜了。这门功夫练成怕是不易,得遭不少的罪,实在是可惜了。 “哇,你家阿虎的神功竟然练成了!” “真厉害啊,不知和赫连的天生神力相比,哪个更胜一筹呀!” 少主们七嘴八舌,赫连家主面色微变。 小黑似乎被吓了一跳,向后缩了缩,那巨人向前一扑,铁棍般的胳膊分向两侧,看架势想以蛮力擒住小黑的双翅。在他的对比下,小黑显得娇小多了,双翅一拢,直接撞了过去。 瞧上去是以卵击石,结果却出乎众人意料,那么大的块头竟被拦腰撞飞。 “咣”的一声,撞在围栏上,咔咔几声,折了肋骨。 这下那些蠢蠢欲动,想让手下搏一搏的少主们,纷纷偃旗息鼓。 赫连家主半响方才回过神来,见铺垫的差不多了,递给赫连漴一个眼神。赫连漴的脸色难看之极,明显是被震慑住了,双腿灌铅,动也不动。 好一会儿,才硬着头皮站出来。 正准备抱拳说两句客套话,突听有人笑道:“哟,好一只神鸟,好一群窝囊废。” 又来搅局的了。简小楼循着声音望去,说话之人正从寨子外面款款走来,筑基初期修为,身着一袭收腰窄袖的黑色长袍,剑眉入鬓,眼角微微上挑,神情轻蔑,嚣张跋扈。 山中气候多变,夜间寒风彻骨,此人手中执着一柄折扇,却不是装逼用的,此扇似以某种无坚不摧的金属铸成,应是一柄杀人不见血的利器。 “墨允之!” 赫连家主面色不善:“今日是我白山各族聚会,你黑山魔修不请自来,有何意图?” 墨允之一摊手,委屈道:“赫连叔叔说的这是什么话,听闻赫连氏举办宴席,各家少主都到齐了,晚辈身为虚冢一份子,岂有不来瞧瞧的理” 赫连家主冷哼:“墨小狐狸,你这无利不起早之人,会单单只是因为好奇?” 墨允之呵呵:“赫连叔叔您太抬举晚辈了,真的,晚辈并无恶意,您瞧,晚辈只带了一个随从。” 他微微侧目,一个长相普通c身材娇小的少女不疾不徐的走上前。 简小楼传音给宗寒江:“他们是黑山的魔修?” 宗寒江道:“是啊,我先前不是告诉过你,黑山妖魔领域内,有个墨姓氏族存在。这个墨允之便是墨氏族的少主,听我父亲说,此子年纪不大,却阴险狡诈,我今日也是第一次见着他本人。” 简小楼低低“恩”了一声。她询问黑山区域,也是想知晓战天翔的下落。白山内若是找不到,她的下一个目标便是黑山。还有那只恶鬼念溟,他在触碰到挪移镜之后第一个被镜子吸走了,如今必定身在虚冢内。 她将目光放在了小黑身上。小黑原本正炸着毛瞪着赫连家主,感受到简小楼的视线,立刻又卷住围栏,巴巴望过去。 赫连家主道:“我们不欢迎你。” 墨允之耸耸肩,手里的铁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掌心:“哦?究竟是不欢迎呢,还是惧怕晚辈抢了您爱子的风头呢?” 赫连家主脸色发青。 墨允之耸耸肩:“晚辈并不准备出手。”扇子在指尖一转,指向背后的娇小少女,委屈道,“只让我的随从试试,饶是如此也不行?” “她” 赫连家主仔细观察,这娇小少女尚未筑基,不知墨允之打的什么主意。他斟酌了下,道:“我事先言明,生死自负,若是出了什么人命意外” “放心。”墨允之摆手,“一切自愿,绝不会以此为借口,与你们白山氏族为难的。” “我们并不怕你。”赫连家主冷哼一声,斜了赫连漴一眼,似乎对他之前的犹豫颇为不满。 赫连漴面色讪讪的向后退了几步。 墨允之笑了笑,拍拍身后少女的肩膀:“去吧。” 少女应了声是,面无表情的钻入笼内。场中众人的注意力又被吸引过去。简小楼以红莲破妄术观察此人,瞧不出什么异常。 但她心知,若无什么过人的手段,墨允之不会派她前来丢人现眼。 小黑压根没将此女放在眼里,它心情沮丧,动也不动,只等着她主动靠近再一巴掌拍飞。 少女果然冲了上去,在众人为她捏把冷汗的时候,突然破碎了! 场中一阵阵倒抽冷气的声音,简小楼也不由吃了一惊。 那少女似冰块一样破碎成冰渣,冰渣化为四道透明液体,嗖嗖嗖嗖,钻入小黑的双耳和鼻孔内。 小黑双眼瞪圆,这是它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情况,它在笼子里蹦来跳去,没有一点办法,它能感觉到有四团水流正在攻击它的意识海。 咕噜噜,咕噜噜,特么这次真是脑子进水了 天旋地转,站立不稳。 眼耳口鼻开始渗出鲜血,小黑狂躁的在笼子乱撞,嘭嘭两声,癫狂之下,竟然挣断了脚下金属环的链条。 链条一断,铁笼堪比泥巴,挨不住它三撞。 “快跑啊!” “轰!” 赫连氏族依山而建,小黑冲出笼子砸在石壁上,滚滚巨石落下。脑袋不受控制,清醒的那一会儿,便向简小楼看去,带着说不尽的委屈c痛苦和哀求。 场中乱成一锅粥,众人纷纷逃命,没头苍蝇一样,没被小黑冲撞死,倒是被落石和其他人所伤。 宗寒江拔了剑,拉起简小楼的袖子:“别怕!” 谁怕了?也不知发抖的是谁。简小楼没有说话,她的目光一直追着小黑,可以无视掉它可怜兮兮的眼神,却无法放任自己忽视 小黑在意识海即将被攻占的情况下,还在强行逼迫自己不要杀人。 因为他们之间是存在感应的,小黑若是杀人,她会遭受雷劫。 赫连家主不过筑基中期修为,根本承受不知这样的阵仗,再不阻止,赫连氏的寨子都要被拆了,而且伤亡不可估计。 连声大喊:“老祖,老祖!” “真是废物!” ——嘭! 西面高处一处山洞炸开,飞出一名中年妇人来,周身丹光暴涨,抽手甩出数百条红线,红线交织成一张网状,飞石从网中穿过,触碰到红线之后立刻碎成粉末。 红网直奔小黑而去,将小黑包了个结实。 包是包住了,却没什么作用,小黑依然在四处撞击。 赫连老祖骇然一震,双手又洒出数百条红线,将小黑给绑成了粽子。这次她没有松手,红线的另一端在自己手中握住,岂料没有定住小黑,反被小黑的蛮力给扯下地面。 许久才与小黑僵持住,赫连老祖转而怒视墨允之:“墨家小子,你找死!” 墨允之撑着防护罩,心中有些惊讶,这红色怪鸟果然与众不同,一刻钟过去了,意识海仍能保持在自己手中。 他敛了敛心绪,扇子敲着手心,嘻嘻笑道:“冤枉啊,瑞鸟是你们赫连氏的,请人来收服,也是你们赫连氏,在下什么也没做。” 赫连老祖气结,转头瞪着众族人:“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抓了墨狐狸,不信那怪物不出来!” “呵呵,咱们之间拥有协定,您是要破坏这个协定么?” “你明明居心不” “晚辈好怕呀,晚辈忍不住要喊人主持公道啦!” 墨允之语气微颤,神情却淡定自若,随着他话音起起伏伏,一阵悠扬飘忽的笛音自无光区隐隐传了过来,在山谷中久荡不止。 众人闻之色变,是那个人,那个虚冢内谁也不敢招惹的人 赫连老祖亦是惊惶:“他c他出关了” 墨允之啧啧嘴:“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 “够了。” 墨允之话说半茬,被一个细小却坚毅的声音打断,他不爽的睇过去一个眼神,看到了人堆里的简小楼。 一眼看穿她女子身份,挑挑眉道:“你说什么?” 一时间所有视线全都集中在简小楼身上,宗寒江转头怒斥她:“出什么风头!” 简小楼偏了偏头,看着墨允之:“我说你够了。” 墨允之饶有兴味地道:“你是何人?” 简小楼不与他废话,一个疾步上前,宗寒江想拉着她,却被她周身释放出的气波震的双臂发麻。 指尖于眉心一抽,两柄沉重朴素的长刀入手,简小楼默念口诀,施展子午合体术,如一支离铉之箭,向小黑飞驰而去:“莫在硬撑了,开启你的意识海。” 小黑处于半迷糊状态,只知道本能的死死守住意识海。 听到简小楼的话,它愉悦的嘎嘎两声。 意识海一旦开启,那只液体怪物也会入内。简小楼是想直接攻入它意识海内,先将她困住,再将她干掉。想法很好,只是一不留心小黑的意识海将会遭受破坏,简小楼自己也会被困在里面。” “阖上眼睛睡上一觉,待你醒来,一切便都结束了。” “但” “你信不信我? “信。” 红光没入灵台,挣扎停止,小黑从矮空直直坠落,双脚朝天躺在地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75章 毒 。母亲从小教着他装傻伏低,因此惯会看他哥哥们的脸色,用他自己的话说,能屈能伸大丈夫。 当年涅槃时被夜游抓住锁了魂,连番被他羞辱,换成其他凤凰早就自绝了,但素和不会。心里想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却在被夜游虐待的过程中,发现这条又渣又贱的龙,活出了他心底深处向往的样子。 之前被魔国和金羽通缉,他偷偷跑回去见他母亲,讲了这阵子发生的事情。他母亲忧心忡忡的命令他远离夜游,认为夜游将他给带坏了。 素和听的有些想笑。 想他年纪比夜游大,见识比夜游多,修为比夜游高,还能被夜游给“带坏”? 其实不是他“坏”了,原本他就应该这么“坏”。 他和夜游从骨子里压根儿就是一路货色。 妖海茫茫,遇到一个同路的知己多不容易啊。 素和笑嘻嘻的追上去:“行了行了,别说的这么委屈,好像我有多抠门似的。” 两人在远离聚灵树的林子里寻觅了很久,终于选中了一处矮洞。他们在洞外布了个阵,回头告诉先知族保护住外围整片区域,不作破坏就行。 素和掏出一个玉盒,蹲在地上开始数星晶。 夜游则通知简小楼去拿星晶,告诉她入阵的窍门。 ——“洞里为什么会有星晶?” “我们之前待过,素和埋进去的。” ——“他为什么要埋星晶?” “他钱太多。” 夜游一直等到简小楼看到这个山洞,失去音讯才收回骨片。 他发了会呆,决定先离开赤霄前往太真界,去建立传送法阵。继续在这里待着也没有意义,最重要的是这么一直拖延,万一简小楼气坏了从葫芦里钻出来,一眼就得露陷。 不想让她知道的原因有很多,夜游也理不顺。 总之先找海牙子将事情搞清楚再说。 他的传讯骨铃和海牙子的传讯鳞早已建立了联系,但海牙子那边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情,一直联络不上。 如今赤霄没有修士,他们也不怕被发现,素和祭出穿天金梭,两人乘着飞梭离开赤霄,前往太真界。 简小楼按照夜游指的路走去,止不住的疑心。 夜游说鸟族有领地意识,就像在石碑刻字一样,还喜欢四处埋东西。 怎么想都觉得不正常。 但她又找不出夜游欺骗自己的理由。 素和掩埋星晶的山洞还在第九重林,而且就位于乌老木屋的后方。作为乌老的贵客,一路上都没有人阻拦。 走着走着六星骨片的星辉消失,幸好她已经远远窥探见夜游口中的山洞。 洞外果然有阵法结界,简小楼犹豫了下,默念法咒成功入内。 好一会都没出来。 一直跟着她的元婴妖修取出传音对符:“二殿下,她先是在聚灵树前待了很久,然后一路摸索着来了乌老的住处,进入山林后方一个山洞。” ——“无人随行?” 元婴妖修道:“只她自己。” ——“乌老已经闭关飞升,杀了她。” 元婴妖修为难道:“二殿下,她师父不好惹。而且在神木族的领域内杀人” ——“我不想说第二次。” 元婴妖修无奈,施法准备入内却吃了个闭门羹:“二殿下,这结界我破不了。” ——“你破不了?那她是如何进去的?” 元婴妖修讪讪道:“她就这么进去了。” 又试了试,还是不行。 ——“我亲自去一趟。” 过了一会明修出现在洞口外,化为一条小蛇,穿透结界入内。元婴妖修毫不意外,作为吞天蟒,一般阵法和结界根本无法阻拦他。 明修以蛇的姿态顺着角落游了进去。 他杀简小楼绝非临时起意,所谓的一个月,当然不是用来询问他父亲。 若是这点小事他都办不好,也有些太没用了。 简小楼此刻正在洞中挖来挖去,挖了十几个坑终于挖出一个玉盒。这玉盒雕满了飞禽,一看就是素和的东西。只是从土壤的凝固程度,怎么像是埋了有些年头? 简小楼怔了下,还来不及想什么,手腕豁然一痛,玉盒吧嗒掉在地上。 她被一条尺长的小花蛇咬了一口,整条手臂开始僵硬。 悄无声息的靠近自己,还能穿透她的护体灵气,除却明修这条毒蛇没谁了。 明修化了人形,从地上捡起玉盒来:“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因为和你抢寿元果,你就要杀了我?” “我做人的原则非常简单,你不得罪我,就是我的朋友,得罪我,那就唯有死路一条。”明修淡淡看她一眼,言语依旧温和,“你自己觉得你该不该死?” “” 是得罪了他,但真就罪该至死了? 两人换个位置,她肯定也要生气,但也不会气到杀死对方吧? 筑基修士中了明修的毒没有不死的,因此明修没有再给简小楼补一刀,而是好奇的打开手中玉盒,只听“呼”的一声,盒子里竟然喷出一团墨绿色的气体,瞬间穿透他的防护罩,喷了他满脸。 玉盒再次掉落在地,气体释放完了以后,里面空无一物。 “好歹毒的心思!” 明修出手想要杀她,但他同样全身麻痹,支撑不住半跪在地。 简小楼已经懵了,清醒后心中骇然一惊,明修一条毒蛇都被毒成这幅模样,如果刚才打开盒子的是她,岂不是当场毙命?! 夜游想杀她? 不可能,那就是素和想杀她? 为什么啊?! “这究竟是什么毒?!” 简小楼看着明修一张俊俏的脸蛋越来越绿,伸了伸自己黑成碳的手臂,不是自己干的,必须要向他解释:“你别冤枉我,我是真不知道,这玉盒子我本来是准备自己打开的,根本不曾料到你会突然出现,否则怎么会被你给咬了一口,中了你的蛇毒?” 明修运功逼毒,毒却顺着经脉流淌的更快。 心中虽然慌乱,却明白简小楼并没有说谎:“那你是如何寻到这盒子的?” “我身怀红莲佛宝,拥有探宝的能力”简小楼咬了舌头,调侃道,“人与人的际遇真是奇妙,你在海上收留我,我感激。和你抢寿元果,我抱歉。你来杀我,我恨你。但你又替我挡了一刀” “你” 明修吐出一口血,连声咳嗽。 来杀人,却替人挡了刀,还有比这更苦逼更讽刺的吗?! 简小楼的情况不比他好,毒顺着手臂不断蔓延,她倒在地上浑身发冷,不过有红莲护体,应该不会有事。 嘭,明修撑不住化了妖形。 一条十丈长的花斑蟒蛇,痛苦的在洞中翻转打滚。 地面被砸出一个坑,一人一蛇全都摔了下去。掉进一些像水银的液体里,这些液体是流动的,将他们带离了很远,双双失去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简小楼清醒过来。 一身骨头像是被碾碎后重新拼凑,钻心蚀骨的疼。 手臂没有消肿,但已经没有那么黑了。 一转头瞧见明修化了人形躺在她身后,脸依然嫩黄瓜一样绿。她神识用不了,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活着。 简小楼第一反应是先下手为强。 不管他们之间孰是孰非,都已经动手杀自己了,断没有放过他的道理。 现实情况却是莲灯斩业剑统统召唤不出来,灵气无法使用,指甲八成也戳不死他,看来天意都不许她破杀戒。 好在他眼下也构不成什么威胁。 简小楼勉强支撑着站起来,举目四望,如今应该身在太息林地土层下方。 除了脚踩的岩石层,四面和上方遍布根须,形成一个宽窄五十丈,高五丈左右的密闭空间,这些根须闪烁着羸弱的绿光,像是一些会发光的青苔,因此空间内并不是完全黑暗的。 绿朦朦的,加上交错的根须,说不出的诡异感。 最令人不解的是在这密闭空间正中央,浮空飘着一颗白色的圆球。 圆球的直径得有半丈,球体内部是空心的。 正准备靠近些仔细看,听见背后明修惊讶道:“中了我的毒,你竟没死?” 简小楼戒备着转头,瞧见明修连站都站不起来,安下心:“你不是也没死?” “我是万毒之体,自小被我父亲拿来养毒,换成其他人早就死了。”明修又尝试运气,还是不行,“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只比你早醒了一刻钟不到。” 明修也开始打量这处密闭空间,尤其盯着圆球看了又看,和简小楼一样看不出什么。 两个人就不说话了,各自打坐。 心里都明白,先恢复的那个才能活下去。 估摸着至少坐了一个多月,约定竞拍的日子已经过去,明修笑道:“简姑娘,寿元果王是我们的了。” “命都快没了,还想着寿元果,你对你二叔是真爱。”简小楼望天,就算出去她也没钱买,借钱不容易,差点儿把命都给搭进去。 “我二叔的生死我不在乎,我只知道必须完成任务。”声音淡淡的,明修像是说着一件不关己的事儿,“我二叔对凤凰宫颇有研究,我父亲舍不得他死。” 顿了顿,问,“你呢?” “我?” “你真有朋友寿元将近?” “恩。” “什么样的朋友,值得你花费这么多资源,冒着得罪我们妖国的风险。” “自然是很重要的朋友。”简小楼看看明修,又看看自己,一绿一黑扮鬼都不用化妆,“如果是她,一定不会把事情搞成这样。我一直都想成为她那样的人,奈何智商情商时常掉线,最后成了花样作死小能手。” 明修半懵半懂:“为什么想要成为别人?” 简小楼沉默片刻,道:“你不是想杀我吗,和我聊什么天?” 明修道:“我杀你只是不让你同我争,现在杀不杀你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说完闭目继续疗伤,简小楼亦然。 又过去半个月,两人休息的间隔又说了会儿话。 简小楼把这种交流当成试探对方的伤势。 就这样也不知过去多久,两人所中的毒都在渐渐消褪,只是灵气还没完全恢复。明修金丹境界,但他中毒更深,如今这样的情况下,谁也不能保证一定杀死对方,因此谁也不动手。 有一日,简小楼突然听见一阵响动。 她微微抬起头,只见顶部的根须正在逐渐发生扭曲,盘结成了一扇门的形状,连忙道:“蛇精,有人进来了” 明修化了小蛇,隐进根须中:“情况不明,先躲起来。” 简小楼也朝根须里钻,但这些根须之间缝隙很大,无法完全遮挡她的身体。 明修放大了蛇身,蛇皮变得和那些根须一个颜色,在根须上盘了一圈,堵上较大的缝隙:“胸,胸收回去一些。” 简小楼瞪他一眼。 突突几声。 三个人落在地面上。 “父亲,这是什么地方?”聂沧海的声音。 “前辈,幻光灵珠还能支撑多久?”这是聂荇。 “百十来年。”低哑沉闷。 简小楼听着耳熟,又想不起来是谁。她拨开两条根须,挤着眼睛向外望去,在聂荇旁边站着一名身形颀长的青衫男子,带着一副青铜面具。 是战家的大管家焦二? 聂沧海又问:“父亲,您带孩儿来这里做什么?这位前辈又是谁?” 聂荇眉心深锁:“你不是一直质问我,为何先祖们要引人来破坏九重林?” 聂沧海看向焦二,他父亲既然毫无避讳,他也直言:“是,孩儿一直想不通,咱们虽被困在九重林内,但中央天域您也是知道的,尔虞我诈争名夺利,根本不适合咱们的族民。” 聂荇指了指半空中的圆球:“你可知此为何物?” 聂沧海摇摇头:“您说是幻光灵珠?” 聂荇叹气:“此物,便是仙人将太息林地定在半空的法宝。” 原来浮岛的存在需要法宝支撑,简小楼长了见识。 不过想想也是,一整座岛不可能无缘无故脱离引力。如此说来,魔族居住的疯魔岛,应该也是被法宝给固定住的。 聂沧海望向幻光灵珠:“父亲何故叹息?” “仙人将林地升空原本是一片好意,避免祖先们遭受海兽侵扰。赤霄天变时世界倾覆,江海倒灌,唯有我太息林地和疯魔岛幸免于难。”聂荇连连苦笑,“只是这法宝需要供养,仙人一去不返,几万年后,幻光灵珠开始现出衰竭之相” “那会如何?”聂沧海心弦紧紧绷起。 焦二忽而笑了一声:“幻光灵珠一旦衰竭,整个太息林地将会从空中掉落入海,你说会如何?” 聂沧海如遭雷劈。 简小楼深深吸了一口气,所以神木族先祖们才会引人来破坏九重林,使他们的族人渐渐适应外界的浊气。 为的就是赶在沉海之前举族迁徙。 焦二又道:“疯魔岛所用的虽然不是幻光灵珠,但和太息林地的情况基本一样,所以每一代魔圣天尊都将攻入中央天域作为毕生使命。不是他们不愿安稳,心中有着什么雄图霸业,非得攻占中央天域不可。疯魔主岛的那样宝物最多只能再支撑千年,待千年以后,疯魔群岛掉落海中,岛上还有几十万修为低浅的普通魔人,你可以想象一下。” 聂沧海不敢去想。 简小楼同情了疯魔岛一刻钟,但对魔人的凶残行径仍旧深恶痛绝。 他日疯魔岛陷落,几十万魔人性命不保。 但这几万年来,魔族为了攻占中央天域杀了多少人,尤其是五千年前那一次,单是中部凡人洲就死了几百万人,全都是一些毫无修为的普通人。 聂沧海问:“和我们被困在九重林不同,魔族何不与人族商议”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焦二面具下的那张脸滑过讥讽,“商议没有任何用处,而且宝物的存在,是你们神木族的秘密,同样也是魔族的秘密,在魔族只有御家的子孙才知道。” “既然如此,不知前辈从何得知?”聂沧海审视焦二,“前辈是御家的人?” 焦二淡淡笑了笑:“我是什么人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你必须知道你是什么人。” 聂沧海沉沉道:“我是神木族的少族长。” “你愿意为你的族民奉献你的生命么?” “自然愿意。” “那么,奉献你妻子的生命呢?” 聂沧海微怔,旋即一惊,霍然看向他父亲:“这就是您让我找到琉璃的目的?” 聂荇无可奈何:“一族人的性命,和一个人的性命,你如何抉择?” “除了杀人,就没有别的办法?!” “聂荇,我记得我说过,即使牺牲一个灵女也顶多补充百年灵气。”焦二徐徐道,“最终还是要打开凤凰宫,拿到新的幻光灵珠才行。” 聂沧海眼睛一亮:“凤凰宫内还有幻光灵珠?” 焦二颔首:“支撑疯魔岛的宝物只有一个,幻光灵珠却还有一颗。”言罢,他微微偏头看向角落,“你们一直躲在那里不累么?” 静了一会儿 明修化回人形,简小楼也硬着头皮钻了出来。 聂荇和聂沧海惊了一惊,这绿油油和黑乎乎的是什么鬼? 焦二也是微微一怔:“怎么中毒了?” 聂沧海认出是谁,苦大仇深的脸上终于浮出一抹喜色:“简姑娘,我们找了你四个月,你原来在这里!” 聂荇却怒道:“你二人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我族禁地!” “聂族长,我们无心冒犯。”尽管顶着一张奇特的脸,明修仍然彬彬有礼,“关于这幻光灵宝一事,在下可以保证绝不会向外透露半个字。” “我也可以保证。”简小楼跟着说。 聂荇又岂会相信什么保证,指尖一捻,两人背后的根须倏地疯涨。简小楼和明修背靠着背,被捆的只剩下脚和头。他手掌一抬,两人被吊上半空。 聂沧海求情:“父亲,两人全都中了毒,应该不是故意闯来的!” 聂荇根本不听。 焦二抄着手踱步过去,仰头看着简小楼,静静看了会儿,一句话也不说。 那股来自灵魂的惊颤再一次出现,简小楼在他迫人的视线下,有一种无处藏身的窘迫感。 青铜面具根本连眼睛都没有露出来,也不知面具下究竟是人是鬼。 焦二看向明修,同样不言不语。 明修一早就觉得他很熟悉,总是和一个影子重合,这会儿终于想起来他是谁。 四千年来,每当北国冰封期,此人总会出现在火海,独自去闯凤凰宫。以至于他的出现成为一个讯号,告诉妖皇又可以下火海了。 不过此人和妖皇一个下场,从未成功过。 焦二一拂袖,割断根须将两人放了下来。 聂荇瞳孔一缩正准备说话,焦二传音给他:“这两人和你儿子一样,都是我挑来开启凤凰宫的人选,不要伤害他们。尤其是这个女人,能不能拿到你想要的东西,最终还得看她的。” 聂荇当即噤声。 只让两人立了个心魔誓,不将今日听到的说出,然后封住他们五识给带了上去。 简小楼的五识一恢复,就听见神木族人们在大喊:“大祭司飞升了!” 连忙抬头去看,已经窥不见人影,只余下霞光满天。 乌老身披羽毛衣快要冲出赤霄界禁制。 倏地一条魔蛟遮天蔽日挡住他的去路,这魔蛟身长五十丈左右,头上有两个短短的c分了叉的角。 乌老惊骇停住,魔蛟他是见过的,但这只蛟,分明已经快有龙的形态。 是只快要化龙的蛟! 乌老一直觉得自己两万岁的年纪,应是这赤霄年纪最长者,不曾想一山还比一山高,拱手道:“蛟龙前辈,为何阻拦我的飞仙之路?” 蛟龙一句废话也没有,张口向他咬去。 在天际之上一蛟一人斗起法来,蛟龙有所畏惧,只将修为压制在化神初期。乌老终年生活在太息林地,并不善斗法,加上蛟龙体型强悍,不费什么功夫就被蛟龙给一口吞了。 蛟龙化了人形,吐出一口轻气,一件羽毛衣落在手中。 他举目望一眼赤霄结界,掠空离去。 简小楼出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前往聚灵树。 这些日子她一直控制自己不去想,一想就心底发凉。 她把素和当做很好的朋友,真要排位的话,仅次于战天翔。因此她敢肆无忌惮的骂他,也敢没脸没皮的抱他的大腿向他借钱——哪怕短时间内根本还不起。 同样的,如果素和有用得着她的地方,她绝对可以去上刀山下火海。 结果素和想杀她? 被明修捅个十刀八刀,也不会比素和想杀她更难受。 简小楼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 她取出六星骨片划在锁链上,星辉燃起,却没有一丝声响。 捏着骨片等了很久,始终得不到回应。 回到住处之后厉剑昭对着她的脸笑了整整一晚上。 她心好累实在是懒得和他计较,正准备去闭关时,妖族那元婴修士来叩门,说是奉明修之命送来一颗解蛇毒的丹药。 简小楼可不敢收,谁知道又是什么毒。 那元婴修士硬塞过来:“不吃扔掉。” 简小楼就当着他的面给扔了。 元婴修士又一副“好,你有种”的嘴脸。 简小楼关了门回去打坐,她眼下只是余毒未清,又休养一个月就彻底好了。 她伸手看了看,白白嫩嫩。 怀幽的声音从箜篌里飘出来:“红莲佛宝竟然还能解毒。” 简小楼问:“前辈的伤势如何?” “再给我两个月的时间。” “恩。” “出去一趟,你的情绪似乎很低落,遇到什么事情了?” 简小楼勉强扯出一抹笑,想说“没有”,出口却成了:“前辈,其实我约了个男人在太息林地见面,他明明到了却一直躲着我。一直强调他受了伤,但我不是第一天认识他” 断了一爪都瞒着她,流血流的快要死掉也不吭一声。 如今一直强调他受了伤。 这么任性的一条龙,若是想要见她,除了死,没有什么能够拦得住。 简小楼抱着双腿坐在榻上,下巴抵住膝盖,双眼直直望着前方:“我想,他应该已经知道色戒的事情,所以不想再同我有所牵扯。既然如此,速度来把属于他的东西拿走,彻底断掉牵扯不就完了么可他一直都在推脱” 怀幽听着她喋喋不休,许久才道:“色戒没有你师父说的那么可怕,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简小楼侧了侧目,看向箜篌。 “你师父口中那个中戒咒之人,曾经在沧海之滨隐居,与我做了多年邻居。”怀幽轻描淡写地道,“他和他妻子受过很多的苦,但从来不曾分开过,死了都是葬在一处的。我想,在他们看来,比起生离之苦,诅咒并不算什么。 “可我师父说” “你师父并没有经历过,他的眼睛只看到众生如何痛苦,心里只想着如此规避这些痛苦。我们这些俗人的爱恨情仇,如今在他的世界统统都是执念,都是虚妄,都是放不下。” 简小楼沉默片刻:“前辈,其实我师父当年是为了” 怀幽冷笑着打断她:“他自己天运崩溃,以至于影响到我们的天运,所以才选择斩尘缘。” 简小楼惊讶:“您都知道?” “你觉着我活了上万年活在狗身上了?” “那您为何还对我师父满腹怨言?” “他若是当真一朝顿悟,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怀幽必须第一个恭喜他!”怀幽的声音越来越冷,“可恨他总爱自以为是,和我那个讨人厌的弟弟一个德行!” “师父他” 怀幽提起禅灵子心烦,再次打断:“现在不是说你师父,是说你。” “我没什么可说的,都是猜测” “惑与心魔,皆由猜忌而起。人心啊,就是麻烦。” 怀幽说完打了个哈欠,箜篌响起一串音符,在周围设下一层隔音结界。 简小楼独自坐了会儿,隔着储物袋拍了拍二葫:“收!” 神魂离体被吸入二葫内的静止界域。 她到底要看看夜游正在做什么。 夜游刚和天武剑宗的人又打了一架,又杀了一个天武剑宗长老,又把七绝给救了。 如今三人撑着伞立在飞梭甲板上相顾无语。 素和递给七绝一颗丹药:“还是不肯收?” 七绝摇头:“无功不受禄。” “行,你有种。”素和收回丹药,“想和我交朋友的人从太真排到四宿,我才不稀罕。” “素和,你还是不要想着和七绝做朋友了。”夜游认真道,“万一哪天他心血来潮杀友证道” “说得对!”素和霍然惊醒状,向一旁挪了一步。 七绝的眉梢颤了颤,不语。 飞梭的防护罩无法防风遮雨,低空飞跃海面,海风将三人的长发吹的四散,豆大的雨珠拍在绢伞面上哒哒作响。 七绝重伤在身,有些站立不稳,终于忍不住问道:“暴雨滂沱,又飞行于海面,远近并无风景可观。你二人为何一直站立于甲板?” 莫非是因为看上去有些帅吗? 素和眨眨眼睛看向夜游:“渣龙,你为何在甲板上站着?” 夜游看向七绝:“是你给我们的伞。” 七绝一噎:“那是因为下了雨,你们也不去舱内,所以我才给你们伞。” 夜游轻轻哦了一声,转身进了船舱:“我看你不进去,以为你要淋雨证道,原来不是,下暴雨你还是得躲的,同一般人无二。” 素和跟着转身,在背后指了指夜游的头:“他这里偶尔不正常,你莫要同他计较。” 七绝握着伞柄的手抖了抖,才收伞进入船舱,神色陡然一肃,出剑刺向夜游:“哪里冒出来的小鬼!” 简小楼刚从葫芦里飞出,立马一柄利剑迎头砍来! 素和惊了一跳,“自己人!” 七绝立刻收剑回来,夜游已经裹着人向后退了半丈:“没事吧?” 简小楼吓的直拍胸口,看向出手攻击自己的人,怔了怔:“楚” 七绝点头示意:“在下七绝,以为姑娘是来寻求附体的鬼修这在我们太真极为常见,下意识做出反应,冒犯了。” “哦,没事。” “怎么了?”夜游见她一直盯着七绝,不善的看了七绝一眼。 “七绝前辈和我那位姓楚的朋友实在是太像了。”简小楼有些惊叹,只是此人白发白眉白睫毛,肤色也是玲珑剔透,整一个白化病版本的楚封尘。 她在感概之际,素和悄悄向夜游竖起大拇指。 果然如他所料,糊弄不住,直接从葫芦里爬过来了。 素和不想惹祸上身,对七绝道:“七绝兄,有没有兴趣与我一道出去观雨?” 七绝一点就通:“在下正有此意。” 于是两个人又撑着伞去了甲板上。 简小楼看着素和的背影,张了张嘴,又咽下。 如果素和真想杀了自己,看见自己出现应该有些意外吧,但瞧他的反应,似乎并无不妥。 简小楼暂且压下这件事情,探头看向窗外:“这是哪里?” “太真界。” “所以你的信不要了?” 夜游原本想好了一套说辞,如今又临时起意更换一套,“小楼,七绝是我们新交的朋友,和天武剑宗有些过节,我们先回来救他” “怎么,跑来救人你就很有空,在太息林地同我见个面c把你的信拿走就这么难吗?!”简小楼觉得自己的揣测不离十了,索性问道,“夜游你和我说实话吧,我心里已经清楚了。” 夜游金瞳微敛,她猜到了时间差的事情了? 听她道:“海牙子是不是对我的魂印有了一定了解,所以你明白你的天运为何遭受影响了,是吧?” 夜游暗暗松了口气,原来是此事。 他点点头:“恩。” 果然如此,简小楼忽然有些心灰,冷笑道:“那你也来把你的信拿走啊,一声不吭走人了算是怎么回事?还是你觉得我会缠着你?” “等一等,你在说什么?”夜游一时还没从时间差上转换过来。 “我说我很喜欢你!”怒气冲冲的吼了出来。 脊背微微一僵,夜游直直看着她的眼睛。 从海牙子口中得知,和听她亲口说出来,这种感觉真是完全不一样。 简小楼深深吸了口气,回望过去,“因为喜欢,因为知道你固执,不想你被我的诅咒影响,决定斩断我心里的念想。再没有和你联系,我做到了。可是你突然说你来了,我满心欢喜的同时,才知道我的坚持脆弱的不堪一击。一路被怀幽前辈挟持着前往太息林地,但我丝毫没有阶下囚的觉悟,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觉得前面有你,那是从未曾有过的底气同时我每天都在挣扎,我想见你,我又怕影响你的天运,但我真的管不住我自己,就好像有两个我不断在脑海里打架,打的头皮血流却分不出胜负,直到这时我才发现,已经不只是念想那么简单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一早告诉过你,天运这种东西我根本不在乎” “不在乎你躲着我?”简小楼自嘲的笑了一声,冷冷瞥了他一眼,“我只是想不明白,你既然怕,还这么远跑过来做什么?你怎么不把葫芦也给扔了啊?” 夜游在心中轻轻叹气,天运不可怕,可怕是时间啊 他又微微笑了笑,还好有二葫。 “这些憋在我心里的话,我说完了,舒服了,也可以放下了。”简小楼挺直了腰板,恢复元气,“行了,把二葫拿出来吧,我要回去了。你也不要犹犹豫豫的,做完事情,回来赤霄拿走你的信,今后我们一别两宽,好聚好散。” 夜游无动于衷:“二葫是什么,没见过。” “你少跟我贫。” 简小楼心中憋着气,同时对夜游也有些失望。 不过总归是自己喜欢的龙,还是乐于见着他好的。 视线一扫看到甲板上的素和,她忍了几忍,忍不住:“不过你先给我解释解释,素和为什么要杀我?”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99.不离不弃 。只是对于不得不做的事情,狂妄一些,总比战战兢兢来的更好。 正苦手之际,对方却先开了口:“前辈。” 简小楼眼皮儿一跳,实在是这声“前辈”叫的她肝儿颤,怪物的修为不弱,是哪一路的还不知道,她不过一个筑基圆满,进阶区区几天光景,连境界都尚未稳固。 这世间,知悉子午合体术者果然不多。 “出来吧。”甭管对方看不看得见,她腰板直挺,目光轻蔑,装起逼来也是不遑多让的,“你并非我的对手,此刻放弃,对于你伤我灵兽一事,我姑且不予追究。” “原来此兽乃是前辈豢养,晚辈有眼不识泰山,然而晚辈从未在虚冢见过前辈,您应是从虚冢域外来的吧?”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简小楼拧了拧眉,纤细的手掌摩挲着刀柄上的纹路,觉着这怪物的话有些多,还有些文绉绉的。 这年头,不怕怪物太凶残,就怕怪物有文化。 它又低低说道:“前辈是否考虑一下加入我黑山墨家?” 指尖轻敲刀柄,她微敛长睫:“哦?于我有何好处?” 怪物听她这么一说,略拔高了些许声音:“您想必也知,虚冢内资源有限,而绝大多数资源,集中在无光区,有光区内资源原本就不多,还要供奉给无光区的神主大人” 敲击刀柄的指尖顿了顿,这些简小楼还真不知道。之前墨家小子说要找帮手,无光区内隐隐约约传来的笛音,众人闻之色变。那笛音的主人,莫非就是他口中的“神主大人?” 她第一个想到的,会不会是念溟那只恶鬼。以虚冢修士的水平,烂船还有三分钉的念溟绝对有称王称霸的可能性。 “神主?”她状似无意的问,“不知神主存在多久了?” “自虚冢存在,神主即存在。” 不是念溟。简小楼揪了揪眉:“你们黑山墨家,近来可有见过其他来自域外的修士么?” 怪物未作犹豫:“并不曾,听我墨家老祖说,近些年来,从域外进入虚冢的修士已是凤毛麟角,十年光景,唯您一人。” 随后又回归它的正题,“前辈,我黑山墨家,是虚冢内唯一不必缴纳供奉的姓氏族,我墨家老祖,更是唯一一个进入无光区还能活着出来之人,单凭这些,还不够吸引您么?” 简小楼对虚冢知之甚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能够吸引她的。 讲了一大通,无非就是他们墨家资源丰富,入墨家做供奉得到的待遇会更高。 不过 她隐隐觉得有些怪异,询问道:“我想知道具体的待遇。” 怪物忙不迭道:“前辈,这只红色瑞鸟可是您的灵兽?” “是我的灵兽。” “您座下这只三阶妖禽非比寻常,可按四阶补给,每年五百下品灵石,十颗地级丹药,都是归属于您的。” “只是灵兽的价码,我的呢?” 怪物道:“容晚辈斗胆询问一句,不知前辈您的年龄c修为?” 简小楼微微笑道:“看来你们对于外来修士,还是要划分一下等级的,我还真以为像宗少主说的,虚冢姓氏族,只在意外来修士的资质呢。[ ]” “修为和资质毕竟是有关联的。” “你苦口婆心招揽于我,然而,你是否能替墨家做主呢?” “自然可以,在墨家,我的话就是”话说半茬,怪物笑道,“我墨家老祖求贤若渴,岂有将良才向外推的道理。” 简小楼轻轻叹气:“那教你家老祖失望了,我不过一个筑基。” 怪物道:“我虽未曾离开过虚冢,但也曾听祖上说过,能横渡西海从中央天域入我虚冢者,绝非泛泛之辈。前辈既不愿告知,我亦不勉强,随我回去见过我墨家老祖,他自会为您安排。您不必忧心,日后在虚冢的生活,必定是” 安排?生活? 她忍不住嗤笑:“看我的年龄与资质,是安排给你?你儿子?你孙子你曾孙子?还是你曾曾孙子?” 怪物半响没有吭声,似乎被简小楼的话给震住了。 好一会才呵呵笑道:“姑娘,你何出此言呐。” 呦呵,都不反驳,果然是墨家老祖。 不难猜。这一幅“我在墨家说了算”的口吻,必定是墨家举足轻重的人物。 若是墨家小辈,譬如墨允之,该称呼“我家老祖”才对,而此人却一口一个“我墨家老祖”,聊到虚冢外的世界时,提及“祖上”,而非“我家老祖”。 再聊到“墨家老祖”是唯一一个可以进出无光区之人时,他那一副拽上天c唯我独尊的口气,身份昭然若揭。 令简小楼觉得奇怪的是,他竟能通过这怪物同自己在灵气闭绝的意识海内说话,可见这液体怪物,并非怪物,或许是一件修出灵体来的灵器——且是这墨家老祖的灵器。 灵器内有他的法源,他将自己的一丝灵识注入灵器内,宛如一道身外化身。 简小楼微微眯着眼睛道:“你们虚冢几乎没有什么灵气,一代代下来,灵根灵脉损坏严重,而我是从域外来的,我的灵根灵脉对你们而言,实为不可多得的资源,与你们结合,可以改善你们下一代资质。” 墨家老祖似在笑:“原来姑娘都清楚了,那便省得老夫诸多口舌。这样有何不好,无论是我c我儿子c孙子,曾孙子,你入我墨家门,都是墨家尊享荣华的女主人。” “亏你能将炉鼎说的这般好听。” 这墨家上至老祖下至少主,没一个好相与之辈,简小楼已经决定敬而远之,“我对你们墨家并无兴趣。也不希望勾起你的兴趣,墨前辈,希望你放了我的灵宠,你我留得日后好相见。” 好一会儿,才听见墨家老祖干干一笑:“怎么,老夫这是被拒绝了么?” 黑暗中,简小楼颔首:“是的。” “哈哈哈。”他的笑声放肆起来,“既然如此,还等什么?” “墨前辈是要一战了?” “便让老夫瞧一瞧,如今外域修士的能耐吧。” “那晚辈放手一搏,您可千万瞧仔细了,莫要眨眼。” 墨家老祖本尊如今处于何等境界,简小楼不得而知,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打不过。但仅仅对付一件由他远程操控的灵器,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而且毁掉一个灵器,并不会遭受杀戒的惩罚,这也令她松了口气。 周遭又一次陷入死寂。 压力宛如有形体,重重压在头顶上,简小楼手腕用劲儿,攥着刀柄的声音咯吱作响,手心不自觉的冒出汗渍来。她现在处境被动,方才两人说话时,墨家老祖的声音一直四处游走,灵器属水,轻盈无态,难以锁定位置。 反观她自己,已完全落对方的监控范围。 一半灵气凝结成防护罩,护住眼耳口鼻,另一半则外聚成气,感知周围气息流转。然而墨家老祖迟迟没有动作,不知是在消耗她的精气神,待她松懈时再行进攻,还是另有其他打算。 如此下去不是办法。 即使先出手不利于防御,容易给他以可乘之机,简小楼还是决定快刀斩乱麻,手腕一转,双刀对砍,冷兵器交接,除却碰撞出脆响,还迸射出刹那火花。 火光微弱,可就在骤明一瞬,简小楼窥见他了! 一长条透明液体,盘踞成蛇的形状,不知首尾。简小楼并没有想好该怎样对付一个□□控了的灵器,她只管挥刀劈过去,既快且准。 有用无用不予考虑,掌握先机迫使它出手,然后见招拆招,这才是她的目的。 墨家老祖原本就因摸不清她的实力一直在迟疑c窥探,而今,对于她的举动更是猝不及防。她手中那两柄又笨又重的长刀,感知不出什么灵气,似乎只是两柄再寻常不过的长刀。 可越是如此,越不能小觑。 刀落之前,蛇状的透明液体突然扭转成麻花状,继而一分为七,和之前钻入小黑体内如出一辙,从不同角度飞向简小楼的头部,妄图从她七孔之内进入,攻破她的意识海。 水系灵器,而简小楼恰好是土系资质,又修炼了地藏经。攻击或许欠奉,防御力却是一般筑基无法相比的。正得意间,七道透明液体倏地加速旋转。 简小楼惊了一惊,这特么简直就是水电钻啊! 你要钻,让你钻。心思稍一转,简小楼兵行险着收了防护罩,任由那东西经由她七窍入体。咕噜咕噜,她此刻的感觉仿若溺水,强撑住心神,默念口诀施展导地术。 导地术的窍门,是将承受的力量经由身体导入大地。这门法术初学时必须得脚踩着实地才行,如今随着修为精进,一样可以办到。 故而那七道液体还来不及攻击她的意识海,便被一股强压不断向下推送,顺着简小楼的经脉一路被逼出体外。 “不过如此啊。”她对这灵器有了谱。 “你究竟是什么人?师承何处?”在简小楼体内跑了一圈,虽是被动的,墨家老祖也瞧出一些端倪,“紫府内灵气空虚,明明金丹未成,怎会有这般神通?” “墨前辈从未离开过虚冢,即便我报了师门,您老人家也不知啊!” 简小楼抿了抿唇,眼瞳里已有胜券在握的光。灵器唯一的进攻方式,就是操控对手的意识海,可在她这里行不通。 一个追,一个逃,墨家老祖的灵器已经沾染了简小楼的灵息,在这幽闭的意识海内无所遁形。 最终还是被简小楼给收了。 “你敢抢老夫的东西!”法宝并非本命,看到简小楼准备强行抹去他留下的法源,墨家老祖终于动了怒,“你会后悔的!” 简小楼不予理会,法源不抹去,墨家老祖这缕灵识不会彻底消失在小黑意识海内。意识海是何等重要的地方,容不下一点杂质,魔修者的一缕灵识,足以控制住小黑。 “你会后悔” 声音戛然而止。 法源消失,灵器无主,终于露出它原本的面貌。是一块儿葡萄大c冰晶状的物体,微微散发着荧光,握在手心里冰凉入骨。 简小楼的眼睛亮了亮,这灵器不是炼器师炼出来的,而是吸收日月光华天然凝结而成,属于灵宝类。 需得知道,天地灵宝的形成,至少得经历五万年以上的时光,赤霄历史区区十万年,天然形成的灵宝并不多。这块灵宝,若是从星域世界流传来的也便罢了,倘若来自虚冢,那么灵宝形成之地,宝物必定不只这一件。 她有些心动的望着手心冰晶,想要印刻一抹属于自己的法源,思虑片刻,最终还是放弃了。 冤家宜解不宜结,毕竟没有什么生死大仇和利益纠纷,回头正面和墨家老祖撞上,若是有可能的话,她还是希望彼此相安无事。 ——尽管这个想法过于天真,可未来的事情,谁都说不准。 简小楼耸耸肩,收冰晶入袖笼,意识催动双刀回去灵台,催了半天又失灵了,只能扔在背上。随后,她朝着黑洞洞的半空道:“小黑,该醒醒了。” “该醒醒了”仿若山谷一样,还带回音的。 待到回音消失,她又接二连三的喊了好几次,轰隆隆的几声响,脚下猛烈晃动,简小楼左右一个趔趄。 这是即将苏醒c重新开启意识海的征兆。 “果然是沉眠之故,才导致意识海漆黑一片。”看着眼前如破晓般逐渐明亮的世界,简小楼笔挺立着,喃喃自语,“只是这意识海未免也太空了吧?” 每个人的意识海,都有一种无形c却又固定的形态。c她自己的意识海是一片泥泞地,风霜雪雨时而有之,随着她的心情而改变。 但小黑的意识海无边无际,空空荡荡,就像一个真空世界。 是因为只剩下一缕残魂转世,才会如此?简小楼沿着一个方向走了走,心中默然无语,她本来是怀着一点希冀的,小黑的意识海,说不定残存着素和的意识,或许可以窥探出当年的一些细枝末节来。 却不想,素和竟连一丁点意识都没有保留,怪不得小黑先前十五年都是呆呆傻傻的。 素和不愧是素和,仅仅一缕残成这鸟样的魂,借助红莲内丹修复十万年,尔后转世,还能在一只八哥身上活出神兽的气势来。 那么处处压他一头的夜游呢? 无论如何她都不信,夜游真就这么死了,真就只剩下这么一堆骨头了。 一个念头过去,眼圈微微发酸,她抬起头,深深呼吸了几口气,保持心境平和。该出去了,外面需要面对的事情还有很多,没有时间留给并不需要的软弱。 半空撕开一道缝隙,简小楼收拾心情,默念子午合体术中的解除口令,退出小黑的意识海。 “姑娘,你出来了。” 双脚刚落地,简小楼就听见一句充满违和感的笑声,是赫连老祖的声音。 环顾四周,先前纷闹的场景已经消失了,各家少主不知去向,包括墨允之。寨子里只剩下赫连家的人,以及宗寒江。 小少年望向她的眼神十分复杂,简小楼一时间也理不清楚。 而小黑摇摇晃晃着站起来,甩甩头,又忽闪忽闪翅膀,发现脑袋灌水的感觉完全消失了,欣喜的原地蹦了两下,便要飞去简小楼身边。 却被她一个凌厉的眼风击了回去,不敢再上前了。 赫连老祖转了转眼珠子,笑道:“今日多亏姑娘出手相助,否则我赫连家怕是要遭了大劫,老身在此谢过了。” “不敢当。”简小楼抱了抱拳,因过渡消耗而显得微微发白的脸上,毫无恭敬之色,硬邦邦地道,“只是这八哥鸟本是我的灵宠,归还我可好?” “自然。”赫连老祖无视她的态度,笑意不减,单刀直入,“不知姑娘可愿入我赫连家,成为我族供奉?” 宗寒江的心揪了揪,同时又有一些恼怒。 人是他带来的,挖墙脚都不知转个脸! 简小楼毫不迟疑地摇头:“我不愿意。” 赫连老祖的脸皮紧了紧,道:“姑娘,老身亦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今日惹了墨家之人。墨允之这只小狐狸诡计多端,必不会轻饶了你。” “那就来吧。” “他是墨家老祖最疼爱的子孙,那老头子睚眦必报,你若让墨允之” 简小楼不想听下去了,她已经得罪了墨家老祖,还怕得罪墨家少主?而且这一切究竟是谁造成的,还不是你们赫连氏? 如今听她那口气,好像是她惹出祸端,需要寻求赫连氏庇护一样。 对于不喜欢的人,连应付都懒得应付,简小楼直接走向宗寒江:“少主,咱们该回去了。” 宗寒江错愕了下,身份暴露之后,简小楼竟在赫连老祖面前称呼他为少主,这是决定入他们宗氏的意思了。宗寒江心中欣喜若狂,脸上却还是一副倨傲:“恩。” 赫连氏这些人的脸色就没这么好看了。 出于礼节,宗寒江还是向赫连老祖行了礼,说了告辞的话。 正准备转身时,他脚步一顿,看向了赫连漴:“虽然发生一些变故,可我们之前的打赌还算不算数了?” 赫连漴脸色骤白,竖着眉毛道:“我根本就没上场。” 宗寒江微微一挑眉,不依不挠:“但我们的赌约,是你能否收服此鸟,如今此鸟是我宗家的了,你怎么说?” 赫连漴正欲反驳,赫连老祖骂道:“男子汉大丈夫,输了就是输了,何须砌词狡辩!” 赫连漴脖子一缩,终是硬起腰板,解了佩剑扔过去:“给你!我愿赌服输!” 宗寒江一扬手,接过佩剑,两指在剑身拂过,扬眉粲然一笑,又给扔了过去:“玩笑而已,赫连兄切莫当真。” 这脸打的漂亮!简小楼在心中给宗寒江点了个赞。 宗家一行人扬长而去,背后三丈远,小黑默默跟在后面。 赫连漴双眼喷火,咬牙切齿:“咱们走着瞧!” “老祖,就让他们这么走了?”赫连家主扼腕叹息,抓住那鸟,掌握它的弱点,他可是劳心劳力了将近一年,本是想给儿子立个威信,岂料 还有那女子,年纪不大修为不弱,灵根资质想必极好,配给漴儿不不不,漴儿二十出头,那女子少说也有五十往上数了,兴许还不止,委屈漴儿了。 配给自己做妾倒真不错。这么一想,赫连家主精神一恍惚。 “上梁不正下梁歪,父子俩没一个成气候的!” 赫连老祖只粗粗掠他一眼,便将他心中那些龌龊心思揣个七七八八,一拂袖飞回自己在崖间的洞府。心中不免感叹,这血脉果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啊。 过几年上供时,要不要拿,和神主大人换些洗髓果呢? 这厢简小楼跟着宗寒江折返宗氏的寨子。 宗寒江照旧骑着他的蜥蜴,于人前领路。家仆们原本只以为简小楼同他们一样,而今知悉竟是一位筑基前辈,还是来自域外,好奇的眼神不断在她身上来回飘。 与此同时,一个个脑门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包括宗寒江。 就连他屁股下的蜥蜴兽都不敢轻易打哈欠。 这是来自于小黑的威慑力。三阶妖兽,在白山区域并不多见,而且他们之前都见识了小黑的恐怖,真怕一言不合就被扒了头皮,踩成肉酱。 待离开赫连寨子极远之后,简小楼倏然停了下来。 宗寒江顿了顿,继续前行。而小黑则踟蹰着停住,与她保持在三丈远的距离,绿色的瞳仁缩了放,放了缩,只静静看着她。 良久,简小楼道:“你见过战天翔没有?” 小黑忙不迭摇头:“嘎没” 简小楼拧了拧眉:“你被挪移镜吸进来之后,就被赫连老祖抓到了?” 小黑又摇头,张了张口,说话太费劲,便撑起右边翅膀,展开,指向一个方向。 简小楼望了一眼:“那里是无光区。” “我妖打我,变狗” 难得简小楼肯和它好好说话,而不是让它滚,它翅膀扇个不停,解释之前在无光区遇到的事情,但越是着急越说不出。 最后它干脆故事重演,先高高飞起,再摔在地上。挣扎站起,闷头走了几步,双翅捂住胸口,又倒在地上。生动形象,简明扼要。 前头简小楼还能看个明白,它解释它落在无光区内,有些迷茫的四处寻找自己,却突然胸口中了一箭然而后面乱七八糟是些什么鬼,完全不明白它在比划什么。 但她从小黑的表演中明白,无光区内有些可怕的“东西”存在。 比如说有个“怪物”,拥有将人随意变成花草树木c山精妖怪的能力 “我逃,抓” 前一段表演告一段落,小黑呼哧呼哧喘了几口粗气,继续演出自己逃出无光区后,凭着感应飞向简小楼所在的方位,却不小心被赫连老祖给抓了的情节。 若非在无光区内惹下一身伤,凭赫连老祖的法力,未必能抓得住它。 “眼下已经离开赫连氏很远了,你可以走了。”简小楼大致有了一个了解之后,指了指她最初石化落脚的方向,“你可以朝那个方向飞,那里荒无人烟,且有一片丛林,正适合你栖息修炼。” “嘎” 小黑没想到绕了一圈,又赶它走。 它装作没有听见,左右两个翅膀尖在胸前不断碰碰,看上去像是在对手指。 简小楼无语,这卖萌的姿势还是跟她学的,幼年时赖着她大姐教她法术,死活不肯走,就常常来这招。 小黑虽然一贯极为听话,可说不出是呆,还是闷,很少与她互动。现在为了取得她的原谅,也是蛮拼的,十八般武艺全都用上了。 偏偏又是根本无法原谅的事情,简小楼狠了狠心转过头:“走吧,你跟着我没有一点意义,我之前出手救你,是因为你与我体内红莲息息相关,我是为了我自己。” 瞳仁里闪过失望,小黑旋即扑闪双翅飞起来,追上去。 她停下,它也停下。 她抬步,它便跟着她的节奏继续飞。 简小楼回头怒喝了它十几次,它要么如小狗一样摇尾乞怜,要么固执着一声不吭,就只是不高不矮,不远不近的跟着。 “有朝一日,等你恢复属于素和的记忆,你一定会后悔的。”恐吓无果,她微微侧过头,眸光犀利的睃了它一眼,“其实,想想也是挺解恨的,你说是不是?” 随她怎么说,小黑只管跟着。 自它出生以来,生命中就只有这么一个女人。待它如宝,视它如命。它无法离开,也没有地方可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76章 无疾而终 。 “是海牙子,终于有消息了。” 夜游指尖在骨片上一点,就听见海牙子的声音透了出来,携着一丝疲惫:“小夜游,找我找的如此着急,又遇到什么麻烦了。” 眼前光芒忽闪,一道水幕出现在眼前,海牙子的影像浮现在水幕上。 简小楼愣了愣:“传讯铃还能这么玩儿?” 夜游点头:“修为高的确实可以这么玩儿。” 简小楼嗬了一声,修为这东西果然是个硬头货,能把对讲机一秒变视频。 不过这条美男鱼的精神状态瞧着不太好,眼圈发黑,蔫蔫坐在椅子上。 她问:“前辈受伤了?” “被雷劈了而已。”海牙子有气无力。 “你在水底怎么被雷劈?”夜游的眉梢紧紧蹙起,心道敖枭那雷龙是不是又去天海洞寻他麻烦。若是连海牙子都受了伤,也不知阿猊情况如何。 “我不在秋水潭。”海牙子伸出手,掌心上蕴起一团光,光中浮现出一排排细细密密的字,“看好了,这是魂印戒咒的炼制法门。” 法门不长,简小楼看了几遍就全记住:“您破解了戒咒?” 海牙子摇头:“我只是参悟了炼制法门,破解的法子尚未领会,魂印戒咒果然够毒,尤其是杀戒,修为越高惩罚越重” 夜游沉默片刻,露出吃惊的神色:“你不会是耗损修为炼制了一枚出来,然后自己给自己下了咒吧?” 海牙子奇怪:“怎么,有什么不可以?赤霄那些高僧毕生修为也不过千年,于我而言并不算什么损耗。何况我不中咒,如何破咒?” 简小楼震惊的看向海牙子,真是活久了什么都能见识到。 这戒咒他们避之不及,海牙子竟然自己给自己下咒? “前辈,那没必要自己亲自来吧,可以拿我做实验啊。” “还是自我试验最直观。” 简小楼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这精神和神农尝百草有一拼。 放在现代社会,绝对是名优秀的科学家。 “不过不要抱太大希望,我亲自试过才知道,凭这咒的威力,没个几千几万年,我肯定是破不了的。尤其是色戒,我寻思着更难” 海牙子感受了下说谎和开荤,惩罚不会随着次数累加,对于他而言只是小意思。杀戒就不同了,他去捕杀了大量羽妖,感受过僵硬c石化c雷劈,惩罚一次比一次严重。 但‘色戒’,他连个实验对象都没有。 相貌虽然年轻,海牙子这岁数在海族仅次于海王应龙,史诗级老太爷。 让他一把年纪再去谈场恋爱,这本身比诅咒还要恐怖。 “难易都无妨,眼下并不重要。”恰好简小楼也在,夜游道,“我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想要询问你。” “你说。” “我 夜游这话又只是起了个头,飞梭陡然一阵颠簸,浮在半空的六星骨片掉落下来,水幕影像也随之一起消失。 夜游收回骨片,和简小楼一起走出舱内去到甲板。 原来飞梭撞进了一处岛屿结界。 结界将暴风雨阻隔在外,岛上聚集着上万修士,每一个都是黑斗篷遮掩身形修为,扎堆儿凑在一起。 简小楼的神识探不了那么远:“他们在做什么?” “似乎在拍卖什么东西。”每个界域都有自己的习惯,素和也摸不准,看向七绝。 “他们是在赌石。”七绝解释。 简小楼所知道的赌石,是赌翡翠。刚被开采出来的时候,翡翠被一层风化皮包裹着,得切割以后才能知道质量。[>>>__小__說__網<<<] 因此从古至今一直被人竞拍作赌。 在赌石的道路上,有的倾家荡产,有的则一夜暴富。 不过翡翠这种东西,在修真界真心不算个啥,区区一块儿下品灵石可以买来一打极品,根本没有为此开黑市作赌的必要。 素和倒是头一回听说:“赌什么石?” 七绝反问:“赌七棱以上的星晶,你们四宿没有么?” 一听七棱星晶,素和一对儿红眸烧了起来,星晶除了是星域世界的货币单位,也为修炼提供必须的灵气。 三至六棱常见,七至十棱乃是极品。 素和如今十二阶,正好需要七棱星晶。他手中不过两块儿而已,若非重伤都不舍得用。 “不知怎么个赌法?” “在太真界,七棱以上星晶禁止流通,所有矿脉都集中在几个大宗门手中,但总有黑市可以拿到原石。”七绝说着,又摇摇头,“不过星晶原石从外观上长的都差不多,黑市放出来的原石,五十块中顶多只有一块存在高品质,其余皆是六棱以下,因此购买者完全是凭运气。” 简小楼琢磨道:“你们修为那么高,还感应不到原石内的星晶品质?” “凭我十二阶的修为,最多只能感受到四棱星晶的灵气。”素和伸出四根手指比划比划,“七棱以上,得十九阶以上的修为才有可能感应到,还未必准。” “所以黑市赌石,不允许渡劫中期以上修士参与。”七绝补充。 “修为高果然走哪里都饿不死。”简小楼道。 “你真会说实话。”素和笑道,“在四宿,南宿佛修界是最富裕的,佛修不杀不抢却富得流油,就是因为他们修为高,可以勘探高阶矿脉,从而得到高品质星晶。再通过消耗星晶提升修为,形成一个良性循环。” 简小楼微微蹙眉:“佛宗苦修,还需要消耗星晶?” 南灵洲山脉众多,但都被保护起来,从来也没开采过,佛宗弟子苦修成才,练气境界的弟子想吃饭还得自己种菜,或者前往婆娑城化缘。 至于丹药c灵石c符箓,一概被佛宗摒弃。 因此简小楼修着地藏经,却是个彻头彻尾的伪佛修。 吃丹药,用符箓,不修佛心,不念佛经,不理会佛宗任何规矩。 太真是道修世界,七绝也有些不解:“佛者四大皆空,淡泊名利,怎么还聚敛财富?” 一直保持安静的夜游淡淡说道:“敛财者不一定爱财。” 就比如他,对财富资源半分也不在意,却也将赚钱这事儿提上了日程。 自己把素和当成口袋没什么,总不能拖家带口全指望素和。 “渣龙你终于上道了一回。”素和眨了下左眼,清清嗓子道,“尽管我不想承认,但金羽在佛缘法会上被东宿修道修刁难时,有句话回的特别漂亮,说佛者必须经过苦修入禅,本身即是着相,道修可以修剑修宝修丹,佛者自然也可以穷修苦修富修,禅心禅心,在于心,而不在于外物。” 简小楼附和着恩了一声,此话她师父也曾说过。 如今,素和距离佛族凤凰的道路越来越远,但毕竟是受着熏陶长大的,讲起佛宗头头是道:“纵观四宿周围各个霸主级的修真界,只有四宿的佛族越来越最强。正是因为异人佛尊和金羽这两个佛宗领头人物抛弃了苦修,在资源的帮助下修为精进速度尤其快。同时因为资源丰富,二十几万年以来,拜入佛宗的弟子人数众多。” 简小楼不赞同:“弟子多,不代表佛道强盛。难保一些心术不正之人,只是为了资源才入佛门。” 七绝听出一些门道:“是会出现良莠不齐的情况,不过因为基数大,总会出现一些好苗子。在佛道的熏陶上,未必不出大能。” “那和被逼着” 简小楼想说这和被逼着差不多。 转念一想她师父就是被强迫的,最终一朝顿悟,成为一名苦修佛。 而她的便宜老爹金羽,走上了富修的康庄大道,也没见因此而堕落,同样一身正气。 可见苦修和富修都只是一种手段。 简小楼禁不住思索起来,如今南灵洲在中央天域四洲中,除了比邪修遍地走的西仙洲强一些,在北仙和东仙面前弱势极为明显。 首先是北仙,仅仅一个天道宗,两个化神,十几个元婴。 其次是东仙,如今也是两个化神,元婴无数,四大家族几乎掌握了整个中央大陆的经济命脉。 南灵洲在修士的水平上,除却她师父以外,没一个上得了台面。 在资源上,更是一个大写的“穷逼”。 “素和,我们停在这里做什么?”眼看即将进入一等仙城,夜游还等着去建立传送阵。 “金梭撞击结界时出了点儿故障,正在自我修复。”素和心里生出计较,“闲着也是闲着,咱们下去瞧瞧赌石吧?” 夜游一口回绝:“不去。” “谁问你意见了,你这天运基本是逢赌必输。”素和重点看向简小楼,目光中带着一丝希冀,“怎样,咱俩一起去看看?” “行吧。” 从未见过修真界赌石,简小楼想去开开眼,等她和夜游分道扬镳,下次再来星域大世界,说不定就是几千年后了。 七绝从储物戒中摸出两套黑衣:“斗篷借给你们。” “你除了修剑,是不是还兼职卖杂货?”素和啧啧道,“一个剑修,随便拿出来三把伞,如今又随手两套斗篷,也不知戒子里是不是还装着油盐酱醋茶?” 七绝面无表情:“未雨绸缪,有备无患。” 简小楼接过斗篷也有些感慨,顶着一张和楚封尘一模一样的脸,头脑和性格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 七绝又取出一套自己披上:“算了,我陪你们走一趟吧。” 三人落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每隔十几步便竖着一个木桩,木桩上摆放着玉盘,西瓜大的乌黑原石安静的躺在玉盘里。修士们在每一块儿原石前驻足,凝眉思索,反复研究。 靠运气的同时,这其中也是有些诀窍的。 “又一块儿七棱星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喧哗。 “这是什么运气。” “第五块了吧?” “花费三千多六棱,拿到四块儿七棱,一块儿八棱。啧啧,赚大了。” 简小楼凑上前看,那位“好运气”的修士自黑商手中接过星晶,收进戒子内准备离开。 有修士劝他:“道友鸿运当头,何不继续?” 那人头也不回:“囊中羞涩,待下次吧。” 素和低声道:“聪明人。” 七绝也道:“聪明人。” 简小楼明白他们的意思。此人赚的这些星晶,算是给黑市开了个好彩头,黑商尚且可以容忍,可若一直赢下去,小命恐怕难保。 有赢就有输,四百块儿六棱采买一块原石,有修士连开二十几次,一块儿七棱星晶也没见着,输的惨不忍睹,当场闹了起来,直接就被几个人暴揍一顿撵走了。 一个浑厚的声音压了下来:“再不守规矩,杀无赦!” 七绝拧起眉头:“有渡劫初期的修士在,看来背后商家逃不开那几个顶级宗门。” 素和一愣:“不会恰好是天武剑宗吧?” 七绝眼眸闪过煞气:“还真有可能,天武剑宗手中也是有矿脉的,道修联盟禁止高等星晶外流,他们背着联盟开黑市,也不是一次两次。” 一名修士见他们一直围着一块儿原石,忙不迭道:“两位看上了这一块?我也觉着这块儿与众不同,肯定能出好货。” “你觉着好你买。” 素和睨了那“托”一眼,传音给简小楼,“你可感应到了什么?” 简小楼一怔:“我?” “你的凤凰内丹十九阶,渡劫圆满修为,应该可以感受到七棱星晶的灵气。”素和和她商量,“试试看,赔了全算我的,赢了咱俩平分。” “能行吗?” “试试看呗。” 简小楼尝试催动红莲,其实高品质星晶对她而言没什么用处,给她一半她也带不走。 “那行,我试试看。” 她伸手探在一块原石上,掌心氤氲出红光,感受不到什么气息。于是换了一块,仍旧死气沉沉,一连换了十几块,终于有些异样的感受:“这一块吧。” 素和立刻出钱买下,许多修士围了上来。 打开一瞧,是块儿五棱星晶。 四百六棱星晶就这么没了,简小楼讪讪道:“还要继续吗?” 素和豪气干云:“继续!” 简小楼又在原石中挑了一块,素和毫不犹豫的出手买下,打开还是五棱星晶。 “还要继续?” “继续!” 一连开了九块,统统都是五棱。 已经引来不少修士围观,他们瞧不见简小楼,只在那里嘲笑素和人傻钱多。 简小楼扯扯素和的袖子:“再继续你就破产了!” 素和拍拍她的肩膀,皮笑肉不笑:“当是练手,这机会难得,继续继续!” 简小楼压力山大,手心直冒冷汗,素和现在完全是赌徒心态,万一真破产了她岂不是成了帮凶?她集中魂念力将红莲的力量汇聚于掌心,一点点渗透进原石里的纹理之中 “试试这块。” 素和二话不说买了下来,打开,终于见到第一块儿七棱。 简小楼松了口气,摸着窍门之后,开十块儿能见着五块七棱星晶。 再高的八棱星晶她是窥探不出来的,但素和砸进去的本钱已经悉数捞回,即使分给简小楼一半,仍是大赚特赚了的。 七绝忧心忡忡:“见好就收吧,周围已经杀气腾腾,当心有命赚没命带出去。 天上掉馅饼,素和舍不得:“怕什么,天武剑宗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他既不怕,简小楼继续感应。 “这一块儿。” “买它。” “这两块都买了吧。” “” 就这么顺着木桩一路走下去,从一开始一半的几率,最后十有七八会中。 素和此番赚了个盆满钵满,三百多块儿七棱星晶收入囊中,本想再接再厉,可一转头瞧见简小楼周身灵气溃散,看来虚耗过渡,立刻收了心。 “七绝,咱们准备跑了。” 夜游独自在飞梭上和海牙子聊天。 他倚着船舷站着,讲诉此行的遭遇:“是不是不可思议?” “这种事情并非第一次发生。”海牙子默默听完,并没有露出惊诧的表情,“时间与时间,空间与空间之间,是存在裂隙的。这裂隙化为时光兽,每隔几万年就会现身一次,出来溜达个二三十年,时常造成一些错乱,或许恰好被你给赶上了。不过等它回归裂隙,一切都将恢复正常。” 夜游金眸微闪,也就是说再等十几年,他将无法通过骨片和小楼取得联系了。 水幕中,海牙子伸出手指了指他:“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夜游拢起眉,思忖道:“寻找我会死去的原因,提前解决。只要我不断修炼,提升修为,活个十几万年并非难事。” 海牙子微微叹气,有些怜悯的意味儿:“小夜游,其实你不必去追查你的死因,只要你不再前往赤霄,这一切可以规避掉。然而有件事情你须得明白,你若不死,世间不会有简小楼此人存在,懂不懂?” 夜游脊背一僵:“为何?” “你不死,赤霄将不再是你所知道的赤霄。不再有囚龙山,不再有龙骨,不再有人拿着你的骨片唤醒你” “但我已经醒了。” “所以一切可以由你改变,毕竟你是作为最初的‘因’存在,这个‘因’一旦改变,‘果’自然会改变。你还是你,只是未来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你的意思是我若不死,因果改变,小楼将会消失?” “她会投胎去往别处,展开另一段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夜游迷惘道:“倘若她不出现,那是何人将我唤醒的?” 海牙子捏捏眉心:“你莫要指望我能解答,这是一个轮回无解之题。由于缘的存在,使‘因’生出不同的‘果’,‘果’又影响新的‘因’,此为“缘起”。倒过来说,缘若灭,又使一个轮回寂灭” 夜游已经彻底糊涂,懵怔着半响不知该说什么。 “简而言之,你二人分别站在因果两端,要么你继续活着,她存在于你的记忆中。要么你死后她出现,你活在她的记忆中” 海牙子将语速放缓,以一种易懂的方式又徐徐解释了一遍,“总之你和她是没有结局的,趁早收心放手。今后过好你的日子,彻底中断这个轮回,她自有她的归处。” 夜游逐渐领会他的意思,垂下头,摩挲着储物戒。 所以今后他们的交集只剩下一个葫芦。 偏偏他又手贱将金羽的聚灵树给毁了,如今葫芦只剩下四十年可活。 四十年后,只余下生死不相见 影像断了很久,夜游仍旧失神的站在那里。 “快走快走!” 素和三人落在甲板上,素和心急火燎的操控金梭,宛如离弦之箭冲出岛屿结界。 金梭背后跟了一长排修士,足有三十几人。 七绝天素长剑在手,已经做好大杀一场的准备。 简小楼不住回头:“快快快!” “小楼,你随我进来。” 仿佛没有看到这一切,夜游转身进了船舱。简小楼跟了进去,目视他从戒子中取出二葫,冷冷淡淡地道,“你之前不是说要回去,走吧。” 简小楼扫一眼葫芦:“你还没解释清楚毒的事情。” “不是解释过了么,当时我们就在附近,看到明修出现所以隔空换成了毒。”夜游不等她询问,“总之我们没有害你的意思,你只需记得这一点即可。” 简小楼不再细问:“好,我记下了。” 她掐了个诀准备自二葫离开,听夜游道:“小楼,白龙那封信我不要了,你回去之后不想留就扔了吧。” 简小楼怔了怔:“白龙前辈是你什么人,你不想知道了?” 夜游平静道:“我孤儿出身,恣意惯了,亲人这个概念太过模糊,我不想被一些无谓的恩怨情仇绑住手脚。” “那好,我将信埋在赤霄那棵聚灵树下,你何时改变主意,自己去取。” “恩等返回四宿,我会把二葫还给金羽。” “行。” “你保重。” “你也保重。” 简小楼第二次掐起诀,夜游突然抓住她的手。 作为魂体状态,简小楼的手死人一般毫无温度,夜游的手却比她还要冰冷:“小楼,怪我没有本事,也没有勇气今后,你一定会遇到一个可以与你携手并肩之人很遗憾,那个人不是我” “承你吉言。” 该说的简小楼早已说过了,再没有别的废话,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 第三次掐诀,身形一缩进入葫芦里。 夜游恍惚中又去抓,却只抓到一缕灵息。 夜游其实不是很懂人情世故,不知自己做的对不对,他只是将心比心就让她以为自己是个畏惧诅咒的懦夫,早一些死心,如此才能心安理得的忘记自己,安安稳稳的生活下去。 而囚龙山那具龙骨,只是与她毫不相干的一副骨骸 “总算甩掉他们了!”素和喘着气进来,瞧见夜游抱着葫芦独自站着,“小楼呢?” 夜游沉默不语。 素和走去他面前,从戒子里摸出一个星晶袋,绳子被他打了个结,挂在葫芦嘴上:“这是我们赌石赢来的七棱星晶,我答应分给小楼一半,她说她带不走,让我转交给你,说是谢谢你十年来的提点照顾你龙生中的第一笔巨额财富,竟是个女人赚来的。你说,她是有多担心你今后会穷到饿死?” 简小楼顺着葫芦回到太息林地。 睁着眼睛发了会呆,尔后眼泪止不住流了出来。人生中第一场情缘就这么断了,她还没有矫情够,眨眼就被甩了。 果然玛丽苏是种病,别人对自己有几分好感,她就自我膨胀的要上天了。 如今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彻底将她给打醒过来。 简小楼抹干净眼泪,不住嘲笑自己。醒醒吧,别再想着去依靠谁了。这个世道,一个在悬崖上走钢丝的人,不嫌弃自己的永远只有自己,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她从储物袋内取出一个玉盒,将那封信放置入内。一咬牙,把脖子上的六星骨片也取了下来,一起装了进去,并给盒子设下三重封印。 一个月后。 怀幽穿透锁链结界进去采摘叶子时,顺手将玉盒给埋入聚灵树下。 简小楼远远在一旁看着,脸上已经瞧不出什么情绪。 吸收完大鹏灵魄,比从前长大一倍的三阶八哥鸟在她肩膀站着,两只眼睛直直盯着聚灵树。 简小楼挽了挽袖口:“小黑,我最大的金手指已经没了。” 小黑的脖子咕哝咕哝,吐出几个音节:“没关系” “再看一眼你的树吧,等会儿就要离开了。不过你真的不记得你是谁了么?” 小黑扁了扁眼睛:“不记得了。” 简小楼摸摸它的脑袋:“忘就忘了吧,反正我们一直都是相依为命过日子。我发誓,从今后我会努力成长起来保护你,不过你也别闲着,也要努力成长起来保护我。” “好。” 人走了之后,焦二独自出现在聚灵树下,将简小楼埋进去的东西又给挖了出来。 他解除封印打开玉盒,取出信笺。 抽出神识探了进去,还是和从前一样被反弹回来。 焦二面具下那张脸有些郁郁,十万年了,他已经等得非常不耐烦,是时候做点事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没有更新,这还是前几天写的一大半,又加了一小半改了改错字先发出来。 往后几天估计更新也不会稳定,蠢作者身体吃不消,需要休养。 之前姨妈推迟将近半个月,因为从来都有月经不调的毛病,推迟一两个月都是家常便饭,所以没在意,想着等超过二十天不来再去瞧瞧是不是怀二胎了。 然而第十六天的时候,姨妈来了。 一来八天没走,人快虚的站不住,就去医院看看怎么回事。 结果不是来姨妈 好了,小月子也是月子,我去躺着了。/(t一t)/~~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77章 点将台(一) 。 然而港口被结界封锁,才刚靠岸,数千只点了破法诀的箭矢齐刷刷瞄准他们。 岸上一名身穿战甲的修士大喊:“来者何人!” “厉家的人!”厉剑昭从储物袋摸出令牌,虚空扔了过去。 “可有天意盟发放的通行凭证?!”对方看过令牌仍不放行,“没有的话,休怪我们不客气!” “听说东仙规矩大,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呀。”妙妙低低说了一句,也不知是夸还是贬。 厉剑昭和简小楼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土生土长的东仙人士,东仙规矩是多,还没有严苛到这种程] 纳闷之际,一名金丹修士从远处飞了来:“厉剑昭?” 尔后像霍迎一样,露出惊讶的表情,“你c你竟然结丹了?!” “你是?”厉剑昭想了半天想不起此人是谁。 “咳咳,我是你十九叔,厉坤。” “哦,原来十九叔。”——完全不认识。 厉家人丁兴旺,莫说旁系,直系子孙都有几百个。厉剑昭只认识上层一些重要人物,还有他失势后特意来踩他几脚的杂碎们,“出了何事,为何连海岸线都戒严?” “你有所不知,灭魔书院和盟主因为任卿被抓去定山脉一事,就赔偿问题谈不拢,西仙已经向咱们宣战了” “赔偿?” “他们狮子大开口,半个东仙的资源都得赔进去。” 厉坤一面讲述东仙如今的局势,一面在箭矢的瞄准之下接引他们进入港口,态度和蔼中带着些许恭维。 厉坤也是金丹,但他已经四百多岁,和厉剑昭年少成名比不起。 厉剑昭当年在厉家呼风唤雨时,厉坤连和他说句话的资格都没有,还曾被他冲撞过。后来他被废掉灵根沦为厉家弃卒,厉坤有一次见着也想踩两脚,又懒得同一个小辈计较,也就揭过去了。 如今真是庆幸自己当年没有多事,不依靠家族供养三十几岁结成金丹,厉剑昭此番回来必定更胜从前,他得趁此良机拉近关系。 厉剑昭听罢不屑一顾:“西仙连个化神都没有,一群穷酸儒,依小爷看也就是打打嘴炮。” 简小楼快走几步,瞥他一眼:“你还真小瞧了西仙。” 说起西仙绝对是一个神奇的国度,四分儒修c三分道修c三分邪修,称得上是中央天域最乱的地方。儒道之争,邪邪之争,正邪之争,无休无止。然而一旦西仙和外界起了冲突,三方立刻团结一致拧成一股绳,枪口一致对外——想来也有获得资源均分的利益缘故。 厉坤不住点头:“西仙疯起来,连实力最强的北仙都敢打。如今天道宗一闻道君前来调停,暂时稳住局面,还不知结果如何。” 怎么哪哪都有天道宗,大白天的简小楼浑身冒冷汗:“一闻道君不是正在闭关么?” 厉坤客客气气地道:“新近才出关,得知咱们与西仙局势紧张,立刻赶来的。” 所以天道宗其实是世界警察? 眼看着即将进入天意城,简小楼迈不动腿了。她身上还背着应之真的命案,实在不宜在天道宗眼皮子底下晃荡,只是现在全城戒严想要离开真不容易。 思来想去,取出一块敛息纱覆在脸上,传音给厉剑昭和妙妙,不要泄露她的身份。 几人进入天意城中,途径一家茶楼,楼上楼下人声鼎沸。 “他们是在下注。”厉坤见厉剑昭多看了两眼,忙不迭解释道,“盟主为了应对与西仙之间的战事,同时也觉得有必要培养一支强有力的c适应战争的队伍,特在天意盟内成立点将堂,摆开点将台选拔成员,已经持续一年了” “点将堂堂主是谁?” “堂主人选未定,要求甚多,出身三等世家以上,百岁以下的金丹修士,统共也没剩下几个了。百里世家弃权,因此人选必定是从咱们厉家和霍家c战家选出来已经比过几场了,咱们厉家只剩下六公子厉元青,所以你回来的恰是时候” 厉元青厉剑昭眯了眯眼睛,那个把南邻从他身边抢走,踩他踩的最重的贱人,居然也结丹了。 厉坤察言观色,又补充一句:“族老们如今很是器重他呢。” 厉剑昭冷冷嗤笑,继续健步如飞。 厉坤笑了笑:“不过比起来点将堂堂主花落谁家,如今众人更感兴趣的,是战家下一任家主是谁。” “下一任战家主除了战天鸣还能是谁?”尽管厉剑昭非常讨厌战天鸣,但战家这一代中,也就属他是个人物。 “你忘了他还有亲弟弟,之前砸了天碑,被盟主判罚进修罗天域的战天翔。”厉坤提醒道,“那位可是个狠角色,两兄弟现在闹得满城风雨,战家家主之位,看来要在点将台上产生了” 简小楼和厉剑昭听完之后俱是一怔,连妙妙都瞪圆了眼睛。 厉剑昭知道战天翔逃狱的事情,也没有拆穿,惊诧道:“战天翔那个傻子是不是疯了?他结丹了?” “他比你还小几岁,战家可是出了一个了不得的后辈。咱们的族老们为此颇为伤神,幸亏如今你回来了”厉坤点到即止。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简小楼停住脚步,传音:“厉剑昭,咱们就此别过。” 厉剑昭头也不回:“告诉战天翔,点将台上小爷不会手下留情的。” 没有回应他,简小楼拐弯进了一条胡同。 她一离开厉坤立刻察觉,不动声色。 好一会儿妙妙才发现人不见了,怔忪问道:“咦,姐姐呢?” 厉剑昭偏头骂她:“你的反射弧敢不敢再长一点?” 妙妙吐了吐舌头,猜测简小楼是去找战天翔了。越走越人越少,已经临近天意盟,进入四大家族的居住地范围。她小巧的鼻头耸动耸动,嗅到了同类的味道。 神识放出去,窥探到另一条道上有两辆麒麟马车。 马车后方拖着两个大铁笼子,每个笼子里关了十几个像她一样的小妖精,都被缚仙绳捆住双手,抱成一团可怜兮兮的。 妙妙打了个寒颤,一迭声道:“恩公恩公!” 厉剑昭修为比她高出两个大层次,早就看到了。这些小妖精全是要送去霍府给霍迎的,他不知道见过多少回了,所以才特别恶心霍迎。 妙妙揪住他的衣服:“恩公,救救她们吧!” 厉剑昭下意识的顿了顿脚步。 厉坤微微拧眉:“这里是禁区。” 四大家族的居住地,禁武区。 “恩公恩公” “少啰嗦!”厉剑昭甩开她,烦躁不堪,“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一车又一车的妖精送进去,小爷救了这一车,还有下一车,以后什么都不干了,天天坐在霍家后门口吗?” 妙妙抱住他的手臂:“恩公您是个好人啊,遇不到的就算了,既然遇到了怎么能坐视不理呢,好像当初救下妙妙” “要小爷说多少遍才能听懂?小爷从来没想过救你!”听见“好人”二字,厉剑昭无端端暴躁,他吃这么多的苦,拼死结丹,就是为了炼化浩然正气为己所用,不再受其牵制,“你有本事自己去救,没本事就给小爷闭嘴!” 厉剑昭再次甩开她,冷着脸继续大步向前。 妙妙没有追上来。 厉剑昭犹豫着想要回头,但一直走到厉家大门口,始终控制住自己没有回头。 他仰脸望向府邸匾额,黝黑的眼眸极为沉静。 他终于回来了。 以胜利者的姿态,那些欺辱过他的,欠了他的,他将会十倍百倍的讨回来。 只是,他怎么一点儿都不觉得开心呢。 从小路抄去战家,简小楼总觉得有人在暗中跟踪她。 这种感受是从和厉剑昭分开以后才有的,也不知究竟哪一路人马,希望不是天道宗。不敢停下脚步,一路闷头走,一直到战家后门才算是松了口气。 后门四排十六个守卫,简小楼上前道:“烦劳通报一下你们二公子” “果然是你。”背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见过大公子。”一众守卫纷纷行礼。 简小楼转过头,果然是许久未见的战天鸣。 看来一路跟踪自己之人正是他,估计是先看到了厉剑昭,才又将注意力放在了她身上。 “随我进来。” “多谢。” 简小楼随着战天鸣从后门入了战府,顺着游廊向东面走去。 战天鸣在前一言不发,她跟在后面张了几次嘴,才问道:“战天翔是怎么一回事,我听说他当着天意盟主的面,众目睽睽之下邀你上点将台?究竟是和你抢点将堂堂主的位置,还是战家家主?” 战天鸣倏然顿住脚步,稍稍侧目,目光冷的似冰冻过:“我正想问你,此事背后可有你的功劳?” “我之前去了太息林地,已有十来年不曾见过他了。”简小楼就怕战天鸣误会,澄清道,“这一点厉剑昭可以作证,霍迎也可以作证。” “当真同你没有关系?”战天鸣冷凝的眼底出现一丝裂隙,“不是你让他来和我抢的?” 简小楼一摊手:“我有什么目的,当战家的家主夫人吗?抱歉,我对你弟弟真的一丁点儿意思都没有。而且你弟弟的个性你很了解,是那种为了女人说翻脸就翻脸的人?” “我现在真不了解。”战天鸣微微苦笑了一声,透着一股子无奈,“阿翔此次回来,同从前有些变化。我完全摸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是不是地魂跑出来了?” “父亲说不是你若能问出什么原因,还请你告诉我他若真想做家主,私下里同我说,我让给他就是了,为何非得邀我上点将台决一生死?” 简小楼不会怀疑战天翔吃错药了,必定有事发生。 战天鸣带着她七拐八拐,穿过一道拱门,进入一个小花园。 走到这里,简小楼已经有些熟悉感。 “进去吧。”战天鸣停在外面,又嘱咐一句,“你小心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只能这么短短的写了,为了不做一个风一吹就倒下的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00.珍惜泉水 。”简小楼佯作叹了口气,“可惜我师兄战天翔也不知去了哪里。” “姑娘放心,我会派人去打听的。”宗涛连忙应下。 “先行谢过族长了。”她心思一转,又问,“族长,不是说无光区内没有活物么,不知神主是何方神圣?” 提及“神主”,厅内一众人神色倏然一紧,宗涛咳嗽了声道:“姑娘还是莫要多言为好,只需知道,我们能够安稳度日,皆是神主赐予的。” 简小楼也就不好再问什么了。 恰在此刻外面有人传信过来,有几个姓氏族的使者,带了礼物前来,说是要感谢简小楼对他们少主的救命之恩。 简小楼托词说累,宗涛求之不得,便让人领她去休息了。 转角才不见人,宗涛传音给宗寒江:“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是如何认识她的?” 宗寒江道:“半年多前,我前往雪岭采集血鹿茸,回来时在溪边遇到一块人形石头,窥探到有些灵气,于是给抬了回来” 来龙去脉解释一通,宗涛暗喜道:“这或许就是所谓的缘分,寒江,你须得” 宗寒江起先愣了愣,尔后耳根倏红,沉着脸道:“父亲,我与简前辈虽然交往不久,但简前辈是个极有原则之人,我想,无人可以逼迫她做任何事。” “想在虚冢生存下去,又岂能由得了她。”宗涛指了指外面候着的各家使者,“咱们不强迫她,总有人强迫她。古往今来,多少逃进虚冢内的域外修士,最后不得不屈服,没有姓氏族养着,谁也活不下去。” 宗寒江反驳:“她不一样。” 宗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是有些不一样,她手里那只八哥,绝非一般灵禽,入我宗氏一族,可谓是如虎添翼。” 简小楼跟随侍从,沿着弯曲栈道爬了小半个时辰。 宗涛分出一间气派不输给宗寒江的石屋,作为她的居所。此洞府背靠山崖,只有一条栈道能够通行,这是生怕有人打她的主意。 正合她意。 熟悉了一下环境,她入屋内盘膝打坐,进阶之后,还需要巩固修为。如今她的身份已在有光区域内曝光了,相比较漫无目的四处寻找,不如留在此处等待战天翔找上门。或者等待宗涛的消息。 如此,从冬坐到夏,再从夏坐到冬,接连五个寒暑过去。l小说] 除却询问宗涛可有战天翔的消息,她甚少出门。 渐渐地,她有些坐不住了。 荒羽神木藤死了,金羽手中那只二葫只有不到五十年的命,如今还剩下几年?一旦那只二葫死了,传送阵消失,她就再也无法前往十万年前的四宿。 想到这里,简小楼将身体向下一滑,一半脑袋浸入温暖的热水中。 白山上行终年飘雪,却在某处有个温泉泉眼,喝一口腹内隐有灵气流动,滋润四肢百骸。 效果虽不明显,但拿来泡泡澡,兴许可以强筋健骨。这还是简小楼三年前无意中发现的,目前仍在试验阶段,也就没有告诉宗寒江。 何况这泉水资源不多,只在十五夜晚才会流淌小半个时辰,等她尝试后确实有用,他日离开此地时,再告诉宗寒江不迟。 因此闲来无事,她砍了些树做了一个浴桶,每逢十五便去泉眼处蹲点,打上几桶泉水回来泡澡。 可惜她熔炼灵器的技术无用,木工活实在太差,浴桶四处漏水,只能大材小用,将从墨家老祖手里抢来的晶魄,施法化成液体,堵住那些缝隙。 这时候就更想念战天翔了。 尽管没见过他做木工,但十项全能的战天翔不可能不会。 缓慢的从水中冒出头,简小楼呼了一口气,一粒粒水珠至额前刘海滴落下来,顺着唇线滚落进嘴巴里。小巧的鼻头微微耸动了下,她皱皱眉。不知为何,总觉得这泉水虽有灵气,却也有一股子淡淡的骚味。 她也只是撇撇嘴,转过头,望着树影斑驳,摇曳在窗纸上。 石屋窗外,有一株并不怎样高大的雪松。 窗子开着时,小黑躲在房顶那突出的c从不冒烟的烟囱上。待到窗子合拢,它再悄无声息的隐落入树岔子里,透过堆满厚厚积雪的树枝罅隙,安安静静,望向窗内那道一动不动打坐的身影。 整整五年,简小楼未曾与它说过一句话,未曾给过它一个眼神。但小黑觉得没有再赶它走,已是很满足了。它心中坚信,早晚有一天,他们一定可以像从前一样。 而简小楼呢,若真想甩开它,并非无计可施。 说白了,还是狠不下心。 虚冢内危机重重,她确实不放心,就好像这只笨鸟一旦离开自己,一定会饿死一样。 被自己的意志不坚搞的心烦意乱,一抬脚,“啪”一声,窗子被她一脚踢开,眼神直直杀出去。 小黑被她吓了一跳,一时间躲也不是,飞也不是,翅膀一失衡,双脚打滑,趔趄着从树杈子里掉了下去。雪松被砸的摇摇晃晃,枝桠上积雪扑簌簌的落着,最后“咚”一声,小黑摔在雪地中。 心里突然就舒坦了,简小楼觉得自己真变态。 远远地,感应到有人顺着栈道上来了,神识一探,是个相貌清秀的少年,手中提着一个简单的包袱。她微微拧了拧眉,起身披了件衣服,屈指一弹,给浴桶设了个防护罩。这些泉水来之不易,至少要泡个六七次才倒掉。 “哒哒哒。” 少年轻轻敲门,“简供奉在么?” 简小楼解除房门禁制:“进来吧。” 少年垂着头入内,乖巧的立在门边:“简供奉,小的是少主派来伺候您的。” 又来,这都第六个了。秀眉拧的乱七八糟,简小楼纳闷。起初几年不见派人来伺候,这半年,宗寒江吃错了什么药,时不时就要派人来,想干什么?而且清一色的男仆从,要仆人也弄个女仆人啊。 “不必了。”简小楼直接下了逐客令。 “简供奉,小的不会打扰到您。” “那也不必。” “简供奉”少年磨磨蹭蹭地道,“您莫要难为小的。” “现在是你难为我。”简小楼扫一眼他的包袱,又怕吓着他了,笑了笑道,“怕宗寒江哪里不好交代,让他来找我,我给他个交代。” 美少年最终是被她给轰走了,不一会,宗寒江真的来了。 五年时光,对于简小楼来说也就是打坐泡澡,泡澡打坐的功夫,却足够宗寒江从一个少年人长成青年人,修为也从之前的练气提升到了筑基初期。 七尺儿郎,一手搁在腰间宝剑剑柄上,直挺挺往那一站,芝兰玉树。 “简姑娘。”他的脸色有些不太美妙,“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啥?”简小楼被他问的一愣,倏忽明白了什么,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你派那些男仆人,是来‘伺候’我的?” 宗寒江上前一步,板着脸道:“是的。” 简小楼谈不上生气,开玩笑道:“你们姓氏族不是需要我们这些外来人士,来改善你们下一代的血统么。 提及此,宗寒江的耳朵根一瞬就红了:“简姑娘,你曾见过我见过我” “见过你撒尿。”简小楼捂住嘴巴咯咯笑了起来,“你放心,我” “我拿你当做半个朋友,但我并不喜欢你。所以简姑娘请不要打我的主意。”宗寒江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直把简小楼说傻眼了。 “如今我已经满二十,按照族中惯例,到了该婚配的年纪。父亲一直希望我能娶你,而且近来时常逼我娶你,所有人都觉得,你对我有意思” 看一眼有些呆滞的简小楼,宗寒江继续道,“你的年纪,应该和我父亲差不多大了吧,但你皮相不俗,年轻貌美,必定是瞧不上我父亲的。所以我宗氏子弟,你若有看上的,我就替你做主了。” 无语。简小楼捏着眉心:“我对你真没意思,你多想了。” 宗寒江露出不信的神色:“那你为何独独选择了我宗氏待着?我听说之前墨家也向你提了邀请,也被你拒绝了。墨家少主的相貌,在我们虚冢数一数二当然,比起我来,终究稍逊一筹。” “你从前只是自负,何时变得自恋起来了。”简小楼了解过宗寒江的意思,仍旧没什么可生气的,“我留下来,只是因为我最先遇到你,而你人不错。” “是这样吗?” “是。宗少主,我迟早是会想办法离开的,并且我心有所属,不会觊觎你,放心。” “真的?”宗寒江半信半疑。 “真的,不能再真了。”简小楼竖起两个手指,发誓的样子,“不怕打击你,我的心上人天人之姿,是个盖世英雄,你呀,还真比不上。” 尽管是被贬低了,宗寒江却面色稍霁,随后挑挑眉道:“可是你一直在找的战师兄?” 简小楼摇摇头:“不是。” “那是何方神圣?” “不是神,也非圣,他是一尾龙。” 宗寒江的目光突然变的很奇怪,尔后倏地笑了:“你的审美还真奇特,竟喜欢龙妖,还什么盖世英雄,龙妖那么丑陋的生物” 简小楼讷了讷:“你见过龙?” 宗寒江扬眉道:“当然了,咱们这白山之内就关着一条龙。” 她神色一紧:“虚冢内有龙?” 他拍拍自己的储物袋:“有啊,而且只有白山这一条,我正准备去它巢穴内采摘石精果呢。” “我也去。” “入洞穴有危险,而且还要蹲守,你” “走。” 简小楼跟着宗寒江沿着栈道不断向上走,七拐八拐了几个山洞,最后在一个山崖找到一个洞口。这个洞口的位置有些奇怪,是呈四十五度角斜铺着的。 “龙妖正在下方。”宗寒江抬头看了看天色,一抹黯淡的星光洒在他的眼睫上,“今日是初一,咱们要在下面逗留将近一个月,你” “就从这个洞口下去?”简小楼似乎没听见他说什么,目光一直盯着洞口打量。 “是的。” 宗寒江见她意以决,也不再劝了,从储物袋里摸出一根尺长拇指粗的香,吹了口气,香渐渐燃起。见到简小楼疑惑的目光,解释道,“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隐息香,咱们身上沾染香味之后,自身的灵息便会被隐去。” 两人静静等待这香烧完。 宗寒江熟悉地况,先行进入洞中。 简小楼正准备钻进去时,顿了顿,回头冲着三丈外潜伏着小黑道:“你在外面等着。” 不给它回答的时间,立刻转头入洞。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且伴着一股妖穴特有的臭味。简小楼原本就没抱有太多希望,如今一颗心更是凉了半截。 这不是“龙”的气味,必定与她所知道的“龙”没什么关系了。 不过既然来了,不看一眼是不会死心的。 简小楼提了口气,继续跟着宗寒江走。 洞外,小黑飞到洞口,小心翼翼的靠近,伸出脑袋向里面探去。想了想,又退了回来,老实蹲在洞口守着。 宗寒江带着简小楼越走越深入,山体内部似是被钻地龙打通了一样,钻出错综复杂的甬道。她不由怀疑,宗寒江口中的“龙妖”,会不会是钻地龙,也就是一条大蚯蚓。 她问:“你要摘的石精果是什么东西?” 宗寒江在前引路,传音:“‘龙妖’身上掉下来的果实,灵性十足,服用可涨不少修为。” 简小楼也开始传音:“这在虚冢内是个秘密么?” “哪里是什么秘密,虚冢内无人不知。” “那为何无人前来争抢呢?” “你以为无论哪个姓氏族都有实力深入巢穴么,一旦被龙妖发现,无人能够活着出去。引得龙妖发怒,白山动荡,我们又得拿着无数资源,去求神主出手加固封印。” “妖龙是被镇压住的?” 宗寒江点点头:“不镇压住,我们焉有活命的机会——到了。” 他们在一顿乱石前停下,简小楼放出神识,可窥探的距离不过一丈。耳边不断有滴答滴答的水声,还有轻微的鼾声作响。 宗寒江背靠石壁,再从储物袋里摸出一根香,指尖一撮,燃起。 “这又是什么?” “我祖上传下来的隐身香,沾染上” “原来你祖上是个卖香的。” 宗寒江:“” 小小一个玩笑,便气红了脸,“什么卖香的!我宗家先祖数万年前和你一样来自中央大陆,出身北仙名门正派,高品阶丹药师!” 简小楼举着袖子沾染香意:“那是如何流落到虚冢内的?” 宗寒江眸色一黯:“不知原因,而且先祖发誓余生不再炼丹。” “改制香了?” “是的。” 宗寒江叹息:“可惜调香的方子,先祖并没有留下来太多,若不然,我们宗氏一族也不至于日渐没落。” 隐身香烧完,简小楼惊奇的看着两人渐渐趋于透明的身体。 宗家先祖果然不简单,据她所知,连丹药都没有吃了能让人隐身的。宗家先祖不但制得出来,还将丹药的效用以香的形式的表现出来,这绝非一般丹药师做得到的,想来,当年必定是丹道一代宗师。 来自北仙,莫非是天道宗修士? “好了,走吧。”宗寒江转出乱石堆,向简小楼勾了勾手。 简小楼也跟着转出乱石堆,没有遮蔽物之后,眼前豁然开朗,下方是巨坑,坑下有个她的目光一瞬凝结在一处,随后脑袋嗡一声炸开! 尼玛,真是龙啊! 瞧那大脑袋c尖牙c小短手的,怎么像是霸王龙? 一定是她打开的方式不对!修真界怎么会有恐龙?简小楼眨眨眼继续看,不是,这只“龙妖”只是身形与霸王龙相像,可它浑身覆满蓝色鳞片,散发着幽幽荧光,尾尖还生有似鲸鱼一般的两瓣尾鳍。 是个长了腿的海族生物。 此刻正趴在地上呼呼大睡。它的两瓣尾鳍被一条锁链锁住,瞧那锁链锈迹斑斑,应是有些年头了。 “咱们下去吧。” 两人下至坑里,绕过龙妖走到一个小坑旁边,宗寒江拉着她蹲了下来:“我方才点了一根极品隐身香,咱们不随便走动的话,足够蹲一个月。” 简小楼还在打量龙妖:“为何一定要蹲够一个月?你说的石精果呢?” 宗寒江指了指两人面前的小坑:“石精果还没出来呢。” “什么意思?” “不知是不是被下了什么诅咒,这只龙妖一直都是昏迷着的,每当十五的月光洒进洞里来,它就会苏醒。咔嚓咔嚓吃些石头,再来这坑里撒个尿c排泄一些污物。将近三个时辰之后,重新陷入昏迷。而初一月色最弱,它昏迷的最厉害。” “所以你平时初一来蹲,下个初一再离开?” “是啊,不过我也是深冬才来蹲,平时不敢。总觉得它深冬时昏迷的更沉一些呢。” 简小楼佩服他的毅力:“可我还是不知石精果是” 等等 她恍惚片刻,看一眼两人面前的坑,赫然瞪了瞪眼睛,“你莫要告诉我,你说的石精果是这怪兽的粪便啊!” 宗寒江眨眨眼:“的确是啊。” 简小楼晕:“粪便拿来吃?!” “哪又如何?”宗寒江笑她大惊小怪,“这妖怪吃石头,石头在它身体内存在三十日后,排出的粪便乃是石之精髓。” “再精髓也是粪啊!” “回头给你吃一颗,你就知道是好东西了。” “谢了,你自己留着吧。” 简小楼蹲在坑边都觉得反胃,后悔的不行,她居然要蹲在粪坑前等一只怪物拉屎等半个月。可都到这份上了,也只能待着了。 又听宗寒江道:“你莫看咱们爬了那么远的山路,其实这龙穴离你住的地方还真不远。我家祖上之所以在那里盖个石屋,一开始是为了掩人耳目,想在附近挖个地道,直通龙穴呢,可惜岩石层太厚实,根本挖不动。” 简小楼随口“哦”了一声。 尔后她觉得哪里不太对,这龙穴距离她的住所不远,这只怪兽每个月十五才会醒来 她低头仔细观察面前的粪坑,在底部果然有个小小的洞,心想若是这怪物撒尿,必定会从这洞中向外渗出 那么,她无意中发现的山洞c拿来泡澡泡了三年的珍惜泉水?? 她的脸白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78章 点将台(二) 。 “咱们家不知撞了什么邪,一代代总是出情痴或者说是白痴。”战英雄啧啧称奇,歪着脑袋眨眨眼,“然而女人这种东西啊,骨子里透着水性杨花,秦明莎是一个,你母亲是一个” “我不否认我母亲杀子的行为非常恶毒,但她和蛟魔相识在先,怎么就水性杨花了?”战天翔难以忍受他一直出言侮辱自己的母亲,还用尽各种肮脏下作的词汇,“您是不是心理变态?活到这把岁数,怎么就这么看不开?!” 战英雄虚空扼住他的脖子,冷冷道:“没大没小的东西,教训起你爷爷来了!” 十年来,战天翔早被他折磨习惯了。 直接将两眼一闭,摆出一副“爱杀不杀”的德行。 “不错,我是舍不得杀你。我去杀了你母亲,你大哥,然后灭了穆氏满门!”战英雄松开手,起身又踹了他一脚。 “去吧,赶紧去。杀光他们,一个都不要留下。”战天翔血气翻涌,吐出一口血,声音不急不躁,“如此我也解脱了,不必再受您要挟c受您摆布,自绝去陪他们就是。” “要挟?摆布?”捋了捋灰白的长发,战英雄连连冷笑,“臭小子,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我的摆布天下人求而不得,不然你以为你会进步的如此神速?” 战天翔没有气力同他鬼扯:“祖父,孙儿最后再问一句,是不是我在点将台打赢我大哥,向天下人证明我比他强,您就会放过他们?” “你小小年纪,为何如此啰嗦?” “是不是?” “我还会负了你一个小辈的承诺?” “如此甚好。” 简小楼在战家住了几日,战天鸣给她伪造了一个假身份,办了张通行证。 她谢过战天鸣,临行前又去找了战天翔一趟。 房间内外重重禁制,似乎是真闭关了。 收好通行证,从战家后门悄悄离开,简小楼尚未走出多远,听见厉剑昭在一侧喊她:“你过来。” “你喊狗呢?”简小楼寻着声音望过去,这厮看来真是东山再起了,玉冠束发,锦衣华服,公子哥的派头更胜从前。 “你他行,简姑娘,请你过来一趟!”厉剑昭绷了绷双唇,泄了口气招招手道,“来,小爷有事情找你。” “我带着敛息纱你怎么认出来的?”简小楼大步走过去,好奇道,“厉少爷如今春风得意,不去过你人上人的日子,怎么有空前来寻我?” 厉剑昭剑眉倒竖:“你说你是不是贱,总挖苦我有意思?” 简小楼笑了笑:“说吧,找我做什么,我正准备走呢。” “妙妙这些日子是否前来寻过你?” “自从咱们分开,我再没见过她。” “真没有?” “没有。” 见他蹙起眉,简小楼狐疑着问,“妙妙出事了?” “出事也是她活该!”突然暴燥起来的厉剑昭转身就走,左拳打进右掌心,攥的咯吱作响,边走边骂,“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两重,一只低等妖精,连筑基都没本事,管闲事管到霍迎头上去了!霍迎是她惹得起的人吗?!” “怎么和霍迎扯上了?”简小楼疾步追上去。 厉剑昭一开始不肯说,被缠的没办法了才说起当时的情况。 说着说着忽然顿住,目光直直望向前方。 简小楼顺着他的视线,看到筑基圆满的岳念兮正和一名男修士坐在茶楼说话。窥探不出那男修的修为,只知他五官深邃立体,俊美无俦,简单的宽袖道袍穿出一股子玉树临风,举手投足充满上位者的气度。 简小楼估算下,这颜值在她见过的男人中能排进前五。 听他言笑晏晏,岳念兮时不时掩唇轻笑几声,眼眸中的崇拜遮掩不住。 这位念兮仙子是厉剑昭曾经的梦中情人,厉剑昭当年没少为她遭罪,想必是极难忘怀的。简小楼容他静静缅怀曾经,一声不吭的立在一旁。 那名英俊男修感受到两人视线,侧目悠悠望过来。 他看的是简小楼,琥珀色的瞳仁在阳光下干净清澈。 三伏天里,简小楼却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岳念兮看到厉剑昭之后睫毛稍稍颤动,以她消息之灵通,自然知道他回来了。人还是那个人,只是感觉变了不少,具体哪里变了说不上来,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厉剑昭看着她的目光,再没有从前的爱慕。 岳念兮心中有些不舒服,但她如今满腹心思都在对面之人身上。 厉剑昭收回目光。 他在外时一心想回来,因为天意盟有他的仇敌,有他梦寐以求的权势和女人。 如今真的回来了,先去找当年踩他的杂碎们复仇,那些人唯唯诺诺的跪了一地,他冷眼瞧着竟连动手的都没有,还不如和简小楼这贱人斗斗嘴来的有兴致。 今日再见岳念兮,横看竖看她也不过如此,当初怎就非她不可了? 厉剑昭眉头深蹙,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这样发展下去他还是他吗? 好不容易才抗争过体内的浩然正气,可以为所欲为了啊! 继续走,继续传音:“你帮小爷个忙。” “去救妙妙?”简小楼道,“确定妙妙在霍迎手中?” “不确定,但总得去探探路吧。霍迎这几日外出办事,过两天就回来了。” 厉剑昭才回厉家,不能明目张胆前去抢人,“霍迎是个变态,不住霍家大宅单独住在偏院。想悄悄穿透防护禁制进去,以小爷目前的修为办不到。所以我来硬闯,你伺机潜入。小爷点名要那些小妖精,他们肯定会偷偷转移的,你见机行事。” “办法行得通,但我这修为” “霍迎带走了大半护卫,小爷闹事引出金丹修士,剩下两个筑基你搞不定?”族中给了厉剑昭可以驱使供奉c客卿的资格,但这些人他一个也信不过。想想也是奇怪,整个天意城,他如今想找人帮忙,居然只想起战天翔和简小楼。 简小楼点点头:“试试看吧。” 两人商量好之后,溜到无人之处换好黑衣斗篷,贴上隐身符。 跟着他来到霍家别院外,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厉剑昭御气化剑,飞身而起,将防护禁制给劈开一个缺口。然后跑去另一侧,又劈开一个缺口,解开隐身符,明目张胆的跳了进去。 简小楼隐身入内。 之后两个人一起愣住。 偌大的院子里没见着霍家的护卫,却有一个身穿道袍的俊朗修士站在院子正中,一柄长剑立在地面,容他两手交叠搁在剑柄上,闭目养神一动不动。 此人他们一刻钟前才刚见过,正是和岳念兮在茶楼聊天那位年轻帅哥。 瞧他气定神闲的模样,应该已经站了很久。 也就是说,此人能够分|身? 修炼出分|身,至少也得是元婴后期以上修为了吧! 心思一动,两人想从禁制缺口逃离,却听见“嘶嘶”几声。 禁制结界爆出光华,瞬间强悍了数百倍,将两人反弹了回来摔在地上。 简小楼的隐身符失效,显露出真身来。 厉剑昭狼狈不堪的从地上爬起来,看向简小楼:小爷这回连累你了。 简小楼修为不如他,在地上滚了两三圈才稳住,起身扶了扶发髻,回以苦笑:救妙妙也是我的意愿,谈不上连累不连累。 “两位是来救她的?” 那名英俊男修缓缓睁开眼睛,一抬手臂,妙妙从他袖口里滚了出来,有些迷迷糊糊的揉揉眼睛,看到厉剑昭立刻欣喜的跑过去,“恩公!” 厉剑昭破口大骂:“没用的东西,就知道给小爷惹麻烦!” 妙妙满腹委屈:“我什么都没做啊,那日正和恩公说着话,突然浑身动不了了,也说不出话来您又一直向前走,都没有回头看妙妙一眼,妙妙就被收了” 听她言罢,厉剑昭绷直了脊背。 看来他一回来就被霍迎给盯上了,那王八犊子摆了个局等他跳! 简小楼面朝对方拱了拱手:“不知前辈是” 厉剑昭先一步将妙妙给收进兽囊里,嘲讽道:“还能是谁,霍家的走狗呗!” 那英俊修士微微牵了牵唇角,春风化雨般的迷人微笑:“厉小友多心了,我与霍家并无关系,此番只是顺势与霍迎小子合作了一把” “少废话,报上名来!” “我乃天道宗平天阁首座” 厉剑昭喃喃自语:“天道宗” 话未说完,倏地瞪大双眼。 卧槽,简小楼小腿肚子直转筋。 天道宗,平天阁首座,是化神中境界c被妖国修士称为“杀神”的一闻道君!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可能稍稍有一丁点儿虐一一 打个预防针先。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79章 噩梦与恶鬼(一) 。 小黑被他钳制着动弹不得,鸟嘴都张不开。 一闻道君琥珀色的瞳仁逐渐幽深,眉心射出一道微光来,光芒中有个水晶模样的透明鸟笼子,足有一丈高,装进去十几个人都没问题。 而鸟笼内的横杆上蹲着一只独眼鹰。 简小楼深深吸了口气,这只太息神鹰被战天翔当胸射穿,竟然还没死?! 仇鸟见面分外眼红,原本安安静静的太息神鹰立刻展翅撞击笼子。 一闻道君的指尖在鸟笼上一点,将小黑扔进笼子里去。 光芒消失,鸟笼也随之不见。 “你究竟想做什么?!”汗毛根根竖起,简小楼控制不住再次冲上去。 “疯了你!”厉剑昭抓住她的手臂。 眨眼间一闻道君已经抹去储物袋属于简小楼的法源,摸出大葫轻轻一拍:“收!” 猝不及防,两人一起被吸了进去。 一闻道君又摇了摇葫芦:“小葫。” 静静的,丝毫反应也没有。 他微微拧了拧眉,侧目询问:“你确定小葫被收进去了?” “回太师父,是弟子亲手收进去的。”一直藏在阁楼上的商陆跳了出来,跪下道,“或许,已经被简小楼放出来了?” “大葫身上的法源尚在,不可能。” “弟子无能,才致使葫宝丢失” “我放任你们将葫宝随意带离宗门,自有我的目的。” 大葫身上的法源并不是一闻和一枯设置的,而是两人的师父,上一任平天阁首座镜台老祖亲手印刻。法源存在的本意,也并非害怕葫宝丢失为他人所用,而是为了锁住大葫部分神通 天道宗在六万年前第一次抢到大葫时,参研出大葫有两项神通。 其一是将浊气转化为清气,因此大葫被锁在孤高的通天塔上,可保天道宗地界清气祥和,除却太息林地之外,乃赤霄灵气最充裕的地界。 另一个则是收人入葫,且入之必死。( >’小‘說’) 天道宗五万年前第二次抢回大葫时,又被当时的平天阁首座参研出第三项神通——炼丹。 通过大葫内部的气旋熔炉,可以炼制出无杂质c极高品质的丹药,成丹率百分之百。 原本就强势的天道宗凭借这些丹药,一步一步走上霸主的巅峰地位。 这其实也挑不出什么错。 但又过两轮之后,那一代的平天阁首座动起了歪脑筋。 经过反复实验,他将大葫收人炼化的神通,和熔炉炼丹的神通糅杂在一处,自创一套适用于大葫的炼丹术——以修士为引来炼制肉丹。 最好的肉丹正是妖修c魔修和鬼修。 这三类物种浊气深重,在被大葫炼化的过程中转化出的灵气也最强。 当然,若是本体灵气极强,炼制出的肉丹自然也是强悍的。 不过天道宗作为正道统帅,不可能以人族来炼丹。 他们靠近妖国,北疆广袤的大地就成了他们的狩猎场。一名金丹后期妖修熔炼而成的肉丹,所提供的精纯灵气足可媲美凤凰宫产出的六棱石结晶体。 因此纵观赤霄过往的历史,一百个化神修士之中,有八十个出自天道宗。 杀妖取丹在人修世界其实也是正常的。 坏就坏在当时的天道宗掌舵人越来越不知节制,大肆屠杀妖族,随便找些由头率众攻打妖国,私心想要干翻妖皇,收了化神境界的妖皇炼制肉丹。 结果却被亡命起来的妖族打成落水狗,损失惨重,元气大伤。 痛定思痛,天道宗高层们深觉惑心。 经过商讨之后,秘密将大葫炼制肉丹的法门给锁上了。 一闻道君耗时五千年,也只堪堪解开一部分,想要将念溟那只恶鬼炼化成肉丹的愿望始终不得偿。 演算出大葫解封的机缘就在近些年,因此在闭关之前,特意将大葫留在外面。 大葫在外转了一圈,镜台老祖当年留下的法源,果然已经渐渐松动。 “念溟兄,足足五千多年了,这次你还不死?”一闻道君捧着葫芦啧啧道,“你再不死,我都被折腾老了。” “太师父,这样收了简小楼和厉剑昭,会不会不太好。”商陆仍在地上跪着,小心翼翼地道,“禅剑佛尊和厉家那边都不好交代。” “所以我这不是大费周章,尽量将自己给摘干净么。”一闻道君一手托着大葫,一手抚了抚道袍上的褶皱,“百里世家的家主写了一封信给你妄言师伯,信中种种于你不利,你妄言师伯身为戒律阁首座,牛脾气上来连我都敢拿下问罪,莫说是你了。” 商陆肩膀微微一颤,头埋的更低一些。 百里世家真是无孔不入,竟连他在几十年前在某个洞里捡了本巫蛊秘籍都能查得到。 “此女是万万不能带回宗门受审的,如今死无对证,妄言他也没辙。”一闻道君挑了挑眉,这两个小家伙修为低了些,一个身怀红莲佛宝,一个身怀浩然正气,拿来练练手正合适。 “简小楼异火之体,听说当年被抽魂铸剑都没死。”商陆犹豫着道,“而且在藏宝地时,我听她说什么葫宝的原主人” “原主人?大葫在咱们天道宗数万年,早已被先祖们半炼化了,连大葫自个儿都操控不了,还提什么原主人。至于异火,呵呵,大葫专治各种异火。” 一闻道君心情不错,笑起来百花为之失色,“你这孩子啊,心性尚需磨练。杀害掌门之子都干的出来,既已推在这简小楼身上,却还想着为她脱罪,什么毛病?” “太师父,弟子有错”商陆伏地叩首。 “你是有错” 一闻道君将大葫收进自己的储物戒子中,又去搜索简小楼的储物袋。 那些符箓丹药他是看不上眼的,碰也不碰。 只在窥见二葫时,他神情微微凝滞,愣了一会儿才道,“这人世间的善与恶,皆是人以自身的道德标准制定的,并非天地法则。比如人族和异族之间,彼此看彼此都是面目可憎。为除心魔杀人无错,错只错在你心中有两套善恶标准” 商陆平淡的五官挤成一团,在心中默默思索自家太师父的点拨。 一闻道君伸手在他头顶轻轻拍了拍,对于自己看好的徒孙,难得语重心长:“我而今六千岁,生于战乱年代,身边那些心系苍生c顶天立地的同袍们一个个死去,尸骨堆积成山。我偶尔回想起来,名字和长相都有些对接不上了,真正记住他们的,只有那一抷抷黄土” ** 热 口干舌燥,窒息c压抑。 简小楼迷糊着醒来,眼睛似乎出了些问题,看什么都是雾蒙蒙的红色。这是一个半球形的世界,不像二葫腹内无边无际,直径只有十几丈宽。 头顶上方有一团白雾,遮住向上的视线。 下方则是翻滚着的红雾,如海浪一般。 她整副身躯呈“大”字状被黏在葫芦壁上,只剩下脑袋可以转动。 这个境况,令她想起缸炉烧饼的制作过程。 下方的红浪是炭火,她则是被贴在壁上待烘熟的白面团子,再撒些芝麻,等火候一到,就会变成一个香酥可口的烧饼。 体内灵气还可以使用,简小楼开阖气想要挣脱,但葫芦壁上一直在分泌一些黏糊糊似胶的透明物质,将她越黏越牢固。 “厉剑昭?”她放出神识四处搜寻。 “小爷在这里!”厉剑昭身在她斜对面下方,也是一个缸炉烧饼。 兽囊禁制崩断,妙妙刚飞出便被葫芦壁给吸住。 黏在厉剑昭左手边,成为第三个缸炉烧饼。 厉剑昭被这些黏糊糊的物质恶心的想吐:“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嗓子眼冒火,简小楼连连吞口水:“仙大葫我们被一闻收进大葫肚子里来了。” 仙葫厉剑昭自是听过的,挣脱不开暴躁大骂:“去他妈的!天道宗都是一群什么玩意!” “都是妙妙不好,是妙妙连累了你们”妙妙嘤嘤哭了起来,眼泪一离开眼眶立刻消失,兹兹化为一小缕白烟。 “对不住了,天道宗要对付的人是我,我连累了你们。” “我只知道是我拉你来的,而且我也是他要杀的目标”被妙妙哭的心烦,厉剑昭转头冲她吼,“别哭了!哭有个屁用!” 妙妙急慌慌止住哭声,只剩下抽噎。 厉剑昭拔高声音:“小楼,你对葫芦比较了解,你说现在怎么办?” “我不知道,熬吧。” 简小楼只粗粗了解二葫,大葫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她根本不知,被镇压了五千年的恶鬼念溟并不在这里,可见葫芦肚子里是分为几重的。 她尝试以神识去操控大葫,无法与它互通心念。 试过各种办法,无能为力。 保存体力,没人再说话。 嘭! 许久之后,下方红雾海突然爆出一声炸响,又听嘭嘭嘭几声,红雾炸了起来,整个雾海平面不断上升。 高压酷热随之而来。 简小楼曾经被越泽抽魂炼化过,知道在火焰内焚烧是个什么感受。但此时并不是烧,衣服头发毫无损伤,唯有肉身里的水份不断被蒸发——包括血液。 眼见皮肤逐渐干瘪下去,简小楼催动红莲业火。 业火与飘荡上来的红雾对撞,嘶嘶嘶不绝。 简小楼想起下方的厉剑昭和妙妙,承受的压力应该比她更重。 强撑着神识绕过去,厉剑昭周身被一团白气环绕,应该是他的浩然正气,因此状况和简小楼差不多,尚能坚持一二。修为低微的妙妙可就惨了,如一个被榨干水分的橘子,原本细嫩的皮肤变得皱巴巴。 相距甚远,简小楼都能闻到一股肌肉组织烧焦的气味儿。 但妙妙愣是一声也没吭。 “厉剑昭?”距离太远,她的业火过不去,火烧火燎地喊道,“你还好不好?看着点妙妙啊!” 厉剑昭一直集中精神催动浩然正气抵抗红雾,根本没有想起来妙妙。被简小楼一提醒,他偏头去看,瞳孔就是一缩。 不忍看,收回目光。眼下他自身难保,能有什么办法? 但这样下去,不超过一刻钟妙妙将会变成肉干。 妈的自己都快死了,管她干什么? ——可真要眼睁睁看着她变成肉干? “真是受够我自己了!” 厉剑昭悲愤着将自己的浩然正气分出去绝大多数,护住妙妙。 红雾的威力瞬间增强,浑身血液在压力下汩汩沸腾,险些冲爆血管。 妙妙原本已经有些昏迷,清凉入体,渐渐又清醒过来,看到厉剑昭这个样子吓了一跳:“恩公啊,您这是做什么?!快将防护罩收回去啊!” 厉剑昭张口骂道:“你平时不总说小爷是个好人,让我去救这个救那个,今日若是连你都救不了,那我算什么好人?!” “不不妙妙不要你做好人了”妙妙泣不成声,“妙妙再也不让您救人c不让您做好人了” “给我闭嘴!很有精神是不是?没听过祸害遗千年,小爷死不了的!” “恩公” 简小楼默默听着他们说话,一面抵抗红雾,一面继续尝试挣脱这些粘液,同时仍在以心念尝试和大葫沟通。 完全没有用! 这种无力感折磨的她快要疯了。 “恩公您不是祸害,在妙妙心目中,您就是神仙一样的人物”妙妙抹了把眼泪,哽咽道,“像妙妙这样低微的小妖精,生活在修真界的最底层,我们的命运注定在奴隶市场被人卖来买去,早已习惯c早已麻木了,直到恩公您从天而降,救下妙妙的性命” “小爷只是” “尽管您是逼不得已,但救了就是救了。”妙妙艰难的笑了笑,抬头看一眼简小楼的方向,“还有简姐姐c战前辈c楚前辈那么高高在上,却都是善良的人,是你们让妙妙相信这世上还是有好人存在的” 简小楼攥紧了拳头,羞愧的直想流泪。 当初救下妙妙一行小妖精,出于真心的只有一个战天翔。 厉剑昭打断她的话:“省点气力吧你” “恩公,得知您是因为浩然正气,发现您并不是个好人,妙妙其实是有些失望的。”平时将厉剑昭的话奉为圣旨,此时她却自顾自地道,“但妙妙一直坚信,您有朝一日一定会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厉剑昭饱受热气折磨,周身血管突爆,当真是烦了:“你还有完” 咔 话说半茬,只听轻轻一声裂响。 云雾翻腾的蒸笼内,这声响不认真听都听不出来。但这是碎丹的声音,厉剑昭刷一下转过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妙妙。 大片血迹晕红了衣裙,妙妙晶晶亮的眼睛看着他。 妖丹一碎,人形支撑不住缩骨为猫。 葫芦壁上的粘液似乎已经感知不到她的气息,一小团白绒绒的身体直直掉落进下方的红雾海中。云雾底部似乎有个黑漆漆c诡异的怪物,一口将她吞噬。 只余下轻轻一句哀叹:“恩公啊,妙妙如今改主意了,您今后还是继续做个坏人,永远只将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做个坏人吧” 浩然正气重新回到厉剑昭身上。 厉剑昭整个人都傻住了,片刻后,狰狞大吼:“我他妈头一次舍命救人,你这贱人竟然寻死!你怎么敢寻死?!” 死命的想从壁上挣脱,却根本动弹不得。 他发疯了一阵,直到力气耗尽,渐渐安静了。 随后突然戾声道:“北仙天道宗!霍氏一族!我厉剑昭穷尽此生与你们势不两立,至死方休!” 简小楼垂头咬牙,泪水在眼眶里不停打转。 她当初被越泽扔进器炉时都没有哭过,如今看着朋友在眼前死去却无能为力的感受,真的堪比凌迟。 太弱了 真的太弱了 这一路走来虽然坎坷,但她一直觉得自己气运不错。 在外有夜游和素和,在赤霄有师父太长腿他们,每每都能逢凶化吉,妥妥的“主角光环”无疑。不知何时起,倚仗着这些,竟开始有些不知天高地厚,恣意妄为。 但自从前往太息林地,她的人生似乎出现了转折。 或者说,自从她和夜游了断之后,“主角光环”就一起消失了 她还是那个战五渣。 简小楼为自己的无能心灰意冷,但她很快又打起精神来。即使如今还没有强大的实力,心境总要先磨练起来。 时间一滴一滴过去,雾海越升越高,已经快要没过厉剑昭的脚踝。 嘶嘶 他的浩然正气被侵染成红色,肌肤兹兹冒着白烟。 “厉剑昭,可还撑得住?” “撑不住也要撑。” “加油。” 作为缸炉里即将成型的人肉烧饼,简小楼和厉剑昭谁也想不出办法,也不知这样熬下去结果如何,但必须继续熬。 念溟那只恶鬼被大葫炼化五千年不死,他们一个有业火,一个有浩然正气,撑五年总撑得住。 沉默着熬过几日,红雾已经彻底将厉剑昭淹没。 昏昏沉沉中,简小楼突然听见厉剑昭哭着喊她:“小楼,你还活着吗?” “恩。” “你能不能告诉我,什么叫做顶天立地,怎样才算是一个好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会有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人物出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80章 噩梦与恶鬼(二) 。” “小葫你还在?” 简小楼微微怔,她还以为一闻道君已经把小葫给取走了。 小葫哼笑一声,念溟继续上游。 看上去他只是出来活动筋骨,路过而已。 绝境中好不容易出现一根救命稻草,简小楼张口想喊住他,顿了顿又作罢。这只恶鬼若是有办法,也不会被困在大葫肚子里五千年。 倒是小葫道:“老鬼,你有法子救她不?” “我为何要救她?”念溟机器般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色彩,也听不出任何情绪。 “你难道没有发现,二重和三重界域之间的结界松动了?” “我发现了。” “这证明当年镜台老祖印刻的法源即将消失,一闻那只毒蝎子会将你炼制成肉丹。” 不是小葫好心,他现在完全被念溟控制住了。等大葫身上的法源彻底消失,一闻开始炼化念溟之时,他也顶不住大葫的乾坤真气,不死也得去半条命,“老鬼,能救你出去的只有这个女人。” 念溟在红雾中轻松穿梭:“我倒是愿意将她带去葫底,可你也瞧见了,这人族小姑娘心境一般,被洗天砂黏的动弹不得。以我如今苟延残喘的身体,救不了她。” 两人一番对话简小楼听的恍恍惚惚,葫芦壁分泌的粘液叫做洗天砂? “前辈,洗天砂是什么?” “大葫化浊为清,这些洗天砂黏吸一切浊物,越污浊的东西,洗天砂的吸力越强” “污浊是什么意思?肉身杂质太多?”简小楼理解不了。 “污浊我也解释不来,只知对于人修而言,多半是由于心境不足,杂念过多”声音渐渐小的听不清楚,念溟走远了。 原来粘液的强度同自身心境有关。 得知这一点,简小楼心里点亮了一盏微弱的小灯,她传音给厉剑昭:“摒除杂念,抱元守一” 厉剑昭直接打断她:“做不到。” 简小楼没辙,心境这东西,确实不是一时半会就能锻炼的。 她尝试着在心中默念地藏功法的心经部分,身处蒸笼脑子一片混沌,念着上句忘记下句,想要静下来都难,更别提什么摒除杂念了。 试了无数次,邪火反而加重,红雾焚烧的力量更强。 如此下去可能死的更快,但她不想放弃这唯一的生路,继续一遍遍的低声念经。念了得有几十日,几万次,到最后耳朵里全是自己的声音,嗡嗡嗡,嗡嗡嗡,好像催眠曲一样,逐渐失去意识 简小楼霍然惊醒。 她在迷糊中似乎看到了一些奇怪的景物,莫非是高压之下出现幻觉了? 蹙了蹙眉,继续念经。 一遍c两遍三百二十遍四千六百遍三万八千遍 嗡嗡嗡,嗡嗡嗡,那种催眠的感觉又来了,身体像是掉进了一个无底洞,不断向下沉。醒过来,快些醒过来,咣!抖了个激灵,简小楼再一次惊醒! 斗转星移,惊觉自个儿已经不在大葫壁上黏着了,而是身处一座孤峰之上,孤峰周围是一望无际的黑色深渊。 抬头看不到天空,黑云压顶。 “莫非我进入心魔幻境中了?”此座孤峰有且只有一座宫殿,高百丈有余,廊柱雕刻着魑魅魍魉,殿门外正中的位置,立着一个白玉石雕,像极了一只大白狗。 简小楼当然不会认为这是一只狗,结合整个环境,揣测这石雕或许是神兽谛听。 “看来真的是心魔幻境。”心魔幻境一般在进阶大境界的时候才会出现,她的心魔是有多重,怎么像是地狱? ——“这就是地狱。”突然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谁?”简小楼警惕的看向四周,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我乃《大乘大集地藏十轮经》功法之灵。” “功法还有灵?”简小楼懵怔着眨眨眼。 ——“万物皆有灵。” 简小楼左看右看:“你在哪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第一个问题,因您功法粗浅,我尚未成型,您是看不到我的。第二个问题,这里是佛心狱,在您面前的殿宇名叫婆娑殿,乃是《地藏十轮经》的十重心狱。您修地藏经只修了功,未曾认真修习心经,故而此狱一直处于封闭状态。当然,并不是您认真修了心经就一定会进入佛心狱。首先您得有慧根,与佛有缘,与佛结缘。再者,看禅机。” “听不懂。” 简小楼蹙着眉,她安安静静念个心经想要涤心除污,竟跑来这样一个鬼地方。 什么十重心狱,师父授她地藏经时,可一个字也没有提过。 ——“您的恩师与地藏菩萨无缘,因此并不主修地藏经,同您一样只修了功如今,您既得此禅机,是否愿意开启佛心狱呢?” “你能不能给我讲讲,开与不开,对我修炼有何影响?” ——“修功不修心,不算修佛。地藏经威力减半,且修不出金身法相。开启佛心狱以后,每通过一重佛心狱试炼,您所修习的地藏经功法,力量都将翻倍,待十重心狱走完,便可由婆娑世界进入极乐世界但我必须警告您,佛心狱一旦开启,与您结成魂契,若想停止修炼,唯有废去一身修为。另外,最后三重佛心狱中是有生命危险的” 都特么快要被烘成干尸了,简小楼还怕什么生命危险,只是她另有顾虑。 开启佛心狱,等于修了佛心。 修佛心此事真的有些恐怖,佛心狱听上去很是高大上的模样,万一在潜移默化中,她被洗脑了,日后变得像她师父一样,七情六欲越看越淡,最后看破红尘四大皆空真当尼姑了可怎么办? 想想都觉得前途黯淡无光。 ——等等,如今她和厉剑昭的性命危在旦夕,想这些是不是太奇怪了? 简小楼脑海中又浮现出妙妙的脸。 她和妙妙的感情并不十分深厚,但妙妙的死却给她带来极大的痛苦。得知一个朋友死了,和无能为力c眼睁睁看着一个朋友死去,其中的感受天差地别。 在简小楼的朋友圈内,除却妙妙都比她的修为高。她一直处于被保护的弱势地位,也从心里认可这种保护。可如今呢,金丹境界的厉剑昭,筑基境界的自己,却连妙妙一个一阶小妖精都保护不了 什么靠山大腿,什么金手指老爷爷都只是一时。 没有人永远手把手牵着你走,想在这个残酷的世界活下去,自身坚不可摧才是硬道理。 简小楼不再迟疑:“我愿意开启佛心狱。” ——“决定了么?” 她郑重点头:“决定了。” “咔咔咔”,轮轴转动,面前的殿门缓缓打开。 ——“第一重心狱,也是最为简单的一重。” 简小楼心头打鼓,拾级而上还在问:“第一重究竟是什么试炼,有生命危险吗?” ——“第一个问题,试炼的内容其实是由您自己来决定的,我也不知。第二个问题,前七重试炼是没有生命危险的,失败之后随时可以重来” “那还好。” 一点儿谱也没有,简小楼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也不再多想,抱着酣战一场的心理准备一脚迈进殿中,一股香风拂面,一翻白眼昏了过去。 简小楼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在梦中,她怀中抱着一个闭着眼啼哭不止的孩子。 明明没有生过孩子,可是脑海里总有一个念头不断告诉她,这就是她的孩子,是她怀胎十月历尽千辛万苦才生下来的,需以生命去守护他的成长。 简小楼压住心头即将爆棚的诡异感,抱着他穿梭过丛林,进入一个小山村,向一个农妇讨些米汤来喂孩子。 再不吃东西,这孩子铁定饿死。 那农妇却惊惶大叫,说她怀中抱着的是一只恶鬼,劝她丢弃孩子。 她当然不肯,于是村民将她推下枯井,以落石砸死 轰 简小楼被一股巨力甩飞出来,摔在殿外的石阶上。 ——“您失败了。” “卧槽,这究竟什么鬼?”简小楼惊魂未定,趴在地上累的直喘气,虽只是幻境,疼痛感丝毫不含糊,“那些村民根本就是一群愚民暴民,不分青红皂白乱杀人!” ——“是否重来一次?” “再来!” 简小楼稍作休憩,第二次进入幻境,怀里仍然抱着那个孩子。这回她一面穿梭丛林一面思考,佛心狱考验的是心境,按照她的理解来说,其实就是一种设定,只要按照设定者的意思走对了流程,绝对可以通关。 既然主题是佛心,肯定要护住这孩子不死。 方圆几百里只有那一个小山村,讨吃的只能去那里。 上过一次当,简小楼学聪明了,她把孩子放在村子外面,独自进村,顺利向农妇讨到一碗米汤,岂料刚转身就被踢出了心狱幻境——因为孩子被野狼吃掉了。 ——“是否重来?” 简小楼趴在婆娑殿外捶地:“再来!” 第三次进入幻境,她放弃进入小山村。林间既有狼,肯定还有其他动物。她如今打不过狼,抓只正哺的小动物总行吧? 结果找来找去,偌大的林子竟连一只兔子也没见着,反而被组团前来杀狼的村民们撞见,蛮不讲理的让她把孩子杀掉。 她哪里肯,又不敢还手,被村民绑在树上活活烧死。 “再来!” 第四次进入幻境,简小楼不去村子也不去打猎,老老实实坐在原地。 因为她想起佛祖割肉喂鹰的传说。 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咬破手指让孩子去吮吸——岂料伤口无法愈合,失血过多而死,再次扑街。 第五次,简小楼真真没辙了,看来关键还在村子和村民身上,无法绕过去。 她抱着孩子偷偷潜入村子,决定偷食物——被发现,被村民打死。 第六次第七次第八次第九次统统都是死。 “再来!!!” 已被村民虐死无数次的简小楼心里憋着滔天怒火,此次进入幻境以后,找了几根藤条将孩子背在背上。潜入村子,先偷了两把柴刀,没有修为还有招式,两刀一个,如砍瓜切菜,将全村暴民杀个干干净净! 完全是为了泄愤,拎着血淋淋的刀立在横七竖八的尸体中间,她生出大仇得报酣畅淋漓的痛快感。 做好了被踢出幻境的准备,谁想并没有。 孩子哭闹起来,简小楼拧着眉去生火煮饭,心里开始犯嘀咕,莫非这些愚昧残暴的人属于恶,她除恶是正确的行为? 但为何她仍在幻境之中,没有被佛心狱释放出去的迹象? 如此又过去两日,简小楼被困在空无一人的村子里,反复回想过往试炼。其实她和村民之间并没有矛盾,独自来讨食物时,村民们待她还是很和善的。 争论的焦点其实一直都在孩子身上。 所有村民,每每见到她的“孩子”都是一副惊恐的表情。 简小楼蹙了蹙眉,她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东西?低头去看怀里的孩子,吃饱喝足安静的睡着了。她的潜意识一直在提醒她,孩子是她“亲生”的,她要保护他。 横看竖看根本没有任何问题。 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努力抛开潜意识的影响,她一眨不眨盯着孩子的脸, 孩子的双眼从未睁开过,由始至终,她根本看不清孩子的长相,只从潜意识里认知他对自己很重要。一旦起了疑心,简小楼伸手去撑他的眼皮儿黑洞洞的,宛如一个窟窿,仿佛下一刻就会有恶鬼从里面爬出来 浑身寒毛根根竖起,她紧紧绷起了脊背。 简小楼默默垂下头,随后转身抄起砍刀,一咬牙砍在孩子脖子上,他却毫发无损。 她思索片刻,一刀砍死自己,主动离开心狱。 ——“您又失败了” “再来最后一次。” 此番简小楼入内,二话不说掐住孩子幼嫩的脖子。 咔嚓一声,拧断了他的骨头。 眼前景象倏然变化,天朗气清,一池莲花,她则迎着徐徐清风立在水中央的荷叶上。 明白第一重试炼已破,简小楼丝毫喜悦之情也没有,反而连连苦笑。 这第一重佛心狱围绕的是“业”,孩子的确是她“亲生”的,是她所制造出的“恶业”。因此旁人都能看到他恶鬼面目,唯有自己深陷迷障而不知。 反因“恶业”而生出更多“恶业”,促使其强大到无可匹敌。 幻境中还能重启再来,现实里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啊 ——“您果然与佛有缘,只用了这么些时间就通过了第一重心狱,那么第二重心狱” “等等吧,我需要休息。” ——“好的。” 简小楼从潜意识中抽离,长长喘了一口气。 看着红雾升起的高度,她至少在佛心狱中待了两个月的时间。动了动胳膊,大葫壁上的粘液果然没有原先强力了,但还不足挣脱。 简小楼传音给厉剑昭,得不到回应,也不知是不是已经死了。 稳住自己的情绪,她开始积蓄灵气。 半个时辰后 “重力术!” 身体陡然增重,灵力暴涨飞出,瞬间脱离洗天砂的控制,立刻撑起业火结成的防护罩飞到空间正中,这里距离葫芦壁最远,粘液吸力最弱。 她咬牙向下沉,直到与厉剑昭平行时停下。 厉剑昭依旧呈“大”字状挂在壁上,垂着脑袋看不出死活。不过周身隐隐还有白光,皮肤虽然红的像只熟透了的大闸蟹,却依然有些水分,应该还没有死。 简小楼救他是有风险的,有可能再被黏住,因此她得先想好每一步的退路。 听念溟的意思,他一直藏身在葫芦底部,底部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 简小楼稳了稳心绪,祭出斩业剑,直直飞向厉剑昭。吸力越来越重时,猛的将斩业剑丢了出去,厉剑昭周围的洗天砂立刻去抓取斩业剑。 就趁这一刻,简小楼简直是爆发了体内洪荒之力的节奏,爆着血管伸手将厉剑昭给强抓了过来。 啪!斩业剑被葫芦壁给黏住。 她将厉剑昭甩在肩头,一个猛子向下沉,透过层层红雾,落在一个实心地面上。 扔了厉剑昭,简小楼灵气虚脱仰面倒下,昏了过去。 她是被小葫的声音给吵醒的:“你居然自己下来了?!” 乏力至极,简小楼爬不起来,躺在地上稍稍转个头,看向“飘”来的恶鬼念溟:“还得多谢前辈提点。” 和之前看到的水母造型不同,地面上的念溟化了人形——实在称不上“人”,大概是被炼化太久,身体虚化的厉害,连脚都快没有了。 脸上带着一副惨白的面具,乍一看有些像无脸男。 念溟没有靠的太近,停在距离她十丈之外:“我没有提点你什么,是你自己有本事。” 小葫抢着道:“你先别急着谢,如今只是暂时安全,等法源抹去之后,一闻道君会把你们统统炼制成肉丹。” 简小楼之前就想问:“肉丹是什么?” 小葫危言耸听着解释一通。 简小楼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心中痛骂过天道宗后,无奈道:“你指望我也没有用,我已经尝试过无数次,始终无法与大葫建立意识连接,操控不了他。” “那是因为你的意识太弱。”小葫道,“你去把那些吃了,保证你能结丹。” “吃什么?” 简小楼挣扎着坐起身,左右看了看,空旷的葫芦底部一览无余。稍稍抬头,终于看到半空漂浮着几十颗乌沉沉的珠子。 “那些珠子是?” “增强修为的宝贝。”小葫忙不迭道。 念溟机械般地道:“那是肉丹,在大葫未被封印前炼制的,因为一些原因没有被取出去。” 简小楼瞪大眼睛:“也有人的肉?” “有。”念溟似乎点了点头。 “我不吃。”简小楼想也不想一口否决,“等我恢复一下,我会努力的。” 话音一落,听见厉剑昭咳嗽了两声。 缓缓醒过来,发现自己能动了之后,撑着坐起身:“小楼?” 简小楼答应一声。 “我们出去了?” “只是落在葫芦底部,暂时安全了。” 厉剑昭揉着太阳:“原来是底部,我说怎么黑咕隆咚的。” 上空有红雾,映照的底部亮堂堂的,哪一点黑了? 简小楼在他眼前招了招手,瞧他眼珠一转不转,意识到他是眼睛出了问题:“你恐怕烧到眼睛了,休息休息吧。” 已经转身的念溟突然开口:“他的眼识损伤严重,废了。” 厉剑昭和简小楼俱是一怔,厉剑昭拔高声音问:“你的意思是,我眼睛瞎了?” “恩。”一点余地也不留。 厉剑昭愣住。 简小楼安慰他:“莫说有可能只是暂时的,即便当真瞎了,你还有神识” 念溟又一盆冷水泼出:“他的意识海损伤的更严重,神识废了。” 简小楼心弦一紧,如此问题可就严重了,一个修士没有神识,等于剪断触角的昆虫,整个人也差不多废了 她看向厉剑昭,忽然觉得他真的很可怜。 谁的人生如他这几番大起大落,恐怕都不会好过。 沉默着不知该说什么,等待他暴躁的大吵大闹。 厉剑昭却盘膝安静的坐在那里,眉眼低沉,不知心中作何打算。 念溟也不再多言,回到自己的领地里去,背对着两人坐下。 简小楼稍稍偏了偏头,错过厉剑昭看向念溟的背影。 这只恶鬼从表面看性子有些冷清,感觉不出“坏”在哪里,越是如此越得小心提防。但他离开大葫的希望全在自己身上,应该不会伤害自己。 而且无论简小楼怎么看,念溟现在的状况都不比厉剑昭好去哪里。 于是放宽了心入定。 待精力充沛时,还要去闯第二重佛心狱。 念溟也盘膝坐着,对于突然闯进自己领域内的两个人类,他充满了不适感,连左眼都有些疼了,有些控制不住想要杀了他们。 不过听小葫的意思,自己离开葫芦的希望在这名人族女修士身上,只能忍耐。 念溟摘下面具,轻轻揉了揉眼睛。 他有一双很特别的眼睛,两个瞳孔不同颜色,右边为黑色,左边为金色,即使在千奇百怪的鬼族,也称得上一个异类。 作者有话要说:  女神节快乐~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01.道基碑 。 感应一番,的确没有灵力。 将手里的石块轻轻搁置在地上,简小楼忍不住站起身,蹑手蹑脚的向“霸王鱼”靠近。除却外形古怪,它周身并无奇特之处,除了拴住尾鳍的链子,还有 它的前爪只有两根指头,右前爪上佩戴着一枚手环,类似于信鸽脚上标注编码的脚环。隐隐约约,好像有些模糊的字迹呢。 无法放出神识,全靠一些会散发光芒的钟乳石照明,单凭想看清楚并不容易。 简小楼一面走,一面想起它撒的尿来。再一次确定,这大家伙一定是有什么天赋神通。吃着最普通的石头疙瘩都能拉出石髓来,倘若饲以灵石,那会拉出什么宝贝? 更别提喂食星晶了。 简小楼动起了歪脑筋,瞬间又给打消了。莫说喂食“霸王鱼”吃灵石可行性有多大,她如今一穷二白,身上一块灵石都没有。 积累财富这档子事儿,必须得口袋里有钱,方能钱生钱啊。 “你究竟想做什么啊!” 宗寒江见她快要踩龙妖脸上去了,急冲冲上前拉住她,使用蛮力硬生生给拖了回来。平时在巢穴蹲点,他能一个整月不眠不休不动,今日带着简小楼进来不过一刻钟,竟发现她有多动症的趋势,这样未免太过危险。 差了那么一点,简小楼便能看到那手环上写了些什么,却被他拽回原地,按着脑袋重新蹲下。心里不由一阵郁闷,觉得这孩子的胆子也未免太小了。 经她一番分析,“霸王鱼”并不是一般的昏迷或者睡着,它苏醒是有特殊条件的,倘若一些轻微声响都能破除封印,促使它清醒。它恐怕早就寿元终结,死翘翘了。 不过以上只是简小楼的推测,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她看向宗寒江,眼眸溢满狐疑:“奇怪,咱俩都隐身了,为何还能看到彼此?” 宗寒江回瞥她一眼,淡淡道:“因为我们熏的是同一根香。” “你这香卖吗?” “不卖!”宗寒江瞪了瞪眼睛,“此乃我宗家在虚冢的立足之本,除了进献一些给神主之外,绝不会外流的。”顿了下,又道,“当然,简姑娘作为我宗氏供奉,若想要的话,可以拿供奉给你的灵石抵消。” “对,你不提我险些忘记了。”之前觉得占了人家的屋子,又没有做过什么贡献,简小楼一直不好意思开口,现下赶紧道,“我的年奉是多少来着?” 眼珠子一转,补充道,“墨家老祖给小黑都开出了每年五百下品灵石c十颗地级丹药的价码呢。” 宗寒江脸色转白:“黑山墨氏是最富有的,我们宗氏穷得很,给不起。” 简小楼连忙道:“我若贪图之辈,也不会拒绝他。但我总归不是圣人,总得给我一些好处吧。” “好处肯定有,你得同我父亲说去。”宗寒江并非做不了主,只是族里从前并无供奉,他也不知道价码,“不过按照规矩来说,供奉虽有固定的资源分配,却并不多。大部分,是来自供奉对族中所作出的贡献,所以简姑娘你” “贡献?”简小楼搓着手凑过去,“我这不是陪你深入虎穴了吗?” 宗寒江错愕了下,剑眉一竖,争辩道:“但我并不需要啊!是你非要跟着来,来了不干好事,四处搞破坏,若是吵醒了龙妖,我还要拿你是问呢!” 简小楼干干一笑,也不好继续没脸没皮的说下去了,这小屁孩拧巴又较真,如若换了其他氏族的少主,为了拉拢她,势必顺着她。 可她偏偏喜欢这样的人。 “你看那有一只兔子。”她突然指着角落道。 “请你不要转移话题。”宗寒江是真有些生气了,训斥归训斥,他的眼神还是顺着简小楼的手势瞄了一眼,咦,果然有只雪白的兔子,后腿卡在岩石缝里,血渍染红了腿上的白毛。 还怪可怜的,宗寒江下意识的想要起身,恍惚意识到自己还在因为这事训斥简小楼呢,自己却在这里五十步笑百步,简直是脑残了,“究竟能不能老老实实待在这里?” 简小楼盯着那兔子:“行了行了,我不动就是了,天塌下来,我都不会动。” 真从初一蹲到十五。 起先听到一些细碎的c锁链摩擦石头的声音。再是两道热气从它鼻孔喷了出来,大家伙醒了。 它并没有立刻站起身,如一条搁浅的鱼,不断“啪啪”拍着尾鳍。二十几吨重的家伙,两片巨扇般的尾鳍拍在地上,倒是没有什么声响,可见它是掌控着力道的,生怕砸了自己的窝。 而且,简小楼感受不到一条被封印的鱼精该有的痛苦,反而有些酣睡醒来之后,唱着小曲还自带伴奏的悠闲惬意。 过了足足一刻钟,才摇摇晃晃的站起身。 轰隆隆几声响,脚下山崩似的摇晃,它走到右侧的石壁前,脑袋一拱撞了上去。简小楼的耳膜一阵轰鸣,再看被它撞击的地方,立刻凹陷出一个洞,碎石笃笃滚落在地。 它向后稍稍退了几步,弯腰。 看样子是想捡石头吃,奈何小短手,脑袋都顶地上了,两只剪刀手还在半空晃悠着,最终只能撅着屁股直接下嘴,咔咔嚼了起来。 简小楼注意到,它尾鳍上的锁链是可以伸缩的,而锁链的另一端,挂在一个菱形环上。那菱形环只露出一半,另一半没入石中。之前它侧躺着,将这菱形环给压住了,如今放眼一看,它的睡榻c那一整块青玉巨石,上面纂刻着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 这是?! 这巨石并非白山原有的东西,是被人搬过来的。 若她猜得不错,应是道基碑! 道家修仙大派,通常会将自家立派宗旨c道统传承纂刻在石碑上,供弟子们阅览研习。然而,不是所有石碑都可称为道基碑。毕竟道统这东西,许多时候只可意味不可言传,有些名门大派,道统传承涉及到精妙术法,非本门核心弟子,是无法修行的。 但凡拿出去给所有弟子观摩的石碑,顶多算是门规。 真正深奥的传承,则被开山老祖以一种精妙的秘法封印在石碑内,由核心弟子们去参悟。有所思悟的核心弟子,日后多半成为门派骨干,如此一代代的传承下去,保得门派长盛不衰c道统不绝。 同时,道基碑又因不断吸纳灵气,成为镇魔除妖的法器。 浑身都是宝。 简小楼的贪念只起了一瞬,尔后肃然起敬。 愿以宗门道基碑来镇守妖兽,这门派必定是存着大义的。毕竟道基碑象征着门派传承基石,不少门派都信奉碑在宗在,碑亡道消。 饶是她道德觉悟不高,也万万不会做出这等有损大义的事情来。 正思量间,霸王鱼嚼够了石头,朝着他们走来了。准确来说,是朝着两人面前的粪坑走过来了。 直肠子啊,吃饱了就拉。简小楼捂住自己的鼻子,看着这家伙没羞没躁的在她面前拉屎,有一点点臭味在巢穴内溢出,紧接着打弹子一样,噗噗噗十几颗石精果落进坑里去。 葡萄大小,晶莹剔透,如若不是亲眼看着它拉出来,简小楼绝不相信这是粪,说是从树上摘下来的她都信。 拉完了便便,它又开始注水似的撒尿,骚骚的却溢满灵气的味道,简小楼嗅的脸都绿了。 想起手环上的字,她探着脖子望过去。 霸王鱼的手虽短,那也是相对它庞大的身体而言,对于一般人来说,那小短手还是很粗壮的,因此手上的玉环并不小,字也不小。 先只瞧见三个字——“一小点”。 一小点?简小楼微微怔了怔,一小点是它的名字么,瞟一眼一粪池之隔c二十几吨重的怪兽,她的嘴角狠狠一抽。 脚步向一旁挪了挪,继续看。 又是一行飘逸洒脱的纂字,似乎是用什么勾状物刮出来的——“父:海牙子。” 海牙子? 简小楼用力眨了眨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夜游居住的天海洞下c秋水潭中终日执笔编纂《星域全书》的人鱼,是叫做海牙子吧? 那个毒舌面瘫,却对天下未知充满强烈求知欲的终极学霸,是叫海牙子吧? 那个为了研究“魂印戒咒”,竟取她一缕神思,给自己下咒的蛇精病,是叫海牙子吧? 卧槽!这手环上写的“海牙子”,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海牙子啊? 瞧那两瓣大鱼尾,妈呀,八成是了! 冲击有些过大,简小楼的意识海险些死机。心口噗噗跳了跳,继续看下去,失望了,并没有标注母亲是谁。 没关系,下边侧还有一行小字。 因字迹极小,这鱼精又时常侧躺,与身下的道基碑相互摩擦,前头一行字已经看不清,只有末了一句,还模模糊糊的——“甲子,岁寒时,吾与内子到此,安好。” 落款是夜游! 简小楼差点儿从坑里跳过去,拽过它手臂瞧个仔细清楚!但理智告诉她不行,这条鱼精在清醒之时,靠近它的确会有危险,还是等待三个时辰,待它睡着再说。 “吾携内子到此?” 她心里不断念着这一句,反反复复的念,念着念着,双眼渐渐透出光来,亮的吓人。 阿猊所知道的“未来”不对!她之后还会回到十万年前去,还会见到夜游。 如释重负的感觉,令她长长舒了一口气。尽管狂妄的告诫自己“我命由我不由天”,她内心深处实则是害怕的,生怕被阿猊一语成谶,彻底与十万年前断了所有联系。 那么,是有些事阿猊不知,还是历史因为什么发生了改变? 等等,她凭啥就认定内子值得就是自己啊? ! 三个时辰,简小楼一直在思索此事,连鱼精再度躺回道基碑上都没有注意。 望着坑里的石精果,宗寒江没有动作,横竖还要蹲半个月,并不急于一时。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杀了他个措手不及。 那只半个月时不时出现在巢穴内的兔子,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啪嗒跳进两人面前的坑里,三瓣嘴一动,接连吞了三颗石精果。 速度堪比闪电,宗寒江被惊了一跳,指尖一捻,下意识施展术法,微光闪动,灵气转瞬间化为实质,将坑底余下的石精过全部抄起。 糟糕! 一出手,他心里即刻咯噔一声! 简小楼仍在思虑手环上的留字,未能来得及阻止。等回过神,只瞧见那兔子像是受了惊,从坑里高高弹起,坑底也不知是不是装了弹簧,直接弹到了霸王鱼的眼睛上。 霸王鱼刚刚躺下,只处于迷糊状态,眼睛陡然针扎一样痛,嗷一声站了起来。 隐身香的效果还在,但宗寒江这一运气,身上的隐息香消除了,旁人看不到他的人,但若以神识感知,可以察觉到“灵息”存在。 宗寒江站在那里不动。 不知是吓傻了,还是在赌它没有那么高的智慧,不知以神识感知。 “愣着干嘛,走!” 根本不必想,简小楼周身一刹灵光冲天而起,一圈圈灵气向外扩张,形成一层层灵气罩子,神行罩c避水罩c防护罩c驱毒罩c护体罩,因不知这怪兽的属性,但凡能想起来的,全部来了一层,扣住宗寒江的肩膀向上方洞口飞去。 这大家伙是十二万年前的生物,哪怕每月只醒三个时辰,也有一千多岁了,何况海牙子聪慧绝伦,绝不可能生个傻子出来。 果不其然,下方一阵兽吼声后,只觉得一股排山倒海的巨力追着后背,简小楼转头看,是一道飞速旋转着的风! 难怪会觉得有一道厚重的吸附力,一直将她朝涡旋中拖拽。 “落!” 简小楼一手抓着宗寒江,一手向下一沉,施展了重力术,轰轰轰,甬道上方的巨石纷纷落下,将外界与巢穴链接的甬道封死。 轰! 不过须臾,风力便破石而出,重新打通甬道!简小楼脊背一凉,再转头看,发现那风中隐约还有电光嘶嘶,怪不得被风力卷进去的碎石无数,却连一颗都瞧不见,竟是被隐藏在风内的电刀给击碎了! 这他妈卷进去立马被分尸啊! 按捺住心神,简小楼继续施展重力术,能阻隔一息是一息,最终还是让她给逃出了倾斜洞门。她真不信,这风若是吹进空旷内,还能有如此强悍的威力。 毕竟甬道狭窄,风力才不易散开。 并没有实验的机会,她带着宗寒江才刚飞出倾斜洞门,小黑已经两个翅膀拢主洞门,脑袋伸进洞里去,一口真气喷了出来! 火焰似龙蛇,钻入甬道中,与风力电刀对上! 没有想象中的惊天动地,更像是两股蛮力在角斗场中冲撞,区区三个回合,那气势汹汹的风力便败下阵来,散了。 小黑有些迷茫的将脑袋从山洞里收回来。 自己有这么厉害? 简小楼原本在天上观战,情况不明随时准备跑路,待山内气息平稳之后,她携着宗寒江落了下来:“看来它撑不住,沉眠了。” 侧目一看宗寒江惨白着脸,眼睛都不会眨了,便在他背上猛地一拍:“喂!” 宗寒江浑身一抖,连喘了几口粗气:“太可怕了!” 癔症过来之后,意识到自己竟将自己软弱的一面暴露于人前了,脸色愈发难看,但看向简小楼的目光,油然生出几分钦佩。 这妖龙的风刃一出,认准之人从没有跑掉的,虚冢数万年,不少金丹境界的前辈们曾惨死在这风刃之下,被绞杀成一滩碎肉,要不然这石精果又岂会无人采摘? 他居然轻轻松松的跑掉了?! 简直不可思议。 “怎么样,带着我没带错吧。”简小楼短时间内耗损过重,红头胀脸,气喘吁吁,哪里是他说的“轻轻松松”,多亏了是在山穴内,地藏经刚好用得上,倘若是在水中,没准儿得被剐去一层皮。 “都怪那只兔子!”宗寒江红着脸道。 “是啊,都怪那只兔子。” 简小楼拍拍他的肩膀,“你先回去,我在这等那只兔子,拆了它的骨,扒了它的皮!” 宗寒江嘴角直抽抽:“不至于吧?” 简小楼呲了呲牙:“我这人,有仇不报睡不着觉。” 宗寒江不信她如此无聊,不知她在打什么主意,就在一旁站着。一连站了几日,完全没有离开的打算,似乎真的在守株待兔。 宗寒江等不下去了,先行离开。 简小楼继续站在原地。 雪絮纷飞,苍山孤木,她气定神闲,阖着眼睛一动不动,几乎成了一个雪人,颇有些孤舟蓑笠翁的画面感。 小黑不明所以,不过它从前就不过问简小楼的行事,如今更是不会多嘴,只管陪她站着就是。 又过了几日,简小楼缓缓睁开眼睛,目光直直看进洞里去:“忍不住了?出来了?” 兔子原本已经悄悄蹦跶到斜洞门口了,听见简小楼的话,爪子颤了颤,缩着又想退回去。简小楼虚空一抓,它的退路上立时落石滚滚。 小黑不知她在同谁说话,脖子一转伸进洞里,和兔子大眼瞪小眼。 随后嘴巴一叼,将它甩了出来。 “墨家老祖,听闻你正在闭关结婴。”简小楼垂头看着兔子,感慨笑道,“闭关期间,竟能分出这么多身外化身来,一会附在灵器内,一会附在兔子身上,如此三心二意,如何感悟通天大道,结成魔婴啊!” “”兔子直挠耳朵,终是发出一声叹息,“简姑娘,怎又知是老夫?” “这通往龙妖巢穴的甬道,一路行进,我连一只山蚁都没有瞧见。趋利避害,乃是动物的本能,竟会出现一只兔子,本身就有些奇怪。” 简小楼拂袖扫了扫身上的雪,淡淡道,“但我对妖兽总归了解不多,兴许虚冢内的兔子比较与众不同呢” 可当霸王鱼起身之后,这只兔子一直在道基碑周围徘徊,“虚冢内其他人不识货,墨老前辈一定认识道基碑,并且参悟了不知多少年。我想,我和宗家小子出现在山洞时,前辈已然发现了我们,原本并不打算有什么动作,就像您从前无数次放过入洞采摘石精果的小辈,但此番您却临时起意,或许想要试探一下我,或许,想要借妖龙之手杀了我。” “呵呵” 简小楼正欲再说,突听一连串令人脊背发麻的惨叫。 小黑更是被吓的直接跳起。 只见那兔子蜷缩在地上,爪子生出三寸来,竟在抠自个儿的眼珠子,像是有什么可怕的怪物想从它瞳孔内往外钻。 竟真有一连串巴掌大的墨色蝙蝠c扑棱着翅膀从兔子鲜血淋漓的眼眶内爆涌了出来! 这些诡异的蝙蝠足有成千上万只,倏然炸开,化为粘稠的黑色液体,凝结成一名男子飘忽的虚影。 虚影渐渐落了实。 三十六七岁的模样,长发高束,剑眉鹰目,五官凌厉硬朗,浑身却透着阴鸷之气,一看就不是个善茬。 这股邪恶感,简小楼从念溟身上都没有感知过。 她道:“墨老前辈是铁了心要杀我了?” 墨家老祖一缕身外化身,虚浮于半空:“呵。” “上次抢您的宝物,乃是迫不得已。您那件宝物,我并没有注入我的法源,原本打算还给您的” “你还我?” “不过您此番害我九死一生,我这可是真身,并非身外化身,死了就万事皆休了。”简小楼双手一摊,“所以,那宝物就当是你做出的赔偿,咱们扯平了。” 墨家老祖微微一怔,旋即哈哈大笑:“简小姑娘,上次你毁我一寸神念,夺我宝物,老夫生平不曾吃过这般大亏,是真动了杀心的。” 简小楼纠正他:“墨老前辈不是动了杀心,是真下了杀手。” 墨家老祖抿了抿唇:“不过,老夫如今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来我墨家,待老夫魔婴大成,出关后,必定娶你为老夫的正室夫人。” 简小楼撇了撇嘴:“抱歉,我没兴趣。” 墨家老祖神采飞扬,长袖舒展:“老夫哪里配你不得?” 简小楼不予理会,只管道:“我希望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墨家老祖同样自说自话:“若是上次老夫开出的条件你不动心,那么道基碑上的通天术法,你可有兴趣?” “墨老前辈参悟出了?”简小楼拧了拧眉。 “一知半解。”墨家老祖感概道,“此法玄妙精深,并且常年被妖龙霸占,可禅悟的时间少之又少” 话语一顿,又颇为自得地道,“可凭老夫掌握的这些,老夫以为足够你为之心动。” 吹大了,简小楼毕竟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没兴趣。” 她这话音一落,面前乍然出现一个巨大且狰狞的兽头,双眼凸暴,脑浆喷涌,却还张着布满獠牙的嘴巴向她猛扑过来! 惊恐之下,她想施展缩地术,双脚却陷入了沼泽中,微微才露出鱼肚白的天空顷刻间黯淡无光,乌云万丈。 一缕身外化身,怎会有这般强悍的力量?! 她瞳孔紧缩,很快发现不对,因为小黑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看着她目光没有任何的改变。 是幻术? 是神识攻击? 是意识压迫? 简小楼分辨不出,痛苦并没有持续很久,身体倏然一轻,方才恐怖的一切全都消失了。 “哈哈哈哈哈” 墨家老祖这缕身外化身乘着一片黑云,大笑着离开,“简小姑娘,仔细思量思量,莫要真逼的老夫下手啊” 简小楼依旧站着,脸色白如傅粉,额头滴汗似豆。 道基碑上的功夫,太恐怖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02.龙女 。” “但他有头发?” “哦,我师兄与我一样,是佛门带发修行的弟子。” 简小楼心内焦急,不再与他瞎扯淡,“族长,我能否以灵石,兑换一颗避瘴毒的丹药呢?” 宗涛早给她备好了,一直好整以暇的待她出口相求,才不疾不徐的从储物袋里摸出十根辟毒香来:“姑娘进山之前,熏过此香,一根可保十日无恙。” 接着,又取出二十根颜色不一的香,“另外这些,姑娘一并带着防身吧。红色的是祛妖香,熏染过后,多数一阶妖兽近不得身,虽以姑娘的修为并非阻碍,省些麻烦总是好的。再来绿色的是千日香,顾名思义,此香气味浓郁,但凡姑娘走过的路,香味千日不散。分水三重山内,迷障重重,姑娘可少走些弯路。” 简小楼惊讶:“香味千日不散,若有人对我不利,岂不是” 宗涛摆摆手:“姑娘多虑了,千里香的浓郁味道,并非香体自带的。它的原理,是激发染香者的灵气,使灵气生出气味来。根据我宗家先祖的手札记载,每个人的灵气味道如指尖纹路一样,乃是独一无二的。被千日香激发出的灵气味道,真个只有自己方能嗅得到。” 宗家老祖绝壁是个天才,简小楼默默点头。 宗涛又道:“至于余下三根蓝色” 简小楼之前已经见识过:“是隐身香。” “没错。”宗涛双手奉上。 一出手就是三十根香,且半句不提折扣供奉之事,“姑娘一路小心。” 没人不喜欢被重视的感觉,简小楼也一样,亦是伸出一对纤细茭白的手,笑语盈盈的接过香来:“多谢。” 送走了宗涛,简小楼捻指一撮,同时点燃了辟毒香c祛妖香c千日香。 思忖片刻,她伸手推开纱窗。 吹了口灵气,轻轻袅袅的三色烟雾交织着腾上房顶。 即使她阻止小黑,它也会偷偷摸摸尾随着。小黑身为妖胎,应不怕瘴毒,只是家养惯了的终究比不得野生,万一毒气攻心昏死在三重山里,你说她救是不救? 心累。 三根香先后燃尽,她皱着眉收好余下的二十七根香,向分水三重山出发。 刚出门,瞧见拐角的栅栏边拴着一头蜥蜴兽。 宗涛是骑着蜥蜴兽上山,尔后独自走下山的,故意留下蜥蜴兽给简小楼代步。 她走过去,伸手拍拍蜥蜴兽的大脑袋。 蜥蜴兽享受的抬了抬头,一瞥余光扫见屋顶上蹲着一只大八哥,探着脑袋,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正盯着自己看,顿时吓的缩回脖子,爪子不安的刨了刨地。 “你爬的还没有我走得快。” 卖萌都嫌丑,简小楼怕伤它自尊也就没说,解开它的绳索,“回你主人那去吧。” 话音还未落,蜥蜴兽四只爪子装了轮子似得,一溜烟爬不见了。 简小楼呆了一呆,难道这蜥蜴兽之前一直都在隐藏实力吗,驮着宗寒江的时候怎么走的那么慢?哎呀,她拍着大腿直后悔,只能步行前往分水三重山了。 好在也不远,一日便到了。 有三种香加持,简小楼的三重山之行非常顺利。 说是山,更像是三座接连起伏的矮丘,遍布造型怪异的无叶枯树,瞧着早已枯死多年,枝桠却异常粗壮。 她在三重山来回找了三个月,并没有发现战天翔的踪影。 倒是见着宗寒江和两个宗氏族民,正被一只三阶豹子精追的狼狈不堪。 眼看豹子快要咬上一人的脚,简小楼忙不迭从灵台抽出莲灯来,瞄准位置,素手一拨,一弯火焰刀飞了出去,擦过豹子的耳朵。 因是猝不及防,豹子精被吓了一跳,耳朵被划了一道小血痕。 “嘿!” 简小楼远在十丈之外,挑衅招手。 豹子恶吼一声,放弃追逐宗寒江三人,直奔简小楼扑了过去。 收莲灯入灵台,简小楼施展神行术转身开溜。豹子在陆地低等妖兽中,速度算是拔尖儿的,始终追在简小楼半丈的位置,实在是玄之又玄。 每一次快要扑到她时,她又猛地一个缩地术瞬移出三丈远。 “简供奉怎么想的?”宗寒江三人在后面追的气喘吁吁,一名筑基初境界的族民道,“她筑基圆满,加上咱们三人,对付这只三阶豹子精轻而易举。” “何况简供奉还有一只三阶凶禽!”另一人的目光追着那只威名赫赫的红色八哥,“它只跟着飞,看着也没有帮忙的意思啊?!” 宗寒江体力不支,停了下来:“简姑娘聪慧过人,或许有什么不战而胜的办法。” 两个族民互看一眼,也是醉了。 是准备累死那只豹子精? 妖兽的体力,再怎么也比人强吧! “既然如此,那咱们快回去将灵芝采了?” 他们前来三重山,是为了采摘紫灵芝,这种灵芝一般都有守护兽,需要先干掉那只豹子。他们三人,原本打算两人引开豹子,让宗寒江去将灵芝采了,谁知这豹子速度太快,两人险些死在它口下。 宗寒江犹豫一番:“行,咱们回去。” 三人离开,简小楼仍在满山头的溜豹子。 每当豹子速度慢下来,她就回头继续挑衅,最后豹子一头栽在地上,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了。 简小楼也累个半死,双手支在膝盖上,连连喘气。 火焰刀是有凤凰丹毒的,但凡被焰刀所伤,妖魔皆是血流不止。连夜游堂堂六爪天龙,被金羽的真元焰刀斩断爪子之后都险些流血流死了,何况区区一只小豹子。奔跑的速度越快,气血运行越疾,它的死期越近。 简小楼转身回去,走到那豹子身边。 小豹子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犀利的眼瞳此刻惊恐的看向她。 喉结上下耸动,似乎想说话,最后索性闭上眼睛等死。却不曾料到,简小楼咬破自己的手指,滴了一滴血入它口中。 尔后扯住它的尾巴,将它甩在背上,前行三百丈拐进一个僻静山洞,丢了进去。 “调息半个月左右,你就可以复原了。” 简小楼嘱咐一声,起身向之前发现宗寒江的地方移形而去。 豹子精微微愣神,好一会儿才确定,这个杀它易如反掌的人类修士,非但没有取它的内丹,还出手救了它?? 却不知,简小楼只是不清楚,倘若豹子因失血过多而死,算不算她的“杀戒”? 她一路疾驰回去,老远便感受到了几道灵气正在激荡。 放出神识,是赫连漴带着四个人和宗寒江打起来了。 她无语,深感这宗家供奉不好当,奈何拿人家的手短,不插手是不行的。没有祭出红莲,仅仅是双手积蓄灵气,待积蓄满了之后,她一个纵身跳进战圈,一掌重重拍在地上。 地面震荡,扑啦啦一阵响,几人手中利剑纷纷落地。 一众人望了望空荡荡的手心和地上的剑,一水儿的惊怔。 宗寒江最先反应过来,捡起剑,忿忿不平地道:“简姑娘你评评理,咱们千辛万苦引开那只豹子,他们却先抢了灵芝!” 赫连漴冷笑:“谁让你引了?我们来的时候只看到灵芝,顺手摘了便是我们的,凭什么还回去!” 宗寒江怒道:“岂会如此巧合,你们分明已经蹲了几日,一直都在等我们出手!” 赫连漴继续冷笑:“那为何你就没有发现我的行踪?” 这灵芝也不是多珍贵,但赫连漴想起之前被他羞辱的事情,一股怒气憋在心头,只想寻个由头教训他一顿罢了。原本什么都不必说,直接开干就是,瞧见简小楼来了,还有上空盘旋着的凶禽,他不得不将理先占了。 “强词夺理!” “是你们技不如人!” 两人的随从也纷纷捡了剑,对骂起来。骂着骂着,又比划着动起手。 一个头两个大,简小楼索性不管了。根据虚冢的规矩,两个姓氏族的少主再怎样年轻气盛,也不会真要对方命的。 她就在一旁看着拉倒,谁有本事谁得灵芝。 赫连漴分出心神,小心翼翼观察着简小楼的举动,见她并无插手之意,下手下的更重。 简小楼只盯着不让赫连家的人耍阴招,小黑忽然在半空粗着嗓子叫了一声:“兽” 什么? 简小楼听出小黑声音中的警示,瘴气林中神识放不出太远,她气沉丹田一跃而起,展眼一望心头悚了一跳是兽潮! 百余只妖兽狂奔的方向,正是他们这里! 简小楼在三重山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山里大都是些离群的妖兽,就算发生了什么动荡,诱使它们受了惊,也不可能聚的这么整齐。 难道是战天翔! 他有令妖兽发狂的本事,当年火炼宗险些被灭宗,正是他引了囚龙山的兽群! 两弯浓淡相宜的眉毛深深一蹙,简小楼心中暗道一声不妙,战天翔无缘无故不会这么干,莫非,是他的地魂又跑出来了? 愤威扬蹄的兽潮背后,两人一前一后站着。 墨允之望着眼前身姿挺拔的男子,眼底密布着深深忌惮:“战前辈,这些妖兽的路线会不会出现偏离?” “偏离?” 战天翔的地魂徐徐偏了偏头,原本有些杏子圆的眼睛,硬生生被他眯成一条上挑的细缝,只用眼尾余光看人,“小子,你在怀疑我?” 墨允之心里打了个突,讪讪笑道:“岂敢,晚辈只是” 地魂冷硬的打断他:“那就闭嘴!” 墨允之被噎的一个激灵,苍白着脸微微一笑,拱了拱手,不作声了。 堂堂墨氏少主,何曾受过这气?可此人是他家老祖拉拢来的,老祖三令五申墨家上下需给予最高待遇,任何人不得凌驾在他之上。 墨允之在未见过此人之前,心中是不服的。 见过之后,似怕他老祖一般畏惧。 金丹境修为,在他看来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再给他几年,越级灭杀金丹并无不可。只是这位战前辈完全不同,单是站在他身边,都被他周身不经意流露出的c那股睥睨万物众生的傲然气势所震慑。 “别打了,快走!” 简小楼落了地,再一次施展重力术控制局面,脸上乌云密布,“再打全都要死在这里啊!” 宗寒江和赫连漴又是一怔,兽潮越逼越近,停手之后,一众人也都感应到了不同寻常之处,立刻匍匐在地上,用耳朵去监听。 “还听什么,还不快逃命!” 简小楼真想上去一人给他们一脚。 “哇!好多妖兽!” “少主快跑啊!” 几人这会儿倒是团结起来了,奔着白山方向撒腿狂奔。 宗寒江一回头瞧见简小楼还站在原地:“简姑娘,走啊!” “总得有人拖延一下,你们先走!” 简小楼本就是冲着战天翔来的,岂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放心,白山里的龙妖都奈何不得我,这些妖兽伤不了我的。” 宗寒江还想再说什么,被随从给强拉走了。 地面急剧震动,简小楼开阖气穴充盈丹田,心里一点谱也没有,处于癫狂状态的妖兽,攻击力是平时的两倍还要多,她顶得住吗? 其实她也不是多有为人前辈的觉悟,非得留下来挡枪。 仅仅想着若是因此死了人,待战天翔清醒过来,以他那圣父的个性,势必又要陷入痛苦自责。 这是她不愿看到的。 这厢墨允之离近后稍稍一窥探,发现赫连漴和宗寒江竟然提前跑了,倍感诧异,方才明明斗个难分难解,以他俩的个性,都不是轻易放手之人啊! 再一探,探到简小楼门神一样站在那里,周身红光耀眼,像是积蓄灵气。 在她面前,笃笃笃,不断有气泡凝结的声响。 那些气泡凝聚成了一面气墙,气泡不断延展,气墙渐渐向两侧拉伸,竟拉出数丈之长。 “它疯了么?”墨允之愣了愣,“准备以一人之力拦下这些妖兽?” “这贱人从哪儿冒出来的!” 地魂一直从容的脸色终于变了,只要一看到简小楼,他的火气便忍不住蹭蹭向上冒! 原因无它,这个女人所修炼的法术,完完全全的克制自己! 地魂怒不可遏飞身而起,极速飞跃那些妖兽,长袖挥舞,手臂一展:“血意剑,出!” 嗖嗖嗖嗖,灵气交织缠绕,凝结成剑胎形状,战家家传之剑入手,殷红似血的长剑发出一长串鸣哨声。持在他手中,宛如一柄死亡之刃,凛着肃杀气势,刺向简小楼筑起的防护结界。 “你这王八蛋怎么又跑出来了!” 简小楼瞧见他也是没好气,虽说两个都是战天翔,可始终无法将地魂状态的他,和命魂状态的他联系成同一个人。 “我偏不信杀不死你!” 地魂一直躲在黑山闭关,正是为了躲着简小楼。他想将自己的魂体结婴,彻底吞噬掉命魂,再去将简小楼摁死!昨日失败出关,出来散散心,准备明日再来,竟又碰上了她!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必须杀了她! 都他妈成心魔了! 区区一个筑基,真有那么难杀吗! 小黑见状不妙,俯冲向下,灵府早已积蓄好了火焰球。 地魂与他们都是老相识,早防备着,嘴角浮出一抹不屑的冷笑。一手持剑,另一手虚空一抓,气波涤荡,周遭枯枝发出嘎嘣嘎嘣的声响,崩断之后纷纷被卷入他手心前的气旋内,结成一个空心巨木球。 分水三重山内的枯树,都是经年累月遭雷火劈烧过的,小黑的火焰球一出,空心巨木球轰的燃烧起来。 “还给你!” 地魂再是不屑勾唇,掌心灵气波逸出,猛地向前一推,将燃火的木球砸向小黑。 另一手没有放下动作,修罗血意剑直指简小楼胸口。 瞳孔紧紧一缩,简小楼有些慌了神,许久不见地魂,这小王八犊子又变强了! 她现在该怎么做? 收手来不及,强撑有机会吗? 眼眸稍稍一暗,决定兵行险着。战天翔毕竟只是金丹初境的肉身,结界被破的那一瞬间,必定遭受反噬,肉身反应不过来的,自己便施展子午合体术进入他体内,将战天翔唤醒! 只听“咣”的一声! 地魂未曾使用任何剑术,单以蛮力便击溃了简小楼设下结界防护! 低估他了 短短几十年而已,地魂的修为是以倍数翻上去的 简小楼只觉得浑身骨头快要散了,胸口剧痛,丹田隐隐有崩裂的迹象。心中合体咒以念完,再无退路,侧了个身偏过血意剑,朝着地魂扑了过去。 “又想入我体内?” 地魂最怕这招,旁人即使修了子午合体术,也是无法入他体的。但早已入过许多次的简小楼可以,甚至轻而易举。 这都怪那个不设防的蠢货! 可这女人,总归是低估了自己的实力! 地魂骤然使出分裂之术,从肉身内再抽离出一个化身,展眼瞬移至简小楼背后。 速度自然比简小楼更快,手中血意剑直朝她后心窝刺了过去! 墨允之追上来,看到这一幕心神动荡。 老祖还有令,不得伤害这个叫做简小楼的女人,应是起了招揽之心。 但他根本无力阻拦。 一切只在电光石火间,简小楼甚至都来不及回头,或者停下她的脚步,只觉后背豁然一痛——也仅仅只是痛了一下,她成功冲进了战天翔身体内。 墨允之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 他面对简小楼站着,只看到战天翔刺出一剑,尔后自己竟然向后一仰,被击飞出去数十丈。 抽魂而出的地魂此刻亦是懵了。 他那一剑明明刺中了她的后心,却刺在一块儿坚硬的铁板上。 虽只闪现一刹,他一双眼睛却看的清清楚楚,那并非铁板,而是一片巴掌心大小c白色的鳞! 护心鳞? 传闻角龙一族,天生有一片坚不可摧的逆鳞护住心脉。 可她是个人呐怎么会有护心鳞啊?! “为什么!” 地魂愤恨的两眼望天:贼老天!我不服!不过就想杀死一个阻我通天大道的筑基女修,为何如此之难?! “战天翔?!” 简小楼缩在他体内,不断以意识冲击战天翔封闭的意识海,“醒来,快醒来!” 从前应对这种状况,只需几下就醒了,可她此番下了狠手,战天翔的意识海仍旧是仅仅封闭着的。看来战家发生的变故,将他打击的不轻。 “你是想眼不见为净么?干脆醒来之后直接自杀得了。” 她长叹一口气,“你这地魂太可怕了,待他出了虚冢,说不定还会去杀了你大哥,你爹,你爷爷” “对,如今他是打不过你爷爷,但你信不信,不出三百年,战英雄绝不是你这变态地魂的对手。” “你可知当年在修罗天域中,他曾对我说过什么?他说有朝一日,他要踏平整个中央大陆,踏平整个赤霄界。什么天道宗,什么天意盟,什么迦叶寺,全都是一群渣渣!那时我觉得他中二病,时至今日,我不得不承认,他或许真有这个实力踏碎整个赤霄,绝非乱放厥词。” “今日那些妖兽险些杀了宗寒江几人,还不止,或许会冲去白山,不知死伤多少,我拼死替你拦下了。来日,整个赤霄说不定都要毁在你手里,待那时,我就真没辙了。” “尽管我一直努力使自己成长起来,尽管我身上有一些在旁人看来c梦寐以求的大气运,但只有我自己知道,骨子里我只是个平凡人,我的肩膀c我的心境,还担不起太重的担子” 说着说着简小楼都快哭出来了。 疼的。 是真疼啊。 骨头即便没断,肯定也被震出了无数裂纹,刚刚尝试了下,丹田难以聚气,也不知损伤成了什么鸟样子。 反倒是挨了一剑的后背,只是刺破了点儿皮。 她反手摸了摸后背,有星点血渍,伤口并不深。地魂一般是无法离体的,他能离体已是耸人听闻,所以只是空架子,没有什么力量? 简小楼只能给出这样一个解释。 呼 仿佛有一道清风拂面,微微一缕光芒点亮了简小楼眼睛。她抬头,难掩心中喜悦,战天翔终究是醒了啊。 他一旦醒来,地魂立刻就会被收回意识海内。 危机解除了,简小楼一刻也不等,立即念起脱离咒,退出他的肉身。 战天翔迎面倒下,她习以为常的将他拦腰一扛,扛在肩头上。 人是无恙了,妖兽们还在狂欢,简小楼如今再没力量阻拦了,唯有扛着他逃离。希望白山姓氏族会有抵御妖兽的措施,否者后果不堪设想。 灵气虚脱,她每行一步体内便有一股撕裂之力。 “上来” 小黑在半空盘旋一圈,俯冲落地时,周身红光骤然刺目,身形激涨数倍。 简小楼下意识便要飞驰跃上,但她愣是拧巴着一咬牙,只管施展千里神行诀。 小黑顿在离地不过一丈的高处,望着简小楼极闪的背影,双眼平静无波,没有再劝第二次。徐徐的,它调转过头,朝向奔涌而来兽群发出一声嘹唳! 惊的所有兽族纷纷止步! 再是一声嘹唳。 这些原本丧失理智的妖兽,逐渐恢复了一些清明,纷纷匍匐在地。 于暗中目睹一切的墨允之早已震惊的无以复加。 虚冢域外的修士,已经强到这种境界了么? 就连一只灵禽,都可令百兽俯首? 一贯自命不凡的墨允之,生平头一遭,生出一丝想要离开虚冢,前往中央大陆修行的念头。 * 回到白山石屋内,简小楼将战天翔丢在榻上。 膝盖一弯直接跪倒在地,单手捂住胸口一连吐了几口血。 呸呸几声,抹干净嘴角的血渍,简小楼席地躺在地上,连打个坐的力气都没有了。闭上眼睛,任由无序在灵气在灵脉中奔涌。 歇够了,感受到窗外雪松上那只八哥回来了,她才挣扎着坐起来调息。 恍恍惚惚也不知过了多久,战天翔惊坐而起:“不行!” “你醒了?”简小楼背对着床榻坐着,没有回头。 “小楼?”长发披了一床,战天翔转头,“你为何坐在地上?” 简小楼真想翻白眼啊:“屋子只有这么大,你睡了我的床,我不坐在地上坐在哪里?” 战天翔迷怔了下:“这是哪里?” 简小楼侧头看他一眼:“你可还记得发生何事了?” “发生哦,在一个山崖下面,你杀了天道宗应楚楚,肉身石化之前丢给我一些宝物,其中有一面铜镜,铜镜内不知为何忽然出现一个漩涡,将咱们吸了进去。” 战天翔摸了摸自己的头顶,他惯是高高扎着马尾的,如今披头散发,发箍也不在手腕上。想到什么,瞳孔缩了又缩,深深吸口气,“我的地魂又跑出来了?” “是啊是啊,我险些就被他一剑穿心了你知道不知道?”简小楼没有隐瞒他,“你是怎么回事,竟让地魂跑出来这么久?” “你受伤了?” 战天翔翻身下床,疾步转到她面前单膝蹲下,伸出手在她灵台一探,果不其然,灵气溃散,丹田破了个洞。他的脊背渐渐僵直,“我c这是我干的?” 简小楼由着他检视,点头:“是你干的。我不骗你,我差一丁点儿就死在你的家传宝剑下了。” 战天翔原本就有些煞白的脸庞,血色更是被抽干抽净:“我对不起” “你看到了,你的地魂真的不能轻易再放出来了。”简小楼不是故意要他歉疚,而是向他证明此事的严重性,“以我观之,他的力量已经趋近元婴了。” “怎么可能?” “怎不可能?”她道,“我若不是能够躲进你肉身里去,今日必死无疑,我在他手下,过不去一招。” 简小楼没有危言耸听,地魂在破她防护结界时,并未施展法术,估计也是怕肉身绷不住,遭受反噬太重,给自己施展子午合体术的可乘之机,“他输就输在一直忌惮着我,不日,他的修为再上一层,捏死我便如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战天翔在简小楼面前坐下,默不作声,渐渐有灵气在他身上晕开:“我为你疗伤。” 简小楼摇头:“我的红莲会自行修复,无妨的。它比较排斥外来的力量,你为我输入灵气反而不好。” 战天翔微微一滞,周身灵光消失:“那你调息吧,我为你护法。” 少顷,低声且坚毅地道,“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相信我,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寻回我的天魂,重新凝结我天地命三魂。” 简小楼微微张了张嘴,又咽下了,半响道:“对了,我的葫芦呢?” 他伸手探进腰间的储物袋内,被地魂装的满满当当,都是一些修炼需要的资源。摸了许久,才摸出一个葫芦和一面铜镜:“幸好还在。” 简小楼长长舒了一口气,将二葫和阴阳挪移镜接过手中。 他继续摸,摸出一枚牍片:“还有这个。” 瞧见这枚牍片,简小楼心口又是一阵车轮碾过般的疼痛。 “这是什么宝物?” “《小星域全书》” “什么?” 简小楼没有解释,默默接过手中,指腹轻轻摩挲着牍片,静默许久,她掐了个诀,将牍片向半空一抛:“现!”。 哗啦啦,无数本拇指大小的书简从牍片内飞出,围绕在两人周围。 战天翔惊诧的瞪大双眼。 简小楼毫不意外他的反应,当年在二葫肚子里,第一次见到夜游翻阅《小星域全书》时,她的表情便是如此。 指尖一道荧光击出:“赤霄!” 哗啦啦 哗啦啦啦 书简翻动,却没有一行字飞出来。看来这套《小星域全书》还是最初海牙子编纂的原始版本,落在夜游手中后,再也不曾添补过了。 “收!” 她将《小星域全书》和阴阳挪移镜收进储物袋中,双手抱着二葫,“我先同你讲讲虚冢内如今的局势” 说完之后,又道,“我要去一个地方,这里交给你了,可以么?” 战天翔忧心忡忡地道:“你去哪里?” “另一个世界。”简小楼也不知如何解释,“二葫内部有个传送阵,可以将我传送到另外一个世界。” “离开虚冢?” “是离开赤霄界。” “??” “总之,是去一个很远很远c此时不去,可能穷尽此生再也无法触及的世界。” 简小楼尽量向他交代清楚,“我只是神魂离体,肉身仍在,这一去可能不会那么快回来,或许一两年,或许一二十年,我的肉身” 战天翔虽然还是不懂,但他郑重点头:“放心。” “多谢。” ***************** 十二万八千年前,西宿。 天海洞下,秋水潭,春风拂绿,碧波荡漾。 水晶宫内半人半鱼的侍女们穿梭如织,侍弄花草,擦拭明珠,还有一些捧着珍馐佳肴进进出出。 顶高二十丈,长宽各有百丈的藏书殿中,足足坐落着数千个巨大的c可移动的书柜。不见执笔者,倒有一人倚着书柜席地坐着,右手拿着一册书简,左侧膝盖稍稍弓起,左手随意搭在膝盖上,两指间提着一个玉质酒壶,时不时仰头灌上几口。 “哈哈” “你在看什么?”夜游坐在不远处的案前,案头上搁着一个绿油油的小葫芦,“竟还能看笑了?” 素和嘻嘻笑道:“东宿人界八大派之一的离火宫你知道吗,他们那一脉有个天骄,叫什么云竹子的。我见过,眼睛长在头顶上的臭道士。不曾想,当年为了得到一抹道缘火种,竟和我们羽族一只看守天火池的金乌睡过。” 夜游茫然:“那又如何?” 素和讨了个没趣儿:“不如何,好笑而已。你说海牙子真够厉害的哈,人家睡的时候,他是不是藏在床底下啊,记录的这么详细。” “我家大人这两天便出关了,小心他拔了你的舌头,他对羽族可是从来不留情的。” 话音一落,一名红衫女子拖着一条两瓣鳍的长尾入内,狠狠剜了素和一眼。此人是海牙子的大侍女晴宁,侍奉了他数千年光景,真身是条红鲤,修为在不日前突破八阶。 秋水潭内,地位仅次于海牙子。 从前,夜游从未关注过秋水潭内有此一人,但之前阿猊险些遭敖青下属虐杀,正是她仗义出手,故而夜游微微笑道:“晴宁姑娘,他口无遮拦惯了的,莫要同他计较了。” 晴宁从前讨厌夜游,这条小白龙混的不行,经常闯进他们水晶宫抢宝物。不过眼瞅着他与自家主子的交情越来越深,也开始有些爱屋及乌起来,笑盈盈地道:“我岂会自降身份,同一只禽鸟一般见识” 素和摔书:“我这暴脾气!” 晴宁白他一眼,继续和夜游说话:“我只是进来通报洞主一声,你天海洞内来了一位贵客。” “贵客?” “金龙族二公主,烟波海域界主,黎箬。” 夜游垂睫想了想,记忆中没有此人存在:“我不认识她,找我做什么?” 晴宁愣了愣神,素和在一旁说道:“海王赐给你和黎箬的婚事,渣龙你忘记了?” “有吗?” “那个黎箬,是和你一样的六爪天龙,听闻追求者众多,你们海王许了几门婚事给她,都被她毁了,还顶撞了海王。你们海王就把她许给你了,目的是为了羞辱她吧,毕竟整个海族都知道你是个龙渣。” “恩,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什么是好像?”素和无语,“敖青为何找你下战帖,你为何打伤他,他为何抢你的山海洞c虐待阿猊,你又为何去金羽那里借用伏龙锁c想要一不作二不休干掉他?” “是因为这个龙女?” “敖青可是她众多追求者中最狂热的一个。” 夜游若有所思,微微颔首:“我都不记得了。” 素和仰头灌了一口酒,轻轻扯了扯唇角,鄙视道:“不记得不奇怪,你那芝麻大点儿的脑子里就只有一个简小楼,还能一直记得我叫什么我已经感恩戴德了。” 夜游不搭理他,拂袖化为一团白光飞出殿外去。 白龙出水,秋水潭掀起千层浪。 他一身松垮垮的素色衣袍,化了人形轻飘飘落在水面上,潭水瞬时静谧如镜,左右各望一眼,并未探知到黎箬的气息。他如今十阶,黎箬十四阶,修为差距之下,窥探不到亦属正常。 夜游觉着甚是无聊,足下一点,准备化龙回去水晶宫了。 上行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你这条小白龙,还真是和传闻中的一样。” 夜游顿住脚步,只见上空祥云盛升腾,一条庞大的六爪金龙穿梭其中。耀目金光骤然落下,好似一轮骄阳坠入人间。 顷刻间,夜游对面一丈远的水面上,凭空冒出一名面相约有二十七八的女子来。 黎箬如今五千三百岁,换做凡人女子的年纪,约莫三十露头。以她的修为,满可以将自己的人形变得更年轻一些,可她偏不。 浓眉大眼,挺鼻薄唇,一身金甲战衣,铮铮戎装,英姿勃发。 不似龙宫里养尊处优的公主,更像是从森罗战场上凯旋而归的常胜女将军。 事实也确实如此,她在西宿妖族素以善战闻名。 夜游打量过她:“怪不得。” 黎箬负手:“怎么说?” “你和那些龙女不一样,怪不得敖青肯为你拼命。” “呵呵。”提及敖青,黎箬回以一笑,“因他知道我看不上你。” 她看不看得上他,他丝毫不关心:“你找我何事?” 战甲映的水面金光闪闪,黎箬整个人都被围绕在金光光晕之中,宛若一尊金甲战神:“我想你去找海王退亲,说你不同意这门婚契。” 夜游想也不想的拒绝:“不去。” 黎箬的眼睛微微眯了眯,沉沉道:“你想娶我?你敢娶我?” “不娶。” “那你为何不去说?” 夜游被她给问笑了:“若非友人提醒,我都想不起来世上有你这条龙。婚约,我从未放在心上过,对于全然无意之事,非得去与海王争论出个所以然,我没那么无聊。” 在夜游的观念里,不在意的事情根本没必要理会。 黎箬微微愣住,尔后心中冷笑。 这是在和她玩欲擒故纵的把戏么,她年长他一倍,在她眼中,夜游不过一条乳臭味干没见过什么世面的龙崽子罢了,装什么大尾巴狼! 黎箬也不拆穿,淡淡道:“我来此还有一个目的,下月初六后,是我的寿辰” 不等她话说完,夜游拒绝:“不去。” 黎箬薄唇微微动了动,又听他道,“敖青会不会去?” “自然。”黎箬眸中闪过一丝肃杀,“我听闻他之前撤了你的洞主职位,你回来后,杀了新任洞主,触犯了西宿海律。” 后来不知为何,夜游竟被南宿的金羽尊主抓了,海王亲自去救的人,回来便说免了夜游的罪,究竟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 夜游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听简小楼说自己日后会成为海王的徒弟,揣测海王大抵是有心培养自己,故而给予一些照拂。 黎箬抬了抬下巴:“你怕敖青寻你麻烦,故而不去?” “我考虑考虑。” 夜游轻飘飘撂下一句话,便不再理会黎箬,拂袖落回水中,溅起一大朵水花子。 黎箬被仍在水面上足足愣了数息。 尔后怒哼一声,龙腾一跃万里,须臾之间,飞离天海洞范围。 之前夜游飞出藏书殿时,葫芦还在书案上摆着。 因此当简小楼忽然跳出来,素和被吓得喝了一鼻子酒,连连咳嗽:“你c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以简小楼和小黑的情分,当知道小黑是素和时,她都难以接受小黑了。如今活生生的素和站在面前,简小楼肉嘟嘟的脸,阴沉的能滴下水来。 温度似乎骤降了好几度,素和掌心在地上一下,借力而起,凤目眨了眨:“你干嘛用这种眼光看着我,我得罪你了吗?” 忽地一拍大腿,“对了!上次你问我挪移镜的口诀,是不是没有用?哎!我都说了,即使挪移镜的构造都是一样的,难保口诀” 简小楼打断他的话:“夜游呢?” 素和收了嘴,指了指上面,挤眉弄眼地道:“他上去见个人,哦不,见条龙,还是条母龙。” 本想出水去找他,奈何脚步一动,简小楼摇摇晃晃的险些栽倒。远在赤霄的肉身受了伤,神魂力量都有些不稳了,平时传送来这里,神魂几乎可以化为实体,除却没有温度之外,同正常人并无两样。 如今真真是一缕幽魂。 她的状态自然逃不过素和的眼睛,他蹙了蹙眉,完全没有上前扶一把的意思。 她自个儿扶着案台坐下来,瞧这满殿的书柜子,不用问也知是在海牙子的水晶宫里:“我之前交代夜游,让他在金羽的行宫内待上一段日子,你们怎么回来了?” 素和摩挲着小指上的储物戒,里面装的尽是仙丹灵药。 他在思考简小楼在魂体的状态下,服用灵药是否有效:“金羽闭关一直未出,我们确实在等,但夜游忽然接到海牙子传讯,说有些事要嘱咐他,我们唯有先回来了。” 简小楼原本还忧心着金羽和海王的约战结果,听见金羽仍在闭关,意味着这一战尚未举行。 她倒不担心金羽的生命安全,毕竟按照她所知道的未来,金羽是一直存在的。 既已来了,也不急在这一时,简小楼索性坐在这里等夜游回来。低头一瞧,书案上横七竖八摆放着是二十几本书简。 她随手翻看了几本,阵法c符器c秘术,几乎各种类型都有涉猎。 不知怎地,忽然想起当年那个终日睡死c懒到天怒人怨的糊涂龙,想起那个不知二胡为何物c计数只会用爪子挠墙壁的文盲龙。 其实也挺好。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03.海牙子的道 。 忍她惯她助她,只因她是他兄弟的女人。 可女人是什么,他提了提手里的酒壶,只是偶尔助兴的东西罢了。百花酿喝不到,还有千日醉,这一壶喝完了,还有下一壶。故而夜游与她之间能否有个什么结果,素和根本不在意,他在乎的,唯有夜游的命。 夜游指尖凝聚出一个肥皂泡状的气泡,屈指一弹,化为结界。 简小楼这才开口:“你为何瞒着我?” “瞒?”夜游微微一愣,随即金瞳里闪过一丝错愕,被点了穴道似得,动弹不得了。 “你想着长痛不如短痛,提早让我死了心,那么你死你活,对我来说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是不是?” 来此之前,简小楼早已想好了再见夜游,她要为之前在太息林地的恶劣态度道歉。事实上,当说起此事时,她竟比当时还要生气,“你一个人默默承受着,转脸对我撒起弥天大谎,承受着我的质疑c我的挖苦,你是觉着你委屈,还是觉着你伟大?” 夜游心下滑过一抹戚戚然,喉结微微滚动了两下,摇头:“不是” 简小楼道:“你一贯无法无天c任性妄为,为何偏偏在这件事上,将自己作践的这般苦情?” 夜游一句“还不是为了你”堵在嗓子眼里说不出口,毕竟一直以来,他都在怀疑自己做的对不对。 可他心里明白,站在被欺瞒者的立场,怎么看他都是错的。于是他低头瞧一眼鞋子,眼底噙着和煦笑意:“谁都有想不开的时候,我也一样。要不然,我卸了真气让你打一顿?” 简小楼被噎的说不出下文了,瞪着眼睛道:“事到如今,你还有心情与我开玩笑?” “如今你在,我也在,为何没有心情?” “在我的那个时代,你已经死了。”骤然间,简小楼抬臂指向书案上的小葫芦,“当我从那里出去,你只剩下一堆白骨。” “若我真的死了,那我足足活了三万岁。一条龙的寿元,一般在九千到一万二千岁。在你们赤霄,你见过几个三万岁的人或妖?你自己又能活多久呢?”夜游伸出双手,捏紧她细瘦的双肩,“若你因此一直处于焦虑之中,那么我想我之前作出的决定,或许是正确的。” “我并没有焦虑,我只是向你陈诉一个事实。” 简小楼收敛情绪,认真道,“你不好奇,我是如何知道的?” 夜游正准备问:“我的确很好奇。[]” “之前不是告诉过你,我在一个门派遗址祭台上发现了一面挪移镜,后来祭台下沉,我又在一个山洞中,找到了你的《小星域全书》。”简小楼指着他眉心,故意卖了个关子,“更意想不到的是,我见到了曾跟你提过的战家供奉焦二,你可知他是谁?” 夜游蹙着眉:“莫非我认识?” “是阿猊。” 在夜游惊讶的神色之中,她将阿猊所说的一切,详尽的转述了一遍,“他没有解释的很清楚,改日我再见到他,仔细的问一遍。” 简小楼带来的消息,对夜游的冲击不可谓不大。 饶是他想破了脑袋也从未想到素和身上去。 他转身缓步走去案台前,两指夹着二葫葫口,沉吟了许久,摇着头道:“有些事情,或许阿猊也不了解。就比如他说在他业已知晓的未来中,你我再也不会相见。而你来了,告诉了我这些,我既已知道,日后又岂会不防备着素和,仍被他在心窝捅了一剑呢?” 简小楼点头:“对,这正是我想不通的。” “暂且不要告诉素和。” “我知道。”简小楼转念问道,“你在虚冢内藏了什么?” 夜游迷茫地回头看她:“藏?” 简小楼眨眨眼:“你将阴阳挪移镜的另一面绑在了虚冢,肯定是要告诉我什么,那个‘一小点’是怎么回事?除了‘一小点’,你还藏了什么进去?” 夜游真想问一句“你确定你不是来搞笑的么?”,后世会发生些什么,他又会做些什么,他不能掐不能算,怎可能知道? “什么是一小点?” “一头霸王鱼。被一块儿很邪门的道基碑封印住了,每个月十五醒来三个时辰,吃着石头,却能拉出石髓。”简小楼咽了咽口水,将喝过它尿的事情给略去了,“我与它交了手,看样子,此兽具有召唤风雪雷电的神通。” “是神通而非功法?” “是神通,不是功法。”简小楼明白他为何有此一问。 神通是生而具有的,功法是后天修习的。功法谁都可以学,神通却只有血统非比寻常的兽类才会拥有,“有神通并不奇怪,那可是海牙子” 海牙子的声音冷不丁穿透隔音气泡杀了进来:“你们又在背地里论人长短。” “哎呦妈呀!” 他声音尖细,简小楼被吓了一跳,捂住心口无语的寻着声源望过去。 海牙子从一排巨大的书架后面绕出来,不说形容憔悴,可总归有些无精打采。 夜游指尖射出一道光波击碎气泡,不满道:“不知与你这背后偷听之辈相比,如何?” “以我的修为,整个秋水潭水域内任何一丝细弱的声音都逃不过我的耳朵,无论什么结界都是毫无用处的。再者,秋水宫是我的地盘,你们在我寝殿之内聊天,我何来偷听之说?” 海牙子缓缓向两人“走”来,轻抬起一条手臂,葱管般晶莹修长的指节划过书架上浩淼的书简,蓝盈盈水汪汪的眼瞳虽在看着两人,可心思明显在这些书简上,似乎流露出些许留恋与不舍。 简小楼向他问好:“听闻前辈闭关养伤,不知如今身体如何?” “我不曾有什么伤,并非闭关养伤。”海牙子走到距离两人最近的书柜前停下来,从格子内取一本书简和一杆玉笔,聊聊写上几笔,尾鳍一转,他看向简小楼,“你是怎么回事?” “我?”简小楼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明所以。 “魂体不稳,虚化的十分厉害。”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简小楼干干一笑,“晚辈的丹田受了点伤” 海牙子打断她:“不是受了点伤,是伤的不轻吧!” 夜游双眉一拢:“谁伤的你?” 简小楼正想说并无大碍,海牙子瞥了夜游一眼:“你问她这些有意义?你一个作古的人了,是能帮着报仇还是怎么滴?” 哪里伤口深就往哪里撒盐巴,海牙子嘴贱的臭毛病真是要带进棺材去了,夜游白净的脸色倏然雾沉沉的:“帮不上忙,我还不能关心一下了?” “毫无意义的关心,显得你很虚伪。” “那你又问什么?” “我问,自然是有法子帮忙。” 海牙子一副“你这小崽子不行”的颜色,一面说着,一面曲起指节叩了叩柜子,一簇珊瑚枝不知从哪个柜子里飞了出来。他掐了个诀,珊瑚枝嗖嗖嗖扑了满地,组成人的模样,类似于骨骼。 简小楼隐约猜到他在做什么了,眼睛里布满惊奇,是要像哪吒一样给她做一个肉身呀! 只不过太乙真人使用的是莲藕,海牙子取的则是血色珊瑚。 果不其然,随着他捣鼓一番,仙珊瑚变成了一个“简小楼”。 “我眼下手中没什么好材料,这六万年成色的仙珊瑚,你先凑合着用吧,若不然,再不出半个时辰,你这神魂就得散。”海牙子虚空一指,将简小楼塞进新做好的皮囊里。 没什么好材料?六万年成色的仙珊瑚啊! 睁开眼睛,简小楼感觉了下,仙珊瑚肉身有些硬邦邦的,但却灵气充裕,滋养的神魂仿佛都强大了起来。 从地上爬起身,尝试着抬步,身体一倾险些摔倒,好在夜游一直关注着她,及时伸出一条手臂拦住她的腰肢:“小心。” 待她站直了之后,夜游正准备将手臂收回去时,简小楼忽然抓住他的手,指尖在他手面手背细细描画,随后紧紧抓住:“夜游,我可以感觉到你了。” 她眼底有抹璀璨的亮光,夜游心神微荡,反掌握住她的手,微微笑了笑。 其实简小楼没别的意思,只是在这个世界中,终于有了趋近于真实的触感。以前她作为魂体状态时,也是有触感的,但那触感几经弱化并不真实。 她忽然有些理解,为何鬼族明明魂体状态时更强大,却固执的非要修炼出实体肉身。 倘若没有“触觉”,活在这大千世界,自己永远都只是一个旁观看客,无法真正的融入其中。 简小楼连声道谢:“多谢前辈!” 海牙子眼漾桃花,轻轻笑道:“且当做临别前赠你的一份礼物。” 明明是赠给简小楼的,眼睛却看着夜游,笑容饱含深意。 夜游显然没有接收到他发出的信号,替简小楼道了声谢:“我知道了,算我欠你的。” 海牙子背着手直摇头,这条小白龙聪明的时候是真聪明,蠢的时候也是无药可医。 尔后面向殿外传音,“晴宁,你进来。”顿了顿,又添了一个名字,“素和小殿下,你也进来一下。” 夜游微微怔,想起海牙子不喜外人,尤不喜羽族,忙道:“素和是我带” 海牙子抬手阻止:“担心什么,我胆子不大,一贯的欺软怕硬,那小子家世显赫,我可不想惹祸上身。放心好了,我无意为难他。反还有件事情央他帮忙。” 夜游狐疑的看着他,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收到海牙子的传音入耳,晴宁和素和一前一后的进入藏书殿中。 “大人,您出关了。”晴宁上前躬身行礼,再退去他身后站着。 “不知大人寻晚辈何事?” 素和双手抱拳,微微躬身作伏低状。 尽管海牙子鲜少外出走动,一副羸弱不堪c书呆子的模样,素和也绝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鲛人族能活到他的岁数,与海王风懿c佛尊异人c魔尊青原c人皇东方岳,以及南宿金羽c东宿离火宫道祖尚善道君,并称四宿七圣,自有他的过人之处。 如此人物,连他父亲见了都得低头,自然不是他这点修为和阅历可以随便估揣的。 海牙子嘱咐:“晴宁,我将离开四宿一阵子,秋水宫便交给你了。” 晴宁一叠声应下:“大人先前外出游历,这才将回来,不知又要前往何处游历呢?” “游历?吃苦去呢。”海牙子提起来,一副心力交瘁的模样,他看向简小楼,“你的戒咒最近怎样?” “几年前又出手杀了一个人,石化整整一年。”简小楼简略描述石化时的情景。 “再杀一个人就会触发小雷劫了。”海牙子以亲身体验告诉她,“小雷劫的出现,不会像石化一样随时随地,当你方圆有生物存在时,雷劫不会落下。” 简小楼点点头:“我师父同我说过,还告诫我不可因此侥幸,以为躲进人海便安然无恙。雷劫若不及时渡去,每多积蓄一日,便多一倍威力。” “破戒之路颇多险阻,你莫要失望。” 海牙子叹息,“妄言c荤食c杀戒,我心中皆以有些眉目,然而戒咒是一个整体,色戒才是其中最为繁复精妙的诅咒。以我这把该入土的年纪,委实无法对女人产生什么兴趣,惹不来色戒,便破不了色戒,无法彻底破除整个魂印戒咒。” 原本简小楼也没抱什么希望,自然不会失望。 海牙子从袖中摸出一红一蓝两个瓷瓶,清淡说道:“所以,我制成了两瓶药水。这蓝色瓶中,盛着‘前尘尽消’,我将前往一个无人认识我的星域世界,饮下后,可令我脱去妖胎暂时成为人类,且暂时失去所有修为和记忆。” 殿内四人齐齐怔住,尔后面面相觑,他在说些什么鬼? “没有了记忆和修为,我便宛如一张白纸,”海牙子将其中红色瓷瓶递给夜游,“至于另外一瓶,则为‘前尘尽消’的解药,名叫‘浮生梦醒’” “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夜游轻轻拂去他的手,不接。 “你无需担忧我的性命。”海牙子颇感无奈,“我的肉身早已淬炼的无坚不摧,说是法宝也不为过,岂是一般人伤害得了的?” “莫要将话说的太满。”夜游抬眼,余光掠过素和,单独传音给海牙子,“若是消息不小心透漏出去,难保羽族和人族的一些‘大人物’不会四处寻你” 海牙子十九阶的妖丹,可直接令一个十七阶修士强行突破十八阶。 这是足以动荡整个星域世界的天大机缘。 海牙子指指心口:“你当我这些日子闭关做什么?正是在我体内种下了三道保命神光,能够抵御三次必死伤害。” 听到保命神光,素和双瞳骤然一亮:“大人所言之神光,可是” 不待他说完,海牙子颔首:“还是小殿下识货,这三道神光来之不易,我压在箱底数万年,今次一下全用上了,也是心疼的不行呀。”他再将药水瓶递了过去,“小夜游,我修行至今日何等不易,岂会拿着我的生命开玩笑?” 夜游沉默着仍旧不肯接。 简小楼上前一步:“这个戒咒我早已不理会了,前辈又是何苦?” 当初他给自己种上魂印戒咒,已是匪夷所思,如今要做的事情,更是只有神经病才干得出来。 “洞主还是接下吧。”晴宁在他背后笑劝,“莫要以为我家大人是在为你二人而付出,他仅仅只是痴迷于解开世间难解之谜,如今寻你来,只是希望得到你的帮助,洞主莫不是连这点小忙,也不愿给予援助?” 夜游迟疑了,只因这话说到他心头上去了。 尽管他觉得海牙子有些疯狂,可他自己也时常干些离经叛道的事情,他最讨厌旁人干涉自己,同时也不会去干涉旁人。 但海牙子原本好端端的编纂着星域全书,如今为了破除戒咒四处奔波,尽是因他而起。 他不想承他这份恩情。 “前辈,您千万别干这种蠢事!”简小楼实在忍不住了,指尖蕴起一道灵气,于面前虚空出画出她在白山里看到的“一小点”。 她真不信,海牙子看见一小点的模样,还能对自己的色戒之旅抱有什么旖旎幻想? 除非妖族的审美观炸裂上天了! 海牙子惊讶:“咦,这是个什么怪物?” “这是在未来,前辈您的血脉传承者。” 简小楼沉着脸道,“您的孩子啊。” 一言惊呆了夜游三人。 素和的嘴巴张的溜圆:重口,真重口啊! 尔后恍然意识到,简小楼似乎知道时间差的事情了。 想起之前她看他的眼神,内心泛起一丝狐疑,微不可察的蹙起眉头。 一直面不改色的晴宁,终于也忍不住露出惊异的神情:“这这如何可能?” 然而简小楼终究还是太年轻了,万万没想到海牙子根本不能以“世俗”的眼光来看待,简直是久旱逢甘霖,枯木又逢春,一瞬鲜活起来! 硬是将手中“浮生梦醒”塞给夜游,连语速都快了几个节拍:“如此更好,证明我终究是成功了。这种奇特生物我生平闻所未闻,看样子得去远一些的星域寻一寻。” 简小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前辈?!” “这追魂盘内我引入了一抹魂息,当我需要解药时,追魂盘会发出示警,指引你来寻我。”海牙子愈发来劲儿,又掏出一个罗盘,一并塞过去,“时间有些紧,制作的尚有不足之处,因此或许需要得到素和小殿下的神通相助。” 不等素和点头,已然化为一道蓝光,嗖一声便不见踪影了。 四个人杵在殿中。 夜游左手捏着“浮生梦醒”,右手托着追魂盘,目光有些呆滞:“我们是不是应该追上他,打晕了带回来?” 素和吸了口气:“我俩打不过他。” “洞主大可不必。”晴宁还以为夜游说真的,连忙阻止,“追寻未知,乃是我家大人的道,追寻未知的过程,便是我家大人证道之路。” “这算什么道?”简小楼抽抽嘴角。 “如何不算呢。有所知,方能有所悟。剑有剑道,器有器道,各自在各自的领域内追求极限,各道才会有大能力者出现,不是么?” 简小楼笑了:“那么海牙子前辈可能永远也无法大彻大悟了,毕竟这天地广阔,未解之谜数不胜数。” “谁说不是呢。” 晴宁微微叹气,转身望向那些巨大的书柜,语气中的崇拜遮掩不住,“但,这正是我家大人选择此道的原因。你我修炼所求为何,无非是为了更强的力量c更长的寿命c通达更广阔的天地。现如今的星域世界,人族修为最高大乘,妖魔鬼则是二十二阶,再向上突破究竟是什么,至今无人知晓。大人说,诸道似乎已达极致瓶颈,很难再有所突破了,他唯有另辟蹊径,走一条前人未曾走过的路。” 简小楼揉着太阳穴:“姐姐这么说,我反而更不懂了。前辈究竟是因热衷于探索,才入了此道。还是因为入了此道,才热衷于探索?” “时至今日,即使是大人怕也分不清了吧。” 晴宁粲然一笑,点头示意了下,波澜不惊的离开了藏书殿。 夜游看向素和:“你怎么看?” 素和脊背直挺,神色肃然:“证道,原本就是追求大悟大彻的极致之路。需要英勇无畏的精神c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觉悟,海牙子前辈乃是吾辈楷模,乃是一个” “说实话。” “傻逼。”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84.一个奴字 。 简小楼心中疑惑战英雄这是要干什么,歪了歪头轻松躲过去。 却见那茶盅飞出门外,倏地加速,诡异的转了个弯,一息过后,似乎撞击到什么物体,刹那火光四溅,爆发出“嚓”的一声响。 战家护卫纷纷奔了过去,却被流光溢彩的灵气团挡在外面,靠近一步都觉得心神震撼,肝胆欲裂。 一道黑光从灵气团内钻出,如流星闪现,极速飞离。 “想逃?”战英雄满脸戾气,身体一虚晃,在原地消失。 简小楼明白过来,原来是有人暗中窥探,而且此人窥探的对象应该是自己。 会是谁?能从化神境界的战家老祖手中逃走,修为至少也是元婴圆满以上,莫非是一闻道君的分|身? 她走去右侧,解下背后的双刀,搁置在茶几上。 “你不该来。”目望简小楼准备坐下,战天翔苦笑道,“趁着那个变态不在,你快些走吧,否则,我真不知他又会做出什么事情。” “变态?”简小楼活动着脖子和肩膀,诧异道,“你是说你祖父?” “他就是个变态。先以我大哥和母亲的性命,强迫我当众打败我大哥,又暗中动手脚,使大哥在点将台上魔化,母亲也被他给活活逼死了”战天翔满面灰败,痛苦的垂下头,“我也是傻,明知他心狠手辣,翻脸无情,竟真相信他的承诺” 简小楼坐下来,目光直直看向他:“那你怎么不去救你大哥?” “连我父亲都被关了禁闭,我能做什么?”战天翔提了提衣袍,露出左脚踝上一枚定身环,“小楼,你不知我祖父是个多恐怖的人,只要被他盯上,谁都跑不掉,我大哥是,我也是。” “我嘴巴笨,一贯不会安慰人,知道有些话,现在说不合时宜,但我还是想说。”简小楼犹豫着道,“你祖父的做法我一百个不认同,但他的立场并没有错” “我明白,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更痛苦我不知该去怨谁,该去恨谁。”苦笑一声,战天翔喃喃道,“总归是我的命不好,怎么就姓战了呢,生来没有天魂,又摊上这么一家人” 简小楼拧着眉头道:“一直以来,我的朋友里我最喜欢你,因为你我二人在某方面真的很像。若是人生可以选择模式,你我的命运,一定是选择了噩梦模式。我们将这一切归咎于命运,归咎于自己不走运。” 她取过一柄刀,曲起指节在刀刃上掸了掸,“然而,我现在渐渐明白过来,觉得刀重,是因为我力气太小,觉得山高,是因为我个头太矮。如今我们所经历的一切无可奈何,都只是奠基人生的一抔土,只需坚持下去,总有一日,我们会比山更高,还有何所惧哉?” 战天翔缓缓抬起头,往昔清澈的眼瞳微微有些浑浊:“我祖父一直试图令我接受,世间万物之所以存在,不是因为善,而是因为强。你如今的想法,倒是同他的理念类似。” 简小楼点头:“你祖父说的不错。” 他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失望:“所以心存善念是错,敬畏生命是错” “战天翔,你就非得钻牛角尖不可?善和强之间是对立的吗?是吗?!” 简小楼听见这话突然来了脾气,“啪”的将刀按在另一柄刀上,冷兵器相接,发出一声脆响,“心存善念不错,敬畏生命也不错,可你如今弱的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控不了,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善念崩溃!生命消逝!真正的‘善’,必须建立在‘强’的基础上,否则只不过是些无用的同情c怜悯c悔恨和遗憾!” “我” “休要同我说你没有天魂,你的人生朝不保夕!你又不是马上就死了,没有天魂不会去找吗?即便当真寻不回了,总还有其他办法可以弥补吧!总比你终日犹犹豫豫,得过且过的好,你说是不是?!” 战天翔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 简小楼恍惚间想起什么,神色一肃:“你尽管去找你的天魂,不用在意我的魂印戒咒。从前我没有明确拒绝过你,是因为我没有喜欢的人。今时今日,我明确的告诉你,我过去不喜欢你,往后也不会喜欢。” 战天翔静静看着她。 “还记得夜游么,你通过一枚六星骨片曾与他说过话的那个随身老爷爷。”目光沉静,简小楼徐徐道,“他就是我喜欢的男人,当年我从迦叶寺一声不吭的跑了,正是为了去见他,但因我身上的诅咒,他对我避而远之折腾了一大圈,对象没找到,反而丢了一个好朋友。” 战天翔目光闪动,沉默片刻:“就算我天魂真的找回来,也不会因为诅咒就” “最初时,他说的更坚决,我险些就要相信了。”简小楼截断他的话,“你如今只是没有天运,已是一副半死不活c怨天尤人的模样。日后寻回天魂,若是因我而厄运缠身,那将是比这悲惨千百倍的痛苦,你根本承受不起大长腿,男女之情只是众多感情中的一种,有和没有,无甚区别。在这个遍地被人捅刀的修真界,知己不易得,我不想再失去一个朋友。” 战天翔无言以对,近来这段日子,犹如身在地狱。 逃避的心思越来越重,若非有他祖父盯着,好几次险些被地魂给占据肉身。 地魂瞧不起他,他自己又何尝瞧得起自己 简小楼言尽于此,再多的她也不会说了。在她心里,并没有看不起战天翔,他那个母亲虽不值得同情,但总归是他亲生母亲,丧母之痛下,颓废和沮丧都是可以理解的。 休息够了,简小楼站起身,以藤条重新将双刀绑在背上,“大长腿,我还有要紧事在身,先走了。” 战天翔想问她去哪里,最后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简小楼又背着刀吭哧吭哧离开战家。 出了天意城,她传音询问:“念溟前辈,之前有人窥探我,你没有发现?” 稍等一会,念溟道:“发现了,从你进入战家才开始的,那人修为在化神以上。” 肯定是一闻道君的分|身了。 简小楼蹙眉:“前辈为何不提醒我?” “我为何要提醒你,你同我有什么关系?” “他也有可能是来找你的。” “若是冲我来的,我提醒你做什么?” “行。” 这位鬼爷不是一般难伺候,简小楼停止与他讨论这个问题,一面向斗兽场飞去,一面在心中盘算着如何赶走他。 两人说话的功夫,战英雄已经追着那道黑气追出数千里。 终于将黑气给逼停下来。 “焦二,我知道是你。”战英雄似笑非笑的盯着那团黑气,“从那姓简的小姑娘一迈入战家大门,你就一直窥探着她,怎么,看上她了?” “老家主真会说笑。”黑气凝结成人形,正是带着青铜面具的焦二,“我身为战家供奉,对于出入战家的外人,自然多出几分小心。” “明人不说暗话,凭你的本事,根本不必屈于任何人之下,这些年蛰伏在我战家,究竟是想做什么?” “您多虑了。” “多虑?”战英雄微微一笑,眼底堆满了冰碴子,“我怎么觉得,我离开家族这些年,族中闹出的这些破事儿,都和你脱不开关系呢。包括阿鸣那小子在点将台上突然发疯魔化,也是你的功劳吧?” 焦二背着手淡淡道:“您要这么想,属下也没有办法。” 战英雄两指并拢,一道恐怖的灵气释放出来,凝结成一柄气剑:“将我战家玩弄于股掌之上,可有将我放在眼里?今日,且让我瞧瞧你的庐山真面目,究竟是何方神圣!” 说话间剑光骤起,见焦二没有躲避的打算,战英雄嗤嗤一笑,全力一斩,指尖气剑缓慢的向焦二飞去。 细小一条气剑,剑气却如潮水一般汹涌而出。 焦二掐了个手诀,一片黑色的鳞状物在他两掌中逐渐生成,倏忽化为一个盾牌,挡在身前。 两个都是干脆之人,不屑于花哨的战斗技巧,只进行最简单的法力比拼。 “兹兹。” 当剑尖抵在盾牌上时,并没有发出震撼之音,只有一丝丝细弱的火花迸射而出。起初是僵持不下,尔后“咔”的一声,气剑犹如实质发出断剑的声响。 剑尖折了。 尔后接连几声“咔咔”声响,气剑一寸一寸折断在盾牌上。 眼见只剩下约有两寸的剑柄,焦二面具下那张脸凉薄的勾起唇角:“战英雄,许多年无人能与我抗衡至此了,你的确很有本事。” “彼此彼此。”战英雄倏地笑开了,“我也许多年没见过如你这般猖狂的对手了。” 焦二微微怔了怔。 “嘭!” 那柄残剑的剑柄突然炸开,释放出一股狂暴力量,虽未能炸碎盾牌,却穿透盾牌震撼到了焦二的气场,将他脸上的青铜面具击碎成两半! 焦二踉踉跄跄的向后退了几步,面容暴露出来。 战英雄冷笑:“说看你真面目,就要看你” 话说半茬,他愣住了。 这张脸五官精致,面容清秀,他是不认识的。只是此人左边脸颊,被刻了一个方正的“奴”字,字体隐隐有光华流动,应有法力加持。 重点是这个“奴”字,他曾在哪里见过。 “你!” 焦二惊怔过后,陷入狂怒中,一瞬显露出滔天的杀意。 旋即隐下,化为一抹光华愤然离开。 战英雄同先知族那糟老头子不一样,他是杀场里成长起来的剑修,赤霄顶尖高手中的几个。焦二并不确定自己能否杀死他。赤霄往后的发展,自己渐渐不得而知了,因此每一步都必须小心谨慎。 然而“奴”字突然暴露于人前,令一贯冷静自持的焦二陷入燥郁之中。 掠过东部汪洋大海时,从他口中突然发出一声声如野兽般痛苦的哀嚎。 海面掀起巨浪狂澜,从头到脚,浇他个透心凉。 “咦,究竟在哪里见过?” 战英雄没有去追,先前那一剑已经耗尽了气力,免不了要休养一段时日方可恢复。 他摩挲着下巴,那个“奴”字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思索许久终于想起,五千年前他在抵御魔族入侵时,曾经掉下悬崖,在崖底洞内有个诡异的石雕,被一条胳膊粗的精铁锁链给锁着,似乎是一尾蛟,蛟脸上就有一个“奴”字。 当年他为了离开崖底,耗费许多功夫解开那条锁链,拿来干嘛了已经记不清楚。 会是巧合么? 疑窦丛生,战英雄决定再去一趟那个山崖。 两个时辰之内,简小楼回到了斗兽场外。 要启程了,从东仙前往北仙天道宗,并不是向北走,而是向西走。因为东仙以北,与北仙交界的地方是一座座险峻的高山,遍布瘴毒,足有上万里,即便是化神修士也不敢轻易尝试越界。 所以必须经过中洲入西仙洲,再从西仙洲进入北仙洲。 抵达东仙洲与中洲边界时,卫沧师兄弟三人从兽囊内各自取出三匹麒麟马:“中洲乃凡人地界,按照规矩,咱们不可飞行,也不可经常使用法力。” 梅若愚同他们一样随身带着麒麟马,从兽囊内取出三匹,分给简小楼和厉剑昭一人一匹。 简小楼牵过自己那匹马,先将双刀绑在马背上,望一眼边界外一望无际的沙漠:“沙漠区寸草不生,连个人影都没有,咱们飞过去不行吗?” “不行。”周姝雅一拧秀眉,“中洲也是有修仙家族和修仙门派的,若是被他们的子弟看到,免不了又得闹起来。” 简小楼“哦”了一声。 中洲大地被称为凡人界,地界面积连东仙三分之一都不到,但人口却是东南西北四洲加起来的数倍。当然,中州也是赤霄修真界的发源地,毕竟修士们最初皆为凡人,得道后逐渐脱离红尘,向四面拓展领域,才渐渐发展出东南西北四洲。 自然也有不愿离开红尘的修真门派,以及渐渐发展成修真家族的组织。 “梅师兄,这马为何又瘦又小?”厉剑昭在马肚子上一摸,不满,“不是我说你,会不会挑马?” “不是我不会挑马,是我没钱呀。”梅若愚可怜巴巴的一摊手,“所以全指望你们东仙多赔偿点,也让咱们书院富裕起来。” “说好的替我师父讨回公道呢?”厉剑昭嗤之以鼻,翻身上马,“结果却是拿着我师父的命去换取利益,什么儒宗正道,我看不过如此。” 梅若愚苦涩笑道:“任师叔人已仙去,再讨公道又能讨回什么呢。” 简小楼看的出来,梅若愚对师门的做法也是颇有微词,换位思考,若是她大哥死在定山阵里,她这辈子都得和天意盟不死不休。 但任卿背后是个偌大的门派,书院这么做,也是情有可原。 她也翻身上马,小黑在她头顶飞着:“走吧。” 一行人跃过东仙边界,进入中洲的沙漠区。 麒麟马据说身怀麒麟瑞兽的血统,外貌和普通骏马无二,却比普通骏马彪悍的不只一点半点。即使在沙漠内一样如履平地,脚程极快。缺水的问题同样不用愁,除了简小楼皆为金丹修士,一百年不喝水也死不了。 如此度过几日,即将离开沙漠区,简小楼渐渐放宽了心。 趴在马背上小憩之时,眼前突然一黑,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再度清醒时,已身在佛心狱。 ——“亲爱的主人,欢迎归来。” “怎么搞的,我没有要进来啊。”简小楼发了下愣,“而且我现在正骑马过沙漠,这样突然失去意识真不行!” ——“但您第二重心狱还没有通过呀!” “等等吧。”想起那些爆头和爆肠子的画面,简小楼直犯怵。 ——“主人,不要那么怂。” “不是我怂,现在真没空。” ——“那您确定立刻出去吗,如此一来,白白浪费一次休息次数。” “什么休息次数?” ——“我说过,佛心狱一旦开启将是强制进行的。您通过一重心狱试炼之后,休息多久不受限制,可是一旦决定开启下一重,失败之后可以出去两次,每次最长休息十五日,两次休息机会使用掉之后,不通过不准离开。” “我若正与人斗法,也会被强制收进来?” ——“是的。” 简小楼心里的小人竖起中指:“行了,开门吧,我再去试试。” 这一次,按照之前想的,她放了猎人一行人后,就去向族长坦诚。狐族举族搬迁,走半路果然出了幺蛾子,碰上了虎族一族,阖族被灭。 对此简小楼毫不意外,一早知道这个方向不对。 再来一次,一进入幻境,她跑的飞快,一个猛冲先所有狐狸一步跳进陷阱里:“有陷阱啊,你们快跑!” 小狐狸们纷纷愣住,掉脸就跑。 简小楼觉得这个方向是应该是对的,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嘭”的就被幻境给踢了出去。 又先后试了几次,统统都是失败。 简小楼心力交瘁,再加上外界情况不明,她举手投降:“我还是先出去吧。” ——“可以,不过只剩下一次休息期。” “我知道了。” 简小楼刚从潜意识中苏醒过来,就听见翅膀“啪啪”打脸的声音。 “醒醒?!”伴随着巴掌,是厉剑昭的吼声。 “醒了!”简小楼从地上爬起来,脸颊火辣辣的疼,小黑这嘴巴子是真抽,一点都没留手,“小黑,你如今修为高了,扇耳光时请注意一下力度!” “”小黑说人话还是有些吃力,“” 尽管锦缎将眉毛遮住大半,还是能看到厉剑昭竖起的八字眉:“你是怎么回事?晒晕了?” 梅若愚也问:“身体看着无碍,为何突然失去意识?” 简小楼打着哈哈道:“我练功呢,一不小心入定了。” 卫沧在一旁有些吃惊:“一不小心都能入定?” 周姝雅也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佛宗弟子,这点本事还是要有的。”简小楼不好解释什么,稔熟的上马,前方已经可以窥探到戈壁,似乎还有小城存在,“走吧。” “嘎!”小黑落在马头上,叫了一声,“小心,有妖!” “妖?”简小楼凝眉张望,“哪来的妖?” 厉剑昭拉着马缰,侧了侧耳,“你们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梅若愚放出神识:“声音?” 说时迟那时快,脚底下如地震般轰隆隆一阵颤动,六人的麒麟马受到惊吓,希律律的扬蹄嘶鸣! 卫沧神色绷紧:“不好,是沙妖!” 危急关头,几人顾不得规矩了,纷纷掠空而起。不过眨眼的功夫,他们先前站立的地方已经陷进一个巨坑,麒麟马被淹没在沙子里。 少时,噗噗噗,一幅幅完整的骨头架子被喷了出来。 简小楼心惊肉跳:“真凶残!” “x!”周姝雅骂了句脏话。 “靠近人族居住的地方,为何会有三阶沙妖?”卫沧和梅若愚对望一眼,他们不是第一次往来中洲,也不是第一横渡沙海,却是头一回遇到沙妖。 这种妖物,沙漠是它攻守兼备的主场。 很难杀,很恶心。 “人没事就好。”卫沧庆幸道,“好在即将离开沙漠区了,咱们飞出去吧。” “有妖作恶,岂可视而不见!”周姝雅怒拔宝剑,“展师弟,随我下去除妖!” 从未说过话的展逸尘看向卫沧,见他摇头,也随之摇头。 卫沧劝道:“小雅,别忘了咱们还有任务在身。何况此乃中洲地界,出了前面的戈壁便是无量观,知会他们一声,让他们派人来除妖就是了。” 周姝雅气的咬牙,但在外卫沧说了算,她只能愤愤然的又将宝剑插了回去。 “你们先走,我下去除了它。”梅若愚祭出一册竹简灵器,破无奈地表示,“书院有《弟子规》共计三千九百八十六条,荡尽天下不平事,除尽世间害人妖。” 周姝雅绷着唇,突然有种想要拜入灭魔书院的冲动。 简小楼道:“我也得下去。” 卫沧无语:“简姑娘也有弟子规?” “我的刀被沙妖吞了。”简小楼打量着沙坑,眯着眼道,“再说,吃了我的马,不能就这么算了!” 在距离简小楼一行人数千里外的沙漠中心,有两名男子正徒步行走。 风沙剐的脸皮开裂,嘴唇泛着血泡,两人相互搀扶着,皆是气若游丝的模样。 白衣男子叹气:“长空,也不知你我的法力何时才能恢复。你说,赤霄为何如此诡异,不但界域外有一层火焰包裹,内里的灵气也很奇怪。” 黑衣男子嗯了一声:“是啊。” “难怪一直都没有被纳入星域体系中。”白衣男子拿手遮了遮太阳,“即便被发现了,太真界想攻进来也不容易,单是适应这里的灵气就不容易,还也不知此地修士的水平如何” “如此封闭,想来也高不去哪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85章 古兰城〔一〕 !” 沙子渐渐被烧成红色,陡然听见一声尖叫,一个泥石怪模样的东西从沙坑里跳了出来,被周姝雅扔出的缚妖环抓住。 沙妖不会说话,吱吱乱叫,似乎是在求饶。 简小楼抹了把汗,喝道:“快将我的刀吐出来!” 沙妖抖抖索索的吐出那两柄刀。 简小楼接过手中检视,完好无损:“行了,你们随意处置吧。” “害人的妖物,人人得而诛之!” 周姝雅柳眉倒竖,正准备一剑劈了它,突听一声疾呼:“道友手下留情啊!” 远远飞奔来一名男修,筑基初期修为,拱手求饶,“在下无量观梁鸿,这沙妖乃是我观豢养之物,杀不得!” 简小楼惊讶:“无量观不是修道的么,为何养个妖物在此害人性命啊?” 卫沧一干人兴许是怕节外生枝,已将修为伪装到筑基境界,梁鸿仍旧满头大汗:“不不,沙妖并不吃人。我们正在古兰城内抓捕食婴鬼,担忧此鬼逃脱,才派了沙妖前来守路的。” “食婴鬼?”几人面面相觑,“沙妖能否抓鬼我们不知,但它吃了我们六匹麒麟马,怎么算?” “不就六匹马么,本王赔你们就是了。”又有一人走上前来,一身气派的戎装,是个毫无修为的凡人,“此地近来不太平,诸位道长请先去古兰城内休息一晚,待本王抓了食婴鬼,自有人前来送马。” 梁鸿连忙介绍:“此乃大夏国晋王殿下金焱昊。” “不必了,我们着急赶路。”他们这些根苗正红的土著修士,又岂会将人间的帝王将相放在眼里,卫沧示意周姝雅放了沙妖。 周姝雅心不甘情不愿的解开缚妖环。 “前方已被我们的军队封锁了。”金焱昊语气生硬,有一股威胁的气势,“怎么,道长们准备硬闯?” “不要左一句道长们,右一句道长们,见识少就回去多读书!”厉剑昭纠正他,“我们六人中只有三位道长,余下两个最英俊的乃大儒名士,”他指了指自己,随后将简小楼向前一推,“还有一位师太!” 简小楼转身一脚踢过去:“滚!” 厉剑昭极利索的向后一躲:“我说错了?” “呦,你对灵气的感知力提升不少啊!”简小楼惊喜于他进步神速,试探性的来了几个扫堂腿,都被他躲了过去。 “放肆!”金焱昊脸色发青,冷冷哼了一声,似乎对“平民”竟敢在他面前放肆极为不满。 梁鸿大抵觉得卫沧长的像老大,一直在与他传音,不知说了些什么。 经过一番沟通,卫沧无奈的转头同几人商议:“咱们今晚此地休息一下,如何?” 无人反对,便随着梁鸿前往戈壁上的古兰城。 城内一派萧条,家家关门闭户,已然成为一座空城。 他们被带到了一家既大且空c极为敞亮的客栈内,里面贴满了驱鬼符箓。 六人在二楼围桌而坐,梅若愚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套茶具,啧啧道:“这人间的王爷有点儿意思。” “通常凡人见到修仙人士,总是有些敬畏的,从他身上非但看不到,还有些鄙夷是怎么回事?”简小楼并不觉得修仙人士比凡人高贵,单纯只是对此有些疑惑,“无量观修士为何会听他差遣?” “边陲国度内修士数量不少,出于某些目的,也是需要得到当地人皇支持的。”梅若愚取出一些灵植,沏了一壶茶水,“这位王爷见过的道士多了,其中不乏一些假道士,自然也就不把咱们放在眼里。” 简小楼抱着小黑,似懂非懂的点头。 几人又聊起了食婴鬼,那是一种专吃婴儿的小鬼儿,虽只有一阶,却极难对付。此鬼先前接连吃了古兰城内十几个婴孩儿,早该除去,这位晋王殿下却是因为同人打赌才来抓鬼,由此可知,也不是什么勤政爱民的好王爷。 听着外面军队来回踏步的声音,厉剑昭没好气的道:“抓只小鬼,也值得如此劳师动众?!” 周姝雅也很无语:“是啊,不就一剑的事儿吗,要不咱们替他抓了得了?” “中洲凡人界的事情,我们不要插手。”卫沧又嘱咐一遍,眼珠子转了一圈,意在告诫在座每一位。 此刻,赤霄界外。 禅灵子正在迷宫一般的乱流中穿梭。 之前因为同时幻化出几道分|身支撑阵法,心脉遭受重创,他不得不离开赤霄,前往洞玄界闭关养伤至今。 伤势稍有好转,即刻出关返回赤霄。 等穿越重重黑暗阻碍后,一个如太阳般耀眼c火红色的发光体便骤然跃入视野。 禅灵子凝结真气,正准备入内,忽而察觉周围有些异常的灵气涌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有人?禅灵子沉吟片刻,寻着灵气的方向飞去。 在另一侧,有五人正围着赤霄打转。 “少主,现在该如何是好?”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拱手询问。 “追入这片混乱区,咱们已经损失几百人了,唐心水和段长空当真飞进这火球里了吗?”被称为少主的男子瓜子脸,眉眼凌厉,有些刻薄相。此人内穿红袍,外披鳞片状的战甲,骑坐在一头同样披甲的追风犀牛兽背上,“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为何神识探不进去?” “依属下愚见,应是一处小界域。”老者合虚顶峰修为,是五人中修为最高的。 “好奇特的界域,属于谁的领地?”红衣少主一挥手,面前平铺一张星域地图。他端看半响,诧异道,“竟是空白区??你确定这是一处界域?” 老者捋了捋须:“是与不是,进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红衣少主随意指了一个人:“你入内探探情况,莫做逗留,立刻出来。” 被点名之人有些迟疑,被老者瞪一眼后,只能凝气靠近火罩子,化为一道光华钻了进去。 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出来,红衣少主的眉头越蹙越深,指着余下两人:“你们两个一起进去。” 两人的脸刷一下白了:“少主” “丢他们进去!”红衣少主冷冷对老者道。 “属下遵命。”老者身形微闪,一手拎一个,不听两人哀嚎,直接将人扔了进去。 又等待大半个时辰,仍不见有人出来。 红衣少主起身站立在宽阔的兽背上,挥手祭出裂天弓,箭矢飞向赤霄外围的结界禁制,只听“嘶”的一声,被火罩子融化成一堆灰烬。 红衣少主吃了一惊,手臂再是几抬几放。 连连放箭,尽皆失败。 禅灵子此时恰好赶到,站在远处也不由惊讶。他只知赤霄的禁制防护罩有些特别,却不想竟连裂天弓都无法穿透。那么这些年来,赤霄修士一直无法飞升,或许不只是赤霄灵气不足的原因? 说起来,赤霄的存在的确诡异。 ——身在虚空乱流中,且内部世界似乎没有“星力”存在。 何为虚空乱流? 何为星力? 神奇的星域世界广阔无垠,共分为三大区域。 一是永恒星空,占据星域世界最大的面积,有一种叫做“星力”的“气”存在,一般来说,星力只有化神以上——出窍c合虚c渡劫c大乘四个大境界的修士才能抵御。化神以下,从未接触过星力的生物,将会被星力直接爆体。 永恒星空谁也无法占领,被修者称为公共区。 二是虚空乱流,内部充斥着各式各样的“气”,极为混乱,数之不尽的陨石无序涌动,被修者称为混乱区。 三是生物领域,也就是传说中的“三千世界”。 事实上三千世界只是一个概念,星域大世界内有生物存在的界域,要远远大于这个数字。 最初时,三千世界内没有一丝星力存在,“气”趋于稳定。只是不同界域内“气”的构成差异颇大,因此繁衍出的生物种类繁多。 在星域漫长的进化史中,等级较高的修真界域,最先出现出窍期以上的修士。 为了争夺资源,他们开始抢占周边的地盘。但在这个过程中,这些大能遇到了一个严峻的考验——无法适应其他界域内的“气”。 历经几代开拓者的智慧,最终的解决办法,是在对方的界域气罩上以一件特殊法宝“裂天弓”射穿一个洞,使永恒星空内的星力渐渐渗透进去,多则千年,少则几十年,便可以同化界域内千奇百怪的“气”。 如今被纳入星域体系内的所有界域,内部或多或少都有星力存在,因此修士们彼此串门子毫无障碍。 余下的只是灵气纯度问题。 譬如禅灵子合虚顶峰境界,即将突破渡劫,而赤霄的灵气水平只够维持在化神境,一旦超出限定,就会遭受反噬 “谁?!” 禅灵子正思索之际,听那老者厉喝一声。 紧接着,一道光华自他袖中飞出,击向禅灵子所在的方向。 禅灵子移形躲避过去,显现出真身。 老者看他和自己修为相近,面露戒备:“我太真三十二界并无佛族,禅师可是灭道盟的人?” 禅灵子否认:“我的星籍虽在洞玄界,但只是个散人,并未加入灭道盟。” 赤霄界方圆亿万万里的范围内,有个一等修真界名叫太真,内有七大门派和一个顶级世家,这八方势力共同组成了“八道盟”。 其余未被太真收服的二十五个小界域,包括禅灵子所在的洞玄界,则联合出一个“灭道盟”,专门对抗“八道盟”。 红衣少主淡淡道:“禅师这般修为,竟只是散人?” 禅灵子双手合十:“有何不可呢?” 红衣少主冷笑:“那不知禅师为何会出现在此地?敢说不是来救唐心水和段长空的?” 禅灵子觉得这两个名字有些耳熟,却又对不上脸。 红衣少主勾了勾唇:“禅师为何不答?” “我五千多年没有出手杀过人了,故而内心有些挣扎。”禅灵子叹了口气,“你们不早不晚,恰在此时被我撞见,也不知是谁的劫。” 老者和红衣少主俱是一愣。 老者倏忽笑了:“禅师,你我境界相同,老夫如今三万岁,应比你年岁大些” 禅灵子不与他废话,周身溢满莲光。 莲影中似乎幻化出一柄剑胎的模样,虚晃几下,又消失了。 “杀你二人,应该用不着出剑。” “大言不惭!” 禅灵子只是衡量过对手的实力之后就事论事,却将那老者气个半死,亮出法宝先下手为强。 事实证明禅灵子的估算非常正确,百招之内,那老者果然死于他一指之下,连神魂一并诛灭。 红衣少主怔了许久,防线顷刻崩塌,一股寒意由心底骤然涌了出来! 这究竟是什么佛修啊这 杀人诛魂的手段干净利索,一看就是个惯犯! 可还满身圣洁之光,这反差好生恐怖! 禅灵子看向他:“该你了。” 红衣少主强撑道:“你敢杀我?你可知我是谁?!” 生死关头,顾不得卖关子,“我乃太真界宇文世家的少主宇文青!宇文世家你可听过?八道盟中唯一的世家!我神魂内有族老设下的留影禁制,你焉敢杀我!” 听他一说,禅灵子还真不敢再下手了。 倒不是畏惧什么宇文世家。 只怕万一不小心触发了他的禁制,宇文老祖可以推演他的记忆,那么赤霄就彻底暴露了。 禅灵子斟酌片刻,手中剔透的佛珠光芒闪动。 一招击杀追风兽,再轻松拿下宇文青,收进佛珠内。 确定迦叶寺的位置之后,禅灵子穿过禁制结界进入赤霄,直直下坠,分毫不差的落在宝相殿顶上。 智慧几人跑了出来:“恭迎太师叔出关!” 禅灵子指指东面一座高塔:“速速开启伏魔塔。” “是。” 法阵启动,伏魔塔的大门缓缓开启,禅灵子放出宇文青,将一颗佛珠摁进他灵台内,丢入塔中。 宇文青从地上挣扎起身,发现自己修为全失,又惊又怒:“此乃何处?!” “关门。” “是!” “你不敢杀我,所以囚禁我?!” 伏魔塔的大门缓缓合拢,将宇文青的咆哮阻隔。 尽管好奇此人的身份,智慧三人谁也不问:“师叔祖,此人要关多久?” “关到塔倒为止。” “是。” “小楼人在何处?” 智慧几人面露赧然:“小师叔她正在查” “不在也好。” 禅灵子仰头看了看天,晴好的天幕下,他那双清亮的双瞳似乎看到了不一样的景致。 尔后,展袖向北方的须迦山飞去。 不消时,诡异的雷链穿透云层,一道接着一道砸在须迦山上。 崖顶终年覆盖的皑皑积雪伴着火花炸裂飞溅,煞是壮美。 古兰城的抓鬼行动定在晚上子时进行。 此时刚过晌午,简小楼一行人围桌闭目休息。 桌面不大,不够她置放双刀,生怕向之前一样丢了,就一直背在背上。小黑则像小狗一样卧在她膝盖上,时不时转动鸟头梳理翅膀上的羽毛,难得展现出慵懒和闲适。 简小楼稍稍有些困意,袖笼突然一阵发烫。 她低头一瞧,袖笼内竟冒出一缕青烟:“念溟前辈,你在做什么?” 念溟坦然道:“吸取小葫的力量,修炼。” “不行!” “我带走小葫你不同意,我已经妥协了,你莫要得寸进尺!” 简小楼催动体内的红莲业火,压制住他:“你不是妥协,你是无可奈何。” 话音落了半响,念溟一言不发。 渐渐地,一股森寒凉意顺着手臂一直向上攀爬,无形中一股压力笼罩全身。 简小楼心神一震,头皮发麻,每根汗毛孔全都张开,随后通身僵硬。 烂船也有三斤钉,鬼族的魂念力攻击果然厉害! 她闭上双眼,固守心神,业火外放的同时,封闭意识海。 两人无声的斗起法来。 你来我往间,简小楼的意识倏然发沉,这种感觉像是进入佛心狱的前奏。 ——“渣龙,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违背海王的命令,须得小心一些。” 恍恍惚惚间,简小楼仿佛听到素和的声音。 挣扎的清醒过来,果然瞧见了素和,以及正与他对弈的夜游。 两人临崖而坐,身畔云雾缭绕。 夜游依旧身穿收腰窄袖的墨色长袍,眉眼间还是之前看到的沧桑模样,只是原本有些泛灰的银白发色,如今灰了大半。 素和倒是和现实里没有太大出入。 “我该小心什么?”夜游低头观望棋盘,金眸幽深,嗓音沉沉,“君上的命令有一些我实难苟同,比如去攻打周边界域,扩大西宿版图之类的,我心中反感,拒绝又有何不可?” 素和扶额,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我们四宿今时今日的版图,不都是先祖们打出来的吗,不知你拧巴个什么劲儿。” 夜游调侃道:“之前也不知是谁,非得掺合进太真界的分裂战争中去。” 素和讪讪道:“那岂能一样?一是因为讨厌天武剑宗,二是为了七绝。说起来,如今也不知七绝这个灭道盟主做得可还好。” “总没有从前自在了吧。”夜游落下一子,“咱们其实都一样,我近来都觉得有些累了。” “你终于知道累了?‘尊主’岂是那么好做的?”素和的心思根本不在棋盘上,随手下子,“从前在天海洞混吃等死你倒是不累,如今站的越高,肩上责任越重,为人处世就得多考虑一些,不能什么都由着性子来。” 简小楼蹲在他们脚边,默默听着两人漫谈续聊。 讲真,她羡慕过夜游和素和之间的友情。 却见夜游稍稍抬头,不知为何,眸色突兀转冷:“在我看来,洞主和尊主并没有区别,我不想做的,谁都休想勉强。” “可是活在这世上,有时骨头不可太直” “八阶时我尚且随心所欲,十八阶反而得委曲求全过日子了,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行。算我没说。”素和缴械投降。 暗暗地,他瞄了夜游一眼,脸上堆满笑容,“但是,你真不该和金羽走的太近,金羽如今被异人佛尊忌惮,南宿分为两派。你同他走的近,很难不让海王多想” “绕了一大圈,你今次来找我,就是为了此事吧。”夜游微微勾起唇角,“我知道,你想取金羽而代之。金羽个性耿直,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你大可以正大光明的和他斗,为何非得使用一些阴谋诡计?” “阴谋诡计?” 素和盘膝而坐,脊背直挺,笑容渐渐冷在脸上:“夜游,我的阴谋诡计,我的卑鄙行径,不都是跟着你学来的?” 夜游同样端正了身姿,平静的与他对视:“所以你永远也赢不了我,放弃吧。” 气氛不知不觉冷凝起来,简小楼在幻境中都能感觉空气里氤氲着一股杀气。 怎么回事,刚才还哥俩好,眨眼间画风突变,一副要撕逼的架势? 简小楼迷茫的各看他们两人一眼。 她先前觉得素和没有变化,纯粹是错觉。 这一股子枭雄气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两人对视许久,素和冷冷道:“我是真想不通,你为何非得护住金羽,你忘了你的爪子是怎么断的了?” 夜游摩挲着自己的指尖:“断爪之仇我已报过,这些年,金羽一直将我当做女婿看待,照拂我颇多。” “你的意思是,我对你就不好了?” “他没有害过你,是你一直在害他。而且为了害他,不惜与外族勾结。” 素和眯起眼眸:“我是否可以当做,你在金羽和我之间,选择了站在金羽那一边?” 夜游道:“无论你们谁有难,我都不会视而不见。” “好,真不愧是我素和过命的好兄弟!” 一连低低笑了好几声,双手渐渐搭在棋盘上,攥的手背青筋暴起。素和垂着头,简小楼看不见他的表情,却可以感觉到他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 “嘭”! 白玉棋盘在他手中碎成齑粉! “对!我卑鄙小人!我恶毒!” 素和霍然起身,指着夜游的额头开始骂,“可我做这些都是为了谁?!夜游,我他妈都是为了你!你知道现在是哪一年了吗?按照时间推算,还有不超过三百年!老子整天修炼修炼修炼,修的都他妈快喘不上气儿了,终于突破了十九阶,一出关,得,金羽又二十阶了!又甩开我一个大境界!不耍阴招,咱们谁打的过他!” “我不止一次说过,你提前害死金羽不会对我命运造成任何影响,他并不是总之,我的命运我自己承担,你过好你的日子就行了。” 一拂袖扫开面前的玉粉,夜游重新取了一个棋盘出来,“一切顺其自然,不需要刻意改变什么,我心中自有打算。” “你有个屁的打算!你就一天天的在等死罢了!”素和是气极了,一脚将摆放棋盘的石头给踹下山崖,“你当我不知,你一直阻碍我杀死金羽,是因为你怕改变命运!渣龙,你能不能清醒一些,无论你是死是活,你都再也见不到” 夜游板起脸截断他的话:“够了!” 面对他一副龙之逆鳞,触之必死的模样,素和咬了咬牙,话到嘴边最终还是咽下:“行行行,你继续顺其自然,我也继续做我应该做的,咱俩谁也别管谁!” 说罢,掠空而去。 夜游目送他离开的背影,独自站了会,微微侧目:“出来吧。” 一名清秀的青年人凭空出现在他身后:“洞主。” “阿猊,你的隐身术愈发炉火纯青了。” 阿猊?简小楼看向他,和记忆中那个扎着冲天辫的小男孩儿完全对不上。 正准备再细看两眼,意识又开始模糊了 阿猊忧心忡忡地道:“洞主,直到现在,素和还没有意识到金羽已经再次突破二十阶了” “是啊。”夜游笑着道,“就他这点儿脑子,竟还在南宿玩权谋玩阴谋玩的风生水起,你说说看,南宿那些人得是有多蠢?” 简小楼从意识中复苏,竟已是将近子时。 身体的阴煞之气早已消失了,念溟老老实实呆着袖笼内, 她托着下巴,觉得十分奇怪,如今没有身在佛心狱,为何还会出现幻境呢? 而且这幻境感觉怪怪的。 客栈外,梁鸿建议道:“王爷,我师叔正在赶来的路上,咱们还是明日在动手吧!” 金焱昊衣袍内绣满了符文,腰间挂着一柄八卦剑,扬了扬眉:“区区一只鬼物,本王有精卫队一千人,加上道长你,究竟还害怕什么?” 梁鸿哑了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否则显得他们这些修真人士多无能似的。 “准备!”金焱昊扬起手臂。 随着他手臂挥舞,隐藏在各处的黑衣精卫纷纷取出一面贴有符箓的镜子,子时的月光倾泻下来,在通过镜子折射,死寂的古兰城登时银光大作。 卫沧几名金丹修士对此一点兴趣都没有。 简小楼一边窥视一边回答厉剑昭的问题:“鬼没有形体,无声无息,一旦隐匿起来难以察觉,他们这个办法倒是挺好的,不过找道士不如找和尚,对付小鬼更在行。” 她还记得无常曾经说过,鬼最怕三样,佛修c异火和纯阳体。 “为何没有动静?”金焱昊上下乱看,“你不是说这办法能将食婴鬼逼出来?” “应该快了。”梁鸿的神识在各处窥视,“王爷,你还是先进客栈吧。” 金焱昊理都不理。 寂静中,突地响起一叠声凄厉的惨叫! 厉剑昭听力最好,抖个机灵起身:“怎么回事?!” 除却厉剑昭,五人都将神识放了出去,只见街道上遍地滚落着血淋淋的人头,还有一些尖牙撕碎的肉骨,四处横飞,目及之处如入地狱! 须臾间,惨叫声从四面八方涌来,神识都不知该往哪里去追! 一时间有种满城尽是鬼魅的错觉。 “桀桀” “桀桀” 梁鸿惊叫:“回客栈!” 金焱昊直愣愣的站着,显然已被吓懵了。 梁鸿抓住他的胳膊就朝客栈里拖:“没死的全都回客栈!” 士兵们急慌慌冲回来,梅若愚祭出竹简法器起身穿墙而过,简小楼和厉剑昭紧随其后。 “这是中洲”卫沧本想说中洲的事儿不要插手,但这般情况下,不出手他都说服不了自己,长剑入手,也跟着杀了出去。 “你们跑出去做什么?”梁鸿着急喊他们回来,“客栈内有阵法,我们启阵之后那鬼是进不来的!” 几人谁也没理他,冲入街心,搜寻食婴鬼的下落。 梁鸿又要喊,金焱昊大叫:“你有病吗,还管他们干什么?快些启阵啊!” 梁鸿只能施法起阵。金焱昊直到现在脑子还有点迷糊,他的千人精卫队,各个都是精英,眨眼间的功夫,竟只剩下了六十几个人?! 怎c怎么可能啊?! 这厢六人兵分两路,在满城残肢碎肉中追踪那鬼的气息,却是徒劳无功。 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原本怕它逃走,打算将整座古兰城封印。 岂料古兰城倒先被鬼给封印了,连飞都飞不起来。 简小楼c厉剑昭c梅若愚一组,在城里走来走去,非但感知不到食婴鬼的气息,还将卫沧三人给搞丢了。 一时半会,连梅若愚这个阵法大师都摸不着头绪:“看着像鬼族的阵,但又不太一样。” 简小楼吸了口气:“这就是传说中的鬼打墙吧!” 鼻腔里涌动着浓郁的血腥味,厉剑昭有些头皮发麻:“这只食婴鬼究竟是几阶的,本事真不小!” 梅若愚手持一个罗盘,指针坏了似得左摇右摆:“并非食婴鬼,而是一只凶煞,传闻一凶煞能杀百恶鬼,咱们遇到大麻烦了。” 简小楼的头皮也开始有些发麻,这凶煞似乎就是她最怕的那种“鬼”。 厉剑昭问:“几阶的凶煞?” “金丹凶煞,快要突破元婴。这厮假扮食婴鬼,估计就是为了引修士前来,吞吃他们的生魂来助它突破四阶。没想到却引来军队,满城黑狗血和驱鬼符,大抵是伤了它的自尊心。” 简小楼摸着下巴道:“这凶煞既然如此厉害,为何不渡沙海前往东仙,遍地都是修士,再不济前面不是有个道观吗?” 梅若愚琢磨道:“这一点我也想不通,毕竟凶煞我也只在书中看到过,或许它处于进阶状态时,比较虚弱?” 简小楼并不认同:“沙漠城市虽然荒芜,从城南到城北也有将近五百丈,它能在瞬息之间穿梭南北,杀人于无形,一点都不虚弱。” 说着,她催动红莲破妄术,也不知对凶煞有没有用。 如今除了厉剑昭以外,必须防备着每一个人,因为谁都有可能被凶煞附身。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86章 古兰城(二) 。 她将背上的双刀解下来,不断在心里哀嚎:红莲大哥,我错了,您这脾气该耍够了吧?眼下正是需要您的时候啊,求您快些爆发您体内的洪荒之力,变回来吧!” 双刀上似乎有光芒一闪而逝。 简小楼眼睛一亮,谁知它又不动了。 尼玛,这年头谁都是大爷,唯独自己是个孙子,简小楼烦躁的招呼小黑:“你这内丹太不听话了,快来教训教训它!” 小黑扇了扇翅膀,表示自己无能为力。如今它已经突破三阶,相当于人修金丹境界,一颗全新的内丹早在它灵府内凝结而成,与红莲之间的关系越来越薄弱。 也就是说,红莲即使崩溃,也不会对小黑造成任何影响。 同样的,小黑若是死了,也不会对红莲造成什么损害。 小黑的头脑如今正处在开窍期,但红莲作为一颗内丹仍是简单愚蠢的。小黑思索了下,飞到简小楼面前,翅膀指指双刀,又指指自己,朝她挤了挤眼睛。 “你眼睛怎么了?”简小楼抓不到它的点。 “晕”小黑无语,以翅膀尖作刀,做出一副割喉的举动。 “你喉咙怎么了?”简小楼只觉得莫名其妙,“不是会说话了么,说啊,猜什么哑谜?” 小黑忍不住翻白眼,完全被打败了:“杀我啊” 简小楼迷怔了下,杀? 瞳孔紧紧一缩,二话不说拎起双刀劈头向小黑砍了过去! 当年她是怎么收服红莲的,不就是听了素和的建议,拿小黑的性命来要挟它的吗! 果不其然,刀刃在即将接触到小黑时,瞬间散为一团红雾,再度凝结成一盏莲灯! 嘶嘶! 莲灯一旦燃起,周遭死气如有实质慌乱败退。 死气一散,神识可窥见的范围陡然扩大至三十丈左右。再加上莲灯出现的过于突兀,暗藏在死气之中,等待他们烧完最后一张符箓c想要偷袭的凶煞突然暴露出来! 和预想中的人形阿飘略有不同,这凶煞瞧上去更像是一只变异了的妖兽,虽有着人类的大概模样,却浑身长满深绿色的脓疱,还有一副刺吸式的口器。 梅若愚弹琴似的在竹简上一划,一道银白色的光焰飞出,化为一张] 凶煞被网套住的一瞬间,身形乍然消失。 下一刻已经出现在前方二十丈外。 “咦,怪事儿,竟是一只金丹初期的凶煞。”梅若愚很奇怪自己为何会判断失误,“修为一般般啊,怎么会有这般迅捷的速度?!” “小黑,上!”没空想太多,招呼小黑一声,简小楼自己也跟着梅若愚向前追,“不能再让它躲藏进没有业火光芒的死气中了。” 小黑振翅直扑,一颗火球从嘴巴里喷了出去,凶煞再次消失。 等它的气息第三次出现时,却是在两人后方,直冲着落后的厉剑昭扑了过去。 “小心!”简小楼察觉有异,转头惊喝一声。 凶煞的气息极弱,尚处于摸索期的厉剑昭根本反应不过来。而且那凶煞明显拥有较高的智商,与厉剑昭呈一直线,简小楼若是此刻拨动莲灯释放焰刀,势必会伤到厉剑昭。 惊险一刻,小黑掉头折返,火红的身体在黑暗中划出一条火线,挡在厉剑昭身前,同时喷出三颗火焰球! 凶煞被其中一颗火焰球擦伤了手臂,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倏地又不见了。 简小楼和梅若愚光速撤了回来,再次背靠背围成一个圈。 一切发生的太快,厉剑昭直到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刚才遭遇了什么,后怕之余自尊心大受打击,怒气冲冲地道:“妈的,什么凶煞,就知道捡软柿子捏!有种出来和老子单挑!” “行了,单挑你也不是对手!”简小楼喝住他,心弦紧紧绷起来,“凶煞的速度太惊人了,比小黑的速度还要快” 就看着它四处现身,小黑如一道闪电忽左忽右,忽前忽后,一颗颗火球喷出去,打地鼠一样。 “呵呵~” 突然听见一声笑。 简小楼懵怔了下,才回过味是念溟在笑:“前辈笑什么啊?” “瞧见可笑的事情,随口笑一笑。” “我知道,我们这些蝼蚁在您眼里是有多么幼稚可笑。”不帮忙无所谓,闲着没事还嘲讽人简直不能忍,简小楼将火气压回肚子,冷冷一笑,“不过我想请问,前辈今年什么岁数了?得有一万多岁了吧,我们三个的年纪加起来也没您零头多,您那点儿‘渊博’的学识,有什么可显摆的?” 念溟似乎被她噎住了,稍过一会儿,道,“你误会了,我并没有笑话你们,事实上,我之前也不知它为何会有如此迅捷的速度,直到前一刻才明白过来。” “哦?” “凶煞在成为凶煞之前,都是鬼。既然是鬼就必须有寄居之物,譬如怀幽的控心篌,我的眉间伞,这凶煞自然也有。” “恩?” “我们鬼族拥有许多附身之物,但本命寄居之物只有一个,与我们的修行息息相关。故而所有鬼族在挑选本命寄居之物时,必定挑选一个最厉害的灵器。一旦确定了寄居关系,经过漫长的磨合期,我们或多或少可以获得一些灵器的神通。还拿怀幽来举例,他的箜篌是件天外法宝,有惑人心神的神通,如今即使不使用箜篌,他的笑声也可以” “这我知道,我师父告诉过我。” “既然如此,你还不懂?” 简小楼郁闷的拧着眉头,她该懂什么? 鬼修可以获得寄居灵器法宝的神通,只是非常小的一部分,即使这只凶煞的寄居之物拥有加速度的神通,也不可能快过小黑。 除非他寄居在风中,可以随风流动。 但这是不可能的,鬼族寄居之物必须是有形体的东西。 “呼!” 嘴巴里的火球一直没有停过,小黑还再和凶煞赛速度,毫无疲惫放缓的趋势。简小楼瞧着也是有些吃惊的,自从小黑生出灵府,她已经鲜少喂它灵果吃,这只蠢八哥不知不觉已经三阶了 默默注视着它们一追一闪,简小楼恍惚间有了一些发现。 她定了定神,目光随着凶煞跳跃,一对儿黑瞳越来越亮:“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梅若愚狐疑道。 “你仔细观察凶煞每一次出现的位置”简小楼眯了眯眼睛,“它并不是凭空出现的,但凡它现身之处,地面或者屋顶都有一面宝镜!“ 梅若愚愣了愣,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厉剑昭依旧迷茫:“你们在说什么?” 简小楼解释道:“之前那些人族士兵不是拿了许多铜镜来么,他们在铜镜上贴了符箓,希望通过折射月光的方式逼它现身。实在不凑巧,这只凶煞的附身之物应该是面拥有挪移神通的铜镜” 厉剑昭恍然:“怪不得能在一会儿的功夫杀了那么人。” “我们现在要做的,便是毁了古兰城中所有铜镜不,是所有可以反光的镜面物,使它无法在施展挪移术。”说着,简小楼一抽袖子放出三个肉丹傀儡来,咬破食指点在它们眉心,以意识下达指令,“我们最好不要分开,小黑继续拖住凶煞,铜镜的事情交给傀儡。” “只能如此了。”梅若愚也掏出一沓蓝色纸长,叠成一个个小人的形状。吹了口气,纸片人纷纷从他掌心跳落,也散开砸铜镜去了。 简小楼眨了眨眼睛:“这是什么傀儡术?” 梅若愚道:“我做的这些不是傀儡,而是一种灵术,我以神识进行操控。” 简小楼称赞:“梅师兄真是博学多才。” 听着两人说话,厉剑昭张了张口,又咽了下去,心情有些沮丧。 尽管不想承认,他如今就是一个拖后腿的。 简小楼哪里需要他来帮忙了? 等到了西仙,他是不是应该跟着梅若愚前往灭魔书院? 去了又怎样,一个失去神识的废人,灭魔书院就不会歧视他了吗? 天下之大,是否再无他厉剑昭的容身之处了? 局势稍稍稳定下来,简小楼没有之前慌了,注意到厉剑昭的情绪起伏剧烈,传音给他:“想什么呢?” “想我若是一辈子瞎下去该怎么办。” “你从失去神识到现在才几个月,恢复成这样的程度已经很不错了,待日后去了灭魔书院” 厉剑昭突然来了脾气:“你很了解灭魔书院吗?你怎知就比天道宗好到哪里去?!” 简小楼被吼的一怔,想了想,拍着胸脯道:“我确实不知灭魔书院如何,这么说吧,日后若是他们不仗义,你尽管来我迦叶寺,有我一口吃的,绝不会让你饿着!” “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我才不要当和尚!”嘴角微微抽搐,厉剑昭嫌弃道,“而且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就是个走背运的麻烦精,为了多活几年,我今后还是离你远远的好!” 话虽说的难听,厉剑昭心里却是有些暖意的。 即使灵气感知真的无法取代神识,他今后只能成为一个废人,依照他百折不挠的个性,跪着也会活下去。 只是一时之间不知怎么了,有些空落落的。汪洋心海中,好似飘着一只漫无目的的小船,顶着狂风暴雨,不问明天,不知去向。 而简小楼的话,恰似在黑夜中竖起一座灯塔。 厉剑昭挺了挺脊背,眉峰轻扬,负面情绪被他一扫而空。 与之相反,简小楼的情绪反而陷入低落。 他说的都是大实话,谁和她走得近,谁就有一身甩不掉的麻烦。 沉默中,念溟再道:“你还不算太笨。” 简小楼打起精神:“多谢前辈夸赞。” “为何不是谢谢我的提醒?” “前辈的提醒用不着谢,你想要宝物,想要利用我们,付出一些努力是应该的。” “哦?” “我们被困在死城多久了,前辈漠不关心,方才突然出声提醒,难道不是为了这只凶煞的寄居之物——那面拥有大神通的宝镜?“简小楼撇了撇嘴,直来直去地道,“容我来猜一猜,宝镜应该就在古兰城中,故而这凶煞无法离开古兰城” “小姑娘挺聪明。”念溟不痛不痒地夸了一句。 不等简小楼说话,浓厚的死气突然灌顶而来,双腿禁不止发软,险些给跪了。抬起头,只看到长约三寸的刺吸式口器,直冲厉剑昭的头顶扎下! 看来铜镜被毁坏的差不多了,它避无可避,打算正面攻击,而且正如厉剑昭说的那样,专挑软柿子捏! “反了你了!”简小楼拨动莲灯,一道火焰刀飞出去! “结!” 岂料梅若愚与她同时出手,双手结印,在三人头顶布下一层反弹伤害的结界。 反c反弹结界?! 简小楼惊了一跳:“梅师兄千万别!” 梅若愚也有些傻眼,但哪还有空收回去:“蹲下!” 瞬间,火焰刀打在结界上,“嚓”,结界内部火花四溅! 三人皆被这股巨力崩到在地,耳道有鲜血渗出,除了“嗡嗡嗡”再也听不见别的声音。简小楼内心无数个“卧槽”,这一刻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论队友的默契性! “你们是打算把我的耳朵也给搞聋吗?”厉剑昭痛苦的捂住耳朵。 “凶煞逃了,我们跟着小黑!”简小楼趔趄着从地上爬起来,抹去脸颊上的血渍,提着莲灯凭着感应去追。 稍后在最开始落脚的客栈外找到了小黑。 小黑几次三番想要冲进客栈,却被一层阵法光罩挡在外面,见简小楼三人赶到,扑闪着翅膀回来:“它进去了,我进不去” 话音一落,客栈里传出一叠哀嚎声:“救命!救命啊!” “糟糕,中洲那位王爷一行人还在里面!”简小楼拨动莲灯,火焰刀无法穿透光波罩,“这无量观修士设下的什么鬼阵法?!我们进不去,里面出不来,反而凶煞可以来去自如!” 客栈内,众人听到外面简小楼等人说话,纷纷哀求:“仙人!仙人救救我们啊!” “梅师兄,怎么办?” “是八门锁魂阵。”梅若愚摸出罗盘准备破阵,“不难,给我一刻钟” “一刻钟?里面的人全都死光了吧!”简小楼提着灯笼在客栈门外来回踱步,听着门里侧的惨叫声,直想提着灯笼甩上去。 蓦地,手中一沉,莲灯再次成为双刀! 简小楼火了:“这他妈什么时候了,还和我闹?!” 纵身一跃,双手操起双刀毫无技巧的劈在客栈的光波罩上! 咔 咔咔 光波罩如玻璃一样裂出细纹,随后哐一声崩碎。 还在一旁执着破阵的梅若愚捏着罗盘,下巴快要掉下来:“你这是什么刀?竟能砍开法阵?!” “我这是什么刀” 简小楼怔忪中,只见客栈中央一道光柱冲天而起,冲开了客栈四面的石壁,得救的众人慌不择路的往外跑。 简小楼看到客栈大堂内出现了一个地洞,光柱正是从洞中射出的。 那只凶煞受了伤,想要钻回洞里去,却被小黑扑住,经过一番恶斗,最终被小黑一口吞吃。 简小楼和梅若愚在满地的士兵中,探了探还有没有活口,挑出几个重伤未咽气的,或输入真气,或塞颗丹药给他们续命。 忙完之后,地洞下积蓄的能量差不多释放干净,光柱消失了。 简小楼撑起防护罩走了进去,对于出现地洞毫不意外,揣测宝镜应该就在下方。 “霞光溢出,这是重宝现世的前兆。”梅若愚蹲在坑边,神识稍稍内探,里面九曲十八弯,“这一片地域从前是属于东仙的,数万年前,据说有个小型修真门派建在附近,后来不知为何,渐渐成为沙漠戈壁,东仙便将这片区域给放弃了” “如此说来,下方可能是一处门派遗迹?”厉剑昭起先有些兴奋,随后不屑道,“区区一个小型门派,能有什么宝物?” 简小楼指出:“至少有面不错的宝镜。” 厉剑昭蹙了蹙眉:“你想下去看看?若真是门派遗迹,或许存在许多禁制c凶兽和机关,你确定要下去?” “我正在犹豫。” 简小楼如实道。一方面,路过藏宝地不下去瞧瞧,对于修士而言根本说不过去。再者,她的资源被一闻道君给洗劫了,如今穷的连个储物袋都没有,太磕碜了。 只是念溟对那面宝镜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万一被他搞到手,拿来对付自己就惨淡了。 半个时辰前,古兰城上行五百丈处,浮空立着四位恰好路过的金丹修士。 这四名修士皆为天门中人。 “天门”,乃赤霄近些年来才成立c却又发展最快的势力,门下已有数千人之多。 其中,以“一元”c“两仪”c“三才”c“四象”和“五行”划分等级。一元为门主,两仪为左右护法——如今只有一位右护法,左护法空缺。 接着为三才殿,如今也是只有一人。 然后是四象阁,已有两位阁主。 最后为五行宫,这四位路过的修士,正是五行宫四位宫主。 “阴山鬼母,门主交代过,那姓简的姑娘咱们必须避而远之。”水行宫主将手中的纸扇合拢,挡在一道黑影前,“你想违抗门主的命令?” “但我需要这凶煞拿来炼魂再好不过。”被称为阴山鬼母的女子一身黑裙,面部也被黑纱蒙着,只露出一对碧绿色的眼瞳,“我下去抓了就走,能与她有什么牵扯?焦二若是有意见,让他来找我,你插什么嘴?” “可咱们还得去救战天鸣。” “你们先去,我随后追上还不行。” “不行,战家可是派了两位元婴押送他前往虚冢,咱们五个缺一不可。” 水行宫主寸步不让,另外两人也是一副不满的模样,“鬼母,你也知道门主的脾气,轻易不动怒,一旦动了怒,咱们谁都担不起,你忘记豹子的下场了?” 阴山鬼母果然渐渐冷静下来,不再多说什么了。 四位宫主正欲离开,突有一道华光冲天而起,挡住他们的去路。 “这是?” 除了阴山鬼母之外,其他三位宫主面面相觑,似乎有些明白阴山鬼母醉翁之意不在酒,一早看出此地藏有宝物,打着去收服凶煞的幌子,想要独吞宝物。 阴山鬼母毫不顾忌的冷笑一声:“怎样,下去不下去?” 三人琢磨了下,土行宫主个佝偻着背的老头子嘻嘻一笑:“宝物现世的消息很快会传开,咱们既然占得先机,不论是劫是缘,总得应了才是。至于门主的交代嘛,留点心,只要不伤了那姓简的小姑娘,想来门主也不会责怪咱们。”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87章 挪移镜(一) 。比起之前虚幻的影子状,如今手脚略微有些实体了,至少简小楼可以看到他尖长的手指甲,和梅超风有一拼,“断生石,又叫地狱石,任何有阳气的东西都奈何不得它。” 简小楼收了刀,心里有些郁闷。 念溟转向小黑:“你吞掉的那只凶煞消化了没,吐出来。” 小黑鸟都不鸟他,凶煞吃下去够它修为再涨一截的,凭什么吐出来。 “你想让那只凶煞带路?”是个好主意,但为免太过冒险了,简小楼有些担心,“它比我们要熟悉地形,若是不留心让它跑了,再借助地形反击,我的小命可就危险了。” “我好歹也是鬼族里数一数二的人物,区区一只金丹鬼煞,应付得来。”对于简小楼三番五次将他当老弱病残,念溟非常不满。 是,被大葫炼化五千年,法力的确退化严重,但他岂是寻常鬼修? 杀死简小楼带走小葫,当真如捏死蚂蚁一样轻松愉快。 迟迟不行动,自有他的原因。[ ] 说来奇怪,他的神魂念力一旦攻击简小楼的意识海,眼睛就会疼的剜心蚀骨,心绪也会跟着失控。这女人意识海里不知藏了什么东西,能够克制他的神魂念力。 不但攻占不了她的意识海,还险些老马失蹄被夺了意识。 更可怕的是,原本他只有一只眼瞳是金色的,如今竟连另一只黑瞳也开始微微变色了。 这并不是红莲业火的缘故。一切症结都在简小楼的意识海里,里面肯定有什么怪东西,趁她意识薄弱之际。一定要攻进去窥探一番。 “小黑,吐出来吧。” 简小楼决定赌一把。瞧着小黑犹犹豫豫不情愿的模样,连哄带骗地道,“如果这一趟能顺走点宝物,出去我给你买灵果。” 小黑鸟脸直抽抽,支支吾吾地道:“我一点不爱吃灵果” 这话简小楼不爱听:“想当年你还是只凡鸟的时候,若不是我拿灵果养着你,你早就死了。你知道我为了偷灵果,被我大姐骂了多少次,你还不领情” 小黑哽了哽脖子,啊呜一声吐出一口黑气,正是那凶煞。 凶煞一被放出,本身就对身怀业火的简小楼怵得慌,再一看见念溟,吓的三魂险些崩溃,拔腿开溜。 念溟动也不动,只将手里的绢伞扔了出去,伞内布下细碎的光芒,将凶煞笼罩住。光芒灼伤了它的魂体,蜷缩在地上嗷嗷直叫唤,竟然是个女人的声音:“前辈,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念在同族的份上,饶了我吧!” 念溟一伸手,红梅伞飞了回来,凶煞的痛苦有所减轻。 “你知道路吧,带我们进去,我要那面镜子。” “我知道路,可以带你们进去,宝镜也可以拱手相让。”凶煞化为一名妙龄女子的模样,可怜兮兮地道,“但前辈必须放我一条生路” “可以。” 念溟一口答应下来。简小楼拦都拦不住,竖起眉毛道:“凶煞如何能放,我宁愿不进去了。” 念溟一副“这可由不得你”的样子:“带路。” 女凶煞看一眼虎视眈眈的小黑,凶神恶煞的简小楼,不放心,哆嗦着再确认一遍:“不只是您,那位女修和她的灵宠都得放我离开,您能保证吗?” “我保证。” “您能发心魔誓吗?” “我发誓。” “前辈这般修为境界,我信您必定一言九鼎。” 女凶煞稍稍放宽了心,又恭维了两句,前行带路去了。 简小楼跟在念溟身后,眉头紧紧揪着。她原本想着念溟答应了,自己可没答应,等凶煞将他们带进去,她必须杀了她。 现在没戏了,念溟发了心魔誓,必定会护住她。 七拐八拐的走完这两盘蚊香迷宫,眼前终于豁然开朗。果然是一个门派遗址,从残垣断壁的模样可窥见此地原本是座道观,如今被一层水纹状的结界封印住。 女凶煞指了指里面:“这里就是无量观的遗址。” 简小楼愣了下:“无量观不是还在吗,据说就在戈壁外。” “我为了吸取宝镜的力量,一直没有离开过古兰城,对于外界的事情并清楚,”女凶煞幽幽叹了口气,素手一指,“此处乃道观入口,一直向北走,穿过三清殿废墟,有个锁链桥,桥对面是个祭坛,宝镜就在祭坛内。” “恩。” “那我是否可以离开了?” 她看向念溟,脸上的忌惮和恐慌由始至终不曾消散过。 念溟微微颔首,女凶煞掉脸就走。念溟手中的红梅伞当空一划,女凶煞的身体突然如一根擦燃的火柴,从头发开始烧了起来。 速度极快,只听火苗子“噼啪”一声,须臾就只剩下一缕黑烟。 这就是传说中的灰飞烟灭? 简小楼甚至都没有听到女凶煞的哀嚎声,悚然过后,额角青筋跳了几跳:“你答应了,保证了,还发了心魔誓。” “怎么,鬼话你也信?” “” 还真是鬼话连篇,简小楼不服不行,她不是没见鬼修,和怀幽比起来,念溟的鬼品真是烂透了,难怪师父与他共事数千年,却对他全无好感。 “经过数万年,结界已经很弱了。”念溟指着那层水纹状的结界,“砍开它。” “砍开结界?” 简小楼低头瞧一眼手里的双刀,想起之前她用双刀砍开客栈阵法的事情,心思活泛起来,“行,我来试试。” 足下一点,高高跳起,灵气灌注进双刀内,重重砍在水纹结界上。 嗡嗡 “一刀不够。”念溟摇摇头,“继续。” 简小楼微微拧了拧眉,蹦上蹦下的又砍了好几刀,水纹结界终于呈现出蛛网般的裂痕。灵气消耗近半,不敢再浪费了:“我只能做到这种程度,客栈的阵法和封宗结界毕竟不同。” “差不多了。” 念溟阖上伞,微微抬起手臂,攥住伞柄的那只手凝聚出光华。“轰”,一个圆球状的气团从伞头射了出去,撞击在简小楼砍出的蛛网中心,又听一阵轰隆隆的声响,结界最终化气消失。 简小楼吃惊不小,他这残存的法力并不弱啊! 一人一鬼一鸟经过一片废墟,应该是道观的大门,顺着废墟直直走进去,看到塌了一大半的殿宇,匾额上工工整整写着“三清殿”。 殿内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早已风干的骸骨,简小楼躬身拜了一拜,随后扫荡了一圈,骸骨上干干净净的,没有储物袋或者储物戒,只有几个一碰就成渣渣的浮尘。 无量观的面积并不大,由三清观穿过,后方是个十几丈宽的断崖。 如那女凶煞所言,断崖对面有座祭台,祭台高出地面一丈左右,四周散乱着一些灰扑扑的灵器。神识探不过去,也不知那些灵器的灵性是否还在。再说祭台上,摆放着一面样式古朴的铜镜,镜面蹭亮,正对着三清殿后门。 连接断崖的是一条锁链桥,有些薄薄的绿气萦绕在桥面上。 念溟处于观望状态,迟迟未曾上桥,简小楼自然也不敢冒冒然过去,见小黑一直盯着那面铜镜,她问道:“小黑,你是不是见过那东西?” 小黑向左偏了偏脑袋,又向右偏了偏:“好像见过,也好像没见过” 看到它这幅状态,经验丰富的简小楼知道它八成是见过的,也就是说,这面铜镜应该是来自赤霄外的法宝。 说着话,念溟绕开锁链桥从侧边想要飞过去,飞了不到三丈远立刻折返回来。 简小楼狐疑:“过不去?” 念溟摇头:“只能从桥上过。” 既然只剩下一条路,他撑起伞直接踏上锁链桥。一步步走过去,一直走到崖那边,并没有遇到任何障碍。 “咱们也走。”简小楼思忖了下,走上锁链桥。 “这镜子有些古怪。”念溟围着祭台转了好几圈,伸手在镜子上探了又探,始终感应不到什么气息。最后将铜镜从木架子上取下来 简小楼正专注于脚下的锁链,突听“啪嗒”一声。 抬起眼,只见铜镜掉落在地上,念溟凭空消失了。 她深深吸了口气,这镜子该不会像大葫一样拥有吸人炼化的神通吧? “前辈?前辈?” 简小楼通过锁链桥之后,不敢再去触碰铜镜,一连喊了好几声,没有任何声音回应她。试着去感应小葫,完全消失在她可操控的范围内。 正茫然不解时,铜镜在地上颤动起来。 简小楼向后猛退了两步,和小黑一起盯着铜镜:“不说你见过,我怎么也觉得有些眼熟,镜子,可以空间挪移,这不是夜游的空间挪移镜吗?” 空间挪移镜的名字有很多,又叫做阴阳挪移镜,将其中的“阴”镜锁定在一个位置,随身携带着“阳”镜,在一定范围内,可以通过“阳”回到“阴”。 不过听夜游说挪移镜是有次数的,能用两次还是三次来着? “难不成真是一面空间挪移镜?”简小楼看着铜镜在地上跳来跳去,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是阴还是阳?可以把人吸进去,应该是阳,那么阴被定在了何处?念溟被送去哪里了?” “啪!” 小黑突然落在铜镜上,两只爪子踩了踩,并没有被镜子给吸进去。 于是简小楼大着胆子捡起地上的铜镜。铜镜仍在剧烈颤动,内力有一股混乱的气,也不知发生了什么,简小楼死死抓住不放,尝试以灵气去镇压它。 逐渐的,铜镜安静了下来。 正当简小楼准备着手研究时,锁链桥对面传出一声干涩的笑:“小姑娘,乖乖将手里的宝镜交给我们吧!” 简小楼心神一凛,戒备的望过去。 锁链桥对面不知何时出现了六个人,其中四人金丹境界修为,正是天门五行宫四位宫主。另外两个被缚仙绳捆住的,则是梅若愚和厉剑昭。 “你们是什么人?”简小楼一看梅若愚和厉剑昭被抓,心神乱了片刻,随即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一群卑鄙小人!”厉剑昭张口就骂。 “他们是天门五行宫宫主。”梅若愚有些抱歉的看向简小楼,“阴山鬼母,毒蛛,木老翁和红凌。” 什么天门地门,简小楼从来也没有听过。 但看他们这些奇形怪状的打扮,一看就是邪修,尤其那个黑纱遮面的女人,身上一股浓重的死气,必定是个鬼族。 佝偻着背的木老翁嘻嘻一笑:“小姑娘,咱们图财不图命,将你手里的铜镜交给我们,我们放了你的朋友,怎么样?” 简小楼其实挺想说个“好”字。 阴阳挪移镜一对才是宝,单独一个并没有用处。 但是念溟被吸了进去,还带走了小葫,她不能放任不管啊,尤其是见识过念溟出手,更是心惊胆战。 见她不吭声,阴山鬼母抽出一条黑色的皮鞭,一鞭子抽在厉剑昭背上:“交不交!” 厉剑昭疼的一呲牙:“有种杀了我们,小楼,千万不要给他们!” 名叫毒蛛的男修扇子不离手,笑了笑道:“简姑娘,身为佛宗弟子,贪恋一面宝镜竟连友人的生死都不顾,传出去不怕丢了你师父禅灵子的名声么?” 眼看阴山鬼母又要一鞭子抽过去,简小楼喝住:“慢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04.烟波海(一) 。 浮于世,夜游对许多事情看的极为淡漠,可骨子里又充斥着睚眦必报的因子,一旦不走运上了他黑名单的人,必须搞死搞残,否则永远也不能从他的小本本上划去。 来日方长。 他站定后,转过身向简小楼伸出手:“走吧。” 简小楼下意识的准备伸手,眼睫一垂,却绕过夜游自己上去,在一侧坐下。 一阵因仙珊瑚生出的香风拂过脸庞,夜游的手有些尴尬的搁在半空。等简小楼坐好之后,他摊开的手掌才微微阖起,提了提长袍衣摆,规矩的在另一侧坐下。 随他打了个手势,金鱼甩着缤纷的尾鳍开动。 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气泡自它们口中吐出,从仙车两侧飘过。 沉默之中,夜游笑着问:“听你说虚冢,那是个什么样子的地方?” 简小楼的视线,一直都在前行的玉如意身上,并没有听见夜游说什么,故而没有回答。 夜游不擅长没话找话说,默默闭了嘴。 思索着,似乎思索出症结所在,问道:“你是否无法理解我为何不去退亲?” 他的声音明显提了几个分贝,简小楼想不注意都难,侧过头:“你说什么?” 夜游思索道:“我原本只是觉得事不关己,不予理会就好,贸贸然插手,指不定还会惹来麻烦。然而你若因此心中不快,那便是一件不得不去解决的大事情。” 简小楼连忙澄清:“我没有啊。” 这算个什么事儿,她巴不得夜游真有别的意思,如今也不会发愁了,“其实,那个龙女如果不错的话” “所以你还是在意的。” “我在意不在意,不重要。” 简小楼直视着他的眼睛,认真道,“夜游,其实我这一次来四宿,告知你后世会发生的事情,是希望你可以改变它。” 夜游笑道:“若真是我的命,无论我做出什么,命运始终都会回到原本的轨迹。” 简小楼摇头:“绝对是可以改变的,只看你有没有那个心。” 夜游沉吟道:“你是让我提前杀了素和?” “当然不是。”她心里骇了一跳,看到夜游面不改色,前方玉如意上的素和也没有任何反应,揣测周围可能设下了隔音结界,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素和在未来与你最大的分歧,无非就是你的不作为。” “不作为?”夜游微微笑,眼底却是冷冰冰的,“那么,他日后拿着什么断情剑非得在我心口捅上两剑,我必须承受,才算是有所作为?”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简小楼动了动唇,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觉着整个世界乱七八糟。 究竟因果在何处,又该从哪里破除。 以命运之玄妙,诸事算尽,做的太过,反而中了命运的圈套。 做也是错,不做也是错,究竟何去何从? “我死你生,我生你则消失,海牙子预言你我站在因果两端,成为一个无解之题。”夜游缓缓说道,“你是了解我的,我不会为了延续因果而刻意寻死。同样的,只因要活下去,便逼着我自断因果,我也无法接受。” “我知道,你从来都任性,死不悔改” 瞧见夜游露出不悦的神色,她改口,“你一直都有自己的行事准则,这个世界的准则在你心里,统统都是不算数的。” 和坐飞机一样,仙车有时会因气流冲击而颠簸。平时无所谓,珊瑚枝做成的新身体仍旧僵硬,骨骼之间的硬性摩擦,她的神魂竟能感知到疼痛,而且神魂与肉身因为处于磨合期,疼痛被放大了数倍。[ ] 简小楼频频蹙眉,她微微后仰,靠在柔软的靠背上。再一抬腿,将双腿一盘,原本还算宽敞的座椅立刻没有什么空闲之地了。 “夜游,有些人不值得,你知道吗?” “哦?” 夜游目视着前方,落日熔金,霞蔚云蒸。 指尖暗暗掐了个诀,以真气将整个仙车稳稳托了起来。 压在三尾大金鱼身上的力道瞬间空了,金鱼们有些迷瞪。但它们只是一些低智商生物,仍旧装模作样努力拉车。 对此简小楼没有丝毫察觉,自顾自地道:“你我认识虽久,相处的日子毕竟很短。你睡了三千年,作为一个将你唤醒的人,你的个性不难了解。我却不一样,我的第一世,生长在一个冷漠的c道德日渐沦丧的世界,那里没有诸天神佛,却多得是群魔乱舞,侠义道义只存在于传说里” “来到我的第二世,我以为在这个仙侠世界,最终可以脱胎换骨,‘一点剑意千川缈,两袖白云万仞遥’,做个游历天下c行侠仗义的侠女。” “我有红莲佛宝,有个高高在上的师父,好像也有主角不死的气运,但我却始终没有被这世界好的一面熏陶出风骨和底蕴” 听着听着,夜游微微凝眉,插嘴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她道,“你值得一个更好的姑娘。” “我从来也没将你想象的有多好。”他露出迷惘之色,“而且别的姑娘是好是坏,同我有什么关系?” 简小楼的脸拉了下来,忽然有些对牛弹琴的感觉:“哦,既然我这么差,你喜欢我什么啊?” “你唤醒了我,是个有故事的人,引起了我兴趣。” “若是一头猪将你踩醒了,那是头有故事的猪,你也会有兴趣?” 这是哪和哪呢,夜游也是挺无奈的,他指尖飞出一个气泡,御着仙车缓慢的转了个方向,与他们的目的地南辕北辙。 简小楼一愣:“你这是干什么?” 玉如意上正打盹的素和惊醒过来,一弯火焰刀入手,一刹气场全开:“出什么事情了?!” 夜游回头嘱咐:“你在这附近c或者回我洞府等着,我要去一趟烟波海,出席黎箬公主的宴席。” 素和微微怔了怔,手肘一转收了刀,驱着玉如意追上,诧异道:“渣龙,好端端的,为何突然改了主意?” 吃错药了吗? 简小楼同样一眨不眨的看向他,心中揣测夜游是不是生气了,带她去见他未婚妻,故意气气她。 应该没这么无聊。 一路飞到烟波海域。 素和始终跟着。 “海族和羽族的关系你再清楚不过。” 夜游停了下来,告诫素和,“你不能再向前了,小心给宴席添盘菜。” 简小楼脑袋里配合的飘出一样字来:泡椒凤爪c红烧鸡翅 素和脸上写满不屑:“你也别忘了我的身份,越是在海族的范围内,我越不信谁敢明目张胆要我命!” 夜游道:“我敢。” 素和瞪着眼睛:“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脑残,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去八寒地狱趁我涅槃偷袭我?” 想想也是,素和不是一般的羽族,他们业火凤凰这一脉是投靠了南宿的,南宿和西宿之间存在停战协议,他父亲又是一方霸主,只要素和不先动手,谁想害他都得掂量一下。 夜游还是道:“那你在海域上方等着。” “你是在担心我?” “我是怕你惹事,我顾不过来。” “我呸!你我谁惹的事情多?何况我的修为比你高,用得着你顾?!” “四哥,那厮可是贼子素和!” 两人正在海上争执,忽地一道嘹亮的声音从远处上行压下! 说话之人修为不俗,声音蕴含威压,以简小楼的修为应是无法承受的,可她除了耳道有些刺痛,其余没有任何不适感。 六万年份的仙珊瑚,再加上海牙子的法术,果真不是盖的。 素和抬头怒道:“谁骂老子?!”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黑压压一团乌云中,飞出一朵足有千瓣的黑色巨莲,莲台上站着两位身穿黑衣的男子,其中个子稍高一些的,头上长角类似于牛,相貌只能用“粗糙”二字形容。 个子稍矮一些的,生的俏生生玲珑剔透,身段婀娜风流,屁股后面拖着一条紫褐色的狐狸尾巴。 狐狸尾巴手臂一抬,一条黑色长鞭入手,正准备飞身跃下时,手腕被牛头扼住。 牛头摇摇头,狐狸尾巴咬了咬唇,一脚揣在黑莲莲瓣上,垂头怒瞪素和,“贼子!昔日你斩我九弟于刀下,我六子势必杀你!” 简小楼原本以为这两个化形都没化清楚的玩意儿是妖,听狐狸尾巴一说,心中登时一凛。她想起之前放逐领域开启时,一言不合就屠城的魔九子。 那魔九子的父亲,乃是魔族青原魔尊,四宿七圣之一。 看来面前这狐狸尾巴和牛头,应是魔六子和魔四子。 起初简小楼还以为“魔九子”只是众人给起的绰号,而今听见狐狸尾巴自称“六子”,看来“魔六子”正是他的大名。 青原魔君也太随便了吧,连个名字都懒得起。 素和在西宿见到这两魔也是颇感意外,魔九子是夜游杀的,不过这个锅他已经背了。青原魔君天上地下追杀了他一阵子,害的他东躲,后来人族另外两圣——人皇东方岳和离火宫尚善道君,因为魔九子屡次屠杀东宿修士一事联手杀去魔域。 青原魔尊招架不住。 双方不知怎么闹的,此事最终不了了之。 当时在城内,据说还有一行离火宫嫡脉年轻弟子,险些死在魔九子刀下。尚善道君在某次法会上,因着此事还特意赞许了素和两句,直言他年纪轻轻英勇大义,是个值得信任的小辈,是东宿人族c是他们离火宫的好朋友 天知道素和得知之后险些吐血。 “骚狐狸!你旁边站着牛呢,别吹了,小心给吹上天去!”收了自己的玉如意,素和下巴一挑浮空而立,挑衅味十足。 “杀我九弟,竟还敢辱骂我等!”魔六子面皮爆红,白瓷的皮肤下,毛细血管都快炸了,“我定要斩你!” 甩开他四哥的大掌,跳下黑色巨莲,挥鞭向素和打来。 魔六子十四阶的修为,素和十二阶。 业火凤凰天生克制魔族,只要两人的“保镖”黑焰魔不出手,素和并不将他放在眼里。 掌心随意一番,一柄燃着火的弯刀倏然浮现。 长约两尺,宽约三寸,弯成月牙状。 夜游和简小楼仍在仙车上坐着,距离素和不过两丈远。 这些人的修为,搁在星域世界只是中端力量,但在赤霄足以翻云覆雨,简小楼帮不上忙。 夜游扣住简小楼的肩膀,收了仙车向后退出数丈,屈指一弹,在两人周身结成一道防护罩,也全然没有出手的意思。 魔六子手中长鞭落下之际,骤然闻得一声龙吟。 简小楼还以为海里的龙族出手了,再一看,竟是那长鞭化了龙影,魔六子仿若攥着龙尾,龙头狰狞着咬向素和。 “且慢!” 千钧一发,又是一道清朗的声音压下来,“如此良辰美景,何必大动干戈。” 说话间,一名相貌俊美的白衫男子自天际徐徐落下,一时间霞光铺了漫天,满目飞花。 此人骨节分明的两指,轻轻捏着一片竹叶。随着他微微莞尔,信手一丢,飞驰而出的竹叶,竟在海面激荡出数丈水浪,气波一层层涤荡开,硬生生将魔六子给逼了回去。 “这又是谁?”简小楼觉得这逼装的必须给满分,不然都对不起道具组。 “不认识。”夜游甚少与人族打交道。 素和抽空偏头,挤眉弄眼:“离火宫天骄云竹子,我之前同你提过的。” 夜游微微一怔,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仔仔细细回忆,终于想起素和之前提过他的八卦:就是当年为了得到一抹道缘火种,和羽族一只看守天火池的金乌睡过的离火宫天骄。 八卦必须有人分享才有意思,素和一看夜游居然记住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魔六子被逼退回黑莲上,涨红着脸怒问:“云竹子,六子杀人,你捣什么乱!” “你我来烟波海作客,出手扰人清净便是不对。” 云竹子先向黑莲上的牛头魔四子颔首示意,随后才看见魔六子,施施然地道,“何况素和小殿下,乃是我离火宫的好朋友” 素和一听“好朋友”三个字,浑身气血便不太顺畅。 不过能与离火宫处好关系,对他百利而无一害。 素和正准备同他寒暄两句,烟波海又是一阵云浪翻涌,远远听见一声娇笑:“云竹子,怎么哪哪儿都有你?” 只见两人踏浪而来,一男一女,皆是天人之姿,男子峨冠博带,女子广袖飘飘。 “符器宗叶溪和沈落雁?” 素和微微蹙了蹙眉,和夜游交换了一个眼神。 龙族公主小小一个寿宴,魔族现身在烟波海已是奇怪,云竹子的出现更是诡异,如今连符器宗的两位神仙眷侣也来了。 更巧的是,他们的修为都是在十四阶。 看来,这绝非一场简单的寿宴。 也不是针对夜游的。 黎箬没那么大面子,请得动他们出手。 十四阶修为,相当于人修出窍期,四个天人大境界内的第一个境界,在各家宗门与家族内部,都是精英顶梁柱般的人物。 他们也不可能一起出现,估计早已来了多日,一直隐匿不出罢了。 夜游对这些弯弯绕绕不熟悉,素和却是稍稍一思量便猜出个大概。看来四宿发生了什么大事,需要共同面对。金龙族的寿宴不过是从中牵个线,将各家天骄聚在一起。 他们隐而不出,估计是要看看都有谁来了。 再考虑各自代表的一方势力是否加入。 不巧的很,众人抱着同样的心思,不知藏匿多久了。 魔六子瞧见素和一时忍不住,先跳了出来,总算挑开了这场大幕。 周围肯定还有不少人。 修为低过他们,地位果然很被动啊。 素和攥了攥刀柄,沉沉压着眼眸,观察周围的动静。 “这宴席尚未开,为何海上已是如此热闹?” 又有一方势力冒了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符器宗叶溪和离火宫云竹子已然从音色辨别出是谁:“琴仙子?” 东宿八大派圣水宫嫡传弟子琴雾心。 简小楼从云竹子和叶溪的脸色推测,这个琴仙子应是一位绝色大美人,侧坐在一柄玉如意上随随便便的落了下来。 简单的发髻,再配上一水简单的素纱袍,清水出芙蓉。 不过简小楼从她身上看不见出尘脱俗c冷清自持,反而洋溢着一股清高孤傲的女王气势。不是她眼睛毒,而是琴雾心对自己的心思毫不遮掩。 美丽的脸上大写着:本仙子不施粉黛照样碾压你们! 如此坦荡荡倒也令人讨厌不起来。 素和的眼睛只盯着琴雾心的飞行法器,因为她的玉如意,同自己的一模一样。 他手中那柄,是当年在放逐领域内抢来的。 这目光肆无忌惮,琴雾心不悦转头,视线从他脸上漫了过去,她的瞳孔有一瞬紧缩,旋即微微一笑:“你就是斩杀魔九子,被众人围堵,却仍在放逐领域内杀出一条血路的南宿素和?” 素和回过神来,有些受宠若惊,也笑了笑:“是。” 那厢他的“好朋友”云竹子和已有道侣的叶溪,可真有些笑不出来了。 简小楼看出了点门道,这琴雾心似乎对素和有些意思啊。 并不稀奇。 素和的相貌本就没得挑剔,又一惯爱穿着收腰c窄袖c紧身的衣袍,火红长发高高束起,负手搁那一站,长眉入鬓,星眸炯炯,自有一股披甲征战的气势。 与这里走仙风道骨范儿的天骄都不相同。 与轻裘缓带c披头散发,无论站与坐都好像没骨头的夜游,更是天渊之别。 故而这些天骄自出现之后,就没有一个人正眼看过他们俩。 序幕一旦拉开,又有几人出场,东宿八大派势力居多。 眼瞅着人越来越多,海中涌出一个漩涡,黎箬公主和几个侍从飞了出来,朗声笑道:“诸位大驾光临,黎箬有失远迎。” 一众人略微寒暄了几句,黎箬好像才注意到一侧的夜游,转身惊讶道:“咦,你不是说你不来?” 众人目光移向了夜游。 黎箬忙不迭介绍:“这位正是海王君上指给我的未婚夫,夜游。” 人人露出惊讶的神色,终于正眼打量起夜游。十阶的修为,这些天骄们连窥探他是个什么妖种都欠奉,只将他与简小楼看做素和的侍从。 “夜游”这个名字,他们自然是熟知的。 那可是重创金羽,令其修为倒退c鼎鼎大名的人物。 不过因为双方实力悬殊过大,不像素和杀死魔九子,众人心知这其中必有蹊跷,并不会因此高看夜游几眼。 魔六子抱臂冷笑:“我当时谁,原是被砍断一爪的小白龙啊。你们龙族不是将角爪看的至高无上么,断了一爪,怎还有面目活在世间?” 夜游不予理睬。 反倒素和眼眸犀利,弯刀一横,遥遥指向他:“他日我必断你一尾,我且看你活不活的下去!” 魔六子又要同他争执,被魔四子按下:“冷静。” 魔六子狠狠道:“我且等着,看是我拔光你的毛,还是你斩我魔尾!” “我们先下去了。” 魔四子向黎箬点头示意,尔后便驱使着黑莲入水,载着两人沉入海底。 云竹子几人也纷纷下了水,看向黎箬的目光,尽是带了些惋惜之色。 金羽出事之后,他们自然调查过夜游。龙子潭的孤儿,没有任何背景靠山,不学无术,终日苟且度日 唯一拿得出手的六爪,还被人给斩断了。 难怪海王要拿夜游来羞辱黎箬。 “你还真忍的下去。” 素和看着都生气,一群势利眼。 简小楼倒还好,她是从底层爬起来的,这种目光经历的不少。 等到周围安静下来之后,夜游看向黎箬:“我来此,只为问你一件事情。” 黎箬眉头一皱:“何事?” “你先前说你看不上我,能否告知我理由?”夜游认真道,“若是理由足够说服我,我会考虑去向海王退亲。” 黎箬有些难以置信,她扬起手臂,摈退了左右。 展袖迎面飞上,落在他们面前:“你说真的?” 夜游颔首:“自然是真的,否则我大老远的跑来做什么?” 黎箬沉吟片刻,目光扫过素和与简小楼:“两位可否” “不必”夜游制止她,“但说无妨。” 原想给他留些脸面,他既拒绝,也怪不得她了:“其实理由还用我来说?从那些人族天骄眼中,你看不到对我的同情c亦或是嘲讽?” 夜游摇头:“为何要同情?我又是哪一点配不上你?” 这话将黎箬说笑了:“小子,若我不曾记错,你出身龙子潭。” “是的。” “龙子潭那是什么样的地方,尽是一些□□龙女背夫苟合的产物。不说全部,也有十之,如此肮脏的出身,注定你这辈子在龙族都是抬不起头来的” 素和眼睛一沉,夜游抬了抬手,制止他。 简小楼蹙着眉,同样目光不善的看着面前的龙女。 黎箬对此毫不在意:“出身抛去一边,你个性肆意散漫,莽撞无知,可偏偏入了君上的眼我心知,他许你我婚契,并不是为了羞辱我,而是再抬举你的身价。” “所以?” “所以你若还要点脸面,就莫要做这等攀龙附凤之事。”既然说开了,黎箬索性一口气说完,“我绝非你能驾驭的女人,不是你有本事能攀上的枝头,我黎箬要嫁,便要嫁这当世数一数二的英雄风骨人物,而非你这惯耍些小聪明之辈。” 夜游轻轻唔了一声:“还有呢?” 素和收了刀,掐着腰:“渣龙,你是有病吧?!” “你是龙,他也是龙,何来攀龙附凤?”简小楼气的不轻,寒着脸道,“做人还是做龙,千万别太将自己当回事,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哦?那我拭目以待。” 黎箬不至于同一个小侍女计较,再说自己挖苦人家主子,被人反唇相讥也是正常的,并不生气,“我言尽于此,你愿不愿去说,我不强迫。我只告诉你,我自有办法令这桩婚事成不了便是。待那时,你莫要怪我辣手无情。” 夜游长长舒了口气:“多谢,我会信守承诺。” 黎箬怔愣:“谢我?” 夜游已经不再理会于她,转望气的满面通红的简小楼:“你看到了,也听到了,在旁人眼里,我不过地上的一滩烂泥。” 气恼中,简小楼微微一怔,恍惚有些明白了夜游的意图。 “你说你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好,我又何曾出色?” 夜游展颜一笑,“你是好是坏不重要,足够吸引我即可。而我也不在乎旁人如何看待我,我所在意的,只是够不够吸引你罢了。” “我你” 简小楼心中一阵无语,说不出是该气还是该感动,无所适从的给他一个白眼,“你是不是无聊撑的,跑来挨了一顿白眼挨一顿骂,就为了告诉我这个?” 夜游呵呵:“谁让我嘴巴笨,说不过你呢?” “渣龙你够了!” 素和攥着火焰弯刀,真想一刀捅死自己。 不怕危险跟着他来,还不是因为不知他要干什么,黎箬那辣手无情的龙女请他又是想干什么。这烟波海龙潭虎穴的,打不过时他还能带着两人逃命。 结果却被人秀恩爱秀了一脸!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88章 挪移镜(二) 。[ ]” 毒蛛有些火了:“你真不怕我们杀了你朋友?” 简小楼白他一眼:“杀了他们,我更活不成了,老娘抱着铜镜一起跳下去!” 毒蛛气的直磨牙:“想杀人了。” “干脆直接杀死她得了,下狠手挫骨扬灰,门主肯定查不出来的。”四人暗中商议起来,都是纵横一方的人物,谁也不想费这闲功夫同一个小修士纠缠。 说到谁去杀时,三人一致推举阴山鬼母。 先前一直想要动手的是阴山鬼母,眼下她又不肯了。 她不是白痴,背锅的事情谁愿意干? 四人商量来商量去,“杀人”计划不了了之战甲核心。 门主神通广大,手段毒辣,他们都是深刻领教过的,否则几人也不会臣服于他。 如此一来,眼下就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放弃铜镜离开。 一贯钟爱法宝的木老翁咽了咽口水,这门派遗迹内什么宝物都没有,祭台周围的灵器几乎都失去了灵性,冲天而起的光柱必定是铜镜的宝光。 再看这铜镜瞧不出品级,应该是赤霄天变留下来的法宝。法宝拥有奇特的灵性,绽放出宝光,指不定是在择主啊 不肯放弃铜镜,就只能答应简小楼的要求,先放人。 木老翁目露精光:“行,我们先放人,但你得起个心魔誓。” “没问题。”简小楼暗暗呼了一口气,“若我简小楼违背约定,便让我喜欢谁谁倒霉,和谁相爱谁就天运崩溃。” “这个心魔誓听着新鲜。”毒蛛眨了眨眼,莫名觉得比那些“心魔缠身”c“道心动摇”之类还要毒的多。 四宫主面面相觑,愈发觉得有戏。 于是他们将梅若愚和厉剑昭给放了,看着他们走过锁链桥,安然无恙的通过,脸上多少露出一些释然。 等两人一过来,简小楼的眸色瞬间沉了下去。 “梅师兄拿好了!”铜镜扔给梅若愚,自己抄起双刀砍在锁链桥上! “不好!”木老翁惊叫一声,飞速奔上锁链桥。 简小楼飞快又补了两刀,火星四溅,嘎嘣几声,锁链彻底被她砍断,从半空掉了下去。 木老翁已经跑了大半,便在锁链落下的瞬间,他借力飞去了对面。只有他一个人过来了,另外三人中,阴山鬼母和红凌还在原地站着,毒蛛则被锁链带去了悬崖壁上。 他没有木老翁速度快,锁链落下时只走了三分之一不到:“你们两个谁把我拉上去啊!” 阴山鬼母和红凌还等着他自己飞上来,听他呼救才去拖拽锁链。 木老翁的脚尖只点了下地,立刻去夺梅若愚手里的铜镜。这老头和梅若愚的境界其实差不多,然而梅若愚这个杂修是真·不善斗法。 幸好他与厉剑昭是提前商量好的,同时祭出笔来:“画地为牢!” 厉剑昭的画地为牢先出,木老翁周身丹光环绕,栅栏状的气牢被冲散消失。 随后梅若愚的才出,木老翁哈哈大笑,罡气爆发,同样冲碎了第二个气牢,同时气波将三人全都崩飞出去三丈远。 简小楼摔进一堆破铜烂铁里,两眼直冒金星,看谁都是重影。 对岸毒蛛刚爬上去,三人看向木老翁的目光都有些不善,觉得这铜镜是要落在他手中了。 木老翁得意大笑:“人多有什么用,奈何不得老朽” 他话音未落,一个鸟笼子状的栅栏劈头砸下珠宝设计师之路。 怔了怔,抬头看到一只红彤彤的八哥鸟,左爪子缩着,仅用右爪踩在笼顶上,透过栅栏的缝隙低头看他。 “金丹境界的八哥?”木老翁有些懵怔,旋即冷笑,“区区一只灵兽” 他撑起双掌想要炸开笼子,炸了半天一点动静也没有。 “有点意思,呆鸟儿,看我的烈风珠!”他祭出一颗白色的珠子,双手合抱,一个气旋在掌心凝结成,随着气旋越来越大,周围似乎有飓风形成,而他俨然就是一个风眼。 鸟笼子被飓风冲撞的有些招架不住了,咣咣晃荡着。 小黑那只缩着的爪子猛然落下,一层层红色气波罩了下去,镇海塔一样,笼子再一次稳固下来。 木老翁这下真的有些懵了,稍一愣神的功夫,小黑突然闪身缩进笼子里,叼走了他手里的烈风珠,脖子一扬,咕噜噜咽了下去。 “啊啊!我的宝珠!”木老翁疯了一般去撞击笼子,却根本出不去。 至于简小楼,她起初是震惊的,小黑何时变得这么强了? 被一闻道君调\教的不成? 却在看到小黑吞吃那颗烈风珠后,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你现在是怎么回事,什么东西都吃?” “大补”小黑吧唧吧唧嘴,贪婪的目光又看向木老翁。 木老翁有一种被饿狼盯上的感觉,冷汗湿了后背。 “木老翁竟然被抓住了” 对面三人皆是满脸的不可置信,毒蛛反应过来,斯文模样一瞬被撕碎,怒道,“贱人,你身为名门正派,竟做出这等违背心魔誓的事情,真不怕我们传扬出去吗!” “随便去传。”简小楼压根儿不在乎,“我们出家人四大皆空,谁会在意什么虚名,尤其是我师父,你尽管去抹黑吧,他的黑历史比墨池里的墨水还多,不怕再添上我这一笔啦。” 身为女子,红凌紧抓心魔誓的内容:“你就不怕你的心魔誓应验?” 说起心魔誓,简小楼更不在乎了,她所发下的心魔誓原本就是魂印戒咒的内容,早就成真了,还怕个毛啊! 阴山鬼母冷冷一笑:“莫要开心的太早,你们所在的祭台是座孤崖,砍断了锁链,你们如何出来?” 这倒是个问题,简小楼看向梅若愚:“梅师兄,因为我不肯交出铜镜,咱们被困在这里了。” 梅若愚将铜镜还给简小楼:“交了也是死。” 厉剑昭狠狠踹一脚鸟笼子:“如今还能拉一个陪葬,值了!” 简小楼摩挲着手里的阴阳挪移镜,转头睨了一眼对岸,笑了笑没说话。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89章 挪移镜(三) 。 简小楼竖起大拇指,冲小黑点个赞。 “简姑娘,他并没有夸大其词。”三人围成一个圈,坐在祭坛正前方,梅若愚讲道,“这天门门主神出鬼没,谁也不知他的身份,从前不显山露水,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一样。我师父曾和他有过一面之缘,在他手中过不了一招。” “一招都过不去?!”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双双惊讶的合不拢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梅若愚的师父何言,已是一只脚迈进化神门槛内的儒道大能了,与修炼出浩然正气的任卿不同,何言修的是狂书生。狂书生这一道,和佛修中的金刚武僧类似,都是长于武斗的修者。 赤霄没有武力榜,如今公认排在第一位的是一闻道君。 何言尚未化神,据说可在一闻道君手中过个五十几招! 如此彪悍的修为,竟在天门门主面前一招都出不了! 不过简小楼惊虽惊,心里并不觉得师父打不过此人,毕竟师父已经飞升去了星域世界,除非这天门门主也是从星域世界回来的 咦,简小楼眨了眨眼,说不定真有这个可能。 “没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不知。”梅若愚说话时,眼睛扫过木老翁,“他应该知道,但他不会告诉我们。” “小黑,再加把火。” 一连添了三把火,木老翁的防护罩开始渐渐融化,都快能闻到一股烤肉的香味,他还在嚷嚷:“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有那么重要吗!” 尽管他们都觉得门主的名字一听就是假名,他还是不敢对外人说,否则一定会比现在死的更惨。 “来来,我有办法!”厉剑昭闲着也是闲着,从储物袋里摸出一个小瓷瓶,指挥着小黑灭火,“喂他将这瓶药喝下去!” “这是什么药?!”木老翁已经虚弱的爬不起来,唯有激动大叫。 厉剑昭恶狠狠地道:“春|药!” 木老翁愣了一愣,竟真有些信了:“你们不是名门正派吗?!” “对人做人事,对狗做狗事,就是我的原则!死老头子,你也知道怕了啊!在外面揍我的时候,就该明白有这一天!” “你” 咕哝咕哝,一整瓶都被灌了下去。 厉剑昭努了努嘴:“有什么问题快些问,我只有这一瓶,以他的修为,药效散的很快,而且最多只能询问三个问题。” “吐真药?” “聪明!” 简小楼忙不迭问:“你们门主叫什么名字?” “角角儿” 角儿?这是什么奇怪的名字? 简小楼琢磨着,眼眸登时亮了亮,不是角儿,是战家的焦二! “阴山鬼母他们说要去做事,做什么事?” “去去救战天鸣” 果然是焦二! 简小楼深深吸了口气:“他临走前,为何说‘简小楼这事儿瞒不住’,关我什么事情?” “因为门主吩咐过,我们要对你避而远之,不得伤你。”这句话是木老翁真心想说的,“这下你相信了吗,我们对你没有恶意” 简小楼已经没空理他。 对于焦二就是天门门主这件事情,她微微惊诧一下立马接受了。焦二的确有那个能耐,而且他可能和师父一样,拥有出窍期以上的修为。 如此厉害的人物,为何要留在战家? 因为和战承平是挚友关系? 他吩咐手下不得伤害自己,是看在战天翔的面子上,还是因为其他什么? 明明第一次见面,她就感觉焦二非常厌恶自己。 简小楼下意识的认为,这事儿不简单。 不过眼下没工夫思考太多,筹谋一下怎么离开祭台才对。等着焦二前来搭救不知等到哪一年去了,何况还不知他有没有这个能力。 简小楼低头看着手中的阴阳挪移镜,这是他们离开祭台的希望。 可她不会使用,该如何是好? 星域法宝,只能询问星域修士。没有了六星骨片,她还有二葫。夜游说他折返四宿之后,会将二葫还给金羽,已经过去这么些年,他早该回到了四宿,所以二葫如今应该在金羽手中。 简小楼决定去问金羽,最好带着宝镜一起过去。万一她猜错了,手里的并非阴阳挪移镜,那才真是浪费时间又浪费感情。 根据红莲和斩业剑的经验,自己只需收服宝镜,将它完整的收进意识海内,就可以一并带走。 简小楼咬破自己的指尖,一滴精血落在镜面上,两者的气息逐渐相容。她念咒掐诀,加速融合过程。半个时辰后,融合完毕,宝镜上留下了一抹属于她的法源。 “收!”随着她轻喝一声,宝镜缩小成拇指盖大小钻进她灵台内。 这是一种最简单的强制融合方式,也是最不牢靠的,宝镜若是落在别人手中,只需杀了她,或者抹去她留下的法源,铜镜即刻成为无主物。 至于最深层次的融合,还要数她与红莲之间的神魂羁绊,属于本命法宝,无论生死,任何人都无法抢走。 打过招呼,简小楼拍了拍自己的袖笼,神魂进入二葫内部的静止界域。 搜寻意识海,宝镜尚在,她松了一口气。 向上飞之前,她得先打着圈飞一遍,找一找百里溪的儿子究竟跑哪里去了。习惯性的召唤斩业剑,忽然想起之前为了救厉剑昭,斩业剑已被洗天砂给毁掉了。 无法融魂进入斩业剑,她只能自己飞。 足足绕着静止界域找了一圈,精疲力尽,始终难以寻觅那缕灵息的下落。 “究竟去哪儿了呢?”简小楼茫然无解,有必要将此事告知百里溪知道了。 一路思索着向上飞,熟门熟路的突破葫芦口处的传送阵,她试探性的探出小半个脑袋。讲真,她心里稍微有一些紧张,万一二葫还在夜游手中,那不是囧大了? 自己此番前来四宿,没有存半分借机与夜游见面的心思。 还好,她这一眼望见的确是金羽。 二葫被摆在金羽右手侧的茶桌上,这宴客厅内拘谨朴素的装饰,一看就是金羽的风格,可他却沉着一张脸坐在下首座。 整个南宿能让金羽屈居于下的,也就只有佛族的顶尖大能异人佛尊了。 不确定异人佛尊是否可以看到自己,简小楼整个人缩回葫芦口内,尽量减少存在感。因此只看到一抹袍角,不知这大乘境界的异人佛尊长的是个什么模样。 “阿羽。”异人佛尊不紧不慢的开口说话,声音干净温和,差不多三十岁的年纪,相貌略有些普通,“自聚灵树被毁,你可否觉着,你有一些过于执着了?” 金羽雕塑似的坐在圈椅上,紧紧绷着下颚线,片刻才松口道:“我知我近来做事有些出格。” 异人佛尊叹道:“你与那条小白龙之间的因果,想要如何了结我管不着,私下里杀也好c关也好,都是因果循环,但咱们与西宿签了停战协议,我希望你做事时可以” “此事我自有分寸。”金羽硬邦邦的截断他的话。 “好吧。” 异人佛尊碰了一鼻子灰,同时心中有些不满凤起和凤落。他才刚出关,这俩熊孩子就巴巴求他过来金羽府上一趟,一个说他师父脑袋出了毛病,一个说他师父神经错乱了,说的似模似样。 今日同金羽一聊,明明还是一副又臭又硬不知变通的刻板脾气嘛。 金羽此刻也在恼怒他那两个不成器的徒弟,跑去异人那里胡说八道什么?!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因为情绪不稳,并没有察觉二葫的异状。 倒是低眉垂首间,眼风略过葫口处,他因心情不愉悦而沉成一条细线的眼睛,猛然睁开来:“乖宝贝,你终于肯出来了。” 说着,小心翼翼的将葫芦捧在手心上,喜笑颜开。 变脸速度之快,令简小楼叹为观止,讪讪道:“尊主,您有客人,我先下去了。” “无妨,你异人伯伯并非外人。”金羽丝毫没有将自己的二葫宝宝介绍给异人的意思,继续对着她嘘寒问暖 “阿羽”异人佛尊的嘴角在微微抽搐。 金羽似乎没有听见,俨然一个托葫天王,托着拳头大的小葫芦起身向后厅走去。少顷,他恍惚驻足,偏头对异人佛尊道,“异人,我还有事要做,就不送你了。” 说完微微笑着踱步离开。 “那个” 已经多少万年了,异人佛尊终于再次体会到什么叫做诧异。 他走出凤羽殿,凤起和凤落立刻围上来请安:“尊上,我们师父他” “心魔缠身,癫的不轻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6点第三更呢,结果下午眯一下就睡着了,咳咳,迟来的第三更~ 明天的晚上更~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90章 金羽的心魔(一) 。( 好 金羽托着葫芦朝静室走去,该说的话似乎都说完了,凤目微微含笑,慈爱的看着他的二葫宝宝,似乎在等她回话。 耳朵发烧的简小楼张了几次口,全都咽了下去。面对着金羽,内心真是百感交集,愧疚当年在二葫肚子里刺了他一剑,害他修为倒退。然而那时并无选择,不刺他一剑,搞不好夜游就死了。 “怎么不说话?”金羽看到她这幅模样,心情又开始不美妙,“本座的不是,当初不该将你留在西宿无妨,如今回来就好,在本座身边,凭谁都休想欺负你。” “尊主,我是怎么回来的?”简小楼抬了抬头。夜游肯定不会蠢到自己亲自送回来,所以她还挺好奇。 谁知金羽的脸色倏然沉了下来:“那条小白龙将你送回来的。” 简小楼愣住:“那他说什么了?” “一个字都不肯说。”脸色越来越沉,金羽冷冷道,“本座正等着你来告诉我,他是怎么欺负你了,本座立刻去将他扒皮抽筋!” “没有啊。”简小楼突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他人呢?您放他走了?” “放他走?可能么,被本座抓起来,丢进火牢里去了。”一提起此事,金羽就气从心来,自己的乖宝贝捧在手心上都怕摔了,小白龙真是向天借的胆子! 简小楼抽了抽嘴角,正准备说话,背后传来异人佛尊的声音。 “阿羽。” 金羽托着葫芦转身:“怎么了?” 看到异人背后,两个徒弟畏畏缩缩的身影,板起脸道,“你们两个不去修炼,又在底下撺掇什么?整天跑来告状说素和欺负你们,也不看看你们比他年长了两千多岁,如今他十二阶,你们才十一阶,还有脸出现在本座面前?” 凤起低低嘟囔了句:“素和是业火凤凰,我们与他本身资质不同” “反省学不会,借口倒是很多!你倒是说说看,金翅鹏鸟比业火凤凰差了多少?退一步讲,既然觉得资质不如别人,为何不去努力弥补?干掉区区一个十二阶的素和,你们是能上天还是怎么着?” “我们” “本座讲过多少次,修炼这条路上没有捷径,踏踏实实才是正途。天资只决定起步,当年多少人比本座和异人强,如今又剩下了几个?再看看西宿海王,真身区区一只低等水虺,相同的年纪时,本座纵横星域,他还在水坑里玩儿泥巴,如今不一样乃九重星域第一应龙,连本座见了都得称呼一声君上?” 凤起和凤落灰不溜秋的垂着头:“师父教训的是。” 凤落还好,凤起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他觉得自己的师父就是个老古董,思想已经有些跟不上时代了。在他看来,刻苦是必然的,但更多还要看天赋和造化。 比如夜游,他若不是六爪天龙,有本事毁了师父的聚灵树,还从师父手中逃脱? 再比如素和,当初他们三个一起卡在十阶,放逐领域开启之后,素和一路杀过去,席卷了整个领域七分造化,直接跳到了十二阶。 金羽扫他们一眼,就知他们口服心不服。 对这两个徒弟,实在是恨铁不成钢。 他一生收徒无数,只随缘,从不在意弟子的种族出身。凤起这只鹏鸟和凤落这只孔雀,是他收过的弟子中资质悟性最强的,只可惜心性太差。尤其是凤起,自从放逐领域被素和洗劫之后,跟中邪了一样,算是和素和较上劲儿了。 金羽训徒弟时,异人佛尊并不言语,目光炯炯的盯着金羽手心上的小葫芦。 简小楼大气也不敢出,大乘境界的修士,身上那股锐利的气势要多恐怖有多恐怖,并没有佛修和蔼温善的感觉,应该修的也是金刚武僧道,杀业极重的那种。 异人佛尊收回目光:“阿羽,他们两个也是关心你。” 金羽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有事的话,说就是了。” 异人佛尊摇着头道:“你是心魔缠身不自知啊。” 金羽微愣:“什么心魔?” “聚灵树和神木藤损毁,大葫和小葫一同死去,只剩下一个二葫,你是将所有的歉疚和关爱都放在二葫身上了” 完蛋!简小楼明白他的意思,吸了口气,这是要露陷的节奏。 金羽截住他的话:“不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些。” 异人佛尊眼皮儿跳了跳:“什么孩子?你养出来的二葫你还不清楚?蠢钝c混沌,开不了灵智化不了形,你看到的只是你的心魔。” “异人,你闭关时遭遇了什么?”金羽对他罕有露出一抹关切来,是老糊涂了,还是脑袋抽筋儿了? “我看不到,你两个徒弟也看不到”异人佛尊双手合十,“阿羽,只有你一人可以看见的二葫,不是你的心魔是什么?” “你看不见?” 金羽怔了怔,下意识的低头看一眼葫芦口,他心爱的乖宝贝正睁着一对儿迷茫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心魔?简直滑稽。除了他之外,小白龙也是可以看到的。 金羽想到这里,不由微微拧起眉。此事颇为奇怪,异人是不会撒谎的。以异人的修为竟然看不到二葫,这是为什么? 简小楼心里咯噔咯噔,已经开始踩结界,准备向下缩了。 金羽凌厉的眼风扫向凤起两人:“你们也看不见二葫?” “徒儿只看到一个葫芦。”凤落低低埋着头,抱拳道。 凤起抬头正准备应是,双眼陡然凝固住了:这这这,什么情况,不是说心魔吗,他为何看到了一个梳着双环髻的绿衫小姑娘?! 简小楼即将缩回去的一只脚顿住,和凤起大眼瞪小眼。 金羽不耐烦道:“本座问你话,你倒是说啊!” “启禀师父,徒儿从前真的看不到”凤起不敢撒谎,硬着头皮道,“可是不知为何,我现在又能看到了” 一句话说愣了四个人。 简小楼上次见到凤起,是金羽带着他杀去天海洞找夜游夺取二葫,那时从凤起的反应来看,的确是看不到自己的,否则如今也不会拉来异人佛尊。 然而,从刚才短暂的眼神交汇中,简小楼确定凤起又可以看到她了。 简小楼想不通,根据经验来说,通过二葫的传送阵来到四宿世界,只有和她产生过实际接触的人才能看到她。比如金羽被她捅了一剑,比如魔九子被她的火焰刀所伤。 而阿猊和素和,则是因为先前一早通过六星骨片说过话,也算产生过羁绊。 凤起是什么情况? 她和凤起近来并没有什么交集吧? 简小楼想起之前小葫浊气泄露时,藏宝地内碎成渣渣都能堆积如山的那些禽类骨头,据说是一只金翅大鹏鸟的遗骸,这凤起的真身也是一只金翅大鹏鸟,难不成死在藏宝地的大鹏鸟,和凤起有什么渊源? 金羽突然道:“乖宝贝,你说句话。” 简小楼回过神,支吾一声:“说什么?” 金羽看向异人佛尊。异人摇摇头,风落也茫然的摇头,只有风起抽着面皮儿,表示他可以听到。 “不送。”金羽托着葫芦转身走人。 “这有些匪夷所思啊”异人佛尊搔了搔自己的光头,满头雾水的离开了,临走之前,神识至少窥视了二葫三次,此事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他得弄清楚来。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想改作息呢,一天一夜不睡觉,第二天还灌了几杯咖啡去码字对,就是你们说我打鸡血三更的那一天。。 结果一连两天,连白天都睡不着了,深刻体验到了神马叫做恍恍惚惚 一次失败的尝试囧,这种作死的事情以后再也不干了,掀桌(╯‵□′)╯︵┻━┻ 碎觉去,明天肯定有更新的,因为都写一大半了。 之前说三章小楼该知道了,我说的三章是我从前那种大章,但我现在在学断章节呢,都是小章节。 最后让金羽爸比给你们卖个萌,晚安好梦~一r早安~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05.烟波海(二) 。 简小楼从夜游的反应上,也不难猜出来者何人。 说话间,一条百丈青龙破水而出,倏尔化为一道青光落在黎箬身后。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金冠紫袍的敖青长袖一拂,只手背后,目光倨傲的掠过夜游,勾唇淡淡嗤笑,并没有回答素和的意思。 素和又问一遍:“究竟是什么名单?” 黎箬斟酌道:“看来你真不知晓。” “得,爱说说,不爱说拉倒!”素和最烦这样,话说一半留一半,卖他妈什么关子,“渣龙,咱们走!” “臭小子,你什么态度!” 敖青勃然大怒,周身光芒骤闪,原本白净松软云层顷刻黑暗诡谲。骂的是素和,眼眸却沉沉看向夜游,一副挑衅的神色。 换做旁人挑衅一万遍,夜游理也不会理,可面对敖青的邀战,眉间杀气弥漫。 简小楼一直盯着他,见状立刻扯了扯他的衣袖,摇摇头。 夜游稍显踟蹰,杀气收敛的干干净净,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她松了口气。 夜游想杀敖青,毫不遮掩大喇喇写在脸上。当年只有九阶都能与敖青两败俱伤,如今十阶,手中还有从金羽处借来的伏龙锁,赢面是非常大的。 但他绝不能明目张胆的杀。 敖青的父亲敖枭,一条十七阶的雷龙,在西宿地位不俗,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他的爱子,那可不是海王一句“将功抵过”就能掀过去的事儿了。 简小楼拦住夜游的同时,黎箬公主也扬手制止敖青,厉声喝道:“敖青!你是不是闲的慌?!想闹事滚回你玄心界去,胆敢在我烟波海动手试试!” 前一刻还嚣张跋扈的敖青立刻怂了下来,讪讪笑道:“岂敢。” 黎箬瞥他一记冷眼,连带看向素和的目光也冷了三分:“小殿下,看来你应是许久不曾与家中联络了。” “是又如何?” 自从背了杀害魔九子的锅,除却偷偷溜回去探望母亲,素和同他们苍岭羽族确实鲜少联络。 说起来,那段日子素和没少伤心。 青原魔尊悬赏捉拿,一众人天上地下的围追堵截,最该需要家人撑腰的时候,他大哥素因反而撤了他的职位,一副要与他撇清关系的姿态。他父亲又一贯偏疼素因,始终没有在素和的事情上出过一份力,只递了个消息给素和,命他先不要回家,在外面躲一躲。 素和气怒交加,直想回去大闹一场,隐忍再三,最终还是低头认了。 无论在家中怎样受排挤,总归是他的家人。他们对他不仁,他却狠不下心对他们无义。 极为看重感情,素和也不知算作自己的优点还是缺点。 黎箬问:“在四宿西北面,有个火球你们可知?” 问话的意思,就是算准了两人不知道,等着两人询问。 素和却给夜游使了个眼色,夜游从眉心抽出《小星域全书》,一行行金字从书中飘了出来。 黎箬一惊:“海牙子大人的《小星域全书》?” 夜游不予理睬,仍在检索书中关于“火球”的资料。 简小楼也凑过去看,那些从书中飞出来的灿金大字,零零总总,需要归纳总结。 大抵是在八十多万年前,那时四宿的版图远不及今日辽阔。在四宿所处的星域范围内,还有一个比较强大的世界——十方界。 四宿和十方,为了争夺周边小修真界,进行过无数次战争。 在当时那个年代,非常多的小世界是荒无人烟的。先辈们以裂天弓射穿那些小世界的外罩结界,将星力渗透进去。待改造完成,各个宗门c氏族便要派遣自己的人马过去抢占地盘——说白了,同地球上的殖民统治差不多。 星域世界内的小世界数量实在太多,除非一些面积庞大c资源丰富的小世界,四宿十方一般不会特意争抢。 但有一些小世界,譬如黎箬口中的“火球”,面积小的可怜,或许还没有金龙族的烟波海面积广阔,山地内却满是星晶矿脉,遍地珍稀难觅的灵植。 这是一种极为罕见的情况,四宿十方的先辈们揣测此地界内必有异宝。 想要探知,必须先行占领,于是两界为了“火球”大动干戈,爆发了两界自交手以来最旷日持久c最惨烈的一场战争。 然而世事难料,两方胜负尚未分出,却在半路杀出一名强悍修士。此人非四宿也非十方,拥有传说中二十二阶的顶尖修为——那是真正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宛如神祗一样的存在,仅仅带着两名仆从,仅仅只是虚空一指,便震退四宿十方数千精英。 他没有取人性命,却比之更为残忍。 那些被他一指震慑的修士,疯的疯,痴的痴,五识皆散,道心尽丧。 无人可与之匹敌。 自然而然,他独占了“火球”。 事实上在他出现之前,“火球”并非“火球”,外层和一般界域无二,都被一团略有些乳白的灵气罩包裹着。他占领这处小世界后,有一日外层忽就生出一个火罩子来,莫说外界修士难以靠近,便是连裂天弓也穿透不进分毫。 而他自己与他带进去的人,也再也不曾出来过。 “无人知晓他的来历,先祖们说他修为登顶之后,进无可进,便开始步入天人五衰。游历之下,挑中了‘火球’闭了生死关,希冀或许还有奇迹也说不定。” 黎箬看过那些金字,补充道,“那层火罩子牢不可破,无论四宿亦或是十方早已放弃了,但在一年前,有个修士误入火球领地,发现火罩子的光焰所剩无几了。” 素和深深拧着眉毛:“火罩子估计是个什么法宝,需要法宝主人供养,看来那位前辈早已陨落多时,法宝才会日渐式微” “夜游” 简小楼低声传音,面上有些疑犹不定。 夜游收了《小星域全书》,沉吟道:“你是不是想说,这颗‘火球’的情况,同你们赤霄有些相似?” 简小楼点了点头,外人在场,她不好说的太多,只问道:“你之前去过赤霄,我们赤霄的外层是什么样子?” 夜游凝眉回忆:“处于虚空乱流之内,外覆一层稀薄的灵气罩。” 简小楼思忖:“我师父同我提过,赤霄修士之所以无法飞升,是因为我们赤霄外部的灵气罩与众不同。( )” 夜游问:“有何不同?” 她摇摇头:“我师父是个修佛之人,我与他相处时,师父除了向我宣讲佛经,就是谈些我完全无法理解的大道理,极少会说其他有的没的。通常是我问一句,他才答一句,我不问的,从不会主动说。” 她一个筑基,飞升何其遥远。 赤霄外部防护罩具体长什么模样,她一时间还真想不起去问。 这边黎箬公主仍在同素和说话:“四宿十方争抢这颗‘火球’的序幕又一次拉开了,内部的星晶和珍稀灵植还在不在,不重要,重要的是” 素和接口道:“是那位前辈是否留下了什么功法c宝物。” 黎箬“恩”了一声:“四宿十方分别盘踞南北,和平共处了几万年,两边都不想大动干戈,于是折中做出一个决定,双方各派三千修者入内,以三百日为限,最后哪一方剩下的人数多一些,‘火球’就归属于哪一方。” 简小楼起初没听明白,回过味之后不由震惊。 这和当年小葫浊气泄露c让他们进入藏宝地争抢厮杀的性质差不多。 他们只有五个人,如今却是整整六千人。 言已至此,素和总算明白“名单”是什么了:“南宿给出的名单上有我?” 黎箬微微颔首。 浑身血液一瞬燃了,素和乐不可支,进秘地争抢机缘什么的,他最喜欢了! 瞥见敖青唇角浮着一抹冷笑,简小楼蹙了蹙眉:“公主,这六千人的修为是怎样设限的?合该有个标准吧?” 夜游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我瞧着你邀请的客人,许多都是十四阶。” “这” 黎箬几番欲言又止,敖青幸灾乐祸地道:“‘火球’内的星力纯度,最高只可以容纳十四阶修士施展法力。十方界派出的修者名单,十四阶达两千九百人,余下一百人为十三阶。而我们四宿,十四阶两千八百六十人,十三阶一百三十九人,只余下一个十二阶的,正是你素和!” 素和因兴奋情不自禁流露出的笑意,豁然僵在脸上。 他的修为是最低的? 入内岂非送死?! 敖青补刀:“南宿佛修之地,进入‘火球’之后,即使寻到了那位先辈的遗宝,也是于修行无益的,故而异人佛尊并不热衷于此事。但十方界派出的魔族不少,总需要佛修和业火来压制,异人佛尊便将人选分派给了你们业火凤凰一族。可你们也未免太敷衍了,整个南宿一共派出二十只,除了你,尽是十三阶,一看就知道是被强推出来” 又是一道晴天霹雳,素和怔怔愣在那里。 敖青又补了一刀,“哦,原本像你如此低弱的修为,上面的额决策者是不会同意的。但二十只凤凰中只你一个出身王族,血统尊贵,又威名赫赫,你兄长素因‘极力’推荐” 这算什么?大号副本塞进去的小号? 简小楼略有些忧心的看向素和。 他那张英俊小脸先是因愤怒而涨得通红,尔后渐渐灰败下来,攥着的拳头松了紧,紧了松,谁也不知此刻他在想些什么。 夜游出手推了素和一把:“二十二阶修为,以十四阶为分水岭,前者为小境界,后者为天人大境界。前有十方界三千人马,后有青原魔尊几个儿子对你的讨伐,腹背受敌,你死定了。” 素和冷不丁被他推了一个趔趄,转头怒瞪:“还用你说!” 夜游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模样,赞叹道:“你哥哥这招借刀杀人使的妙,即能除去你这碍他眼的东西,还可在你们凤族博得一个好名声,毕竟连自己亲弟弟都送出去了” “你怎知我一定会死!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素和一瞬炸了锅,心焰腾腾烧了起来,双眸内波涛汹涌,“老子放逐领域都能活下来,怕他们!” 夜游抿了抿唇,微微垂下眼睫,不接话了。 黎箬暗暗打量着夜游,并向素和做出邀请的手势:“此番不只是宝物之争,亦是双方实力较量,你我应该抛开成见联合起来才对。” 这是请他下去龙宫赴宴。 素和脑中纷乱,一时拿不定主意。 “过去听一听也无妨。”夜游替他拿了主意。 沉到海底龙宫。 简小楼头一遭见识到真正的龙宫,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建造成的,五彩斑斓c气势磅礴。在西宿海族,金龙一族是最为庞大的一个族群,烟波海的面积估摸着有半个赤霄那么大,据说比起海王风懿的领海也是不遑多让的。 >>__小__說__網<<<] 火羽鸟发出清脆悦耳的啼鸣声,拖着斑斓的长尾,洒下漫天似雨点般跳跃的荧光,远远望去,宛如天降祥瑞。火牢洞门立刻奔出一群人来,按资排辈的跪在洞外空地上。 在不间断的恭迎声中,法车徐徐下落。 凤起暂时收起痴呆的表情,摆出一副高冷范儿,和凤落一起飞下法车:“那条白龙情况如何了?” 牢头正准备回话,一道黑影冒出来,乃是凤起安排在火牢的暗卫:“启禀主人,一直被锁着,并无任何异常。” “并无任何异常?没人来救他?” “没有。” 凤起和凤落面面相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两人和夜游接触的不算多,却和素和极为熟悉。三只鸟自小长在南宿,年岁差不了太多,修为又相近,时常被拿来比较。素和身为业火凤凰,血统高出他们一大截,但兄弟俩有个牛逼师父,彼此半斤八两。 从前素和惯会夹着尾巴做人,见着他们兄弟俩能避就避,彼此间只存在一些小摩擦,并没有真正的过节。可这几十年光景,素和像是变了一个人,锐利的如同一把刀,随时都能捅死人。 偏偏师父还说这是业火凤凰固有的血性,素和这是起性了。 两人却以为,分明是被夜游给教出来的。 这一龙一凤向来秤不离砣,夜游被困,素和一定会出现,因此两人在火牢内布下天罗地网,只等着素和上钩。 牢头小心翼翼的询问:“需要属下将他带出来么?” “不必了,此乃一等凶犯。”凤起摇头,和凤落一前一后进到洞内,顺着逼仄的甬道向下方走去,呜呜风声不绝于耳。 不及尽头,侧边的牢房内,正有一条三丈长手臂粗的伏龙锁链缠绕着一条盘龙。 凤起闪身进入牢房内部,以他们的修为来说,房门禁制形同虚设,但只要有这佛族法器伏龙锁,再高贵的龙族,也不得不低下他昂起的头。 凤起掐了个诀,锁链发出一叠声响动,逐渐缩小。 禁锢的力量减弱,夜游化了人形,依旧是松垮垮的素色衣袍,被细小的金色锁链勒出几道褶皱。他活动一下僵硬的手腕,金瞳一抬,探一眼凤起和凤落:“做什么?” 凤落背着手,站在烙铁般通红的栅栏外也是服了:“阶下之囚,竟还如此悠然自得,夜游,你是真不怕死?” 说句认怂的话,比起在放逐领域内洗劫他的素和,凤落更怵夜游。小龙崽子九阶的修为,竟敢单枪匹马毁了他师父的聚灵树,而他呢,平时不小心碰掉一片叶子都得被师父骂一年。 “那走吧。”夜游示意他们打开牢门,修为被缚,无法像他们一样穿门而过。 凤起使了个眼色,牢头立刻取出法石开启禁制。 夜游跟在两人身后向外走去。 他们之间无话可说,直到即将走出火牢洞口时,凤起终于绷不住了,传音给夜游:“小白龙,我问你个事儿。” “你说。” “你可以看到二葫?” 夜游蹙了蹙眉:“什么意思?” 对于夜游看得见二葫,凤起是确定的,他继续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看到她的?是一直都能看到,还是从前看不到,有朝一日突然‘咣’一下就看到了?” 夜游眨了眨眼睛,什么是“咣”一下? 理顺他话中含义,反问道:“怎么,你从前看不到?” 凤起不知怎么会和夜游聊上的,他实在是被此事给搞神经了,明明一片好心,结果闹的自己在师父和异人佛尊面前两头不是人。 “是啊,我从前一直看不到,还以为师父神智出了问题,跑去异人佛尊那里央求了许久,才请动他出山。异人佛尊都已经确定二葫是师父的心魔了,只等着我和凤起作证,我我居然‘咣’一下又能看到了!” 夜游心里咯噔一声:“你看到的二葫什么模样?” 凤起道:“大眼睛,鹅蛋脸,挺漂亮的,只是面相有些稚嫩” 夜游从他的描述中确定了是简小楼,平静的眼波中现出一丝涟漪,随后,这涟漪有汹涌之势,被他收敛心神强压下来。 看来是小楼向金羽解释了一些事情,金羽才会召他过去。 思索着走出火牢,随凤起凤落上了法车。 火羽鸟啼鸣开路,翩翩然拖着法车折返望仙山。 行至半途,已经安静拉车的火羽鸟突然又啼鸣起来,不再是婉转悠扬,一个个扯着嗓子嚎叫如野兽。 法车左右颠簸,凤起霍然起身,大骂那些火羽鸟:“你们干什么,想造反吗!” 咔咔咔 束缚火羽鸟的绳索纷纷崩断,二十几只火羽鸟猩红着双眼,掉头冲向凤起和凤落。 两人心头一惊。在羽族之中,火羽鸟的速度仅次于凤凰和鹏鸟,出了名的凶残彪悍,他们以火羽鸟拉车,自有炫耀的意味。 但明明已被驯服的火羽鸟,何以忽然发了狂? “必定是素和搞鬼!”凤起磨着后牙槽,抓起夜游一跃而出,“阿落,我守住他,你全力将这些火羽灭杀,莫给素和可乘之机!” “明白!”凤落释放真火,在周身凝结成一个光罩,同时祭出一柄孔雀扇,飞身迎上火羽鸟群,手起扇落,一只只火羽鸟爆体而亡,干净利索。 虚空有气流波动了下,素和冒了出来。 红发高高束起,锦缎长袍外套着一身锃亮的晶甲,手持一柄火焰刀,微微上撩的凤目一弯:“不错,你小子长进了嘛!” 凤落挑着眉道:“你也未免太小瞧我们兄弟俩了!” 凤起冷冷道:“和他废什么话,敢劫师父的犯人,今儿就是杀了他咱们也是占着理的!” 同时传音叮嘱风落,“小心他的真元刀,切莫大意。” “呵呵,怕什么?” 凤落面露不屑,抿唇轻笑。只见他微微抬起手臂,孔雀扇逸出道道绿光,凝结出一个绣着孔雀开屏的锦囊丝袋,“臭不要脸的,尝尝我的如意七宝袋!” 素和的眼睛倏然一亮:“娘娘腔,你炼成本命法宝啦?” 如意七宝袋是孔雀族的本命法宝,专收各种法宝,可谓是法宝的天敌。 只是宝袋所收法宝的等级,还得看宝袋的等级。 低级宝袋,自然收不了高级法宝。 “可惜老子今日没空陪你玩。”素和有些惋惜的砸了咂嘴,寻思着何时得将他的如意七宝袋给抢了。忍住蠢蠢欲动的心思,从储物戒中抽出一个小布袋,小布袋变成大布袋,他施法抹去袋子的禁制,袋子里呼啦啦飞出一群火羽鸟 一群又一群 铺天盖地,足足得有数万只 提着如意七宝袋,凤落惊了:这这这,这是把火羽鸟巢给抄了吗! 凤起也惊了一跳:他他他,他是如何做到的?! “阿落,快跑!”凤起回过神之后大喊道。 火羽鸟最是抱团,凤落刚杀了二十几只火羽鸟,身上还沾着血,正是被攻击的对象! 此时此刻,凤起哪里还顾得上夜游,化身金翅大鹏抓起凤落就跑,屁股后面跟着红压压的火羽鸟。 方向:望仙山。 目的:求师父出手相救。 两人的心情:师父这次是打断我们的腿,还是拔了我们的毛? 没有法力的夜游直嗖嗖向下掉,素和则化了凤凰接住他,一溜烟飞出两千里远,落在一处山谷里。 “洞主洞主洞主!”阿猊立刻飞扑过去,抱住他家洞主哇呜哇呜哭了起来,“您受苦了!” “苦什么苦,人族有句话,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素和以人形落地,扯了扯夜游身上金灿灿的锁链,拧着眉头道,“这就是金羽的伏龙锁?瞧着很一般啊。” 夜游凉飕飕的睇他一眼:“要不你来试试?” 素和嘿嘿一笑:“你确定有用就行。” “伏龙锁是当年外界域一些猎龙者专为龙族打造的,无论蛟龙c三爪龙c五爪龙还是我这种六爪龙,除却应龙之外,都可以禁锢住肉身与神魂。” 夜游想了想,说道,“根据星域全书里的记载,伏龙锁共有两条,一长一短,金羽手中这条是小伏龙锁,还有一条大伏龙锁,在我们海王手里。” 他亲自来送二葫,又一言不发,正是为了取这伏龙锁回去对付敖青。 敖青是谁?夜游任职的天海洞,隶属于玄心界,敖青正是玄心界的界主。修为比夜游高出一大截,之前来寻过夜游麻烦,却伤的比夜游还要重。 他倒是想大动干戈,铲平了天海洞,但他畏惧秋水潭下的海牙子。 二十多年前,夜游和素和前往赤霄,敖青伤势痊愈之后再次前来寻麻烦,却扑了个空。又听闻海牙子中了一个什么咒,远走星域寻找破解之法,心中大喜,遂以擅离职守等一大堆理由,以他父亲敖枭的权势,逼迫龙王撤了夜游的天海洞主。 随后派了自己的手下条五爪真龙过去占了夜游的地盘。 这段日子里,阿猊一直躲在海牙子的水晶宫,有一次冒头被抓住,被新任洞主吊起来狠狠虐打一顿,若非海牙子的大侍女及时出手,没准儿就被虐杀致死。 夜游从赤霄回来看到自己的洞府被占,也是稀罕的不行。 从来都是他抢别人的洞府,如今竟有人抢到他头上,实在有些意思。 他倒不生气,地盘原本就是你抢来我抢去。 天海洞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既被撤了职位,再寻处山清水秀的洞府就是了。 何况先前的赤霄之旅,夜游心情沮丧,并不想理会这些小事。 然而,却在得知阿猊险些死在这位新洞主手中以后,夜游的态度瞬间转变,攥着三叉龙戟冷着脸杀回天海洞。 敖青之所以扔了一条真龙过来,正是为了激怒夜游下杀手,龙族禁止自相残杀,尤其五爪真龙是受《西宿海律》严格保护的,如此一来,敖青便有理由兴兵诛杀他。 夜游自海牙子的《小星域全书》里读过无数本书,却独独没有读过什么律法,这种“上位者”制定的规矩若是能约束住他,他夜游绝对长不成今天的夜游。 因此应对敖青的报复,夜游想到一个一了百了的好办法——干掉他。 境界差距之下,没有十足的把握,唯有“借用”伏龙锁。 是“借”,成功后他会还回来的。 金羽将他又关又锁,闹的人尽皆知,回头也连累不到金羽身上去。 “走吧,去苍梧山。”素和再度化为凤凰,这是他们商议好的,三万里外的苍梧山有位法宝大师,夜游手中的三叉龙戟就是出自他之手。 这伏龙锁须得靠他帮忙取下来,参悟其中法门,才能拿来使用。 作者有话要说:  睡觉去(~﹃~)~zz 解释一下,一般我说的“晚上”统统是指过了十二点之后,第二天六点之前啊小天使们~~~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06.四宿往事(三) 。 再比如凤起,一开始看不见,突然又能看见了。 起初简小楼百思不得其解,而今恍惚有所领悟,南灵洲藏宝地里那只骨头碎了满地的大鹏鸟,指不定正是凤起。 唯一没有羁绊的海牙子,据说拥有一件从时空裂隙得来的宝物,可以窥见过去未来。 那么这条金龙也有什么神通? 连异人佛尊都无法感知,他怎就可以? 或者,他在后世也同自己存在一些羁绊? 简小楼越想越觉着可疑,不过她与他之间的羁绊肯定还不怎么深,否则一眼就能瞧见自己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单单只是察觉到她的存在。 究竟会是谁呢? 龙宫大殿,铜雀台中。 夜游取出自己的三叉龙戟。 敖青却站着不动,背着手道:“小白龙,说说看怎么打?” “什么意思?”夜游不明所以,“先前不是早已言明,除非亲口认输,生死各安天命?” “你误会了。”敖青冷漠的道,“我的意思是你我真身庞大,铜雀台内施展不开,人身斗法你毫无胜算,休得怪我欺负你,我们出海去打。” 旁人不知,敖青曾冲去天海洞同他打过,深知夜游真身的厉害。 当年他确实是大意了,同时深感天道不公。 敖青今时七千二百岁,父亲敖枭的战力在西宿海域仅屈于海王和海牙子。 敖青从不依仗父荫,一步步稳扎稳打的修炼,历经五千年终于坐上玄心界界主的位置。一条青龙,在白龙的地盘上打拼多有艰辛,可他不愿回到他父亲的御下之地。 因为若是如此,无论他付出再多努力,旁人眼中看到的只有他父亲。 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直到和夜游打那一架。 夜游所在的天海洞,正好归他玄心界辖制,他对于夜游荒芜度日再清楚不过。 一条三千年来睡醒了吃c吃饱了倒头睡c不思进取c不求上进的小白龙,只因生来六爪,竟拥有足以与他相抗衡的强悍之躯,单靠一身蛮力都能将他打到内伤! 这公平吗?! 不公平! 敖青的心剜进去了,不杀夜游,他的心结难以解开! 他的心思,夜游隐约可以明白一些。 但夜游不能给予这偏激的青龙半分理解,只觉着可笑。 哦,生而为五爪真龙还不满意,若像阿猊一样生就是条泥鳅,处于食物链的最底端,岂不是要仇视全天下所有物种了么? 再说自己安静过日子,从未主动招惹过他。 多长根指头究竟碍着他什么了? 夜游摇头:“不必了,既是规则,就在铜雀台里比试吧。” “你装什么蒜?!”早已坐不住的素和跳起来指着夜游骂,“不拼真身强横,你拿什么和敖青比试?!” “是有些不公平。”黎箬公主凝眸望着铜雀台,劝了一句,“夜游你三思。” 云竹子开始担心他的铜雀台:“你们千万考虑好了,在下的铜雀台经不起你们本体冲撞。” 敖青眼眸冷厉,之所以有此提议,正是怕别人觉得他胜之不武:“你我还是出水吧。” 夜游拒绝:“不必。” “那好!” 敖青一副言尽于此的模样,双袖一展,双脚逐渐升离地面,刷刷刷几声,一套五个色彩鲜亮的珠子漂浮在双掌之间。 “五色神珠!” 观战的一众天骄们多半觉得不可思议,他们原本认为这场邀战根本没啥看头,一个十四阶一个十阶,最多不过三招夜游必得认输。 然而敖青的态度令他们再度审视起夜游来。 敖青手中的五色神珠,乃是由五件一等法宝组成的一套极品法宝。 五色为五行,昔年某位大宝师游历星域,收集奇石险峰c恶水毒瘴c天兵神武,倾注心血熔炼成法宝之后,再封存在这五颗珠子内。 谁都知道,五色神珠是敖青的杀手锏,轻易不会使出来的。 “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夜游见他上来就亮出底蕴,也不再含糊,收回自己的三叉龙戟,哗啦啦啦,从储物戒子里抽出一条金灿灿晃人眼的大粗链子。 “这是” “小伏龙锁?!” 一众天骄们由不可思议纷纷转为震惊! 尤其是西宿妖族,瞧见这条伏龙锁心神俱颤! 伏龙锁是专门用以克制龙族的,一旦被锁上,龙族将瞬间失去所有修为。连强大无匹的龙族都能征服的法宝,收拾寻常血统的妖族更是不在话下,被锁住后立刻丧失自我意识,陷入僵硬石化状态。 敖青见状微微一怔,旋即笑了:“伏龙锁傍身,怪不得你如此猖狂。” 夜游尚不及开口,他又不屑一顾地道,“夜游,你若与我比拼真身之力,我倒还忌惮你三分,若想要以伏龙锁锁住我,赠你四个字,痴人说梦。” “既敢邀战你,一条伏龙锁哪里够。”夜游提了提手里的锁链,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我还有后招呢。” “哦?我且拭目以待!” 龙族本是一个好战的种族,面对挑衅,敖青热血沸腾。 双掌一开一合,手中五色神珠光芒耀眼。 “看我不将你扒皮抽筋!” “万剑阵!” 随他话音落下,金色珠子宛如猫瞳,从正中开了一道缝,一道道金剑自缝中飞了出去。 又是剑阵。 没得什么新花样了? 夜游瞧见剑阵心里就烦。 原本捏着一把冷汗的素和一看原来是剑阵,舒了一口气。 他们还真不怕剑阵。 这金珠法宝与太真界天武剑宗的剑冢法宝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却只相当于小剑冢法宝的威力。他们连大剑冢法宝都见识过了,又岂会畏惧小剑冢。 云竹子瞧见素和紧绷的脸色稍显缓和,试探道:“莫非夜游贤弟有何致胜法宝?” “瞧着吧。”素和勾了勾唇,给了云竹子一个眼神,又看向另一侧的大符师叶溪,“万幸他是条龙,没去你符器宗,若不然,哼哼” 叶溪微微蹙眉,不知他在说些什么鬼,并不接话。 “去!” 敖青一声令下,万剑齐发。 夜游只手握着锁链,另一手在胸前画了一个圆,凝成一面丈宽丈长的结界罩。 水波粼粼,流光潋滟。 “拿水罩子接我的利器,你也是”敖青话未说完,又见夜游从储物戒里拽出一根火红的凤翎符笔,刷刷几笔在罩子上写出一道符文。 轰 宛如火上浇油,整个水罩子刹那燃烧起来! 叶溪瞳孔紧紧一缩,身畔的沈落雁惊讶道:“好生深厚的功力” 素和双手环胸,得瑟道:“你们就庆幸他对符道没什么兴趣吧,若不然符道第一天骄指不定是谁呢。” 叶溪收敛神色,端起杯盏轻轻缀了一口,淡然道:“以气御符,凤凰真火为引,他这一符造诣不俗。然而符道除却天赋之外,练习也是必不可少的,窥他这一笔造诣,饶是旷世奇才,也需得修炼上千年。可叶某听闻他从前不学无术,若不是故意隐藏实力想着一鸣惊人,大抵就只会这么一道符文吧” 素和干干笑了两声,不搭腔了。 叶大符师果然名不虚传。 夜游真就只会画这一道符文,为了对付天武剑宗的剑冢法宝特意向海牙子学的,耗费他十几年功夫,还取了素和一道内丹真火制作符笔。 往后还要往返赤霄与西宿多次,太真界是必经之地,他们又是天武剑宗必杀之人,指不定日后还得同他们干上。 有备无患。 再说金剑飞射到真火结界,如泥牛入海。 众人吃惊,怎么,不只是卸法结界,内部还有一个吸纳空间? 这是将符法同阵法结合在一处了! 眼看道道金剑有去无回,敖青连忙收了金珠,惊骇之余气的直咬牙。 五色神珠中,神水珠和神火珠原本就是废了的。水珠子里封印着一片汪洋大海,足以吞噬一整座小型修真界。 可惜再牛逼面对着一条水龙毛用也没有。 而火珠子内则封印着天地异火。因着相生相克的关系,水龙同样无所畏惧,更别提夜游手里的翎毛符笔,笔尖那一点火焰必定是凤凰业火。 如今作为大杀器的金珠也废了,只剩下木珠和土珠,那就双珠齐下! 敖青的手比脑子快,尚在思虑中,绿c黄两色神珠早已齐刷刷飞了出去。 土珠子内封印着十万大山,于这铜雀台中自然是放不出来的,堪堪散发出一道圆弧形光芒,如个金钟罩笼罩在夜游头顶。 夜游顿觉身体沉重,莫说使用灵气挥动伏龙锁了,抬手都成问题。 双腿好似陷入沼泽,下方遍地冤死鬼正死死拖住他的双脚——这是从木珠子内爬出来的荆棘藤蔓。 周围浓绿的瘴气毒物弥漫,妖识受到严重影响。 敖青忽地发动攻击,手中蕴起雷暴之力,从侧面攻向夜游。 夜游自然不会坐以待毙,目不能视,依靠气息流动感知锁定他的方位。砰砰几声,运气崩裂了缠绕周身的藤蔓。伏龙锁即将出手,他又忍住了,因为不知敖青会不会果然,在另一侧,竟也有一道暴风雨般的力量! 敖青分出了身外化身,哪一个才是本体? 夜游再度迸发灵力,周身光焰激涨,正当两道力量夹击之际,他豁然向后一仰,攥住锁链中间,两端似蛇,各缠绕住一人的脖颈。 不论本体还是身外化身统统一网打尽。 只听敖青一声惨叫。 然而待浓雾散去,一众天骄们先是惊叹,再是纷纷嘲笑。 “呀!敖青你能三分了?!” “敖青你至于吗,对付一条十阶小龙,分出两个身外化身来诈他?” “同时三分,至少得修养数年,去到‘火球’将会变得被动,因小失大,得不偿失啊。” “真是无法理解战斗种族的脑回路哟!” 这些杂乱的声音中,夜游脸色倏然一白。 伏龙锁锁住的只是两道身外化身,而真正的敖青,还在对面三丈外的位置好生站着。 敖青厉喝一声:“回!” 宛如隔空吸物,两道分身顿时回到他左右,伏龙锁也被他收入囊中,塞进储物袋内。 先前夜游强自挣脱束缚,已是伤及心脉,如今处于任人宰割的必败之局。 云竹子叹道:“还是经验不足呀,猜到他或许分出身外化身,怎就不知步入天人大境界以后,还能再多分出一个呢。” 素和急慌慌地道:“夜游,你还等什么啊,快认输!” 琴雾心也道:“是呀,认输吧。认输不丢人,小白龙,你已是令人刮目相看了。” 一众天骄们随声附和,都认为夜游方才抵御金珠那一招极为惊艳,如今双珠力量压迫下,尚能锁住两道身外化身更是干的漂亮。 会输很正常,年纪小,实力弱,经验不足呗。 “夜游,你还挺能算计。” 敖青在铜雀台内传音给他,“斗不过我,认输,旁人也不会说你懦夫,毕竟你我修为差距摆在那里。不过你失策了,因为” 故意拖了个长长的尾音,才阴鸷道,“我绝不会给你认输的机会!” 夜游因虚耗过渡,脸色愈发惨白,勾唇嘲讽道:“怎么,你还真能将我扒皮抽筋不成?” “你且看我能不能!” 没有伏龙锁的顾虑,敖青五指一伸! 数百根荆棘藤拔地而起! 藤蔓如蛇,紧紧勒住他的丹田c脖子,两处被禁锢住,便是神魂难出,五识皆缚,认输两个字难以出口! “犯规!” 眼见夜游被完全控制住,下一刻不知会遭遇什么,素和心急火燎的从席上跳出来,想要跃入铜雀台,却被铜雀台结界罩挡在外面。 飒!火焰刀赫然出手,素和神情冷厉,攥起火焰刀划过去,只听“嗡嗡”灵波响动。 素和转头怒瞪云竹子:“臭道士!将结界打开!” 云竹子为难的看向黎箬公主:“这算不算犯规?” 黎箬面色不虞,冷着脸道:“算!” “当然不算!”魔六子尽管也和众天骄的想法一致,敖青分明是在钻规则的空子,不过瞧得出素和同夜游是好友,他自然要跳出来搅合,“先前只说喊了认输方可结束,无论青龙用了什么手段,小白龙终究是没有喊出认输两字,哪里算犯规了?!” “说的不错。”龙族死一条少一条,一些羽族妖修也站出来支持魔六子。 其他人事不关己,不发表任何意见。 不齿于敖青的行事作风,可为了一条小白龙开罪敖青并无好处。 他背后可是站着青龙和雷龙两大族。 容色阴沉的可怖,素和一字一顿的逼问道:“云竹子,我问你开是不开?!” 云竹子叹气:“素和贤弟,规矩” “少他妈跟老子谈规矩!”素和再是挥刀砍向结界,心焰腾腾越烧越旺,“渣龙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子他日定灭你离火宫满门!” “还有你们!” 素和猛地转身,手臂一划,指着先前明确表态过的众人,尤其是魔六子! 激愤之下,云竹子是可以理解的,并没有责备他狂言乱语的意思。 席上忽有几位女修士倒抽冷气。 微侧目,似不忍睹。 素和心下咯噔一声,僵硬着脖子回望铜雀台,整个人宛如一块玻璃,瞬间被人敲碎了一个样! 敖青说到做到,真的再抽夜游的龙筋! 一位铸器天骄眼睛都红了:龙族看着全身布满灵脉,其实只有一条筋脉,生根在脊背处,乃是柔韧度最高的铸器材料。这还是一条刚离开幼年期c进入青年期不久的六爪天龙,龙筋的柔韧度堪称完美! 敖青笑的好不得意,掌心覆在夜游后背上方,五爪不断开阖。 只见一条荧白的软体绳状物寸寸的自夜游脊柱上抽离出来。 身体被荆棘藤蔓束缚住,夜游动弹不得,面沉如水,硬生生一言不发。 然而从额头不断滚落下的汗珠,和他惨白的脸色,间接透露出他如今正承受着怎样的痛苦与煎熬。 “敖青!我素和发誓必将你碎尸万段!” 素和疯砍了一阵结界,最后他停了下来,猩红的双眼死死盯住敖青。 整条长约一丈的龙筋被敖青活活抽了出来,攥在手中,他微微笑道:“夜游,你可以认输了。” 没有龙筋虽不会死,但就此成为一个废物。 敖青忽然觉着,让他这样活着,似乎比杀了他更有意思。 这样才公平嘛! 不努力求上进的人,凭什么得到天道的眷顾?! “你不是喜欢当废物么,废物就该有个废物的样子。” 龙筋被敖青攥在右手中仍在扭动着,尚未失去活力,他左手一拂,夜游身上的藤蔓如潮水般褪去,五色神珠重新回到他的面前。 夜游双腿一软,支持不住半跪在地上。 缓了口气,他看向结界外的目眦欲裂素和,吃力的勾起一抹笑容:“将敖青碎尸万段,我一人足矣,还轮不到你。收敛点气力,待我杀了他,我们又要开始逃命了。” 观战的一众天骄中原本有些同情夜游的,听闻此话,纷纷摇头。 龙筋都被人抽了,还谈什么杀人? 唯有素和一愣。 敖青情不自禁的想笑,但他没能笑出来,因为他手中握着的战利品——那条龙筋突然金光大作! 形势急转,一众天骄谁都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一眨眼的功夫,敖青手中的龙筋竟然缠住了他自己的脖子! 敖青震惊过罢,双手死死抓住龙筋,想要将龙筋从脖子上扯下来。 可他越是挣扎,越是没有力气,浑身灵力被抽空了! 怎么回事? 龙筋都被抽出来了,他还能操控着? 不! 这不是龙筋,这是伏龙锁! 他先前拿出的伏龙锁是假的,被自己抽出来的龙筋才是真正的伏龙锁! 可这明明就是龙筋啊! 他也是龙,他岂会不知?! 除非这个疯子c这个疯子,竟将伏龙锁给炼化进自己的龙筋去了?! 敖青心头生出从未有过的惊恐,双眼圆睁,如看鬼魅似得瞪着夜游。 夜游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身,脚步虚浮趔趄,慢慢向他走过去。 先是伸手将他头顶上盘旋的五色神珠给收进自己储物戒中,尔后才出手攥紧那条龙筋的两端 这是要将敖青活活勒死?! 一众天骄们的脑袋仍是短路着的,连黎箬公主都是一脸惊诧。 “小白龙犯规!” 敖青母族表弟衡言也在席上,慌忙跳出制止,“云竹子!速速将铜雀台打开!” 素和横刀挡在铜雀台前,再次怒瞪云竹子:“你敢!老子要将你们离火宫灭上一万遍!” 衡言心知与他争论无用,也转头骂云竹子:“你开是不开?!若是不开,便等着承受青龙族和雷龙族的怒火吧!” 云竹子真真无语,关他什么事情,为何最后全成了他的错? 操,就不该将铜雀台借出来! 都是琴雾心提出来的。 于是心有不满的瞥了琴雾心一眼。 似乎早已忘记,先前正是为了讨好琴雾心才大献殷勤借出铜雀台的。 眼看着夜游要将敖青给勒死在铜雀台上。 一些想卖敖枭人情的天骄开始道:“黎箬公主,敖青是我们此次争夺火球的主力” “他父亲敖枭战功赫赫” “敖青只抽了他的龙筋,并没有杀他,他如今却要将人活活勒死,如此以怨报德” “是呀,小白龙好生奸诈” 开口的人越来越多。 素和连连冷笑,只身挡在铜雀台前,手中火焰刀亮的耀眼,一一记着这些人的脸。 琴雾心拂袖起身:“这算什么?先前你们不是已经认可了这种行为?如今境况调转,统统不算数了?哦,敖青的命是命,夜游的命就不是命了?师门c家族倾全力培养你们,就只教会了你们见风使舵c阿谀奉承? 提了提法衣裙摆,头也不回的出了大殿,“还四宿天骄呢,嗬,与你们为伍真是耻辱。” 一阵香风拂过,素和的目光稍稍偏了些许,直到那一抹素色从视线里消失。 夜游则全然不去理会铜雀台外发生了什么。 他只管一手按住敖青的肩,一手攥住龙筋两头,勒住敖青的脖子。 要勒死一条十四阶的龙,是个体力活。 “是谁欲杀我儿?!” 一道闷雷炸在耳边,这是唯有夜游方能听到的声音。 这是一个好消息,证明敖青的神魂快被他的伏龙锁给勒散了。 夜游索性关闭识海,不理会敖枭的威胁,只传音道:“敖青,你觉得上苍对我比较眷顾,可我从来不似你以为的不劳而获。比如杀你,我承受了不少痛苦,亦付出不小的代价。” “何况有些东西,或许我夜游穷其一生去努力,到头来终究不过镜花水月一场空。但我也没觉得上苍对我不公平啊,虽不能至,我心向往之,也是一种愉悦。” “你看,我不以六爪龙身也一样杀你,你可以瞑目了吧。” 敖青神识散乱,根本分辨不清他在呢喃什么。 就这么活活被他给勒死了。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看着夜游将龙筋收回体内,又把敖青的储物戒取走,云竹子回过神来,念咒解开铜雀台的禁制。 夜游下了铜雀台,精神不济,恹恹地道:“素和,咱们走了。” “走。” 黎箬望着他们渐渐消失的背影,目光阴晴不定。 两人寻去偏殿时,简小楼也才从禁地里逃出来,刚刚回到自己的珊瑚肉身里。 看见夜游没缺胳膊少腿的出现,她一直揣着的心终于稳了下来。 但瞧他那虚弱的模样,她的脸色立马端了起来。 出了水,素和显露凤形:“咱们现在逃去哪?” 夜游:“去海王宫。” 简小楼:“去海王宫。” 素和一怔:“想让海王扛着?投奔他还不如投奔金羽呢。” 简小楼冷着脸:“让你去你就去,哪里来的废话?” 素和火了:“我不过问一句,你凶什么凶?” 夜游盘膝坐在凤背上,偏头看了简小楼一眼,喉结微微耸动,又给咽下了,对素和道:“金羽此刻未必出关,去海王宫。” “去就去,凶什么。” 素和嘟囔了一句,展翅向海王宫飞去。 “渣龙,你是怎么办到的啊!” 尽管知道夜游此时需要休息,他仍是忍不住问,“哎!敖青明明抽了你的龙筋,怎么反倒将自个儿勒死了?” 夜游闭目休息:“我总奇怪龙族站在妖类最顶端,并无天敌,伏龙锁为何可以克制我们。” “所以呢?” “在金羽行宫待着等他出关那几年,闲来无事我前往苍梧山大宝师那里。他研究出这伏龙锁原本就是由高等龙族的龙筋炼制成的,而且是不知多少条龙的龙筋,真龙之气极强,因此才可压制龙族。你们这些人一说屠龙,总说扒皮抽筋,我问他能否将这伏龙锁给融了,吸纳进我的筋脉之中,彻底为我所用,他说有三成把握” 素和听的目瞪口呆:“只有三成,你就不怕?” “前怕狼,后怕虎,那还做什么事?” “方才看你勒死敖青,我还说你对敌人可真够狠的,没想到你对自己更狠。” 夜游不接他的话。 素和兴许是太激动了,嘴巴停不下来,忘了和简小楼吵架的事情,开始拉着她叨叨:“哎!小楼,你知道方才在大殿发生什么了吗” 双翅不停,鸟嘴也不停。 飞了三日终于飞到海王风懿的领海。 敖青被夜游勒死的消息传得极快,海王许是料到夜游会来,领海入口已有红衣童子垂首等待:“夜游前辈,请。” 却领着他们向上飞。 原来海王不住海底,竟居于一座奇山上。 这座山巍峨连绵,悬浮在大海与白云之间。 苍寂的夜幕中,似乎有人夜下抚琴,闻得仙音袅袅。 红衣小童领着他们落在临近山顶的位置,沿着斜陡小径在竹林内穿行。 “夜游前辈里面请。”驻足在一连排质朴但不失精致的竹屋前,红衣小童毕恭毕敬地道,“素和前辈与这位姑娘,还请在外稍待。” 夜游给素和使了个眼色,意思是敖枭随时到,让他照看着简小楼。 素和摆摆手,意思是赶紧滚蛋。 夜游随着红衣小童走近竹屋,竹屋门未开,两人陡然消失了。 只留下素和同简小楼并肩而立,素和抱着手臂道:“你倒是说一说,我究竟哪里得罪你了。” “你多心了。” “多心?你这次回来对我的态度非常奇怪。”素和拧了拧眉头,“你是怎么知道时间差的,是不是与我有些关系?” “都说了没有。”简小楼想说实话,可夜游说的对,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其实还不清楚,如今做的每个决定,都有可能影响未来的走向,“最近发生太多事,搞的我心力交瘁,我的脾气一贯不是很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真的?”素和半信半疑。 “真的真的真的。” 简小楼不胜其烦,这厮简直一个话篓子,谁曾想日后转世成小黑连句人话都说不囫囵了,算不算一报还一报? 素和不问了,海王寝殿外聊这些并不方便。 站了半个多时辰,还不见夜游出来。 素和有些紧张:“海王不会直接把夜游劈了吧,我总觉着此事不靠谱。 简小楼摇头:“不会的。” “等夜游出来还是逃走吧,星域世界广阔无垠,我还不信没有我俩的容身之地。” “那你可辜负他的一番苦心了。” “什么苦心?” 因两人是并排站着的,素和稍稍侧过头,眼皮一耷拉,目光放低了看她。 倏忽发现从他这个角度,她这张不施粉黛的小脸还是挺好看的。 平时有些张牙舞爪,脸上的表情也挺丰富,如今安静下来,仔细一瞧,越看越觉得像只小猫咪。 简小楼:“陪你去火球渡劫的苦心。” 素和眨了眨眼睛:“你说?” 素和绝非蠢人,简小楼稍稍一提点,他再稍稍一思量,立刻有所悟。 “该死的蠢龙!” 素和离奇愤怒,刷的转过头,红眸怒视竹屋,瞳孔若是能射出箭来,必定将竹屋给射成筛子! ****** 烟波海禁地。 “阿昀,你找我。”黎箬公主仰头看着顶部的金色盘龙。 “姐姐,你可有改变主意?”黎昀将身躯调转个方向,龙头向下。 黎箬公主心知他在问什么:“的确出乎我的意料,夜游比我估揣中强的不只数倍,他不是任性妄为,他是胆大心细。” 黎昀点头:“最重要的一点,他如今伏龙锁在身,整个西宿海域除了海王c海牙子c敖枭之外,同谁都有一拼的实力或许他赢不了,想脱身并不难。” 黎箬公主哂笑:“那又如何?在火球内可由不得他!众目睽睽之下抢了敖青的五色神珠,暴露伏龙锁,只会引来更多垂涎,我只需坐收渔利即可。” “姐姐” 黎昀轻轻叹气,“你悉心布局,借夜游之手杀了敖青,心中早已承认夜游他有这个本事” 黎箬公主眼眸忽沉:“敖枭一次次逼迫到我们头上,以我们烟波海众生为要挟,迫我嫁给敖青,敖青焉能不死!” “心愿既已达成,不如放过夜游吧。” “敖青只是其次,夜游才是我的最终目标。” “姐姐啊” “阿昀你不必劝我,你有你的执念,我也有我的执念。如今世上只寻到夜游的龙珠与你相匹配,三千年前我已经错过一次,这是最后的机会!” 黎箬公主的视线,移去被黎昀包裹着的“蛋”上。 这是他们烟波海的海心 黎箬公主的思绪游离了一阵,头也不回的离开禁地,只余下声音还在洞中回荡:“无论付出任何代价,姐姐一定要救你出去,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耗死在这里!” 她走后,黎昀陷入沉默良久:“阿皎。” 鲛女走了进去:“谈崩了?” “姐姐实在固执。”黎昀抽魂而出,“你去帮我找一份名单来。” “做什么?” “我要挑个合适人选,借他的身体一起进入火球。” “你还要命么?” “可我不放心,姐姐虽心思缜密,有时却过于自大。若这是她的执念,便由我亲自来做吧。” ****** 素和保持着暴怒状态整整一个时辰。 直到夜游出来也没消减半分怒气。 一个冷若冰霜,一个剑拔弩张,夜游犹疑不定的走到两人面前,“出什么事情了?” “我真想揍你一顿!”素和将拳头攥的咯吱咯吱响,愤慨道,“谁让你多管闲事了?! “我?”夜游有些懵怔。 “对!我是有些拿不定主意跑不跑,这时候你不该劝着我跑吗,干嘛要做这种危险的蠢事!”素和盛怒之下直想掏刀子,“想让我承你的情,我才不会,我只会觉得你有病!” “我劝了你,你或许会跑,日后一定后悔。” 夜游终于明白他在怒什么了。 “你怎知我后悔,若是换做你早跑了!你不拦着我,你就是侩子手!助纣为虐!”素和气的都开始口不择言了,“什么氏族荣誉,什么四宿归属感,在你心里算个屁,至于去拼命吗!” “我不在意,可你很在意不是么?”夜游笑了笑,“正如你觉得海牙子是个傻逼,你也没有拦着他做傻事啊?” 素和险些被噎死。 “你c你怎么还拐着弯骂人啊。” “我没啊。” “行行行,我不同你扯,咱们这就逃走,对付一个敖青都去了半条命了,火球绝对不能去。”素和默了默,“素因不仁,我犯不着非得贴上去送命,我想通透了,不会后悔的。” “如今由不得我们了。” “总能杀出去。” “犯不着,你也不用觉得过意不去,我原本就要杀敖青,这绝对是一个好机会,我心里有谱。” “可是” “你也看到了,我的斗法能力确实不足,尚需不断磨砺。四宿十方两界六千天骄,还有比这更好的陪练么?” “你不怕咱们死在火球里面吗?” 不提还好,夜游狡黠一笑:“当然不怕,不论是熔炼伏龙锁的三成机会,还是挑战敖青,我都知道自己一定不会死啊。” 素和正想问你哪来的自信,目光忽地瞥见了简小楼。 一拍脑门,他恍然大悟! 对啊!如果夜游的命运早已注定,他现在肯定不会死。 “话虽如此,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渣龙你俩先在此地好好待着,我出去半点事情。” 素和撂下一句话,风风火火的走了。 “你去哪里?” 夜游一愣,本想拦住他,却见简小楼同样转身就走,只能追了上去。 两人一言不发,走到一处山崖,再无去路。 此地山势奇高,手可摘星辰。 她坐在崖边的一块石头上,夜游稍作犹豫,走去她身边坐下:“小楼,你一路一句话也不同我说,是在气我向敖青约战么?” 简小楼皮笑肉不笑:“我生气有什么用,你该做什么只管做什么。” 夜游放软了声音:“我以为我方才讲的很清楚了,杀敖青是我一早计划好了的,而且我早就告诉你了呀。” “你可没说你要去火球。” “机会难得” “少来诓我,明摆着是为了素和。” “好吧你觉得以素和的头脑,在火球内可以活多少日?” “全天下数你聪明?”简小楼终于结束她的冷暴力,气道,“我在赤霄遭了那么多罪,多少次九死一生,没有你在,不是一样活得好好的?”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果然夜游的脸色瞬间黯淡下来。 她连忙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小楼,在我的世界里,只有你c阿猊c素和三个至关重要之人。” 夜游怅惘道,“你明明就在我面前,可对于你的一切,我却连一分一毫都触碰不到,这的确令我有些挫败感。执着于杀敖青为阿猊报仇,执着于陪素和前往火球,其中也有我的一些私心,这可以让我觉着好过一些。” 她心中黯然:“没这个必要夜游,我简小楼没什么本事,可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夜游笑道:“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我喜欢你啊,就想照顾你,不想让人欺负你” 正如他最初醒来,她处于被剥夺异火的危难之中。 他因为好奇,学习着怎样帮助她度过难关。 见证她一步步成长的同时,他也在不知不觉中重新活了过来。 “我有时候看着你走路都嫌你累,心想着要不然背着得了,可我有贼心没贼胆儿” “你恶心不恶心?我同你说正事儿呢!” 简小楼嘴巴里鄙视着,但好听话谁不爱听,气焰顿时短了一大截。她有时脾气上来控制不住,分明就是一个炮筒子。可夜游像是一床厚实的棉被,她一拳挥出去软绵绵的,还有些温暖。 真让人想抱着睡一觉。 “夜游啊。” 简小楼缴械投降了,轻轻喊了他一声,双手紧紧挽住他的胳膊,将脑袋歪在他肩膀上。 两人第一遭靠的这么近,夜游微微一怔,不自觉的弯了弯唇角:“你说。” “当初我不想因为色戒连累你,想要和你一刀两断,如今知道我们之间相隔了十几万年,我连色戒都不放在眼里了。” 她移了移脑袋,换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这次来,我是想劝你改变未来,不要在意我的存在因为我觉得,我们之间似乎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至少我认为错过一个人,当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我现在渐渐发觉,我似乎又中了因果的诡计,这一趟分明是来错了。” 夜游蹙了蹙眉:“什么意思?” “没什么。”简小楼沉默了会,摇摇头,“将伏龙锁融入进你的筋脉中,你疼么?” “是遭了些罪。”夜游承认,“不过值得。” “为了杀敖青,至于做的这么绝?” “我并非单纯杀敖青。”夜游解释道,“先前被伏龙锁囚禁时,那种被卸去真气任人宰割的感觉,令我非常不舒服。我不希望日后也落得如此境地,才大胆融合了它,如今伏龙锁在手,一般的妖族想动我并不容易。” 简小楼“哦”了一声。 夜游思忖着,微微垂头,盯着她的眼睫毛:“小楼,我并非不在乎性命才做这些冒险的事情。恰恰相反,我冒险,是为了更好的活下去” “那你带着我一起去火球吧!” 简小楼的太阳穴还压在夜游肩头,歪着脖子仰起头,下巴划过他的脸,四片唇险些贴在一起。 夜游的心跳快了两个节拍,可听到简小楼的话立刻深锁眉头:“你不可以去。” 简小楼直起身:“我觉得我比你的伏龙锁有用,我的魂体没几个人看得到,在火球里我才是无敌式的存在,莫要忘记金羽都是被我给捅了一剑!” 夜游捏了捏她手臂上的肉:“你无法离开这具仙珊瑚肉身太久,进入火球,我们四宿修者的身份都是由十方来核实,带人进去是绝对不可能的。” “没问题啊。” 简小楼站了起来,转了个圈,魂体从仙珊瑚中抽离,尔后她心念一动,肉身透出一些光点,重新变回珊瑚枝。 随后心念再一动,珊瑚枝又变回肉身。 夜游惊讶道:“你可以操控它了?” “是的,我也是刚发现的。海牙子前辈留在珊瑚内的印记完全消失了,我想他已经找对了地方,服下了那什么前尘尽消。” 简小楼钻回到肉身里去,活动活动手臂,“你将珊瑚枝收入储物戒,我以子午合体术躲进你身体内,或者小葫肚子里,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去啦!” “这” “你想清楚了,我可是无敌式的存在!” “好吧。” 夜游嘴上应着,心下已经想好了对策。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07.四宿往事(四) 。他重感情,又极为敏感,谁他对他好他是知道的。同他交朋友,必须以心交心。否则,谁都走不进他心里去” 话说半茬,被简小楼拧着眉打断:“那你是为了与他交心,才对他这么好的?” 夜游被她问的微微一愣,很奇怪她会有这种想法。 就素和那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家伙,与他交心是能捡钱还是怎么着? 他不答反问:“你不会是吃他的醋吧?” 简小楼呵呵:“幸亏他不是个女人,不然我真要吃醋呢!” “我还真没觉着我对他好,一路走来,他被我牵连甚多,我心中倒是颇为过意不去。” 夜游虽在笑着,眼底的倦意越发深重起来,“说正事儿就以素和的性格,我还奇怪他能去杀素因?然而你看到了,如今素因一而再再而三的推着素和去死,日后死在他手中,我半分不觉着意外。” 简小楼有些明白了:“你是想说,因果其实是我们一手造成的。” “我们都处在一个循环往复着的因果链上” “你被我师父附身了么,准备同我宣讲佛经?” “我只是想说,如今我看重素和,素和也看重我,那些所谓的未来无需理会。”夜游自侃道,“我与他日后真个闹到水火不容,兴许是我的错。没准儿是我想杀他,而非他想杀我。” 简小楼斩钉截铁:“不可能。” 夜游摇头:“自我醒来还不到五十年光景,我的变化不够大么?你想想看啊,往后还有悠悠两万载岁月,我与素和都在成长,心境逐渐变化,待那时我们决裂有何稀奇?即使结发夫妻,多得是无法相携伴一生,又何况年少时的友谊?” “你真是悲观。” “我只是没那么天真罢了。” “你说我天真?” “我是说这天真美。” 夜游双手撑着观星石,微微仰起头,望向黑沉沉的天幕,嘴角不自觉的轻扬,“书上说的果然不错,心情愉悦之时,人生处处有风景。” 大敌当前,简小楼哪有心情陪他风花雪月:“我们此番前往火球,我需要准备什么?” 夜游揶揄:“小楼,你都已经是无敌式的存在了,还准备什么?” 她稍稍有些囧:“那你需要准备什么?” “剩下的时间太短,我得尽快养好伤势,所以需要睡上一觉。”夜游抿了抿唇,眼神渐渐迷离,伸出手,嗓音都变得沙哑慵懒,“来,陪我睡觉。” 陪他睡觉? 简小楼一时没反应过来,已被他拽住手腕,拽进他怀里去了。 夜游仍是坐着的姿态,简小楼侧坐在他双腿上,被他两条手臂轻轻一箍,已经是动弹不得了,挨着他胸膛的那条胳膊挤着难受,只能勉强揽住他的脖颈。 “你放开我!” 简小楼稍作挣扎,他反将双手箍的更紧。 耍流氓么这是! 绝非欲拒还迎,她是的确心有不悦。(l’小‘说’) 对,方才是主动靠近他了,也觉着真要做点什么也没什么。 但这种事应是水到渠成,而非霸王硬上弓。 总说龙性荒淫,看来不是假话。 简小楼眼皮儿一沉,不能给他惯出毛病来,刚牵上手就想着解放天性了。欲下黑手之际,却察觉些许异常。 垂下头,只见夜游的双腿逐渐虚化,显现出龙尾来。 白龙尾逐渐延伸,足有十数丈后仍在继续。正当她诧异时,龙尾慢腾腾卷起,扑簌簌鳞片摩挲的声响中,逐渐结成一个半弧形壁垒,好似花苞,将两人包裹在里面。 尾上白鳞片微微闪耀着银光,星星点点的,犹如黑暗洞穴内的萤火虫。 简小楼的反感顿时消减不少。 或许她误会了? 正准备听夜游接下来说些什么时,他的额头却顺着她的脸颊滑了下来,落在她肩窝处。 “喂?” “喂喂?” 回应她的,只有轻轻浅浅的呼吸声。 简小楼嘴角直抽搐,当真睡着了? 上半身人形,下半身龙尾的模样,坐着就睡着了? 此时此刻,她脸上一个大写的服气。 不愧是条睡了三千年的瞌睡龙,睡功真不是吹出来的。 简小楼也终于意识到自个儿的确误会了,夜游养伤的法子真是睡觉。像当年被金羽砍断一爪,流血不止,正是以休眠的方式生生撑了那么久。 不过他要睡几天?还是几个月? 她这姿势真不舒服。 浑身僵硬,夜游的两条手臂石化了么,硬邦邦箍住她不说,还将十指交叉搁在她腰间仿佛上了锁。 “看不出来肉还挺结实。” 夜游个头不矮,却常穿宽松衣袍,简小楼一直觉着他应很消瘦,病怏怏c柔弱弱,风一吹就要倒了,令人特别有保护欲。再因个性散漫任性,无缘无故四处闯祸,真是像极了无人管教的熊孩子,所以她才会一直担心着他c记挂着他。 毕竟是她将他给唤醒了的。 如今看起来,统统都是错觉。 怕影响他恢复元气,她也不再挣扎了。真够自私的,就不替她想想。 可真是这样么? 经过铜雀台一事,简小楼不敢在随意去下判断。 她抬头,满目鳞片银光闪烁,密不透风的,估摸着下起暴雨都不会有一滴水滴下。 敖枭不知何时会来,海王不知镇不镇的住他,夜游心中也是有些担心的吧? 偏偏睡瘾上来挡不住,怕素和不在,怕她会出意外。 “哎” 说不清心头滋味,酸涩c温暖,还夹带些许不满。 想她简小楼好歹也是个风里来浪里去的女强人,四宿无敌式的存在,如今搞的像大棚里的青瓜蛋子一样,她心里这落差,足有十条龙尾辣么长啊! 一晃数月过去。 夜游内伤已愈,渐渐从休眠中苏醒过来,简小楼阖着眼睛不知是睡还是入定。 他静静盯着她的脸,不知看了多久。见她睫毛微微颤抖,似有醒来之兆,立刻一指点在她眉心,封印了她的五感,迫使她再度沉沉睡去。 窥探到外界有素和的气息,夜游将龙尾渐渐收了回来,恢复成双腿,抱着简小楼从观星石上起身。 素和正百无聊赖的蹲在悬崖边,指尖捏着几颗小石子扔来丢去。 听见鳞片摩擦发出的声音,他回头眯着眼睛道:“渣龙你可真够意思的,老子忙前忙后,忙进忙出,你倒是温香软玉在怀” “你跑去哪里去了?”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情趣,瞧这幕天席地的” “你做什么去了?“ “一直听闻龙族的交尾能力特别厉害,但我劝你节制点,她毕竟是个人” “你信不信我将你从崖上踹下水去?” 素和立刻闭了嘴,扔了石子儿起身,搓了搓手指上的泥巴:“咱们该出发前往火球了,是跟着众人一起走既定路线,还是咱俩私下里动身。” 该出发了? 夜游向后方海王的寝殿探一眼,怎么,他睡去这么久了? 敖枭想必来了又走,那条雷龙气焰嚣张一贯动静颇大,此番竟悄无声息? 看来整座浮山都被海王给封住了,他倒白担心一场。 “自然是私下里动身。” 夜游不准备去向海王道谢,或者辞行。待素和在上空化了形,他身形一掠,抱着简小楼飞去凤凰背上,“咱们先去一趟秋水潭,我得先将小楼交给晴宁。” 于是简小楼从禁锢中醒来之时,身处海牙子的秋水宫,睡在一枚巨大的砗磲老蚌壳内。 “简姑娘醒了?” “谁?!” 简小楼抖了个激灵,推开蚌壳探出头,四下一望,惊讶道,“晴宁前辈?我为何会在秋水宫?” 正在一旁擦拭珊瑚的晴宁笑道:“夜洞主和素和启程前往火球了,咱们秋水宫大抵是除了海王宫以外最为安稳无忧之地,夜洞主不将你送来这里,还要送去哪里?” “什么?” 简小楼从蚌壳里直接跳下地,脸色青的发黑,“我有没有听错,他竟将我扔下独自走了?” 晴宁眨眨眼:“没啊。” 简小楼怀着希冀望过去:莫非又误会他了? 晴宁道:“夜洞主并非独自走的,他是和素和一起走的。” 有啥不一样吗? 她无语。 晴宁空出一只手来,涂着蔻丹的指甲指向她睡的砗磲旁边,还有一枚小一号的砗磲:“夜洞主将二葫留下了,说你要么先回赤霄界,要么留在此地稍待” 待他姥姥个腿! 简小楼的脸色越来越黑,难怪素和喊他渣龙,明明说好带她一起去,什么玩意儿,半点信用都不讲! 抓起二葫就要走。 晴宁起身拦她:“简姑娘” “他还交代前辈拦住我了?” “那倒没有,即使交代了,我也不会听他的,他又不是我家大人。” 晴宁莞尔一笑:“只是他们已经出发月余了,以素和的速度,相信已经抵达了。此时此刻,只能乘坐西宿的商会飞舟,前往距离火球最近的有人区——三元星岛。” 简小楼听出晴宁站在自己这边,连忙问:“前辈知道的,我对四宿知之甚少,还请前辈为我指条明路。” “简姑娘说笑了,我一个侍女,哪里知道什么暗路明路。” 晴宁娓娓道来,“我告知你这些,只是我想着,如若我家大人还在宫里的话,一定也会这么做。你自个儿的事儿,你有权利自个儿拿主意,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替你决定,哪怕是为你好。” 简小楼越看晴宁越是顺眼,不愧为海牙子心腹,思想觉悟真真不一般。 “那前辈能否再告知我,西宿商会飞舟哪里才有?” “近来前往三元星岛看热闹的修士实在太多,基本三等以上的商会都开了这条商线。玄心界内也有许多,恩c离开天海洞向北走,飞跃三处水域三座大山,即可看到一城。” 晴宁摸出一枚储物戒,递给她,“里面有些星晶,还有一枚我家大人的令牌,可保你这一路畅通无阻,但去到三元星岛,那里是处公共区域,鱼龙混杂,姑娘便只能自求多福了。” 简小楼接过储物戒,深深鞠了一礼:“多谢。” 晴宁笑道:“姑娘抵达三元星岛就会知道,想入火球难如登天,若不然夜洞主也不会折腾一圈,连我们敖青界主都给杀了,才堪堪‘抢’到一个名额。” 简小楼自然知道难,但她一旦倔起来,不撞南墙绝不回头,即使真的无法入内也得进去一探究竟。 又道了声谢,将二葫装进储物戒内,离开了秋水宫。 简小楼按照晴宁指示果真寻到一主城,亮出海牙子的令牌,连船费都不必付,直接被船长请到第三层的贵宾舱位。 飞舟甫一飞出玄心界,陡然从两侧生出一对巨翅,开始在广阔的星域里翱翔。 星域飞舟的速度,不知比赤霄产的飞舟快上多少倍,尽管如此,还是历时三个多月才抵达三元星岛。 这一路,简小楼早已将三元星岛给打听清楚了。 三元星岛其实就是一处小型修真界,从星域远空看下去真是小的可怜,估摸着只有半个东仙那么大。与火球靠近,即可知道位置有多荒凉偏僻。又因没什么资源,四宿十方谁都懒得管,渐渐沦为公共区域,多是些散修聚集。 然而随着火球之战临近,三元星岛已经快被撑爆了。 火球方圆万万里的范围,已被四宿十方的高层们控制住。 这些高层,尽是一些平时隐世不出的老妖怪。 十方不知,单说四宿。 东宿八大派的首座来了七个,两个十八阶,五个十七阶,负责维持秩序c核对十方界三千修士的身份。 毕竟“规矩”上的事儿,通常都是人族较为热衷。 听说再等一等,担心结果出来后引发暴乱,七圣之一的尚善道君c那位十九阶的道祖,还有二十阶的人皇东方岳都会亲临。 由此可知,十方界出席的人物,也必定是站在食物链最顶端的超级大腕。 而三元星岛,是由双方指定的落脚点。 四宿十方参与火球之战的六千精英,无论是私下来的,还是被门派一飞舟送来的,都得先在三元星岛落脚,经由对方设下的接待站核实一遍身份,再由他们的监视者送往火球。 看守在火球的八大派首座们,将会进行第二遍身份核实。 六千精英陆陆续续来的不少,未作停留,早已分批次送去了火球。 如今留在三元星岛上的,大多是一些家眷c弟子和剑侍,以及大批量前来观光旅游看热闹的各方修士,如此盛会,两界精英济济一堂,万年不遇,不来一窥怕是要抱憾终生。 简小楼落地之后,找到十方界的接待站——一间客栈。 客栈正中一面墙上挂满了竹节牌,像极了后宫里皇帝翻的绿头牌。 倒也一目了然,巡睃一阵找出夜游和素和,两人的名字上双双打了勾。 简小楼第一个希望破灭了。 而今只栈包下一间厢房,将肉身安置好,神魂随意跟着精英上船就行了,反正谁也瞧不见她。只是离开仙珊瑚肉身三百多日,魂体能否坚持得住是个大问题。 二葫无法带进去,若是坚持不住想走都难。 夜游这是切断了她所有后招。 倘若身在赤霄c或者简小楼本身为四宿人士,碰上这种事情她绝不会参合。在火球内,连素和两人都算小号,自己压根是个累赘。 但她已经向夜游强调了无数遍,在没人看得见她的情况下,她绝对是一个助力。 简小楼思虑着在街上又走了几个来回,最后择了一家比较靠谱的客栈,决定先住下再慢慢想,反正尚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掌柜,还有禁制极好的上房么?” “有是有,只是价钱比较昂贵。”掌柜观她修为只有七阶不到,并不是瞧不起,单纯怕她住不起而已,“三十块六棱星晶可以一直住到此战结束。” “不成问题。” 晴宁给的储物戒中装了五十块六棱星晶,这些星晶她又带不走,花了也不心疼。 掌柜笑嘻嘻地道:“好,这就给姑娘登记。” 所谓登记,是取一抹简小楼的灵气,做一枚类似房卡的玉简。 有了她的专属印记,房间禁制便唯有她方能开启。 简小楼抽取灵气的同时,听见旁边闲坐的几人在聊天。 “十方界此次给出的名单里,最强的莫过于蓝星海小龙王傲视c迷途寺落拓和尚气剑宗第五清寒c魔魇宗道无情c云霄阁柳颖菲” “四宿界也不差呀,离火宫云竹子和云英子,可都是尚善道君的嫡系徒孙。还有符器宗叶溪夫妇二人,寻遍整个十方界也找不出一个像叶溪一样,能在十四阶就制出一等神工鬼力符的大符师了吧?以及圣水宫鹤千珏和琴雾心c青原魔四子和魔六子,烟波海黎箬公主” “你说的确实不差,咱们先把一直居于神位上的第五清寒和落拓和尚抛去一边,你且告诉我,四宿派出的修士之中可有一个能接住傲视十招的?” 大堂内的众人如被点了穴一样,鸦雀无声。 这是简小楼第二次听到“傲视”的名字,上一次是透过鲛珠窥探龙宫大殿,当敖青提到傲视时,四宿界的一众天骄刷刷变脸。 看来内什么蓝星海小龙王威名赫赫c好生了不得。 “掌柜,请给我们七间上房。” 简小楼还站在柜台前发呆,耳畔听见一声脆响,一个厚实的星晶袋已经被丢了出去,“我们只住十日。” 转过头,是六名背剑的男女修士。 有人背后只背一把,有人却背着六把,呈伞骨状排列开。这些剑修身着统一的蓝白道袍,男修芝兰玉树,女修出尘脱俗,修为尽在十阶以上。 掌柜忙从柜台后绕了出来,拱手毕恭毕敬地道:“欢迎一气剑宗诸位剑侠光临蔽店,实乃蓬荜生辉,在下是这迎仙居三掌柜” 他下面的话音顿住了,并不是被人刻意打断的。 只是这六人分站两列,由门外又走进来一位剑修。 此人瞧着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手中提着一柄宝剑,剑鞘为纯白玉且雕刻精美。同样穿着一气剑宗校服,头发却与其他几人玉冠束发不同,黑乌乌的长发被他编成数十条小脏辫,扎在脑后还能及腰长 “第五前辈!” 除了掌柜,客栈大堂内正喝茶的众修士也纷纷起身,躬身行礼,大气都不敢出。 第五清寒充耳不闻,提着剑目不斜视上了楼。 简小楼可劲儿盯着他的后脑勺,实在稀罕,她还是头一遭在修真界瞧见这种造型。 与他那张精致清冷的脸c孤高的剑客形象完全不搭。 再旁人都垂着脑袋的情况下,如此火辣辣的目光,几欲将他的小脏辫给烧着了。第五清寒想装作若无其事都不行,他停在一层与二层的楼梯拐角,稍稍转身,垂头:“姑娘看什么?” 简小楼回过神来有些紧张,却也不怕他。 三元星岛禁制使用武力,否则立刻会被驱逐出去。 再说一位神坛上的人物,怎么着也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儿同她这种小虾米计较。 她低眸拱手:“晚辈常听人提及您,忍不住多看几眼。” 第五清寒的视线在她身上绕了绕,眉梢微不可察的蹙了蹙:“姑娘是四宿人士?” 简小楼不知他是如何看出来的:“是的。” 第五清寒不再说话,径自上了楼,走去最里面的一间房。 随行六人中有两位十三阶的,一言不发跟了上去。另外三个十二阶的,则跟着掌柜登记,仅剩下的一名十一阶女修士问道:“掌柜,附近可有山泉水。” 掌柜一脸迷瞪:“山泉水?灵泉么?” “不必,做沐浴之用即可。” “那多了”掌柜比划了路线。 给他们这一行人登记过罢,掌柜连连向简小楼道歉:“真是对不住啊姑娘。” 天降贵客,简小楼表示理解:“该给我登记了吧。” 好在这家迎仙居共有十间上房,只租出去两间,一气剑宗占了七间,恰好还剩下一间,正好被简小楼给租下了。 第五清寒住在最靠里面那间,隔壁却不是他的师弟们,而是两个已经住了月余的修士,听说也是六千精英之中的人。 但不是谁的名号都像第五清寒那么响亮,并不知道是谁。 原本掌柜还有些稀奇,为何来了三元星岛之后一直待在客栈闭门不出,不赶紧前往火球占个位置。如今连第五清寒也住了进来,他也没什么怪心思了。 人家或许真就不想太早去而已。 简小楼拿着自己的玉简上楼,她的房间在最外面一个,正对着楼梯。 刚解除房门禁制,第五清寒旁边那扇门开了。 从门内走出一名美丽的少女,身着齐膝的碎花裙,脚上只套了一双草鞋。 房门已经推开,简小楼没有迈步进去,她一眼认出了此女是谁——烟波海那条唤作阿皎的鲛人,孵‘蛋’金龙的侍女。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08.四宿往事(五) 。” 黎昀听出她生气了,哄笑道,“再说了,何必妄自菲薄,你乃是海牙子大人倾注心血培养出的书灵,我足不出海,却知天下事,尽是你的功劳。” “你不用抬举我,我不过《星域全书》伴生书灵,同夜游手中的《小星域全书》一样,区区残缺品,只知道那老头子愿意让我知道的事情。” “而我已是极为感谢海牙子大人了,暗无天日的囚禁岁月,感谢他将你赠给了我” “他害你一世,做些补偿便收买了你?” “那场大灾变与海牙子大人毫不相关,是诸海求到他宫中去,他才给出解决之策,并且一再言明利害最终做出决定的,仍是诸海只可怜了那些与我背负同样命运的龙族,最终只我一个存活下来,苟延残喘着” 言及此,黎昀话音一顿,“不,或许还有一个也说不定。” 鲛女:“你指的是夜游?” 黎昀点头:“据你从晴宁口中探知得来的消息,夜游从前时常爱去秋水潭抢东西,连《小星域全书》都是抢来的。你想想看,海牙子大人瞧着孤僻冷傲,却是出了名的嘴毒心辣” “是的,整个四宿除却金羽之外,谁都不敢轻易招惹那死老头子,否则他能将人家祖坟都给起个底。” “但他竟由着夜游去他宫中哄抢,这不奇怪么?” 黎昀思忖,“而且他恰与我一样六爪,龙珠也与我相匹配,未免太过巧合了若真如我所想,夜游三千年荒芜度日,嗜睡浑噩,或许是因为在那场大灾变中,真龙精气虽没有被海心完全抽干,却也严重伤及本源,身体一直再进行自我修复。” 鲛女沉默许久:“确有这种可能,不过我要提醒你,白龙族的碧波海当年并没有出现问题。” “他未必出自四宿,因为那场大灾变未必只波及四宿。” “也可能是十方界二十四海之一?” “我进入火球后,你不妨去查一查可以先从蓝星海下手。” “你怀疑” “第五清清来了。” 周遭顿时陷入死寂。 第五清清捧着一个玉瓶途径这片树林时,凋零的枫叶在半空打了个旋,静止了。 她像被点了穴一样石化不动。 黎昀渡步从树后绕了出来,取过她掌心的玉瓶,拔开瓶塞,透过瓶口向里面悠悠吹了口灵气。 再将瓶子原样放了回去。 空间凝固解除,枫叶在眼前落下,第五清清眨了眨眼睛,没有察觉任何异常,继续向前走。 黎昀微弯唇角:“第五清寒沐浴的习惯不错。” 每次问情剑出鞘,他都得焚香沐浴几日。 原本是在一气剑宗完成后才出发的,黎昀在路上给他制造了些“小麻烦”,令他不得不在三元星岛稍作停留。 “他身子太脏,你借用他的肉身,不会觉得恶心么?” “是有些恶心,不过我哪里有挑三拣四的权利。” 三元星岛西北,火球上行。 通往火球内部的挪移阵法已经布置完毕,四宿界和十方界众修士分站南北。 四宿界修士来了不到一半,其他还在路上,头顶飞舟上坐着几个十方界大能,他们这些小孩子说话都不敢太大声。 距离原定开启之日尚有三十天,两方高层突然决定提前开启,想入内的现在就可以进去了。 因为火罩子力量太强,挪移阵每次只能传送五个人。 早到的修士瞧着是占了先机,可早入内却不能早出来。 火球内部如今是个什么情况不清楚,传送地点也不确定,万一遍地妖兽,那不是等同进去先做一轮清扫工作,为后来者做嫁衣裳? 谁也不傻,宣布规则之后,已经半日了,始终无人主动要求提前入内。 “我觉着我们先进去也无妨。”云竹子拉着叶溪传音,“我收到消息,傲视c第五清寒c落拓和尚他们都还没到” “第五清寒应该已经抵达三元星岛了。”叶溪淡淡道,“他有个臭毛病,问情剑出鞘之前必须焚香沐浴。” “从三元星岛来此尚需十几日,这二十几日的时间,你我进去先清扫他们一波,应该不成问题。”云竹子环顾四周,“你c我c魔四子c黎箬公主c再加上鹤千珏,我们五人一组。” 叶溪诧异:“你要拉上鹤千珏,不带琴雾心?” 云竹子讪讪道:“我是出于咱们的实力进行配置,你瞧我连我师弟云英子都不带,也不准你带你老婆,圣水宫最强的是鹤千珏我也无奈,你我心知肚明,说是三千众,四宿这边的担子其实全在咱们几个身上,倘若此战输了,日后还有何脸面” 两人商讨之时,琴雾心也在同她师兄鹤千珏说话。 “我猜云竹子稍后会来拉你入伙。他的人选里,应有叶溪c魔四子和黎箬公主。” “他不是一直在追求你么,为何不是拉你?”鹤千珏蹙眉,“还在为铜雀台一事生气?” “生气许是没有,云竹子一贯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生死荣辱攸关,儿女情长靠边,师兄比我本事,他自然选你不选我。” 鹤千珏点了点头:“做为伙伴,云竹子是个不错的人选,清醒。不过作为道侣,师妹莫要考虑他,人渣。” 琴雾心掩着唇笑了。 “我也是一样,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不是一类人也变成了一类人。”鹤千珏垂目看着琴雾心,眼底隐隐透出关切,“他稍后若真邀请我,我会加入的,师妹你自己多加保重,咱们尽量在里面汇合。” “师兄不必顾虑我。”琴雾心也是这圈子里的摸爬滚打将近六千年的人了,还有什么看不开,“我只是觉着他们不是最靠谱的,我有更好的人选” 鹤千珏疑惑:“谁?” 与云竹子四人结伴,绝对是四宿三千众中的顶尖配置,他不信还有谁可以超越。 琴雾心偏了偏头,目光跃过几个碍眼的修士,锁定在远方某处。 鹤千珏寻着她的视线,瞧见两个远离人群c有说有笑c像是来此地度假的妖修:“他们是素和与夜游。” 琴雾心点点头,已经准备向他们走过去了:“我先邀请,以免被人捷足先登。” 鹤千珏挡在她身前,扬手制止:“师妹三思。” “他们或许有些急智鬼才,也或许气运强盛,可修为太过低微,年纪与阅历终究是无法弥补的缺陷” “师兄,十方界魔族所占比例不少,业火克制魔物。此次南宿派来的凤族修为不高,若是苍岭凤族的二殿下素峦来了,云竹子出于考虑一定会以他代替你。五人结盟,人族两个即可,但他瞧不起小凤凰们,所以决定以实力碾压” 琴雾心逐一分析,“如今不是问道台斗法,持久战最忌讳消耗。魔族c妖族天生体格强健,人族是比不起的,你我不服也得服。素和修为是低些,但从当年放逐领域之战即可看出,他的体力c耐力c潜力极为惊人,越是逆境越是拥有爆发力” 鹤千珏沉吟,认为太过冒险。 但他又深知琴雾心足智多谋,观人看事细致入微,应是错不了的。 举棋不定之际,再听琴雾心笑道:“师兄先不必为难,我未必邀请的上呢,待那时,你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云竹子了。” 鹤千珏不悦:“咱们愿意带着他们,他们还不同意?” “并非‘他们’,我只邀请素和一人。” “哦?”鹤千珏微微一怔,“我却以为带着夜游更稳妥一些,他连敖青都能杀,且有伏龙锁傍身c五色神珠在手。” “不,我看不透他。” 提及夜游,琴雾心细细的两弯柳叶眉紧紧皱起,“这条小白龙聪明c狡猾c明明是很有城府的,可有时做出的事情,一个但凡有点脑子的人根本干不出来。好似随性而为,又好似历经了周密分析,最终他或许达成了他的预期,却又将自己陷入更为悲惨的境地。顾此失彼?浑不在意?更深远的打算?哎呀,完全不知他是怎么想的,令我摸不着头脑呢。” 鹤千珏还是第一次见着琴雾心发愁,不由对夜游愈发好奇。 “总之,他不是我们可以驾驭的角色,不能与他同行。” 说着,琴雾心祭出玉如意,向素和两人的方向飞过去了。 鹤千珏没有拦她。 这厢素和正在骂娘:“一群傻逼老祖,土包子!品位都被狗吃了,这法衣还能再丑一点吗!” 一方三千人,两方六千人,除却经常于人前露面的门派天骄,多得是陌生面孔。为了明确身份,两方统一了着装。 十方界穿蓝衣,四宿界着黑装。 法衣会根据身形自动调整,样式极为简单。 素和平时对穿衣打扮是很有讲究的。 火凤一族生来红发红眸,火一样辣的颜色,所以他偏爱色彩鲜亮的服饰装束,极少穿着素色与暗色。泥鳅一样的黑黢黢,对他来讲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像是乌云遮蔽了太阳的光芒,他都不帅了好吗! 尤其他发现夜游穿着贴合的黑色法衣,束起他那一头乱发,五官与身形显露出来之后,和从前一副“肾虚”的样子截然不同,明显帅出好几个层次。 他心里就更不爽了。 因此态度也很差:“渣龙我同你说话呢,你往哪看?” 夜游有点烦他不停叽叽喳喳:“稍后进入火球有你受累的时候,要不你先闭嘴歇一歇?” “少来瞎操心,我体力好得很” 话说半茬被琴雾心截住:“不知有多好呢?” 素和嫌恶的转头,一句“关你屁事”险些脱口而出。待瞧见乘着玉如意徐徐飞来的竟是琴雾心,他舌头打了个结。 琴雾心收了玉如意,展袖落在两人面前。饶是简单的黑衣,也遮不住她出众的容色。 “素和小殿下,为何一副惊讶的模样?” 素和打了个哈哈。 琴雾心微微扬起尖下巴:“是因为归海如意么,好奇我为何也有一个?” 额角青筋“突突”跳了几下,素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的玉如意是从放逐领域内抢来的,抢谁的早忘了。 “抢我弟弟的。”琴雾心解答了他的疑惑,“这对儿归海如意,是我父亲昔年在归墟海禁地得来的,赠与我和舍弟一人一个。” 素和站在那傻眼了,怎么说,是来替弟弟要回去的? 有些纠结,吃进去的东西让他吐出来,换做旁人肯定不行,不过他对琴雾心的印象似乎还不赖。 “放心,我没有追究的意思,相反还得谢谢你呢。” 琴雾心笑道,“舍弟自小被父母骄纵惯了,难免有些眼高手低,一身傲气儿在放逐领域内被你给打散了,如今踏踏实实勤修苦练,只等着日后邀战你,问你将归海如意讨回来呢。” 素和尴尬笑道:“这样啊” 琴雾心直切主题:“谈正事,我是代表我自己和我师兄鹤千珏,前来邀请你加入我们的。” 素和一愣:“邀请我们?” 这倒是个好机会,鹤千珏和琴雾心都是拔尖的人才。 琴雾心摇头:“只邀请你。” 眉头立时一皱,素和对琴雾心那点好感似乎少了大半,冷冷一笑:“怎么,瞧不起我们渣龙的修为啊?” “当然不是。” 琴雾心将目光移向夜游,她同素和聊天时,夜游正在神游,“那日宴席我虽走的早,却也听说了敖青的事,哪里敢小觑夜洞主。只不过,夜洞主犯了大忌讳” 一直在想简小楼醒了没有的夜游,终于看向琴雾心。 “过早将底牌给亮了出来,而夜洞主在六千众内修为最低,进去之后必会成为众矢之,同你在一起极度危险。” 夜游‘恩’了一声:“多谢提醒。” 她再次看向素和:“即使如此,你也要与他同行么?” 窥见她美眸中透着担忧,素和一时又迷怔起来,恍恍惚惚的,竟有些不愿逆她的意思,不过再怎样迷怔有一点他十分明确:“越是前路艰难,我越是得和渣龙共进退,多谢琴仙子的好意了。” 琴雾心抿唇道:“我不知是该开心,还是不开心。” 素和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 她又游说起夜游来:“我真羡慕夜洞主有个不离不弃的生死之交,不过素和愿陪你送死,你也愿意接受?” 夜游茫然反问:“接受,为何不接受?” 一下将琴雾心说懵住了。 “既是生死之交,自然同生共死,有什么奇怪的?” “罢了,当我多嘴,两位此行珍重,我回去了。” 琴雾心重新抽出归海如意,掉脸走人。 素和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摸着下巴道:“哎!你觉不觉着她对我有意思啊?” 夜游随口道:“我只觉着她心思太多,相处起来会很累。” 素和摆摆手:“你也不想想,她都六千多岁了,过的桥比咱们走的路还多,心思重很正常。我还真就待见她这种成熟类型,像我娘一样。渣龙,不是谁都像你偏爱小嫩芽,脾气大c矫情c得天天宝贝着,一言不合立马给你甩脸色,你怕我累,我还觉着你贱呢。” 本想反驳他两句,夜游冷不丁发现他的话也颇有些道理。 可他仍然认为素和与琴雾心并非一路人。 不再理会,足下一掠向前飞,“走了,咱们提前进去。” 话题转的生硬突兀,素和错愕道:“就c就我们两个?!” “是的。” “你不考虑再拉三人结个同盟吗?” 夜游置若罔闻,落在一排灯笼前。 这些灯笼是些引魂灯,抽出一抹灵气入内,便可点亮灯笼。 稍后在火球内若是死了,灯笼将会随之熄灭。 三百日内,四宿十方的生死战况一目了然。 此时上空飞舟 云霄派首座谭铃瞥一眼她旁边的中年剑修气剑宗第五渊:“四宿界这些小辈们,还真挺教人失望。” 第五渊向对面探了一眼:“咱们十方那些孩子们也不见得好去哪里。” “你一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咱们十方界此番是稳赢了,四宿并没有几个特别出挑的。”谭铃得意洋洋,“信不信,单是傲视联手第五清寒,都能灭他们两分人马。” “莫将话说的太满。” 第五渊沉沉道,“人外人,天外天,乱世中多少璀璨星辰陨落,又有多少惊采绝艳者横空出世,我们不过是些见证者” 潭铃恼了:“我最不喜欢同你说话,刻板的呆老头子。像你这种性子,怎么会生出清寒那样风流情圣的儿子来?” “清寒修的问情剑,问天下情是何物,乃是剑道一种,岂是你口中所言风流?” “哟,你那情圣儿子睡过的女人都能绕这火球一周了吧?连有夫之妇都不放过,被人丈夫打上门多少次,你还数的过来么?” “总c总之你不懂。” 甩甩手不说了,提及第五清寒,第五渊颇有些气短。 是自己的骄傲不假,可有时候却也恨不得一剑砍了他的命根子! 真是信了邪,他们第五氏门风严谨,清寒自小多稳重一孩子,自从秘境内得到一柄问情剑之后,自此走上一条风流不归路。 偏偏他还修的似模似样,修的霸道无匹,修出大名声,修上神坛去了。 可没把第五渊气死。 “那是谁?!” 察觉下方有些骚动,谭铃放出神识一探,瞧见引魂灯架前站着两人,一个正在燃灯,一个则在已经亮起引魂灯上以朱砂笔书写名号。 第五渊目光微炯:“夜游?素和?” “那两个修为垫底的妖修?”谭铃呵呵,“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只你们两人入内?” 见他们向传送阵飞去,第五渊从飞舟瞬移过去,拂袖挡在两人面前,“本座是否解释的不够清楚,因为火罩子的缘故,每一次传送都无法确定方位,最好五人一组。” 素和也是这么想的,他看向夜游。 “请问前辈,是最好c还是必须?”夜游狐疑着询问。 “不知好歹的小白龙。”谭铃千里传音,“老渊,你何必管他?” 第五渊道:“只是提议。” 夜游松了口气:“那我二人足够了,我身上有伏龙锁和五色神珠,我怕那些邀我同行的盟友不怀好意。” 方圆修士都在竖着耳朵偷听,顿时被夜游的直白给震住了。 有些确实起了心思的,脸色浑然一变。 第五渊微微愣,遂掐了个诀开启传送阵:“引魂灯既已点亮,你们可以下去了。” “多谢。 拱了拱手,夜游站进光圈里去,素和忙不迭跟上。 一层光罩子落下来,急速刺目,等众人再去看时,光圈里已经空空荡荡。 “第五前辈,晚辈几人也要下去。” 说话间,云竹子c叶溪c魔四子c鹤千珏和黎箬公主五位也已燃起引魂灯,走到了传送阵前。 仍身在三元星岛的简小楼,此刻全然不知他们已经入内。 想不出对策,但这迎仙居待不下去了。 那条金龙应该是来等他姐姐的,估摸着要长住,他可以感知她的神魂状态,与他住在同一间客栈有风险。 刚住下,立马走人摆明心里有鬼。 于是简小楼连住三日,才故作悠闲的下楼退房。 原本定了三百日的房间,掌柜只给退回一半星晶。 毕竟是自个儿违约,简小楼没得计较,收了星晶正准备出门,忽有两名修士怒气冲冲的拦下了她。 其中一个灰袍修士指着她道:“公子,正是此女!” 那公子怒道:“大胆贼人,竟敢犯到小爷头上,给我拿下!” 身后立刻冒出几名修士,修为俱是八阶,冲着简小楼招呼过去。 简小楼满头雾水,她来此三日一直老老实实的,干什么了? 虽说三元星岛禁止使用法力,又岂能任人宰割,一个轻身术向后闪退十几步,落在桌面上,沉着脸斥道:“你们是谁?!” 掌柜忙道:“姑娘,赶紧小声点吧,这位是十方界云霄阁三长老的直系孙子杭志泽” 简小楼哪里知道什么云霄阁:“是谁的孙子都得讲理,我哪里得罪你们了,一进来就逮着我要打要杀的?!” 杭志泽冷着脸:“你昨儿夜里偷放走我的独角兽,你还有理了!” 简小楼保持着防御姿态:“开什么玩笑,我自进入迎仙居三日三夜未曾出过房门,有店家可以作证,何时偷放你的独角兽了?” 掌柜是本地修士,迎仙居也不是没人罩着的,闹到店里来他自然不爽,站出来作证:“杭公子,其中是不是有何误会,这位姑娘的门禁的确三日三夜未曾动过。” 围观群众闻得此话,纷纷看向杭志泽。 “讹人呢?” “看人家姑娘漂亮,动了色念,寻个由头抢回去?” “如今名门大派流行这么玩了?” 杭志泽八阶修为,也是来此看热闹的,如今却被旁人看了热闹,气的俊脸通红:“你不出门也可以,我的随从看的清清楚楚,你是鬼修!懂得附身之术,自然也懂得离魂之法!” 鬼修 一众人吸了口气,无论十宿还是十方,鬼族都是不被允许存在的可怕物种。 “杭公子,话不能乱说。”掌柜的视线一遍遍绕过简小楼,容留鬼族,这罪名他担当不起,“三日前,第五清寒前辈也同她说过话,在下瞧不出来,难不成第五前辈也瞧不出来?” “的确如此。” 二楼住在简小楼隔壁的一气剑宗修士推门而出,凭栏向下望去,“连我师兄都没有瞧出异常,你的随从真有能耐。” 杭志泽一愣,听见第五清寒的名号,明显有些怂了。 他瞪着身畔的灰袍修士:“你是否确定?” 灰袍修士心里也怕,但还是点头如捣蒜:“千真万确,绝对错不了!” 一气剑宗同他们云霄阁常有摩擦,再说云霄阁一贯修的是神魂之术,杭志泽心道天赐良机,若能证明此女是个鬼修,打了第五清寒的脸,乃功劳一件。 于是杭志泽摩挲储物戒,刷,抽出一条银色长鞭:“是与不是,挨我三鞭!” 二楼的剑修瞳孔一缩:“笞魂?” “笞魂鞭?!” “云霄阁镇阁三魂鞭之一的笞魂鞭?!” 杭志泽得意洋洋,他们云霄阁镇阁三宝——笞魂c噬魂c碎魂,名震整个四宿十方。 他舅母柳颖菲参与此次火球之争,一并带着此三样宝物,不放心他独自在外,特意留下一条给他防身,不曾想这么快就用上了。 二楼的剑修冷哼道:“笞魂一出,以她的修为,一鞭子都能将神魂打散。” 杭志泽摆手:“晚辈不使用内力与口诀,轻轻三鞭,若她并非附身夺舍,伤不了她分毫。” 那剑修沉吟:“姑娘不妨给他打三下,先证了自身清白,接下来我一气剑宗定会为你做主。” 打魂? 简小楼真不敢。 单是看着这条笞魂鞭,她都脊背发凉,从头顶到脚底板,每一个汗毛孔尽开。 终于意识到,这是一个圈套。 她强自镇定下来,微微偏过头,目光逐渐上移,容色难得冷峻。 看向二楼最里第二间。 那条金龙想借他人之手试探自己。 真够毒的。 她的神魂本就不稳,靠着仙珊瑚肉身养护,三鞭子下去,即使不会将她的魂魄打出体外,也必定遭受重创。 然而若是不接受,众人又会以为她心中有鬼。 可否祸水东引? 那条金龙如此精于算计,此刻必定不在房内,说不定还设下其他陷阱等着她跳。 她愈加百口莫辩,还等于直接承认了,自己曾潜入过烟波海的禁地。 简小楼跳下桌子:“我只说一遍,你们被人利用了,回去调查清楚再说。若再咄咄逼人,我可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从灵台抽出莲灯,“你看清楚,灯内乃是业火,我若鬼物,岂会不惧业火?” 合该她倒霉,因为一气剑宗的关系,如今客栈内基本都是十方界修士。 在十方界没有业火,也没有业火凤凰。 杭志泽哈哈大笑:“提个灯笼就是业火?我只认我的鞭子,想证明你的清白,必须挨我的鞭子!” 简小楼紧紧攥着拳头,目色冷冽:“我说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我的清白需要向谁证明?你又算个什么东西,由得你说鞭打就鞭打?!” “多说无益,现形吧!” 见她不惜斗法抵抗,杭志泽愈发坚信自己的判断,一鞭挥在简小楼胸前! 又一个疾闪,简小楼素手一拨,一弯火焰刀飞出,准备断了他的笞魂! 鞭?鞭你妹! 只比她的修为高出一点,拽成这样有意思? 你有法宝,我也有,就来和你比比谁的法宝更硬! 杭志泽原本并不将火焰刀当回事,然而待此焰刀逼近,才惊觉威力实在惊人,连他的笞魂都抵抗不住,绝非寻常法宝! 杭志泽大惊失色,做不出应变之法,竟直接抱头蹲下! “好招!” “躲过去了!” 因他背对门口站着,焰刀直接飞出大门,打在对面建筑的廊柱上。对面也是间客栈,外层设有防护罩保护,焰刀切进廊柱半寸之后卡住了。 客栈掌柜一直密切注意着迎仙居的动静,见状连忙跳了出来:“大胆!竟敢在岛上动” 话音未落,只听背后“咔嚓咔嚓”一阵响。 连忙回头一看,那焰刀不过虚像,倏地钻进廊柱内,一道道裂纹在廊柱爆裂开。 他惶然冲回客栈堂内,以灵气大喊:“要塌啦!大家快些撑起防护罩!” 迎仙居内众人纷纷震惊,这小姑娘究竟什么身份,手里提的是个什么宝物,闻所未闻啊! 杭志泽显然也被唬住了,摸不清那是个什么大神通,半响不敢动作。 简小楼却不敢再拨第二下了。 她意识到一个问题,之前在龙宫偏殿试验过,她离开仙珊瑚肉身之后,即使之前有过接触的人,也无法看到她的魂体状态。 说明仙珊瑚肉身将她的魂体与世隔绝了。 但莲灯是从她神魂里抽出来的,与她神魂相连,莲灯若是击中了目标,等于和对方产生了某种因果,她的神魂便暴露了。 她欲入火球,凭借的正是旁人感知不到她的存在,关键时刻可以给予致命一击。 这周围应有不少即将远赴火球的修士。 最起码楼上就有一个。 焰刀一出手根本控制不住,她不能再冒风险了。 杭志泽也是个胆大之人,见简小楼迟迟没有第二下,再是一鞭挥出:“鬼物,速速现形!” 简小楼突生一计:“收!” 莲灯重新回归灵台,在他鞭子落下之前,她操控神魂抽离珊瑚肉身。 “啪!” 一鞭子抽在她肩头,撕裂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简小楼竟能感觉自己的肩头一阵疼痛,撕心裂肺,这假肉身与真肉身快要分不清了。 “第二鞭!” 杭志泽一鞭才罢,扬手又是第二鞭。 电光石火间,一道冷冽剑光从二楼闪下,众修士只觉得罡风四起,第五清寒已经出现在客栈大堂中央,一手拦住即将倒下去的“简小楼”,一手攥住杭志泽的笞魂鞭。 杭志泽一看是谁,吓的脸都白了。 他算准了第五清寒不会出来,这个时间他应该正在焚香沐浴,外面捅破天也与他无关才对。 他讪讪道:“第五叔叔,晚辈是来抓鬼修的。” 第五清寒唇角冷冷一勾:“抓鬼修好端端一个姑娘让你一鞭子抽散了魂魄,不是鬼也成了鬼。” 众人连忙去试探简小楼的气息,果真死的透透的呀! 杭志泽的脸更白了:“怎可能?不可能!晚辈c晚辈根本没有使出内力啊!” 简小楼站在自己的“尸体”旁边,心知那条金龙应该正在感知她的存在,不知他是否拥有锁定自己的本事,尽量减少魂力波动,以便隐藏。 “你们迎仙居究竟怎么一回事,是谁违背法令公然动武?!” 浑厚的声音从外传来,一名中年修士怒不可遏的走进大堂。十五阶修为,十方界派来维护三元星岛秩序的执法者。 一眼瞧见第五清寒,他怔了怔:“清寒贤弟?” 第五清寒赫然松了手,被鞭力反噬,杭志泽一屁股坐在地上。 第五清寒将简小楼的“尸体”打横抱起,淡淡笑了,眼锋却刀子一般锐利:“魏兄来的正好,这是柳颖菲的外甥,手持笞魂鞭好生了不得,冲进来不分青红皂白将这四宿小女修给抽死了。” 魏丰眼皮一跳。 他收到消息来此,自然知晓缘故。 杭志泽家世显赫,是云霄阁年青一代里的风云人物。 他抢着前来处理此事,其实是来刁难这个四宿小女修的,恰好卖个人情给他舅母柳颖菲。 第五清寒为何横插一杠子? “按照两界定下的戒律,动武c无故杀人,需得重打一百裂骨仗,再砍去一只手的吧。” 魏丰传音:“老弟,你这是做什么,即使云霄阁和一气剑宗素来有些不对盘,眼下非常时期,不该一致对外吗?竟为了一个四宿小女修,同咱们自己人对着干,砍去一只手,这孩子真就废了。” 第五清寒并不与他传音,字正腔圆:“律法就是律法,无论是谁都得遵守。” “行,我懂了。” 魏丰招了招手,一排身穿统一制式铠甲的修士入内,将杭志泽一干人等以缚仙锁拿下。 杭志泽满头大汗,张口欲要辩解,被魏丰瞪了一眼。 他心中释然,知道只是走走过场,低头冷笑。 第五清寒抱着“尸体”转身,欲要上楼。 魏丰也准备押人离开。 “哦对了。” 第五清寒驻足在楼梯上,偏过半个头,抿唇笑道,“此事处理好了之后,你恐怕还得给南宿望仙宫金羽尊上去封书信,解释一下此事的来龙去脉和处理结果。” 魏丰一怔:“什么意思?这小女修是金羽尊上宫里的人?” “是他老人家膝下爱女。” 一言出,惊的整个客栈鸦雀无声。 简小楼也是诧异,他从何得知? 魏丰半响回不过神:“传闻金羽尊上不近女色,如何有个爱女?” “养女,极受他老人家宠爱,连凤起凤落都得巴结着的人物。” 第五清寒唇角始终上扬,看着魏丰笑,笑的他浑身阴瘆瘆的。 他不会空穴来风,看来确有此事。 魏丰额头冷汗大颗大颗落下。 惨了惨了惨了,人情卖不成,怕是接了个烫手山芋啊! 四宿七圣,第一战神,那是他能得罪的人吗?! 火球内两帮天骄杀的再狠辣都没事,毕竟有规则在,双方应允了的。 可在外头无缘无故杀了他的养女 魏丰看向满脸惊愕无法消退的杭志泽,摇头苦笑:“此番莫说你舅母,便是整个云霄阁都护你不住了啊” 第五清寒说完该说的话,抱着“尸体”上了楼,进了自己的房间。 一众看热闹的围观群众从刚才的惊讶中刚回过神,立刻陷入新一轮的震撼。 包括第五清寒的几位师弟妹。 “问情剑”第五清寒,似乎同什么妖魔鬼怪都有过一段哀怨缠绵的恋爱史。 修为一直精进飞快,如今却卡在十四阶许多年。 莫非一直找不来感悟契机,将目光放在“女尸”身上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09.四宿往事(六) 。” 准备换第三个壳子了? “不对。”他更正,“是与你交换肉身。” “交换肉身?” 简小楼闹不懂了,黎昀看出她仙珊瑚肉身的妙处,欲要夺走占为己有她可以理解,可交换肉身是个什么意思?“前辈夺舍第五清寒,也是想进去火球吧,以前辈的身份和修为,拿到一个入内名额很难么?” 黎昀不愠不火地道:“葫芦姑娘可还记得我居室内那颗” “龙蛋?” “那不是龙蛋,那是海心。” 黎昀解释,“海心,顾名思义就是一片海洋的心脏,提供给我们海族赖以生存的资源。当然,不是每片海洋都有海心,通常情况下,灵气足以孕育出龙族的海域才拥有一颗属于自己的海心,因此,这颗海心又被我们称之为龙泉” “这和前辈夺舍有什么关系?” 准备说书么,从龙族发家史讲起? 简小楼想要个痛快,不愿意浪费时间。 他置若罔闻:“山有枯时,水有竭日,世间一切都逃不开生死,海洋也是一样。海洋拥有寿命,一旦寿数没了,海心能量消耗殆尽,海洋将会开始渐渐枯竭。” 她随口道:“莫非,你们烟波海的海心快要死了?” 黎昀微微垂下头,算是默认了:“海洋的寿命极长,我们烟波海其实还很年轻,海心之所以提前衰弱,是源于四千年前场猝不及防的大灾变。” “大灾变?”简小楼眨眨眼,开始在记忆中搜寻,“我金羽爹爹常说这数千年来,四宿总体趋于太平盛世,他都快闲出毛病来了,哪里来的大灾变?” “于旁人无碍,那只是我们部分海族的劫难。” 黎昀平静道,“当年,西宿二十九处拥有海心的海域,有十六处在同一日一起出现异常。最初,只是一些未开灵智的生物大量死亡,搁浅c绝食c自相残杀,腐臭的尸体在海面上覆盖了厚厚一层,清扫不及。后来,一些拥有智慧的海妖也开始发狂 “各海域龙王通过气儿后终于意识到,竟是海心出了问题。” “每个海域海心的损伤程度各有不同,拿我们烟波海来说,应是比较严重的了。海心表面出现一道道花斑裂纹,不但停止释放灵气,还开始反吸收海洋内所有生命体的生命力。短短十年,烟波海浩淼如繁星的生命体减少接近一成。以此类推,不超过百余年,我们烟波海将不复存在。” 听上去,像是因为磁场改变,造成海心损伤。 不过玄妙的星域世界存不存在磁场这一概念,她就不清楚了。 “葫芦姑娘在想什么?” “啊?没什么,前辈请继续说。”简小楼摇摇头,“的确是场劫难,不过如今看来,你们是安稳度过了。” “一个海洋匹配一颗海心,无法更换。当年海王闭关未出,各海域领主求请海牙子大人大人经过研究,给出一个晦涩难懂的结论,他说纷乱的星域世界之所以有生命体形成,是因为存在诸多相对稳固的‘秩序’,而我们四宿周围的星力因故出现一些波动,某种‘秩序’被改变了,恰好波及到海洋世界” 海博士不愧为海博士,“不知他给出了什么解决良策?” 黎昀一直轻点在桌面上的指尖稍稍一顿,复又缓缓道:“‘秩序’已经改变,是不可逆的。老海心无法适应新的秩序,必须淘汰,以新海心补上。” 简小楼一愣:“不是说无法更换么?” “是无法更换,却可以复制。” “如何复制?” “取一缕海心精髓,注入没有孵化的龙蛋内,搁置在海心周围。海心感受到气息,会如老蚌吐出物质,将龙蛋包裹住进行孵化。孵化过程中,稚龙充当养分被吸收掉,最终成为你所看到的那颗‘龙蛋’——海心复制品。” “真不是我小觑你们龙族,单靠一条没破壳的小龙仔,可以复制一颗海心?” “岂有那么简单。最初用来复制海心的龙蛋,都是从龙子潭取来的,龙子潭内有大量被遗弃的龙蛋,不会有谁追究。然而,九成九以上的龙蛋一经注入海心精髓,承受不住直接碎裂了。勉强剩下的几个,再被海心孵化的过程中也相继碎裂,前期几乎都是失败的。” “那” “总结失败的经验,无非是幼龙真气不够强。因此那数十年,可忙坏了一些高阶龙族。” 无论神色亦或语气都是淡淡的,从黎昀身上窥探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包括我在内,我们那一批稚龙,都是为了应对大灾变而出生的。历经一次次失败,除了几个等不及已经消亡的海域,诸海先后成功,完成新旧交替,这一场灾难算是平安度过了。” 肩头疼的厉害,简小楼靠在藤椅背上。 他讲了一大堆,终于要切入主题了。 “那些被复制成海心的龙蛋,内里的稚龙都被抽干了,西宿诸海内,目前明确知道存活下来的,只有我一个。” 黎昀的指尖,又开始轻轻点在桌面上,“海牙子大人认为我的存活是个奇迹,但我的存在不能透露出去。” “为何?” 黎昀指向自己的心脏:“海心,我心,我与烟波灵海共用同一颗心。我拥有整座海洋的生命力,能够释放出怎样的力量,葫芦姑娘不妨大胆估揣一下。” 与海同心 简小楼骇然,黎昀如今的状态,等同于一海神灵啊! 而且还是能在西宿排进前三的灵海! 难怪一声不响夺了第五清寒的舍。 “你也不必惊讶,我的力量无法随意使用,新的海心还处在稚嫩期,若是超出负荷,会反噬我自身” “你告诉我这些不怕我说出去?” 她心头渗出些凉意,一个人将秘密一股脑全都告诉一个陌生人,是做好必杀的准备了吧? 黎昀安抚道:“不必紧张,聊天之前我说过要与你开诚布公,毕竟两人合作,还是需要一些信任作为基础的。而且除了我的事情之外,关于那场大灾变,夜游手中那套《小星域全书》里是有记载的,日后你若有兴趣,可以拿来详细看看。” “那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我的魂体需要肉身,选了第五清寒。然而我使用他的肉身多有不便,他是剑修,我不懂剑,因为常年禁足,连最基本的斗法能力都没有。担忧穿帮露陷,入火球无法与人同行,一路上,想杀他扬名的修士不少,不知会耗损我多少魂力。” 黎昀起身走到案台前,垂目看向她,“天赐良机,你出现了。将你的身体借我一用,我给你这具肉身暂居。” 开什么玩笑呢,以她的修为,她能操控第五清寒? 简小楼冷呵呵一笑:“前辈想夺我的舍就夺,何必说的这么虚伪,不过我得提醒你,我可进不去火球,不然也不会待在三元星岛上发愁了。” 黎昀道:“你想进去帮助你的情郎,我也想进去帮助我姐姐,你我均为灵体,又有相同目的,我才邀你合作。你原本跟着夜游,肯定是有办法进去的。如今我可以先带你入火球,然后我们交换肉身,你来操控第五清寒,我在你左右从旁协助” “莫说我没那个本事夺舍,即使夺舍成功,他这一身修为也废了。” “我并没有夺舍,只是迫使他进入了意识梦境中。如今他正大梦三生,对外界毫无感知,但修为还在。我会教授你一套法诀,他将会凭借你的操控c以及他的本能做出反应,葫芦姑娘的斗法能力我已经见识过了,过关。” 简小楼低头沉吟,自己不顾安危执意要入火球是想帮忙,危急时刻起到一些作用。 并不是进去给夜游添麻烦的。 黎昀的提议不错,听上去可以达到双赢。 他的态度也极为诚恳,看不出一丝虚伪。但简小楼早已不是当年初出茅庐的小修士了,让她信任一尾心机深重的腹黑龙,她办不到。 局势难以预测,潜在风险过大,简小楼决定放弃前往火球:“前辈怕是误会了,我没有进去的办法,来三元星岛是为了等待夜游出来。” 黎昀猜到她会这么说,一言不发,渡步到藤椅前面,缓慢弯下腰。 他将双手撑在藤椅扶手上,背后的小辫子一缕缕滑至胸前,漆黑的眼睛直视她的双眼。 像是有条毒蛇要从他眸子里钻出来,简小楼心头颤栗,后背被冷汗浸的有些黏黏腻腻,拳头紧攥,不自觉的向后紧靠。 她退一寸,他逼近两寸,高挺的鼻尖快要碰到她的脸。 狭窄的空间内,被逼迫的有些恼羞成怒,简小楼抬手准备给他一巴掌,却被他扼住手腕,武力的绝对压制,毫无反抗能力。 黎昀黑沉沉的眼底透着冰冷:“很显然,我的诚意没有起到丝毫作用。你以为你不说我就奈何不得你了么,我可以读取你的意识,你信不信?” 读取意识? 从未听过什么读取意识。 然而黎昀言罢,瞳孔一圈圈放大,眼白逐渐消失。 吃了安眠药一样,简小楼困的眼皮儿直打架。 感觉不妙,她强撑着准备抽魂离体,却骇然惊觉周身被一层无形的压力所笼罩,将她牢牢锁在珊瑚肉身内。 脑袋越来越沉,没有勇气赌他是否真能读取意识,恐惧之下,简小楼咬牙道:“我答应你的提议。” “想清楚了?” 贴的太近,说话时,哈气薄雾似的拂在她脸上。 她肌肉紧绷,皮肤遍布栗粒:“是的。” 眼球慢慢恢复正常,黎昀身体却没有移动,仍与她保持着极为暧昧的姿势:“葫芦姑娘,预祝你我合作愉快。” 火球。 没有江海,只有分散在各处的小型湖泊,多得是原始丛林c雪域高原c戈壁荒漠。 夜游和素和被传送的位置,正在一片茫茫雪山内。 火球被封闭了太久,内里星力不足,神识可以窥探的距离是有限制的。释放的灵气越强,被旁人锁定的可能性越大,所以两人一直在徒步行走,窥探检视周围的地势,是否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火球之争,荣耀归属,那是被赋予重任的天骄们的事情。 还有一些想要借此战扬名c从此跻身天骄圈子的修士,也必须全力以赴。 但对于这两个法力低微c阅历尚浅的大酱油来说,先落地找个好地方躲起来,才是火球的正确打开方式。 可因为火球内基本是原生态的,雪山低矮平缓,没有溶洞和地穴,避无可避。雪雾弥漫中,夜游挑挑拣拣,最后择了一处狭窄的山缝底下,在左侧山壁以龙爪纯手工挖了一个洞。 似乎对这个洞不满意,他又在对面挖了一个新洞。 “咱们真要躲在这下面?” 尽管素和随着他跳下去了,心里却憋屈的挠墙,因这洞实在太小,两个原本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只能并排蹲着,像极了两只小老鼠。 下盘蹲的很稳,双手不停挑选石头围堵洞口,夜游不说话。 眼看他将洞口越堵越小,小洞内光线越来越暗,素和有种被活埋下葬的窒息感:“那你堵洞口,我把洞内再挖的开阔一些,毕竟三百天呢,咱们得住的舒服。” 说着手掌已经化为凤爪。 “不可以。”夜游忙不迭在他爪子上一拍,“洞穴太过开阔,山石的灵气便弱了,我们修为不如他们,容易被路过的修士窥探气息。” “渣龙,你一贯胆大包天,这不像你啊!”素和忍不住道,“莫说外面来了五人小队,即使来个十人小队咱俩还能对付不了?” “为何要浪费气力?持久战,最后拼的是消耗。” 夜游拦住他之后,继续堆砌洞口,小洞太过狭窄,他活动时手肘一直撞到素和,素和往边挪挪,又往边挪挪,“小楼此时应该已经抵达三元星岛,她进不来,估计会一直等着。我不想出去时又落得一身伤痛,惹她难过不说,还得沉眠休养,我们的时间原本就不多,浪费这三百日我已是很不舒服了。” 这解释令素和无言以对,“啪啪”拍着他的肩膀大声叹气。 “我今日才知,何谓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啊!” 几日后,看到先行下去的修士引魂灯还亮着,下方估计没有什么危险,要求进入火球的两界精英逐渐多了起来。 雪山里走过去好几个五人小队,穿的都是四宿黑衣。 再过十几日,又途径几队十方蓝衣。 两人透过夜游特意留下来的缝隙,盯着这些修士路过c搜寻c离开。两人遮掩了气息,又有漫天雪雾遮蔽,山石灵气保护,始终没有一人发现他们。 素和提着的心总算定了。 夜游传音:“这些十方界修士你可认识?” “谁会认识,我连傲视c第五清寒那几个鼎鼎大名的人物都没见过。”素和摆摆手,“十方四宿称霸这一方星域几百万年了,单是南宿辖下都有二十几个比赤霄还大的小修真界。讲真的,四宿三千众我至多能认出五十个,其中一大半还是之前在烟波海龙宫认识的。” “那就好。” “好什么好?” 素和正不解其意,夜游倏地从储物戒内摸出一只小穿山甲。 个头非常小,只有他手掌那么长,应还处于幼年期。 两只圆溜溜的小眼睛有些木讷的看着两人。 素和纳闷:“你饿了?” 夜游伸出手:“给我几枚星晶,要七棱高品质的。” “做什么?”素和口中问着,不耽误摸出星晶给他。 接过手中之后,显露龙爪将星晶捏成齑粉,撒在小穿山甲背甲上。 夜游微微笑着摸摸它的脑袋:“去吧。” 小穿山甲从缝隙中爬了出去,别看腿短,速度可不慢,追着一个方向爬啊爬。 已经远离他们洞穴几百丈的一行十方小队,其中有一中年修士嗅到一缕灵气的味道,他狐疑的追寻过去,看到一只小穿山甲后,眼睛顿时比星晶还要闪亮。 瞧那一身的高级星晶粉末,雪山里搞不好有星晶矿脉。 肯定有,早听说火球遍地星晶,要不然两界当年岂会因这巴掌大的地方大动干戈。 中年修士眼珠子一转,陡然大喝一声:“谁在暗中窥探我们?!” 其余四人吓了一跳,纷纷防护罩加身,背靠背围成一个圈,祭出法器:“谁?自己人还是四宿人?” “我感知咱们经过的后方有一道窥探而来的神识,不知是敌是友,你们原地待着,我先行过去探探。” “行!”难得他自告奋勇,四人当然没意见。 中年修士疾奔而去,两袖带风。 没办法,必须将动静弄的大一些,才能遮掩住那只小穿山甲身上透出来的灵气。 小穿山甲拔腿回奔,奔向夜游两人的藏身之地。 那中年修士追入峡谷,立刻将峡谷口以灵气罩封住,生怕他的队友窥探到他的行踪,才放心大胆继续追。心道这小家伙果然是吃星晶长大的,实在能跑。 小穿山甲尾巴一甩,钻进夜游他们对面那个洞。 中年修士心道有门,急匆匆跑去洞口外,还没来得急向洞内看一眼,多年养成的警觉性终于活了过来,提醒他 背后有人?! 中年修士无暇顾及是敌是友,瞬间气场全开,手中长刀显露,赫然转身,一刀迎头斩下! 素和双手化爪,高举过头顶,硬是接住了他的刀锋! “哈哈,不怎么样嘛!”素和被震得险些吐血,强咽下去,脸上挂满了嘲讽笑意。 “小小一只十二阶凤凰,也敢来” 背后又是一凉! 两面洞里都有人?!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一条绳状物自背后洞中飞出,紧紧勒住他的脖子,自然是夜游的伏龙锁。 灵气瞬间泄尽,他失去了反抗能力。 夜游从洞里走出来,并没有勒死他的意思,从瓷瓶内取出一些百日醉给他喝了,看着他昏昏欲睡之后,收了伏龙锁将他扔进洞里去。 素和取走了他的储物戒,兴冲冲地道:“渣龙你太贱了!我当你为何寻这么个两面窄谷藏身,还挖个洞在咱们对面,原来一早想好了坑人!” 夜游斜了他一眼:“你休要忙着说话,去将他衣服脱了。” 素和又一愣:“脱他衣服做什么?” “留着用啊。” 夜游将他的穿山甲抱了回来,喂了两枚灵果,啧啧嘴,“来,小豆豆吃果子了。” 素和有些懵:“有什么用?” “稍后再弄几套来,总之有用。” “这个十方修士怎么办?我将他吞了吧!” “他没有对我不利,我没有杀他的心思。” “他若是先看到我们两个,必定杀之,你这是妇人之仁!” “你不要总想着杀人,多动动脑子,人死多了对我们没好处。你相信我,留着他比杀了他有用,人越多c越混乱我们才更安全。” 夜游喂完小穿山甲,将它重新收回储物戒中。 这只小兽和百日醉,都是送简小楼前往秋水宫时问晴宁要来的。 归根究底还是他们太弱小了,才会这么如履薄冰。 素和不明白他想干什么,但从这件事看出来,他并不是打算躲在这里三百天的。 夜游在人情世故方面蠢的要命,远不及他,可是在坑蒙拐骗c随意丢锅这方面绝对信手拈来——他从前就是个活生生的背锅侠。 单是想想都很带感,于是素和熄灭的斗志刷刷又燃了起来:“行,你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干!” 火球上行。 距离火球正式开启之日还有不过三日,十方界的阵营中仍有一部分修士在犹豫观望。 因为傲视c落拓和尚和第五清寒还没到。 他们三人不到,十方界似乎比四宿界差了一大截。 苦恼中,人群有一人惊喜喊道:“第五清寒来了!” 四宿法舟上,负责十方修士的几位大能也望了过去,连他们也有些好奇两界小辈中的第一剑修是个什么模样。 来的人自然是黎昀。 一袭简单合体的十方蓝衣,一大捆小辫子箍在脑后。 他直接飞落在引魂灯前,以灵气点燃灯芯,写上名字。 并没有向传送阵走去,而是飞上法舟,拱手垂眸:“几位前辈,弟子可否在要求多一套法衣?” 四宿圣水宫三宫主殷红情稍愣:“你要两套法衣做什么?” 黎昀不疾不徐地道:“我的法衣有些脏了。” 殷红情嘴角一抽,却也没有觉得有何不妥,第五清寒一贯颇多怪癖,至少她从未听说哪个男人洗澡能洗十天的。 皮都泡皱了好嘛? 反正只是一套法衣而已,殷红情甚至都不与人商议,大方的从储物戒中取出给他:“拿去吧。” 黎昀道过谢,独自飞向传送阵。 “一个人去了?” “连他的师弟师妹都不带?” 被比成渣的一众十方修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走向引魂灯架前。 黎昀被传送阵扔在一处溪谷林地之中。 窥视方圆没有任何活物气息,他从储物戒内取出二葫和几根珊瑚枝:“葫芦姑娘,你可以出来了。” 简小楼从二葫口里跳出来:“前辈可以不要叫我葫芦姑娘了么?” 黎昀笑道:“那我叫你什么,你本名二葫,我叫你二姑娘?” 你才二姑娘,你全家都二! “算了,前辈爱叫什么叫什么吧。”简小楼心念一动,仙珊瑚枝重新变成她的肉身,“进去吧。” “你先回去肉身。” “为何非要多此一举?” 简小楼蹙了蹙眉,钻回肉身里,才刚从地上爬起来,黎昀忽然张开双臂一把将她抱住。 她瞳孔一缩,正想反手一掌劈过去,听见他解释:“我在施展换魂术。” 话音一落,两股吸力由各自身体内发出。简小楼只觉脑海一阵浑噩,再睁开眼睛时,她正抱着她自己 黎昀从她怀里抬头,眨了眨水汪汪的杏子眼眸:“还不松手?” “我” 简小楼赶紧松手向后一退,自己占自己便宜,这感觉真是没谁了 黎昀舒了舒长袖,对于新的身体没有任何不适感:“你习惯一下吧。” “除却男人的身体用起来有些奇怪之外,我觉着还好,没有太强烈的排斥感。”简小楼做了一套操,从微微有些僵硬到活动自如,只用了不到一刻钟。 “拔剑试试。” “拔剑?” 简小楼愣了一下,从腰间取下那柄“问情”,“前辈,剑是有灵性的,主人的意识被压迫,它会不会” 黎昀摇了摇头:“无妨,我已经强行压了一道意识进去,它分辨不出。” 简小楼“哦”了一声,一寸寸将“问情”从白玉剑鞘中抽出。 她能感觉这具身体内的血液一点点燃烧了起来,在血管内滚滚沸腾。 顷刻间地动山摇,江海倒灌,周遭像是换了一番天地。 她骑着巨兽身披铠甲冲进修罗战场,目光冷傲,睥睨众生!手中握着的也不再是一柄三尺青锋,而是一柄擎天巨剑!只要剑在手,踏南天,碎凌霄,天地莫敢不从! 黎昀踮起脚尖,一掌拍在她灵台上:“醒醒!” “轰” 场景一瞬破碎,简小楼心神俱颤,惊恐的将“问情”扔飞出去! 这c这就是天人大境界剑修的力量?! “前辈,我不行!” 心绪激荡着久久难以平复,简小楼的精神也有些恍恍惚惚,“他的力量实在太强了,我根本驾驭不住!” 黎昀走上前将“问情”从地上捡起来,转身递过去:“多试试就可以了,这对你日后进阶而言,也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 简小楼冷汗淋漓,不愿承认自己是被震慑的破了胆。 可也不敢接。 黎昀不催她,只举着剑稳稳站着。 简小楼牙关紧咬,再一次取过手中。 仿佛一柄粗重的攻城锤重重在心脏上猛烈一撞! 她又扔,他又捡,她再扔,他再捡,如此训练个几十次,最后简小楼对于心灵暴击都已经麻木了,终于适应了这柄“问情”剑。 之后随着“本能”施展了剑法,一遍遍练习。 经过七天七夜的时间,与这具肉身已经沟通无障碍。 第八日,黎昀提议:“咱们可以出发了。” 简小楼正蹲在溪边洗脸,无论她再怎样适应这具肉身的力量,可从水中看到一张男人的脸,尽管帅的惨绝人寰,对她而言也是一件恐怖的事情。 尤其这一头极腰长的小辫子,缀的她脖子疼。 “等等,我先将这头辫子解了。” “千万不要。”黎昀赶紧制止,“这头辫子是第五清寒的标志,几乎到了辫子在人在的境界,你想他醒来之后挥刀自尽不成?” 简小楼纳闷:“他为何对小辫子爱的深沉?” “你不知道?” “不知道。” “第五清寒以问情为剑道,问世间情为何物,因此有许多爱人,每个令他有所思的女人,他都会留下她一缕长发,与自己结发还时常念叨什么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什c什么? 简小楼起初是震惊,再来毛骨悚然。 这满头辫子得有六十多条吧?! 六十多个女人的头发?! “黎前辈,你要么杀了我,要么将我的肉身还给我!”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10.四宿往事(七) 。” “呵呵。” ——“黎昀,我不得不提醒你,她这具珊瑚肉身只有养魂的作用,不带一丝修为。你自己的身体状况你也清楚,别真把自己当海灵了,在火球内活下去都不容易,想杀夜游更是痴人说梦。” “所以我需要‘第五清寒’作为打手,一路随行护我周全此番,保证姐姐平安才是第一位的,至于夜游,在你没有查出他的来历之前,我不会对他下手。” ——“有影响?” “我们龙族,即使龙躯毁了也没关系,只需龙珠尚存一样可以重塑龙身。姐姐杀他是为了取他龙珠,将我从海心分离出去。倘若事实如我所料,夜游也是当年为了应对大灾变出世的,他现在应该有两个结局,一是被海心当成养分吸收湮灭,一是如我一样与海心共生,但他两者都不是,不可思议 ——“那又如何?” “我心中有几个大胆揣测,尚未成型,故而先不说了。只告诉你,夜游的龙珠力量或许只剩下一半,另一半被十方界某处海心给禁锢了,一颗不完整的龙珠,是救不了我的。” ——“我懂了,这就去查。同时告诉你,你近来连番使用力量,消耗过重,魂力衰弱的速度很快,往后若非必要,减少与我以魂力沟通我也一样。 “好。” 黎昀结束了与鲛女的对话之后,与简小楼继续向前走。 走出溪谷湿地,进入荒漠戈壁区。 荒漠戈壁一览无余,没有任何遮蔽物。 一路上,简小楼遇到了几波抱团的修士,多数不是最初时的五人小队了。有六七个人的,也有两三个人的,说明两方已经遇上且开战了。 跃跃欲试的简小楼始终没有出剑的机会。 十方蓝衣窥见是“自己人”,自然不会出手,盛意拳拳的邀请她加入,统统被她高冷的拒绝了。 而四方黑衣修士远远瞧见她只有两个人,不乏蠢蠢欲动想要出手c杀人扬名的。简小楼都已经做好了血战一场的准备,最终他们却选择放弃。 六个人,连尝试一下都不肯。 一是“第五清寒”的名声实在太盛,二是黎昀以敛息纱蒙着“简小楼”的脸。瞧着是个小姑娘的打扮,却看不透真身和修为。能与“第五清寒”相伴而行,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绝非泛泛之辈。 搞不好是傲视也说不定。 毕竟“第五清寒”凭借那一头标志性的小辫子极为好认,傲视就不一定了,听说傲视面貌丑陋,素有遮掩容貌的习惯呢。 若真是傲视,那这两大巨头的组合,他们莫说是六个人,再来六个也很危险呀! 于是简小楼一连走了三十几日都是平安无事,即将走出沙漠戈壁,进入草原地带时,终于遇到了令她冷汗刷刷直流的对手。 离火宫云竹子c大符师叶溪c魔四子c黎箬公主,还有一人是圣水宫鹤千珏。之前圣水宫只来了一个琴雾心,他并没有出席龙宫结盟宴,简小楼不认识,还是黎昀介绍的。 “问情”在腰带上挂着,她左手攥着剑柄,一手心的汗:“黎前辈,你姐姐来了,我们现在怎么办?” 之前听黎昀的意思,是准备以十方身份暗中保护黎箬,没有相认的意思。 黎昀见到他姐姐毫发无损,且这么早就遇上了,语调轻松不少:“无妨的,气定神闲迎面走上去,火球开启不过区区四十三日,他们不敢动手。” “你确定?” 简小楼一面与黎昀传音,不耽误她面无表情的向前走,路线稍稍向左侧倾斜,不过一刻钟便会与他们碰个正着。 是的,他们未必动手。 其中的门道,她逐渐也能摸清楚了。 他们五人联手应该可以拿下第五清寒,却并不轻松,至少得两三个挂彩,指不定还能被带走一个。火球之战才刚刚开始,双方最强者先拼个你死我活不明智。 云竹子五人也同时窥探到简小楼假扮的第五清寒。 “他一个人?”云竹子动了点心思。 “旁边还有位蒙面女修士,你眼睛瞎了么。”叶溪同他算是有些交情,说起话来反而不怎样留情面。 黎箬的目光锁在简小楼的珊瑚肉身上:“此女是谁,瞧着有些眼熟。” 鹤千珏只问:“会不会有诈?动不动手?” 一阵沉默过后,黎箬公主蹙着眉道:“他向我们走过来了。” 云竹子作为领队给出决策:“走吧,去看看他想做什么。” 于是五人的路径也开始倾斜,缩短了彼此的相遇时间。 迎面而站,中间保持着一丈距离,简小楼解下腰间“问情”,冷淡的勾起唇角:“是战,还是再等等,一句话。” 她的剑并未出鞘,只是强硬的横在胸前。 丹凤眼里充斥着恰到好处的重视,不显得轻狂,也不含丝毫畏惧。 心里其实战战兢兢的,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人生如戏全凭演技。 五人凝起防护罩面面相觑,牛头魔四子表示无所谓,他身为魔族,体力c恢复力自然很强。黎箬的态度同他一样。只剩下云竹子c叶溪和鹤千珏。 云竹子看向他们两个,鹤千珏不表态,叶溪轻轻摇了摇头。 “一别千年,本该痛饮三百杯,奈何却是处于对立的局面,实在不胜唏嘘。”云竹子揖了揖手,脸上挂着温润的笑意,翩翩佳公子,总能将场面话说的真诚感人,“第五兄,咱们先行叙旧,下次再见时再交手不迟。” “很好。” 简小楼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松了口气,微微点头示意,收了剑错开他们继续向前走。 心口扑通扑通直跳,却还一脸淡定。 “第五公子”黎箬公主忽然开口喊住她,“不知你身边这位仙子,出自哪门哪派?” “前辈,问你哪门哪派呢。”简小楼传音给一直默默跟在她身侧的黎昀。 “她问的是你。”黎昀将皮球踢回去。 简小楼拧了拧眉头,两姐弟传音相认不得了,黎箬还能当场拆穿他俩不成,搞的这般神秘做什么? 她对这姐弟二人十分反感,姐姐曾当着她面大肆羞辱夜游,尽管立刻道歉了,她心里还是扎了根刺。 弟弟则更恶毒,理由无需赘言。 黎箬又问了一遍:“第五公子?” 简小楼提着剑徐徐转身,目光探向黎箬,视线灼热:“公主是对在下的女人感兴趣,还是对在下感兴趣?恩?” 黎箬和黎昀的脸同时白了一白。 另外四个人饶有兴味的看向了黎箬,充斥着些许探究和幸灾乐祸。 黎箬公主顿时有种想给自己两嘴巴子的冲动,她怎么忘记了第五清寒这人有毒,犯什么贱同他说话! 黎昀冷冷传音:“葫芦姑娘,你再敢败坏我姐姐名声,我立刻杀了你。” 简小楼惊讶:“随口问句话而已,哪里败坏了?” “借第五清寒之口说出,你可知杀伤力有多大?” “看来前辈的境界也不怎么样嘛,对第五前辈颇多误解,他可是一位伟大的证道者。” “你” 拿黎昀用来堵她的话,将他堵的怔怔然说不出话,简小楼着实出了一口恶气,心头终于舒爽多了。 但她也不敢真将黎昀往死里得罪,于是目光又移向了一旁的大符师叶溪,硬邦邦地问道:“在下听闻你夫人此番也来了,你二人不是出了名的神仙眷侣么,为何没有一起?” 原本正恣意悠闲看黎箬笑话的叶溪瞬间黑了脸:“内子与圣水宫琴仙子交情甚好,结伴同行。” 简小楼若有所思:“哦,琴仙子,琴美人” 这下轮到琴雾心的师兄鹤千珏心头发毛。 简小楼却点到为止,立马看向魔四子。 魔四子将铜铃大眼一瞪:看什么,老子没有姊妹,更是不近女色! 简小楼怅然道:“在下依稀记得青原夫人c你母亲她” 眼看魔四子红着眼睛要杀人了,云竹子满头大汗抢着道:“第五兄,咱们后会有期。” 求求你了,闭嘴赶紧走吧! “哦,后会有期。” 简小楼肃了肃容,提剑转身走人,这下再没人拦她追问什么。 身后五人看他抬手将荡在胸前的几条小辫子拂去背后,脸上露出便秘一样的表情。 简小楼不禁莞尔,忽然觉着没那么恶心第五清寒了。这位行走的荷尔蒙c天生自带病毒的男人,完全可以单靠一张嘴巴征服世界,暴殄天物修什么剑呢。 “你倒是代入的挺快。” 黎昀走在她身侧,挖苦了一句,态度阴晴不定。 他发现简小楼瞧着简单又识时务,却并不是一个容易掌控之人,一不敲打就会像只小老虎一样张牙舞爪,却也有她自己的分寸。 “干一行爱一行,我很敬业的。” “跟在他们后面,保持神识最远距离。” “我与他们神识窥探的距离差不多,会被发现。” “我来。” 于是走出那几人的神识范围后,简小楼转身跟了上去:“黎前辈,我心中有个疑惑,那日擅闯海心禁地,觉着你似乎对夜游很感兴趣。[ ]” 黎昀眯了眯眼睛:“他是我姐姐的未婚夫婿,我未来姐夫,感兴趣不正常么?” 简小楼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但我瞧着黎箬公主对夜游没有意思,前辈的反应未免大了些。” “海王下的令,是不可违背的。我姐姐再不情愿,也没有选择的余地,我自然要帮着把把关。”黎昀淡淡地道,“而且,为保龙族血脉纯正,我们不得与外族通婚葫芦姑娘,我知你与夜游的关系,但你们注定是没有结局的,不如早些放弃。” “那就不劳前辈操心了。”她笑了笑,“除了时间,我与夜游无所畏惧。” 黎昀不解其意:“时间?” 尔后默默点了点头,“的确,沧海桑田,白发红颜,时间是这世间最永恒不变的变数。” 简小楼望着远方飞荡的尘沙失了会儿神,没有接他的话。 雪原。 夜游两人在两面窄谷待了将近三个月,同样的套路抢了三十几人的储物戒,有四宿也有十方。灌下百日醉,扒了衣服随意在雪山挖个洞扔进去。 储物戒全落在素和手中,十四阶修士的储物戒,可比他当年在放逐领域抢来的值钱多了。不过真正厉害的法宝,都在修士们意识海内蕴养着,本是可以取出来的,可惜夜游不许他杀人。 “百日醉即将失效,咱们该走了。” 夜游跃上麒麟马车,撩开隔断与外间灵气连接的珠帘,躬身坐了进去。马车是从一位十方修士手里抢来的,不知以何种灵木造成,框架雕刻满符文,有隐藏气息的妙用。 素和也跳上车,口中一叠声抱怨,无非是可惜那些法宝。 驱使麒麟马车尚未离开雪原范围,听得“轰轰”几声,数道雷链穿透云层,砸在一侧的雪山顶上,积雪伴着火花炸裂,滚滚雪海翻腾着涌了下来。 雪崩了,顶上有修士正在斗法。 素和掐了诀,三骑麒麟马撒开蹄子狂奔。 “哟,瞧这动静,来头恐怕不小。”稍稍撩开几缕珠帘,素和放出神识向山顶探去,面部表情忽地一滞,“是她们” “琴雾心?” 除了她,夜游想不出火球内谁能让素和有所反应。 此时山顶上的琴雾心与沈落雁,正被一男一女逼迫的连连败退。女修一脸肃杀,手中持着一条丈长的黑色皮鞭,男修的相貌则显得较为阴柔,左手心上,托着一枚拳头大的透明珠子。 “估计是魔魇宗道无情和云霄阁柳颖菲。”旁人认不出,但十方界排入前十的高手,素和还是做过功课的,“不应该吧,道无情两人虽厉害,琴雾心她们也不能被打的如此狼狈。” “输定了。” 凭夜游怎么看,她二人都是跑不掉的,好在对方没有杀她们的意思,只想活捉。 大概是为了要挟鹤千珏和叶溪。 “哎!渣龙,你说救不救?” 眼睛微微眯着,眸光凝成细细一条线,素和犹豫个不停,“关我们什么事情不过琴雾心之前还为我的安危考虑过罢了,也没多深的交情,当没看见要不” 他回头正想说“要不渣龙你先躲起来,我上去瞧瞧情况”,却见夜游迅速换好十方界蓝衣,躬身钻出麒麟马车:“你慢慢琢磨,我先救人,你继续向前不要回头。” 足下一点,已然掠空而去。 山顶上四人正斗的如火如荼,专注之下,神识自然窥探不了太远,直到一抹气息逼近,四人才有所察觉。柳颖菲一看来者身穿蓝衣,心中戒备稍弛,可此人以敛息纱遮住面貌,又令她心中疑窦丛生。 琴雾心起初暗道不妙,旋即两弯柳叶细眉紧紧蹙起,虽然遮住了面貌和真身,可束在脑后的银白长发,以及一双灿金的眼瞳,分明是那条小白龙。 夜游传音给琴雾心:“你们先走,下山,向北追一辆麒麟马车,素和在上面。” 果然是他,琴雾心微怔:“你自己行不行?” 没听见夜游的回应,琴雾心也是个当机立断之人,给沈落雁打了个招呼:“走!” 两女修朝夜游上升的方向飞了下去。 柳颖菲浓眉倒竖:“想逃!” 鞭子正要出手,夜游迎面祭出五色神珠,土珠子和木珠子光芒骤闪,先是飞出一座大山,再是漫天藤蔓飞舞。 琴雾心向下行飞,还不忘抬头看一眼,嘴角忍不住抽搐。 他是脑子有坑? 又是变装又是遮脸,一副不想暴露于人前的模样,结果一出手就放大招,谁还不知是他啊! “五色神珠?”沈落雁讶异,“是那条杀死敖青的小白龙?” “恩。”琴雾心郁闷。 即使受伤,两人的速度还是快过麒麟马的。 追上之后,素和将她们塞进车厢里去:“我们家渣龙呢?” 琴雾心摇摇头,真气涣散的厉害,二人服下丹药打坐:“夜洞主只说让我们先走,考虑我与落雁身受重伤,留下反而累赘,我同意了。” 素和觉得不可思议:“道无情和柳颖菲两人这么厉害?” 毫不担心夜游,他继续驱着麒麟马车前行,他会担心夜游同敖青在擂台上生死相搏,但他绝对不怀疑夜游逃命的本事。 沈落雁叹气:“不是他们,是那位蓝星海小龙王。” 素和愣住:“你们碰上傲视了?” “恩。”提及傲视,琴雾心仍是心有余悸,“我们原本和魔六子c离火宫云英子c慧剑宗何遇师兄一起下来的,偏偏倒霉,一早遇见傲视,将我们打散不说,何遇师兄还被他打死了” “傲视那伙几个人?” “只有他一个。” 素和吃了一惊:“傲视一个打你们五个?你们拿不下他也就罢了,还被他打死一个,重伤四个?” 沈落雁心绪翻涌,唇畔流出一抹殷红的血液,被她不着痕迹的擦拭掉:“素和小殿下,傲视的力量不是我们可以抗衡的,我们五人接不住他三棍,能从他棍下活下来已是我们走运。” “怪不得之前他们提到傲视,总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夜游略有些沙哑的声音从半空压了下来,他落在麒麟马车的驭位上,侧着身子坐下了,并没有进入车厢里去。 琴雾心忙向外拱手:“多谢夜洞主出手” 夜游抬起右手臂,微微摆了摆,打断她:“你们是死是活同我并无关系,是素和的意思,不必谢我。” 两位美人脸上讪讪挂不住,素和尴尬着道:“我们渣龙面对陌生人时,个性有些冷漠,两位莫要往心里去。” 琴雾心缓和气氛:“陌生人么,先前我们总也接触过几次,我还以为至少算个点头之交了呢。” 素和讪讪道:“对我而言岂止是点头之交,不过我们渣龙只将人分三等,自己人c陌生人c仇人。其实也不对,只有两类,除了自己人,一律是陌生人。” 琴雾心问:“那仇人呢?” “仇人必须死。” 素和一摊手,“最近一个仇人是敖青,如今已经没了。” 放出去的小穿山甲跑了回来,麒麟马车陡然停伫,夜游目光一沉:“前面有十方的修士,素和,取两套十方界法衣给她们。” 素和即刻从储物戒中摸出三套蓝色法衣:“换上吧。” 琴雾心神色紧绷:“多少人?” “三人。” “那还需要伪装么?” 琴雾心两人抱着十方蓝衣,美丽的脸庞都有些不大好看。对于她们而言,为了活命去穿十方界的法衣,是件非常败坏名声的事情。 下来火球前,两界高层谁都没有考虑过会有修士换衣服穿,不曾对法衣做出任何规定。 因为他们压根儿不信有人敢这么干c会这么干。 毕竟这六千众都是两界精英,都是各门各派倾尽资源培养出来的顶梁柱。 怎可能干出如此自贱身份之事? 方才瞧见夜游身穿十方蓝衣,两人心中已有一些疙瘩,但他此举毕竟是为了搭救她们 思考之际,素和也躬身出来坐在驭位上。 他还以为两个女修当着他的面更换外衣,会不好意思。 车厢内两人半响没动静,琴雾心说道:“如若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我们四个出手应该不成问题吧?穿十方的法衣,倘若被师门知道了,我们的脸面” 素和这才迷瞪过来,敢情是觉着有辱身份? 至于吗? 他心有无奈,却也不会觉着她们有什么不对。他若不是跟着夜游野习惯了,依照从前的个性,估计也会犹豫一番。 素和同夜游商量:“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又不是他的女人,他可不会惯着,夜游方才出手救她们,只是懒得看素和在那里纠结,“虽用木神珠的力量将那一男一女困在雪山顶上,但以他二人修为,应是快要挣脱而出了,此时倘若动手,拖住了脚步,没准儿会被追上。” 夜游微微偏过头,声音没有半分起伏,“所以你们要么换衣服,要么滚下去。是命重要,还是脸面重要,你们自己选。不过要我说,脸蛋儿再怎么漂亮,美人头掉在地上一样是个血淋淋的脑袋。” 琴雾心和沈落雁僵硬了一下。 素和尴尬低语:“喂,你也太直接了,毕竟是两个女修。” 一双金眸沉静在他脸上一扫,夜游似笑非笑的:“女修怎么了?你之前抢女修士的储物戒c扒她们衣服时,我可没瞧见有何不同。” 琴雾心和沈落雁的身体更僵了。 素和手指颤了颤,决定闭嘴不说话了。 是挺奇怪的,不得不承认,他对琴雾心有些好感,不想她出事。 不过已经救了她一命,若她自己非得送死,他不会拦着。 沈落雁传音:“雾心,要不然我们下去吧,即使受了伤,十方界除了能排进前十的,也奈何不得我们。夜游个性古怪,实在不好相处。” 琴雾心不赞同:“夜游说的没错,万一柳颖菲追上来了,咱们必死无疑。而且你我的伤,尚需一段时间休养,再没有遇见我师兄和你夫君之前,跟着他们是最保险的。” 沈落雁深深蹙眉:“若我们执意不穿,他真会将我们扔下去?” “会。你最好相信,他什么都干的出来。” “不怕我们拆穿他身份,强拉他下水?” “那我们就得自求多福了。” 说着,琴雾心掐了个烟雾诀,待烟雾散去,身上的黑衣成为蓝衣。 沈落雁见她这么做了,牙一咬,也换了衣服。 这一劫平安渡过。 接下来三个月,两女的三观开始不断被刷新。 夜游似乎没有什么目的地,驱着麒麟马车四处闲逛,凭借那只小穿山甲,总能提前预知前方的情况。收了麒麟马车,见蓝衣换蓝衣,见黑衣换黑衣,对方人多就装孙子避过去,人少便与素和联手,攻其不备。。 抢了储物戒,再扒了外衣,男女通杀,一派土匪气势。 若是见着两方互斗,哪方赢面大就换哪一方的法衣,干掉一方之后再寻个时机倒戈相向。 手段卑劣,无耻之极。 琴雾心和沈落雁活了几千年见过无赖的,没见过这样无赖的,联想之前夜游那些一旦醒来就四处抢劫的斑斑劣迹,如今看来绝对可信。 但她们受人庇护又岂能揭人短处,一直隐忍不发。 琴雾心倒是还好,沈落雁几乎不给他们好脸色看了,只想着尽快养好伤,远离这两个奸诈小人。 赚个盆满钵满之后,素和开始发愁:“渣龙,咱们这招似乎快混不下去了,你有没有发觉,近来不穿法衣的修士好像越来越多了,都是被我们抢走的么,没几个脸熟的啊。” 山涧春光明媚,夜游笑道:“慢慢会更多的。” 琴雾心望着小窗外漫山遍野的蒲公英,淡淡道:“夜洞主,你不杀人,却总扒他们的衣服,就是想搅乱这个局吧。我们这些人,虽碍着名声不敢穿对方的法衣,但让我们将法衣给脱了,倒没太深重的心里负担。” 素和恍然:“有人被迫没有法衣穿,就有人学着不穿,还会有人乱穿。我说你要那么多法衣干嘛,敢情是为了撩拨的大家都乱穿法衣c不穿法衣,到时候谁都不认识谁,乱成一锅粥啊!” 夜游不做声。 琴雾心徐徐笑道:“其实局势越乱,两界不分,大家活命的机会越多。” 沈落雁眨了眨眼睛,她也不是个蠢人,冷漠的面色终于放缓。 她看向夜游的背影,略带一些审视:“这阵风是夜洞主和素和小殿下刮起来的,即使众人觉着主意甚妙,但日后口中仍是不耻,一旦被推出始作俑者,夜洞主战赢敖青得来的好声望,以及素和小殿下昔年放逐领域一战成名,恐怕都会付之一炬。” 两撇刀裁般的剑眉一挑,素和探手在夜游肩上一拍,不屑冷哼:“什么狗屁名声?你看我俩像是个在乎名声的人吗?” “那倒是。” 沈落雁笑了起来,见惯了真君子和伪君子,不得不说夜游和素和真是两朵奇葩。 而琴雾心歪靠着车窗,一手托起香腮,隔着珠帘看向驭座上的两个男人。 这一龙一凤的人相是极出挑的。不过两人对比起来,素和要更出众一些,剑眉星目,眼底总是熠熠生辉,活泼时像个不谙世事的青葱少年,愤怒时却又锐利的似一柄宝剑。 因她弟弟在放逐领域被素和抢劫一事,琴雾心难免对他上了心,越打听越是觉着他有趣,杀伐决断c能屈能伸c特立独行,和自己身边的人都不同。 之前在龙宫相遇,也着实没有令她失望。 而今慢慢发现,原来在素和之上,还有一个夜游。 那时她是没有注意到夜游的,她相信大多数人同她一样,在夜游没有站出来挑战敖青之前,并不会给予他太多关注。 尽管夜游姿容不俗,但在他们这个层次里,最不缺的就是美男子。 琴雾心歪了歪头,视线锁在夜游的半边侧脸上。相比较素和的凌厉张扬,夜游精致的五官显得清秀和缓多了,同他这个人一样,不够浓烈,带着一股子慵懒疏离的味道。 两撇眉毛不浓不淡,面部轮廓没有什么棱角,双颊瘦削,脸色苍白,鼻梁挺阔的恰到好处,双唇的薄厚与轮廓也是中规中矩。 怎么会有一种越看越有味道c越看越好看的感觉? 不,他那双灿金的眼瞳本就非常迷人。 不禁想,如他这般淡漠的性子,若有心仪的姑娘,又该是什么模样? 照旧冷漠,还是温柔款款? 夜游在前正与素和商量事情,察觉到什么,他转了头。 隔着珠帘与他的视线撞在一处,像是跌进了一片洒满金色光影的湖里,琴雾心怔了怔,莞尔一笑点头示意。 夜游微一蹙眉,传音:“你看我做什么?” 琴雾心幽幽托着腮,俏皮地回应:“夜洞主,我觉得你像极了一本书,一本我当年从秘境内得到的功法秘籍。书里密密麻麻的异族文字,我在星域四处游历,询问是哪一族的文字,一页页的破解,耗费了我数百年时间,但每破解一页,都带给我不同的感受。” 半响不听夜游回话,琴雾心恍然发觉自己有些失态了。 夜游却道:“若我真是一本功法秘籍,经琴姑娘耗神破解,你能看到的唯有四个字。” 琴雾心好奇:“什么字?” “请还回去。” 琴雾心愣住了。 夜游仍是一贯沙哑的声线:“我有女人,无论我这本书是好是坏c写了些什么,都是属于她的。谁若觊觎她的东西,我是会翻脸的。” 琴雾心忍俊不禁:“夜洞主,我只是稍作比喻,你怕是误会了。” “我也只是在陈述事实。”夜游递给她一个略带警告的眼神,“还有,若非真心,请离素和远一些。” “夜洞主真的误会了。” 琴雾心颇有些无奈的勾了勾唇角,转眸望向窗外,不再同他说话。 这厢,简小楼的日子开始变得艰难起来。 近来两个月,她拔剑的频率渐渐加剧,还受了伤。 随着两方修士不断被打散,重组,抱团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仗着人多来挑战“第五清寒”扬名,简小楼凭借黎昀的提前告知,有所准备,完全可以应对。 她不敢杀人,否则回到赤霄肉身后,说不定会引来杀戒天劫。 故而只重创他们,逼走即可。 但一个月半前进入雪域高原后,有一伙六人,身穿十方界的蓝衣,口口声声喊着她“第五师兄”,却趁她不备联手偷袭她,害她伤了左臂。 被她打个半死才问出来,竟不是十方修士,而是四宿修士。 如今整个火球乱了套,有不穿校服的,也有故意乱穿校服的。总之,现在已经无法根据校服颜色来辨别究竟是哪一方的人了。鲜少有人再搞偷袭,彼此碰面都是相隔老远,先问师门,再问一番祖宗十八代,实在分辨不出只能各自走人。 对大多数人而言,这是一件好事。 但对于“第五清寒”一行出类拔萃的天骄人物,只能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所有人都能认出自己,自己却完全不辨对方是敌是友。 一旦有人闯入神识范围,整条心弦立马牢牢绷起,容不得一点儿侥幸。 好几次将黎箬公主一行人给跟丢了。 “滚,再让我遇到必杀之!” 简小楼又收拾掉几个人。能被选进火球来的,皆非泛泛之辈,饶是“第五清寒”体格强健c剑气纵横,也隐隐有些吃不消了。 等人逃远了之后,她扔了剑虚脱的躺在地上,忍不住大吐口水,“他妈的,这些精英们还要不要一点脸了?必定是有人先起了头,究竟哪个王八蛋这么缺德?爸爸记住你了!” “少动些无用的怒,速速调息恢复真气。”黎昀庆幸自己换了肉身,否则魂力早被耗干净了,形势比他预想的要严峻许多,果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我并非动怒,我是真心累啊!” 简小楼挣扎着从地上坐起身,双手合抱于丹田,摆出一副苦瓜脸,“这具肉身,我能操控的范围毕竟有限,还有将近一百五十天呢我觉得我们还是得拉个盟友” 黎昀安抚道:“你已经很令我刮目相看了,葫芦姑娘,他日待你修为提升上去,必定能在四宿神坛上占有一席之位,成就不逊于第五清寒。” 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领悟第五清寒的问情剑法。 即便只是有形而无神,已不是寻常人可做到的了。 四面楚歌之际,还能将他保护的滴水不露,更是难能可贵。 最关键的,她这份得心应手并不是立马学会,起初她也有些不知所措,但每经历一次战斗,她的世界就能开阔一层。她并不属于天才,却属于成长型,天才有尽,成长型只要不死,即能一直在逆境中突破。 “黎前辈你拉倒吧。”简小楼两眼无神,“高处不胜寒,如今算是领教过了,还是泥地里打滚比较适合我。” 调息了一阵子,她撩袍起身:“走吧,省的一会再追丢了。” 黎昀点点头,又好奇道:“你一直随我跟着我姐姐,没想过去找夜游么?” “黎前辈,我从未忘记我现在是你的俘虏。” 简小楼提着剑大步向前走,“你封住了我的葫芦,我的性命攥在你手中,我找他干什么,嫌还不够乱?” 正准备说话的黎昀右耳动了动:“葫芦姑娘,咱们的盟友到了。” 简小楼顿住脚步:“什么盟友?” 漫天雪雾中,黎昀带着她偏离了轨道,反正他已经锁定了黎箬几人的移动位置,并在乎跟丢一阵。 翻过一座低矮雪山,滚滚真气扑面而来,山脚下有人在斗法。 准确来说,是五个人围攻两个和尚。 那五个人皆用敛息纱蒙着脸,身穿蓝衣。 而那两个和尚也是身穿蓝衣,一个面貌俊秀,只有十三阶修为,而另一个和尚则一副中年大叔模样,即使一模一样的蓝衣,也是脏兮兮的,脚上靴子破破烂烂,显得有些邋里邋遢。 简小楼眨眨眼:“他是不是排在蓝星海小龙王后面c第五清寒前面的落拓和尚?” 黎昀恩了一声:“是他。” 简小楼指节微勾,敲在剑柄上:“帮他?” “帮他。” “第五清寒在此,报上尔等名号!” 问情出鞘,简小楼持剑飞身而下,剑光凛着千钧气势,随着她身影降落,分化为七道剑影。谁说厚积薄发,她偏要上来就出终极大招,打的他们措手不及,打的他们怀疑人生。 下方五名修士果然自乱阵脚,完蛋,对付落拓和尚已是吃力,又来个第五清寒。 落拓和尚哈哈大笑:“大侄子,这么巧呀!” 说着,抓起清秀和尚的肩膀,趁这一霎乱局迅速抽身战圈,化光离去,“妙离,你第五师兄来咯,咱们可以看热闹啦!” 卧槽,有没有搞错? 这下轮到简小楼开始怀疑人生了。 然而剑势以出,实难收回,她蓄力一剑斩下! 轰隆隆!七影重叠,分山断水,破了那五人铸成的灵阵! 落地站稳,简小楼单臂平举问情,灵气激荡起的狂风乱舞,暴雪在周身肆虐,厉声喝道:“我本无意杀人,尔等是战是走?!” 五人确实有些怂了,胆敢围杀落拓和尚,是因知道他从不杀人。 “我说大侄子。” 僵持中,一声粗犷大笑又在山间回荡,雪雾中看不清人在何处,却是那落拓和尚无疑,“你同他们寒暄什么啊,动手啊!” “走!” 瞧见落拓和尚又回来了,五人哪里还敢一搏,即使落拓不亲手杀人,只需牵制住他们,第五清寒即使拿着一柄菜刀,砍他们脑袋也如砍瓜切菜。 于是五人自五个方向齐齐丢出五张爆裂符,遁地而去。 轰轰轰,简小楼被炸的一鼻子灰,心里头无奈,丫走就走吧,谁要拦你们了,扔什么符啊! 待烟雾尽散,落拓和尚嘿嘿笑着落在她面前:“大侄子,你这些年有长进,知道上天有好生之德。” 黎昀传音:“称呼他为师叔。” 简小楼垂了垂眼,帅气的收剑归入白玉鞘内,抱拳拱手:“师叔!” “师叔!第五师兄!” 那叫妙离的和尚从山顶探下头,“如何了?” 落拓和尚摆摆手:“没事没事,我们这就上去了。” 简小楼明白过来,这和尚刚才逃走,只为安顿妙离。 随他上去同妙离会和,黎昀默默走到简小楼身后,乖巧的站着。 落拓和尚侧着头打量黎昀一眼:“这位仙子有些面生啊,还带着敛息纱。最近奇怪得很,到处是些乱穿法衣的蒙面匪徒,两界修士何时堕落到这种地步了,毫无气节与风骨。” 说着就要去撕黎昀脸上的面纱。 简小楼惊了一跳,连黎昀都向后退了几步,落拓和尚却被妙离给揪住了:“师叔,男女有别,你想做什么?!” 落拓和尚讪讪收回手来,眯着眼笑道:“我就吓唬吓唬她,没打算动真格的,你回去可别告状。” 妙离重重叹气:“不想我向主持师父告状,师叔你就收敛一些吧。” “收敛收敛,必须收敛!”落拓和尚陪着笑,看上去很害怕的样子,不过目光始终定格在黎昀身上,嬉皮笑脸的,眼睛里却淬着一抹寒光,“大侄子,你一贯见着漂亮女人就拔不动腿,信得过么?” “信得过,她是我的旧相识。”简小楼点头。 “哪门哪派的?” 这和尚瞧着不羁,戒心贼重,简小楼正准备回答,黎昀先笑了:“我的身份,不便外人知晓,还请大师饶了我” 声音酥进骨子里去了,透着一股子成熟风韵。 简小楼抖了抖腿,拒绝承认这嗓音是从她肉身发出来的。 落拓和尚一怔,有些明白了,又是嘿嘿一笑,传音道:“大侄子,还敢勾搭有夫之妇啊,真不怕你老爹一怒之下废了你第三条腿啊?” 简小楼眉梢微微一拢,错开话题:“师叔准备去哪里?” 落拓和尚掏掏耳朵:“漫无目的,陪着我这小师侄随便乱逛呗。” “那不如你我结个伴?” “哎呦,我看行!” 于是简小楼状似无意的领路,继续跟在云竹子一行人身后。 黎昀的神识范围,是他们的两倍远,并不担心会被发现。 简小楼保持着高冷姿态,一路上只听他二人嘀咕,传音给黎昀:“真要结伴?看上去落拓和尚与第五清寒十分相熟,会不会穿帮?” 黎昀持否定态度:“落拓同他父亲第五渊是一代人,与他见面寥寥,无碍的。” 简小楼仍旧不放心:“你确定?” “我的消息不可能有错。”黎昀信得过海牙子的判断,“落拓和尚原名云昱,一万年前,原本也是一气剑宗剑修,青衫磊落,翩翩公子,惊采绝艳。那时第五清寒尚未出世,连第五渊都还没有什么名望,他是一气剑宗阖宗门之力培养出来的下一任接班人。” “那怎么去当和尚了?”有她师父的例子,简小楼对此已经见怪不怪。 “他有位关系极好的同门师弟,两人自入门起就相熟,多次生死与共。但在一次剿灭鬼族的行动中,两人中了诡计,被困在一道生死门内。” “什么是生死门?” “一生门一死门,只有填上死门,生门才会开。两人原本都已经说好了一起死在那里,那时真心是无所畏惧的。然而,在一个暗无天日的虚空世界,被困了整整五百年,精气越来越弱,心志饱受折磨,还要日复一日的等死,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最终,将他师弟拿来填了死门,自己出去了。” 简小楼左了左眼睛,余光瞥过落拓和尚:“然后呢?” “他回来后,始终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剑心动荡,便向一气剑宗的老祖坦白此事。老祖们一再开导他,生死之际,人心皆是如此,何况两人一起死,才是真正愚蠢的行为。此乃他的一场大劫,堪破此劫,他便可脱离凡尘俗胎,窥得天道。” “可他还是过不去。” “是,他过不去。最终毁了一身修为,离开了一气剑宗,留下一片扼腕叹息,说可惜了他这株好苗子,本是可以窥天道的。他却只留下一句话,他说他连人都做不清楚c都活不明白,还窥什么天道?” 简小楼沉默,尽管做过错事,落拓这和尚还是值得尊敬的。 “废去修为后,他入了迷途寺重修。迷途寺的老和尚们也是一些妙人,什么人都收,什么人都敢收,再怎样大奸大恶之辈,也劝导他们迷途知返,犹未晚矣。” “佛门当如是。” “至于这个妙离,则是他师弟的转世。” 简小楼微怔:“被他推进死门的师弟?” 黎昀颔首:“落拓和尚早已十五阶,闭关是为了突破十六阶,原本名单上是没有他的。岂料一出关竟成了十四阶。我若猜得没错,他是不放心十三阶的妙离一人进来,才会自降修为,随行进来保护他。” 所以犯了一个“一念之差”的错,得用一生去弥补? 简小楼不知该说什么,她想起了素和同夜游,十二万年后,他二人终将斗个两败俱伤,又会是谁的错? 两个都死了,连个幡然醒悟的机会都没有。 “咦,那是什么?!” 妙离喊了一声,指向北面的天空。 简小楼收敛心思寻望过去,目光顿时一亮,只见一道柱状华光冲天而起,那是异宝现世的征兆。 落拓和尚搔着光头:“莫非真有什么大能遗宝?” 简小楼提议:“去看看?” 其实心里一点不想去,那道华光位于火球的中心位置,如此耀眼夺目,冲霄灌顶,方圆几万里的修士基本都能看到,必定纷纷前往藏宝地。 绝对会成为两界的一处大战场。 落拓和尚探了一眼身边的妙离,似乎有些纠结:“大侄子,你见过傲视没?” 简小楼摇头:“你呢?” “我也没见着他,那龙崽子原本不被允许参与火球之战,他立下血誓绝不杀十方修士,才重新给添上的。进来之后,听说在火球内四处乱窜,寻他一个仇人,也不知寻着没有。” 简小楼不接话,因为不知他想说什么。 落拓继续道:“等人聚集去了藏宝地,又无法从服饰分辨两界归属,我怕这小龙崽子又犯浑想必你家老祖嘱咐你了吧,咱们三个都是后来添进去的,你家老祖将你从温柔乡里拽出来,恐怕不是让你来夺火球的,而是让你来制衡傲视吧?” 简小楼传音:“是吗?” 这一点黎昀并不清楚,琢磨着道:“有这个可能,傲视是个不受控的疯子,一点就炸,十方界高层有一部分始终坚持拒绝让他参加火球之争,但只是一小部分,据我所知,其中包括一气剑宗。” “走吧。” 简小楼没有正面回答落拓和尚,只管抬了脚,向华光柱子的方向走去。 华光贯彻云霄之时,夜游几人自然也看到了。 沈落雁惊喜:“雾心,看来有人不小心打开了什么藏宝地。” 琴雾心兴趣缺缺:“你家叶溪同我师兄估计也在那里,总算可以会合了。” “我们就此别过。”不等素和眼睛亮起来,兴冲冲去寻宝,夜游张口断了他的念头,“两位请便吧。” 沈落雁惊讶道:“异宝现世,夜洞主没兴趣?” 夜游摇头:“我对我的命更感兴趣。” 两女修双双飞下麒麟马车,道过珍重之后,转身面朝光柱。 “沈姑娘” 夜游几经犹豫,喊住了她,“其实我挺想不通的,琴姑娘的师兄丢下她也就罢了,叶溪身为你的丈夫,却和云竹子一起,累你身陷险境险些丧命,你都不生气的” 沈落雁回头一怔:“这是实力的最佳配置,我为何要生气?” 夜游蹙眉:“但他是你的丈夫,难道不该事事以你为先,保护你的么?” 素和只觉得夜游丢人,扯扯他的衣袖道:“你快别说话了,他们可是咱们四宿两位顶尖符师,并非寻常夫妻,你以为沈姑娘是小楼啊,还需你天天操不完的心。” 沈落雁果然笑了,美眸中夹杂一缕蔑视:“夜洞主,我觉得你有些小觑女人。星域世界中,只有强弱之分,并无男女之别。我不能与我夫君一起,是因为我不如黎箬公主。我也有我的骄傲,我夫君尊重我,信任我,有何不对?” “我不是说叶溪不对,只是不理解你的态度。” 右手拇指轻轻摩挲着下唇,夜游低头沉吟,“我也有喜欢的姑娘,我尊重她,信任她,但所有的尊重与信任,都不能凌驾于她的安全,即使她觉得我瞧不起她,觉得我霸道蛮横,我也绝对不会让步的。” 素和还生怕沈落雁听不懂:“他是说,叶溪或许足够尊重你,但他肯定不够爱你。” 沈落雁有片刻的失神,旋即微微笑道:“不是谁都似夜洞主喜欢的姑娘那般幸运,这世上,总有太多的无可奈何,自己选择的路,和着血也要吞,自己选择的男人,是好是坏都得承受。” “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夜洞主是什么意思呢?” “我” 夜游哑然,他不是吃饱了撑得在这挑拨人家夫妻关系,他是真不明白男女相处之道,抱着一种求解惑的心态。 尽管开窍的比较晚,夜游的学习能力却很强,从学渣到学霸,他只用了短短几十年,对于这世间生存的法则,早已可以融会贯通。 然而夜游大部分的知识储备,尽是来源于海牙子。 海牙子自己都为了“色戒”头疼,夜游不可能从他那里得到什么指导。 每每他有情感上的困惑和烦恼,海牙子给予他的解释无非就是“你发情了”c“你发情期情绪不稳定”c“你们龙族发情是挺可怕的你要习惯”c“你别想太多了忍一忍发情期就过去了”c“你闲着没事的话就去将你的发情对象睡了别再来烦我了行不行” 以至于夜游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个发情体质。 “没事。后会有期。”夜游微微笑了笑,不再问了。 “夜洞主的恋人,是不是之前在烟波海,跟在他身边的金丹女修士?”琴雾心忽然想起那个姑娘来,传音给素和。 “是啊。”素和哂笑,“他的审美是不是有些奇特。” “那位女修我瞧着装束,不像我四宿修士。” 素和想了想:“她是我们南宿人,金羽尊主的养女。” 琴雾心果真露出吃惊的表情:“金羽前辈的养女?是被云霄阁杭志泽打死的那个?” 素和愣了:“谁被谁打死了?” 琴雾心进火球进的晚,三元星岛有消息传过来,她是知道的:“杭志泽是柳颖菲的外甥,手里有根笞魂鞭,那姑娘在三元星岛不知怎么得罪了他,被一鞭子抽散了魂。” 素和原本因为不能去藏宝地有些郁郁的脸,顷刻寒如冷霜:“真的假的?!” “你一惊一乍的做什么?”夜游冷不丁被他吓了一跳。 “落雁也知道。”琴雾心不再传音,向沈落雁抬了抬下巴,“柳颖菲外甥打死金羽前辈养女一事儿。” 微微一眨眼睛,夜游赫然被点了穴一样,脊柱紧紧绷直。 “那位姑娘你们认识?”沈落雁疑惑着点头,“杭志泽抽散了她的魂,自己也被打了一百裂骨丈,骨头都快打散了。这还不算完,消息已经递回南宿去了,金羽前辈尚在闭关,不过听说凤起吓的脸色青白,立刻动身朝三元星岛来了。” “抽散了她的魂?” 素和寻思了一阵,传音给夜游,“应该没事的,想来小楼是及时将神魂抽离体外了。” 夜游也意识到了这一茬,逐渐从僵直状态中和缓过来,点了点头。 素和试探道:“那你们可知她的肉身如何了?” 琴雾心几番欲言又止:“被第五清寒带走了” 夜游只听过他的名号:“那个十方界有些厉害的剑修。” 素和瞪大眼睛,舌头都有些打结了。“第c第五清寒?!!” 夜游觉着有些不妙:“怎么了?” 素和的舌头还没有撸直:“他c那个他” 刷,夜游直接抽出自己的《小星域全书》,指尖几笔写上“第五清寒”。 随着一行行金字飞出来,他那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愈发惨淡。 将《小星域全书》重新收回灵台,夜游望一眼光柱方向,哑沉沉地道:“走了,去找那个剑修。”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11.四宿往事(八) !” 一时间鸦雀无声。 云竹子拱手道:“这倒是个好法子,为避免稍后误伤,还请十方界修士移步对面。” 修士堆儿中有人挪了挪脚,但观察左右,又及时缩了回去。 十方界修士不敢动,因为他们这边明显处于劣势,对面天骄人物齐齐现身,他们的三位大神连个影子都见不着。 四宿界修士同样不敢动,因为不知如今场中究竟哪一方人数占优势。 万一全是十方界的人,便是天骄来齐了也罩不住他们。 云竹子揉着太阳穴,头疼的厉害。 观眼下局势,先干掉柳颖菲和道无情最为明智,但众多修士敌我不明,动起手还得时刻分心留意被人捅刀子——靠,到底是哪个王八犊子先起的头,好好一个火球之战搞成这样! 叶溪传音:“动不动手?” “动手。” 云竹子瞧着优雅绵软,能在东宿人族小辈天骄之中出类拔萃,凭借的绝非公子仪态。指尖竹叶一捻,已是掠空而出,“对付他二人,我一人足矣,你们且替我把关,谁若擅动格杀勿论!” 柳颖菲正在心里暗骂这些十方修士窝囊,身侧的道无情骤然开阖气场:“小心!” 展眼一望,一片片虚虚实实的竹叶似针袭来! “动作够快的,想赶在傲视三人来之前,先干掉我俩?”柳颖菲嗤笑一声,“啪啪”两鞭,在前方交叉一甩,空气仿佛被打出裂纹,嗡嗡,一道道气波澎湃激出。 气波缠上竹叶,在半空卷起狂烈漩涡。 “离火宫云竹子,特来讨教一二。” 云竹子停伫在漩涡之后,周身竹叶环绕。弯唇一笑,双手在面前缓缓摆动,动静之间如行云流水,那些被气波阻挡的竹叶随着他的气息流转,逐渐成为太极模样。 柳颖菲秀眉一蹙,再是几鞭挥出。 云竹子气定神闲,四两拨千斤,任你巨力如山,也只在他双掌间化为乌有。 道无情拧了拧眉:“不愧是尚善道君亲手教出来的徒孙。” “怕他!”柳颖菲不再与他隔空对阵,持鞭直冲他面门打去。 “切莫近他身!”道无情想拦没有拦住,不由心下骇然! 云竹子闻名于世的可不是这一手御气功夫,而是道火神诀! 果然,云竹子周身气场变化极快,由收至放不过一瞬间,面前的竹叶太极火焰暴涨。 他凌空一指,恰是柳颖菲眉心。 竹叶一哄而散,空气烧着了一样,沦为一片汪洋火海,顷刻将柳颖菲给吞噬掉了。 下方观战的修士瞠目结舌,同为十四阶,他们与云竹子的差距真不是一星点。 四宿修士有些蠢蠢欲动,想要回到自己阵营内去。 鹤千珏勾了勾唇角:“他这臭显摆的毛病总也改不了。” 叶溪哂笑:“达到预期就好。” 然而形势陡转! “噗”的一声,火海上空不知打哪儿冒出来一个邋遢和尚来,解下腰间酒葫芦猛灌,又呛着似得,一口全喷了出来。 美酒洒在火焰上,嘶嘶嘶嘶,火舌竟败退而去! 有人喊道:“是落拓和尚!” 云竹子一怔时,眼前再现一道寒光冷剑,剑影重重,将火海一劈为二! 又有人喊道:“第五清寒!” 声音未落,简小楼已从火海里将柳颖菲抓了出来,身形如电,回到黎昀身前。 “嘿嘿嘿,竹叶小哥这一手玩的漂亮啊。”落拓和尚又仰头灌了口酒,咂咂嘴,倒着飞回简小楼这一边,落在妙离和尚身前。 “师叔你又喝酒。”妙离掏出个小本本。 落拓和尚“呸呸”吐出来,麻溜的阖上塞子:“哪有喝酒,我是为了灭火啊!” 妙离不管他,仍在小本本上写写画画:“师叔,你喝进去了一大口,却只吐出来一小口,以为我没看到吗?”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看错了看错了!”落拓和尚连连作揖,妙离背过身去,他拉着简小楼作证,“大侄子,方才你离得近,可是看清楚了,快和这拧货澄清一下,我真的一滴也没咽下去!” “我没看见。”简小楼一副标准面瘫脸,硬邦邦地道。 落拓和尚瞪着简小楼,一副“你小子不仗义,出去以后我一定把你勾搭有夫之妇的事情告诉你爹”的表情。 简小楼仍是面瘫脸:吓唬谁啊? 柳颖菲寒声道:“第五公子,你能放开我了么?” 简小楼这才发现自己还抓着柳颖菲的肩,连忙松了手:“抱歉。” 传音给黎昀:“现在怎么办,两界对上了,前辈要不要同黎箬公主聊一聊,将咱们的身份先告知他们一下,彼此通个气儿。” 黎昀早已经历了一番思考:“不,你继续站在十方这一边,只不杀人c不下狠手就好。” 他不是要保障四宿赢过十方,他只在乎他姐姐的性命。 他“自己”同“第五清寒”都是暗棋,一定得在最关键时方可使用。 同时,若无必要他并不打算暴露自己。 否则必定惹他姐姐担心c伤神,那与他的目的背道而驰。 “行。”简小楼应了一声。 四宿十方谁输谁赢,跟她更是一毛钱的关系也没有。 爱咋咋滴。 冷不丁,柳颖菲冰冷的声音传入识海:“我听说,你在三元星岛收拾了我外甥,害的他被打了一百裂骨仗,还准备废他一条手臂?” 简小楼微微一怔,方才是落拓和尚拉着她救人,她根本不知自己救的女人是谁。 如今知道了,是那杭志泽的舅母,十方界云霄阁天骄柳颖菲。 这是来兴师问罪了? 简小楼心下一声冷笑,尽管杭志泽是被利用的,将她逼迫的无路可走是事实,那一鞭子更是抽的实实在在,即便被砍去一条手臂,她也不会有什么负罪感。 她以男声传音:“并非我要他的手臂,是他自己触犯了两界法则。” “你若不当众说穿那女修的身份,谁会追究?”柳颖菲的声音听着竟没那么气恼了,薄薄叹了口气,“清寒,说到底你还是怪我。” 这一声“清寒”喊得简小楼抖了抖腿。 尼玛,这一路生怕碰上“老相好”,果然还是遇到了啊! 柳颖菲:“我的出身你是知道的,这一路走来不容易,情爱注定只能搁在一旁。” 简小楼:还好还好,没来一句“爱我,你怕了吗”。 她怕,真怕。 扑克面瘫脸,不做声。 柳颖菲同样面无表情,神识在黎昀身上扫了一圈:“她是谁?” 简小楼面瘫到底。 “又是一个可怜人” 柳颖菲轻轻叹息,“这些女人,起初只是想着你为她们结发,尔后,便开始妄想成为你生命中最后一个女人。看着是你在征服她们,其实呢,她们更想征服你。说真的清寒,我也有些期待呢,这人世间,是否真有这么一个女人,令你解了这些辫子,从此只为她一人束发。” 简小楼脑仁疼,忍不住道:“如我这样的色胚,你们爱我什么?” “色胚?”柳颖菲微微怔,旋即款款一笑,“何苦轻贱自己,你的好,自然爱你的人才懂。” 好?好在哪里? 英俊伟岸?地位超凡?人格魅力财大器粗? 简小楼反正是理解不了,第五清寒这种极品渣男在她看来就该化学阉割,却总有一些女人明明看的清楚,偏偏飞蛾扑火,究竟是什么原因? 世纪难解之谜。 说多了怕穿帮,简小楼闭嘴不语了。 云竹子早已退了回去,面色不虞:“形势不妙,落拓和尚和第五清寒一起来了。” 叶溪四下打量:“傲视会不会也已经到了?” “不会。”黎箬公主摇头,“依照傲视狂妄的个性,到了不会躲着。” “现在该怎么办?”鹤千珏问。 “落拓和尚还好,他不杀人。”魔四子看向黎昀,“最大的威胁仍是第五清寒,若与傲视联手,足可以横扫我们。” 云竹子提议:“是的,落拓和尚由我几个师弟c还有魔六子等人去绊住即可。我继续对付柳颖菲和道无情,四子c鹤兄以及公主你们三人去杀第五清寒。至于叶兄,你的符箓最为灵活,为我们护法,这些敌我不明的两界修者们,我实在不放心呀” 叶溪不赞成:“我们几人,只你和第五清寒交过手,他的实力究竟怎样?” 云竹子连连摆手:“别问我,千年前一面之缘,比划了几下,也没真个动手。我这千年修为没啥长进,他的小辫子倒是又多了好几条,我不敢妄言。” 叶溪沉吟:“那么贸然出手仍是不明智的,下挑战吧,探探他的虚实。” 云竹子思忖道:“也行。” 对面。 “大侄子,你猜他们在嘀咕什么呢?”落拓和尚挠了挠肩膀,又抓了抓肚皮,像是身上有跳蚤似得,“趁着傲视没来,牵制我,干掉你?” “有可能。” 简小楼的目光在一众修士身上掠过,这些各怀鬼胎的两界修士是打算看热闹了。 下一句话尚未出口,只见黎箬公主掠空而出:“第五清寒,西宿烟波海黎箬邀你一战,接是不接?!” 落拓和尚哇哇怪叫:“这群小家伙可比我想象中狡诈多了啊!知道你一贯怜香惜玉,舍不得对美人下重手,先派个大美人上来探你老底!” 黎箬公主神色肃然:“第五清寒,在下的邀战接是不接?!” 不知是时代原因,还是地域差别,这里的修士总给简小楼一种非常“古代”的感觉,明明赤霄也属于“古代”,可却像春秋战国同明末清初,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就比如“邀战”,是一桩很神圣的事情。 至少在赤霄,甚是少见有谁动不动站出来自报家门,气势滔滔的冲你喊——“我是哪门哪派谁谁谁,我要挑战你,你敢不敢接!” 修为抛去一边,至少气势很足。 里外都透着一种名叫“风骨”的东西。 兴许近来被问情剑气给感染了,简小楼觉得自己的精神境界更上一层楼。 收到邀战之后,整个精神抖擞,一副“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英雄豪气。 八成是第五清寒本尊的感觉。 她提了提剑:“我上了!” 黎昀点头:“掌握好分寸,切莫伤她。即使输了也无妨,他输给女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简小楼暗暗撇嘴:“刀剑无眼,我可不敢保证。” “十方界一气剑宗第五清寒,接下你的邀战!” 回应的一霎,简小楼飞身而出,与她对面而站。 两人浮于天坑上行一百丈处,黎箬公主头上生出龙角,一抬臂,她那纤细到不堪一握的手腕,渐渐浮出一片片金鳞,两弯眉侧,如花钿一般也有细细鳞片闪现,直入鬓角, 有妖的美艳,更有女悍将的威武霸气。 众人一阵抽气声。 这可不是化形没化清楚的表现,将龙族体格之力,灌注于肉身人胎,通常只有十六阶龙族才能达到。 虚实之间,一柄镀金长剑入手,黎箬公主道:“在下也略懂一些剑法,便以此小无相剑,来会一会第五公子的问情剑!” “我应战!” 问情剑缓缓出鞘,简小楼浑身血液又开始滚滚燃烧。 不管这肉身是怎样一个渣男,实事求是,他在剑道上的实力,简小楼佩服到五体投地。 甚至为她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说是她武道上半个师父都不为过。 “那好,你我生死各安天命!” 话音一落,只见金光破九霄,拢着密密麻麻骄阳般的佛偈梵文,一剑斩来! 简小楼面不改色,聚精会神,手腕一转,剑尖画弧。 嗡 剑气卷起飓风,几欲撕裂虚空! 黎昀仰头看着黎箬,目光复杂晦涩。四千年,整整四千年了,姐姐如何善战,都是从一页页的记录里得知,他作为弟弟,今日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如果,如果真有可以重新活在阳光下的机会 黎箬与简小楼斗法之时,云竹子几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瞧着第五清寒应是受了伤。” “体力也有些不足了。” “似乎刻意在压制?” “奇怪,总觉得他收的厉害,无法完全发挥他应有的力量。” “然而黎箬公主仍旧不是他的对手,我们任何一个上,恐怕都压不住他。” 叶溪看向魔六子:“傲视与他比起来,如何?” 魔六子认真想了想,摇头:“第五清寒鼎盛时期,最多也是牵制住他,打不过的。” 叶溪闻言忧心忡忡。 这位蓝星海小龙王究竟有多强? “阿溪。” 耳畔传来沈落雁的声音,叶溪微微一愣,忙不迭转过头去。只见沈落雁和琴雾心双双从外围走来,神识在她身上一绕,气息稳固,身体并无大碍。 他点了点头:“辛苦了。” “师妹。”鹤千珏也以神识检视一圈琴雾心。 “你们两个恢复的可真快。”魔六子知道她们受了多重的伤,难免惊讶。 “多亏了” 沈落雁正想说多亏了夜游和素和,跟随他们这一路几乎不曾动过手,两人无论怎样去坑蒙拐骗,都会先将她俩给藏严实了。那会儿沈落雁因不耻于两人的卑劣行径,并没有注意到,经魔六子一提,方才有些恍惚的察觉,她和琴雾心竟被当成“女人”保护了一路。 沈落雁她们这个境界的女人,对于男人的“保护”是从心底排斥和反感的,因为那代表着被轻视。不过听了之前夜游那一席话,沈落雁如今只是无奈的笑了笑。 叶溪蹙了蹙眉:“多亏了什么?” 夜游和素和覆着敛息纱已经混进人堆儿里去了,沈落雁摇头:“没什么。” 鹤千珏连喊了琴雾心两声:“师妹?” 琴雾心仿若未觉,目光一直在人群内巡睃,直到锁定了夜游的身影,才应了一声:“怎么了师兄?” “是不是身体还有些不适,为何瞧着心不在焉?” “是有些不适。”琴雾心红唇轻轻一抿,“我似乎瞧上了一本功法秘籍,有些想要得到它呢。” 鹤千珏笑道:“你喜欢的秘籍,总是古怪刁钻,像当年在归墟里得到的那本,游历星域耗费几百年功夫才得以解开,竟只是一些风土民情。” 琴雾心眼波流转:“师兄浅薄了,殊不知我受益良多,毕竟解读的过程,才是修行的过程呀!” “好吧,那本秘籍现在何处?” “在别人手中。” “你想抢么?” “唔再看看吧。师兄知道的,我一贯不喜与人相争。” “可你一旦想要些什么,若不达成,容易生出执念。” 指尖搅着一缕发丝,卷起放下,再卷起再放下,琴雾心微微垂着头,倏然她笑了:“师兄,我已许多年未曾动过什么念想了,若是能有,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人群中。 素和指着上空:“喏c那个小辫子就是第五清寒。” 夜游仰起头,重重剑影之中他目光沉沉:“不是有一点厉害,是很厉害,我觉着我打不过他。” “打得过你真要逆天了。” 素和剜他一眼后,视线在四下里巡睃,“十方界的顶尖大能比四宿多,四宿有七圣,十方有十二尊,再小一伐的,四宿云竹子这些都只被称为天骄,而十方傲视几个早上了神坛。可惜十方界时常爆发内乱,莫说人c妖c魔三大种族了,连诸海都尚未统一,经常为了抢地盘大动干戈,导致中流修者的人数与水平远不如四宿,两界方可保持长久和平。” 他说着,夜游已经准备出手了。 被他制止:“瞧这样子,两人像是邀战,你这不合规矩。” 夜游哪里管它什么规矩,又准备出手,再被素和拦住:“咦,那个是小楼吧!” 用的是肯定而非疑问。 夜游寻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果然在一个中年和尚身后,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脸上覆着敛息纱,发饰也从双环髻梳成了一条长马尾,不过对于熟悉她身形的人,分辨不难。 见着她安然无恙,他卸下压在心口的一块石头。 然而她的目光却一直痴痴凝视着上空,湿漉漉的大眼睛里充斥着担心。 两人相隔有些远,修士众多,传音不便。夜游本是想悄无声息走过去,将她给带走的,此时不由顿住脚步:“素和,她有些奇怪。” 抽抽嘴角,素和当然发现了,简小楼那双眼睛里的“深情”简直快要漫出来。这眼神,除了看着自己至亲至爱之人,是绝对演不出来的。 “第五清寒情圣的名号不假。” 素和幸灾乐祸,递给夜游一个同情的眼神,“我幼年时便常常听说,世间没有几个男子能接住他的问情剑,也没有几个女子经受得住他动情三笑” 夜游原本并没有往某个方面去想,听素和一说,又忆起之前从《小星域全书》上看到的内容,他有些怔住了。 好一会儿,“第五清寒是不是修了什么邪术?” “他的情人不只一两个,多得是比他修为还要高出一大截的,不可能使用什么邪术。”素和望着那随剑气甩动的小辫子们,露出一副羡慕嫉妒恨地表情,“人比人真是气死人,我素和哪一点差了,身边连一个女人都没有,天天只能看着你这条又渣又贱的小白龙!” “不对的。” 夜游的心绪也只是被带乱了一息,逐渐恢复过来,目光在“简小楼”身上游移,“不是你说的那样,小楼的神态,我觉着有些陌生。” 在夜游的认知里,简小楼的面部表情一直非常丰富,喜怒总在脸上写。,开心就笑,不高兴立马翻脸。虽然多数时候夜游根本不明白她为何笑,又为何翻脸。 但她每个表情,都宛如一帧帧定格的画面,印刻在他脑子里的。 如今稍微一个表情变化,夜游就能预知要刮风还是要下雨了。 说起来,她的脾性真是有些差,常常都会蹬鼻子上脸,他从前也会生气。 但夜游时常自省,自己又是有多讨人喜欢呢,还是一颗龙蛋之时,就被母亲丢弃在龙子潭。 活了三千年,在西宿海混了个神憎鬼厌。 连素和都整天骂他又渣又贱,小楼还是一样喜欢他。 所以她的那些脾气c那些世人眼中的缺点c嫌恶之处,夜游非但不会在意,反而倍加珍惜。 优秀总是显得过于雷同,缺点才更区分人与人。或许正是因为这些缺点,才最终使他们成为彼此眼中的与众不同吧。 素和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 夜游回过神来,拢着眉作出判断:“小楼要么中了邪术,要么就是仙珊瑚肉身被人给夺了。” 其实之前说的那些,素和自己都不信,只是拿来调侃夜游的:“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恩”夜游紧紧绷了绷唇线,“靠近一些,我直接传音问一问吧。” “行。” 他们两个才将商量完毕,骤然生出一场风波! 落拓和尚几人原本都站在一处,和大多数人一样,仰着头观战。 突然从背后飞来无数光箭,直刺他们的后心窝。 黎昀本该最先感知,但他醉心于一睹他姐姐的风采,因此晚于落拓和尚,听他大叫道:“瓦擦,哪个孙子如此厚颜无耻,竟敢在你佛爷爷背后放冷箭!你们这些四宿修士,还是一样卑鄙啊!” 咒骂只为提醒,落拓和尚已经抓住妙离的肩头跑了。 柳颖菲和道无情也闪身跃起,位置上只剩下黎昀一个人。 简小楼在高出余光一撇,惊了一跳,黎昀那肉身是自己的,可不能给射成筛子了。被黎箬绊住,脱不开身,怒斥道:“愣住作甚,还不逃!” 黎昀晃了下神,他脑子好使,手脚却不怎样灵光,应变能力是很差的。 但他也无所畏惧,双眼一闭一睁,施展空间凝固术,数百只光箭纷纷停伫在他面前。 只凝固一瞬,他已然升入高空。 光箭伴着“嗖嗖”鸣哨声继续横飞。 方圆修士四散奔逃,鲜少有人注意到这一瞬光景。 夜游却看的清清楚楚,因为在黎昀施展空间凝固术时,他先一步赶到这些光箭前面,正准备祭出五色神珠将光箭给收了,身体竟然一阵不由自主的僵化。 空间凝固术,并非一般法术。 “敢问前辈乃是何方神圣?” 夜游抬起头,冷沉沉看向半空中的黎昀,“这具肉身原本的主人在哪里?” 黎昀接收到他的传音,微微愣了愣,垂下头盯着夜游看。 尚不及说话,一行十几个四宿青原魔人突然杀了出来,分散追杀落拓和尚c柳颖菲和黎昀。 北面,魔四子道:“咱们也该动手了。” 云竹子道:“你确定有效果?” “活捉那个女人,绝对能牵制住第五清寒。” 牛头魔四子遥遥指着黎昀,“叶溪,你与你夫人最擅长束缚之术,杀不死第五清寒,困住他总不难吧,我们几个先去把落拓和尚解决了,那老和尚虽不杀人,却太他妈难缠了。有他在,云竹子的道火神决算是废了。咱们一定得敢在傲视赶来之前,将他的助力全给剪断。” “按你说的办。” 叶溪给了沈落雁一个眼神,沈落雁点头,两人足下一点升入高空。 两夫妻多年培养的默契,根本无需太多言语,周身闪动,两个一模一样的符冢已经出现在他们手中。, 其余人则纷纷气势大开,祭出法器与兵刃杀去对面! 杀阵一开,围观修士中一部分便耐不住了,纷纷跳了出来,有跟着云竹子一行人去杀人的,也有冲去落拓和尚一方贡献力量的,当然也有浑水摸鱼的。 天坑雾气尚未散尽,场面已经乱的不堪入目。 “黎箬公主,你我且战至此,我认输!” 见势不妙,简小楼抽剑离开,俯身下冲,想要回去黎昀身边,却被几道符箓挡住去路。 叶溪与沈落雁分站南北,面前符冢如经筒缓缓转动,边角的铃铛发出声声脆响。 两人口中念念有词,以极快的速度掐着类似却不相同的法诀,一面面旗子大的血红布符凭空出现,刷刷刷,将简小楼牢牢困住。 问情剑分的了山断的了水,砍在红布上竟似砍入泥泞沼泽。 且每砍一剑,红布上咒字金光闪耀,射出道道灵波。 简小楼被围困在内,满目血红,对外界一无所知,只举剑大骂黎箬公主:“卑鄙小人!约我一战竟使这等阴招!” 黎箬公主收剑向叶溪拱手:“先交给你们。” 自己则从云端向下沉,去追杀柳颖菲了。 简小楼端平了剑冷冷站着,提防这符阵中是否还有杀招! 气怒交加,心下骂的最多的就是黎昀。 说他城府深重,的确,聪明的快要上天了。然而,蠢起来说是个也不为过。让他提前和黎箬通一通气儿,非是不肯,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如今被打脸了吧! 冷静一下。 简小楼顺匀了气,几个呼吸吐纳。 以黎昀的本事,保命应是无碍的,她不用太担心自己的肉身。 瞧这两口子布下的符阵,只是要将她困住,稍后会发生什么,着实难以预料。 她进入第五清寒的肉身,是黎昀使用的换魂术。 没有他的换魂术,自己无法脱离。 若是被俘,唯有等死的份儿。 所以她一定得从这该死的符阵中逃出去。 是阵必有破绽,简小楼也是学过铸器的,对灵气内部的阵图有一定了解,虽然她修习的只是一些浅显阵图,可阵图的原理一通百通。 她提着剑阖上双眼,周身凝结剑气,去感知符阵内的气息流动。 一刻钟后,她凌空一刺! 红布符掀起一阵涌动,但很快被压了下来。 叶溪的声音从外面透进来:“第五公子果真厉害,区区一刻钟,便抓到符阵阵眼。可惜,此阵却有三处阵眼,内部只是一处死阵眼,另外两处活阵眼,分别是我与内子,我二人不收手,你是出不来的。” “叶大符师也够自负。” 直接将阵眼告诉她了,“就不怕我扰你心神,让你这活的变成死的?” 叶溪淡淡一笑:“在下修行也有七千年了,亦是想知,还有何事可扰我心神。” 简小楼眼珠子一转,想起之前见面时几人对第五清寒的反应,她将主意打到了沈落雁身上。 有些辱人名节。 都到了生死存亡的节骨眼,她去在意敌人的名节? 简小楼以第五清寒有些哀怨的嗓音道:“雁儿,你要帮着他杀我?” 明显感觉这红布抖了两下。 有戏,什么七千年修行,是男人都过不了这关嘛! 简小楼只管继续质问:“我就问你一句,是不是要帮着他杀我?” 沈落雁呵呵一笑:“他是我夫君,我不帮着他帮着谁?他若不要我了,你娶我?” 简小楼没脸没皮地道:“我敢娶你,你敢嫁么?” 叶溪似乎有些无语:“狗急了跳墙,还真是” 他话未说完,面前的符冢骤然燃起一道白光。 轰轰炸开! 红布符被一股巨力撕扯成了一缕缕破布条。 叶溪被符力反噬,猛地吐出几口血来。 飘飘摇摇的红布条中,简小楼持着剑懵怔而立,听见沈落雁笑道:“我说过,你敢冒天下之大不讳娶我,我就敢背弃所有一切嫁给你。” 简小楼的腿又开始抖了。 她觉得,她似乎把天给捅了个窟窿。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12.四宿往事(九) 。” 没有待她不好,但待她也称不上“好”。 叶溪他出身名门,沈落雁亦然。他天赋异禀,她也不过稍逊一筹。 叶c沈两家素来交好,她与叶溪打小注定是一对,一起在符器宗长大,拜同一个太上长老为师,成亲双修都是按部就班。 两人皆是淡然恬静的性子,从未起过争执。 在外人看来,是神仙眷侣般的存在。 沈落雁原本也觉着挺好,她自身条件优越,叶溪更是四宿女修士心中梦寐以求的男神。直到叶溪闭关化神,她独自外出游历,遇见第五清寒,她终于明白自己与叶溪之间根本没有什么感情。 所以,他经常选择强强联合,丢下她不管,大胆放心的“尊重”她。 而她也丝毫不以为意,反还觉着她的丈夫足够理智。 “那是我做错了什么?” “没有。” “最后一个问题,你与他是从何时起的?” 沈落雁脉脉含情的看了简小楼一眼。 简小楼面瘫脸之下,眼泪流了满心:别看我,我只是一个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 “三千年前。” “三千年。” 叶溪冷冷一笑,他这一生自诩高洁,却不想一顶绿帽子一带就是三千年。 好,好得很呀! 但他仍然保持着理智,仅仅是稍稍沉了脸色:“我知你不过一时糊涂,过来我这边,我们杀了第五清寒,今日之事,我会当做不曾发生。” 沈落雁摇头:“对不起了阿溪,我办不到。” 叶溪的神色一沉再沉:“你何以如此愚蠢?修行多年” 沈落雁截断他的话:“我近来跟随夜我近来从两位修者身上学到了一些道理,心中颇有感悟,你我苦苦修行,是为了证道真我,追求更广阔的天地。而非将自己禁锢在诸多条框之中,比凡人还要累,那不是我想走的道,我只愿随心” “随心?”叶溪负手而立,半束半披的长发随着罡气散动,气韵若仙,“与我双修,是一件累你心神之事?” “是。” “我明白了。” “对不起。” “我接受你的道歉。” “阿溪” 简小楼一面努力压制第五清寒的意识,一面听着这夫妻俩谈判。 心道步入天人大境界的修士果真不一样,这特么换了哪个男人,都得操刀子先捅死奸夫,再打断老婆的腿。 到了他俩这里,一个循循善诱的规劝,一个满口“道理”。 果然自己的境界太低了,庸俗啊。 那会子还真怕叶溪冲上来一刀捅死自己 “沈落雁,你与我携手走过漫漫七千年,奈何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既无情我便休,从今后,你我夫妻恩断义绝。” 说完这句,叶溪最后一丝气度彻底崩盘瓦解。 他的目光终是落在了简小楼身上,下颚紧紧绷住,眉似银钩,眸如鹰隼,原本柔美温和的面部轮廓显得异常僵硬肃杀,几乎是咬着牙道,“第五清寒,你且记住了” 说话间,他周身缓缓浮现无数朱砂符文,鲜红似血,每一笔符文内,都蕴含着狂暴力量,背后天空仿佛都黯淡了下来,“夺妻之恨,辱我之仇,我叶溪此一世c下一世c生生世世,与你不死不休!” 哎呀,这画风才对! 呸呸呸,对个屁! 大难临头,简小楼猛然一咬牙关,冒着神魂受损的风险冲破僵化状态! 叶溪原本就是四宿最年轻的大符师,符道器道丹道,是最依赖天赋的。想他在这人才济济的四宿少年成名,一笔符文千晶难求,绝对不是浪得虚名。 恢复自由后,气灌于剑,简小楼全神贯注准备接他杀招,也顾不得去窥探下方乱糟糟的战场了。 沈落雁深深叹气,转身躲远了:“你二人,我两不相帮。” 简小楼有冤没处申,面对着叶溪其实抬不起头,硬着发麻的头皮道:“第五清寒的命在此,取不取得到,且看叶大符师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好!” 叶溪半句废话没有,修长的指节在胸前翻飞,极速掐出一道手诀,弥漫在周身的血红符文爆发天光! 一道符文飞出,澄碧的矮云之上,竟然飞沙走石。 简小楼一剑挥出,蕴含她的地藏重力术:“落!” 再来第二道符文,火焰滔天,取自于凤凰真火,凛着焚天之势。 瞬间被凤凰真火包围,简小楼却有些如鱼得水的感觉。原因无他,符内的凤凰真火比起她的十八瓣红莲业火相差甚远,近不了她的身。 她本可以轻松化解火符,却迟迟不动。 叶溪周身环绕的血色符文,少说也有两万多道,随便一道符文的价钱,都足够简小楼吃十年。他人在符海结成的罡气罩中,既将自己保护的滴水不漏,同时随意操控符文进行攻击,破了一个,还有下一个,可说无休无止。 这还只是开胃菜,叶溪正在不断调整自己的力量,试探第五清寒的底线,稍后数百道符文齐发也是有可能的。 一个不差钱的大符师对阵一个顶尖剑修,此种打法是最明智的。 不被剑修近身,耗光他的真元剑气,再杀之。 简小楼眼观鼻鼻观心,估算出自己的处境之后,当机立断,微微闭目,调用了红莲业火之力。红莲力量游走周身,逐渐同第五清寒的剑气融合。 她手中银光闪闪的问情逐渐透出微微红光。 手腕轻转,剑尖画圆,一圈一圈一圈,节奏把握的恰到好处。 剑气搅动起一个巨大的漩涡,因有红莲业火,符内的凤凰真火逐渐聚拢。 “还给你!” 简小楼刷刷几剑,破火而出,将一个滚圆的火球打向叶溪。 这凤凰真火符,与叶溪气息相连,轰的打在他的符文罩子上,融进他的气息之中。本是无碍的,但其中夹杂的红莲业火一经接触符文,气焰大涨。 烧,烧个精光! 叶溪眼前一片汪洋火海,利索的收了自己的符文罩子。 饶是如此,仅仅一个呼吸间,至少毁了他五千多道符,道道心血。 叶溪的眼睛泛着红丝,是压抑的怒极了,颇有一种这些符文比沈落雁更重要的感觉。 他以一种令人心神俱颤的目光看向简小楼。 简小楼并不担心叶溪会瞧出什么端倪来,且不提他与第五清寒分属两界,此番第一次交手,即使两人相当熟稔,活到他们这个岁数的强者,谁都压了一身不为外人所知的本事。 问情剑上红莲火光以退,她神情专注c身姿端正,持着剑遥遥指向叶溪。 事已至此,不战即死,根本没得选择。 叶溪和简小楼在云层斗个你死我活之际。 下方同样打的昏天黑地。 天坑内仍在向外逸散着茫茫雾气,两界乱打一气,灵波四溅乱飞。 云竹子c魔四子三人绊住落拓和尚,鹤千珏c黎箬公主则主攻柳颖菲和道无情。至于黎昀,虽然看不出他修为,但已经确定不是十方界排行前十的人物,由琴雾心c云英子和魔六子活捉他。 完美的安排。 然而琴雾心三人这一出手,才知没有那么简单。 他们根本近不了黎昀身侧,总是眼睛一花他就出现在别处了。 即便使用的是某种瞬移术,也该有灵气波动。 他似是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 黎昀一直在使用空间凝固术,消耗极大,渐渐也有些支撑不住。他对于外间世界,果然是有些眼高手低,这些两界精英没有一个善茬。 此刻饶是想同黎箬沟通,相隔太远,也是办不到的。 不过十方界瞧着陷入弱势中,黎箬无碍,他心中倒也不焦急。 “此人不善斗法。” 素和同夜游混在人群中,一直在悉心观察着“简小楼”。 刷!素和横起火焰刀,挡下迎面而来的冷箭,歪了下头,目光绕过刀身看向夜游,传音道,“但他灵魂力量很强,似乎可以操控人的意识,在使用空间凝固术的一刹那,竟还能恍惚掉周围人的五识。” 夜游手中没有任何兵刃,御气抵抗周围的灵波攻击:“他在小楼肉身里,小楼去哪里了?” 素和同他的脑回路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火球只能承受十四阶的力量,看来是某位大能神魂离体,借用小楼的肉身进来了。” 夜游一样在自说自话:“早知如此,我该带她进来的。” 人生总是处处充满意外,也不知近来她遭遇了什么。 想想都觉得烦躁,夜游决定今后再也不干这种蠢事情了,即使刀山火海也要将她带在身边,除非他死了,否则总会护着她,相比现在愣在这里茫然无措强得多。 素和仰起脸:“不过,我看他的力量快要耗尽了,空间凝固的范围越来越小,身形也越来越慢。而且琴雾心三人学聪明了,他们不再一起上,而是分三个时间三面夹击,形成一个完美阵势,迟早将他的魂念力完全耗尽。啧,不知这位前辈还有没有其他神通,倘若没有那可惨了。” 他躲过一道灵气流矢,一个转身与夜游背对着背,以弯刀柄部敲敲他的手臂,扬眉道,“哎!渣龙,快拿个主意!” “还拿什么主意,上!” 夜游掠空飞向黎昀,手中虚晃一闪,三叉龙戟现了形。 黎昀刚从云英子的天火剑阵中逃出,魔六子的降龙鞭又迎面挥了上来。 黎昀确实有些疲惫不堪,寻思着要不要出杀招,但他的杀招与海心相连,力量过于强悍,这具仙珊瑚肉身可能会有所损伤,连带着他自己也被反噬。 因为在使用换魂术的情况下,他得先和简小楼将魂换回来,才可以抽离魂魄。 之所以如此麻烦,皆是第五清寒的神魂力太强。 黎昀着实费了一番功夫,才将他给困在梦境中的,若是黎昀之前先行脱离第五清寒的肉身,再让简小楼进去,莫看只有短短数息时间,他都有可能清醒过来。 换魂术,可以保证没有间隙。 方便简小楼完整压制住第五清寒的意识。 黎昀纠结之际,降龙鞭近在眼前,无奈中准备再次催动空间凝固术,一记火焰刀擦着耳际飞过。 在火焰刀势缓下来时,素和的速度已然越过刀的速度,攥住刀柄再一个漂亮的旋身,猛地砍在降龙鞭上,咔,迸射出一道火光。 他扯下自己的敛息纱,挑挑眉道:“骚狐狸,上次在龙宫没打成,老子今日陪你玩玩,敢不敢接!” “素和!” 魔六子自进来火球一直都在找他,这小子竟敢跳出来挑衅自己,哪里还忍得住,旋即转了目标朝他飞过去,“王八蛋,看我不拔光你的鸟毛!” “六子!” 看着魔六子这么追着素和跑了,云英子真是无语,魔人果然冲动没脑子,他们三人这阵势才刚摆起来,轻飘飘就被破了,“琴姑娘,你看这” 琴雾心瞧见是素和,微微愣了愣。 下一刻,同样除去敛息纱的夜游,从高空落在黎昀身侧,手中三叉龙戟指向他们:“琴姑娘,你心中应该明白,你们不是我的对手,要么去找帮手,要么离开。” 云英子剑眉竖起:“我认得你,你是那条杀了敖青的小白龙,西海域的妖修,为何与我们为敌?” 琴雾心蹙眉:“夜洞主,他们是十方修士。” 之前无论怎样不分阵营胡搅蛮缠都行,在这个节骨眼上,明目张胆的袒护十方修士,日后在四宿如何立足? 夜游只将黎昀挡在身后:“我不管什么四宿十方,谁敢伤她一下,谁就是我夜游不同戴天的仇人。素和之前有一句话说的不假,我对我的仇人,素来不会手软。” 云英子乐了:“小白龙,你凭借伏龙锁杀了敖青,那一战是很漂亮,但你凭什么确定,区区一个十阶,必定赢得过我二人联手?” “我不确定,我随口说的。” “你” 云英子气结,递给琴雾心一个眼神,“收拾他!” 琴雾心却犹豫着不肯动。 天际陡然骤亮! 一众修士们抬头,看到的恰是简小楼将一团火球砸向叶溪,叶溪周身符文罩子爆裂的一瞬。 一时都有些惊讶。 叶溪之前明明同沈落雁联手对敌,怎么现在变成了和第五清寒单挑,沈落雁远远观战? 魔四子怒了:“这个叶溪搞什么?让他们困住第五清寒,怎么打起来了?” 云竹子拧着眉:“叶兄瞧着不太对啊。” 魔四子冷笑:“自不量力,自取其辱。” 众人都在感概叶溪终究还是不如第五清寒,唯有正与魔六子缠斗的素和心中一凛,旁人感知不到,他却察觉那团火球里有红莲业火的气息。 第五清寒为何会有红莲业火? 素和眨了眨眼睛,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又不是特别确定,于是一面斗法一面还分心思关注着上空。 上空。 叶溪收了他的符文罩之后,冷冷盯着简小楼好一会。 赫然指尖在面前一点,接着双掌大开大合,两张巴掌大的符箓竟从他灵台飞了出来。 一张为明黄纸,朱砂符文。 一张为褐色纸,怪异的蓝色符文。 简小楼微微愣了愣,黎昀同她说过,这是叶溪的本命道心符——神工鬼力。 一符可召天兵,一符可御鬼将。 此符道共分三重,叶溪如今只在第一重。 简小楼攥着剑柄的手心开始冒汗了。 黎昀还说若非生死存亡,叶溪不会将神工鬼力取出来用的。 因为他虽可驾驭,终究修为有些低微,极易遭受反噬走火入魔。 自他炼成后,只使用过两次,每次都有他师父在场,靠他师父来压制。 第五清寒本尊来了倒有希望接住,她这个冒牌货肯定不行。 下方,云竹子诧异:“他是疯了么?” 魔四子也是凛然:“咱们人多,又有计策,赢他不难,为何非得同他硬碰硬?” 云竹子摊手:“问题就算硬碰硬,他也硬不过第五清寒啊!” 素和可没有他们乐观,心里一惊,若那壳子里的是简小楼,根本就是必死无疑。 他哪里还有工夫和魔六子缠磨,立刻传音给夜游:“上面上面,小楼在上面,快去救人!” 方才红光炸裂天,夜游始终没有抬头看一眼,听素和一说立刻抬头,看了一圈只看到三个人。 素和又道:“小楼就是第五清寒啊!” 夜游不明所以:“你在说什么?” “哎呀!” 眼看叶溪出手在即,升入高空还有一段距离,没什么空闲解释,素和迎着魔六子硬生生挨了他一鞭,痛的呲牙咧嘴,纵身直冲九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13.四宿往事(十) 。 向下一探,只见西面丛林有一个快速移动的蓝色影子,双耳上方生有龙角,双眉两侧覆盖鳞片,身形矫健,英姿飒爽,左手中持着一根六尺长c覆满银色龙鳞的长棍。 ——蓝星海小龙王傲视? 傲视的速度极快,好似要带出火来,飞驰的方向偏离人群,他那条路径上,只有一个人——黎昀。 “贱人受死吧!” 傲视高高跃起,持着银鳞长棍便要给他迎头一棍! 刚刚逃出战圈的黎昀是真懵了,据说傲视闭关三百年未出,简小楼从葫芦里化形才堪堪二三十年,怎么会得罪了傲视? 多思无益,他即刻施展空间凝结术。 那一棍落在头顶三丈,最终停歇,然而傲视本人的五识完全不受他魂力影响:“区区空间凝结术,也想阻拦我!” 傲视双手蓄力,强行将长棍向下压。 凝固的空间内,棍下的空气仿佛都被挤散了。 嗡嗡嗡,以肉眼可见的状态碎裂成渣。 黎昀心中难免惊讶,果然厉害! 傲视凶名在外,手中一根玄黄棍霸道无匹,同境界内直接碾压,高出他两个境界的修士也是罕逢敌手。一棍震山河棍惊天地棍定乾坤,能毫发无损接下他三棍的修士少之又少。 “对不起了小楼。” 黎昀心中无奈,他得出杀招了。 不然被山河一棍打下,又不知得修养多少年。 “锵!” 一柄三叉龙戟卡在棍子上,加剧了空间凝固术的破裂。 傲视一怔,眸光冷杀过去:“龙族?敢拦我?” “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人?”黎昀破除空间凝固术的一霎,夜游手腕用力,将傲视的玄黄棍甩了出去。 同时担忧的看一眼上空,素和已经去了,他的本事夜游是相信的。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简小楼这具肉身被打碎。 分头行事最好。 傲视浮于半空,却不着急再下手。 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方才那一棍,其实吓唬的成分居多,否则黎昀连施展空间凝固术的机会都没有。 “无冤无仇?” 宝剑一样锐利的眉峰紧紧皱起,傲视幽蓝的眼底布满阴霾,微微错开夜游,看向黎昀,“贱人,三千多年前,你伙同一个蒙面贼子潜入我蓝星海,盗走我蓝星海宝物,还将我重创,可有此事!” 黎昀茫然脸。 夜游蹙眉:“不可能的。” “不可能?” 傲视森然一笑,他的容貌英俊冷厉,笑起来令人头皮发麻,“你那个同伙呢?还有你那一骑马不似马,驴不似驴,花里胡哨的怪物妖兽呢?当年你离开时,告诉我若想报仇,就来火球找你们两个,我应邀而来,你又装什么蒜!” 花里胡哨,马不似马,驴不似驴? 咦,夜游觉着自己好像在哪里见到过想起来了,当年他带着阿猊前往魔国吸收魔火,回来时曾见金羽在同一头色惨斑斓线条状的妖兽斗法 “不说话,那我就先打死你,再去找那个家伙!” 很显然傲视不是一条有耐性的龙,再是一棍砸了下去。( ) 夜游只管提起自己的三叉龙戟接战。 远远注视这边动静的修士们纷纷提了口气。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小白龙要被冲碎一身骨头了。 琴雾心都已经抬脚,又被鹤千珏传音喝住:“师妹切莫靠近,傲视没轻没重。” “哎呦!你们快别缠着我了!”落拓和尚头疼的厉害,他和第五清寒赶来此地不为别的,正是为了牵制傲视,不许他大开杀戒。这些四宿修士却非得先将他们干掉,也不想想,他们若是死了,傲视浑起来谁也拦不住啊! 可惜这些话告诉四宿修士,他们也不会相信。 云竹子忧虑道:“傲视已经赶来,咱们不能再留情了,尽快解决。” 魔四子下手不由又重了几分。 琴雾心忧心忡忡的看向夜游,深知傲视厉害的她和所有人观点一样,夜游哪里来自负和傲视斗法? 事实证明,夜游的确接不住傲视的山河一棍。 澎湃巨力灌注进他的三叉龙戟,那股骇人的力量顺着手掌,汹涌挤入他的体内,他清晰听到手骨咔咔崩出裂纹的声音。 力量顺着他的手骨蔓延至手臂。 “换做旁的小龙,一身骨头早已稀碎,而你只是手骨碎出裂纹?”傲视微微眯起眼睛,“原来是六爪天龙,难怪筋骨不同寻常。哦,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身怀伏龙锁,杀了敖青的夜游吧?” 夜游没功夫同他说话。 傲视有意放缓一分力道:“敢将伏龙锁融入龙筋,你小子有些魄力,我喜欢。我不想杀你,再养些年看看你能成长到什么地步也好。不过,你若再不放手,饶是六爪龙骨头一样会碎。” 夜游不承他的情,没有收手的打算。 “收手吧,傲视百无禁忌,什么都克制不了他。” 黎昀躲在夜游背后,被他的防护罩保护着,原本想试探一下他的斤两,可再如此下去,他要被傲视打废了,“我来对付他,这小子猖狂的我很反感。” 夜游平静道:“你若真有手段,也不会被逼迫的如此难堪。” 黎昀无语:“我只是一直忍着,不想损坏肉身。” 夜游道:“那你继续忍着。” 黎昀原本觉着夜游聪明,而今发现他有些拎不清:“一具肉身而已,小楼她是葫灵,肉身对她而言,不过可有可无的东西” “你闭嘴!” 夜游稍稍偏头呵斥一句,他素来口吻清淡,极少说什么重话,也是痛的有些难忍,拔高些声音迫使自己清醒一些,“十方剑修,我不知你为何与她互换魂魄,但她很喜欢这具珊瑚肉身,你最好保护好了,否则我饶不了你!” 黎昀一愣,夜游将他当成第五清寒了? 他头疼:“现在我又愿意相信,你的确无法无天c任性妄为。竟想拼一身骨头硬度,来消减傲视的力量。你为何总是喜欢这种自虐的方式,总是做得这么绝,就不能迂回一点?” “我行事不劳你费心。” “真是” 黎昀对夜游的行为一百个不赞同,可夜游的心思,偏又让他心中颇感温暖。 寂寞三千年,被同族无视三千年,终于有那么一两个人在意自己,给自己苍白的生命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黎昀何尝不是如此呢,尚未破壳就被困在海心内与外界隔绝。连父亲都只当他是一件秘密武器,唯有姐姐惦记在心头。 黎昀伸出手来,覆在夜游的后心窝上。 “你做什么?”夜游正全力应付傲视,对于黎昀的举动心下一骇,却又无力阻止。 “无需多问,尝试催动你龙珠的力量。” 夜游对他甚为防备,但很快的,他感觉一股精纯的力量穿透他的逆鳞,进入到龙珠范围。他稍稍一怔:“你不是十方剑修,你与我同为海族?” 因他透出的力量,充斥着浓郁的海洋之力。 “我与你一样属于西宿龙族。” “你收手。” “这些力量只为助你开启天窍,不会损害到小楼这具肉身。” 夜游默了默,情势所迫,尽管不愿承人恩情,也不再说什么了,以他的灵气作为指引,催动自己的龙珠。 渐渐傲视发现不对。 夜游紧攥三叉戟的手,慢慢覆盖了一层坚固的鳞片。 眨眼的功夫,从十阶突破到十二阶? 上空。 “叶溪,你是不是疯了?” 沈落雁深知神工鬼力对叶溪的影响,即使两人之间全无恩爱,多年夫妻情义总是在的,立刻想要上前阻止。 至于第五清寒的安全,她是不作考虑的。 相信他绝对接得住。 这般态度更是在叶溪心头再添一把火。 原本他并不觉自己不如第五清寒有什么奇怪的。十方界神坛上的几个人物,强归强,名声一个赛一个的烂,修行的功法也是各种奇葩,并不如他们四宿修士沉稳正统。 斗不过第五清寒太正常,云竹子他们谁都斗不过。 然而,叶溪如今完全无法接受“他不如他”的事实。 指尖一捻,明黄色的神工符飞向沈落雁,灵符力量并未外溢,只堪堪以符灵将沈落雁给困住。 而剩下的鬼力符内,爆出一阵黑气,化为一柄黑剑,直直杀向简小楼。 简小楼持问情砍向黑剑,轰,砍碎了,黑气顿时弥散在周身。 她只觉着瞬间被夺去意识,像是之前第一次拿起问情剑时的感觉。 身处无间地狱,脚下尽是厉鬼,听着他们发出桀桀怪叫。 迷雾遮眼,她心下有些慌了。 陷入虚妄符境中时,在外界看来简小楼是僵直不动的。 “第一剑修,第五清寒,你也不过如此。” 叶溪勾起一抹讽笑,两指捏着一道符文,再次击出去。那符文靠近简小楼,化为十几柄狰狞黑剑,呈扇形排列开。 黑剑刺下去时,却见一弯火焰刀飞来,“哐当”砸偏了几道剑影。 素和跳入黑雾中,手中还有一弯火焰刀,刷刷刷,将余下黑剑全部砍下! 叶溪明显一个迷瞪:“素和,你帮着十方界作甚?” 下方一众修士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了,东面是云竹子几人对战落拓和尚,西面是傲视碾压一条不知死活的小白龙,上空是叶溪单挑第五清寒。 不过素和忽然出现,出手相助第五清寒是怎么回事? 在众人纳闷的眼神中,素和以刀柄狠狠在简小楼后脑勺一砸! 简小楼直接被他给砸晕过去了! 素和拦腰扛起她就跑,边跑边高声大嚷:“叶溪,好不容易困住他了,贸然出杀招容易将他惊醒!你快看傲视来了,你们专心对付他去!我跑得快,先将这家伙扛远点,让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支援!” 转个身,拍拍胸脯,一副慷慨就义的姿态,“你们要努力啊,千万不要顾念我的安危!” 什c什么东西? 叶溪足足过了两三息才反应过来,怒道:“你将人给我放下!” 可惜凤凰的速度谁追的上,早跑的没影了。 难为下方一众修士,竟还都觉得素和有见识。 毕竟叶溪能困住第五清寒最好,谁也没指望叶溪真能杀了他。 “天坑内的雾气散了!” 有人在此时突兀的喊了一声。 灵台沁着丝丝凉意,简小楼猛然惊坐起:“啊!” “你想吓死我?”素和着上半身,正坐在不远处一棵榕树下打坐,抖了个激灵。 “素和?”简小楼眨了眨眼睛,确认她没有看错。 怎么回事,她记得她被叶溪的鬼力符困住了,尔后脑后一痛。简小楼摸了摸后脑勺,果然结了一个疤,也不知流了多少血,难怪有些头晕,“谁打的?” 素和瞥她一眼:“我打的。” 想来也是为了迫使自己清醒,简小楼不问了。身畔是一条溪,她探了探头,水面倒映出的仍是第五清寒的脸:“你认出我了,然后救了我?” “不然呢?” “怎么认出的?” “红莲业火。” 简小楼心下一滞,错开这个话题:“夜游呢?” “我扛你走时,他似乎同傲视杠上了,我沿途留了记号,他会找上来的。” “他和傲视?”简小楼一愣,“那个很厉害的小龙王?” “你先甭管他了,渣龙那条贱命死不掉的,倒是你,为何同第五清寒换了肉身?” “第五清寒还在这具肉身里,与我交换肉身的是另一个人,不要问我是谁,我不知道。”简小楼不想解释太多,她的葫芦c肉身还都在黎昀手中。 素和信她才有鬼了,但他也不强人所难,鼻腔里闷哼一声。 简小楼扫他一眼:“你为何不穿衣服?” “我后背受伤了。”想起挨了魔六子那一鞭子,素和呲了呲牙,这个仇他一定得报回来,“伤的不轻。” “我瞧瞧。” 简小楼从地上站起来,一阵头晕目眩,看来叶溪的鬼力符确实伤了她的神魂。 她绕去素和背后,拨开几条碍事的榕树须,只见一道狰狞血口子从他后脖颈一直抓到腰,皮肉外翻,烧焦了一样。 她吸口气:“你就这么晾着,也不管它,瞧着没有愈合的迹象。” 素和一摊手:“我试过好几种丹药了,没用。” 简小楼摩挲储物戒,摸出一瓶药水来:“试试第五清寒的吧,我之前被砍伤了手臂,涂过这个药,不过三日就愈合了。” “真的假的?”素和半信半疑。 “他藏得可严实了,必定是宝贝,试试呗。” “行。” 素和伸手去讨,简小楼已在他背后屈膝坐了下来。 他怔了怔,她是要帮他上药? 四千年,受过大大小小的伤,还从来没有女人给他上过药。 连他母亲都不曾,因为不愿让他母亲看到他的伤口。 不过 素和撇撇嘴,她现在就是个男人,两个大老爷们怕什么,赶好伤的地方不方便,有人帮忙何乐而不为。 简小楼上下摇晃药瓶,拔开瓶塞,棉布塞子已经浸湿了,两指提着弧形口,轻轻按在伤口上。 素和只觉得像是撒了一把辣椒上去,吸溜一声:“你确定是这瓶?” 她动作不停:“废话!” 素和颤巍巍地道:“那你轻一点啊。” “你一个活了几千年的大男人怕什么疼?!” 简小楼真是无语,想起之前小黑被太息神鹰抓伤,她给小黑上药时,小黑疼得再厉害都只是伸伸腿想着想着,她的思绪又开始有些飘。 其实说起来,她和素和的渊源似乎比夜游还要深。 她的红莲是他的内丹,她的小黑是他的转世。 自她一出生,这两样东西就伴随着她,一辈子都甩不掉的存在。 素和若是知道,大概是会怄死的。 “谁?” 原本正唧唧歪歪的素和察觉到什么,瞬间变了脸色,火焰弯刀入手,由盘膝而坐改为半跪在地。 窥探到来者气息后,松了一口气:“渣龙,你躲什么啊?” 收回火焰刀,他重新盘腿坐好,“害我还以为叶溪追上来了。” “夜游啊?” 简小楼尚未从符力中恢复过来,神识不太好使,不过素和说是夜游,那肯定是夜游无疑了。但听素和的意思,他在谷外躲藏好一会儿了。 素和知道她是谁,夜游肯定也知道,干嘛要躲? 简小楼拧了拧眉头,难道因为她违背他的意思进来火球,他在生气。 要生气,也是她生气吧? “渣龙你干嘛呢?” 素和也察觉出了不对,纳闷之下眼皮儿一跳。夜黑风高,孤男寡女,他裸着上半身,小楼再帮他上药,那小心眼的贱龙难不成误会了? 问题她现在是个男人壳子,他们俩能干什么啊? 信不过他? 素和有些生气。 不过心里却暗暗记下了,往后还是得避忌一些。 两人猜测时,夜游从岩石后面绕了进来,颇有些无措的道:“你们的心思歪去哪里了?我只是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有些奇怪。” 两人果真一怔。 素和一个没忍住拍着大腿笑起来:“你怎么成了这个鬼样子?” 简小楼眨了好几下眼:“挺好的,一看就是龙。” 夜游现在的模样,同黎箬公主与她斗法时很像。人类的外貌,双耳上方各有一根龙角,分了两条叉。眉毛成了两抹细小的白鳞片,眉心一片较大的白鳞,像是贴了花钿。 脸上雾蒙蒙的,泛着水光。 “渣龙你进阶了啊!”素和笑完之后,立刻发现此事,“十二阶了?” “恩。”夜游走过去,神色仍是有些不自然,“可惜成了这副样子,收不回去。” “十六阶以下的龙,能将龙族体格之力,灌注于肉身人胎,成为战甲的,不会超过十条。”素和一副“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表情,“起初难以收放是正常的,慢慢就好了。” “恩。你们不觉得奇怪就好。” 简小楼给素和上完药后,将瓶子收进储物戒。 夜游与素和并排坐着,她绕来前面,与两人面对面坐下:“你再奇怪,能有我现在奇怪?” 的确非常奇怪,以至于夜游进入溪谷后一直不敢看她,脑海里总浮现那些关于第五清寒的文字:“我受了些伤,调整一下,就去将你的肉身找回来。” 素和好奇道:“你怎么从傲视手心里逃出来的?” “我接了他的山河一棍,他很惊讶。”夜游道,“接着天坑出现变故,雾气停歇后,从里面爬出许多古怪凶兽,导致大乱,我们都被凶兽给冲撞散了。” 顿了顿,他问简小楼,“小楼,你是怎么进来火球的,那位占据你肉身的龙族前辈又是谁?” 简小楼不打算瞒着夜游,不过方才素和问她,她都说不知道了,于是先摇头,等稍后再告诉他。 夜游明白过来,换了话题:“你认识傲视?” 简小楼一怔:“从未见过。” 夜游拢着眉:“可他认识你,还想杀你。” “不会吧。”简小楼颇感意外,“傲视是不是真的很厉害?” “恩。” 夜游点头,他的手骨现在还遍布裂纹,“傲视手中那根布满龙鳞的玄黄棍威力惊人,也不知内里是由什么材料铸造。” 素和突然插嘴:“你不知道?” “你知道?” “外界众说纷纭,并没有真凭实据。” “哦?说说看。” “你们龙族都喜欢拿自己身上的东西做成兵刃。” 夜游“恩”了一声,他的三叉龙戟就是由他的断爪制成,自己身上的东西,灵性相通,比什么宝物用着都顺手:“比我的爪子还硬,莫非是脊柱骨?” 素和翻了个白眼:“脊柱骨抽了还能活吗?” 夜游支吾一声:“说得对。” 简小楼的胃口被吊了起来:“那是什么?” 素和挤了挤眼睛:“传闻傲视的媳妇,几千年了元阴还未失。” 夜游懵怔了下,好端端说着傲视的玄黄棍,怎么扯到他媳妇身上去了? 简小楼起初有些不明所以,然而她的八卦属性不知强过夜游多少倍。待想通之后,她瞪大双眼,震惊道:“不会吧?傲视将他自己的命根子割下来炼器了?” “对!”素和一拍巴掌,“我觉着最靠谱的传闻就是这个!不过也有说是被人割下来的,他索性拿来炼器了。” “我的老天!” 简小楼震惊的快要吐了,如果真是这样,求她这辈子也别见着这变态!“怪不得你们说十方总出奇葩,一比对,第五清寒这满头小辫子简直太纯洁了。” 不管是谁割的,将自己的命根子炼成一根棍子? 看谁不爽捅谁两下? 什么一棍震山河棍惊天地棍定乾坤,分明就是上日天c下日地c中间日空气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14.四宿往事(十一) 。” 一面说着,素和一面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套四宿黑衣穿上,原本还想再给简小楼科普些知识,眼尾余光冷不丁扫见夜游那比锅底还黑的脸,眼皮儿霍霍一跳。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站起身,十指交叉c反掌向上伸了个懒腰,“渣龙,小楼昏了这几日,我始终不敢休息,如今你来了,换你守着,我去外面林子里那株大树上睡会儿。” 不等夜游说话,大步走出溪谷去。 溪边只剩下简小楼和夜游两人面对面坐着榕树下。 简小楼还在那里寻思傲视的事情,听见夜游喊她:“这些空穴来风的传闻,值得当个事儿来思考么?” “传闻有时未必空穴来风。”简小楼本身也不是个特别爱八怪的人,然而此事实在过于稀罕,傲视又莫名其妙点杀自己,多了解一些总是好的。” 她笑着道,“而且有时候聊些趣闻,可以缓和一下焦躁的情绪。” 夜游摇摇头:“那很无趣。” 她撇撇嘴:“那是你太无趣了,你没看素和乐呵的很呢。” 夜游欲言又止,末了还是道:“所以你比较喜欢和素和在一起?” 她一时没听明白,好一会,脸色沉了下来:“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不要误会,我只是忽然心中有些不安。” 夜游偏了偏头,向溪谷外探了一眼,“我怎么觉着,素和喜欢你?” 简小楼嗅到一股子酸味:“哦,你倒是说说看。” “我原本觉着他对那个圣水宫的琴雾心颇有好感,但琴雾心危难之际,我从他眼睛里看不到一丝紧张。我们抵达天坑后,他能一眼就从人群里将你的肉身认出来,我分辨出那不是你,他毫不意外。” 素和的洞察力一贯不错,与简小楼接触的比较频繁,认出来c分出来都不算什么,“尔后还是他认出第五清寒是你,硬是挨了魔六子一鞭上去救你” 一席话将简小楼给说愣住了,素和喜欢她? 完全感觉不出来。 夜游再道:“除了抢储物戒c扒法衣,素和从来排斥接触女人,但你给他上药,他连句拒绝的话都没有说。” “是这样么?” 简小楼听他分析头头的是道,沉下心认真捋了捋。 “我险些就要被你唬住了,素和之所以可以认出我,是因为我在对付叶溪时,使用了红莲业火。他拼命救我,也是因为在他眼睛里,‘我’同你是绑定着的。至于我给他上药,你快看看我,我现在是个女人吗?” 夜游反被她给说愣了。 “你有些想多了夜游,谁对自己心有好感,女人最敏感不过。大长腿暗恋我,我立马就知道了,你当初对我有意思,我心里也明镜一样。”简小楼摆了摆手,“还有几个第一眼觉着我可爱漂亮,却因我这烂性格,纷纷对我粉转黑,我也都知道。” 夜游沉吟道:“或许是我想多了。” “你肯定想多了。”她打趣道,“其实你只是因为素和发现是我,救了我,而你没有发现,你自责c心头不畅快。” 被一下子戳中了心思,夜游一时赧然,随后不知想起什么,眉间一片愁绪:“其实他若当真喜欢你,未尝不是一桩好事,毕竟在你未来的一世人生,少不了他的陪伴。 原本简小楼已经克制住自己不去想这些,夜游一提,一股化不开的悲哀无形中笼罩在两人周围。 相顾无言,良久的沉默后,她出声:“既然素和没有死,你是不是也有可能活着?” “素和是不灭凤凰,哪怕内丹毁了,只要不是神魂俱灭,都可以涅槃重生,他还是他。” 而简小楼已经在囚龙山见过他的逆鳞了,夜游不抱什么希望,“根据你告诉我的,我将逆鳞取下留了讯息给你,证明我的龙珠肯定是保不住了。” “龙珠没了会如何?” “龙珠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三魂呢?” “我问过海牙子,一个不曾修炼过的平凡人类,天c地c命三魂,唯有命魂入轮回。命魂一旦入了轮回,掌管前世意识的天魂c掌管能力的地魂都会湮灭。命魂转世之后,其实只余下一半,另一半则是新一世父母给予的魂力,新旧命魂融合之后,再生出新的天c地两魂。” 简小楼蹙着眉:“那修炼过的人呢?” “且看他修炼程度。” “什么意思?” “一般元婴以上,天地命三魂的融合程度极高,多数可以三者一起进入轮回。哪怕死前遭遇重创只余下一缕,也是三魂皆有。就是说,可以保留一部分的记忆和力量” “你呢?” “我” 夜游很想告诉她,她在逆鳞里窥见他留下的绝笔信,基本可以确定是他以最后一丝魂力完成的。 可他说不出口,便顺着她的意思,给她一个希望,“我若和素和一样,尚余一缕残魂在人间,势必会被强行纳入轮回。即使我们龙族的魂力极强,整整十万年,那一缕残魂不知轮回了多少次,在一次次轮回之中,都将生成新的三魂,那一缕残魂逐渐消逝,我不再是‘我’了。” 简小楼嗓子眼干了干:“我会找到你的。” 夜游苦笑:“小楼,这不像你随便换个肉身,你懂么?若只是换具肉身,无论你变成何种模样,我都不会在意。” 不知该说些什么了,似乎又要陷入沉默,这种沉默真是可怕。 简小楼原本跪坐在地上,倏地向前一倾身体,双手支地,与他的脸只隔着两条垂下的榕树须:“你说我变成什么模样,你都不会在意,那你亲我一下。” 原本就被忽然凑上来的男人脸吓了一跳,听了后半句,夜游脊背僵直:“这c这不好吧” “只是个壳子而已,我还是我呀。” 简小楼说完之后直接撅起嘴,一副求吻的模样。 她逗他,他却当真了。 以为她在要求他证明自己的话。 他们两人最亲近的,无非就是上次在海王寝宫外,他抱着她入睡养伤。那时夜游已经困的快要失去知觉,什么感受也没有。 从未亲吻过,第一次却得亲个男人? 而且还是第五清寒? 夜游生平头一遭感受到了“崩溃”,僵直坐在地上连眼皮儿都不会眨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15.四宿往事(十二) 。” “第五师兄真有悟性。” 唯一不吃惊的居然是妙离和尚,双手合十道,“男女c美丑,不过只是臭皮囊c只是虚妄,灵魂是没有那么多分门别类的。” 简小楼“恩”一声:“是这样。” 傲视露出嫌恶的表情:“我对你的私情没兴趣,但我听落拓说,我一直在寻找的贱人,居然也是你的老相好,我问问你,她出自哪门哪派?” 他本来是要逼问夜游的,不过瞧见方才那一出,隐约觉得夜游之所以救那个贱人,是为了讨好第五清寒。 他心里也是醉醉的,老少咸宜,男女通杀,这风流色胚子好大的能耐。 再过阵子,脑袋上估计就得出现一条银白色的小辫子了。 这个荤一开,那脑袋五颜六色的还能看? 简小楼眸光一凉:“她哪里得罪你了?” “三千多年前,她伙同一个蒙面男子闯入我们蓝星海。” 傲视哑着嗓子冷笑一声,“第五兄,此女我是必杀的,你寻思寻思,护着她就是与我作对。( 你身边的女人数之不尽,不至于为了区区一个贱人同我翻脸吧?” 简小楼绷着脸:“她今年只有两千岁,三千年前闯你蓝星海,你是不是见鬼了?” 傲视稍稍一怔:“她只有两千岁?” 简小楼点头:“是的。” 傲视凝眉:“不可能,她的容貌辨识度不低,猫崽子一样的长相,额上还有一朵怪异的红莲印记,哪里会有如此凑巧的事情。“ 这就怪了。 简小楼看一眼夜游,夜游摇摇头,他也无法理解。 “我说傲视,劝我大侄子不为女人同你翻脸可以,逼问那女人的身份就有些过了。”落拓和尚笑哈哈地道,“以我之见,你俩各退一步,他不出手,你不开口,怎么样?” 傲视微敛凤目,沉吟思考。 十方年轻一辈的神坛上,傲视排在第一位,第二是落拓和尚,第三才是第五清寒。他们三人其实并没有真正较量过,所谓排名,只是一些同他们斗过法的修士给出的。 傲视自负赢的过第五清寒,可他同样知道,必得经历一场全力以赴的血战,才有可能拿下他。 待那时,他的力量也将虚剩无几,容易出事。 一气剑宗就是想用第五清寒来牵制住自己。 “可以。”傲视答应了,“反正她人在火球内,终究飞不出我的手掌心。” “我不同意。”简小楼森然道,“你们之间的私仇,你们可以自行解决,但你不能当着我面动她。” “没问题。”傲视觉着她在给自己找台阶下。 “好好,我来做个见证,谁若食言,我可不依他。”落拓和尚拍着巴掌道,“此事既已了结,咱们说说下天坑的事情吧。” 简小楼从他们口中得知,天坑爬出的妖兽已经越来越少,估摸着再等十几日就会止住了。 瞧着凶兽的数量,天坑下面,应有一处巨大的地穴。 其实,无论落拓和尚亦或傲视,都对那虚无缥缈的大能遗宝没兴趣。然而有洞就钻,有宝就探,这是修行人士沉浮几千年养成的习惯。 没准儿撞上什么机缘。 如今一众精英们被凶兽追的四散,正是下去一探究竟的大好时机。当然,下方必定凶险重重,四宿云竹子一行人也和他们同个打算。 结伴同行是最好的。 饶是狂妄如傲视,也不认为自己可以横扫整个四宿精英阶层。 简小楼发愁:“夜游,去不去?” 她一步步走到现在完全是硬着头皮,那什么大能遗宝对她没有吸引力,她是不想去的。 冒牌货始终是冒牌货,操控着“第五清寒”对付一般修士可以,真正对上叶溪那种级别的大符师,在对方背水一战的情况下,根本毫无胜算。 多亏了素和才捡回一条命。 夜游思考一番,传音道:“去吧。” “太危险了。” “占你肉身那位龙族,修为远超十四阶,他进来或许正是为了探求遗宝,说不定已经下去天坑了。咱们和傲视待在一起,你的肉身才是安全的。” 简小楼想起自己忘记告诉他黎昀的事情,黎昀进入火球并不是为了什么遗宝。 不过黎箬公主肯定会下去,黎昀下天坑的可能性极大。 夜游说得对,简小楼以沉稳的声线道:“可以,不过我需要休养几日,之前与叶溪一战,我受了伤。” 落拓和尚蹙眉:“叶溪竟然真将你给伤了?” 简小楼面瘫着脸:“神工鬼力符非同小可,师叔莫要小觑。” 傲视幽蓝的眼底隐隐透出一丝亢奋:“一直听说那位叶大符师的神工鬼力极为彪悍,稍后,我得去试试。” “叶溪不是冲动之人,大侄子,你和沈落雁是不是真有一腿?” 简小楼与叶溪那一战,众多修士看在眼里,自然有人瞧出端倪。 她默了默:“已经传出去了?” 傲视三人脸上露出四个字:果然如此。 谈妥了之后,静等简小楼疗伤。 他们三个坐在大榕树左侧,简小楼和夜游继续坐在右侧。 窥探了下素和,不知跑哪里去了。 两人肩并肩的盘膝打坐,她需要疗伤,夜游也是一样。他倒没什么内伤,只是手骨开裂需要他以精气修补。 简小楼疗伤就有些麻烦了。 她的神魂受了伤,那是属于她自己的神魂,需要以肉身的灵气来供养,肉身却不是她自己的。 只能借用第五清寒的灵气,一点点浸润自己的神魂。 两相触碰时,总是被一股磅礴之力震撼的心神俱颤。无非是第五清寒的力量太过刚猛霸道,她本身修为不济是个原因,女子魂魄属阴相互排斥是另一个原因。 幸亏黎昀的力量足够强。 来来回回,简小楼逐渐适应了这种神魂冲撞。 浸润神魂的过程中,她脑海里不断浮现一个孤高绝尘的身影,手持着问情剑临渊而立,似乎陷入冥想中。 倏忽,他手中剑起。 意随剑走,剑在意先。 起手便是剑势大开,宛若苍龙出水,气贯长虹。 然而飒飒剑光掠过,剑势开始内敛,力道徐徐收回。 手中拈过尘世情,醉生梦死不愿醒,剑意绵软,渐渐温柔缱绻起来。 末了再是一变,两种截然不同的剑意最终融为一体。 千河万流,终归于海。化繁为简,返璞归真。 这是一套完整的问情剑式。 简小楼在操控第五清寒的过程中,早已将问情剑招烂熟于心。 不过以旁观者的身份观他练剑,倒是头一遭。 她一直学其形而不知其意,如今,似乎初窥到了问情剑意。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啊! 简小楼强迫自己从剑境中醒来,呼哧呼哧,一脑门的汗。 已过去三日,夜游睁开眼睛:“怎么了?” 简小楼传音:“我发现,我似乎对剑道有些悟性。现在才觉得自己适合修剑,是不是晚了点?” “你开窍了。”夜游抿了抿唇,很是为她开心,“你才多大点儿的年纪,已算极早了。如此看来,你被逼无奈换了这具肉身,倒是你的一个机缘。” “第五清寒在剑道武学上绝对是个大家,我的确受益良多。” 胸脯几个起伏,简小楼稍微调整内息,“我观他剑意,只觉得是个通透至极之人,为何在男女问题上如此看不开。那些女人也是,怎么想的?” 修为不济的小姑娘,愿意和他睡可以理解。 俗话说一滴精十滴血,放在男修身上更是了不得,乃是自身最纯粹的精气。因此,高阶男修极少沾染男女之事。以第五清寒的修为,承他雨露同磕上几百颗仙丹效果类似。 可据她目前所知,他的女人多是些修为极高的女修。 这个色胚子分明是个熟女控。 诸如沈落雁和柳颖菲,肯定不是拿他采补。 简小楼啧啧嘴:“你说第五前辈哪来如此多的精力,日日做新郎,数千年如一日,竟然没被掏空身体。” 夜游没有回答她。 他在这方面,自认不如简小楼和素和,他二人说荤话一贯毫不顾忌。 夜游素来百无禁忌,唯独对此难以启齿,听着都觉尴尬。 海牙子说他假正经。 简小楼微微一偏头,瞧见他泛着水光的苍白脸颊,竟然多出一丝很可疑的红晕。 她蹙眉:“你很羡慕?” 夜游一怔:“羡慕什么?” 简小楼瞥他两眼,瞥着瞥着,恍惚有些失神。 她的目光顺着夜游的眉眼,掠过鼻梁,最后落在他嘴唇上。她从前怎么没有发现,夜游的嘴唇好生诱人,好想咬一口 喉结上下滚动,咕唧,她真的吞了一口口水。 不知为何,夜游心头一阵发毛,她的目光像是燃了火,看向他哪里都能烧起来。 她将脑袋一点点向前倾,夜游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 “第五清寒” 后背被什么东西捅了一下,瞬间将简小楼从迷乱中拉了回来。 她心口砰砰直跳,转过头,竟是傲视拿着一根覆满鳞片的棍子在捅她。 他们分坐的这株榕树非常粗壮,足够五人合抱,彼此之间距离还是有些远的,是以傲视只能以棍子捅。 傲视鄙夷道:“好歹外人在场,第五兄能否稍加克制一些?” 简小楼也觉着诧异,但这一刻,她的目光盯着那根棍子,神色肃杀:“收回你的玄黄棍。” 傲视扬了扬下巴:“不过打个招呼,未曾使用半分灵气,你这什么脸?” 说着又在她背上捅了一下。 “你再捅一下试试!” 简小楼话音刚落,背上又是一痛。 傲视摆出一副“敢不让我捅,我非得捅!就捅!使劲儿捅!” “找死!” 简小楼起身的同时迅速抽剑,一个箭步朝他砍去! 傲视眸色一厉,似乎也没想到这色胚说翻脸就翻脸,手中一蓄力,玄黄棍银光骤闪。“哐”的一声,剑刃砍在鳞片上。 “你们这是干什么呀!” 话音一落,第三道力量挤了进来,落拓和尚双手齐发,扣住他们的手腕,“好端端的,怎就动起手来了?” 两人四目冷对,不言语。 心中都在惊骇落拓和尚的力量。 尽管两人都没有使出几分力道,双双被他钳制住,也是有些厉害。 “我收手,你俩也收手。”落拓和尚一人给他们一个眼神。 “是他来打我。”傲视举目冷睨了简小楼一眼,他还在地上坐着,只抬起左手臂举着玄黄棍。 “我警告过你” 话说半茬,简小楼发现自己说不下去了。 从她这个位置,恰好看见傲视的锁骨 咕唧,又吞了吞口水。 简小楼收了剑立刻转身,绕回榕树这边。 怎么回事? 她对着夜游难以自持就算了,为何看着傲视也能起反应? 她沉着脸,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套一气剑宗的校服。这套校服衣袂飘飘,仙气十足。掐了个诀,换下身上这套贴身蓝衣。 夜游拢起眉梢,传音给她:“你的伤势是不是严重了?” 简小楼不看他,摆出一副扑克脸:“诸位,我休息够了,出发。” 说完提着剑就朝溪谷外走。 这肉身有毒,得赶紧找到黎昀,不然真要出大事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16.四宿往事(十三) 。 玄黄似出水蛟龙,速度极快,以人身之力是追不上的,夜游正准备化龙拦截,却见身前的简小楼已经化为一道剑光疾飞出去。 风驰电掣,她最终超过玄黄棍半丈,即刻落地。 未曾抽出问情,仅将双臂一展,周身剑光潋滟,瞬间结成一个金钟罩。 嘭!玄黄棍猛然撞在罩子上,发出一声嗡] 这幅场景,像极了钟杵撞击梵钟。 简小楼落地时来不及转身,背对玄黄棍而站,因此看清楚了三丈之外站着的并非素和,而是琴雾心。 她松口气的同时,五脏六腑一阵绞痛。 傲视这日天日地日空气的惊世三棍,的确不是浪得虚名。 不过她身体的燥热减轻不少,兴许是大肆消耗灵气的情况下排解出去了。 “傲视!” 山河一棍的气势仍在,她撑着防护罩不敢转身,唯有偏头对他怒目而视。 傲视手臂一伸,玄黄棍立马退了回去,被他重新扛上肩头,幽蓝的眼眸下同样浮起怒火:“老色鬼!你为何总与我作对,真以为我怕你不成?!” 落拓和尚无奈:“不分青红皂白下杀手,你还理直气壮,他是怕你杀错了人。” 傲视抓住棍子一端,另一端横指过去:“此女修乃四宿圣水宫琴雾心,我还杀不得了?!” “你出手时知道是谁?” 落拓和尚不得不提醒他,“傲视,你是立下血誓才被允许进入火球的,此一战不得杀害十方修士,你统统忘记了不成?” 傲视出手时分明没想太多,狡辩道:“我不知是谁,但肯定非我十方人氏,否则见我三人在,为何躲着不出!” 山河一棍的力量清空以后,简小楼收回剑罩。 她面瘫脸看向琴雾心:“琴姑娘,你藏在此地作甚?” 琴雾心曾被傲视以一敌五重创过,对他的残暴心有余悸,加上有伤,芙蓉粉面透着惨白:“我被凶兽追至此,窥见你们自然不敢出来。” “同她废什么话,杀了!” 傲视没有动作,挑着眉毛,唆使简小楼下手。 落拓和尚不言不语,他从不杀生,却不会要求人人都不杀生,生死寂灭,皆是因果命数。四宿十方对立,这是现实规则,四宿修士之前在天坑合力围杀他们时,可是半分仁慈之心也没有。 简小楼尴尬。 她递给夜游一个眼神,夜游却一言不发。 反而听见素和传音:“小楼,救下她。” 话音起时,一团红色光华落在不远处,素和出去探探路而已,不曾想回来之后溪谷变得这般热闹。 简小楼的第一反应:“小龙王休要出手,是友非敌!” 原本已经亮起的玄黄棍灭了下去,傲视蹙着眉:“他也是你相好的?你对小白脸还真是情有独钟啊。” 素和不明所以,讷住。 傲视将武器收入灵台,彻底服气。 他算是瞧出来了,第五清寒是在曲线救国。 为滋润十方女修日夜耕耘,同时将四宿男修都给搞成断袖,令四宿女修无路可走。 厉害! 待素和反应过来,捋袖子就要祭出火焰弯刀! 简小楼一扬手臂,以无形剑气压制住他:“别慌。” 再单独传音给傲视:“此人乃是那条小白龙的朋友,名叫素和。而琴雾心琴姑娘,是素和的心上人,不能杀。” 傲视抽抽嘴角:“这也不能杀?” 简小楼冷沉沉地道:“夜游难搞的很,直到现在我连亲都没亲上,两次都被你给扰了,才气恼朝你出手。” 怪不得,原来不曾得手。 傲视斜斜看了夜游一眼,恩,的确有些冷清。 两只信手足以碾死的蚂蚁,对于傲视而言没有半分意义。加之他脑补太多,总觉着若不给第五清寒面子,自己就成了阻碍十方界发展的罪人。 他负手:“随你。” 简小楼暗暗松了口气,正想转脸,视线莫名其妙又移去傲视的锁骨上。 咕唧咕唧,傲视的锁骨是真性感。 咕唧咕唧,她从未见过哪个男人生有如此精致的锁骨,隔着法衣都能显露出形态。 等等 她强行收心,好不容易才发泄出去的邪火,不能再涨起来。 简小楼稳了稳心神,她同琴雾心没有交清,传音给素和,解释一下来龙去脉:“我们要下天坑,你带琴姑娘先走。” 素和想了想道:“我先将琴姑娘送走,稍后同你们一起下去。” 简小楼也觉着多个人多个照应,点头。 “你的伤 她本想询问素和后背的伤口如何了,目光突然定在他的眼睛上 ——妈呀!她为啥动不了了啊?! 纷乱的意识海内,一个念头赞叹着世间怎会有如此美妙的眼睛啊,一个念头却说这双好似得了红眼病的兔子眼美妙个鬼啊! 诚然后一个念头才是她的真实想法,但前一个念头不断碾压后一个念头。 碾压,绝对碾压,无死角碾压! 最后,她的满腔惊恐统统被碾压为一汪春水,双眼迷离,痴痴盯着素和:“你可知,你的眼睛好生温暖,宛如冬日里的一抹骄阳,落在我冰封已久的心尖上,我心为你而动,你又可愿接受” 整个世界瞬间被震惊的安静下来。 眼睁睁看着她伸手来摸自己的脸,素和双腿抖抖抖愣是动不了。 这是在演戏? 他该不该配合啊? “小楼!” 夜游沉而沙哑的声线,带着一股震慑之力,强行挤进她意识海内。 她快要伸到素和脸上的手臂,也被他紧紧攥住。 凭谁看这三个大男人,都能瞧出一整套爱恨情仇。 傲视张着嘴,下巴快要掉下来:“落拓,我信了。这个绝对是第五清寒,除了他没谁这么恶心。” 落拓和尚宣了声阿弥陀佛:“我总算明白,似第五渊如此古板稳重之人,为何每每被他这个宝贝儿子气的以头撞墙了。” 饶是琴雾心聪慧绝顶,此刻只能讷讷捂住受伤的肩头,摸不着北。 见她神色依旧痴痴,夜游攥住她腕部的手又重了几分:“小楼,你快醒醒,不要被他的意识压制住。” 剧烈的痛感刺激大脑,简小楼恍然惊醒。 赫然睁大一双眸子,看一眼满头大汗的素和,又看一眼一脸忧色的夜游。 她冷汗淋漓:“我干什么了?” “没事,顶着他的壳子你做什么都是正常的。” 不顾旁人的眼神,夜游松开她的手腕之后,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背,抚平她明显外露的焦躁,“不过,我们得赶快找到你的肉身,第五清寒怕是即将醒来,你已经压不住他的意识了。” “夜游,并不是他快醒了,是我的问题。” 简小楼惨白着脸摇了摇头,上一世好歹是个医生,她此刻已经差不多诊断出自己的病情,“我最初驱使这具肉身时,完全是正常的,但前几日我以他的灵气浸润我的神魂,无意中闯入了他的剑境,稍稍窥出了一些问情剑的剑意,问题就来了。” 夜游凝神听她说。 “我想,我明白第五前辈为何有着情圣的名号了。问情剑虽然厉害,副作用也很恐怖,在修炼的过程中,它会促使身体分泌出大量怎么说呢,不知在星域世界该如何解释,但在我的家乡,我们称之为多巴胺c也或许是肾上腺素。” 简小楼捂了捂脸,头疼啊。 夜游自然听不懂:“那是什么?” 简小楼叹气:“一种爱情兴奋剂,促使人情动的东西,人间剧毒啊!” 她不过只是初窥一些门径,已被刺激的快要疯了,像第五清寒已将问情剑修炼至臻境的,几千年来,真不知是如何走过来的。” “走了。” 一刻也耽搁不起,她必须立刻回到自己肉身里,再将“问情剑意”从意识里彻底祛除。 否则稍后越使用第五清寒的剑法,她中毒越深。 后果不堪设想。 夜游仍是懵懵懂懂的,也不好翻阅《小星域全书》,只追着她问:“那你现在感觉如何?” 简小楼裹紧了袍子闭口不语。 夜游却一直传音给她:“若是感觉不好,一定告诉我,莫要瞒着我,莫要忍着,令我措手不及。” 简小楼只管闷着头走。 不是她忍住不说。 她现在感觉自己可以操翻一切,她敢这么和夜游说吗? 以她目前的病情,十日内倘若寻不见黎昀,她决定挥刀自宫,先将第五清寒给阉了,省的干出什么恶心事来。 阿西吧! 快要炸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17.四宿往事(十四) 。 却又畏惧触犯杀戒,最后一击全都留给傲视与夜游。 “大侄子,你说奇不奇怪。” 他们已经临近坑边,落拓和尚弯下腰,手掌覆在凶兽尸体上探了又探,“十三c四阶的凶兽,全凭蛮力行事,瞧着毫无灵智。” 简小楼明白他的意思:“我看它们并非自己修炼上去的。” 落拓和尚点头:“能将这些动物催生到此境界,指不定真有什么遗宝呢。” 简小楼问:“若真有,师叔是否抢夺?” 火球之争,促使两界内部通力合作,可一旦遗宝现世,脆弱的联盟就得土崩瓦解了。 落拓和尚嘻嘻笑道:“我只是来凑个热闹。” 简小楼面无表情,根据黎昀的揣测,他为保护妙离而来,如今将妙离撇下跟来凑热闹,谁信呢。总之不为自己寻机缘,就是为了妙离寻机缘。 其实落拓和尚还好,她最不放心傲视。 太强,且个性桀骜。 她看向傲视,淡淡问:“小龙王什么打算?” 傲视嗤笑道:“我得瞧瞧是什么宝物,若无兴趣,白送我都不要,若有兴趣,谁敢同我抢宝贝,打他个神魂俱灭!” 简小楼心道还好她不是下去抢宝贝的。 “那走吧!” 在这具肉身待习惯了,行事作风越发果决,不论下方如何,一个纵身跳进坑里去。 傲视也持着玄黄棍随之跳下。 坑边,落拓和尚未曾动身,夜游亦不动。 落拓和尚笑意吟吟:“夜洞主,这一路我瞧你对我大侄子情真意切的,如今却又不敢下去了?” 夜游反掌向上,祭出五色神珠:“我在等你。” 落拓和尚抿着嘴:“大侄子喜欢领头,你则偏爱独自走在最后,做他背后的眼睛,生怕我们有谁对他不利。” 夜游默然:“有何不可么?” “无不可。”落拓和尚呵呵道,“夜洞主瞧着个性恬淡c与世无争,实则心黑手毒,我也有些怕呢。” “你是要我先下去?”夜游心中不悦,从哪看出他心黑手毒了,会不会说话。 “谁先下去都一样,你伤不了我,我也不会伤人。”落拓和尚挤眉弄眼,“我纯粹是对你比较感兴趣,故而争取一些独处的时间,与你聊上两句。” 夜游觉得他很无聊。 他的眼眸却渐渐深邃起来:“夜洞主,你的某些神态,与我一位龙族故友颇为神似,这几日对着你,我总恍惚以为他还活着” 简小楼下去许久,夜游本不想再等。但这和尚越说越没边际,他反而疑心骤起。 “听说夜洞主是龙子潭里的孤儿?” “是。” “至今不知父母是谁?” “不知,亦不想知。” “今年具体年岁?” “三千两百岁?三百岁?记不清楚,只知刚成年不久。” “那便不是了” 落拓和尚徐徐说着,眉间隐现落寞,“许是因为你们的境遇有些相似,万把年前,朝歌在我们十方界龙族里也是个另类呢,没有高贵的出身,却又天赋异禀,偏偏不求上进,终日调皮捣蛋的,我与他,也是不打不相识” 似乎沉浸于一片悲伤的记忆海中,渐渐没了声息。 须臾,他大笑着摆摆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那条杀千刀的贼龙都已经死去四千年了,夜洞主才三千露个头,与你肯定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了。何况蓝星海一族素来斩草除根,绝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后患。” 言罢毫不犹豫的跳入坑中。 夜游茫然,他原本以为和尚别有意图,如今瞧着真个只是与他闲谈而已。 他并不曾在意和尚说了些什么,托着五色神珠飞身落下。 简小楼正在下面等他:“你俩在干嘛,上方有变故?” 夜游摇头:“没事,随意聊了两句。l]” “你同他有什么可聊的。” “他说我听。” 见他面色如常,她也不问了。 主要不敢多看他,不然邪火蹭蹭往上窜。 对着傲视都能动情,更别提原本就喜欢的夜游。 完蛋,不过想一下而已,感觉又来了。 简小楼一手提剑,另一手祭出一根簪子,朝大腿使劲儿一插! 这根梅花金簪是从第五清寒储物戒里找出来的,不知是与哪个情人的亲情信物,反正他这条左大腿,已被她给插成了马蜂窝。 她原本想插在命根子上,试一下太疼了根本受不住。 岂一个惨字了得。 尽管知道是受功法影响,她也暗暗邪恶的谋划,等好了以后一定得将夜游睡了,像百里溪睡楚封尘一样,睡他个百八十回,睡的他凄凄惨惨下不了床,不然对不起这些天遭的罪。 夜游见她敛起眉眼,似在计算:“你在想什么?” “你们龙族体力很好?” “很好是什么概念呢,妖修体格自然强过人族。” “阿猊说,龙族每次交|配至少六个时辰,是真是假?” 夜游微微怔,额角青筋霍霍跳三下:“我不是很清楚,听说是的。”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那只是妖身,妖若化了人胎,一应与人相同,否则化人作何?” “总也比人强吧?” “那倒是。” 所以同妖修处对象也是有福利的。 喉结滚动了下,简小楼放稳呼吸,眼见傲视已经甩她一截子路,她提步追上去。 地坑占地约有上万亩。 除去凶煞之气不断冲击自身灵气罩之外,无甚特别。石壁上遍布抓痕,角落偶有动物粪便,可见那些凶兽原本都被困在此地。 简小楼深深拧着眉,怪事呢,明明第一次来,为何有一股子熟悉感呢? 巡睃几圈以后,傲视嫌恶道:“藏宝地?一个猪圈罢了。” “大侄子,你们快来看。” 落拓和尚弓着腰,紧盯一处角落,“这里有个小八卦盘。” 简小楼走过去,在北面角落的石壁上,高出地面三尺的地方果然有一块突起的石头,鸡蛋大,浮刻成九宫八卦盘。 落拓和尚覆手上去:“可以转动,应是开启机关的法门,可惜不知顺序,一一实验的话,有几万种序位呀!” “我试试。” 简小楼半屈膝,指尖扭了扭罗盘,咔咔咔 随后一阵“隆隆”声响,脚下剧烈颤动。 落拓和尚惊讶:“一次成功?” 话音未落,四人周遭出现裂纹,又要裂出一个坑。 “不好!脚下要塌了!” 傲视打算飞出去,简小楼喝住他:“勿动,只是一个升降梯!” 傲视驻足,眉头深深蹙起:“什么升降梯?” 简小楼解释:“一个能将我们送去地心的法门。” 她对可以升降的巨石早已见怪不怪,最近的有古兰城祭台,再往前有天意盟修罗天狱。是了,她懂得罗盘顺序,正因为同修罗天狱内的一模一样。 沉到底部以后,入目与她所想无二,是由岩浆凝固而成的深红色地面。 地心提升的重力感,迫使行走略微艰难。 “夜游,此地与修罗天狱很像。”她一面走一面传音,“除了比修罗天域大了数倍,空旷些,布设几乎是一样的。” “东仙天意盟的天牢?”夜游记得她被抓进去过,那时他正准备前往南宿偷取二葫。 “是的,天牢原本是战家的一处养凶地。” 她点头,“战家修行的功法名为《修罗血意》,是一套剑法,据说存在缺陷,容易走火入魔,于是战家先祖战经纬寻觅许久,建造出修罗天狱,豢养凶兽,借凶悍之力抗衡他们蛮横的功法。不过随着天意盟崛起,盟主白氏一族缚地灵定山脉,导致凶地力量渐失,战家才开始想别的法子,比如与身怀火灵脉的穆氏女双修当年战天翔的母亲抓我进去,正是希望借助我的异火与战天鸣双修,使他成功结丹。 夜游原本只是静静跟着,闻言好生打量一番:“你当年被囚禁的地方,原来长的这个模样。” 她“嗯”一声:“看来地坑的构成被人记住了,最终流传到我们赤霄,被战经纬拿到了手。这地心设置,应是有阵法玄机的。若是赤霄当真仿照此地建成,前方应有一条熔浆瀑布,瀑布后别有洞天。在修罗天狱,为战家主闭关清修之所,假设火球内有什么大能遗宝,八成在那里面” 说话间,手中问情震颤作响。 简小楼眸光倏忽冷厉,剑已出鞘:“何方神圣?!” 她这一喝,傲视手中棍子也银光骤闪,冷眼杀向周遭:“谁?!” 并无人。怪事。 简小楼持剑巡睃,问情嗡鸣不止。 傲视松懈下来,觑她一眼:“第五兄,你一惊一乍做什么?” 落拓和尚观她手中长剑,迟疑道:“倘若无人逼近,那便是有什么东西与它产生了共鸣。” “去!” 简小楼稍作考虑,虚掌一抬,问情脱手而出,升入半空。 脱离控制的问情剑震颤愈加剧烈。 嗖——! 它在半空掉了个头,朝一个方向疾飞而去。 简小楼施展瞬移术追在后面,问情最终停在一处岩谷上方。 之后不再移动,震颤频率达到极限,发出鸣笛声响。 “唯独问情有所反应,傲视的玄黄棍并无异动。”简小楼背着手,偏了偏她的面瘫脸,“我想,附近兴许藏着一柄宝剑。” 微微歪头,她目光倾斜。在左侧方不过三百丈的位置,看到了熔岩瀑布。 使了个眼色给夜游:“你绕过去,我为你制造机会,趁他们不注意时,你潜入内瞧瞧。” 夜游怕她又犯病:“我对宝物没兴趣。” 简小楼恨铁不成钢:“你说你这龙,穷还破罐子破摔,就不能向素和学着点?若真是当年那位二十二阶大神所留遗宝,你起码少奋斗几千年。” 夜游讪讪黑了脸,他现在并不穷好么? 自赤霄回来的路上,一路洗劫了不少抢劫他们的修士,那面阴阳挪移镜就是他的战利品。之前在火球里也得了不少宝物,不过不像素和照单全收,他只留有用和喜欢的。 夜游从前爱偷爱抢,因为金羽被简小楼痛骂一顿,消停一阵。去过一趟赤霄,他再次改了主意。寻思着若真有一日死在赤霄,好歹留下些宝物给她。 去看看也行,她的修为如今在他之上,这一路也没再犯病。 于是夜游点了点头,不再追着简小楼走,绕去另一侧,状似无意的接近熔岩瀑布。 这厢傲视走到简小楼身后,一听是剑,顿时索然无味:“我对剑没兴趣。” 落拓和尚摊手:“我对剑也早已失了兴趣。” 简小楼道:“我已有问情,剑修一世只修一剑。” 其实她眼下对剑道兴趣浓厚,十分希望拥有一柄属于自己的剑,可惜“古代”之物她带不回赤霄去,也就没什么用处了。 她的神识一直在窥探着夜游,寻思着怎样为他制造机会。 微微敛了敛睫,她纵身跃起,召回问情剑,刚猛无匹的劈砍在地上:“然而相逢即是缘,总不能放任它被四宿修士抢了去!” 嘭!地动山摇! 地面被打爆一个洞,血红的岩浆似瀑布喷涌而出。 傲视被惊了一大跳,世人总说他浑,第五清寒才是真浑! 强重力虽对他们影响不深,但也不是全无妨碍的! 脚下支撑濒临崩塌,他身形不稳,遂将玄黄棍朝地上重重一捅,借力风就是雨,你怎么像个娘们!” 简小楼自己也被岩浆喷溅出的炽热之力冲撞,落地时连连向后趔趄,身体摇摇晃晃,反手将剑尖戳在地上,勉强支撑住。 气血上涌,脑袋又开始发昏。 再去窥探夜游时,遍寻不着,估摸已经进入洞天密地去了。 地下岩浆蜿蜒,一阵阵“轰隆”响动过后,被问情砍出的大洞越裂越开,从下方逐渐冒出一个剑池来,数十柄宝剑整齐的竖立着,唯有剑尖三寸没入凝固的岩浆石内。 “如此多的剑胎!”落拓和尚吃了一惊,“无论成色c品级皆为上上,尤其正中五个,极品啊!” “确实极品。”不爱剑的傲视也忍不住扫了好几眼,蓝星海虽富裕,可没谁会同一大笔资源过不去。他姑姑一直反对他入火球,因此动了气,取些剑胎回去哄她开心也好。 “恩。” 简小楼只是随便嗯一嗯。 她不是很懂,只知剑胎并非剑,是拿来铸剑的胚子,又被称为剑之魂骨。先蕴养在神识中,吸收个人精气,养熟了以后再拿来铸剑。剑成,既可与剑主心意互通。 剑胎不易得,自然是宝物。 而剑胎也分品质与等级,这两人都说极品,必定是会遭人疯抢的东西了。 简小楼不由好奇,连极品剑胎都在外面摆着,洞天密地里又该藏着什么宝物呢? 不知夜游取不取得到。 落拓和尚观察剑胎的同时,还能注意到夜游不见了。 正纳闷时,一道道灵气纷至沓来。简小楼开启升降梯,等于打开了一个通道,有人进来并不稀奇。 不过来了三十六人,还真是有些意外。 最悲剧的,清一色全是四宿修士。 简小楼只认识云竹子c云英子c魔四子两兄弟c鹤千珏c黎箬公主,还有四个曾经偷袭过她c被她打伤的修士。没看到叶溪和沈落雁,她松了口气,但也没见着黎昀,心头难免不安。 “那是剑胎?!” 一众四宿修士乍见十方“三神”聚在一处,本能的打了个颤,尤其不敢去看傲视。 然而“三神”背后的剑胎剑冢,却令众人双眼顷刻间亮若星辰! 尽是上上品的剑胎啊,即使他们不修剑,随意拿出去一柄卖给剑宗观的收入。 魔四子不由暗骂云竹子,他们原本只有六个人,一直在坑边守着。凶兽跑光之后,他们下来转了一圈,未曾有所发现,又失望离开。 走出不远,察觉第五清寒四人来了。 云竹子在最短时间内纠集一帮子相熟的修士,说是一起下来寻宝,宝物平分,实际是想以众人之力围攻第五清寒他们。 竟真有宝物! 云竹子也很无语,可试想一下,若不寻求帮手,仅凭他们六人哪是“三神”对手。 而黎箬公主随着众人望向剑胎,神识却一直四处寻找夜游,明明四人一起下来的,他人去了哪里? 黎箬没有忘记,她此行还有一个任务,夺取夜游的龙珠。 三十六对三,面对而立,一时僵住了。 四宿虽然人多,剑胎重宝面前分裂的也快,没人想要打头阵,都有坐收渔利的念头。 而简小楼三人明显处于守位,不会轻易出手。 僵持不下,傲视勾着唇角,眼神轻蔑的滑过一众人:“要打出招,要抢且上,一个个杵着,站的这般整齐,是在选美不成?” 他拿棍子捅了捅身前的简小楼,“你快瞧瞧,这群小白脸里有你看上的没,我绑了送你床上去!” 一句话说的众人绿了脸。 又捅! 简小楼明明恶心坏了,身体却禁不住颤了颤,好似有一股电流,从头发丝一直电到脚底板。 傲视想起之前捅她被打一事,收回棍子,节骨眼上他可不想惹毛她。 却见“第五清寒”徐徐转过头来,黑黝黝的眼眸里像是鞠了一捧脉脉含情的秋水,喉结上下滑动,似乎在吞口水? 不知为何,傲视头皮隐隐发炸:“第五兄,让你挑四宿小白脸,你看我做什么?” 简小楼只管盯着他的锁骨,咕唧吞口水:“我谁都不要,我只要你。” 傲视瞪了瞪眼睛,向后连退两步:“老色鬼!你少跟我骚,我不是断袖!” 简小楼转身向前几步,仍是痴痴迷迷的:“傲视啊,你虽被人砍了命根子,我却不会在意的,我深爱的,只是你纯粹的灵魂” 傲视足足傻了有一息,一股暴怒骤然袭上心头! 抄起棍子一跳数丈:“贱男受死!” “哎呀我的妈!” 落拓和尚从惊骇中清醒过来,一掌将简小楼推了出去,“你们闹归闹,得分个场合啊!” 同时传音给第五清寒,语气罕有的严厉:“大侄子,你是怎么一回事?你家老祖命你来牵制傲视,不让他犯浑,你可劲儿刺激他做什么,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简小楼不设防的情况下,险些被落拓和尚一掌拍吐血。 知道自己又犯病了,连扎大腿几簪子,心头苦不堪言:“师叔,我控制不住啊!” 落拓和尚听出她声线中的无奈,一面拦着狂暴中的傲视,一面凝重问道:“大侄子,和师叔说句实话,你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这一边一众四宿修士基本石化掉。 头一次知道,原来男人骚起来,真是没女人什么事儿了。 第五清寒连男人都撩,他们接受的极快,相信哪天看到他对一块石头发情,他们也会觉着正常。 “还等什么?” 魔四子道一声天助我也,“傲视一但被激怒,半分理智也无,正是我们出手的大好时机!” 魔六子一甩降龙鞭,笑道:“剑胎乃灵物,择主而出,咱们各凭本事咯!” 两魔作势要冲出去,立刻带动一些人挪了脚。 须臾,几乎所有人都动起来。 不敢再继续观望,毕竟一池上上品质的剑胎,彼此间也能分出个优劣来的,下手若是晚了,只能捡旁人吃剩下的。 云竹子习惯性想要传音给叶溪,恍惚发现叶溪不在,于是改为鹤千珏:“鹤兄,瞧眼下的情况,咱们最终对手是青原魔族,他们这些魔物断没有‘分享’的德行。” 鹤千珏自然明白处境:“黎箬站在哪边?” 云竹子敛目:“不知,但我觉着她对剑胎无感,估计不会插手。” 鹤千珏愣了下:“我明白了。” 云竹子一早防着青原魔族,喊来的人基本都是东宿八大派弟子,身为离火宫倾尽资源培养出的掌门继任人,他不只善战,合纵连横的本事同样一流。 不一会的功夫已与一些修士沟通好,先将魔家两兄弟干掉。 地心内打的昏天暗地。 估摸着阵势太大,又有一些修士从入口落了下来。 分不出是哪一方的修士,却已无关紧要,抢夺剑胎的时候,哪里来的什么阵营。 傲视红着双眼只管追着简小楼打。 简小楼边抵抗边躲,之前一直听说傲视既凶且浑,近来接触觉着他头脑也还算不错,并不盲目自大,也知道进退,何至于一气剑宗要派第五清寒进来牵制他。 此一时才明白过来。 傲视是真凶残,惊天三棍打的她狼狈不堪。 若非落拓和尚一直拦着,她怕得死在他棍下。但凡靠近他周身三丈的修士,根本没有出手袭击他的意思,统统被他几棍打的脑浆迸裂,溅他满头满脸只信手一抹。 莫说她是个冒牌货,即使第五清寒本人,恐怕都不是傲视的对手。 四处飞射的灵波中,黎箬公主躲的远远的。 她一直跟在云竹子身边,自然是为了保存实力,如今人人争抢剑胎没谁在意她,她正好堂而皇之的放出神识四下巡睃。 最终,她注意到了熔岩瀑布。 同为龙族,同是水系,她想窥探出夜游的气息并不困难。 黎箬也是个果敢之辈,既存了心思,立刻撑起防护罩穿了过去——面前赫然开阔,这瀑布后面果真别有洞天。 此时,夜游正盘膝坐在地上,眼睛紧紧阖着,周身诸多气息撕扯,有几道黑褐色的灵气明显不是属于他的。 黎箬公主负手上前:“夜游?” 他的双眼仍是紧闭,连睫毛都不曾颤动一下,可见有些厉害的东西进入他意识中去了。他如今的状态,应是在与入侵者争夺主动权。 通常出现这种情况,要么是被夺舍,要么是在收服天地灵宝。 对于黎箬而言都是一桩好事,因为这是他最脆弱的时候。 黎箬没有任何迟疑,扬起一条手臂,手掌化为龙爪,金光耀眼,朝着夜游头顶一爪抓了下去! 尖利的爪子穿透他的护体罩,在距离他头顶三寸之处,却好似被冻住了,动弹不得。 黎箬一咬牙,蓄力于龙爪,然而力气宛如泥牛入海,统统被卸掉了。不仅如此,无形中有一股强大的吸力,反在抽取她的真气! 黎箬心中一寒。 “啪!” 一只嫩白的手掌突兀袭了过来,她手腕一痛,却挣脱了那股抽力。 惊魂未定之下,看到一张略有些熟悉的脸,是那日夜游带去烟波海的女子。 区区一个金丹,如此强悍? 不对,她一个金丹怎么进来火球的? “姐姐。”黎昀低眉顺目的传音。 “你?!”黎箬瞪大眼睛,尔后怒道,“黎昀!你找死是不是!一千三百年前借身出去一次,造成怎样的后果你都忘记了?!” “姐姐先别忙着生气,回去再训我不迟。”黎昀安抚道,“我只告诉你,夜游的龙珠力量只有一半,你取出来也无法为我再塑身体。” 黎箬气怒中微微一怔:“你怎知只有一半?” 黎昀道:“我一早怀疑夜游与我一样,也是当年为了应对大灾变才出世的。便命书灵前往十方界查探,如今可以肯定,当年十方界一些海域同样遭遇了海心损毁。而夜游,正是被拿来补给蓝星海的海心。” 黎箬诧异:“他是蓝星海族?岂非傲视的兄弟?” “他同傲视并无关系。” 黎昀苦笑一声,“姐姐,你总说父亲无情,说我可怜,但我本来就是为了复制海心才出世的,那是我的责任和宿命。夜游不同,他是蓝星海从其他小族手中硬生生抢来的,书灵尚未调查出真相,只说他阖族估计都被蓝星海给灭杀了。” 黎箬公主默了默,英挺的眉毛竖起:“你骗我,既被复制成为海心,即使他与你一样不死,也该和你同样状态才对,但他却拥有完整的龙躯和三魂。” 黎昀问道:“姐姐是否知道傲视三千多年前,被人断了子孙根一事?” “传闻有此一说。” “应该是真的。” “哦?” “根据书灵的调查,三千三百多年前,有一男一女闯进了烟波海,据说两人分头行事,男人泄愤似的将傲视折磨个半死,还断了他的子孙根。女人则趁乱潜入海心禁地,神不知鬼不觉,将正被海心孵化的夜游给偷走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18.四宿往事(十五) 。 是以他又将眼睛阖上。 稍过一会,待她们情绪回稳,才重新睁开:“看来你出自烟波海。” 姐弟俩太过专注,完全没有注意到夜游已经清醒,他冷不丁一出声,两人吓了个激灵。 黎箬公主赶紧松开黎昀,背过脸去。 堂堂西宿海族第一女战将,素来只流血不流泪。 再转过头时,容颜早已恢复傲气冷峻:“夜游,一个人在此地做什么?” 夜游没有理会她,他看着黎昀。 黎昀倒是毫无顾忌,仍是一副凄凄苦苦的模样,泪珠打湿睫毛,挂了满腮,这样柔弱无助的“简小楼 ”,夜游从不曾见过。 他想着若真有一日见到,自己大抵是会心疼死的吧。 夜游敛下思绪,撩开法衣袍角从地上起身:“你出现的正好,请将肉身换回来,小楼快要撑不住了。” 黎昀恍惚着道:“出了何事?” “他无意中窥见了第五清寒的剑境,中了毒。” “中毒?” 黎昀的头脑逐渐清醒过来,颇不解,“窥得剑境是桩好事,为何还会中毒?” 黎箬公主后知后觉,听他们说着话才渐渐有所反应,一直以来,第五清寒竟只是个冒牌货?她有些难以置信,那小姑娘区区金丹,竟将一位顶尖剑修扮演的如此惟妙惟肖? 无论剑势亦或气势,俨然一派大家风范。 夜游不知该怎样解释,简小楼口中的“多巴胺”与“肾上腺素”,他在《小星域全书》里查了许久,连一个释义都查不出来。 理解不了,只能认为简小楼中了毒。 正想和黎昀细说一下,脚底一阵地震般的摇晃。 三人心知外面一定是出事了。 当初在修罗天狱,一众修士也是如此火拼。 但他们只是筑基c金丹境界的修士,折合成星域算法不过六c七阶。如今这些修士,各个都是步入天人大境界的十四阶精英。 于是他们将地心给打崩了。 崩了是什么概念,众人脚下的地面,是由一层层岩浆凝固而成的岩浆石,崩碎之后,岩浆石逐渐化为液体,没有下脚之地了。 就好似万里冰封的湖面,从出现裂纹到咔咔崩碎。 剑胎剑冢首当其冲,周遭岩浆石融化的最快,沉船般陷了下去。 有几个修士心急火燎的跳去抓,“兹兹”冒出一团白烟后,再也没有上来过。眼见地心岩浆足以溶解他们的防护罩,众人再扼腕也没辙,修到他们这个境界谁也不容易,保命才是第一位的。 重力影响下,竭尽全力飞上去,从简小楼先前打开的缺口离开。 “赶紧走了!”落拓和尚一直拦着傲视,拦的精疲力竭,“再不走,你想死在此地不成!” “死我也得杀了这个贱男!” 傲视飞身还要去砸简小楼,丝毫不顾脚下即将融化的岩浆石。 落拓和尚连忙道:“你那不共戴天的仇人,你已经杀啦?” 脚步一滞,傲视失去的理智渐渐回到脑子里来,对,第五清寒诚然可恨,但同那个人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傲视心思定稳之后,横棍遥遥指向简小楼,神色肃杀:“出去我再收拾你!” 足下一点掠空而去。 “可给我累死了!”落拓和尚抚着胸口长喘一口气,“大侄子,你那小情人去哪里了,你修为高顾着些他,我先上去将傲视骗远点儿,你稍等一会再上去啊!” 说完也走了。 简小楼累的狗一样,真想扔了剑躺地上。然而地面足有数千度,躺下还不成了铁板烧。她扯下身上一缕破布条,抹一把脸上的] 现在的“第五清寒”狼狈不堪,莫说仙人之姿,简直就是地上一滩烂泥巴。 她稍作休息,立刻向熔浆瀑布的地方飞去。 洞天隔音极好,夜游估计还不知外面的情况。 尚未飞到地方,空间内整个一阵摇晃。只见地面以棋盘的格局,裂出无数条大口子,无论是业已融化的岩浆,还是尚未融化的石头,都被完美切割开来。 简小楼下方恰有一道地沟裂缝,她原本在距离地面半丈高的位置飞行,竟被一股吸力向下拉扯,幸好她反应神速一个空中转体躲了过去。 “师弟!” 不远处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是离火宫云竹子。 简小楼放出神识一探,原来是云英子掉下了地沟。依照她对云竹子此人的了解,只能用三个词来概括,装逼c虚伪c心机深。 生死存亡,肯定不会管云英子的生死。 不然也不会和叶溪一行人组队,丢下云英子了。 世事总是出乎预料,云竹子竟想都没想直接跳下地沟,抓住云英子的肩将他扔了上来:“你先出去!” 云英子惊魂未定:“师兄!” 云竹子喝道:“我原本就受了伤,莫让我分神,先出去!” 云英子牙一咬:“是,师兄!” 云英子真走了。 伤病号云竹子攀在地沟壁上一直上不来。 简小楼继续艰难的向夜游的方向飞,心口揣了兔子似得“砰砰”直跳,没想到云竹子也有这样的一面,方才那纵身一跃,真是英俊帅气 完了完了,又毒发了。 一毒发,这双眼睛就自带美颜功能啊。 简小楼赶紧停下来,抽簪子插大腿,插插插。 稍稍平复悸动的心情,继续飞。 啧,其实云竹子确实俊美无涛。 道号取的也妙,虚怀若谷,弯而不折,美人如蝶逐光影,美男如花隔云端 卧槽,简小楼,你快清醒清醒,你在自言自语些什么鬼? 插插插,插插插,插插插 最后还是败给了潜意识,持剑飞身而下! 云竹子此时手持一支竹笛,一端插在石头里,整个人挂在岩壁上。下方不到十丈的位置,滚滚流淌的岩浆猩红恐怖。 他发愁该怎么上去。 云竹子救人并不是昏了头,建立最强配置抵抗十方c舍弃师弟是一码事,师弟在面前遇险,他身为师兄责无旁贷,是另外一码事。 即使因此丧命也不会后悔。 说白了,云竹子同叶溪一样,自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如此。 凡事以宗门利益为先,牢记身份,恪守本分。 正忧愁时,上空涤荡起一道剑气。 云竹子心头一惊,是第五清寒,来杀他的么,也未免太拼了吧? 剑尖插进岩石内,擦出火星乱溅,简小楼缓缓滑落至云竹子身边,一手紧攥问情剑柄,一手揽住他的腰:“我带你上去。” 云竹子脑子里“嗡”一声,腰,腰,腰 他怒红脸:“第五兄,你莫要太过分,我不需你救!” 言罢竟一掌打向简小楼的左肩,这一使力,他手中笛子不稳,又向下掉落一丈。 谁要救你啊你赶紧去死吧! 简小楼心里的小人愤怒咆哮,偏偏管不住身体,从石壁上抽出剑跟着下坠,再次揽住他的腰。“咔”,问情重新插回石壁内,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莫要闹了小竹子,快揽住我,我带你上去。” “恶心!不要脸!” 再好的涵养也给气的想爆粗口,云竹子又是一掌打过去,继续向下掉落。 如此一来一回,最后距离岩浆仅仅剩下两丈。 简小楼快疯了,她到底为何非得救他啊! 明明意识逐渐清醒,可就是见不得他往下掉啊! 眼瞅着云竹子又要打她,她直接以女人的声音吼了出来:“不要闹了!” 云竹子那一掌顿在半空,惊愕的睁大双眼。 “你c你” “我只想救你上去,并非轻薄,你别闹了!” 简小楼也是一时被逼急了,再搞下去,她得陪着云竹子变成化石了。 于是趁他反应不过来,她掌心蓄力,豁然拔出问情剑! 借剑势弹到对面的石壁,脚尖一蹬,又回来。 不断借力使力,划出十数个“z”字,最终带着云竹子回到地面。 简小楼松开他,提剑背过身,瞧着孤高冷绝,宽大袖袍下,另一只手攥着簪子不断插大腿。 “你快走吧。” “你c你原来是个女人?” 云竹子震惊极了,他见过女扮男装的修士不少,但两界第一剑修c第一大风流色胚居然是个女人? 神识窥探不透,估计是携带了什么异宝,竟然骗了天下人。 他和落拓和尚一样,都不会怀疑第五清寒被人夺了舍。 装逼装到底,简小楼冷厉道:“念在我今日救你一命的份上,还请为我保密。” 云竹子微微沉吟,他想问第五清寒为何要舍命救他,最后只是点头:“可以。” “君子一诺千金。” “生死必守之。” 云竹子伤势不轻,已是难以抵御热毒,朝着她的背影拱了拱手,“第五姑娘,在下先走一步。” 等到他离开,简小楼一个趔趄半跪在地。 腿疼疼疼疼 “小楼?” 夜游又沙又轻的声音落入识海里,她才将抬起头,他的身影已经飘忽而至,将她从地上捞起来,“你怎么样?” 她努力站直了:“还好。” 黎箬两姐弟也先后落在面前,黎箬盯着她打量,黎昀则以神识检视:“问题的确有些严重,葫芦姑娘,我们得将肉身换回来了。” 简小楼无力道:“快换回来吧,我真要崩溃了。” 黎昀二话不说展臂将她抱住,简小楼下意识反抗,想起他是在施展换魂术。 一息功夫,她终于离开第五清寒的肉身,回到自己壳子里。 却是连站都站不稳了,如一团软绵绵的棉花,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夜游将她打横抱起:“感觉如何?” “她消耗过度,第五清寒肉身强悍,她的神魂一直处于极限,需要休养一段日子。” 黎昀解释着,脸上也是青一道白一道。 大腿怎么一回事,疼的剜心蚀骨。 简小楼两手环住夜游的脖子,脑袋靠在他肩上,一只眼睛看向黎昀:“前辈,你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腿疼,非常疼。”黎昀稍一检视,惊呆,第五清寒两条大腿上精瘦的肌肉,都快被插成饺子馅了,血液被术法凝结,愣是一滴也没流出来。 “除了腿疼,还有没有其他感觉?” “该有什么感觉?” 看来的确只是窥得问情剑境才会中“毒”,简小楼提醒道:“你最好找个地方躲起来,听我的,千万别碰第五清寒的问情剑,那剑有毒!” 黎昀哆嗦着:“放心,我没有修剑的天赋。” “该走了,再不走来不及。”黎箬公主负手环顾四周,口吻严厉,“阿昀,余下的日子你跟着我,哪里也不许去,咱们躲一躲。” 黎昀乖乖点了点头,随在他姐姐身后,一起向上行飞。 传音给简小楼:“葫芦姑娘,此次真是非常抱歉,我黎昀欠你一个人情,他日你若有任何需要,可以来我烟波海” 简小楼截断他的话:“我不会有需要的。” 黎昀却又说:“或许夜游会有需要,你也可以来找我。” 简小楼合眼,实在没气力再同他传音。 夜游低头看她:“咱们也走了?” 简小楼昏沉沉的:“走吧,找个安全地方,我估计我得昏个一阵子。” 夜游微微垂头,在她眉心轻轻亲了一下:“在我怀里还不安全,你想去哪里?” “你少来撩我。” 简小楼抽手捏住他的下巴,扭去一边,“虽然换回了肉身,可余毒还在。” 单论身体的感觉来说,她隐约觉着问情剑其实更适合女人修习。也或许是仙珊瑚肉身比较冷感,并没有在第五清寒体内时,那股子快要炸掉的冲动。 地坑凹陷的范围越来越大。 外围还是有些修士徘徊,多数是些伤兵残将,并不敢轻举妄动。 夜游抱着简小楼出去后,神识在周遭窥探,重点提防着傲视,倒是让他先找到了素和。思索很久,他们回去最初落下火球时的大雪山。 选择那里藏身的原因有两个。 一是大雪山终年雪雾迷漫,可窥视的范围极短,太过阴冷,人族修士需要御气抵抗,不会多做逗留。 二是简小楼的“毒”,阴冷之地不易发作。 两面峡谷内,他们先前挖的洞还在。虚脱至极的简小楼半睡半昏,早已意识不清。夜游抱着她,剩下的苦力工作自然全是素和的。 使用法术炸开会引人前来,因此全靠素和纯手工挖掘。 原本只够他二人并排蹲着的小洞,逐渐开阔,夜游站在洞口已经瞧不见他人了,唯有一连串的抱怨嗡嗡嗡飞出来。 待素和挖出个两丈见方的洞穴,夜游躬身进去,心念一动,一大蓬皮质物从储物戒内飞了出来,挨着墙角堆的鼓鼓囊囊。 他弯腰,轻轻将简小楼放了上去。 这是龙皮,当年占他天海洞c险些虐杀阿猊的那条龙。 夜游半蹲下身,将那堆龙皮略微调整,好使她睡的舒服一些。 溜着墙坐下,素和双腿直直绷着,砸吧砸吧嘴:“渣龙,你瞧我爪子都磨秃了,还有龙皮吗,给我也来一张。” “龙皮只这一张,凤凰翎毛到是积攒了不少,堆起来也够给你筑个巢,你要不要?” “过分啊!”素和颤颤指着他,“老子简直倒了八辈子血霉,认识你这么个缺德玩意儿,老子要同你割袍断义!” 诸如此类的威胁,夜游早已听的耳朵起了茧子。 他在简小楼身边就地坐下,盘膝打坐:“你将琴雾心藏起来了?” “不算藏,指条路给她。” 夜游从眉心抽出一块青玉石碑,巴掌大小,刚好搁在手心把玩:“算上这次,你救她两次了,看来你是真有些喜欢她。” 冰天雪地,素和挖洞挖的太热,支起手扇风:“恩,有点吧,我觉着她不讨厌。” “不讨厌和喜欢是一个概念?” “不是吗?” “那你讨厌小楼么?” 夜游不留意问了出来,问完有些后悔,心里又想知道,于是目色沉静的看向他。 素和抽抽嘴角:“你有意思没,想听我说她好,我可说不出来。” “那你是讨厌了?” “我讨厌她也是因为她讨厌啊!” 声音高出几个分贝,素和觉着她的罪行简直罄竹难书,愤愤然地道,“从我还没见过她这个人,就整天隔着你的传讯铃教训我,那时她多大,有二十吗?筑基了吗?后来见着人,愈发对我颐指气使,还不是因为我的神魂锁在你手中,她就可劲儿狐假虎威,也不想想,我一根手指头都能捅死她!” “再说魔九子屠城那事儿,连你我都惹不起,她倒是冲了上去。哦,想表现善心么,她在赤霄装孙子装的还少,跑来我们四宿逞什么英雄?说白了,就是仗着你一定会出手救她。我和青原魔族结下天高水深的仇恨,归根究底都是因为她没事找事!” “还有上次我们去赤霄,千山万水,波折重重,隔着时间差见不着人,又不是我们愿意的,你瞧瞧她那脾气,张口训闭口骂,我欠她的吗?” “她就是个伪善c自私c阴晴不定c恃宠生娇c厚颜无耻无是处的女人,也就你这又渣又贱的个性才会天天去捧她的臭脚,还一副乐此不疲的样子,老子瞧见就来气!” 素和一口气说完,发现自己单是骂她一顿都有一种浑身舒爽的感觉,挖洞造成的疲劳似乎都消除了。 痛快。 随后开始头皮发麻,生怕夜游突然给他一掌。 夜游却难得笑弯了唇:“那我放心了。” 素和纳闷:“你放心什么?” “没什么。”夜游摩挲着手里的东西,低低一笑,觉着有些赧然。 “咦,你拿的啥?”素和此时方注意到,夜游手里的青玉石上纂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字。 夜游一扬手臂,将青玉石碑扔给他:“我在地坑里找到的,耗费好一番功夫才收服,一共十二块,这只是其中一块。” 小石碑在空中划了个弧,素和扬手接住。 举着看了又看,红瞳凝出亮光,他欣喜道:“渣龙,这是道基碑呀!” 夜游抚了抚眉心:“这一套石碑,似乎是一套完整的功法。” “你走的什么狗屎运?” 素和撇撇嘴,将石碑扔了回去,羡慕归羡慕,不过他有家传功法,自小修炼的。夜游没有师父传承,一直是东学一撇,西学一捺,如今得到一套完整可进阶的功法,是件极好之事,自然为他开心,“慢慢参悟吧,希望是那位大能留下的功法。” 夜游的确正缺一套功法:“等出去以后再参悟,还不知道适不适合我。” 素和提醒:“此事一定不能透露出去,只我们三人知晓即可。” “我明白。” 星域世界的武学等级最高为二十二阶,但在四宿十方的历史中,最强者不过二十一阶。 二十二阶,一直都是传说中的修为,纵观整个大星域界内,估计都不会超过十人。 若这十二块石碑,真是那位二十二阶大能留下的功法传承。 那恐怕就是连四宿七圣c十方八尊都要觊觎的宝物了。 时光流逝,三百日火球之争终于迎来最后一日。 简小楼一直都没有醒过来。 进入火球时需要各种核实身份,出去时并不需要,两界高层合力在火罩子上开了一个洞,两界修士只需飞上天,从那洞中出去即可。 因此夜游将一条敛息纱覆在她脸上,准备光明正大的将她抱出去。 “我们再等等。” 驻足在雪山顶上,目望天际被撕裂开的c宛如巨龙般的裂口,夜游灿金的眼瞳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根据规则,是离开火球之后再计算两界修士存活人数的,也就是说,再没有从那个洞里出去之前,我们仍在规则之内。” 素和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有些谨慎过头,外面现在聚集了各家道君老祖,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杀他们的人,虽说按照规则不能插手,转个脸,那些个老不死的有一万种方法搞废你,没谁会干这种蠢事。” 夜游摇了摇头:“你我可没有老祖罩着,再等等。” 等就等呗,素和直接蹲雪地里,信手抓了把雪玩儿。 他只是言明利害,并没有着急出去的意思。 他和夜游这两个亡命之徒怎么样都成,眼下带着一个昏死过去的简小楼,当然不能放肆,谨慎些是对的。 火球上空。 引魂灯架将战况描述的一目了然。 截止到晌午,四方界灭了两百二十三盏灯,十方界灭了两百八十九盏灯。 这个结果其实令两界高层十分意外,因为活下来的人数实在远远超出预期。从出来的弟子口中得知,原来是有人捣蛋,掀起了乱穿衣服c佩戴敛息纱的风潮。 两界高层惊诧之后是震怒,震怒以后又觉得颇为庆幸。 毕竟自家子孙c门徒进去的不少,多一些活着,他们自然开心。 之前也没定过关于法衣的规矩,也不好惩罚,只是口头谴责一下这种有损风骨的龌龊行为,便就此揭过去了。 且说两界精英们进入火球之后,看守火球的高阶修士们没事做,几乎每日都要前往对方阵营内,去看看己方的引魂灯,瞧瞧自家子弟是否还活着。 唯独第五渊一次也没去过。 他对他儿子放心的很,除了在男女情事上看不开,他儿子优秀的青出于蓝。 然而,当看到门下弟子将昏迷的第五清寒扛出来时,第五渊的淡定完全死去,一阵风似的袭了过去:“寒儿这是怎么了?!” 那一气剑宗剑修道:“弟子也不知,昨晚师兄前来找我,说今日与我一起出来。打坐一夜,今早怎么叫都叫不醒。” 第五渊认真检视他的神魂,毫无损伤,心才稍稍定了定。 估计是虚耗过度了。 瞧他蓬头垢面c衣衫褴褛的,这是遭了多少罪? 心里不免责怪他们老祖,非得让寒儿来牵制傲视。 傲视是个一点就炸的疯子,耍起狠没轻没重,肯定是被他给打的,直到现在傲视还没出来,不知在堵谁。 早知如此,还不如待在女人的红纱帐里。 第五渊疼惜的将他儿子接过来,纵身掠空而去。 这厢云竹子和云英子恰好也刚出来。 云英子颇为不解:“师兄,第五清寒昏过去了,就只有一个剑修跟着,你带着我尾随一路,为何迟迟不动手?” 云竹子曲起指节在他额头一叩:“已经结束了,不要总想着打打杀杀。” 云英子撇嘴:“杀了那个色胚子,也算仗剑除魔了。” 云竹子微微笑着,并不言语。 不远处的法舟,第五渊将儿子放回房间内的软榻上:“清清,为父还有事要做,你来照看一下你哥哥。” 第五清清小跑着出来,一看她哥哥晕过去了震惊不已。 她长到这个年纪,何曾见过他如此狼狈:“哥哥这是怎么了?!” “神魂无碍,丹田灵气枯竭,得养一养了。” 第五渊心疼的叹了口气,起身向外走,“你帮他拾掇一下,他是最爱干净的了,醒来瞧见自己还不怄死。” 第五清清赶紧走去床边,弯腰正想脱第五清寒的道袍,却见他似有转醒的征兆:“哥哥?哥哥?” 第五清寒睫毛颤动的厉害,两瓣薄唇微微嚅动。 发出几个破碎的音节,眼睛却始终睁不开。 房中有禁制,第五渊从门口探头回来,小心翼翼地问:“清清,你哥哥说了什么?有没有说,是谁将他打成这样的?” 第五清清吞了口唾沫:“哥哥只说了四个字。” “什么?” “别c别插|我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19.四宿往事(十六) !” 云霄阁谭铃摇头:“没呢,你” 话说半茬,只瞧见一道剑光冲进天洞,她惊道:“第五渊,你干什么去!火球内只能容纳十四阶灵气,你进去找死吗?” 夜游与素和从晌午一直等到临近傍晚,眼见天际那道狰狞裂痕有收拢的趋势,估摸着火球内的修士,都已经出去差不多了,他们才决定动身。 岂料升空不过大半,骤然三道水刃袭来! “小白龙,总算逮到你了!” 水刃擦着耳畔掠过,夜游飞身绕开,蹙眉望着面前从天而落c满脸怒容的黑衣修士,做出最简单的判断:龙族,有些眼熟,不认识。 素和落在夜游身后,惯性与其背靠背站着,横起火焰弯刀于胸前:“渣龙,这是敖青的母族表弟c青龙族太子衡言,之前你勒死敖青时,他还跳出来阻止过,看来,是专门留下来堵你的!” 正说着,周身一丈外又落下六名龙族。l] 七龙围成一个圆,将他们无死角的困住。 夜游的容色冷了下来,经常遭人寻仇,他一般不会在意,此一时却不同,他怀里还有简小楼,挡他的路,就是触了他的逆鳞c犯了他的忌讳。 衡言提着长剑怒喝:“将五色神珠交出来!” “你究竟是来寻我报仇,还是来抢我的宝物?” “仇得报,宝物也得取回!” “想怎么打,你我约战,还是你们一起上?” 夜游身怀伏龙锁,连敖青都能轻而易举的干掉,衡言是不敢同他单挑的,横起眉毛道:“当然是一起上,否则我带人来干嘛!” “你倒是实诚。”夜游说着,用手肘碰了碰素和的脊背。 素和了然于胸,绕到他面前,收回火焰弯刀,伸出手臂。 夜游向前倾了倾身体,传音道:“他们不好对付,我制造机会,你跑,你的速度龙族追不上,先将小楼带出火球去。” “你自己行吗?” “不知,全力以赴吧。” 动了动唇,素和欲言又止。他虽不放心,却也知道不走会分他的心思,于是他将简小楼接过来自己怀里:“那行,我找机会冲出去,你能跑则跑,不要逞强同他们硬拼。” 夜游“恩”了一声:“照顾好她。” 素和微微颔首。 夜游再次叮嘱:“千万照顾好她。” 素和沉着脸:“知道了知道了,我死也不让她死总行了吧!” 夜游定了定心思,抽手祭出三叉戟:“我的命,五色神珠都在这里,你可以来取。然而此事与素和无关,请让他离开。” “不行。”衡言负手道,“他日后会为你报仇。” 当然不能放素和走,他身上不知藏着多少宝贝。最重要的是,衡言看的出来,他怀里那个女人同夜游关系匪浅,说不定拿下夜游,还得从她身上下手。 “那就没什么好谈得了。” 夜游慢吞吞说着话,突然扬手将伏龙锁抽了出来,电光石火朝一人抽去! 那龙族惊了一跳,不去打衡言先打他做什么? 夜游一出手即为狠招,不留半分余地,那龙族慌乱去躲。 而这边,只稍稍晚于夜游半步,在衡言一伙被惊住的那一刹,素和周身爆出一团火焰,与夜游背道而驰,以蛮力在他们铸成的阵势中,硬生生冲出一个缺口! “跑了!” “追!” “凤凰啊,怎么追?” 素和行如流火,不去管后方有无追兵存在,眼睛里只有上方天洞。 他心里想着先将简小楼送出去,他再折返回来,应也用不了多久时间。 然而眼瞅着天洞越来越近,他看到了傲视。 傲视如个门神,紧闭双目,神色肃杀,盘膝端坐在一朵红色祥云上。右手搭在膝盖上,左手则握着他的玄黄棍,棍子架在肩头。 也是在堵人。 想起之前夜游说过傲视要杀简小楼,素和僵了僵脊背,停伫下来。 迟疑片刻,素和决定绕远路,绕的远远地,然后飞到天顶,再从天顶平行靠近天洞。 于是立刻择了一个方向飞驰。 然而,以傲视的修为一早窥探到了素和,他是来堵人的,坐着不动只是方便将神识散出去。他觉着素和有些眼熟,多看了两眼,想起他是第五清寒的小情人。 之前傲视在地穴内追着第五清寒好一顿打,发狠说要杀他,冷静下来之后又不怎么气了,他同一个随时随地发情的公狗有什么好计较的。 只当被狗咬了一口。 再说他不能杀第五清寒,他们蓝星海得罪不起一气剑宗。 对第五清寒都没了杀意,傲视自然也不会去为难素和,至于他怀里抱着的女人,戴着敛息纱,他也没怎么注意去看,估计是琴雾心吧 所以,若是素和直接飞了上去,他是极为安全的。 他这做贼心虚的一拐弯,傲视反而起了一些疑心,不免多分出一些神识去打量他怀里的女人 凤目陡睁,傲视持着玄黄棍霍然起身,怒喝一声:“贱人!” 震喝声穿透九霄,素和一个激灵,跑的更快了。 傲视纵身一跳,直直朝着他追了过去。他不是飞行,他只在云层上跳跃,速度快到不可思议,若说素和是一团流火,那他就是一道闪电! 素和也是吃惊的紧,他从未见过有龙族能追的上凤凰?! 傲视应是修了什么神行技能,否则绝不可能。 诧异间,傲视已经出现在他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并没有立刻出手:“将这贱人给我留下!” 傲视仍旧没有出手去杀素和的意思,“我与第五清寒早已达成共识,他不拦着我报仇,你不必顾念着他!” 素和冷汗直流,他是打不过傲视的。 莫说他只有十二阶,即使同他一样十四阶,也断不是他的对手。 傲视的强悍世人皆知,根本容不得任何侥幸。 素和有些慌了神:“你为何非得杀她?” “有仇。” 傲视不是非得杀她,是非得抓她。只有抓到她,才能问出当年闯入他们蓝星海c那个几乎将他虐杀至死的变态男人是谁。 那个变态裹得像只粽子,根本分辨不出相貌和身形。 只依稀知道修为在十三阶,或者再高一些。 三千多年过去,按照正常情况,应该也是十四阶,或者十五阶。 半响不见素和有所反应,傲视逐渐失去耐性:“素和,我无意为难你,女人给我,你可以立刻离开火球。” 素和咬了咬牙:“不给。” 傲视眯了眯眼眸,手中玄黄棍鳞片大开:“对于找死之人,我一贯乐于成全!” 山河一棍,劈头砸下! 素和怀里还抱着简小楼,直接转了身,背部撑起一层红色光罩。 玄黄棍重击在他的防护罩上,素和只觉得浑身骨头快要崩断,傲视的惊世三棍,山河碎骨头,天地碎脏腑,乾坤灭神魂,同境界无人可敌。 傲视冷笑道:“我不过只出了三分力而已,滋味不好受吧,再问一句,给不给我?” 被他的力道压的半跪在地,抬不起头,素和仍是牢牢护住怀里的人,紧紧咬着牙。 傲视再添两分力,咔咔咔 素和是垂着头的,强压之下忍不住,一口心头血吐了出来,吐了简小楼一脸。凤凰血比人血灼热许多,顺着她的脸滑入脖颈里去。 沉睡中的简小楼哆嗦了一下。 恍惚中以为小黑在啄她的脖子,烦躁的拂了拂了手,梦呓一句:“小黑别闹” 傲视没再继续蓄力,否则棍下之人必死无疑:“我听闻,你这家伙一贯没骨气,今日是怎么了?” 素和歪了歪头,微微耸起左肩,嘴巴在肩头一蹭,抹去血渍。 他转头睨了傲视一眼,目光不屑:“答应了人的,自然说话算话,我素和是没骨气,但我就是骨头硬!” “那便让我瞧瞧有多硬!” 傲视彻底被激怒了,长棍陡然收回,再是灌注了十分力道,使出了第二棍。 素和都已经闭上眼睛等死了,却听见一声爆喝:“傲视!” 剑气冲顶而下,将傲视逼出数十丈。 第五渊周身剑光凛冽,手中提着一柄四尺重剑,落了下来。 “前辈多谢!”素和不知是谁,总归是个大好人,一个趔趄站起身,双臂向上一抬,将原本快要掉下去的简小楼再次抱稳,撑起防护罩趁机逃走了。 “何人阻我!” 傲视站稳之后,一看是第五渊,他愣了一下,“第五前辈?” 第五渊脸色铁青,恨不得一剑砍死他,又怕冤枉了他,平白得罪了蓝星海:“傲视,我且问你,你将我儿子如何了!” “此事稍后再说!” 傲视着急去追素和。 然而以第五渊十七阶的修为,他是难以抗衡的,再被几道剑气逼了回来。 傲视火道:“第五前辈,我不过打了第五兄一顿,落拓一直拦着,应该没有重伤吧!” 打了一顿?那是打了一顿吗? 第五渊本想问“你是不是用你的棍子插|我儿子了?!”,但让他如何问的出口,只道:“你以你的玄黄棍,对我儿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 打了他一顿啊! 傲视心里急,偏偏这个老东西一直问东问西,忽地他想起之前捅了第五清寒后背的事情:“哦,我还捅了他几下,他很生气。” “果然是你!” 第五渊暴怒着双手执剑,刷刷刷,数道剑光飞出,“好一个傲视!好一个蓝星海小龙王!胆敢如此羞辱我儿!羞辱我第五氏!羞辱我一气剑宗!” 妈的!这一家子都是神经病吗?! 傲视躲开那些剑势,耳朵被划拉一道口子,心中怒焰涛涛!“只不过捅了他几下,他来打我也就罢了,打不过我,竟还回去告状?!” 第五渊怒上加怒:“只不过捅了几下?你还准备捅多少下?!” 剑影重重,傲视躲闪不及,身上锦袍不断发出裂帛之声,“哐”,手中玄黄棍陡然胀大数倍,他飞身逃出剑阵,已是浑了双眼。 扬棍指向他,破口大骂:“老匹夫!捅了你儿子又如何,我傲视今日连你也要捅!”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20.四宿往事(十七) 。 第五渊和谭铃这两位十七阶前辈,没有给夜游留下什么印象,他却有些被傲视所撼。 闭上眼睛,夜游感知方圆。 激荡的灵气之中有素和的气息,但他不在附近,应是趁乱逃走了。 夜游松了一口气,他见过傲视的速度,素和是跑不掉的,若真被傲视堵上,素和没有丝毫还手之力。夜游之前敢和傲视硬拼,还能接下他一棍,因为他是六爪天龙,龙族的筋骨天生比凤凰刚硬。 龙骨凤血,为铸宝锻器最极品材料。 凤凰若也一身硬沉沉的骨头,是飞不了那么快的。 夜游宽了心后准备离去,身形却虚晃了下,险些从云间坠落。 傲视先前那一声“贱人”冲贯九霄,他自然听到了,被衡言一伙困住围杀,他一时跑不掉,从未有过的惊恐与震怒之下,所爆发出的力量极为骇人,一刻钟内杀了五个,跑了两个。 是以他眼下满身金黄色的血液,有他们的,也有自己的。 催动龙珠调整内息,再次准备走时,却有一股力道从头顶压下。夜游心中一紧,即刻撑起防护罩,却没有他想象中的厉害,看来目标并非自己,只是被波及而已。 神识一探,只见一名龙族女修从天徐徐落下,面容冷艳,衣饰简单,应是十七阶的修为,挡在了傲视身前:“联手欺负一个晚辈,你们两个知不知羞耻?真要打,向我邀战!” 傲视一见着她,几乎是立刻清醒过来。 趔趄着向她走去,傲视声线沙哑,满腹委屈:“二姑姑,第五氏都是疯狗,我只不过用棍子捅了第五清寒几下,他们就要杀我” 没夜游什么事情。(l’小‘说’) 他收回神识,绕开走人了。 火球外。 素和抱着人一路狂奔,飞出很远,才落在一块儿黑褐色c布满孔洞的星空流石上。 几乎是瘫倒在石面上的,简小楼从他怀里滚了出来,一连滚了好几圈。这星空流石并不大,坡度略有倾斜,再滚几下就要滚出去了,素和赶紧给拽了回来。 紧紧扣住她,才敢继续躺着休息。 大口喘着气,此一刻莫说将简小楼安顿好c回去帮夜游了。他现在连窥探自己伤势的精神都没有,好像一闭上眼睛就要魂飞魄散一样。 他从储物戒里取出一摊子酒来,仰头灌了下去。 这不是普通的酒,可以刺激着他打起精神,却对伤势有害无益。 素和才刚有点力气,想起自己遭的罪,转过头逮着简小楼骂:“你果真是被诅咒了的人,谁靠近你谁倒霉!” 简小楼当然不会回答他。 “我一定是上辈子欠你的,迟早会被你给连累死!求你了,赶紧滚回你的赤霄去吧,别再来祸害我们了成不成?” 素和一面抱怨着,一面侧了个身。 他和简小楼原本是并排躺着的,怕她从星石上掉下去,因此挨着她的那只手一直紧紧抓住她的手腕。 侧过身后,他抬起另一条空闲的手臂,攥住袖口,细心擦拭她脸上的血。 那是之前被傲视打伤心脉,他吐出的血。 不给她擦干净,等回头被夜游瞧见,绝对得给他吓一跳。 “我也是服气了,隔着十几万年的时间,我都能感受到你这满身的霉运。”素和喋喋不休的自言自语,脸上给她擦干净以后,他瞄一眼她的嘴唇。 她昏了太久,嘴唇很干。 被他的凤凰血浸入唇纹里,红出几分妖异。 素和本想继续攥着袖口去擦,袖口已是太脏,想了想,直接用拇指去抿她的嘴唇。 哎?她的小嘴儿可真是小,一个拇指下去,几乎给都遮住大半。 素和心里在笑,这么小的嘴儿,为何骂人骂的这么凶,就不怕嘴巴撕裂开么? 原本只是心里笑笑,渐渐地,眉眼温柔下来,连唇角都禁不住微微翘起。 手下生硬的动作,也逐渐变得轻缓。 等等 素和骤然打了个激灵,收回自己的手,惊惶坐直了身体。 他在干什么? 他c他在干什么呀他! 素和被自己的行为惊住了,也吓住了。怔愣好一会,稍稍冷静了一下,他垂头看向简小楼。 没错,还是一样的面目可憎。 他一定是喝酒喝太多导致昏了头。 素和舒了口气,都快要说服自己了,倏然发现自己在一惊一乍之下,竟还生怕她会摔下去,抓住她的手腕不放?! 这不对,不对,不对! 被烈火烫到似的松开手,素和一脚踹过去,直接将简小楼给踹下了星空流石。 夜游追着他的气息远远飞过来,只看到素和将人给踹下去了。 抱着简小楼落在星空流石上,夜游不悦道:“我知你讨厌她,她也不见得多喜欢你,你俩平日里怎么闹我都鲜少插嘴,可你趁着她无意识打她,就有些过分了。” 素和从地上站起来,眼神有些闪躲:“谁打她了,我只是不小心踢到她了!” 他的闪躲看在夜游眼里,只是踹了人死不承认。 夜游的确有几分生气,可素和这报复行为幼稚的又令他颇为无语:“你受伤了?傲视打的?” “我没事。” 素和烦躁的摆摆手,从储物戒中祭出穿天梭,“走了,快些离开这讨厌的火球,省的傲视追上来。” 刚才不拿出来用,是因为目标太大,怕被发现。 两人飞上甲板,夜游道:“傲视一会半会追不上来,他伤的不轻,估计得修养几年。不过等他好了之后,要么去找第五清寒,要么来寻我们两人,你我须得做好准备。” “恩。” 素和的心思转来转去,问道,“渣龙,你准备去哪里?” 夜游沉吟:“不知傲视能否瞧见小楼的本体,我准备先回天海洞,若遇到危险,还有海牙子的秋水宫可以躲。等金羽出关之后,再带小楼前往南宿,有金羽在,傲视不足为惧。” 素和调整着穿天梭的行进方向:“根本不必麻烦,她一个未来人,能在咱们四宿待多久,傲视还能去往十二万年后找她寻仇去?” 这是在夜游心口捅了一刀。 素和似乎毫无察觉,目光直直望向前方浩瀚星海:“渣龙,你我都不是轻易放弃的个性,想要的,一贯拿命来拼。但有些东西,明摆着不可能,真不如早早放手。” 夜游没有接他的话。 素和背起手:“穿天梭给你,我先走了。” 夜游蹙了蹙眉:“你去哪里?” “当然是回苍岭凤族,回我家去。”素和冷冷勾起唇角,“素因将我送去火球历练,如今我活着出来了,当然得回去给他报个喜。” “距离四宿尚有一段距离,你现在走?” “我飞得快,已经迫不及待想瞧一瞧素因的表情了。” “你的伤?” “小事。” 夜游不再说什么了。 先行一步的圣水宫法舟上。 琴雾心不施粉黛,拎着本书简,倚着船舷徐徐翻看。 法舟正穿越星云,鹤千珏坐在一旁凝视着她,在他眼睛里,再怎样流光溢彩的美景,也不及琴雾心万分之一。 不是没有动过与她双修的念头。 只是他心里明白,琴雾心要的,他给不了。 他这位师妹,自小与众不同,或许是太过聪慧,将世情看的过于透彻,对周遭一切淡漠的厉害,却又容易被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所吸引。 譬如她手中这本书简。 于提升修为没有半分意义,她却甘愿为此耗费大量心血。 “师兄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鹤千珏道,“你之前说你找到了一本有意思的书,尚未决定抢是不抢,如今可想通了?” “唔还没有想明白。”琴雾心托起腮,“来日方长,若注定有缘,不管我抗拒还是接受,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话未说完,左侧方黑暗的虚空忽然爆出红光。 流火直直下坠。 “业火凤凰?” 琴雾心微微怔愣,旋即一抽袖,一张玉质古琴落在她手中。素手轻拨琴弦,飞出无数条丝线,将那流火卷了回来。 “啪”,一团重物砸落在甲板上,好似一只烧焦了的火鸡。 琴雾心深深蹙眉:“气息果真是素和,伤的如此厉害。” 鹤千珏神识一探:“业火凤凰一族真是变态,越挨打越强横,他要涅槃了,涅槃之后,便是十三阶。” 琴雾心点点头:“不过他现在这状态,还能撑住飞去八寒地狱么?” “师妹要帮他?” “他救过我两次,我帮他也是应该。师兄,咱们就此别过,我先带素和前往涅槃池。” 半年后。 西宿玄心界,天海洞附近一处海域。 茫茫海中央,一座孤高的独峰上,简小楼盘膝而坐,手捏莲花,闭目倾听海浪翻涌的声音。 耗费整整两个月,总算稳住了问情剑境对她的影响。 她并没有强制去遗忘问情剑,毕竟那样精深的功法,忍痛放弃实在可惜。 算是偷师了。 再说她所领悟的这点问情剑意,还比较粗浅,副作用极小。之所以在第五清寒身体里时,症状会如此惨烈恐怖,也是因为第五清寒本身境界极高,她操控不住c把持不住。 简小楼经过这阵子的思量,认为自己若是从头开始修行问情剑,并且找寻出一个方法,控制问情剑带来的副作用,或许,她也可以修习这套剑法。 可惜最了解问情剑的人是第五清寒,她不敢去找他,那是找死。 正琢磨着,一堆咋咋呼呼的声音传入耳朵里。 简小楼睁开眼睛,侧目望一眼背后一轮圆月,心道妖花又开了。 对她而言,已是毫无新鲜感。 站起身,准备回天海洞去,脚下还未动,背后的水域内忽然掀起一道浪来。 她一愣,转身时夜游已经落在她面前。伸出手,手心一朵微蓝色c结有六瓣的水花。 简小楼也是无语:“你给他们留条活路吧。” 夜游笑着道:“你曾经不是很喜欢么,还央着我去抢。” 简小楼剜他一眼:“那时刚刚对你有些意思,自然想你为我做点儿什么浪漫的事情,现在拉倒吧,还是” 夜游拢起眉:“还是什么?” 简小楼拍拍他的肩:“回去了,这些龙太能闹腾。” 夜游点了点头,两人飞回他的天海洞里。 讲真,这洞府简小楼真是住够了,还洞主呢,住这么个破洞。洞里除却一张水晶石制成的小矮桌,什么都没有。 墙角堆着一大蓬动物皮,她就睡在上面。 每每睡醒睁开眼睛,她都有一种家徒四壁c晚景凄凉的错觉。 夜游仍揪着她的话不放:“你先前说还是什么?” “还是实际一点儿比较好。”她先在睡皮上坐下来,伸手拉起他的手,将他拉来身边,再坐进他怀里去,“你觉着呢?” “实际?”夜游懵怔着一张脸,“什么” 简小楼舔了舔嘴唇,两片唇瓣如娇嫩的玫瑰花瓣,直接堵住他的嘴。 这段日子没少亲吻,两个人由一开始的生涩,渐渐变得娴熟。她一手勾住他的脖子,另一手也不闲着,探进他衣服里摸来摸去。 耳鬓厮磨,很快情动,连空气都变得甜腻腻的。 然而 无论她使出浑身解数,永远都只能到这一步,夜游完全是没有反应的。眼眸明明有些迷醉,脸颊也微微泛红,但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反应。 起初她“毒”性强烈时,夜游只将她扔进水里,让她冷静冷静。 简小楼还觉着这个男人挺靠谱。 渐渐地,她发现情况不妙。 他在那方面绝对是有问题的,但她又不能直接问出来,怕伤了他自尊。 “你休息吧,我去参悟道基碑了。” 好似完成什么功课一样,夜游抚了抚她的后背,准备起身。 简小楼忍不住了,不许他走:“这个问题有些严重啊夜游。” 夜游微怔:“什么问题?” “这个这个不举,分为生理性和心里性的,你是属于哪一种?”作为一个医生的本能,简小楼豁出去了,“你不用觉着尴尬,告诉我,或许我有办法解决。” 夜游足足愣了十息,才讪讪道:“我没有。” 有没有她能不知道么,简小楼只是幽怨的看着他,不再说话了。 僵持了一阵,夜游有些难为情地道:“我承认,我起初也会有这种兽性,那时以骨片与你传音,时不时都会难以自持。” 简小楼眼睛亮起来,这说明不是天生的,还有得救。 “那后来呢?“ “不懂,去问海牙子。” “他说什么?” “他说我发情发的厉害,让我克制一下。并且一再告诉我,肉|欲是我兽性内的一部分,是我身为妖物最本能的一部分。真正的感情,仅限于精神与心灵的沟通,须得摒弃一切兽性。我听后觉得十分有道理,亦觉得十分羞愧” 简小楼颤颤了唇:“然c然后呢?” 夜游颇为自得地道:“尔后我时时控制,如今已经完全将我的兽性消弭于无形。所以小楼,我喜欢你,绝不是因为发情,也不会再发情了。” 简小楼快要晕过去。 她颤巍巍伸出手:“海牙子留下的罗盘呢?” “你找他作甚?他现在忘记一切,懵懂无知,是无法为你解惑的。” “解他姥姥个腿儿!” 简小楼杀气腾腾地道,“我正要趁他懵懂无知,狠狠捅他两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21.四宿往事(十八) !” 第五渊气笑了:“四宿三十几个修士,六十多只眼睛看着,你还敢狡辩?你想说你被夺舍了,还是被人操纵了?莫说有你落拓师叔证实,就那些破烂事,就那些调戏人的恶心话,我一听就知道是你个孽障没跑了!你行啊你,女人处腻了,开始好男风了?!” 第五清寒尚未反应过来,第五渊从储物戒中抽出一张帖子,“啪”一声砸他脸上,“这是四宿符器宗叶溪c叶大符师下给你战帖!” 又一张抽出来,再砸,“这是四宿四大世家之一c沈家的警告信,说他们沈家三小姐沈落雁不见了,找你要人呢!” 再一张甩他脸上,“这是蓝星海索要的巨额赔偿,你自己看着赔吧!” 接着抽出一张特别大的,砸的第五清寒身形都颤了一下,“这是拾欢公子递给你的拜帖,拾欢公子知道是谁吗?!” 拾欢公子花拾欢,魔修,十七阶修为,与第五清寒一样都是负有“盛名”的。 第五清寒好女色,他好男色。 “那个变态淫|魔盯上你了,你往后出门悠着点吧!莫要睡不成人,反被人给睡了!我可不会再去为你出头,我丢不起那人!” 这还不算完,哗啦啦啦,第五渊索性将储物戒摘了下来,倒垃圾一样,倒出一叠帖子,几乎快将第五清寒给埋了,“还有这些自荐枕席c想为你以身证道的,你自己慢慢挑去吧!” 言罢,一拂袖大步离开戒律殿。 第五清寒跪在满地帖子之中,起初是懵怔的,随后连指尖都在颤抖。 十日后,他出现在迷途寺外。 落拓和尚见到他毫不意外:“大侄子,我告了你的状,你是来兴师问罪的?” 白玉剑柄攥在手中,第五清寒穿着一袭靛青道袍,小辫子一丝不乱的束在脑后,气定神闲:“听闻在火球内,我与师叔是同路的,想要询问一些事情。” “听闻?”落拓和尚有些发怔。 “不瞒师叔,火球内发生之事,我尽皆忘记。忘得有些蹊跷,我想调查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落拓和尚狐疑着觑他一眼,将在火球内与他同行的一切粗讲一遍。 第五清寒静静听着,表情逐渐出现一丝松动:“据师叔所言,如此娴熟的使出我的问情剑,不可能有第二人,难道真是我?” “废话。你当你的问情剑那般好学?” “我对男子,并不会动情。” “大侄子,闹到世人皆知的份上,你也没啥好隐瞒的了。” “我的确不会对男子动情,这一点非常确定。” “可我瞧着你与夜游之间的情愫,绝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呢!” “夜游?”第五清寒拧了拧眉,“那条杀死敖青的小白龙?” “可不是么?” “他位于西宿海何处?” “据说是玄心界不归山天海洞的洞主。” 第五清寒提剑拱了拱手:“师叔再会。” 落拓和尚问道:“你去哪里?” “诸事缠身,去往四宿找叶溪推迟邀战之日,寻沈落雁的下落,最后前往蓝星海负荆请罪。” 徐徐说着,第五清寒黝黑的眼眸渐渐深邃起来,“但在此之前,我得先去会一会我的那位‘情人’,天海洞主,夜游。” 身在天海洞,简小楼丝毫不知危机悄然来临。 她仍在在为治好夜游的“病”奇招尽出。 那日说去捅海牙子两刀只是气话,海牙子是夜游的启蒙老师,但他的教育,夜游并不是每句都听。比如海牙子当年让他远离自己,他不就不听。 归根究底,夜游也认为这是对的,才难办。 连着三十几日,简小楼用尽了各种法子,他始终不为所动,张口闭口海牙子。 两人现在每天都免不了要论道一番,将“精神”与“肉|欲”上升为一个修行课题来研究,针锋相对,侃侃而谈,不添加任何一丝个人感情。 和夜游面对面坐着,食指在他额头一戳,她嫌弃道:“你脑子其实真有坑吧,他一个万年老光棍,连破个色戒都贼费劲儿” 夜游笑道:“你不要这么说他,品评食物的味道,自己还得会下厨不成?” 她哑了哑。 这些日子她辩论的功夫见长,夜游的嘴皮子也比从前利索的多。 她心里想,要治好他,就得在道理和精神上完全碾压他。 她没有气馁,拿出她师父宣讲佛经的姿态,一本正经地道:“夜游,男欢女爱在一定程度上,的确是一种兽性,然而搁在情人之间最正常不过。密宗有欢喜佛,连佛祖都要亲证一番阴阳交合的极乐涅盘境界,证明其本质上绝非兽性。在我看来,不经深入交流,精神层次就好似无根浮萍,无法长久,也得不到圆满。” 夜游看怪物一样看着她:“你是受了问情剑的影响,忍一忍就过去了。” 又以神识打量她一圈,“我每日不是都有为你排解么,你的毒为何还是没有什么起色?” 简小楼瞪圆双眼,简直被他给气死了。 敢情每天两人卿卿我我,他都怀着一种“我是药”的心理。 她每天抱着的只是一颗特大号排毒养颜胶囊? 问情剑对她的影响早已消除,她也并非急色,一定得睡了夜游不可。 正常情人间会做的事情,到了她这里,怎就变的如此艰辛复杂? 她偏不信这个邪。 微微有些恼了,她冷下脸道:“你看看第五清寒,他为何情人遍天下。单论出身c相貌c气度,叶溪哪一点儿比他差,沈落雁难道是被他花言巧语迷惑住的么?“ 以沈落雁的修为阅历,断无可能,夜游迟疑:“你不是说,问情剑有毒?” “那毒的也是他本人,而非他的情人。”简小楼指了指夜游的心口,又指了指他的腰,“因为第五清寒对女人走心又走肾,在他们那个境界里,肯这样为女人‘付出’的男人,已是凤毛麟角了。” “一个色胚子,真被你说的情圣一样。”夜游有些忍俊不禁,“说到底,也是叶溪与沈落雁之间的感情并不牢固,他才会有机可乘。” 真是固执啊。 简小楼早就发现夜游骨子里偏执的不像话,头疼道:“按照你们龙族的年纪,你刚成年不久,却也三千多岁了。你觉悟强,境界高,我可不行,我还是个凡人俗胎,俗的很。你也瞧见了,我同你精神交流实在费劲,就喜欢直接点的” “你喜欢禽兽?” “对,我喜欢禽兽,你不就是个禽兽么谁曾想你这禽兽比人还人,我反而成个逼良为娼的禽兽了。” 言罢,她歪倒在毯子上,侧身面朝石壁睡下了。 斗法失败,自信余额不足,闭关疗伤。 夜游半响没有吭声,随后也躺下来,从身后抱住她,鼻梁在她颈窝处蹭了下:“恼我了?” 不搭理他。 夜游轻轻笑了笑,咬了下她的耳垂:“真的恼我了?” 还是不搭理他。 夜游就有些无奈了,其实这段日子他也颇为动摇,但像她说的那样,他年纪比她大,他怕她拎不清。 说到底,还是这份感情来的太不容易,他过于小心翼翼。 然而看着她生闷气不开心,他也是做不到的,可惜他之前确实将自己的兽性压制的太厉害,如今想做点儿禽兽该做的事情,也是一种为难。 伸进她腰下的手臂一用力,迫使她转了个身,整个趴在自己身上。 简小楼下巴嗑在他胸膛上,吓了一跳,抬头想骂他,却被他堵住了唇。她眼睛微微一睁,这还是夜游第一次主动,她反而开始羞怯了,果然是个纸老虎。 她是赢了,还是输了? 脑海里嗡嗡作响,心口砰砰乱跳,脸颊发烧般的烫。 明明两人衣衫完整,连一分也没有露在外头,她却有一种被扒光了的羞耻感。 可惜,无论是她主动还是他主动,全都无法继续下去。 罢了,认命了。 她正想说说算你赢了时,夜游却在她耳边轻声道:“小楼,你若是可以接受,我化龙吧。” 声线比平时沙哑许多,沉的似醉人的酒,可那双金瞳中却充斥着无奈c怅惘。简小楼眨了眨眼,好一会才明白过来他意思,眼珠子讶的都不会转了。之前讨论傲视的玄黄棍时,素和提过龙族的子孙根是有骨头的,那就不存在不举的问题。 太重口了。 太没节操了。 这些都不是重点。 简小楼恼了:“夜游,你什么意思,我不过想纠正你跑偏了的想法,你一副被逼无奈的脸色,真把我当禽兽了?” 她气青了脸准备从他身上翻下去,“你说你是不是傻,说句最基本的,精神交流能交流出下一代么?莫非你一点儿都不想做父亲,然后还要剥夺我做母亲的权利?” 夜游将她禁锢住,垂着眼,长睫掩盖了他的情绪:“你明明知道,我最终一世孤独,又何苦说这样的话来伤我?” 简小楼心头猛地一顿。 是啊,他的一世一眼看到头,孑然一身直到死,像个天煞孤星一样,连唯一的朋友都背弃了他。 她的气一瞬泄了,枕着他的胸膛道:“我只是打个比方。” “那我可不可以当做,你愿意为我生个孩子?” “恩。” 夜游许久没有说话,她听见他的心跳声,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快。这是气血运行加速造成的,她知道,他终究是动情了。 但又被他压了下去。 简小楼微微怔,倏地明白了些什么,直接问出口:“夜游,其实你是因为知道与我没有什么未来,所以不愿意碰我对不对?” 明显感觉他的呼吸一滞。 她又恼了,坐起身直想踹他:“你果真是脑子有坑!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全活到狗身上去了吧!我们这些修行人士,元阴元阳什么的,谁会在意啊?!” “你可以来笑我,我就很在意。” 夜游直视她的眼睛,目光极为沉静,“小楼,你往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兴许你还会碰到一个彼此倾慕的人,这些都是说不准的事情,你觉着呢?” 她嗓子干了干,想说不可能的,却又说不出口。 她不知自己可以活多久,她明白时间有多强大。未来的事情,真的说不准。 只能摇摇头:“你想多了,若真有那么一个人,他肯定也不会在意,否则我岂会看上他?” “我希望有这么一个人。”夜游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我不希望我的死,给你带来太久的伤害,也不希望因我这一段短暂插曲,给你未来的生命,造成任何可能存在的伤害,一丁点儿都不行,你能理解么?” “我不理解!” 简小楼又气又心酸,一巴掌甩过去,“你不是要化龙吗,你赶紧化龙,我今儿非得把你给睡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05.四宿往事(二) 。 简小楼从夜游的反应上,也不难猜出来者何人。 说话间,一条百丈青龙破水而出,倏尔化为一道青光落在黎箬身后。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金冠紫袍的敖青长袖一拂,只手背后,目光倨傲的掠过夜游,勾唇淡淡嗤笑,并没有回答素和的意思。 素和又问一遍:“究竟是什么名单?” 黎箬斟酌道:“看来你真不知晓。” “得,爱说说,不爱说拉倒!”素和最烦这样,话说一半留一半,卖他妈什么关子,“渣龙,咱们走!” “臭小子,你什么态度!” 敖青勃然大怒,周身光芒骤闪,原本白净松软云层顷刻黑暗诡谲。骂的是素和,眼眸却沉沉看向夜游,一副挑衅的神色。 换做旁人挑衅一万遍,夜游理也不会理,可面对敖青的邀战,眉间杀气弥漫。 简小楼一直盯着他,见状立刻扯了扯他的衣袖,摇摇头。 夜游稍显踟蹰,杀气收敛的干干净净,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她松了口气。 夜游想杀敖青,毫不遮掩大喇喇写在脸上。当年只有九阶都能与敖青两败俱伤,如今十阶,手中还有从金羽处借来的伏龙锁,赢面是非常大的。 但他绝不能明目张胆的杀。 敖青的父亲敖枭,一条十七阶的雷龙,在西宿地位不俗,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他的爱子,那可不是海王一句“将功抵过”就能掀过去的事儿了。 简小楼拦住夜游的同时,黎箬公主也扬手制止敖青,厉声喝道:“敖青!你是不是闲的慌?!想闹事滚回你玄心界去,胆敢在我烟波海动手试试!” 前一刻还嚣张跋扈的敖青立刻怂了下来,讪讪笑道:“岂敢。” 黎箬瞥他一记冷眼,连带看向素和的目光也冷了三分:“小殿下,看来你应是许久不曾与家中联络了。” “是又如何?” 自从背了杀害魔九子的锅,除却偷偷溜回去探望母亲,素和同他们苍岭羽族确实鲜少联络。 说起来,那段日子素和没少伤心。 青原魔尊悬赏捉拿,一众人天上地下的围追堵截,最该需要家人撑腰的时候,他大哥素因反而撤了他的职位,一副要与他撇清关系的姿态。他父亲又一贯偏疼素因,始终没有在素和的事情上出过一份力,只递了个消息给素和,命他先不要回家,在外面躲一躲。 素和气怒交加,直想回去大闹一场,隐忍再三,最终还是低头认了。 无论在家中怎样受排挤,总归是他的家人。他们对他不仁,他却狠不下心对他们无义。 极为看重感情,素和也不知算作自己的优点还是缺点。 黎箬问:“在四宿西北面,有个火球你们可知?” 问话的意思,就是算准了两人不知道,等着两人询问。 素和却给夜游使了个眼色,夜游从眉心抽出《小星域全书》,一行行金字从书中飘了出来。 黎箬一惊:“海牙子大人的《小星域全书》?” 夜游不予理睬,仍在检索书中关于“火球”的资料。 简小楼也凑过去看,那些从书中飞出来的灿金大字,零零总总,需要归纳总结。 大抵是在八十多万年前,那时四宿的版图远不及今日辽阔。在四宿所处的星域范围内,还有一个比较强大的世界——十方界。 四宿和十方,为了争夺周边小修真界,进行过无数次战争。 在当时那个年代,非常多的小世界是荒无人烟的。先辈们以裂天弓射穿那些小世界的外罩结界,将星力渗透进去。待改造完成,各个宗门c氏族便要派遣自己的人马过去抢占地盘——说白了,同地球上的殖民统治差不多。 星域世界内的小世界数量实在太多,除非一些面积庞大c资源丰富的小世界,四宿十方一般不会特意争抢。 但有一些小世界,譬如黎箬口中的“火球”,面积小的可怜,或许还没有金龙族的烟波海面积广阔,山地内却满是星晶矿脉,遍地珍稀难觅的灵植。 这是一种极为罕见的情况,四宿十方的先辈们揣测此地界内必有异宝。 想要探知,必须先行占领,于是两界为了“火球”大动干戈,爆发了两界自交手以来最旷日持久c最惨烈的一场战争。 然而世事难料,两方胜负尚未分出,却在半路杀出一名强悍修士。此人非四宿也非十方,拥有传说中二十二阶的顶尖修为——那是真正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宛如神祗一样的存在,仅仅带着两名仆从,仅仅只是虚空一指,便震退四宿十方数千精英。 他没有取人性命,却比之更为残忍。 那些被他一指震慑的修士,疯的疯,痴的痴,五识皆散,道心尽丧。 无人可与之匹敌。 自然而然,他独占了“火球”。 事实上在他出现之前,“火球”并非“火球”,外层和一般界域无二,都被一团略有些乳白的灵气罩包裹着。他占领这处小世界后,有一日外层忽就生出一个火罩子来,莫说外界修士难以靠近,便是连裂天弓也穿透不进分毫。 而他自己与他带进去的人,也再也不曾出来过。 “无人知晓他的来历,先祖们说他修为登顶之后,进无可进,便开始步入天人五衰。游历之下,挑中了‘火球’闭了生死关,希冀或许还有奇迹也说不定。” 黎箬看过那些金字,补充道,“那层火罩子牢不可破,无论四宿亦或是十方早已放弃了,但在一年前,有个修士误入火球领地,发现火罩子的光焰所剩无几了。” 素和深深拧着眉毛:“火罩子估计是个什么法宝,需要法宝主人供养,看来那位前辈早已陨落多时,法宝才会日渐式微” “夜游” 简小楼低声传音,面上有些疑犹不定。 夜游收了《小星域全书》,沉吟道:“你是不是想说,这颗‘火球’的情况,同你们赤霄有些相似?” 简小楼点了点头,外人在场,她不好说的太多,只问道:“你之前去过赤霄,我们赤霄的外层是什么样子?” 夜游凝眉回忆:“处于虚空乱流之内,外覆一层稀薄的灵气罩。” 简小楼思忖:“我师父同我提过,赤霄修士之所以无法飞升,是因为我们赤霄外部的灵气罩与众不同。” 夜游问:“有何不同?” 她摇摇头:“我师父是个修佛之人,我与他相处时,师父除了向我宣讲佛经,就是谈些我完全无法理解的大道理,极少会说其他有的没的。[ ]通常是我问一句,他才答一句,我不问的,从不会主动说。” 她一个筑基,飞升何其遥远。 赤霄外部防护罩具体长什么模样,她一时间还真想不起去问。 这边黎箬公主仍在同素和说话:“四宿十方争抢这颗‘火球’的序幕又一次拉开了,内部的星晶和珍稀灵植还在不在,不重要,重要的是” 素和接口道:“是那位前辈是否留下了什么功法c宝物。” 黎箬“恩”了一声:“四宿十方分别盘踞南北,和平共处了几万年,两边都不想大动干戈,于是折中做出一个决定,双方各派三千修者入内,以三百日为限,最后哪一方剩下的人数多一些,‘火球’就归属于哪一方。” 简小楼起初没听明白,回过味之后不由震惊。 这和当年小葫浊气泄露c让他们进入藏宝地争抢厮杀的性质差不多。 他们只有五个人,如今却是整整六千人。 言已至此,素和总算明白“名单”是什么了:“南宿给出的名单上有我?” 黎箬微微颔首。 浑身血液一瞬燃了,素和乐不可支,进秘地争抢机缘什么的,他最喜欢了! 瞥见敖青唇角浮着一抹冷笑,简小楼蹙了蹙眉:“公主,这六千人的修为是怎样设限的?合该有个标准吧?” 夜游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我瞧着你邀请的客人,许多都是十四阶。” “这” 黎箬几番欲言又止,敖青幸灾乐祸地道:“‘火球’内的星力纯度,最高只可以容纳十四阶修士施展法力。十方界派出的修者名单,十四阶达两千九百人,余下一百人为十三阶。而我们四宿,十四阶两千八百六十人,十三阶一百三十九人,只余下一个十二阶的,正是你素和!” 素和因兴奋情不自禁流露出的笑意,豁然僵在脸上。 他的修为是最低的? 入内岂非送死?! 敖青补刀:“南宿佛修之地,进入‘火球’之后,即使寻到了那位先辈的遗宝,也是于修行无益的,故而异人佛尊并不热衷于此事。但十方界派出的魔族不少,总需要佛修和业火来压制,异人佛尊便将人选分派给了你们业火凤凰一族。可你们也未免太敷衍了,整个南宿一共派出二十只,除了你,尽是十三阶,一看就知道是被强推出来” 又是一道晴天霹雳,素和怔怔愣在那里。 敖青又补了一刀,“哦,原本像你如此低弱的修为,上面的额决策者是不会同意的。但二十只凤凰中只你一个出身王族,血统尊贵,又威名赫赫,你兄长素因‘极力’推荐” 这算什么?大号副本塞进去的小号? 简小楼略有些忧心的看向素和。 他那张英俊小脸先是因愤怒而涨得通红,尔后渐渐灰败下来,攥着的拳头松了紧,紧了松,谁也不知此刻他在想些什么。 夜游出手推了素和一把:“二十二阶修为,以十四阶为分水岭,前者为小境界,后者为天人大境界。前有十方界三千人马,后有青原魔尊几个儿子对你的讨伐,腹背受敌,你死定了。” 素和冷不丁被他推了一个趔趄,转头怒瞪:“还用你说!” 夜游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模样,赞叹道:“你哥哥这招借刀杀人使的妙,即能除去你这碍他眼的东西,还可在你们凤族博得一个好名声,毕竟连自己亲弟弟都送出去了” “你怎知我一定会死!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素和一瞬炸了锅,心焰腾腾烧了起来,双眸内波涛汹涌,“老子放逐领域都能活下来,怕他们!” 夜游抿了抿唇,微微垂下眼睫,不接话了。 黎箬暗暗打量着夜游,并向素和做出邀请的手势:“此番不只是宝物之争,亦是双方实力较量,你我应该抛开成见联合起来才对。” 这是请他下去龙宫赴宴。 素和脑中纷乱,一时拿不定主意。 “过去听一听也无妨。”夜游替他拿了主意。 沉到海底龙宫。 简小楼头一遭见识到真正的龙宫,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建造成的,五彩斑斓c气势磅礴。在西宿海族,金龙一族是最为庞大的一个族群,烟波海的面积估摸着有半个赤霄那么大,据说比起海王风懿的领海也是不遑多让的。 ’小‘說’) 她睁大两只皂白分明眸子,凝视他一对儿灿金的眼瞳:“夜游,你说你不信命,只信因果对不对?” 他郁郁点头:“嗯。” “身怀诅咒,我从小自怨自艾,觉得命运待我不公。我茫然无助过,听天由命过,畏首畏尾过,偶尔还发愤图强抗争过。现在我完全想通透了,在这条因果链中,此为因,或许也为果,总之是我该受的。然而是因是果都无所谓,我已经找到了我要走的道。” “恩?” “管什么过去未来,怕什么因果轮回!人生须得活在当下,干我想干的,做我该做的,无论得到什么业障c什么恶果我都不怕c我都受着,至少我快活过了!” 她微勾唇角,脸上浮出一抹略轻蔑的笑容,可清澈的眼底,却透出一股近乎虔诚的坚定。 “即使许多年后,我真不再惦念你了,真有了别的男人,你也不是什么插曲,更不会成为我的污点和负累,因为我总不会忘记,你夜游口中所谓‘污点’,曾是我简小楼梦寐以求c念念不忘的‘初心’!” 胸腔被满满的悸动充斥,唇瓣嚅动许久,夜游默默无言。 她终于不再挣扎,平静的看着他:“你也是一样。我的色戒诅咒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你是心知肚明的。当年你我之间初起苗头时,我刻意疏远,你非得来撩拨我。我拒绝,你就跑来赤霄找我。好不容易下了决心与我了断,再见面时你又意志不坚。几经分分合合,如今你攀着我留下陪你最后这二十年,眼睁睁看着羁绊越来越深” “夜游,我自知罪虐深重,害人害己,可这些都是你自愿的。他日无论结局如何,全是你自找的,希望你堕入地狱之时,也能记得这曾是你的‘初心’,无论遭了什么千刀万剐的罪,你都好生受着吧。我不会再去心疼你,你也不要来心疼我,我们都得受着。” “初心” 夜游低声呢喃,只觉着那股热血上头的情绪又冒出来了,却与之前的感受完全不同。若是平时,他定会感慨,人类果然是万物之灵,修成人胎之后,竟会出现诸多复杂奇妙的情绪。 可现下,他只是微微笑着道,“好,既是你我一起种下的因,无论结出什么恶果,我受着,你也受着。” 简小楼正欲开口,倏地被他从地上捞了起来。 身形极快,飞出了山洞,“噗通”一声落在水中,溅出一大蓬水花。 这是秋水潭一侧的小星湖。说是湖实在抬举了它,在简小楼看来,不过是个洗澡堂子大小的坑。之前她被问清剑影响时,夜游常常将她丢进小星湖中。 湖水泛着雾气,仙仙袅袅,是个吸收水灵力的好地方。 夜游一直睡在山洞里,毕竟是水生的龙族,时不时也得来出来沾一沾水气。 小星湖正是他寻来觅去,才找到的一处福地。 再说这小湖左侧的边壁极为平滑,再往水下稍探一些,有一处凸出的石头,恰好容够一人坐下去。他背靠边壁坐下,简小楼坐在他大腿上,面对面。 湖水只没过他的胸膛,却淹到她的脖子处。 简小楼有些黑了脸:“我都说了,我的‘毒’早就” 话未说完,她的舌头僵住,因为她发现夜游的“病”,似乎被她给治好了。 “我有些紧张,在水里会比较自在。”夜游一面说着,双手绕过她背后,去解她衣袍上的系带。灵活的指节轻轻几个勾转,她便似个被剥了叶的熟粽子,成了一团白软软的糯米馅。 夜游没有除去自己的衣服,他的袍子原本就宽松不合体,之前在洞中几番纠缠,已是快要敞开了的。 陌生又熟悉的触感,迫的两人都是微微一颤。 他抚着她的脸颊,垂下头凝视她:“小楼,我要开始了。” 他这一本正经当个大事儿来办的样子,忽然令简小楼心头生出几丝惊恐。她最清楚夜游的德行,学过c研究过的事情,他信手拈来。一旦遇到不了解c陌生的事情,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蛋。 她眼下觉得自己宛如一只小白鼠。夜游则穿着白大褂,双手提起解剖刀:来,妹子,为未知文明献身吧! 脑补过罢,她抖了抖腿,脱口而出:“你先等等,你个几千年的老处男,你会吗你?” 夜游闻言僵了僵,尴尬一闪而逝,笑道:“我觉着我会。” “要不然先翻一翻你的《小星域全书》吧?” “我翻过了。” 夜游的手探下水去,唇畔的笑意更深了,“先是龙戏珠,再来龙入海,最后龙摆尾” 他在说些什么? 简小楼惶惶然觉得和他根本不是一个次元里的生物,心道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还是自己上好了,虽然她也不是什么老司机,总算见多识广,绝对比他要强。 但她只是稍稍那么一想,蓦地过了电似的颤栗,脊背紧紧绷起, 龙c龙戏珠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惊颤之下,她不可思议的抬头盯着夜游,看不出来,这蠢龙深藏不露啊。 隔了一会,夜游询问她:“龙可以入海了么?” 明白了什么是龙戏珠,简小楼自然也懂得龙入海是什么意思,羞红了脸道:“可不可以,你自己不清楚?” “火珠已成水珠,按照书上说的,我想应是可以了。” 夜游犹豫着说完这句,便将她轻抬缓放,完成了第二步。 简小楼的脑子还是懵的,突被一道剧痛刺激到惊醒,哪里是什么龙入海,这是龙喝晕了摔井里了吧! “接着龙要摆” “龙先别忙着摆尾!” 简小楼喘着粗气制止他,这特么一摆尾“井”要炸了。 沉沉的憋闷感,夜游其实也不怎么舒服,打趣道:“你瞧你,硬邦邦的像一块石头,先前吼着要睡我的嚣张气焰去哪儿了?” 她深深蹙着眉,恶狠狠地道:“你少嘚瑟,我是手中无剑,否则定得斩你两剑不可!” “你如今不正在斩我么?” “我斩你?明明是你在” 却见夜游揽着她后背的手向下一滑,在她纤细的蛮腰上轻轻掐了一把,沙哑着嗓子道,“海牙子常说,‘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不见人头落,教人骨髓枯’,我们小楼剑术何其了得,尽得情圣第五清寒真传,斩愚夫算的了什么,斩得一手好龙才是真厉害。” “你c你” 简小楼羞恼着涨红脸,手足无措,急的在他肩上重重咬了一口,颤着嗓子骂,“海牙子连这个也教你?以后你离他远远的,不准再跟着那个老流氓学什么了!” 看着她这幅唯有自己才能瞧见的小模样,夜游禁不住哈哈笑了起来,还是生平头一次笑的这般清朗开怀。 这些哪里用得谁来教,男欢女爱,从来都是无师自通的。 晚来一阵风兼雨,洗尽炎光。 夜幕落下,万物无声,只余下小星湖内一对儿交颈鸳鸯。 情到巅时,简小楼脑海里想的竟都是师父曾说过的一句话——人来自地狱,凄苦于婆娑人世,最终智者通往极乐,愚者堕入轮回。 如今她心生迷惑,既然人间已有极乐,为何还要舍弃真实的极乐,去憧憬虚无的极乐世界? 而夜游的思想就简单多了。 你想要快活,我给你快活,给你这世间除我之外谁都给不了的快活。 沧海云深,巫山雨好,此生只与你共。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23.四宿往事(二十) 。但人家毕竟出手帮了自己,他总不好说她多管闲事。 两人说着话飞出八寒地狱,甫一出洞天,素和小指上的骨戒闪了闪。 此为他们凤族的传讯铃,同夜游的六星骨片一个概念,也是自小从骨头上取下来的。传讯铃的效果,与自身修为密切相关,以他这个修为,顶多只能与万里之内的同族传音。时间短,消耗大,除非紧急不会使用。 他的骨戒闪了闪,又闪了闪,并没有声音。 说明先前有人曾传信给他,因他处于涅槃状态,并没有收到。 素和稍作犹豫,施了一道火源进入骨戒中:“渣龙?是不是你找我?” 他和夜游互留了法源在彼此的传讯铃中,不过她二人从未以此联系过,不同族,消耗翻倍。 似夜游那般抠门的龙,联系他一次得穷十年。 ——“这几日一直联系不上你,出了什么事情?” “我没事,你找我干嘛?” ——“你处理好手边的事情,过来天海洞吧,我有些事需要你的帮助。” 素和的眉头蹙了起来,不惜本钱动用通讯铃,必定是大事,但听夜游的声音毫无异常,似乎还隐隐压着笑意。 他有些迷惘:“行,我即刻动身。” ——“我等你。” 素和熄灭骨戒,正想对琴雾心说大恩不言谢,却听她道:“素和小殿下,你要去西宿海?” 他点头:“渣龙找我有急事。” “我左右无事,与你一道如何,我还从未去过玄心界呢。若是夜洞主真有难解之题,我兴许还能帮上些什么忙。” “这” 素和心里为难,夜游最不喜欢外人闯入他的地盘。 “走吧。” 天海洞。 临近傍晚,暴雨倏至,电光之下一道道剑光激荡在山涧内,将常年无波的秋水潭掀起一层层浪来。 “剑势还是有些过强,收不住呀。” 陷入苦恼中的简小楼持着一柄三尺青锋,从天而降,足尖轻轻点落在水面上。 周身剑气涤荡翻涌,疾雷破山而不惊,白刃交加而不惧,滚落的雨刀根本打不到她身上去,“节奏不对,状态也总出错,终究还是差了些火候。”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她大都用来修习问情剑法。 剑是从秋水宫借来的,比不上第五清寒那柄,但海牙子的珍藏断不会差到哪里去。 简小楼压制住问清剑“毒”后,虽觉着可以尝试修习,又畏惧重蹈覆辙,直到和夜游那一宿巫山,她稍稍悟出一些门道,第二日起,开始大胆做出尝试。 第五清寒的问清剑刚柔并济,底蕴下是真正的道家剑法。 剑意阴阳相合c动静相宜,却在强盛的剑气之下,缺少卸去力道的辅助剑诀。只放不收,剑气无法在体内自行达成阴阳和合,才最终导致身体出现问题。 是以第五清寒每次准备大开杀戒之前,总会先焚香沐浴,怕也是他泄力的一种方式。 当然总也比不过睡女人泄的快。 如此说来,这套功法的创始者,其实是个色胚子不成? 肯定不是的,男子精气若是泄去太多,是无法成就顶尖剑修的,创不出如此精妙无双c强悍无匹的剑法。依照问情剑的套路,修为越高剑势越强副作用就会越大,往后焚香沐浴睡女人恐怕都没有用,迟早会因荷尔蒙爆体,陷入疯狂状态。 第五清寒未来的前途堪忧。 她若猜得不错,问清剑的创始者应是名女子。 一名姿容倾城c赏尽人间春|色c以剑道登顶武学巅峰的强悍女剑修。 女子底蕴阴柔,可抵御强剑之气。因此这位前辈在创设功法时,没有创设辅助泄气的剑诀。荷尔蒙激增对女性的影响,远没有对男子的大,顶多只让女子强烈,变得愈加妩媚动人罢了。 简小楼认为自己可以修炼,只是不能照搬全收。 否则以后算是离不开男人了。 她想起她师父禅灵子,以剑入禅,被世人尊称为“禅剑佛尊”。 那么禅与剑,应是能够融会贯通的。 于是她尝试将问情剑作出改良,融入《地藏十轮经》,以禅意化解问情剑的戾气,以有情剑问无情剑道,日复一日,倒是显露出成功的苗头。 “师父知道了会被气死。” 简小楼横剑于眼前,两指并拢从剑身徐徐抿过,忍不住咂了咂嘴,“师父以禅意剑闻名于世,我从前毫不稀罕,如今却从一个色胚子身上入了剑道,这才是真正的世事难料。” 哎,若是师父在身边就好了,提点自己一二,也不用如此耗费心神。 耗费自己的心神也就罢了,最是可怜了夜游。 融佛家禅意入问情剑道,起初一直摸不着门径,为了有所思,也为了宣泄问情剑毒,睡夜游同练剑一样,几乎成为日常。 “今天先到这里吧。” 眼见天沉云黑,暴雨并无停歇的迹象,简小楼收剑入鞘,沉下潭底去了。 天海洞,秋水潭,两处地方紧紧挨着,各占一大片领地。夜游时常前往秋水宫翻阅海牙子私藏的典籍,简小楼闲来无事自然也常常往秋水宫里钻,混吃混喝,同海牙子的侍女混的熟稔,尤其是他的大侍女晴宁。 “小楼练剑回来了?” “是呀,今天轮到你们当值?” 她先来了夜游久待的藏书殿,里面十几名侍女正在擦拭书柜。她心道这一排排巨大的书柜在水晶宫内能沾染多少灰尘,一天天擦个没完也不嫌累。 夜游听见她的声音,从左侧深处的书柜边倾了倾身子:“今日如何?” 简小楼提剑直立,瞧见书头疼,并未往前走:“比昨个好些,但仍旧欠了些火候,两种意境难以相容。” 夜游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将手中书简放回去,又取了一本出来,不知在查找什么,神情专注。 一旁擦拭书柜的侍女笑道:“小楼日日在潭上练剑,下午紫炉老翁来,还特意问了一句,说是哪门哪派的仙子,剑术如此了得,从未见过,似道似禅。” 尚处于杂乱期的剑境竟被瞧出来了,简小楼不由一阵心花怒放:“是我在某套很高深的道家剑诀上,加入佛家心法,延伸出一套新的剑境,不过还只是刚入门而]” 另一名侍女夸赞道:“也算新东西了,你给取名没有?” 取名? 没有问情剑心法的情况下,她得将剑招抽丝剥茧,再经过地藏经改良,大抵需要几十年方可完成。 先取个名也好。 她左手提剑,右手摩挲着下巴思考道:“唔我曾有一柄剑,名叫斩业。我这一套剑诀,唤作斩龙好了!” 书海里间,夜游正将书简塞回柜中,闻得“斩龙”两字,动作一滞。 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一众侍女面色一白:“为何唤作斩龙?小楼修的剑道,莫非克制龙族?” 连龙族都能克制,别提她们这些鱼精蚌女了。 往后她再练剑,一定得躲远一些。 岂料简小楼“啪”一声在自己腰上拍了拍,挑挑眉道:“二八小楼体如酥,腰间仗剑斩夜游啊!” “什c什么?” “我能悟出这套功法剑诀来,全靠着日日斩夜游,你们说不唤作斩龙剑,又该唤作什么?” 一众侍女起初愣住,尔后纷纷掩着唇笑的花枝乱颤。刷刷刷,十几道目光朝书海深处探了去:“哎呦,我说咱们夜洞主近来总躲在藏书殿里不出去,敢情是被斩怕了呀!” “怪不得夜洞主最近脸色不太好。” “小楼你这斩龙剑一定得练成,他日流传于世,夜洞主也能名扬天下。” 简小楼哈哈大笑:“那必须的!” 丝毫不去看夜游的脸色,攥着剑柄转身走出藏书殿,“我先去找晴宁了,夜游,你修习完来她寝房寻我,天黑了,你该回去挨斩了。” 身后静了下,又是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 以及夜游轻声咳嗽的沙哑声线。 简小楼就是故意的,她近来发现夜游有一臭毛病,假正经c装纯良。 简而言之一句话,穿着衣服和脱了衣服完全不是一条龙。 她去往晴宁的寝房,晴宁正在吃果子,见她来了招招手:“来尝尝紫炉老翁送来的葡萄。” 海牙子虽被海王贬为秋水潭主,芝麻绿豆大的官位,但他七圣的身份摆着,多得是各路神仙天天往秋水宫里给他送东西。简小楼虽不知紫炉老翁是谁,但他送来的葡萄绝对不是一般的葡萄。 走上前弯腰张嘴儿,由着晴宁的纤纤素手送到她口中。 刚咬下一口汁水就是一阵恶心,又给“呸呸”吐了出来:“好难吃的葡萄。”她走去砗磲边,将阖起的两扇壳撩开,歪倒在大蚌内,“你们鱼类的口味真奇怪。” “是你口味怪吧。” 晴宁瞥她一眼,忽地歪了歪头,“小楼,你和夜洞主这阵子没少双修,是不是有身孕了?” 神识稍稍窥探了下,窥探不出。 剑搁在胸口,简小楼双手叠在脑后:“他是龙,我是人,修士本就不容易孕育子嗣,更何况跨种族了。” 星域世界这一点儿还是挺靠谱的。 半妖c半魔一类的杂交物种,虽存在,但很少,毕竟基因不同。 “你怕是不知,龙族的精气最是强横,繁衍能力远远超过凤族,所以在西宿,龙是一家独大的,凤只能屈居于下。也因此海王才下了令,龙族不得与外族通婚。” “再厉害也没用,我这具肉身是你家大人以珊瑚捏出来的,虽然感知上与真的肉身无异,始终都是假的,只是一个壳子而已,哪有可能会怀孕呀?” “你这具肉身并不简单,真以为是我家大人随意捏出来的?” “不然呢?”她亲眼看着海牙子捏的。 “当年,我家大人为了研究你身上的诅咒,不是抽取你一抹本源么。”晴宁与她解释,“仙珊瑚只是他挑选的其中一件基本材料,同时耗损了不知多少天地灵宝,以你那抹本源作为心核,放在自己识海内蕴养许多年,最终养出来的肉身。血肉与你是完全契合的,甚至比你在赤霄的那具肉身还要好。” 简小楼惊的坐起,额头磕在蚌壳上,疼的她吸溜一声:“为什么呀?!” 怪不得她入这具肉身后适应的如此之快,总觉得和她自己的肉身没有分别,她还当海牙子法力高深。 “你家大人耗费这些功夫,只是想让夜游尝尝女人的滋味?” 晴宁掩唇笑:“不乏有这个意思吧,不过主因肯定不是,我记得我家大人说过,你的魂魄是外来的,并不属于星域世界,不在我们的轮回之内,或许是这条因果链上的一个变数。” 她微微怔:“什么意思?” “倘若历史的走向改变,往后没有赤霄,也就没有你简小楼。你与夜洞主处于因果两端,这是一个轮回无解之题。但你原本就不是因为轮回才出现的,我家大人有个猜想,即使这条因果链消失,你应该还在。” “我不懂。” “简单点儿说吧。”晴宁低了低眉眼,犹豫着道,“小楼,你或许可以留在四宿,留在这条时间线上,斩断这条因果链。” 留c留在这里? 简小楼愣了两三息。 缓过劲儿后,她凝眉思索,海牙子的猜想是有道理的。 她是从另一个世界体系穿越而来,未曾经历星域世界的轮回体系。或许,她真是一个变数,真的可以留在十二万年前的世界。 导致这条因果链断开,夜游和素和不会打起来,也就不会死了。 然而 她的面部线条紧紧绷住:“晴宁,我若留在这条时间线上,我还存在,但赤霄的一切是不是全都不存在了,我的家人c师父c朋友,全都不存在了对不对?” “用大人的话说,他们仍旧存在着,只是与我们不在同一个时空里了,我修为终究浅薄,无法理解。” 简小楼胸口闷胀,眼前有些黑星浮现。 她懂得海牙子的意思,平行世界。 赤霄的世界仍在,却与她永远平行了,此生再也无法涉足。 “人生总是难得两全” 晴宁叹了口气,又安慰她道,“你听听便罢,这不过大人的猜想,并没有几分把握,否则早就告诉夜洞主了。我想,除非有确切证据证明你是一个例外,夜洞主是不会准你留下来的,因为万一你并非例外,二葫死去前你没有离开,往后的日子里,指不定哪一天你就彻底消失于时间裂隙里了。” 彻底消失 她躺在蚌壳里,望着纹路发起了呆。 证明?如何证明,阿猊说她没有再来,她却来了,还待了很久,与“古代”产生了更深的羁绊,这算一个证明么? 当然不算,因为阿猊一直都在南宿闭关修炼。 等她离开以后,只要夜游刻意瞒着他,他就不会知道。 还有一个问题,若真有一个办法可以证明,她又该如何是好? “你似乎很纠结,我们四宿作为高等世界,比不过赤霄么?” “这不是比过比不过的问题,事实上我在赤霄活的很累,举步维艰,一屁股的麻烦,并不比在四宿痛快。但赤霄是我生长的地方” 她脑子有些乱。 她承认夜游对她很重要,但家人师父朋友就不重要了? 想着想着,兴许是太累了,昏沉沉睡了过去。 等到醒来时,夜游已经抱着她在小星湖里坐着:“醒了?” 简小楼打着哈欠抬了抬眼,记得她下水时天将欲晚,如今已经泛白:“为何不叫醒我?” “叫你做什么?”夜游奇怪道,“你最近超过负荷了,究竟急什么呢,你那斩龙剑一时三刻也练不成。” 没办法,简小楼生来这么个性子,不想做的事情推三阻四诸多借口,一旦沉迷,一门心思全剜在里面。她将脑袋微微往后仰着,后脑勺抵在他锁骨上,看着即将破晓的天空,眼神空洞。 “唉,你不懂,那种明明已经摸到门槛,始终被挡在外面进不去的感觉,心焦火燎的。” “我懂。”夜游一本正经地道,“龙戏完珠,却不让龙入海,也是心焦火燎的。” “你这老流氓!”简小楼直想抽他,人前一副纯良脸,当他面说几句荤话都会不自在,私下里每每堵的她心口疼,“我正在同你解释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 “莫要太过焦躁,修炼一事本就急不来,你欠缺一个机缘。” 夜游只能如此安慰她,剑道他不懂,尝试了解几日,确定自己没有什么悟性,帮不上忙,“我前几日联系上素和了,小楼,等他来了,我得闭关一阵子。” 简小楼转脸检视他:“你身体不适?“ 夜游笑着道:“我身体如何你不清楚?前阵子在火球不是接连突破两阶么,黎昀帮我开启天窍,我得闭关巩固一下。” “那等素和作甚,你去闭关好了。” “我还有些事情要同他说。” 简小楼便不再问了。 沉默了会,夜游低声道:“来斩龙吧,说不定可以窥见什么天光。” “不想斩。”简小楼兴趣缺缺,估计是被晴宁的话郁着了,“别动,老实坐着歇会儿。” “难得你肯饶我。”他松口气。 简小楼嫌弃着撇了撇嘴,说的好像他每每都是被逼迫的一样,究竟也不知是谁开了荤就食髓知味。 正在心里抱怨着,屁股被咯的痛了下。 低头一瞧,只见一条覆满白鳞的龙尾在湖里游摆。 “你做什么?” “幻尾出来吸收一下水灵气,怎么了?” “没事。” 简小楼低头看着他的尾巴,约有一丈,圆圆长长,优哉游哉,在水下摆来摆去,时不时浮出湖面拍出几朵小浪花。她两只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转个不停,喉咙微微发紧。 这绝非受剑境影响,她是真觉得有股突如其来的骚,撞了她的腰。 “夜游,你化龙教我斩一次吧!” 那条正悠闲摆动的尾巴僵硬住了,夜游愣了愣,旋即拒绝:“不行。” “为何不行,你那晚还说若我不介意,你就化龙?” “我不过说说而已,心知你必不肯。” “我肯我肯我肯。” “你受不了。” “我受得了受得了受得了。” “你莫要想一出是一出,龙身和人胎全然不同。我能控制龙身大小,尽量去适应你,一些本能却无法改变。与外族我不知,且说龙与龙之间,不完成交尾是无法分离的,至少六个时辰以上,多则几日也常见,有时连龙女亦会虚脱。” 她咽了咽口水,真是重口加禁忌的诱惑:“我肯定比龙女强。” 瞧她容光焕发,眉宇之间满是横刀跃马c预备血溅沙场的豪情气概,夜游颇有些哭笑不得。 “你确定试试?” “放心来吧,我有问情神功护体,且看是你斩我,还是我斩你。” “待会儿哭的时候,别又来咬我,鳞片坚硬,怕你磕掉了牙。” 说着在她背后一推,将她推了出去。 猝不及防呛了一鼻子水,简小楼正准备撑起防护罩,脚下被什么给锁住了。紧接着,好似一条水蛇蜿蜒而上,她像一根微微弯曲的盘龙柱,被缠绕了一圈又一圈。 简小楼瞪大双眼,看着银白色的龙头从水下打着圈钻了出来。 不得不说,龙的模样狰狞可怕,一点都不萌。 而且龙的身体遍布鳞片,冷冰冰c硬邦邦的,触感极为不适。 她还是偏爱有绒毛的妖物,比方说狐狸。 然而这才是夜游最最真实的形态,精致漂亮的人胎,只是他多年修炼出来的假象罢了。 她有几分心慌,其实她是心c眼着了魔吧? 道家说大道无情c心清则静。佛家说色|即是空c空即是色。妖生来仅有本能,一些妖努力进化逐渐有了七情,修成了人。而人生来六根不净,一些人为跳出轮回舍弃七情,修成了妖。 错了么? 七绝杀师证道,第五清寒以剑问情,又孰对孰错? 道法万象,从来没有是非对错。 都只是选择。 那么她的选择呢? 在她看来,“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的空是假,“空无一物”的无情也是假,只有真正懂得七情,明白七情难以割舍,才算入了修行大门。 地藏菩萨立下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亦是根源于救他在地狱受苦的母亲。 禅意不该无情。 剑道亦可问情。 简小楼意识海内一阵跌宕,妙哉,两条线通了! 她情绪赫然高昂起来,被夜游搁在岸上的宝剑“嗡嗡”作响,感受到主人召唤,“嗖”的飞来。 她从被裹紧的龙躯中抽出手,攥住剑柄猛地朝龙头斩下! “斩龙第一式,随缘入世,御剑乘风,道是无情亦有情!” 人与龙,难度有点高,夜游正一门心思研究该怎样开始,一股凌厉剑气迎头劈来,饶是他定力十足,也被惊的一个激灵,松散开躯体,钻水中去了。 “还想躲!” 一点剑光掠水面,手腕轻转猛提,她喝了一声“起”,瞬时挑起百丈水幕。 小星湖巴掌大点儿的地方,几乎被剑气掀的见了底。 她飞身来斩,夜游躲无可躲,便将龙尾横着一甩。 连人带剑一并拍飞。 再给夜游惊了一跳,暗骂自己不知轻重,剑气虽强,可她毕竟还是八阶修为。连忙伸长尾巴,将她卷了回来,适逢被剑气挑起的水幕落下,砸了她个劈头盖脸。 钗歪髻斜,身上挂满海藻,狼狈不堪。 简小楼却举着剑在那里大笑:“夜游啊,你瞧见没,我的斩龙剑入门了!” “修剑之人果然都是疯子。” “哪里,方才太过激动了。”她将宝剑扔回岸上去,笑眯眯地道,“咱们继续吧。” “无法继续了。” 闹了这么一出,要是还能继续夜游也是神了。还好他化了龙,若是人胎指不定得被吓出什么毛病来。不过斩龙剑的威力确实惊人,既有第五清寒问情剑的冷冽霸气,也有几分《地藏经》安忍不动的禅意智慧。 禅意道义,溶于剑境,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她日后成长起来,足以开山立派。 夜游望着她神采奕奕的模样,开心之下,稍显伤感,因为他终究是看不到那一天的。 转念一想,她这一套斩龙剑是从自己身上悟出来的,又不免微微牵起唇角:“小楼,我想我有些明白第五清寒那些情人们,为何明知他是个处处留情的色胚子,还执迷不悟了。” “哦?” “一种诡异的成就感。” 简小楼眨了眨眼睛,领悟他话中之意,哈哈哈笑了起来,张开双臂抱住他白银闪闪的尾巴,一沉一浮在水里接连几个扑腾:“是啊是啊,不过我的斩龙与他的问情不同,他是四处问情,我却一世只斩你这一龙。” 尾一勾,卷来身前,夜游先前的兴致回来了:“那继续来斩?” “好啊!” 简小楼抱着龙头吧唧亲了一口,是人是龙又有什么区别,总归都是她的爱人罢了。 可惜才又起个了头,夜游顿下动作,不耐道:“有人来了。” 来的人是素和与琴雾心。 夜游和简小楼回到天海洞好一会,素和两人才落在洞外:“你们俩站在洞口做什么?” “等着接你们。”简小楼心里不爽,差点儿就能斩真龙了。 “你回过家了?”夜游的心情同样不怎么美好,他先前并没有放出神识出去巡睃,之所以知道有人来了,是因为有道神识在窥探他们。 必定是琴雾心。 他不太喜欢琴雾心,甚至于颇为讨厌她。碍着素和,不能说什么。素和一贯知道他反感外人踏入他的领地,还将琴雾心带来他的洞府,可见是当成了自己人。 素和不答反问:“你催的着急,究竟找我什么事?” 夜游转身回了洞府:“进去说。” 素和随后走:“究竟什么事? 洞口处设有禁制,隔音隔神识,一直一言不发的琴雾心突然开口:“简姑娘,可否移步,我有几句话想同你单独聊一聊。” 简小楼迷瞪了下道:“哦,好的,琴前辈。” 夜游望着她们的背影蹙了蹙眉:“素和,你告诉琴雾心小楼的事情了?” “没,只说小楼是金羽收下的人族养女,连二葫的事情都不曾讲过。”素和刚涅槃就从南宿飞来西宿海,累的不轻,无精打采地道,“你当我傻啊,哪里敢随意乱说。” “最好不过。” “哎?我是不是进错地方了?” 天海洞几乎是素和的第二个家,他先前一直都和夜游窝在一起,熟门熟路的。今日一进来,陌生的不知该抬哪只脚了。砗磲睡床,水母软塌,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贝壳装饰品。原本空空荡荡的山洞,被塞的满满当当。 “家里有个女人果然不一样啊。” 素和转了一圈,最后在案台前的白玉摇椅坐下,鄙视着剜他一眼,“老子被傲视打个半死,在涅槃池遭了大半年的罪,你倒是逍遥自在。” 夜游检视他的气息:“我先前问你,你说没事。” “有没有良心,不是怕你担心吗?” “那为何现在又来说?” “现在不但伤愈,还进阶了,必须得说,要不然怎么让你承我的情?” 素和趴在案台上,眯起眼睛,食指凌空点着他道,“渣龙,你欠我的,简小楼欠我的,我都记着,回头全都得连本带利还给我。” 夜游记在心里,嘴上淡淡道:“火球里得来的东西,九成入了你的口袋。” “哪里够。”素和向后一仰,一条腿架在案台上,压住夜游的书简,得意洋洋地道,“不过我也算因祸得福了,傲视那两棍,竟帮我打通了天窍,使我突破十三阶。渣龙,只差一阶了,差一阶就是天人大境界。你在火球内连跳两阶,与我持平,没想到一眨眼又被我压一头吧!” “确实,我的修为始终追不上你。”夜游低头看着被压的书简,徐徐道,“不过我是个男人,你不是。” “你才不” 素和正想说“你才不是个男人”,突然回过味来,气的七窍生烟,这他妈是在嘲笑他是个老处男?“你有意思吗,睡个女人而已,有什么值得炫耀的,我保住元阳是为了修炼,你瞧你这幅肾虚的样子,永远也甭想追上我。” 正等着夜游回嘴,却见他认同点头:“你说的不错。” 夜游在案台后坐下,一翻掌,在自己灵台一抹,卸去护体灵气。 灵气散乱开来,丝丝缕缕c缭缭绕绕在他周身——精气耗损极其严重的征兆,一般出现在被采补过度的炉鼎身上。 素和明显吃了一惊,腿都抖不动了:“想不到小楼如此生猛!” “与她无关,是我自己的身体有问题。” 海牙子不在,夜游一直无人可问,因此每日泡在藏书殿自己寻找答案,“精气流逝之后,龙珠补不上来。我想,我的龙珠或许有所损毁。可惜龙珠被逆鳞遮盖,无法窥探,不似你们凤族可以随时取出内丹。” 龙珠损毁绝非小事,素和沉沉道:“先前被金羽c或者敖青伤的?” “逆鳞不见一丝损坏,龙珠岂会受损。我估摸着我是天生的。”夜游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摇头,随后唇畔罕见浮起一抹瘆人的冷笑,“呵,总算明白我的父母为何将我遗弃在龙子潭了。” 素和动了动唇,半响无言。 若因偷情被扔进龙子潭反倒还好接受一些,因他天生残疾,将其遗弃 同夜游一比,素和觉着自己不被父亲看重那点伤害纯属无病呻|吟,他的眸色厉了三分:“渣龙你别太担心,等海牙子回来,让他给你瞧瞧,应该还有救治的法子。只要有法子,我总会给你治好了去!” “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我得闭关一阵子。” 夜游从储物戒中又取出一个储物戒,递了过去,“我不会闭关太久,顶多两三个月。小楼懒得从二葫里爬进爬出,她在静止界域内每次都得飞行很久” 也是怕她回去赤霄再被什么事情绊住,能有几年可以浪费。 “二葫给你,帮我照顾她一段日子,只怕傲视若是有什么应付不了的状况,去我闭关之地找我,你知道在哪里。” “你不和小楼说一声了?” “说过了,我说我要巩固境界,你莫要走了嘴。” “哦。” “她觉得她不用照顾,但你一定得照顾好她。”夜游顿了顿,又补充,“你自己也要保重,待我出关时,我不希望看到你们任何一个出事。” 素和有时也会嫌他啰嗦,摆着手轰他走:“你还有完没完了,闭关三个月而已,怎么搞的生死诀别一样?” 这厢简小楼跟着琴雾行走远了。 简小楼一直都在纳闷琴仙子要同自己说什么。 她们俩认识吗? 琴雾心终于驻足转头:“简姑娘,我本不该多言,然而你的行为实在过于出格。” 简小楼微微愣,她干啥了? 琴雾心的个头比她高出不少,垂目望着她,眼底隐隐竟有一股怒意:“星域世界内,龙族位于妖的最顶端,但妖永远为妖,六道众生之中,妖是最低等的存在。而我们人族,身为万物之灵长,是所有生命体最终进化的形态。妖物化人胎c说人话c学习我们的道德与文明,才算是进步的修行。” “所以呢?” 简小楼圆睁着双眼,搞不懂她想说什么。 琴雾心嚅动嘴唇,半响才淡然道:“与妖体交合,简姑娘作何感想?” 简小楼微微张了张嘴,被看到了啊。 她并不生气,琴雾心十四阶修为,比夜游素和都高,神识自然窥探的远,他们幕天席地,不小心看到很正常。 “琴前辈,我们并没有” “若我们不出现,岂不是有了?” 琴雾心是故意泄露神识给夜游发现的,她对自己看到的一切,直到这会依然震惊,“简姑娘不会觉得是种羞辱么?” 简小楼深深拧了拧眉头。 说句心里话,是有一些冲击她的伦理三观,但“羞辱”一词未免太严重了。 她摇头:“不觉得。” 琴雾心越发觉得面前这个女人愚昧无知,配不上夜游:“你可知你在侮辱你自己,也在毁夜洞主的道行。” 简小楼无语:“琴前辈,佛看众生是佛,魔看众生是魔,我看夜游只是夜游。他是人的形态,还是龙的形态,有什么关系?” 琴雾心冷冷道:“人形与龙身,是两种道德。” “琴前辈的道德观,恕我无法理解。” 琴雾心正准备拿出前辈的姿态来教育她,被她冷硬的截住话茬,“我只知道,天海洞方圆万里,都是我们的地盘,我在自己家里睡自己的男人,想用什么姿势就用什么姿势,连天王老子都管不着,琴前辈操的又是哪门子心?” 短短几句话直接将琴雾心给说懵住了。 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世上竟有这般厚颜无耻c自甘堕落的女修士?! 简小楼也很生气,好端端被人教训一顿,若不是看在素和面上,真想下逐客令。 懒得与她说话,她转身准备走人。 心口忽然“砰砰”跳了几下,一股很强烈的感应充斥她的大脑,有道强悍的剑气正以极快的速度朝她们这个方向逼近。不是用神识窥探的,是以神魂感应出来的,这是什么情况? 不仅如此,她可以准确感应出对方的位置,此时正在东北面一千里之外。 莫说她这点修为,怕是连琴雾心的神识都窥探不了这般遥远。 越来越近了,咚咚咚,简小楼听着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快,浑身肌肉僵硬,想走都迈不开步子。 琴雾心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时,也感受到了这股剑气,她讶异:“第五清寒?” 话音落下,两人对面的山顶上,已然多出一男一女两道身影。 第五清寒依旧是满头小辫子,一身干净整洁的靛青长袍,腰间斜挂着问情剑。他左手握在剑柄上,右手负于身后,在他背后,还跟着一名蒙着敛息纱的女子。 能紧跟第五清寒的速度,想来修为也在十四阶或者以上。 “琴仙子在。”第五清寒认识琴雾心。 “第五公子竟然来了我四宿界。”琴雾心明显很意外。 “在下是递了官碟,得到许多准允才入内的。”第五清寒没有多余的表情,一贯面瘫,“请问,此地可是天海洞地界?” “恩。”琴雾心知道她与夜游相熟,“第五公子是来探望夜洞主的?” 第五清寒听闻此言,微微恍惚。 琴雾心的名声一贯不错,连她都这么说,莫非自己真与那位天海洞主有什么关系不成? 他索性应了下来,向琴雾心询问夜游的洞府位置,拱手谢过之后,掠空而去:“后会有期。” 简小楼连心脏都快吓跳出来了,凝神屏息一动也不敢动。 直到他飞走以后,才敢换口气。等等,他去找夜游了? 简小楼正想往回跑,天际忽地一道剑光落在她面前,与她只隔了不足一丈,将她逼停了下来。 第五清寒又折返回来,目光直直盯着她。 简小楼大气也不敢出。 “姑娘,我们是不是曾在哪里见过?”第五清寒向前走了一步。 “从未见过。”她向后退一步。 “一定是见过。”第五清寒又向前一步。 蒙着面纱的女人落在他身后,伸手按住他的肩:“又犯病了?接下来是不是要说,你一见她,心就擅动?” 第五清寒摇了下头,目光中透出茫然:“我一见她,腿就很痛。”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24.四宿往事(二十一) 。 第五清寒与傲视不同,傲视妖性难驯,他却是名门世家出身,根苗正红。 除却在女人身上声名狼藉,品格与修养都是上上承的。 可惜她意识错了方向,她骂的是沈落雁,而沈落雁是他的女人,一旦和女人牵扯上,第五清寒那些守礼进退全得靠边站,眨眼的功夫,问情剑脱鞘而出。 剑一出,周身剑气激增,连沈落雁都被逼退了几步。 她眼前一空,第五清寒已经凌厉的向琴雾心杀去。 “清寒,你停下!”沈落雁开阖气场继续去拦,琴雾心是她闺中好友,数落她一句能怎么着,真是气人。但这也是她喜欢第五清寒的一处,换做叶溪,激不起他一丝波澜。 琴雾心眉眼倏厉,手中现出破凰筝。 三位十四阶顶尖高手一言不合动起手,连声招呼都不打,倒霉的简小楼还站在中间,三人造成的灵气波动,不亚于在她脚边投了颗手榴弹,瞬间就被炸飞出去。 妈呀,真是躺着也中枪! 眼看要被砸进山壁里,她不断运气想要停下来,奈何根本抵抗不了。[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岂料她这一运气,第五清寒的神魂突然打了个颤,明明专注于剑,他却能清晰感应到简小楼的存在。 并非神识感知,而是神魂共鸣? 怎么一回事? 第五清寒摸不着头脑,心道自己大意了,于半途倏然转了身,反手一剑从背后挡下琴雾心的破凰筝,另一手朝着简小楼的方向虚空一抓,再是一抬。 简小楼此刻的感觉好似蹦极,抵达极限之后又被一股弹力弹上了天。 心中一万个草泥马,却没有任何反抗余地。 第五清寒的本意,是将她给送至山顶上。但他的灵气一接触她,竟连握剑的手都在颤抖,于是力道一偏,眼睁睁看着人又掉了下去。 脑袋还在凸出来的峰刃上重重磕了一下。 第五清寒眼皮一跳,正欲稳住,两人之间的灵气链却被一股悍力强行砍断。 白光掠过,匆匆而来的夜游从半空将简小楼拦腰抱住。 瞧见她左额角一片血肉模糊,大眼睛虽还睁着却明显没了什么焦距,那股怒火冲天灵的感觉再度来临,又是一种全新的情绪体验。 夜游寒着脸,紧紧咬了咬牙,转身将人给抛了出去:“检查一下她的状况。” 紧随其后的素和接过人,也吓一跳。 他和夜游谈妥闭关之事,两人才出洞口,夜游突然一言不发的跑了,他是追着来的。 顾及夜游的龙珠状况,他建议:“渣龙,咱俩换换!” “无需理会,做你该做的!” 夜游偏头喝了他一声,愣是将素和给喝愣住了,他知道夜游动了真怒。 如平时一样祭出三叉戟,却没有立刻攥在手中,夜游摊开双掌在面前一抚,一道缭绕着灵气宛若游龙盘在三叉戟上。才将之提起,攻向第五清寒:“四宿天海洞主夜游,特来领教领教,第五公子的问情剑究竟有多厉害!” 一出手,第五清寒已知对方高低,心弦紧紧一绷。 不再理会琴雾心,第五清寒先收剑势,再平添七分力,掠入半空迎上夜游的三叉戟。 琴雾心见状收回破凰筝,始知第五清寒与她动手竟连三分力都没出,一是讶然,二是狐疑。夜游的修为摆在那里,杀得死敖青皆是由于伏龙锁出其不意,之前在火球,瞧他斗法也是中规中矩,断没有什么令人惊艳之处。 琴雾心欣赏的,只是他花样百出的小心思,很有意思。 何以第五清寒会出全力? 素和没空想太多,他检视简小楼额角狰狞的伤口,探了探,只是普通外伤,并没有一丝力量加持。于是蓄气于掌心,覆掌一抹便给抹去了,一点伤过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他拍她的脸,拍的啪啪响:“哎哎!醒醒,赶紧醒醒,要出人命了!” 简小楼脑袋昏沉沉的,原本有些转醒,又被素和拍的眼冒金星。 “不知夜洞主修的何种功法?” 第五清寒的青锋斩在龙爪铸成的三叉戟上,力与力一经接触,他立刻对夜游做出一个近乎完整的分析。六爪天龙,耐受远远强过自己,但境界悬殊之下,力量远远逊于自己。 问情剑不知屠过多少龙族,正常情况,斩他于剑下并不难。 但方才夜游出手时,第五清寒隐隐感受到了一股恐惧之意,这位天海洞主修炼的功法里,应有神魂攻击的部分。 星域种族之中,人的神魂最为脆弱。 因此无论四宿亦或十方,谁都容不下擅长神魂攻击的鬼族。 而其他种族掌握神魂攻击一类的功法,是无法杜绝的。非鬼族的神魂攻击,次等是对意识的强行压迫,高等是对神魂的碾压震慑。 夜游使出的功法正是震慑,只是不知他的震慑之术,达到了何种程度。 “尝试下你就清楚了。”手中的三叉戟还同他僵持着,夜游微微闭了闭眼睛,周身透出一层层黑雾,直往第五清寒的灵台里钻,“我也是第一次拿人尝试。” 这是夜游从道基碑上学来的功法,同简小楼的斩龙剑一样,还只是初初入门。 不过夜游已经可以确定,这套功法正是那位抢占火球的大能留下的传承。 二十二阶,一指之下,毁去四宿十方无数修者的道行,使他们浑浑噩噩非疯即傻。造成这样恐怖的后果,并不是他的力量近乎于神的强悍,而在于他所修炼的功法,是比鬼族的神魂攻击还要凌厉三分的神魂震慑。 十二座道基碑,夜游如今只参悟了第一座,不知后面是些什么。 但仅仅一个神魂震慑,足以将他的本事提升几个高度。 排山倒海的巨力袭来,第五清寒凝神抵挡。 渐渐地,眼眸中有遮掩不住的痛苦,额头冷汗渗了出来。 原本以夜游的程度想伤他还差得远,苦逼就苦逼在自从他将火球里的事情忘记后,神魂像是大病初愈,脆弱的紧,好像一不小心就能从身体里飘出去似得。 他忍不住道:“夜洞主,神魂震慑之术虽然厉害,但想要震慑对方的神魂,自身需要极强的专注力。不知为何,我觉得你有几分焦躁,不敢与我长久消耗,故而出手狠辣用力过猛。若我估计不错,你的身体许是出了问题,冒然下狠手,留心会被反噬。” 夜游半分不让,淡淡地道:“我的生死不用你来操心,我只要你知道你欺负错了人。” 第五清寒是真的好意提醒,瞧见夜游为个姑娘同他拼命,私心来说很是欣赏,觉得夜游是同道中人:“我前来天海洞拜访是为了寻找答案,不是来打架的,我没有欺负那位姑娘,伤了她是我一时手误,原本想要救她她并无大碍,你何苦拿命来与我两败俱伤?” “夜游啊。” 简小楼的声音适时响起,“第五前辈没有出手打我,他好像c大概c应该是在救我,你不要误会。” 夜游皱了皱眉,神识窥见简小楼确实已经没事了,生龙活虎的摇着手臂制止他。 似乎真是个误会,身上的杀气一瞬散去。 第五清寒惊了一惊,自己的剑气还没收,他如此泄去力道,想被自己砍死不成? 连忙收回剑气,还遭了些反噬。 琴雾心和沈落雁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心里的想法是一样的,夜游竟能逼的第五清寒动弹不得,这可比他杀敖青要恐怖多了啊。 夜游回到简小楼身边去,覆手在她灵台一探:“真的无碍?” “没事。”简小楼干干笑了笑。 “恩。” 第五清寒稳住以后,落于地面,拂了拂他宽阔的长袖。一段插曲过罢,是时候进入正题了。他先转头看向琴雾心:“可否避一避?” 琴雾心多知趣,拉着沈落雁掠空而去。 第五清寒再看向简小楼和素和:“两位” 夜游制止他:“你是不是想问我火球里的事,他们都是当事人,不必回避。” 第五清寒直言不讳:“夜洞主,我来寻你,是因为火球内的一切我都忘记了,记忆只停留在三元星岛。没有被夺舍的迹象,诡异的失去所有记忆。” 简小楼和素和面面相觑,记不得啊,记不得好。 “落拓师叔反复提及你,说你是我的情人。”第五清寒问出口的时候,颇有几分尴尬,“但我并不喜欢男子,瞧着你也不怎么喜欢我。” “噗” 原本紧张兮兮的简小楼,实在忍不出笑出声。 素和的表情也是极为丰富。 唯有夜游神色冷淡,一声也不吭。 第五清寒就更尴尬了:“我听沈姑娘说,在你们前往藏宝地之前,你提及我时,还只是一个有些厉害的剑修。怎地几日以后,落拓师叔就看到我们在一处溪谷地你懂得。” “我不懂” 夜游终于开口,“麻烦第五公子说清楚一些。” 第五清寒讪讪道:“他与傲视瞧见我们关系暧昧,险些亲上了。” 夜游淡淡问:“不知是你想亲我,还是我想亲你?” “似乎是我想亲你,但你也有回亲我的举动。” “所以是你主动,我被动。当时我去找你,是因为我听闻你抓了我的女人,你被叶溪打伤,我将你救走。尔后你就来撩拨我,实在不凑巧,我夜游男人女人都喜欢,就被你给撩拨上了。”” 夜游松垮垮站在简小楼与素和中间,纤长的手指搅着自己的腰带,似在玩耍。宽松的袍子却被他折腾的更松散了,锁骨若隐若现,灿金眼瞳里带着几分猫样的慵懒。 第五清寒吸了口气,好骚气的男妖。 倘若是个女妖,他指不定真会动心,然而有件事他诧异:“请问夜洞主,男人女人都喜欢是个什么意思?” “男人女人都喜欢” 缓缓抬起双臂,夜游一手揽着简小楼的小蛮腰,一手勾在素和脖子上,懒洋洋笑吟吟地看向第五清寒,“正是这么个意思。” 第五清寒怔了怔,旋即显露出被雷劈了似的表情。 简小楼简直惊了,卧槽,夜游真是豁出去了啊。 她顺势环住夜游的腰,娇羞道:“对呀,正是前辈看到的这个样子,您可以去打听打听,我们三个从来都是同进同出c形影不离的。” 素和恶心的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为了顾全大局,他一咬牙也朝夜游身边靠了靠。 素和的身形与夜游差不多一般高,将脑袋歪在他肩膀上办不到,只与他头挨着头,接着夜游的话道:“岂料第五公子出了溪谷就当着众人的面撩拨我,说我的眼睛像冬日暖阳什么什么的,我们夜郎已是很生气了,后来你又在地坑内勾引傲视,夜郎总算看透了你薄情寡义。你今日来,还动手打人,是以我们夜郎气急了与你拼命。” 第五清寒嘴唇颤颤,指尖颤颤 目望夜游左拥右抱,那一男一女脸上写满了“我们是幸福的一家”,他被雷的满头小辫子快要竖起来,连头发丝都能浮出几层鸡皮疙瘩。 脑子里像是被猫抓过的毛线团子,乱的漫无边际。 之前想到的什么疑点统统烟消云散,只茫然c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三人。 男人女人都喜欢已是罕见,还能相安无事的一起过日子?! 高,实在是高! 夜游略微抬高下巴,笑靥愈深:“第五公子,方才与你打一架,出了些气,我发现我还是有些喜欢你的,你要不要来加入我们?” 素和眨眨眼:“让我用我的冬日暖阳来温暖一下你?” 简小楼也眨眨眼:“我” “今日冒昧打扰,诸位后会有期。” 根本不等简小楼说话,第五清寒收剑归鞘,拱了拱手,脸憋的似个紫皮儿茄子,转身化为一道剑光,落荒而逃。 都已飞出千里远,才想起他将沈落雁给扔下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25.四宿往事(二十二) 。 这方面原因肯定是有的,不过说到底,估计还是肉身的问题。怪不得晴宁一再强调,她如今这具肉身,比她原本的肉身还要好。 对于简小楼而言又是一个诱惑。 如果真能证明她是一个变数,斩断因果链c改变历史的走向而不消失,留在四宿怎么看都是一个正确选择。赤霄修士心心念念的飞升,想要进入资源丰富的“仙界”,她如今不正在仙界里待着么。 可她还是舍不得赤霄,那里有她眷恋的人。 跑神了。简小楼收回心思继续内窥,丹田紫府瞧着没有问题,那还能是哪里有问题呢,她正百思不得其解,忽地察觉子宫周围有一团若有似无的气,既熟悉又陌生。 稍稍讶了下,追着那团气绕了几个圈。 片刻后,她猛然抽出了意识,双手紧紧覆在小腹上,满脸的震惊,真被晴宁给说中了,她有身孕了啊。 夜游站在榻前一直注意着她的举动:“发现问题了?” 简小楼缓缓抬头凝视他,一句“你要做人爹爹了”在嗓子眼腻了许久,始终说不出口,黑溜溜的瞳孔内有惊有疑,独独没有任何喜色。 腹中多出个小宝宝,她暂时无法从肉身抽离,唯有等到小宝宝出世,才可以回赤霄去——先不说怀的是龙是人,她在“古代”有个孩子,比她年长将近十三万岁,这是在搞笑吗? 不,问题在于夜游未来的生命里并,并没有子嗣存在。 阿猊不知她回来过尚且可以解释,若是夜游膝下有子,根本瞒不住。 夜游不可能为了隐瞒阿猊,将自己的孩儿藏起来。 那么阿猊在说谎? 他说谎的动机和意图呢,她有没有再次回来四宿,夜游的生命中有没有孩子,对他而言有什么特殊意义? 简小楼百思不得其解,抛开阿猊,她在夜游留下的记忆碎片中,看到的只是一个孤家寡人。倘若有个儿女承欢膝下,他不至于沧桑成那副鬼样子。 记忆中,龙女们叽叽喳喳聊天时,也隐约提到夜游无妻无子,孑然一身。 所以她腹中这个小宝宝,肯定是保不住的。 简小楼的情绪陷入凄然中,本是意外之喜,换做他们两个,却是一场能够预见的悲剧。 智者都想窥见天机,有时想想还是愚者活的更幸福一些。 哎哎哎,好端端的悲观什么,明知今后要分别,他们也在一起了,即使留不住,也要感谢这个小生命曾经出现过。 沉淀好心情,她唇角微微上翘,正准备告诉夜游时,发现他不太对劲。 白净的脸颊有些鳞片若隐若现,面积逐渐延展,一眨眼的功夫,就连露在外头的脖子都开始出现覆鳞情况。 她屏住呼吸:“夜游,你怎么了?” 夜游有气无力: “我?” 完了完了,素和在一旁瞧的再清楚不过,渣龙的灵气连人胎都支撑不住,即将现出原形。 偏偏自己属火,他属水,连为他输些灵气都不行。 “夜游?” 简小楼都被他变化莫测的脸给惊着了,夜游终是失去意识,迎面倒了下来,将她砸躺在榻上。原本就给她砸的差点儿吐血,周身灵气一虚晃,他化了龙。 救c救命! 简小楼喉咙里一阵腥甜,浓稠的鲜血从嘴角流淌出来。此一时真没功夫去探究他出了什么问题,她只知道自己快要升天了,莫看圆滚滚的龙身没有人胎面积大,龙骨密度却是人骨的几千万倍,卷一团儿扔出去,能把天给砸个窟窿。 尤其他现出原形之后,神经反射性的微微扭动身体。 她觉着自个儿像个面团,被根粗重的擀面杖给碾压一遍又一遍。 “素和你愣着干嘛啊!” 全部灵气都用来护住小腹,简小楼几乎是拼尽力气喊出来的,再擀几下她快成饺子皮了。() 回头夜游醒来,莫非要她告诉他:你原本可以有个孩儿,结果被你给压死啦? 事发突然,素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而且他脑子里全在想完蛋了,答应渣龙瞒着小楼的,等下肯定要被逼供。回过神,他赶紧从储物戒中摸出一个巴掌大的菱形水晶体,念了个诀,将夜游收进了水晶体中。 原本被龙身挡着,素和没瞧见简小楼都吐血了,吓一跳:“没事吧你?” 平躺着喘着粗气,简小楼有种渡了一劫的庆幸。 她坐起身,冷冷问素和:“什么情况?” 素和尴尬着道:“你先不要担心,他没什么伤,无非是虚耗的有些严重。渣龙的自我修复能力强着呢,上次被金羽砍断爪子也是这个德行,睡个十年八年我估计就没事了。” “睡个十年八年?”简小楼瞪着他,“他到底怎么了,你肯定知道,少和我装蒜!” “哎呀!都是你给害的,你还有脸逮着我发脾气!”素和指着她骂,“他的龙珠天生残缺,养了三千年才养出那么点精气,全给你吸走了!” “我?” 简小楼惊愕不已,“龙珠天生残缺是什么意思?” 素和压了压火气,寒着脸道:“不清楚,龙珠被逆鳞覆盖,他自己也看不到,猜的。” “会对他会造成什么影响?” “精气凝聚速度极慢,即使禁欲,往后进阶也不容易,怕是要止步天人大境界。”素和将水晶体收进储物戒,“可惜海牙子不在,不然以他的能耐,应有办法检视一下,才好对症下药” 简小楼听素和讲完,气得不轻,想不通夜游为何要瞒着她,明明都已经虚耗成这个模样了,知会一声,她就先不练斩龙剑了,能有什么关系? 怕自己会嘲笑他不成,死要面子活受罪。 她也是,一开始就不该争强好胜非得治好他的“病”! 素和见她一脸自责,唇瓣掀动许久,犹豫着道:“其实这样也好,及早令他发现龙珠有问题。渣龙刚刚成年,应是容易恢复的。等到往后越修炼越高,年岁大了以后,修复龙珠更不容易。” 简小楼没有吭声。 她在想除却海牙子,其实还有一人可以帮忙瞧瞧夜游的状况。 那个神通广大的“海灵”——黎昀。 黎昀走的时候曾经说过,他欠了自己一个人情,或许将来因为夜游,她需要他偿还这个人情。当时她没在意,如今想来,他似乎早已预料到了夜游会有麻烦。 简小楼神情微震,跳下床铺:“素和咱们走。” “去哪儿?” “金龙族烟波海!” 此时,沈落雁正与琴雾心站在一处山涧林地内说话,周遭设有重重隔音结界,没有注意外界的情况。 不知第五清寒已经跑远了。 “我是当真想不到,也想不通。”琴雾心不住的叹息,“落雁,你与叶溪本是一对连我都羡慕的神仙眷侣,你为何会走上这条路,而且对方还是第五清寒,一个脏的不能再脏的男人。换做我是你,单是被他碰下手指头亦会觉着恶心。” “清寒并非你以为的那样。”沈落雁摇摇头,“他懂女人,也很尊重女人。” “我修行六千年,你七千年,莫要似那些凡尘女子一般庸俗愚傻可好?你真以为第五清寒会娶你?就算他肯,以第五氏的门风也不会承认你。退一万步讲,真入了第五氏的门,你以为你管得住他?” “我原本也没打算嫁他。做出这样的选择,与他关系其实并不大。” “你图什么?” “因为我太累了啊” 沈落雁痴痴仰头,望着林间恣意飞翔的雀鸟,“七千年,多么恐怖的数字啊。整整七千年,宛如一个牵线木偶,活在长辈的期望里,弟子的仰望里,世人的目光里,终日对着一个不爱我c我也不爱他的男人,扮演优雅与高贵,装作琴瑟和鸣。每每修炼时我都会想,我如此努力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只为了延续这种一眼看到头的无聊日子么?” “你生心魔了。” “是,自我发现我只是一味在修炼,从来不曾真正修行过时,我已是心魔缠身。”沈落雁苦苦一笑,“雾心,但愿你此生都不要明白何为修行,一心攀登修为巅峰就是。” “七情纠葛,不过庸人自扰。” “那我倒想问问,你为何会出现在天海洞?”沈落雁美眸一转,看向她,“在火球内时,我就隐约觉着,你对夜洞主起了心思。” 话题转来自己身上,不见琴雾心避讳,坦荡点头:“的确起了心思,但并非你以为的那种心思,我只是对夜游充满了好奇。” 沈落雁没有误会,她的心气儿极高,连尚善道君的嫡系徒孙云竹子都瞧不上,整个东宿人族的天骄们,在她看来无人够资格与她携手,更何况是她一贯最瞧不起的妖修。 “如一本堪不破法门的典籍,我想参研领会。” “你小心玩火。” “我?呵呵” “雾心,你知道么,起初我在外域遇见第五清寒之时,他并没有主动接近我。” 沈落雁突兀的又将话题转了回来。 琴雾心蹙着两弯柳叶细眉:“怎么,是你先起了心思?” 沈落雁低低嗯了一声:“我见他第一面时,心中止不住好奇,不明白一个臭名昭著的色胚子,为何会有那么多女修折在他手里。我想知道原因,同时也有足够的自信,自己绝非一般庸俗女子。” 琴雾行原本想问后来呢,结果摆在眼前又何必多此一问。 两人聊了许久,最终不欢而散。 琴雾心走后,沈落雁停伫在原地发了会儿呆。正准备离开时,似是有道阴风灌进领口,脊背霍然发凉。背后远不过十丈的位置,有位高阶修士正在窥视她,应是使用了极高品级的隐身符箓。 “谁?!”她冷肃转身,藕臂轻举,风铃状的符冢入手。 本身是位大符师,即使对方使用了隐身符,已经出现在十丈内她才有所察觉,修为是有多高? 对方始终不动声色,她又冷声喝道:“前辈修为远在我之上,何必躲躲藏藏?” 徐徐的,悉悉索索一阵响动,一道黑色的身影渐渐现了形,沈落雁微微一怔:“阿溪?” 难怪不易感知,她与叶溪双修多年,气息相近。 叶溪停在她面前三丈处,目光阴冷的盯着她看,并不说话。 她问:“你与清寒约定在五年后一战,不是说去闭关修炼神工鬼力第二重了么,为何跑出来了?” 叶溪始终沉默。 沈落雁僵了僵脊背,觉得面前的叶溪极为陌生。他最注重仪态,不会披散长发,不会显出这般阴郁的表情,然而气息是不会错的。 她心头一跳,他走火入魔了。 在火球使出神工鬼力时,叶溪已有走火入魔的征兆,当时第五清寒被素和扛走,他就曾陷入魔怔,她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他控制住,寻了一处藏身之地,以封神符封住他的魂魄,悉心调养,一直至火球之战结束才从他身边离开。 回到符器宗后,师父一定为他祛过符毒,为何再次走火入魔? 而且瞧着情况不容乐观。 不行,得将他带回师父身边去。 “听闻师妹失踪,身为师兄,我出关来寻你。”叶溪说完转身,身形在林间消逝的很快,“看到你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阿溪,你等等我” 沈落雁碎了一张显隐符,紧随其后。 第五清寒折返回来,找了一圈没见着沈落雁的踪影。 认定是琴雾心又说了什么难听话,将人给气跑了。 “姓琴的,早晚我得收拾你一顿。” 第五清寒拢着眉满山跑着寻人,最后他放弃了。以沈落雁的修为阅历,他不担心她会出什么意外。而且不跟着他是件好事。 他与叶溪的生死之战,定在五年以后。 五年之内,他若不闭关或者躲起来的话,四宿暗势力设陷暗杀是免不了的,弄不死他,也得令他蜕成皮。 因为他比叶溪强是毋庸置疑的,赢了不只打了叶溪的脸,还打了符器宗的脸,更打了四宿的脸。 四宿事毕,第五清寒准备回十方界了。 先去蓝星海向傲视道歉,然后折返宗门闭关。倒不是怕四宿暗势力寻他麻烦,主要他的神魂有些脆弱,叶溪的神工鬼力也是针对神魂攻击,他需得养一养。 才刚掠空而起,他的心口噗通噗通跳了跳。 神识向西北方杀过去,空无一物。 但他明显感觉有一道灵气在距离他极远之地,仍在不断远去。 神魂感知,是先前那名金丹小女修。 第五清寒都已经忍住不想那“幸福一家人”了,因为回忆起来总觉得胃里一阵阵恶心。但此时,神魂感知将他的思绪稍稍拉回一些。无论怎么看,他和夜游素和的羁绊都更深一些,为何他独独能以神魂感知到那小女修的存在? 奇怪。 第五清寒满腹疑惑的飞离天海洞,前往东宿主世界。 他一个十方人,进入四宿界域需要向八派联盟递交官牒,走的时候还得去八派联盟取回他的官牒。 四宿出了名的规矩多。 抵达八派联盟属地后,只两个小修士将他引了进来,迟迟不见理事官现身。 第五清寒持剑站在理事堂内,脊背直挺,一动不动,一站六日。这种刁难属于正常范畴,来的时候就被刁难了十几日,他并不在意,只是连座椅板凳都给悉数搬空,也未免太夸张。 “最近理事堂换了理事官,出自符器宗,叶溪的师弟,第五兄怕是得吃点苦头了。” 背后一个声音传来,第五清寒没有转头,等着那人进入堂内,走到自己面前来。 墨黑长发半披半束,白衣儒雅,丰神俊秀,正是离火宫大弟子云竹子。 第五清寒与他有过几面之缘,颔首示意:“多谢提醒。” 云竹子面露苦恼:“你此番真将叶溪怄的不轻,我前段日子去看他,都有些不敢认了你说你,同他解释一句便是了,就非得闹得满城风雨?” 解释什么? 第五清寒摸不着北。 理事堂设有禁制,无法被窥视也无法传音,云竹子微微上前一步,几乎快和第五清寒挨着了:“你将自己的名声搞浑了不说,还每每拉着无辜之人下水” 说着,他曲起中指指节,在第五清寒眉心轻轻弹了一下,“多大的人了,还这般贪玩儿。” 贪玩? 还弹他? 连番受到刺激,第五清寒整个人都懵了。 猛地向后退几步,满目震惊的看着云竹子,他不过千年未曾来过四宿,变态何以如此之多?! 横剑于胸前,第五清寒瞪大了眼睛道:“请自重!” 双手拢进宽阔的广袖中,云竹子有几分被他的模样逗乐了,回想当时从地坑里揽着他的腰非得救他时,一口一个小竹子,娇滴滴俏生生的多可爱。 第五清寒毛骨悚然:“你笑什么?” 云竹子抿着唇:“没什么,周遭都被我清空了,第五姑娘,不必再装模作样,累不累?” 第五姑娘?! 岂有此理! 心火蹭蹭烧了起来,起初还因犹疑自己是不是在火球里也调戏了他,第五清寒一直忍让着,如今算是看明白了,云竹子分明是四宿派来对付自己的第一弹! 他若一怒之下动手,不知周遭会有多少人冲进来! “你们四宿修士莫要欺人太甚!”他手臂一扬,以剑鞘指向他,凌厉道,“十方界一气剑宗第五清寒,今日欲要邀你一战,云竹子,接是不接!” “不接,我打不过你,也不想同你打。” 云竹子似笑非笑,叹了句,“往后注定是要被第五姑娘欺负的,还请你手下留情。” 第五清寒磨着后牙槽,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拔剑捅死他! 不明智,冷静,一定得冷静。 这一冷静,第五清寒皱起眉,符器宗派人来羞辱他,请得动云竹子大驾? 再者,云竹子素以君子之风闻名,怎会说这些浪荡话? 沉吟良久,似乎想通了某些症结,他的眼眸愈渐深邃,试探着c以简小楼的声音道:“我若是不想手下留情呢?” 果然,云竹子未露丝毫疑色,反还微微笑道:“私底下给你欺负一下,也是可以的。” 竟真是如此! 第五清寒紧紧攥着剑柄,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 什么走火入魔导致失去记忆,全是假的! 罪魁祸首,乃是天海洞外与他产生神魂共鸣的妖女! 夜游小小年纪懂得神魂震慑之术,那妖女指不定还会其他邪术,昔日在三元星岛,定是他们联手压制了他的意识,由那妖女抢占了他的肉身! 简直是奇耻大辱! 想他竟被个女人操控身体三百多日,醒来莫名其妙背了无数黑锅,里里外外忙得焦头烂额,还傻兮兮找上门任他们戏弄玩耍! 第五清寒下颚绷的快要断裂,肃杀之气灌了满堂。 连云竹子都打了个寒颤。 眼见第五清寒怒气冲冲夺门而出,他忙从储物戒内取出一块玉简:“第五兄,你的官牒不要了?” “先帮我收着,稍后来取!” “你要去哪里?” “斩你口中那位第五姑娘!” 什么东西,云竹子满头雾水的跟了上去:“等等,以你今时的处境,万万不可在四宿动手,你想杀谁,我来替你杀。” 西宿,烟波海。 素和以妖身驮着简小楼在海域低空来回盘旋:“下去?” “不下去。”简小楼思忖着道,“等人上来。” 黎昀的存在是个秘密,她堂而皇之的下海去并不合适。他与海心共体,应该可以感觉到她来了。估摸着有半日,鲛女出了海:“葫芦姑娘,请随我来。” 瞧见她们神神秘秘,素和将水晶体交给简小楼,自己在海面上等着。 简小楼跟随鲛女穿梭于龙宫,进入海心禁地中,再次见到黎昀,一声叙旧的招呼都不打,直接举过手心里的水晶体给他看:“前辈,夜游的龙珠出了问题。” 黎昀稍作检视,惊讶道:“上次我助夜游开启天窍,耗他不少精气,我猜测他近来估计会有所察觉,但不该这般严重呀!” 没脸说都是她斩龙斩的,简小楼搪塞道:“第五清寒杀上门了。” 黎昀微微怔:“是我的错。” “谁的错先不说,您助夜游开启天窍时,是否有所发现?” “葫芦姑娘,可还记得我同你讲过的大灾变”黎昀竖起右手食指,指向两人头顶上的海心,“夜游的龙珠损坏,也同那场大灾变息息相关” 黎昀知无不言,将他调查来的一干信息,详细讲述了一遍。 简小楼越听面色越凝重,拳头死死攥着,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去,咬牙切齿地道:“自家海心出了问题,却诛了夜游一族,抢了他强行复制,好一个蓝星海!” 头一次令她生出想灭谁全族的冲动来! 简小楼压住心头那股邪气,黑着脸道:“还请黎前辈为我指条明路!” “治根的法子,须得夜游亲自前往蓝星海,将海心内属于他的力量取回,但就眼下而言,几乎是不可能的。”黎昀伸出手,向她讨要封印夜游的水晶体,“蓝星海族,各个骁勇,你瞧瞧傲视就知道了。禁地难入不说,吸收海心的过程至少两个时辰,海心稍微起些变化,即刻会被龙族发现。” 简小楼将水晶体递给他:“其他法子呢。” 黎昀自她手中接过水晶体的同时,还给她一块黑漆漆的石头:“此为龙魂晶,葫芦姑娘前往蓝星海,先行从海心内吸取一些海之力回来,至少让他恢复到和从前一样。” 她蹙眉:“我去吸?” “当然。你的魂体不会被发现,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黎昀徐徐说道,“我先将夜游养在我的海心里,对他应有帮助,不过海源不同,估摸着他吸收不了太多。” 简小楼好生苦恼,她眼下有孕在身,无法神魂离体啊。 应该没问题吧。 从西宿前往蓝星海需要跨越两界,穿越重重星域,等她抵达目的地时,宝宝应该已经出世或者出事了 简小楼将龙魂晶收进储物戒:“好,我即刻动身。” 又依依不舍的望一眼黎昀手里的水晶体,里面一条蚯蚓长的小白龙,“他不会有性命之忧吧?” “不会。” 黎昀摇了摇头,“虚耗过度龙珠供给不足罢了,等你取来蓝星海的海心力量,我保证他不出半日就会醒。” 听他如此笃定,简小楼宽了宽心。 飞出烟波海时她心中在想,之前因为黎昀威胁她,她是很厌恶他的,不过今日之恩,她还是记下了。 “素和,咱们得去蓝星海。” 她飞落在素和背上,盘腿坐下。 翅膀一抖素和险些栽海里去,劈头盖脸地骂她:“你脑子有坑是不是!傲视要杀你,你送上门给他杀?” 上次被傲视两棍子打的差点儿魂归西天,想起来都他妈心惊胆战。 简小楼沉沉道:“不去?不去看着夜游再睡三千年?” 素和讷了讷:“蓝星海和渣龙能扯上什么关系?” 她将当年海域大灾变的事情告诉素和,并没有提及黎昀。 简小楼说完之后,一直在等待素和的反应,想瞧瞧他是个什么反应,可是素和许久都没有反应,只是从鸟嘴里吐出一把铜制的钥匙,钥匙在空中轰然炸开,变幻出一艘比穿天梭略小些的飞舟。 忽而幻回人胎,素和扣住简小楼的肩膀落在飞舟甲板上。 原本就血红的眼瞳,翻涌着滚滚怒意,似要射出火刃来,看着极为骇人:“走了!去蓝星海!老子往后什么都不干,就和蓝星海死磕到底了!” “我们多久才能到?” “我们不方便走官道,需要绕远路。从西宿进入十方界,至少要经过九十几个小世界,蓝星海位于十方界东北,我们至少得飞一年,若是着急的话,不如” “不着急。”她截断他的话,“我有了宝宝,无法神魂离体,去的太早也没用。” 素和起初没有反应过来,等回过味,一副怔怔然的模样,看着她又是好半响没说话。 简小楼觉得他的目光有些复杂:“怎么了?” 素和恍惚回神,清清嗓子道:“哦没,只是好奇你会生个什么东西出来。是个人胎呢,还是颗龙蛋呢,依我看,九成九是个半妖,人身龙尾还好,像鲛人一样也蛮漂亮的,可若是龙头人腿,我的天” “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简小楼气恼的在他屁股上踹一脚。 心里却真担心起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26.四宿往事(二十三) 。许久没有进食,她胃中空无一物,只是不停干呕,呕的昏天黑地,“不行了素和,我觉着我快要躺了。” 素和“咦”了一声:“怀个孕而已,不至于吧,我们羽族的姑娘闲着没事都能下几个蛋啊。” 明明难受的两眼一抹黑,快要昏过去,简小楼都能被气的抬头恶狠狠瞪他一眼。 再怎样着急,最终还是入了城,寻间客栈先住下。 不眠不休在房中打坐两日,简小楼总算稍稍稳住了状况。 接下来,素和深刻体会到了何为“近在咫尺,远在天涯”。破界而下,落地位置不是百分百准确的,由此城前往他们要去的黑市传送阵,尚需一万里飞行路程。 至多一个时辰的功夫,简小楼却完全无法飞行,驮着她飞都不行,立马就能吐出来。 素和头疼,他的麒麟马车在火球内赠给了琴雾心,于是准备前往灵兽园采买一骑代步的陆行兽。 他去敲她的房门:“我打听了下,灵兽园位于东城外,拐个弯就到了,你要不要一起去?” 简小楼从榻上坐起来,隔着门与他说话:“我懒得去,你看着买吧。” “我随意买,买回来你又挑三拣四,我还得回去换。” 素和族中姊妹多,他对雌性生物的一些臭毛病再了解不过,“范围缩小点儿,独角兽c圆耳灰狐c松茸麋鹿c雪绒兔c金丝松鼠” 不假思索的列出数十种,询问道,“尽是女修惯用的,你比较喜欢哪一种?” 简小楼惊讶不已,在他们赤霄代步陆行兽只有麒麟马,进了虚冢之后才见到蜥蜴兽。 “种类真多,我来四宿这么久了,为何从未见过?” “你才来了多久?而且你久待之地尽是主世界,几乎遍地高阶修士,还没有自己走路快,谁吃饱撑的去骑陆行兽,多数女修是养来逗乐子的” 素和正说着,面前两扇门被人从内拉开,简小楼原本萎靡不振的神色平添了几分光彩:“走走,一起去,我自己挑。” 素和撇撇嘴,露出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 出去城门,的确拐个弯就到了。 这座灵兽园的门楼气派恢宏,雕梁画栋很是奢华。园子被高高的围墙拦着,占地约有千顷,设有高阶阵法和结界,神识窥探不进去。 进入楼中,并没有什么客人。 他们在打量周遭的同时,后堂也有几人打量起他们。 两人一路来的,女修有身孕,应是一对儿夫妻,商家看高不看低,目光都集中在素和身上。 眸发血红,非人族。 系有敛息纱,不知修为,夫人已有八阶,他定然只高不低。 衣饰讲究,法袍与长靴皆为一品,连束发用的玉圭都是数千年份的玉核凝晶,有钱。 经过一番分析,迎上来招呼他们的是园主。 灵兽园主九阶修为,相貌不俗,领着他们穿过一个个园子,战宠区域,法宠区域,分门别类十分详细,有些显摆的意思,最后才进入代步陆行兽的园子。 简小楼放眼望去,绿油油的灵植草原,清一色的麒麟马。 她眯着眼睛看向素和:圆耳灰狐呢?松茸麋鹿呢?雪绒兔呢?哪呢哪呢? 素和也是一脸惊讶:“就只有麒麟马?” “没错,我们园子里就只有麒麟马。” 园主面有得色,“公子,我们的麒麟马不是普通的麒麟马,外头那些麒麟马,都是祖上沾了些麒麟血统,再由麒麟马与麒麟马进行配种,一代代的,早没什么麒麟血脉了。而我们园子里所养的麒麟马,每一匹都是麒麟兽亲配]” 他指向背后类似于马厩的地方,“瞧,那些是我们出大价钱买来的种公麒麟。” 简小楼转过头,以神识探进去,果然有十几只麒麟。 她忍不住抹了把额头上不存在的汗,麒麟在赤霄连见都见不着,在四宿居然被买来给马配种。就像当年有只小凤凰落在夜游的天海洞,阿猊居然将她给炖成了一锅汤。 资源过剩的令人嫉妒。 她左一眼素和的表情,不知他觉不觉得羞辱。 尔后她发现自己完全不了解四宿妖修的三观,素和竟然兴致勃勃的同园主讨论起来:“你们如何保证每一匹都是麒麟直系呢?数百匹马散养着吃灵草,不怕它们自行交配吗?” “公母分开饲养不就是了。”园主觉得他的问题好傻,“咱们立足的这处园子皆为母马,我瞧尊夫人有孕在身,公马性子烈,还是母马温驯些。” “我与他不是夫妻。”简小楼纠正。 园主连忙作揖赔笑:“我看两位郎才女貌c抱歉,抱歉。” 她笑笑没吭声。 “呵呵” 素和没有听见他们在说什么,目光直勾勾盯着远方那群麒麟马,露出几丝玩味的笑容。 园主问:“公子以为如何?” “既然有麒麟,要什么麒麟马。”素和收回视线,比出一根手指,“我买一只麒麟。” “什c什么?”园主怀疑自己听错了,倒不是认为素和出不起钱,此人一看就是个款爷,“公子,麒麟脚程快,但它们血统上乘难以驯服,即使以修为压制,骨头也硬得很。” “你不用操心。” 麒麟血统再强也强不过凤凰,素和压制得住。 园主探一眼简小楼的腹部,心道虽不是你的娃,你也不能乱来呀。 “还是挑马吧,我们的马不比麒麟差。” “你哪来的自信?” 原本素和见他态度不错,不想拆台,被他磨磨唧唧的有些燥了,指着百丈外悠闲吃草的马群道,“自进来才多久,我已经看着那头小畜生爬上爬下换了十几骑马了,我估摸着你这园子里的母马,都被那小畜生爬遍了吧?!” 园主愣了下,赶紧将神识投过去。 在马群里巡睃了几个来回,惊的满头汗:“它c它怎么跑进马园里来了!” 好奇之下简小楼也将神识探过去,大半响才看到麒麟马群里混进了一头驴。 说是驴又不太像驴,身上黑一道灰一道,斑马一样的花纹。 这头花斑驴个头矮小,只有母马体型一半,瞧着尚未长成,却可劲儿摁住母马的屁股,做出爬跨的动作,奈何它腿太短了,两条后腿都直立了起来,仍旧爬不上去。 母马惊了之后,蹬它一脚,蹬的它在地上几个驴打滚。 呼哧呼哧爬起来换个对象继续。 而且它还呲露着大板牙,好似在笑,表情有些猥琐。 伴随园主一声吼,很快有两名修士慌忙冲了过去,一人手中两根长棍,将那乐此不疲的驴子叉了过来:“园主,它怎么跑进来的?” “问我?难道是我给放进来的吗!” 园主颜面尽失,脸被打的“啪啪”作响,快要气炸了,“真是废物,连头驴都看不住!” 转身赶紧向素和拱手,尴尬道,“公子,这头驴是战宠园子里的,不知怎么跑了进来,它还小着呢,玷污不了麒麟马的血统,我立刻命人宰杀了去!” 素和抱着臂上前几步,仔细打量这头驴。 花斑驴被四根棍子叉在半空。 被人围观许是不习惯,它打了个响嚏,支楞着耳朵,圆睁着眼,半张着嘴,大板牙全露在外面,看上去木呆呆傻兮兮的,与先前爬跨时的猥琐模样截然不同。 像是再问“我怎么了干嘛叉我”。 素和啧啧嘴:“宰什么,驴子有前途,好好养,往后指不定就是驴界的第五清寒。” 简小楼捂住肚子哈哈大笑:“你怎么和我想的一样!” 园主也是有些见识的,自然知道第五清寒是谁,但他可不敢明面上拿着第五清寒开涮,只陪着笑道:“不瞒你们说,我还真舍不得,这驴子是个宝贝,只等着再养大些卖个好价钱。” “怎么说?”简小楼好奇。 “你们看好了。” 园主从袖中抽出把锋利的匕首来,尖部寒芒闪闪,是点了破法诀的。他身手极为利索,手起刃落,直直扎在花斑驴的大腿上,却连一分都不曾没入。 花斑驴仍是一副茫然脸,看得出来连痛感都没有。 简小楼吸了口气,园主说的不错,此驴身上一定有什么奇异血统,一身花斑皮堪比龙之逆鳞,往后不知多少宝师抢着买。 想想也是可怜,好小着呢,灵兽园好吃好喝供着它,只为了活剥它的驴皮。 简小楼没什么圣母心,养猪养羊杀来吃什么的,她前世吃的都很欢实,反正也不是自己亲手宰的。 眼下她只是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孩子,如今月份不足,无法确定形态,万一像龙多一些,有着和夜游一样坚硬的骨头,柔韧的筋脉,是不是也时常被人族惦记着扒皮抽筋? 素和收回扫在她脸上的余光,拇指反复摩挲着并拢的食指中指,不知在思量什么。 他对园主道:“我买了,你出个价吧。” 简小楼转头他,纳闷问:“你买它做什么?” “给你骑啊。” “拿来炼器锻宝不错,这么小的驴骑着能行吗?”简小楼无语,“先前不是说好买麒麟?” “你是有多大的屁股,还想骑麒麟?”素和冷笑着嘲讽,“给你头驴骑就不错了,回头我还能转手卖出去,想骑麒麟你自己买去!” 简小楼沉了沉脸,她没钱,硬不起来,买什么还是素和说了算。 而且她也有几分喜欢这头小驴。 园主却摆摆手:“现在还不打算卖。” 素和睨他一眼:“往后养大了不是还得卖出去,你只管说个价钱就是。” 园主犹豫,他始终想着继续从花斑小驴身上挖一挖,是不是还有其他隐藏的宝贝。 “不说的话我看着给了。” 素和最烦这种墨迹之人,从无名指上的储物戒中取出一个星晶袋,信手扔了过去。 简小楼看不到里面有多少星晶,不过从园主瞠目结舌的表情来看,必定是一笔巨款。 花斑驴易主了。 不管到哪里,有钱总是王道。 随便一沓子钱甩出去,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的男人果然帅。 简小楼牵着驴回去的时候心里一直在合计着两件事。 一是夜游醒了之后,必须将他从书海里拽出来,走上发家致富的道路。 二是宝宝一定得认素和做干爹。 又休息了两日,继续启程。 简小楼骑着花斑驴出发,小驴子很乖很温驯,一点驴脾气都没有,根本不必调|教。 个头虽矮,力气却大,驮着她“哒哒哒”走的很稳。 只是一旦在街边瞧见母马,根本不管背上还有个人,涎着哈喇子就要冲上去爬跨。 被素和好一顿揍,还给它起了个名——第六清寒。 出城之后,人烟渐少,它也就老实了。 素和化为一只红色鹦鹉,飞在简小楼头顶两三丈的高度。 恍惚间,简小楼觉着自己似乎身在赤霄,从前骑着麒麟马时赶路时,小黑也是这样飞在上空,速度总能与她保持一致,错不开半个身子。 她有些想念赤霄了。 想着想着,她的心口噗通噗通直跳。 简小楼怔了怔,上次也出现过类似情况,是第五清寒! 她心头一惊,他们如今正处于一个纵深的峡谷之中,第五清寒在正前方,大抵是峡谷尽头。 她连忙勒住驴身上的缰绳,抬头喊道:“素和,第五清寒找来了!” 素和落在她面前,讶异道:“我都不曾察觉,你怎知道?” “我可以感知到他,我想,他大概也能感知到我,而且他还防着我。”简小楼面色一沉,“看来他是追着我来的,估计已经知道了一切,素和,将驴子收灵兽袋里去,化凤凰走,他追不上。” “你身体” “命都快没了,还讲什么身体?” 简小楼正准备翻身下驴,第五清寒的声音已经压了下来:“奉劝两位一句,整座峡谷已被我用剑气罡罩封住,莫要白费力气。”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凭空出现在两人面前。 剑提手中,并未出鞘,身侧杀气冷冽,“自知追不上凤族的速度,故而出此下策,我也卑鄙了一次。然而对付卑鄙之人,需得使用卑鄙之法,我心中并无芥蒂。” 火焰刀入手,素和挡在驴子前面,睨着他笑道:“第五清寒,你连自己都封在剑罩内,就那么有自信一定赢过我们?不怕再被压制意识,由着我们操控吗?” 第五清寒墨瞳倏沉:“我倒真想瞧一瞧,你们究竟用的什么法子!” 火焰弯刀在手中打了个旋,他眯眼笑:“等你瞧见就已经晚了。” 第五清寒的神色愈发冷凝:“那便当我自掘坟墓。” “第五前辈,整件事情只是一个意外。”黎昀正帮她救治夜游,她也不能将他供出去,无奈道,“您看我只有金丹境界,哪有能耐压制您的意识。” “你不行,你们三个行。” “此事与他们无关,只我一个,而且真的纯属意外。” “是何意外?” “咱们当时不是住在同一间客栈吗,我好端端睡着觉,一觉醒来竟然变成了您,我也很纳闷。” 第五清寒微微愣,拂袖冷道:“一派胡言!” 双手一摊,简小楼继续道:“我知此事听来荒诞,没办法,事实确实如此。夜游与素和在您来到三元星岛之前,就已经去了火球,都是有官方记录的,他们的行程由你们十方界负责,您回去查一查便知。我前往三元星岛,正是为了等待他们出来,岂料睡一觉醒来,我成了您,您隔壁房间有位公子,他成了我” 越扯越荒诞,第五清寒轻勾唇角:“如你所言,迎仙居内存在一股神秘力量,睡一觉醒来,你们都跑进他人身体里去了,为何独独我被压制住意识,锁在自己肉身之中?” 这个 简小楼词穷了,第五清寒果真不是吃素的。 脑筋转的实在够快,糊弄不住。 他缓缓拔剑:“妖女,据我目前调查所知,你在火球之内借我肉身并未有何道义上的行差踏错,至于毁我名誉我本也不在乎名誉,你罪不至死。可惜你占我肉身,此一点于我个人而言不可原谅,只问一句,你还有何心愿未了。” “有。” “且说。” 简小楼哭丧着脸,举手投降:“不要杀我。” 第五清寒面瘫着脸,她身下的第六清寒倒是抽了抽嘴角。 “换一个。” “放我走吧。” “再换一个。” “要不然您先走吧。” 第五清寒失去耐性,剑势一开向她斩去:“我留你一个全尸!” “铛!” 素和手中火焰弯刀挡下他的问情剑:“借用渣龙那句话,有些人不是你想欺负就能欺负的!” “且试试!” 第五清寒根本不去判断素和,他已心知这三人一个比一个难缠,生怕再被压制住意识,早有一番准备。 正面以问情剑与素和抗衡的,只是他的身外化身。 第五清寒的真身,此刻正在简小楼背后,隐身靠近,突然发难! 一剑刺向简小楼的后心窝! 简小楼与他有着神魂共鸣,他一动手,旋即察觉,然而察觉也没个什么用处,莫说她修为只剩下不到两成,即便满血满状态也不够他一手指头。 心急火燎之下一扯缰绳,偏了个方向。 第五清寒那一剑插|进了花斑驴左半边屁股内。 这一剑,灌注他十成修为,足以刺穿一条十四阶真龙的逆鳞。 第五清寒认为的路线该是如此:剑入驴子,力量在它体内爆炸,将简小楼炸飞出去,他再补一剑,结束。 然而现实走向却是这样:剑插|进驴子屁股内,只插|进了五寸,然后拔不出来了。 花斑驴嗷嗷大叫几声,后腿一蹬,将他给踹飞出去。 第五清寒的防护罩瞬间破损,没有丝毫抵抗的余地,重重摔在地上连吐几口血,失去了意识。而他那道身外化身震惊不已,妖女究竟是何来头,连座下一头驴子都这么厉害? 简小楼和素和同样惊的说不出话。 身外化身错开素和,想去拔驴屁股上的剑,因为这柄才是真正的问情剑,岂料手才刚摸到剑柄,花斑驴痛的前后踢踏,活活将他给踢回已经昏过去的本体内! 它的幅度实在过大,简小楼也被甩飞,素和慌忙上前接住。 花斑驴屁股上插着剑,似乎想要甩掉,开始在石壁上到处乱撞,许是越撞越疼,越疼撞的越猛,山体碎石滚滚落下,砸的地面震颤轰鸣。 素和正准备化凤凰带着简小楼飞离此地,一不留神撞上那只疯了的驴子,同样抵挡不住被撞飞数十丈。 眼前一黑,两人一起晕了过去。 第五清寒毕竟修为高,他是第一个醒来的。 好似做了一场冗长的噩梦,梦境崩塌,轰然惊醒。 第五清寒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步履蹒跚的从碎石堆里站起身来,一连几个趔趄。正想说那妖女好生厉害,却看到简小楼正躺在他不远处。 有些摸不着北,怎么回事? 不管怎么回事,先杀了她再说。 第五清寒找不着自己的问情剑,准备直接下手碎了她的天灵盖,然而胳膊一伸出去,他傻眼了——耶?他的手呢?怎地成了凤爪? 再去瞧另外一只,竟还是凤爪?! 第五清寒微微张着嘴,懵了一轮又一轮,神识没了,唯有低头看了又看,许久才敢承认一个恐怖的事实,这根本不是他的肉身,瞧着穿着打扮,似乎是 素和! 他被雷劈了的同时,简小楼也恍恍惚惚的醒了过来。 还好,身上没有任何痛感,应该没有受伤。 她挣扎着坐起身,乍然有几条小辫子从后背滑至胸前,她眨了眨眼,其实她还在梦中,还没有醒过来吧,于是她再度躺下了。 不对! 简小楼一个猛子从地上跳起来,双手在身上乱摸,什么情况啊,她怎么又跑到第五清寒身体里啦? 她自己的身体哪儿去了? 还有她的宝宝! 简小楼神魂震颤,从石坑里跳出来寻找。 神魂尚未与肉身融合,使用不了本体的法力,她也顾不得了。 “素和?!” 走了五十几丈远,才看到素和傻愣愣站在那里,而自己的肉身就在他脚边,简小楼拔腿就跑,肉身若是失去神魂便不会运转了啊。 “妖女!又是你干的!”“素和”突然指着她怒道。 简小楼一个急刹,瞪大双眼:“第五前辈?” 千算万谋,再被占了肉身,第五清寒气的快要厥过去:“妖女!你为何如此偏爱我的肉身?!” 谁他妈爱你的肉身啊,简小楼快要哭出来,上一次是黎昀干的,这一次她也搞不清楚状况好不好?! 等等 她占了第五清寒的肉身,第五清寒占了素和的肉身,那么素和上哪儿去了? 她深深吸了口气,视线缓缓移向自己的肉身。 不会吧 第五清寒显然也意识到了,猛然俯身,爪子抓住简小楼肉身的脖子:“将我的肉身还我,否则我毁了你的肉身!” “别别!”简小楼连连摆手,“前辈,我是真不知道啊!” “不可能,必定是你!”第五清寒不松手。 简小楼恍然大悟:“搞不好是驴子干的!” 两人争执之中,素和也悠悠转醒,待看清面前正准备掐死自己之人,他的表情丰富多彩:“这梦有意思。” 话一出口,竟是个女人的声音,声线他再熟悉不过! 素和平躺在地,张着嘴半响合不拢,他是真喜欢简小楼喜欢进骨子里去了吗? 做梦自己都能变成她?! 简小楼连忙同他解释:“素和,咱们被那头驴子耍了,估计是听我之前解释给第五前辈的话,给了它什么启发,它调换了咱们的魂魄!” “什么?!” 素和一个激灵想爬起来,奈何脖子却被凤爪扣住。 第五清寒尚未与他的肉身融合,因此稳不住人胎状态,半人半妖。 素和一挣扎,他抓的更紧:“妖女,将我的肉身还来,我不要!” 鸡????? 素和嘴唇微微颤动,手边抄起块儿石头朝他脑门一砸,“你才是鸡,你全家都是鸡!” 第五清寒被砸的向后一仰,没有灵气护体,额头鲜血直流。 未曾融合肉身之前,神魂是感知不到肉身疼痛的,他服了:“连你自己的肉身都打?!” 对对,素和惊怒之下真是糊涂了,迅速起身,跑去简小楼身边。 简小楼正想让他快些融合肉身,别伤着她的宝宝,结果素和攥着石头直接砸她脑袋上:“我打你肉身总行了吧!” 感知不到疼痛,简小楼还是被打趴下了,内心狂喷一口血。 第五清寒一看自己挨了打,立马也抄起一块石头,砸在另一只凤爪上:“你敢打我?!” “你敢砸我爪子!” 素和嫌手里的石头小,搬起一块儿更大的,朝简小楼腿上狠狠一摔,“老子砸死你!” 第五清寒的腿又开始隐隐发疼,愤怒之下,他以爪子抓住裤裆:“你再敢打我,我就让你断子绝孙!” “怕你啊!”素和拔下发髻上的簪子,霍然指向简小楼的裤裆,“我他妈也让你断子绝孙!” “你敢!” “你敢我就敢!” 简小楼躺在地上默默听着,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大抵就是传说出的生无可恋脸。 但她心里却想杀人,触发杀戒天罚,引几道天雷下来,劈死这俩傻逼!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27.四宿往事(二十四) 。 或许她真没有说谎,两次都只是意外,活该他们倒霉,撞上了什么神秘怪力。 见他敛目沉思,简小楼终于松了口气。 先解去素和的禁制,紧张兮兮的嘱咐:“赶紧融合,不要伤了我的宝宝。” “我伤你的宝宝?” 醒来以后只顾着与第五清寒斗气,直到这会才真正意识到自己遭遇了什么,素和茫然片刻,几乎跳起来尖叫,“搞什么鬼?!这不公平!为何只有我变成了女人?!” “素和,你稳住” “还是个肚子里有货的!贱驴,你他妈成心羞辱我是不是?!” “千万不要激动啊,小心动了胎气” “胎你个头!” 暴躁的团团转,素和才刚踹完山壁,又一脚踢在巨石上,“贱驴!你赶紧挖个洞藏好了!别被老子逮着,老子一定活活扒了你的驴皮!再剁碎你的驴肉佐酒!” 倘若不是自己的肉身,简小楼真想捅他一剑。 如今却只能追着他,哄着他,好说歹说,死劝活劝,逐渐安抚下他焦躁不堪的情绪,令他接受了这个现实。 盘膝坐下融合肉身,素和骂完驴子骂第五清寒,骂完第五清寒骂简小楼,骂完简小楼接着骂驴子,嘴巴一刻都没有闲着过。 骂吧骂吧,简小楼巴巴看着他,只要肯乖乖听话,骂什么都行。 此时,第五清寒已经基本相信这事与他们无关:“姑娘,你可以放开我了,我保证不会再出手。” 简小楼稍作犹豫,施法解开了他的禁制。 第五清寒也盘膝坐下,开始融合肉身:“我们现下如何是好?” “前辈问我?”局面稳住以后,简小楼坐在素和旁边疗伤。 “驴子是你的,对于换魂一事,你最有经验。” 其实仍有许多疑点,比方说火球时简小楼是怎样从他肉身出去的,但第五清寒认为此一时彼一时,如何解决眼前的困境才是当务之急。 简小楼揉着太阳穴:“咱们先回灵兽园吧,园主估计也闹不明白,总得先问问。” 第五清寒点头表示赞同。 两人不再说话,一个专心致志融合肉身,一个以灵气修补受损的脏腑,整个峡谷只余下素和的咒骂声。 等三人状况都差不多稳住,便折返回灵兽园。 接着简小楼傻眼。 原本占地千顷的灵兽园哪去了?! 素和的惊讶比着她只多不少:“怎么回事?” 第五清寒狐疑:“你们是不是记错路了?” 简小楼使用红莲破妄术,仍旧一无所获:“奇怪啊,那么大的灵兽园,不过才两日时间,即使搬走了也不会毫无痕迹啊!” 素和指了指拐弯处:“进城问一问去!” 三人进了城,简小楼傻眼的更厉害。 城还是那个城,但城内的格局同她出城时大相径庭。 简小楼直哆嗦:“咱们是不是撞邪了?” 灵兽园消失一事,第五清寒原本还觉得简小楼故弄玄虚,心中正起疑,进入主城之后,他也同样晕了头:“我昨日来时,记得不是这个样子啊。” 一直叽叽喳喳的素和倒是沉默下来。 他同夜游前往赤霄时,经历过类似的事情,于是他在街上随便拉了个人:“请问,今年是四宿历哪一年?” 那人报了一长串数字之后,素和与第五清寒倏然变了脸色。 简小楼深深吸了口气:“是不是时间出了岔子?” 第五清寒怔怔道:“如今如今竟然是四千多年前,姑娘,你那头是什么驴子,不仅换了我们的魂,还将我们给踢回了过去?” 简小楼哪里会知道。 她通过二葫的传送阵往返赤霄与四宿,只能传送魂体,任何东西都无法携带,四宿修士还看不见她。 现在不仅肉身穿越,储物戒内的东西一样不少。从行人的眼瞳里,她也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花斑驴比起二葫厉害多了。 素和冷不丁道:“是时光兽!” “时光兽?” “我听渣龙说过,时间裂隙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化出实体,被称为时光兽,出来溜达一阵子,再因力量散尽而消失。” “死了?” “它是不死的存在,再过几万年,时间裂隙又会生出新的实体,时间不灭,它就永生不灭,不过还有没有从前的记忆,那就不清楚了。哎!我说我瞧着那贱驴有些眼熟,我和渣龙曾经见过,当时它正与金羽缠斗,尚未生出实体,只是一堆形似于马的斑斓线条。” 素和万万想不到,当年惊鸿一瞥的彩色幻兽,竟然长成了一头猥琐驴子。 情况不妙,简小楼忧心忡忡:“完蛋了,天大地大,咱们去哪里找它,还不知它在不在这个时空里。” 好端端去个蓝星海,结果搞成这样,她愤愤瞪着素和,“说买麒麟不买,非得买那头驴!” “我还不是” 素和恼的直想扇她,还不是看她喜欢那头驴才买的,花了他多少星晶知道吗? 偏偏还说不出口,简直怄死了,他阴沉着脸道,“依我看,时光兽的力量并不是随意使用的,如今应该也在这个时间节点上。屁股上插着一柄剑,目标明显,咱们先四处打听打听。” 听素和说完,第五清寒想起了什么:“屁股上插着一柄剑的驴子,我为何觉着有些耳熟” 简小楼与素和都将灼灼目光投向他。 他冥思苦想。 “我想起来了。” 第五清寒的表情有几分古怪,“四千多年前,在四宿十方边境外的混元星岛,岛主虞一狄抓了一头驴子,屁股上插着一柄宝剑拔不出来。以此为噱头,他在混元星岛上举办了一场易宝大会,以此吸引两界修士携宝前去,以物易物。并且放出话来,谁能拔出驴屁股上的剑,剑就归谁。” 两人抽了抽嘴角。 “我们一气剑宗也凑了热闹,曾有一位师兄邀我同往,此事还是他告知我的,我当时手中已有问情,且要事在身,并没有随行,不曾想竟是我的剑。”第五清寒很是纳闷,“同一个时间节点上存在两个我c两柄问情,实在匪夷所思。” “前辈不曾参加易宝大会,是做什么去了?”简小楼觉得这是个关键。 “为突破十三阶,闭关整整十年。” 简小楼转头问素和:“你又在做什么?” 素和讪讪道:“我还是个不记事的奶娃娃,随我母亲住在千叶山。” 简小楼呼了口气:“如此就不怕碰上了。” 第五清寒点头:“我们去三元星岛。” “走” 素和才刚张开嘴,胃里一阵翻腾,倾了倾身子干呕起来。 简小楼眼皮儿重重一跳。 接连几个大喘气,素和稳了稳心神,迷瞪着问:“怎么回呕” 吐的眼冒金星,站都站不稳了,若非简小楼赶紧扶他一把,几乎仰面倒地。 他歪倒在简小楼怀里,双手仅仅抓住她的胳膊,两只眼睛瞪的核桃一样,像是再问:我怎么了,我究竟怎么了? 简小楼还没开口,听第五清寒道:“放轻松,不过是正常的孕期反应,吸气呼气” 素和翻个白眼晕过去了。 烟波海,海心禁地。 浅浅水流之声似梵音入耳,休憩中的金龙长尾一卷,缓缓撑开眼皮儿:“你醒了?” 随着他的尾音,一条白龙自蛋状的海心内钻了出来。 落于地面后,夜游化出人胎,抬眸一看:“烟波海?” “你的复原能力远远超出我的想象。竟可以吸收我的海心之力吸收到六成左右,怪不得蓝星海要抢夺你。”黎昀抽魂而出,同样化了人胎,与夜游面对面而立,“早知如此,我便不让葫芦姑娘前往蓝星海了,多此一举。” 听到前一句夜游颇为不解,再听后一句神色立变:“小楼去了蓝星海?” 黎昀无奈,还得再讲一遍,都快成说书先生了:“葫芦姑娘应与你提过四千年前大灾变的事情吧” 言罢,黎昀看着他,却发现他还没有简小楼的反应大。 微微垂着眼,长睫洒下的阴影将金瞳遮住,分辨不出喜怒。 “我知道了。”夜游颔首示意,“多谢。” “就这样?”黎昀认为他的表情未免太过淡然,是不是没有听懂? 夜游本欲转身离开,闻言驻足:“你想要谢礼么,我觉着我没有什么宝物你能看得上。” 黎昀抚了抚额:“你准备前往蓝星海?” “恩。” “怎么去?” “飞着去。” 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下,黎昀发现自己一碰上夜游非常容易无语:“你听得懂么,一旦暴露,你会被蓝星海拘禁起来。” “我不得不去。” “我知你一定去,我的意思是你不能这么去。” “那我怎么去?” 黎昀偏了偏身儿,掌心向上,一颗莹白的珠子从他手心里飞了出来,显露出影像:“你看,这是蓝星海,与我们烟波海差不多面积,如今的王是傲视,世人只称呼他为小龙王,之所以加个‘小’字,一是因为在十方界诸海龙王中,傲视年纪最小” 夜游接过话来:“二是因为他只是个空架子,蓝星海实际掌权人是他二姑姑,十七阶金龙,符娇。” “你知道?” “不仅知道,我还曾在火球内见过她,正是她从第五渊手中将傲视救下的,瞧着个性极为跋扈嚣张。” 傲视一直虎视眈眈盯着简小楼,夜游自然也从海牙子的《星域全书》中查了他的底。 蓝星海上一任龙王是傲视的祖父,老龙王膝下二十几个女儿,只得了一个儿子。据说四千多年前被人给打死了,原本就油尽灯枯的老龙王伤心欲绝,龙族没有龙女为王的规矩,他便将烂摊子扔给了不满三千岁c尚未成年的独孙傲视,闭了死关。 傲视父亲的死因,《星域全书》语焉不详。 夜游原本也不在意,如今听黎昀解释,他明白是被海牙子刻意抹了去。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族人干的。 干得漂亮。 夜游的心情很平静。 或许真如素和所言,他天性过于凉薄,蓝星海拿他来复制海心,总归他现在好端端活着。至于父母c族人,他连一丁点印象都没有,又岂会为了他们伤心难过。 然而,这个血海深仇他记下了。 “符娇是个狠角色。”黎昀徐徐说道,“老龙王闭了死关后,傲视一个十一阶的毛头小子上位,多少部族虎视眈眈盯着蓝星海这块肥肉,愣是被十五阶的符娇以制衡之术牵制住。至如今,傲视强悍无匹,她也在短短四千年内步入十七阶,蓝星海已是固若金汤。” “你兜了个大圈子,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告诉你,蓝星海是以‘规矩’得以活下去的,莫看傲视是个一点就炸的炮仗,符娇却很会玩儿‘规矩’,夜游,只要你有‘规矩’,她就不敢动你。她只要一动你,立刻有人动她。” 夜游听的迷迷瞪瞪:“规矩?” “我给你一个建议。”黎昀向他比出一根食指,尔后滑向海王所在的领海,“拜海王为师,成为西宿海十二主世界之一c玄心界的界主,拿着你的官牒先去” “没必要。” 夜游听也不听断然拒绝,“我最了解素和,他做事谨慎,一定会带着小楼绕远路,我只需正面突破,就会赶在他们前面。” 黎昀闭了闭眼睛,头疼:“海王有心栽培你,你为何拒绝?” 夜游思忖道:“我不喜欢束手束脚,想遵从本心,过我想过的日子。” 黎昀问:“那你想过什么日子?” 夜游本能想说和小楼永远都不分开。 默了默,他随口道:“像海牙子一样随心所欲吧。” “随心所欲是要有能力和权势作为依托的,你只见他如今随心所欲,可知他从一个鲛人修炼到今时今日,曾付出过的艰辛?说句犯忌讳c你也听不懂的话,海牙子大人在西宿的权势,半分不输海王。而海王的处境,也不似你以为的轻松,所以他迫切需要一个够格的徒弟。” “但我已有功法,不需要师父。” “你认为海王收你为徒是要授你功法?” “不然?” “他是在培养心腹,一个能帮他统辖西宿的得力战将,夜游,你只需点头,往后” “权势于我毫无用处。” “权势无用?” 黎昀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素和当年诛杀魔九子,放逐领域得罪多少人,你以为他凭什么躲过那场风波的?真凭他十二阶的修为不成?多数人离开放逐领域,根本不敢找他寻仇,素和背后站着苍岭羽族,苍岭王不及七圣,却也是十八阶的顶尖强者,除却青原魔族,谁敢轻易动他儿子?夜游,我只问你一句,你有什么?” 夜游莞尔:“我什么都没有,也活下来了。” 黎昀斜他一眼:“你可曾想过,你是如何活下来的?西宿争地盘的情况一贯严重,你在天海洞沉睡的漫长岁月,可曾有人去叨扰过你?你醒来后四处闯祸,除却敖青与他父亲,又有谁敢直接冲去天海洞寻你麻烦?你慢慢想,即便有,也是足以与海牙子抗衡的人物。” 唇畔笑容渐渐冷了下来,夜游硬邦邦地道:“你想说,一直以来都是海牙子照拂着我?” “他是否照拂你,你心里最清楚。今时今日你也该明白,他为何照拂你。”黎昀冷冷一笑,“海牙子大人是位智者,他没有多余的七情,因你可怜,与他稍有牵连,照拂到你成年,已是他的极限了,往后你” “往后我自求多福!” 夜游截断他的话,拂袖离去。 飞离烟波海域很远他仍有几分抑郁。 心知黎昀一番好意,心知他的建议是正确的,所以他不生黎昀的气,他生自己的气。 他有他的原则,他不愿低头。 一旦拜海王为师,等同于向一些他厌恶的“游戏规则”低了头。 但从小楼窥探到的记忆中,最后他还是拜了海王为师,还是走上那条他最恶心的路。 他曾向小楼解释过,漫长的岁月之中,他与素和都会改变,他们往后会渐行渐远c会割袍断义c会同归于尽,他丝毫不觉意外。 但他心中并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局。 他的凉薄从来只对陌生人,对于捂热他心的自己人,他珍视如命。 不知从何时起,他开始畏惧未来。 因为他担心最终变坏的那一个,会是他自己。 素和的出身摆在眼前,身为苍岭王的儿子,自小在名利场中打滚,在没有认识自己之前,已是一个二等界域的界主。 而他夜游一穷二白,自沉睡中醒来,一直在试探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世界也在不断试探着他。 最终他发现自己改变不了世界,世界却在逐渐改变他。 曾经他嘲讽那些为虚荣龙女抢夺妖花的傻子们,尔后他自己也成为这群傻子中的一员。 如今他不屑争名夺利,往后是否也会乐此不疲? 抵触,莫非因为无知? 简小楼出发将近一个月,要赶在他们之前抵达蓝星海,夜游必须走官道。 乘着穿天金梭,夜游飞离西宿,进入东宿主世界范围。东宿与十方接壤,官道自然把持在八派联盟手中,须得先去联盟理事堂取得相应的资格。 理事堂不是想进就进,得经过重重关卡,层层递进。 诚然这些门道不是夜游熟悉的,哪怕已经查阅过《小星域全书》,繁琐的程序仍然搞的他摸不着北。 他不是第五清寒,凭借标志性的小辫子,即使不拿出官牒,联盟各个阶层的执事都能认出他,刁难也是最高级理事官的事情,旁的人谁都不敢给他脸色看,问他讨什么好处。 夜游的处境就有些不妙了。 折腾半日,他连联盟的门都还没进去。 落日的余晖中,琴雾心坐在联盟内的钟楼上,远远注视着他,觉着他那张略带茫然的脸好笑极了,支着腮,唇角不知弯了多少次。 直到瞧见夜游隐隐有些恼了,准备强行杀进来时,她才动身出去阻止。 将资格玉简递过去,琴雾心问:“你去十方界做什么?” 经过一番思量,夜游道:“素和去了蓝星海。” “他跑去蓝星海想干嘛?”琴雾心惊了一跳,“上次险些被傲视打死,难不成是去报仇?” “不是” 夜游不会将私事告诉她,只承诺道,“琴姑娘放心,我会将他安稳无恙带回来的。” 见他准备离开,琴雾心提步跟了上去:“我随你一起去。” “前途或有凶险,琴姑娘确定一同前往?” “走吧。” 琴雾心快行几步与他并肩。 夜游淡淡扫她一眼。听素和提及,之前涅槃琴雾心一直守着他,如今听说素和有事,又愿意一同前往,可见待素和也是有几分真心。 本该如此,是以夜游不曾劝阻。 两人出城以后,祭出穿天飞梭,飞出界域禁制进入星空。 驶出十数万里之遥,夜游如个石雕立在船头,不发一言。琴雾心靠着左侧船舷,手中仍是那本典籍,却不怎么看的进去,视线时不时绕到夜游身上去。 她忍不住想和他说话:“你一直盯着前面看什么,黑漆漆的,除了暗星礁空无一物。” 夜游不搭理她。 她心中不满:“我看的出来你讨厌我,因为之前在天海洞,我坏了你与简姑娘的好事?” 夜游仍是不搭理她。 不知好歹的蒙昧妖物!琴雾心起了几分小性,郁着脸收了书籍正准备转身回船舱去,却听见夜游沙哑迷糊的声音:“恩?你说什么?” 琴雾心差点儿摔出船:“你睡着了?站着都能睡着?” 夜游的确睡着了,龙珠虚耗掉的精气,虽在黎昀的海心内修补回一些,尚未完全复原,时不时脑子迷糊:“你在与我说话?” 琴雾心只觉着又好气又好笑,款款走到他身边去,偏着头,一对儿翦水秋瞳直勾勾盯着他,语气携了几分娇嗔:“我与你说了半响,不听你回我,还想着我是有多讨你嫌呢。” 夜游伸了个懒腰,精气神逐渐复苏:“我嫌不嫌你无关紧要,只要素和喜欢你,我会尽量c努力将你纳入自己人的范围。” “那你岂不是很委屈?” “素和也嫌我的女人,一样为她出生入死。” 琴雾心对他们的事情知之甚少,只是听见“我的女人”四个字,心中莫名不快,故意驳他:“我若真与素和成了一对,你会否为我出生入死,将我的安危置于你性命之上?” 微微一怔,夜游犹豫着道:“一时间恐怕做不到,不过我会努力。” “努力?” 琴雾心转个身儿,挤去夜游对面,她以纤腰抵着船舷,与他相距不过稍许,“你真的相信,只因看重一个至交好友,便连他的女人都会无时无刻放在心尖上么?连你自己都做不到,凭什么以为素和可以?” 夜游动了动唇,无言反驳。 “孤男寡女,只需一个不小心便是天雷勾地火。”微微仰起脸,琴雾心直视他一对儿金瞳,“如你我此时,一个主动,另一个是否把持的住呢?” 她对自己的美貌极有自负,什么都无需做,只静静看着他就好。 夜游既没有退也没有躲,与她四目交接。 除却简小楼,夜游从未和哪个女子挨的这么近过。不得不承认,琴雾心真的很美,一张巴掌大的瓜子脸,五官宛如雕刻,皮肤吹弹可破,双唇丰盈红润,像是熟透了的蜜桃,十分诱人。 夜游认真看着她,目色专注。 琴雾心原本只是负气,此刻望着他凝视自己的眼神,身体逐渐绷直,她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十数息过后,夜游唇角轻扬,竟然笑开了:“多谢。” 琴雾心的脑袋转不过弯:“什么?” “我这几日一直困惑于一个问题,是不是因为历经的未知诱惑太少,我的坚持不过天真。” 夜游错开她站去一边,双手覆在船舷上,眺望远处黑黢黢的虚空星域,“而今从琴姑娘身上我突然开悟,俗世间未知之物再美再好,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瞧不上就是瞧不上,即使送上门来,我也懒得伸手。” 琴雾心微微愣后,白皙的面皮儿顿时因羞怒涨的通红。 好你个夜游! 这边,简小楼三人正前往混元星岛。 混元星岛和三元星岛一样,也是个在外的界域,非常遥远,非十方也非四宿,面积同样不是很大。 “飞舟已经快要驶入混元星岛界域了,素和你再忍忍啊” 简小楼溜着床边坐着,不住给他顺背,两个月多,素和吐的她忧心不已,再吐下去不知会不会把宝宝给吐出来,“落地就好了啊素和,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什么。” “我想吃龙肉。” 素和有气无力的趴在一大蓬松软的棉被里,脸色蜡黄,嘴唇干裂,双眼空洞洞的不知看向哪里。 一阵死寂过后,骤然又开始锤着被子鬼嚎鬼吼,“夜游!你这又渣又贱的淫龙!老子上辈子究竟欠了你什么?!你杀魔九子老子背黑锅!你追女人老子出钱出力!你闯祸老子给你擦屁股!现在更过分啊,你他妈爽完了老子替你怀孩子啊?!老子造的什么孽啊,究竟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天理!有没有天理啊!” 听他骂夜游骂了十几天,简小楼的耳朵已经起了茧子。 再难听的话,听来也没有感觉。 而且有时看着素和真是挺可怜的,这罪他不受,就得自己受了,她估计会骂的更难听。 骂了一阵,又吐过一阵,总算是昏昏睡着了。 简小楼暗暗呼了口气,设下防护结界之后,悄悄退出船舱。 她从舱室前往甲板,在这个时间节点上,第五清寒只有十二阶修为,因此她腰间系着敛息纱。 第五清寒盘膝坐在船尾,听见动静睁开眼睛:“睡着了?” 简小楼扣住十指,撑开手臂,拉伸一下酸胀的肌肉:“是啊,我瞧着一天比一天好些,估计反应期快要过去了。” 第五清寒难得勾起一抹笑:“我原先挺不想入个妖身,如今不免庆幸,时光兽真是对我手下留情了。” 她也笑了笑:“前辈,咱们距离混元星岛还有多远?” “十日左右。”第五清寒从素和的储物戒中取出一件连帽斗篷,“日益临近,撞见的修士越来越多,你再出来时,记得披上。” 简小楼接过斗篷:“敛息纱还不行?” 他指着她的头:“四千年前,我的辫子还没有这么多。” 简小楼额角青筋霍霍跳了跳:“前辈,不如咱们解开几条?” 第五清寒一记眼刀杀过去:“不行!” 简小楼心好累。 “而且我也记不得那时有多少,容易出错。” “谁吃饱了撑的,天天盯着您的辫子数数有几条?” 说完自打嘴巴,她就数过,一共六十七条。 简小楼无奈的披上斗篷,带好帽子,盘膝而坐手捏莲花:“前辈,您的问情剑道太恐怖了,之前在火球内险些将我折腾死,幸好如今已经掌握窍门,以禅意进行压制。” “你是佛修?”第五清寒看她打坐的姿势,老早就想问了,“为何一身锐利的剑气?” “我师从一位得道高僧,主修功法也是他所授的《地藏十轮经》,但我不认为我是个佛修。”她先点点头,再摇头,“起初我学的很杂,什么都有所涉猎,直到在您剑境中领悟问情剑道,才终于确定今后的方向——修剑。” “你的确与我的剑道有缘,你也很有修剑的天分。” 偷学功法乃是修行大忌,第五清寒不甚在意,“可惜不知是缘是劫,我已预见,往后你会声名狼藉,那条小白龙也会变成小绿龙。” 简小楼黑了黑脸,这冷笑话一点儿不好笑好吗。 “前辈,我没有学你的问情剑,我以《地藏十轮经》将问情剑道做出修改,自创一套斩龙剑,强过你的问情,而且没有任何负面影响。” “哦。” 第五清寒没有一丝表情,他连怀疑都懒得怀疑。 太瞧不起人了! 简小楼站起身,准备从储物戒里取出柄剑来,施展一下她的斩龙第一式给他瞧瞧,突然有个嘹亮的女子声音,穿透层层禁制,震荡在飞舟防护罩上。 ——“喂,咱们快要撞上了,你们挪一下法舟方位!” 简小楼循着声音窥探过去,在他们西北方两百里外有一艘双翼法舟。 两艘法舟斜线飞行,目标都是混元星岛,瞧着路线再行驶下去指不定是会擦撞在一起。 对方颐指气使的态度真让人不爽,简小楼懒得与他们缠磨,准备施法调整行驶路线。 却听第五清寒道:“蓝星海族也来了?” 蓝星海族? 简小楼眼眸一厉,顿时收了灵气。 第五清寒蹙了蹙眉:“你做什么?” “此时前辈尚没有太盛的名头,莫不是怕他们?” “此时我父亲已步入十六阶修为,我第五氏屹立十方界将近百万年,背后又有一气剑宗三钧老祖,我岂会怕他们?” “那我就来狐假虎威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与他们置什么气?” 简小楼冷笑一声。 ——“舟上何人,何门何派?!” “一气剑宗第五清寒。” ——“原来是第五渊的儿子,怪不得如此猖狂,我乃蓝星海族二公主符娇!” 简小楼看向第五清寒。 他解释:“老龙王最宠爱的女儿,傲视的姑姑,未来蓝星海真正的王,如今应是十四阶修为。” ——“第五小子,还不给本公主让路!” 第五清寒面露不悦,符娇在傲视继承王位之后,才开始在十方界的舞台上活跃,现在拽什么拽? ——“还不让开!” 简小楼杀气腾腾,冲着双翼发舟的方向喝道:“不让!有种你就撞上来!” ——“大胆” 大胆过后没了声响,双翼法舟渐渐转变了行驶方向。 简小楼想揍她一顿的愿望落空了。 第五清寒探一眼双翼法舟的方向:“看来傲视的父亲也来了。” 一段插曲过后,经过十日平静无波的日子,他们最终落在混元星岛地界。 混元岛主也是混元城主,此时距离易宝大会举办之期仍有一段时日,却已经聚集了不少修士,开始私下里以宝易宝。 城里是住不下那么多人的,因此城外遍地是飞舟,众人就住在飞舟上。 简小楼操控着飞舟围着混元城飞行了一圈,愣是找不到一个停泊之地,不曾想“停车难”的苦逼状况,竟也会发生在这里。 “你在那瞎转悠什么?”素和近两日好不容易舒坦一些,被她转的头晕,从舱里走出来,简小楼这具肉身已经快要成为凡人,神识无法使用,他只能趴在船舷向下张望,以老司机的姿态作出指示,“就停在那两艘法舟中间!” 简小楼觑了一眼。 并排两艘法舟,左侧的法舟像极了秦淮画舫,挂满了花红柳绿的灯笼。 右侧的法舟相对简约,但贵气逼人。 “空隙太小了,容易撞到其中一艘。” “你是不是傻,将飞舟缩小一些不就行了吗?”素和真是服了。 “咦,是啊!” 简小楼也对自己很无语,掐了个诀缩小法舟,操控着稳稳落在两艘飞舟正中间。 素和的嘴角快要撇到耳朵边:“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 城外风大,他裹了裹披风,逐渐失去修为以后,对温度的感知实在太敏感了。留心感染风寒伤到肚子里的宝宝,他正准备回到船舱里去时,眼风瞥见左边那艘灯笼画舫里,有双黑亮的眼睛正透过一扇小小的菱形窗格盯着他看。 素和直接伸出两根手指头,向前一杵,做出一个插他眼的动作:“看什么看老流氓!没见过大肚子女人吗,再看老娘戳瞎你!” 那双眼睛的瞳孔明显一缩,将视线收回。 素和不屑的“嘁”了一声,返回舱中去,脱了鞋躺在他的软塌上。 外头有些冷,船舱里密不透风又觉得闷热,张口喊道:“简小楼,简小楼,你快点过来!” 简小楼一溜烟儿进来舱内:“怎么了?” “又闷又热啊。” “等我掐个” “掐什么掐,法术对宝宝不好,不知道吗?” 简小楼讪讪变出把扇子,拉了个墩子坐在床边为他扇风。 “风速如何?” “你想把我扇墙上去吗?!” “这样呢?” “你是没吃饭吗?!” 阿西吧! 简小楼真想拿着扇子摔他脸上,气沉丹田,陪着笑道:“现在呢?” 素和懒洋洋的侧躺着,一手支着头,一手抚着肚子,眼睛半眯半合:“恩,总算有进步了,保持住。” 简小楼一扇就是一个时辰。 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吹风吹久了,我想喝水。” 简小楼一手扇着扇子,一手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青瓷瓶,里面装着山泉水:“来。” “天天喝泉水,我不要喝泉水,我要喝露水。”小手一推,素和嫌弃的将青瓷瓶推去一边,望一眼窗外月,“眼下已是四更天,快要出露水了。” “适可而止。”简小楼觉的最近这贱人作的不像话,声音有几分冷了,“不要闹的太过分。” “哎呀!”素和不乐意了,指着微微隆起的肚子道,“简小楼你搞搞清楚,不是我要喝,是我肚子里c你的宝宝要喝!” 杀手锏一出,简小楼立马歇菜,低眉顺目道:“那启禀娘娘,奴婢是继续扇扇子呢,还是出去为您采露水呢?” 微微抿着唇,素和得意洋洋的挑眉,隔着舱门指向外间:“不是还有个人吗,你继续扇扇子,他出去给老子采露水。” 第五清寒来找简小楼有事商讨,听见此话冷笑一声:“还喝露水,要不要再顺手给你逮两只蚂蚱?” 素和气的炸毛,正准备和他抬扛,第五清寒又道,“小楼,将飞舟换个地方停。” 简小楼拧了拧眉头:“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位置,怎么了?” 他道:“左边那艘挂满灯笼的法舟是西河柳的。” 素和一怔:“半面医仙西河柳?” 第五清寒嗯了一声:“他脾气很古怪,总是戴着半边面具,毒杀之人,比救治之人要多。” 简小楼问:“第五前辈得罪过他吗?” “没有。”他摇头,“我连他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那他与你们第五氏c或者一气剑宗有仇么?” “也没有。” “那怕什么?”简小楼笑了,“好端端的,他还能冲进来毒死我们?” 第五清寒稍作犹豫,说道:“我认识他夫人。” 简小楼和素和一口血险些喷出来,“认识”是个什么意思,根本无需他解释。 简小楼苦哈哈地道:“前辈,现在是四千年前。” “早在我一千五百岁时,就已经认识他夫人了。” “好吧,您赢了。” 简小楼做出一个深呼吸,“前辈,在我们那个时间节点上,这位医仙前辈始终都是不知道的吧?” 第五清寒揪起眉头,想通她话中含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不必换了,顺其自然。” 素和嫌恶的睨他一眼:“你睡人老婆的时候不知道怕,现在知道怕了?” “我怕什么。”第五清寒转头看他,认真道,“我只是担忧破坏他们夫妻感情。” “可您已经破坏了啊。”简小楼以扇子捂脸,“前辈,您的三观都碎成一捧饺子馅了。” “哎” 素和忽然发出一声古怪的轻叹,弓起身子缩成一团。 简小楼紧张问:“又怎么了?” 素和捂住小腹,额头布满细细密密的汗珠:“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来了,而且越来越难受。” 小腹有股胀痛感,已经持续两日,简小楼和第五清寒都给他检视过,窥探不出什么异常。 简小楼思忖道:“我们去请一下隔壁的医仙给瞧瞧吧,前辈,我借用你们第五氏的名号,你介意么?” “我不介意,但你请不动。” “试试吧。” 灯笼画舫的船舱中。 被“戳”了眼睛的黑衣男子笑了笑道:“好泼辣的姑娘。” 小桌对面与他共饮的男子带着半边面具,正是半面医仙西河柳:“谁让你色眯眯盯着人家看,朝歌,想不到你喜欢人妇。” “你想到哪里去了。” 朝歌抿了口茶,茶盏捻在双掌之间来回滚动:“那姑娘身上有我小夜潭的龙灵之气。” 西河柳讶异了下:“我瞧她明明是个人族腹中骨肉?” 朝歌勾起唇角:“有意思,完全不将我这个潭主下的命令放在眼里。” “你准备下手除掉?” “先得知道是哪个小王八羔子。” 从桌前起身,朝歌正了正衣袍,墨色长发随意披着,黑亮的眼瞳沁出笑意,“暂且不管这些,我此行是来玩儿的,烦心事丢去一边。” 西河柳无奈道:“你还有心情玩,蓝星海的事情我还没有同你说完。” 朝歌懒得听:“他们海心损毁,关我什么事情,我走了。” “蓝星海派了两个女儿过来,符娇和符萦,意图还不明显么?”西河柳喊住他,“估计是要施美人计,向你借种去复制海心。” “向我借种?”朝歌笑了,“你还记不记得我是黑龙,九色真龙之中,黑龙是最低等的存在,蓝星海满堂金龙紫龙白龙,他们向我借种复制海心?” “或许他们有什么特殊的考虑,但我得到的消息千真万确。” 朝歌倦怠的摆了摆手:“他们爱怎样怎样,随便他们闹去,我懒得理会,走了。” 才迈个步子,门外有小童道:“公子,咱们右侧的法舟主人,一气剑宗第五清寒登门拜访,说是想请您为他舟上一位女修瞧一瞧胎气。” 两人对视一眼。 朝歌伸出手:“面具给我,我去看看。” 西河柳许是已经习惯了,伸手摘下面具递给他:“第五氏不好得罪,你莫要给我惹乱子,想做掉那个孩子,你有的是办法。” “啰嗦。” 简小楼已经做好了三顾茅庐c三跪九叩的准备,没想到只让小童通传一声,这位医仙就直接出来跟着她走了。 进到素和房间里,素和抱着膝盖弓的像一只虾米。 朝歌将简小楼挡在外面,房间里只余下他与素和。他在墩子上坐下,探手在素和腹部,手中隐隐有些水雾:“什么状况,多久了?” 素和从软被里抬头:“小腹胀的厉害,一直向下坠,像是要金丹要爆掉啊!” 他说着话,朝歌在他隆起的小腹轻轻按了下,便听一声惨叫。 素和手心直冒汗:“医仙,我肚子里的宝宝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啊?” “没问题。”朝歌又按了一下。 素和又痛叫一声,身体都开始痉挛,颤颤道,“这还没问题?你会不会看?你是什么医仙,我看你根本就是浪得虚名!” 朝歌扁着嘴有几分无语:“姑娘,你瞧你骂人骂的中气十足,真的没问题,你只是腹中生了” 素和连连抽搐:“不可能!你这欺世盗名的庸医!我分明感觉我快” 朝歌不耐烦的打断他:“就是该去尿尿了。” “什c什么?” “你如今法力尽失,又喝下太多水,该去茅厕排尿了。 素和圆张着嘴:“我” “真是活久了什么都能见识到,大活人险些被尿给憋死。” 朝歌的手还覆在他腹中上方六寸,感应着与宝宝间越来越强烈的灵气共鸣,唇角不自觉的微微翘起。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28.四宿往事(二十五) 。 鼻腔哼了一声表达不满,他静下心检视这一丝灵气。人与龙的子嗣,有一成几率为龙,一成几率为人,八成为半妖。妖气已经很明显,肯定不是个正常人族了,为龙还是半妖,妖化的程度,且看龙珠的成色 咦? 越检视朝歌越惊讶,缠绕在手指上的灵息竟被他的灵气逐渐溶解吸收了。 能够达到这种融合程度,一般只有极为亲近的直系血脉才会出现呀。 他爷爷膝下只他爹一个儿子,他爹也不过生了他一个。直到现在他尚未婚配,这个直系血脉是打哪里冒出来的? 朝歌吸了口气,他爹死去几千年了不可能诈尸。 肯定是他爷爷干的! 面具遮住的半边面皮儿直抽抽,搞什么鬼,老头子寿元将尽半条腿都入土了,还有本事再给他找个小奶奶生个小叔叔或者小姑姑? 不行了,心好累。 双手交叠捧住心口,朝歌将额头抵在雕花床架上,接连轻轻撞了好几下。 见他这幅样子,心急如焚的简小楼再也顾不得装面瘫,推门而入:“前辈,您怎么了?” 朝歌不想说话,他想去死。 若不除掉这孩子,他往后在小夜潭如何服众。 真敢下手,老头子没准儿会阉了他。 可怜他连个媳妇还没娶上。 “喂!你检视个灵气检视中毒了?” 素和推了他一把,险些将他推倒歪地上去,幸亏简小楼眼疾手快搀扶了下:“医仙前辈,您没事吧?” 无精打采的朝歌摇摇头:“我没事。” 他站起身,从储物戒中摸出一个黑瓷瓶,“她腹中孩儿因是水系颇为阴寒,每隔十数日,需以温热之水沐浴半个时辰以上,沐浴时请在水中滴一滴瓶中物。” 简小楼赶紧伸出双手。 朝歌稍稍犹豫,取出一串小小的宫铃转身递给素和:“横竖咱们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混元城,若是姑娘身体再有不适,摇一摇千里传音铃。” 素和纳闷着接过来。 送走朝歌以后,简小楼回来与素和道,“你们说医仙脾气古怪,我看他性格好的不得了,随和温柔,一点儿架子也没有。” 素和从未见过半面医仙,全是听说来的,提着千里传音铃也挺茫然:“你说他是不是看上我了?” 简小楼无语:“人家有夫人。” 不管他了,素和将宫铃挂在腰上:“我要去茅厕。” 飞舟上哪里会有茅厕,他又讲究甚多,简小楼只能陪他一起进城去。 星域世界内凡人所占比重不低,自然是有茅厕的。 明明一入城就有,素和挑三拣四,导致他们从东街快要走到西街去。 进城时天还蒙蒙亮,罕有人影。 等他从茅厕出来已是日上三竿,街上行人接踵摩肩。 混元岛主虞一狄是位赫赫有名的大宝师,门下弟子无数,混元星岛俨然是个炼宝宗门。平时就有不少修士爱往星岛上跑,向他求取宝器。如今为了瞧一瞧那头屁股上插剑的驴子c参加易宝大会,更是吸引了无数两界修士。 简小楼披着头蓬遮住头,素和则以敛息纱蒙住脸。 两人穿街过巷不会引来关注的目光,如他们一样装扮的修士至少得有一半。 走着走着,又路过那栋足有十层的宝塔状高楼。 讲真,这栋楼立在混元城内实在太过扎眼,与城市风格完全不搭,简直是要逼死强迫症。[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那是虞一狄的易宝楼。”素和见她来来回回盯着那栋楼瞧,斜一眼道,“易宝楼在两界也是挺有名气的,我也曾来过几次。” “类似拍卖行?”简小楼问。 “有拍卖的服务,不过通常易宝楼只作为第三方只负责见证,买方和卖方直接进行交易,什么都可以拿来交易,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交易不了的。” “听上去挺有趣。” 简小楼心头痒痒,其实她很想寻个剑胎养一养,即使日后带不回赤霄,这二十年也能用得上。再说了,万一她真是因果链内的变数,可以留在四宿呢。 可惜她没钱,储物戒是第五清寒的。 看她这幅心向往之的样子,素和本想说进去看看,却想起自己现在也没钱,家当全在第五清寒那里。 使用久了的储物戒是有灵气禁制的,唯有自己与直系血亲才能随意取用。像他抢来的储物戒,须得以法术强行摧毁禁制,才可将星晶与宝物取出来。 摧毁禁制的过程中,定会损毁一部分藏品。 抢来的储物戒无论取出多少都是净赚,自己的家当万万不敢乱来。 所以他们三人互换灵魂之后,储物戒仍然随着肉身。 简小楼的储物戒里,除却一柄宝剑个二葫套之前进入火球时穿着的蓝色法衣,空无一物。 素和觉着这一点夜游实在很过分,不能忍。他与他一路抢过来,夜游手里有多少东西他非常清楚。说他守财奴真不是贬他,自己抠门就算了对女人竟也一样抠。 倘若换做是他,肯定得将那些法衣巧饰店全给搬空了,满星域去抓萌宠给她养着玩。 她只需负责思考喜欢什么c想要什么,剩下全是他素和的事情。 “真不知你看上渣龙哪一点儿,图他会过日子?”素和撇撇嘴。 “什么?”莫名其妙冒出一句,简小楼不解其意。 素和裹紧了披风继续向前:“走了。” 简小楼的步子一直也没停下来,正准备说回去他得泡个澡,却感觉身后灵气波动过于强烈,导致她肌肉逐渐紧绷起来。每个主城都是一样的,设有重重禁止,神识被全方位压制。 波动不断逼近,速度很快,势头很猛。 有危险。 “站着别动!” 掐了个诀将素和护住,简小楼旋即转身拔剑。 不消片刻,滚滚哀嚎声响开始涌入耳识内,竟是一尾黑漆漆的魔蛟龙从主街道上猛窜过来! 此魔蛟龙应有十一阶修为,许是身后有人追逐他才不断逃跑,高高低低翻滚跳跃,规避着行人,看得出来不想伤及无辜。 可他激荡外放的灵气,仍是将两侧行人给击飞出去。 那些魔蛟龙飞过仍还屹立不倒的修士,本身一定超越十一阶。 来不及多想,简小楼生怕它飞过时魔气会冲撞到素和,灌注力量进入剑身,足下一点,顶住他的魔气跃出数十丈,落于街心正中,以斩龙剑力在面前划出一个叉,结出罡气剑罩。 剑罩尚未铸成,魔蛟龙猝不及防的撞了上来! 因为第五清寒的魂魄不在肉身中,他这具肉身远不及之前在火球内使用的顺畅,魔蛟龙的骨头不如真龙,密度也是极大的,双角刺穿她的罡气剑罩,几欲扎进她肉身内。 “小心!”素和瞳孔紧缩,干着急也没辙。 简小楼冷着脸一个后仰,退出两丈,挽了个剑花,飞身再斩! 她的杀戒不包含魔族在内,魔蛟虽是半妖半魔,也在可斩的范围内。原本见他知道规避行人,只想拦下他而已,可他对于拦他之人,毫不留情的想要置于死地。 杀!绝不能令他再继续前行冲撞到素和。 她挡路的功夫,后方追赶蛟龙的人也到了,竟是圣水宫大弟子鹤千珏,手如钢爪一般,抓住魔蛟龙的尾部一个猛然提起,再向下一摔! 魔蛟龙头部着地,黑光激闪过后化出人胎。 是个身材刚健的黑衣男子,大半张脸覆满黑色鳞片。 魔蛟龙被拦下了,简小楼的剑势却很难收回来,鹤千珏非但没有阻拦的意思,还按住尾巴给她斩。 简小楼反而不想斩了,她冒着被反噬的危险正准备收力,一道身影猴子一般从十层易宝楼上飞身直下,手中持着一根银光凛冽的棍子,劈头朝她猛砸! 是傲视! 在火球内曾被傲视打的满地找牙,简小楼一瞧见棍子双腿生理性发软,恍惚一想第五清寒提及傲视如今只有十一阶,手中的棍子还只是普通棍子,并非那根疑似用“子孙根”锻造而成的玄黄棍。 连山河第一棍都尚未练成。 她克服恐惧,将手中青锋挑起,斩势不变,转攻傲视! 咣!剑与棍交接! 简小楼瞧的清清楚楚,果然不是他那根白麟棍子,亮闪闪的,像极了银制品。力量也很一般,第五清寒说的不错,如今的傲视区区两千三百岁,未成年,根本不值一提。 眼眸一眯,杀了他如何? 不行,会改变历史。 力量经过短暂接触,简小楼收回气势抽身而出:“傲视,好端端的你打我做什么?” “你认识我?” 傲视一手掐腰,一手将棍子甩在肩头扛着,“你谁啊你?” 简小楼带着敛息纱,又身披遮掩身形的斗篷,除非特别熟悉第五清寒的人,基本认不出来:“你管我是谁,我只问你莫名其妙打我作甚?” “你要斩我手下,我不打你打谁!” “你手下?” 简小楼追悔莫及,原来魔蛟龙也是蓝星海的,早知一开始就该一剑砍死! 鹤千珏冷冷一笑:“怪不得他一路朝着易宝楼逃命,原来是来找你求救啊!” 傲视略抬下巴觑他几眼,十三阶修为,瞧衣饰并非他们十方人士,如今身处两界之外,按照规矩不必放在眼里:“你又是从哪里冒出的?” “在下四宿圣水宫鹤千珏。”鹤千珏负手道,“今日你蓝星海必须给我一个交代,你这手下遮掩身形鬼鬼祟祟在我琴师妹门外是想干什么?” 傲视闻得此话颇感诧异,低头看向魔蛟龙:“南烛,你平时闷不吭声的,今日在人家女修士门外藏着作甚?” 名为南烛的魔蛟龙被压制的动弹不得,半躺在地上,垂下头不吭声。 傲视深深蹙眉:“说话啊!” 南烛支支吾吾:“属c属下” 周围就有看热闹的修士笑道:“还用得着问吗,琴仙子的倾慕者呗。” “听说琴仙子是位大美人。 “如何用得着听说,圣水宫虽有不少男弟子,但从来都是女人当家,琴雾心是圣女的候选人之一,历任圣水圣女,哪一个不是天姿国色?” “可惜,圣女若想继承宫主之位须得冰清玉洁,一生不得嫁人呢。” 七嘴八舌之中,南烛的脑袋越垂越低。 简小楼乐了,被追成这幅狼狈模样,原来只为看琴雾心一眼,也是蛮拼的。 “哼!没出息的东西!”傲视收了棍子转身折返回易宝楼去,冷冷喝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蓝星海绝不过问半个字!” “慢着!” 傲视话音将落,高亢的女声接力响起。 两名女修从易宝楼走了出来。 前行的女修面部蒙着敛息纱,窥探不得容貌。绚丽的宫装虽华美却过于繁复,发髻高挽,乌发上点满珠翠,十数个金步摇随着她的脚步叮咚作响,过于浮夸的装扮,容易让人估揣面纱下那张脸是有多艳俗。 而跟随在她身后的女修相貌清秀,并不出众。 傲视连忙上前:“二姑姑,您怎么出来了?” 走回到素和身边去,简小楼与他交换了一个眼色,蒙面纱的女人正是蓝星海二公主符娇,之前在星海中与她对骂之人。 符娇只站在易宝楼门口,一步也不向前去:“姓鹤的,你给我掂量着点,我蓝星海族不是你想碰就碰的!” 年轻气盛的鹤千珏嗤笑道:“你们做错了事,反还有理了?” “做错事,做错什么事了?”符娇似一只高傲孔雀,始终扬着头,露出颈部优美的曲线,“看你师妹一眼怎么了,你师妹是有多好看?快出来让本公主瞧瞧!” “二姑姑”此事明摆是他们错了,傲视小心劝着,“您不必动怒,交给侄儿处理。” “是啊二姐。”符萦也在一旁道,“咱们” 傲视劝她没什么,符萦一开口,符娇立刻转头怒斥:“我做事也有你插嘴的份?!” 符萦眉眼低垂,鹌鹑状向后连退两步。 “师兄,区区一点小事,何苦兴师动众的?” 这清悦的声音简小楼一听就知道是谁,符娇喊着让琴雾心出来给她看看,她真就出来了,八成已经到了一会儿,一直在暗处藏着。 四千年前,年仅两千岁的琴雾心区区十阶,尚未有何名气,露面机会估计不多,见过她的人也不多。 施施然一现身,人群中登时一阵抽气声。 简小楼瞄向素和:“琴姑娘是真漂亮。” 素和啧啧嘴,极为确定的点头:“非常漂亮。” “不过素和,我说句你不爱听的,你未来的路不太好走。” “什么?” “我感觉琴姑娘心底里极为瞧不起妖修。认为人族高妖一等,她又高人一等。” “是吗?” 简小楼点头:“上次你与她来我们天海洞,她将我喊走骂了我一顿,我那时听出来的。” 素和微微拧起眉毛:“她骂你了?” “就是给我一通教育。说什么妖必须以人的道德文明为基准修炼,才算是进步的。” “她说的并没有错啊。” “是没有错,只是她说话的口吻比较奇怪” 简小楼点到为止不再多言,有些话说多了像是在挑拨离间,她只是担心往后素和会受伤害。 这厢符娇盯着琴雾心打量:“是挺漂亮的,难怪南烛跑去看你。” “二公主,此事只是一个误会。” 琴雾心腼腆轻笑,一面说着,一面走去南烛面前,微微躬身搀住他的手臂,“南烛前辈请起来吧,我代我师兄像你道个歉。” “师妹你”鹤千珏无奈摇头。 南烛与她肢体一触,一个激灵从地上爬起来,勾着头跑去傲视背后,仿佛羞于见人急着躲藏。 琴雾心莞尔一笑,惹的不少人目眩神迷。 又漂亮又好心的姑娘,走到哪里都是万丈光芒。 眼见风头全给她一人抢走了,符娇鄙夷道:“夸你句漂亮,还真美上了,论美貌,本公主真不信有谁会是我的对手!” 傲视暗道一声不妙,拦都顾不得拦,符娇已然扯下了敛息纱。 莫说那些傻眼了的男人,就连简小楼都看愣了,玉颈桃腮,口朱眉细,琴雾心若是那出水的芙蓉,符娇堪称一朵艳压群芳的花王牡丹。 符娇极是受用众人的目光,她眼神轻蔑,像是再说你们统统都是一群垃圾! 重新戴上她的面纱折返回易宝楼里去了。 琴雾心随着鹤千珏返回客栈,关上房门第一件事就是沐浴更衣。 一想起刚刚触碰了魔蛟妖物,她心里一阵阵的恶心。 而符娇才刚回到蓝星海的法舟上,就被她大哥符荼甩了一巴掌。 直接将她给打愣了,捂住脸半响说不出话。 眼见符荼面容肃杀要打第二巴掌,傲视冲上去挡在符娇面前,这一巴掌落在他脸上。 傲视挨了打后噗通跪下:“父亲,您请消消气!” 符荼一脚将他踹开,身形逼近符娇:“蠢货!你是不是忘记你来做什么?!” 符娇不怕老龙王,唯独怵她大哥,捂脸压着嗓子道:“知道,施展美人计,勾引小夜潭主,向他借种复制咱们的海心。” “你看你这个嚣张跋扈的样子,朝歌若能瞧上你,他脑子一定是有病!”符荼背着手在舱内走来走去,真要被这个有貌无脑的亲妹妹给气死了! “呦,区区一条低等黑龙,区区一潭之主,他还看不上我?!” 符娇连连冷笑,“若非天命老人说我们的海心机缘系在他身上,谁会看他一眼?他未婚妻宁愿嫁给夏江龙王做妾,都不愿嫁给他,我堂堂蓝星海二公主愿意勾引他,真是他三生有幸!” 符荼抚着额头,放软了语气:“娇娇,我知你心里委屈,但咱们不能主动去和小夜潭联姻,做的太过明显,谁都知道咱们海心出了问题,咱们蓝星海的处境你是清楚的而且让你嫁过去小夜潭,确实有损咱们的身份,我又只剩下你一个没嫁的妹妹了。只是借个种而已,你往后若是不想再看到他,哥哥一定杀了他。” “符萦不是也没嫁吗!”符娇指向从进了屋就宛如隐形人的七妹。 “她灵脉堵塞,修到这个境界已是顶了天,生出的孩子估计也不怎么样。”符荼看也不看符萦一眼,“再说以她的姿容,朝歌更瞧不上,他眼界高着呢。” 符萦垂着头一声不吭。 符娇略有几分倦意:“行了大哥,你也不必一遍遍叮嘱,该做什么妹妹心里清楚。” “如此正好。”符荼又嘱咐两句,准备回自己舱中去了,临到门口又转头瞪一眼地上跪着的傲视,“你随我出来!” “是,父亲。”傲视乖乖应诺,从地上起身,笑嘻嘻的先给他二姑姑捏捏腿,“侄儿先去出去挨训啦,等下再来侍奉二姑姑。” 傲视的母亲死的早,他是在符娇身边长大的,符娇在他心目中是宛如母亲的存在。 傲视一走,符娇容色渐黑,徐徐侧目睨向符萦:“七妹,看你的了。” 符萦低垂眼睫:“二姐,真要这么做?” 海心是桩大事,但符娇仍旧不想同一条黑龙有什么牵扯,白白辱没了自己,所以她才带着符萦:“我引他上钩,下药,你来借种。” 符萦娇躯颤了颤:“大哥说过我的灵脉” “你的紫龙血统摆在那里,金c紫c白c青为四尊之色,与黑龙交尾至少也能生出白龙c青龙出来,灵脉堵塞只是你幼年修炼时出了岔子,根本一点妨碍也没有。”符娇背着手围她转了一圈,“七妹,你在蓝星海从来都是个吃闲饭的,我们养你这么多年,你难道不该做点什么?” “我” 符娇不愿献身,她又如何愿意,倏忽转了话题,“二姐,今日咱们在易宝楼外时,我手腕上的海心凝晶微微亮了亮。” 符娇一怔:“怎么回事?” “当时在咱们周遭,似乎有一股微弱的生命力,可与我们的海心产生共鸣。” “这怎么可能?” “或许咱们的海心还有其他转机也说不定。” 看罢一场闹剧,简小楼和素和回到他们的飞舟上。 左侧那艘画舫静悄悄的,右侧那艘低调贵气的飞舟甲板上,倒是站着一位蓝衣美人。瞧见身侧有动静,她徐徐转了头,微微颔首,向简小楼两人示好。 简小楼拱了拱手。 素和老鼠似的钻舱里去了。 简小楼也没在意,第五清寒惯爱焚香沐浴,他储物戒里就有木桶之类的东西。 她将木桶扔进素和房间内,尔后开始跑进跑出,端水烧水亲力亲为,没有使用一点法术。 转头瞧见素和准备脱衣服,她忙不迭制止:“你等等!” 素和不停手:“你自己的身体,你想看就看。” “我看可以,你不能看。”简小楼抽出一块方巾,“你得蒙上眼睛。” “你搞什么鬼?”素和莫名其妙,“蒙着眼睛我如何洗澡?” 简小楼按住他的肩膀,强制蒙上他的眼睛:“我给你洗,你两只手老老实实的,哪里都不准碰。” 素和不服不行:“我都在你身体里待几个月了,你现在顾虑这个是不是晚了点?” 简小楼认真道:“那不一样,平时毕竟是隔着法衣,岂能脱光了由着你乱摸?” “就你这身材,我不如去摸五花肉。”素和嘴巴里挖苦着,并没有反抗,微微举着手臂方便她脱衣裳,“瞧见右侧飞舟上那位姑娘没有,身材才叫好。” “你认识她?”简小楼脱去他的外袍。 “凤栖山鸾族族长的女儿,素因的正室夫人,我大嫂青苒,苍岭难得待我好的亲人。” 听着衣料摩擦发出的悉索声响,素和觉着双颊微微发烧,心口呯呯在跳。 哎!人家摸自己的身体,他脸红心跳个什么劲儿啊! 唯有不断说话,缓解这份尴尬,“在这个时间节点上还没有成亲呢,据说素因追了她许多年,始终也没让她点头。因为鸾族是个母系族群,她有资格继承她母亲的族长之位。一旦嫁来我苍岭,她将失去继承权。” “后来还是嫁了。” “恩。我大哥前往鸾族提亲数十次,每一次都吃闭门羹。后来有一次,我心里好奇是个什么样的姑娘,惹的我大哥如此着迷,就随他一起去提亲,我大嫂竟然点头了。大哥当时还说我是他的福星” 素和回忆起来不免有些伤感。 幼年时素因对他还是颇为疼爱和照顾的,他也很爱粘着素因。 随着他渐渐长大,不知什么缘故,素因越来越讨厌他。 “哦。” 简小楼只是随意听着,忽然她想起什么,禁不住吞了口唾沫,解他衣带的手渐渐停下,“素和,我同你说件事,你听了以后一定要保持冷静,来,跟我念,冲动是魔鬼” 素和不悦凝眉:“有话快说!” 颤颤将松散掉的系带又给系上了,简小楼甚至取过扔在床上的外袍,准备再给他穿上:“我烧水之时,瞧见第五清寒隔着船舷在同你大嫂聊天,我瞧你大嫂笑的好开心啊” “什么?!!” 素和一把扯下蒙眼布,两眼瞪的核桃一般大。 “你冷静!” “冷静个屁!” 怒不可遏的素和伸手去拔简小楼腰间宝剑,被她一转身闪躲掉。 便提起一桶滚烫的热水冲了出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29.四宿往事(二十六) 。 断不是他的孩子,他却打不还手。 真是个妙人呢。 为了躲避素因无休止的纠缠,青苒才跑来混元星岛,原本心情颇为郁结,与他聊了半日已是消减大半,又经这一通闹,烦心事彻底抛去九霄云外,悉数被“好奇”取而代之。 仍有几道看热闹的神识凝在她身上,青苒微垂着头,轻笑一声返回舱中去了。 “我向你保证,我绝无染指你大嫂的意思” 前前后后,第五清寒解释了不下十遍,“青苒姑娘是位妖修,我通常只对人族姑娘动情,你尽可放心。” 如上紧的发条,一张脸崩的快要炸裂开,素和双手环胸坐在栏杆上沉默不语。 空气冷凝的似冰冻过,简小楼不知该说什么,安安静静站在一边。 第五清寒接续解释:“何况她冷感青涩,并非我会动心的类型。” 简小楼忙不迭道:“这一点儿我可以证明,第五前辈是个熟女控。” 素和质问:“那你好端端的同她搭什么讪?” “我外出回来,瞧见她凭栏远眺满面愁绪,心有不忍,稍稍开解几句。” “你认识她吗?她满面愁绪还是喜笑颜开关你屁事,轮得到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不说还好,素和从栏杆跳下,仰起脸怒视他,“世上不幸之人不知凡几,你有多少精力一一开解?” 第五清寒微微敛目:“但凡遇到,我总忍不住要管一管。世情对女子多有不公,有些男子不配为人丈夫” 素和真被他给气笑了:“我愈发怀疑,你的问情剑修到足以在两界封神,而你究竟懂不懂情为何物? “自有我的心得。” “你的心得就是害人不浅!” 素和蓦然向前几步,深邃的目光逼近他眼底去,“你凭什么指责旁人不配为人丈夫?即使凡人夫妻相处二十几载,亦是磕磕绊绊矛盾不断,更何况我们这些拥有漫长生命c终日在刀刃上求突破的修者?第五清寒,天下间没有哪个男人十全十美,可以照顾到女人方方面面,你做不到,我做不到,谁都做不到!” 简小楼在一旁默默点了点头。 第五清寒动了动唇。 素和不给他说话的机会:“顾此失彼常有,闹些情绪也属正常,多数总会雨过天晴。但就因你多管闲事,将原本正常的磨合硬生生转变了性质!你以为你在救人于水火吗,你只是卑鄙无耻的趁虚而入!” “我” “问情问情,你问的什么情?你可曾从心底动过情?你若动过真情,便会懂得何为‘克制’,而不是由着性子为所欲为!” 素和原本憋了一肚子怒火,说着说着,却又意兴阑珊懒得与他争了。 径直回去自己房间,只留下几句嘲讽,“你的剑道看似有情,却真是绝情的很世人道一将功成万骨枯,而你的问情剑,又是斩了多少薄命红颜,才令你达到这般登峰造极的成就?” 湿发仍在滴滴答答朝地板落着水,第五清寒面露迷茫:“我绝情?还真是头一次听说。我倾我所能给了她们想要的快乐,哪里是害她们?” 简小楼几次张口,说不出话。 素和之言每一字她都赞成,但她也很理解第五清寒,毕竟她对“问情剑”了解甚深,知道“问情剑”的副作用所产生的影响有多恐怖。 第五清寒从前一定知道,也一定斗争过,毫无疑问,他输得一败涂地。 如此精妙的问情剑法,即使有毒也难以抗拒。 经年累月,他早已毒入膏肓。 三观都被潜移默化了。 可让他清醒过来又能怎么样呢? 他于问情剑道走的太远,即使教他禅意剑也为时已晚。 除却重修,没有第二条路走。 已入天人大境界,日后前途无量,不是谁都像落拓和尚一样敢去重修。 是以简小楼并不多言,绕过他前往素和的船舱里。 弓腰塌背坐在床边发呆的素和,听见动静站直身子,微微将双臂轻抬,颐指气使地道:“磨磨蹭蹭的在外面做什么,赶紧吧,水都凉了。” 简小楼重新将他的眼睛蒙上,除去一水绿衫,长发松松绾在头顶,再打横抱起放进浴桶里去。 素和紧挨一侧桶壁坐着,双手搭在浴桶边沿上:“医仙给的药滴了没?” “滴了。” “真舍得呀,居然是水魂凝晶。” 简小楼不知水魂凝晶是个什么东西,心思也有一些跑偏,忍不住道:“素和,咱们不要将第五前辈给妖魔化了,他不过是和你大嫂闲话家常罢了。” 素和本不想再提,故意错开话题去,听她一说又恼了:“怎么,学了他的剑法拿他当师父所以护着他?” “不是。” “不是最好!” 素和连连冷笑,“我几乎可以肯定,他与我大嫂之间绝对不简单,我也总算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想的我一身都是冷汗!” 究竟想通了什么,他没有解释。 简小楼蹲在浴桶边,双手托腮看向他,双眼被蒙住,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沉默良久,也不知他在回忆些什么,最终听见他道:“我母亲与我大嫂,是自小待我最亲的两个人。母亲照顾着我的饮食起居,也应是爱惜我的,但我于她而言,更多是个谋求利益的工具。” 难得从他语气中听出沮丧,简小楼集中精神:“为何这么说?” “我母亲是只云雀,父亲外出时与她一夕欢好生下了我。我们羽族与别不同,子嗣血统一般是随高等一方。以我母亲的血统来说,孕育凤子是有生命危险的,她以命赌了一把,赌赢了。此时,她正陪伴幼年的我住在千叶山,再过十几年,直到确定我是只纯血火凤,才带我前往苍岭认祖归宗。” 素和仰着头,轻轻叹了口气,“自我记事以来,她耳提面命要我在兄长跟前伏低做小,要我学会讨父亲欢心,她c以及我外公整个一族的修炼资源,可全指望着我” 从不理会他心里的想法,只教他该怎么做,只问他做不做得到。 印象最深刻的,还是他去争界主位置那次,浑身是伤c满脸是血的跑回来,生平第一次委屈的想要向他母亲诉诉苦,她迎上前来第一句话却是——你赢了没有? 而他母氏一族,从上至下看他的眼神都像再看一棵长了腿的摇钱树。 “长嫂如母,有时我会觉着大嫂相比我母亲,待我更真一些” 却原来,世上从没无缘无故的疼爱。 他自嘲的笑起来,“不是我犯贱喜欢同渣龙待在一起,他虽时常欺负我,差遣我,事事强压我一头。可我心里明白,渣龙拿我当兄弟,肯为我拼命,大抵是这世上唯一一个不含任何企图,只盼着我好的人了。” 简小楼想说她也肯为他拼命,不含什么企图。 不过她指的是小黑,而非素和。 直到现在她还是无法将小黑同素和联系成同一个人。 “呕” 药水一泡气血运行过快,反应又来了,素和抖个激灵,捂住胸口趴在木桶边呕吐起来。从城中回来时,他有吃过早餐,如今吐的满嘴都是秽物。 黏腻在嗓子里,还有一些灌入鼻腔,险些给他熏晕过去。 孕育一个小生命当真不是一桩易事,素和从来都知道。所以无论他母亲怀着怎样的心思,素和始终感恩。对于母族,但凡力所能及,从来不会吝啬。 简小楼赶紧起身给他顺背。 “我擦,什么怪味道?”他愈发恶心起来,“这玩意真是我吃下去的吗?!” “簌簌口。”简小楼取山泉水给他。 待素和吐干净之后,仍趴在木桶边沿一动不动。 简小楼揪起眉:“哪里不舒服?” “没事。” “你脸都红成大闸蟹了,还没事?” 简小楼去探他的额头,被他制止。 “小楼啊,我同你说件事情,你千万要保持冷静,来跟我念,冲动是魔鬼。” “你说。” “你先答应我不生气。” “好。” “真不生气?” “不生气。” 素和松口气:“我刚才好像一不小心摸着了你的胸。” 简小楼的脸渐渐黑了。 “哎呀,虽是海牙子造出来的珊瑚假肉身,还挺咕噜噜” 简小楼抓着他的发髻摁进水里。 提起来,再摁下去。 “咕噜噜你他妈答应了不生气咕噜噜大骗子” 事情总得有个解决的办法。 依照简小楼的意思,不如将飞舟挪个地方。 素和却不同意,一是挨着半面医仙比较方便,二是飞远了也挡不住人家有缘千里来相会。 于是接下来一连十几日,素和几乎将第五清寒给拴在了裤腰带上,吃饭上茅厕都得带着,逼迫他遮头遮脸,全程监视他一举一动。 第五清寒起初极为排斥,连打带踹的后来他也习惯了。 在茶楼吃晚饭时,喧闹声不断涌入耳朵,素和忍不住烦躁:“易宝大会具体哪一天召开?” 只他一人需要进食,简小楼和第五清寒分坐两边看着他吃:“还有七日。” 易宝大会那日,混元岛主才会将时光兽亮出来。 素和攥住筷子戳米饭:“真是无聊透了。” 简小楼同样心急,她还等着前往蓝星海吸取海心能量回去救夜游,结果莫名其妙被时光兽踢回四千年前。 咦,如今蓝星海的海心能量有用不? 应该不行,必须得是沾染夜游灵气的海心才可以。 简小楼突然疑惑起一个问题。 如今这个时间节点是在大灾变之前还是之后? 夜游出生了没有? 根据黎昀所言,夜游虽是小族出身,他的族人却是相当彪悍的,被灭族时还顺手带走了傲视的老爹符荼。如今符荼好端端活着,证明夜游还没被抓走复制海心。 算算日子,海族大灾变应该已经开始了。 这段时间,简小楼心中有个不太敢承认的大胆猜想。 这场大灾变的起因,会不会与第五清寒刺了驴屁股一剑有关。猜想不是没有根据的,首先时间接近,再来地点符合。 灾变主要发生在四宿,稍微波及十方。而花斑驴被插剑的地方,正在四宿边境内。 考虑这个没有意义,因为业已造成无法更改,她只是奇怪蓝星海族不去拯救他们的海心,齐齐跑来混元星岛参加易宝大会做什么? 她摩挲着剑柄,眸色渐深,认为此事或许与夜游有关。 摆在眼前的又是一道难题。 万一让她撞见蓝星海抢夺夜游,她是拦啊还是不拦啊? 拦着会改变历史,不拦莫非眼睁睁看着? 赶紧逮着那贱驴子赶紧离开。 她心头正烦,四人桌空出的一边突然坐下一个人来,一袭淡雅蓝衣,潇洒俊逸,腰间斜挂着一柄剑:“清寒,你是怎么回事?” 简小楼绷了绷下颚,传音给第五清寒:“谁啊?” 第五清寒认真端看许久:“哦,我妙玄师伯的入室弟子陶君意,之前我同你提过,当年力邀我一同前来混元星岛的同门师兄。” 原来如此。 两人关系估计不错,她裹成这鬼样子陶君意都能认出来:“您为何认了好半天?” 第五清寒无奈:“在我的记忆中,他已经死去四千年了,正是死在混元星岛上,至今也不知死因。当年我出关后得知噩耗,心中好一阵自责,想着若是与他同行,兴许他就不会死了,所以我才对混元星岛易宝大会存有较深印象。” 得不到简小楼回话,陶君意语带不满:“我邀你数次,你皆以闭关进阶拒绝,如今却又偷偷跑来?” 这让简小楼怎么回答,她给陶君意使个眼色,瞟了瞟素和。 素和出门也是全副武装,以陶君意十三阶的修为窥探不出他有孕在身,只以为是第五清寒的小情人,点了点头:“原来有美相陪,你又何必瞒我。” 简小楼面瘫着脸。 “不过你来的正好。”陶君意道,“我正有事需要寻个帮手。” “师兄请说。” “我前几日在易宝楼买到一个剑侍,小名三宝。”他朝一边招了招手,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垂着头恭敬上前,“代价是替他父亲报仇” 简小楼听着稀罕。 了解之后,她传音给第五清寒:“你这位师兄在易宝楼买了一个剑侍,出自什么修剑的四等世家,你师兄买下他,估计是为了他们家祖传的剑术心得。” “正常。” “买下此子的代价是为他父亲报仇。他父亲带着他前来混元星岛的路上,被两个十二阶的魔族杀害了。那两个魔族非十方也非四宿,专门从其他界域赶来劫道的。” “陶师兄是什么意思?” “魔族强横,他怕一人力有不逮,想我一起帮把手。” 他问:“你可愿去?” 她反问:“前辈可要我去?” “你不去,我也是得去的。” “那还不如我去。不过前辈需得清楚,该走的留不住,该死的恐怕也救不活。” “他未必是死在此事上,同门情义,能帮则帮。” 简小楼应了声是,又斟酌问道:“恕我多疑,陶前辈为人如何?” 第五清寒清楚她的顾虑:“我妙玄师伯耿直正派,陶师兄也未曾有过什么行差踏错,我信得过他。” 简小楼仍旧不放心:“陶前辈可有倾慕的师姐师妹?” 面色一窘,第五清寒讪讪道:“你且放心,我从不招惹同门。我们一气剑宗有条禁令,除了我亲妹妹,所有女弟子不得与我说话,违令者逐出师门。” “噗” 简小楼不厚道的笑出了声,“那就好,我便陪他走一趟,劳烦前辈帮我照顾素和。哦,这个孩子暂时丢咱们飞舟上去。” “恩,诸事小心。” 事情敲定以后,简小楼随陶君意御气飞离混元星岛,进入星空。 陶君意取出一个罗盘,领着她在星礁石内不断穿梭,最后远远窥见一艘三丈多长的小型飞舟,停泊在一堆漂浮着的星陨碎石之中。 “是他们了。” “确定有且只有两个魔人?” 飞舟都有禁制,简小楼窥探不见里面的情况。 陶君意颔首:“我出钱从易宝楼打听过,近期在外劫道行凶的歹徒,只这两个魔人。因为他们一直在域外游荡,依照规矩混元岛主奈何不得他们。这两个魔人对四宿十方下了一番功夫,专挑无权无势的修者下手。” 简小楼拔剑出鞘:“怎么攻?” 陶君意道:“你的问情剑势刚猛,由你来破飞舟防护罩。” 简小楼也是这么想的:“那我正面突破,陶师兄断他们后路。” 陶君意点头:“好!” 诛魔不受天罚,简小楼心里毫无顾虑,二话不说持剑飞出。 气灌于剑,人似流光,在星空划出一道火弧。随她快速逼近,飞舟感受到压力,发出阵阵翁鸣,激光状的光罩转瞬撑起。 剑气先剑刃落下,与光罩的力量相互挤压,原本圆鼓鼓的罩子呈现各种凹凸。 一眼寻到最弱之处,剑刃便落在那里! 伴随灵气冲撞所爆发出的炸响,还有她一声厉喝:“破!” 别问她为何出招还要吼一声,从前她看别人吼总觉得特别傻叉,轮到自己才知道,当积蓄已久的力量狂暴而出时,整个人连脚趾头都是兴奋雀跃的,情不自禁就吼出来了。 具体一点,大概同男人辛勤耕耘半响,最终一炮打出去的感觉差不多。 停停停! 简小楼破掉飞舟防护罩c落于甲板以后,真想扇自己一巴掌。 认真做事,乌七八糟乱想什么。 郁闷,尽管已经每日以禅意压制,多少仍会遭受肉身一些影响。 她前脚刚站稳,舱门开启,哗啦啦跑出二十几个手持法器的人来,将她给团团围住。 简小楼心下一悚,暗道不妙! 立刻飞身准备撤离,却见飞舟延展伸缩,放大两倍不止。 嗡嗡嗡,十几层光罩在头顶结起,一道道澎湃巨力将她强行压了下来。 得,被瓮中捉鳖了。 “第五清寒,抓你真不容易。” 一名环佩叮咚的紫袍男子缓缓从舱内走出,左手持着一柄戒尺,不断轻敲右掌心,眉眼带笑,“不过既然落在我们飞星门手里,你想跑更不容易。” 简小楼迷茫脸:“飞星门?四宿还是十方?” 紫袍男子愣了愣,白皙的面色浮出一丝恼意:“连我飞星门都不知,活该被杀!” 他一扬臂,飞舟上空登时出现一面旗帜,插在瞭望台上。 简小楼瞧见这黑色旗帜上的彼岸花图案,恍惚想起素和曾经提过,这是一伙类似雇佣兵的星域飞贼,势力渗透西北方小半个星域世界,心狠手辣,什么世家宗门都不放在眼里。 据说飞星门主的修为足有十八阶。 瞧这紫袍男子只有十四阶,应该不是什么骨干分子,但请飞仙门动手杀人是要花上大价钱的。 譬如杀第五清寒这等世家子弟,一个三等门派阖全宗门之财力都未必请得起。 简小楼冷冷环顾四周,寒声道:“陶君意你害我!” 怪不得这厮一直盛情邀请第五清寒前来参加易宝大会,原来存了心是要杀他,幸亏第五清寒当年坚持闭关进阶,若真来了必死无疑! “师弟,你莫要怪我。” 满面愧色的陶君意展袖浮于上空,在他身后浮着一位斗篷人,“对方给出的价码,我实在难以拒绝,其实你执意不来已是躲过一劫,可叹你又来了,此乃天意,怪不得任何人。” 斗篷人从储物戒中缓缓抽出一抹紫光,紫光于手中逐渐凝结出实体,竟是一道剑胎:“此处没你的事情了,作为交换,‘潋波’给你。” 虽经过刻意伪装,仍能听出是名男子的声音。 陶君意痴迷的接过手中。 难怪他会把持不住,瞧见那剑胎,简小楼也忍不住吞口水。 紫韵华光,上上极品,有钱也未必买得到的造化。 陶君意收好剑胎,并未离去:“我得看着他死,不然心中不安。” 斗篷男不置可否,只冷笑一声:“第五清寒,我不信你今日还不死。” 简小楼稳下心神:“我与阁下有何仇怨?” “我与你还能有什么仇怨?” “我” 说话间简小楼脖子一梗,尼玛,肯定是被戴了绿帽子的来寻仇了! 这是得罪谁了,出手就是紫光剑胎,还请得动这群星域悍匪? “你在猜测我的身份c估揣我哪来的财力?”斗篷男的声音愈发阴冷,“你不必再猜了,我并不是一个人,我们是一个联盟。” 联盟,绿帽子联盟吗? 简小楼整个面部肌肉都在抽搐。 她倒不害怕,这个时间节点上第五清寒只有十二阶,所以这群人多数为十二c三阶,最高的也就那紫衣头目,十四阶修为。 但他们全是人族,她杀戒在身不敢杀人,畏手畏脚一定会给自己造成耗损。 该怎么办呢? 蓦地她满头冷汗,陶君意设了个套给她钻,那名叫三宝的剑侍肯定也是假的 糟糕了,素和怕是有危险! 刷的举起手中青锋,简小楼一派冷峻肃杀:“我的命就在这里!杀死我或者被我杀死,咱们速战速决!” 杀戒? 去他妈的杀戒! 素和头昏脑涨,吃力的睁开眼睛,觉着身下硌得发疼。 “简小楼!简小楼!”习惯性喊了几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才想起她出去做事了。 素和坐起身,视线越来越亮堂,待看清周围环境,他胆战心惊。 不是他的飞舟,而是一个地下舱室! “第五清寒?” 惊疑不定的素和从地上爬起来,尝试喊了几声,却只听见自己的回音。拽了拽舱室房门,拽不开,许是设有灵气门禁。 他睡梦中被人抓了? 第五清寒是干什么吃的?! 不可能啊,谁能神不知鬼不觉破了他的法舟禁制? 那个小孩子! 脑筋稍稍一转,素和眉眼逐渐染上一层杀气,简小楼肯定是遇到大|麻烦了。 撩起腰间的千里传音铃,素和提在手心里使劲儿摇晃,如今只希望自己尚在混元城附近,不超过半面医仙一千里。 ——“简姑娘?”朝歌的声音。 “医仙,你若闲着没事,过来救个命吧,他日必有重谢!” ——“可是身体不适?” “我被人囚禁了。” ——“谁?” “不知是谁,我也不清楚我身在何处。” ——“你莫要惊慌,从传音的质量来看,你距离我不会太远,我可以锁定你的位置。” 素和正准备说话,一道牵引力袭来,千里传音铃脱手而出,碎成一堆齑粉。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30.四宿往事(二十七) ! 短发男子冷笑道:“不说是么,那我只能扒光你的衣服,让你光溜溜的跟着我们挪地方了。” 他只是吓唬,素和的法衣简单的很,再没有什么东西可藏了。然而黑衣人闻言眼睛一亮,摸着下巴上前几步:“七哥,既然要脱,咱们先睡了她怎么样?” 睡谁? 素和瞠目结舌,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黑衣人目光中满是兴奋的邪气:“消息不是说第五清寒宠这女人宠上天了么,啧啧,从来都是他睡别人的女人,今儿咱们也睡一回他的女人?!” 那短发男子没有驳斥他,眼神迷离,显然也动了心思。 睡女人他没兴趣,睡第五清寒心爱的女人,那绝对是个诱惑。 “你们敢!”素和惊的冷汗淋漓,隐忍不住一脚踹过去!他倒是想发声表明自己是个男人,奈何没有法力,神识传音根本做不到。 “终于肯开口了?还是个凶巴巴的恶婆娘,情圣的女人果然够味。” 黑衣人狰狞一笑,欲要上前扯拽素和法衣上的系带,却先捏了捏他肉肉的脸颊,“不过最好乖乖躺好了,省的咱们兴致来了没个轻重,伤了你肚子里的种。” 素和气的发抖,颤着唇瓣骂都骂不出来,只想将他们碎尸万段! 四千年腥风血雨,受伤无数,之前还险些被傲视一棍打死,也不曾像今日这般感受到屈辱! 浑身血液沸腾,心焰熊熊燃烧,不消片刻,识海内波涛汹涌,仿佛有一股力量正在寻找宣泄口,搅动的灵魂都随之颤栗。 惊怒中,素和隐隐察觉不对劲儿,这是内丹凝结真元焰刀时的状态。 眼下内丹在第五清寒那里,他的意识竟然妄图凝结真元焰刀? 那需要意识海存在内丹火种。 这颗火种经过凝练,最终可以凝出一颗意识假内丹。 通常情况下,只有十七阶以上的大凤凰,才敢引内丹之火进入意识,尝试凝练假内丹。因为意识海是属于神魂范畴的,神魂最是脆弱,一个不小心就会把自己烧的魂飞魄散。 难度极高,目前整个业火凤凰一族,只有金羽同他父亲苍岭王炼出了意识假内丹。 这颗假内丹的意义何在? 龙与凤站在妖族血统的最顶端,龙珠与内丹都是比命根子更重要的东西,有这两样东西在,即使肉身碎成了渣仍旧可以重塑。 如果内丹没了,即使魂魄尚存,也将失去毕生修为和纯正的凤凰血统。 而修出一颗意识假内丹,等同拥有两颗内丹,只要意识不灭,假内丹可以取代真内丹,进入涅槃池内滚个几圈,就可以重塑妖胎c恢复一部分修为。 故而他们业火凤凰又叫做不灭凤凰,正是来源于此。 眼下素和非常确定,就在刚才,他识海内进入了一颗细弱的业火火种。奇怪的是没有内丹,这颗小火种是从哪里来的? 突地他醒悟过来,简小楼的神魂内有盏十八瓣红莲啊! 这具珊瑚肉身是海牙子以她本源塑造,肉身与金丹灵气之内,应该都有业火存在。 在他盛怒之下,进入了他的意识。 本该是桩天大的机缘,素和却陷入惊恐之中。 非他内丹业火,竟然轻而易举钻进他的意识海内,连一丝一毫的排斥感都没有,即使是亲生父母的灵气侵入,都不可能如此顺畅啊! 所以 素和整个人呆如木鸡,连有人脱他衣服都做不出任何反应。 只觉得眼前寒芒一闪,继而两根并拢的手指在他灵台一戳:“醒一醒,吓傻了?” 熟悉的声音截断他的思绪,素和惊醒,待看清面前是谁,愤而甩手给他一巴掌:“你他妈死哪里去了!” 女人尖细的指甲在皮肤划出红痕,第五清寒记不清楚自己挨过素和多少巴掌了,心道反正是你自己的脸,你想怎么打怎么打,爱怎么扇怎么扇。 何况这场劫难因他而起,他心中愧疚,低头认错:“对不起,我神魂受损尚未恢复,被三宝锁在阵内,破阵而出时你已经不见了。好在你这妖身拥有追魂神通,费一番功夫总算寻到了人。” 倒在地上被剑气压制住的两匪徒恐惧道:“你你是如何进来的?!” “管我如何进来的。” 第五清寒远远听见他们说要睡自己的女人,面前这个虽不是自己的女人,甚至是个男人,同样怒不可遏,只想一剑一个送他们归西! 可他还有事要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设计害我们?” 拂平皱成一团的心绪,素和道:“飞星门的杂碎。” 第五清寒蹙眉:“雇主是谁?” 那两匪徒歪在地上垂目不语。 第五清寒陷入沉思:“究竟得罪了谁,竟出钱请星域盗匪动手,这在四宿十方都属于大忌讳。” 素和挖苦道:“甭想了,你究竟得罪过多少人,你数的过来吗!” 说着夺过第五清寒手中青锋,双手握紧剑柄,将那黑衣人捏他脸颊的手臂给砍了! 鲜血飞溅而出,黑衣人痛呼着在地上打滚。 护体灵气已被第五清寒震碎,砍他真如杀瓜切菜。 短发男子面色悚然,这女人太恐怖了,手起剑落被溅一脸血竟连眼都不眨。 下一刻,他瞪大眼睛看着自己左手臂也飞了出去! “啊!!”略迟钝的哀嚎惨叫。 “呵呵,刚才掐我骨头掐的爽不爽啊?”清冽的嗓音发出酷寒戾辣的笑声,素和挽了一个剑花,将那飞起的残臂再一斩两截!“老子也是你们可以欺负的人!” “稍安勿躁。” 第五清寒按住他的手臂,不觉素和做得过分,然而再砍几剑砍死了还怎么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素和也是有分寸的,以剑尖指着他们,冷厉道:“你们的人在哪里围杀第五清寒,背后的雇主是谁,说!” 两匪徒在血泊中满地打滚,黑衣人哭爹喊娘,短发男子稍微镇定但也强不到哪里去:“我们从来都是分工合作,哪里会知道!” “真不知道?!” “不知” 素和一剑刺进黑衣人腹部,“噗”的一声响,碎去他的紫府丹田,千年修行毁于一旦。 持着剑转指向短发男子的腹部,唇角勾着渗人的笑,素和轻轻刺入一寸,一字一顿:“真不知道?” 短发男子已是神魂俱颤:“我说,我说,你需得饶我一命!” “看老子心情。” “不” “你觉得你有资格与我谈条件?” “在c在混元星岛东北方的星礁石群内!” “雇主是谁?” “雇主岂会让我们知道他是谁,连我们少门主也不清楚啊!” “我觉着也是。” 素和神色一绷刺破他的丹田,第五清寒旋即出手灭杀了他们的神魂。 历经一番惊吓,又使出不少力,素和气喘吁吁:“走!” 第五清寒从他手中把剑取回来,收回鞘内:“现在怎么办?” “飞出混元星岛,进入他说的星礁石群区域至少得大半日,你现在赶过去也是于事无补,只需守着我就行了。” 第五清寒远离血泊,就地打坐:“好。” 素和诧异:“你干嘛?” “不是说守着你?” “那也得先离开这里啊。” “带着你不好走,咱们先待一阵儿。” “这是哪里?” “城主府。” 素和绷紧唇线走去他面前,脸上阴云密布:“所以雇主是混元岛主虞一狄,理由是你睡了他老婆?” 第五清寒表情凝重:“虞一狄眼下十七阶修为,游离两界之外,独占混元星岛,他想杀我用得着花钱去雇飞星门?” “也对。” “何况他夫人相貌平平,我三百年前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并不认识。” “那我怎么会被抓来城主府?” 第五清寒道:“虞一狄的城主府比一个三等门派还大,徒子徒孙c护卫奴仆无数,我指不定得罪了谁。也或许飞仙门图城主府安全隐蔽,藏人再合适不过,偷偷潜进来的。总而言之,咱们现在走不了,擅闯城主府,定会被当成窃宝贼格杀勿论,连虞一狄的面都见不着。” 素和讽笑:“敢对你我格杀勿论?” 说完他又笑不出来了。 在如今这个时间节点上,简小楼根本不存在,而他还是个尚未认祖归宗的奶娃娃。 三更,城主府外。 符娇和符萦两姐妹正望着城墙发愁。 身为星域大宝师,一界之主,虞一狄究竟多有钱,瞧他建造的城主府就知道了。 整个外围城墙三丈高,以巨型归墟灵石筑成,十八阶以下打不烂c穿不透。而城墙之上肉眼可见的蛋清状灵气罩,如个倒扣的大碗,将整座城主府牢牢封住。 符娇皱着两弯比柳叶还细致的眉:“与海心产生共鸣之人,真在城主府内?” 符萦抬起手臂,皓腕上一串粉珠荧荧发亮:“感应不会出错。” 刷!符娇祭出剑:“容我在罩子上劈开一道口子,咱们潜进去寻一寻!” “二姐三思。”符萦忙不迭劝阻,“虞一狄下过禁令,擅入者格杀,如今易宝大会召开在即,他的一众弟子都在。尤其是他二弟子邱恒,一只脚已经迈进十六阶,咱们不是对手。” “那你说怎么办?” “守在门外等,总会出来的。” “咱们等得起吗?”符娇杏眸一瞪,“还是你耐不住骚,很想去和那条黑龙交尾!” 符萦闻言白了脸,垂着眼道:“妹妹只是担忧你的安全。” 符娇冷哼一声,终究是不敢动手。 僵了约有十数息,左侧突有一道黑影闪过,本是打算跃入高空,却在两姐妹三丈外停了下来。 龙气,金龙与紫龙。 应是蓝星海派来向他借种的两位公主。 朝歌带着一副银钩面具,徐徐回头看向她们,黑亮的眸子透出些许趣味。 紫龙应是七公主符萦,貌不出众,使美人计是不是有点吃力? 二公主金龙符娇倒真是位国色天香的大美人,不过一瞧就是个惯坏了的娇娇女。 朝歌十五阶,压她们一头,故而两姐妹窥探不出他的身份,符娇抬着下巴质问:“你看什么看?” “我想看就看。”朝歌索性转了个身,面向她们,目光愈加灼灼。 “登徒子,看我不挖了你的眼睛!” 符娇提剑便要砍他,又被符萦拦住,传音道:“二姐,瞧他模样像是要入城主府,指不定是虞一狄的弟子” 符娇将她甩开:“管他是谁,胆敢冒犯本公主,岂能饶了他!” 朝歌笑呵呵:“姑娘莫恼,在下不过瞧见同族多看两眼罢了。” 随他气息一泄,符娇怔了下:“原来你也是龙族。” “十方界小夜潭主,朝歌。” “朝朝歌?” 符娇和符萦齐齐傻住,找了这么久找不到他人,竟就突然出现在眼前了? 符娇回神睨着他:“我们都没有蒙面纱,你带什么面具!敢不敢取下你的面具,让我瞧瞧你人胎什么模样?” “倒也公平。”朝歌毫不迟疑除去面具。 “你真是黑龙?” 符娇眨了眨眼睛,不得不承认他的相貌同想象中有几分差距。黑龙与蛟的血统最为接近,通常认为魔蛟龙就是黑龙的血脉,化人胎以后没几个能看的。 可是小夜潭主丰神俊秀,飘逸怡人,眉眼间透着难以言说的温柔风情。 朝歌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两姐妹,自报家门之后,符萦一直向后躲闪,符娇则向前了两步,谁是主力一目了然。 真有几分好奇她准备怎样施展美人计。 符娇清了清嗓子道:“黑龙,你模样还不错。” “多谢夸奖。” “不过论美貌,你不是我的对手。” “在下并不打算与姑娘相比。” “所以你也认为我很美?” 朝歌很诚实的点了点头。 “那你还等什么?” “等什么?” “快些做事啊!” 朝歌云山雾罩,稀里糊涂:“做什么?” 微挺胸脯,符娇再次高抬下巴:“你说做什么事,当然是向我求爱啊!” 符萦在她身后双手捂脸,她真是瞎担心了,借种这条路压根走不通,还是得继续追查那个与海心同源之人。 朝歌一愣,旋即唇角一扬哈哈笑开了。 蓝星海一定是来搞笑的,派这么个草包美人勾引他,是看不起他呢,还是看不起他呢? 有意思,若非还要去救人,真想再逗逗她。 朝歌不再多言,微微笑着重新戴上面具,掠空飞去,指尖凝出一刀风刃,轻轻一划闪身进入城主府内。 “呀!好厉害的碎虚空术法!”符萦惊叹。 “区区一条黑龙,仗着长得好看竟敢无视我?!”符娇气恼的凌空劈了一剑。 混元星岛外简小楼已经杀红了眼。 自从来到这个以力量说话的世界,因有杀戒在身,她杀过的人一只手数得过来,今日不一会的功夫,这个数字成倍增长。 魂体状态下杀戒不会形成,得等回去肉身才有动静。 简小楼认为不用等到折返赤霄,当归入四宿这具珊瑚肉身以后,杀戒天罚就该降下来了,估摸着足够她去鬼门关外溜达一圈的。 然而面对这群亡命之徒,不是她杀人,就是人杀她。 鼻腔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斩龙剑与问情剑交替使用,最后连她自己都分不清究竟使的什么剑道,杂乱无章,劈砍格挡全凭本能。 却在飞星门这些匪徒眼中,她剑气如虹,力迹似龙,剑气澎湃分光化影,几乎近身则死。 又一连斩杀几人后,简小楼半收剑势再喝一声:“还不放我走?!” 飞星门少门主戚弃一直处于惊怔状态。 知道第五清寒厉害,一应计划未曾轻敌,仍是料想不到眼下的状况。 飞舟上空,斗篷男同样惊震不已,询问陶君意:“他当真只有十二阶?” 陶君意木讷道:“是c是啊。” “鬼扯!他至少十四阶!”戚弃举目怒视斗篷男,“你们给了假消息,害我损失不少手下,你们必须做出赔偿!” “即使第五清寒瞒天过海,早已步入十四阶,少门主不也同样十四阶吗”斗篷男厉声道,“他即将力竭,不过垂死挣扎,尔等只管合力诛杀之,赔偿也好,加价也罢,统统不是问题!” “就喜欢你这种爽利人!” 戚弃一直不曾出手,是想以手下耗到第五清寒脱力,他再一击必杀。 不但稳妥,还显得自己又帅又本事。 眼下却是等不得了。 否则他带出来的人马全要死绝。 即使最后杀死第五清寒完成任务,回去也免不得被他父亲重重责罚。 “第五清寒,你真正的对手在这里!” 手中戒尺陡现天光,戚弃左手执着戒尺,右手掐诀,点在戒尺上。 天光化为符文,从戒尺内击出一道恐怖巨力,宛如浪潮,滚滚涌动着朝简小楼砸了过去。 飞仙门一众匪徒早在戚弃开口时就已经躲开,简小楼撑起剑罩抵抗,似有一股震慑之力铺天盖地的袭来,她像是被拘禁在地狱最深处,周围潜藏着无数凶兽,在黑暗中涎着腥臭的口水蓄势待发。 它们在等待一个契机,将她撕咬成碎片! 是件神魂攻击类型的法宝。 简小楼不是第一次见识,类似叶溪的神工鬼力符,却都没有夜游从道基碑上学来的功法厉害。 吃过神工鬼力的亏,前段日子她经常强迫夜游震慑她的神魂,反反复复锻炼自己的神魂凝聚力,同时也在想方设法进行破解——关键仍在《地藏十轮经》。 师父赠她的这套功法,起初确实瞧不见任何拔尖之处。 随着修炼愈深,悟性渐涨,她发现这套功法包容万象,其实是作为根基存在的。 夜游的神魂震慑术,是以他自身精气神为依托,这种几乎无解。叶溪的神工鬼力,则需要借助于符箓,他的精气神无法完全负荷,破绽自出。 至于戚弃手中戒尺,完全就是一柄死物。 她可以使用《地藏十轮经》中的导地术。导地术的原理是将承受的力经由身体引入地下,卸力于无形。她一直不喜欢这套功法,因为只适用于被动挨打,没有一点攻击力。 那怎么行。 她要尝试将承受的神魂伤害通过导地术转入剑中,统统还回去! 说干就干,简小楼执剑飞身而起,冷眼横扫,以蕴含了威压的声音喝道:“斩龙第二式!阴极阳生,阳极阴生,汇阳合阴,虚守实发!” 随她剑势一开,戒尺攻来的恐怖巨力在她体内打了个旋,再被她一剑斩出! “砰!” 手中青锋承受不住,碎裂成三段。 简小楼立马又从储物戒中召了一柄出来,第五清寒储物戒内除却发簪就属剑多。 周遭那些匪徒修为不足十四阶,被她激荡出来的戒尺力量震慑的七窍流血,一个个倒在地上浑身抽搐,左手六右手七,集体发了羊癫疯。 戚弃同样遭受反噬,血色抽空身体惊颤不已。 嗡嗡嗡。 飞舟防护罩自行崩碎。 斗篷男一看这阵势哪里还敢再待,转身化为灵光遁走。 简小楼怎会让他离开,此人修为仅有十一阶,即使她已临近脱力边缘,抓他仍旧易如反掌。 岂料才刚追出去,身后灵气涌动,一道剑气妄图刺入她的后心窝,是那陶君意。 陶君意不敢逃也不能逃,第五清寒倘若活着离开,等待他的就是身败名裂。 “锵!” 简小楼转身接住。 速战速决,十招内斩他于剑下! 其实本没打算杀他,陶君意毕竟是第五清寒的师兄,杀不杀该由第五清寒本人决定。可他瞧上去是打算放手一搏了,十三阶剑修的力量不容小觑,而她遍体鳞伤不宜进行持久战。 杀都已经杀了,索性再夺了他的储物戒,取出那道紫光剑胎占为己有。 她胸腔内那颗不属于自己的心脏,受情绪影响正在剧烈跳动。第一次杀这么多人,第一次夺人宝物,得需要一个平复的时间。 总之,她问心无愧。 简小楼回到飞舟甲板上去,戚弃尚未清醒过来。她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神魂锁,强行抽他一缕神魂,尔后震醒了他。 “啊!”戚弃一个猛子清醒过来,惊的将手中戒尺法宝都给扔了。 见他准备拔腿开溜,简小楼扬了扬手中神魂锁:“你敢跑,信不信我马上灭杀你的神魂?” 戚弃惨白着脸道:“你敢杀我?我乃飞星门少门主!” “我不杀你。”简小楼确实不敢杀他,不然第五清寒往后没有好日子过,“但你必须告诉我,刚才那个雇主是谁,你们对我的女人做了什么?” “你的女人被我手下关押在城主府,没有我的命令,她很安全。至于雇主的身份我也不知。” 简小楼低垂眉眼摩挲神魂锁。 戚弃吞口唾沫:“我隐约知道是个女人,即使她伪装的很好。” 女人? 简小楼颇感意外,看来“绿帽子联盟”的揣测是错误的。 那女修士有意误导她。 不对,既存心杀人再误导不是多此一举么? 她应是想要误导戚弃,生怕暴露自己的身份。 此女必定有权有势,有头有脸。 范围仍是太大,第五清寒的情人中这一类型应有很多。 “透露雇主信息乃是大忌,我已经违背道义全说了,神魂锁还我,我给你一个玉简,你去找我手下将你的女人领回去。今日技不如人我认输,从此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戚少门主还得帮我做件事,我再还你。” “什么事?” “暂时还不清楚,戚少门主最好再召集些人马,厉害点的,等我需要之时会以神魂锁通知你。最近你得委屈一下,莫要离开混元星岛太远,感应不到你,我怕我会一个不小心捏爆神魂锁哦。” 戚弃负手立在一堆尸体之中,铁青着脸,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 “只一件事?” “是。” “成交。” 顾不得休息,简小楼马不停蹄赶回混元星岛。 她落在城主府东面,以剑气在罩子上割破一道口子飞了进去。 根据戚弃为她指明的路线,一路顺畅行至后山,从一个坑口入内,深处有一排类似地下舱般的密室,看来从前是座牢狱,渐渐遭了废弃。 正准备放出神识窥探一下哪个密室存有人气,第五清寒先一步感应到她,推门出来,大抵从未见过“自己”狼狈不堪到这种地步,瞳孔紧紧一缩。 满身血污,灵气散乱,从痕迹他就能想象出简小楼经历了什么。 几度掀了掀唇,最终垂首:“对不起。” 简小楼并不怪他,毕竟换魂只是意外,而且她在这一场血战中又解锁了新技能,也算一场历练。说来也奇怪,种马渣男什么的她一贯恶心,可她对第五清寒就是讨厌不起来。 兴许真像素和说的那样,偷学了他的问情剑,心中生了几分愧疚。 她在第五清寒的壳子里学会了太多本领。 比她师父教授的还要多。 简小楼直直向他走了过去,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柄剑,手臂一抬,宝剑划出一道抛物线:“前辈,您师兄的死因现在清楚了,他是被我杀死的” 第五清寒接过陶君意的佩剑:“真想不到。” 简小楼又从识海内抽出一抹紫光剑胎:“他是为了此宝。” 神识一探,阅剑无数的第五清寒微微惊讶:“此剑胎至少成型三十万年以上,怪不得陶师兄心动。” “让我捡了个便宜,我正好缺一柄属于自己的剑。” “你莫要开心的太早,越是罕有剑胎,越是不易铸造。” “哦?” “剑胎好比元神,剑身等同肉身,元神过强,肉身倘若无法与之相配将会崩溃。” 简小楼将剑胎收回识海:“慢慢来吧,先养着。” 第五清寒点头:“往后我帮你留意一下。” “素和呢?” 她走进密室先看到两具残缺尸体,心里已有准备并不意外,素和坐在地上背靠墙壁发呆,就显得奇怪了,“素和,你身体可还好?” 一连喊了两声素和才反应过来:“什么?” 乍见简小楼吃了一惊,“怎么搞成这幅鬼样子,有没有受伤?” “都是一些皮外伤。”简小楼若说自己没有受伤也未免太假,听他说话中气十足,宝宝应该没有事情,也就放心了。 累的快要瘫倒,她正准备挑个没有血污的地方坐下来,神识陡然一动,慌忙起身,伸手过去,“这地方不能待了,方圆纷纷乱乱涌来许多人。” 素和就着她的手起来:“你进来时被发现了?” 简小楼也不清楚,嘱咐第五清寒:“我开路,前辈负责保护素和。” 等到从密室出去才知道,护卫不是冲着简小楼来的,有两名女妖闯入触动了禁制。虞一狄正在闭关炼宝,易宝大会当日才会出关,如今整个城主府听命于他二弟子邱恒。 数千名护卫得了他的令,正在府内大肆搜捕。 封城大阵启动,一时间想出去不容易。 杀出去更不现实,简小楼三人躲在一座宫殿脚下正发愁时,远远听见一声厉喝:“是谁躲躲躲藏藏?!” 脊背一僵,简小楼攥住剑柄的手开始有所动作。 却有个女子声音从殿宇墙内透了出来,冷硬威严:“没你们的事,滚一边去!” “是,夫人!”那一队巡视的护卫慌忙离开了。 夫人,是哪个夫人,城主夫人?简小楼正紧张,他们靠背的那面墙突然有水纹波动了下,诡异的开出一扇门:“还不快进来?” 语气放的很软,一副老熟人的模样,“清寒,是你吧?” 我勒个擦! 简小楼骇然瞪着第五清寒:有老情人在你早说啊! 素和也怒瞪过去:不是说不认识城主夫人吗! 第五清寒满脸诧异:真不认识啊。 简小楼最终还是决定进去,穿墙而过,只见一位端庄秀雅的美人月下独酌。 美人十二阶修为,睇她一眼:“还真是你。” 简小楼面瘫着脸闭口不语,传音:“前辈,说话啊。” 半响第五清寒脱口道:“原来是你!” 美人转眸睇他一眼,目露狐疑之色:“公子认识我?” 第五清寒怔怔看着她,简小楼差点踹他一脚:“前辈?!” “我认识她,从前在外界域认识的姑娘,我记得是个丹药门派的弟子,名叫尹霏霏?”第五清寒看一眼简小楼头上的小辫子,“许久之前的事儿了,那时我未满百岁,刚刚七阶,已经有些记不太清楚了。” 时间很久远?正好不怕露陷,简小楼淡定自若的拱了拱手:“尹姑娘,多谢出手相救。” 尹霏霏似乎很意外,打趣道:“你竟还记得我姓什么?” 简小楼尴尬不已。 尹霏霏颇为洒脱的轻轻一笑:“你我相遇于微时,往昔皆以成往事,我觉得你还是叫我邱夫人比较好。” 原来是邱恒的夫人,简小楼心中了悟。 虞一狄是个炼宝狂人,大部分时间都在闭关,混元星岛的实际管理者正是他二弟子邱恒。 尹霏霏翘起脚,摸着耳垂道:“清寒,你是为了那头花斑驴子来的吧?或者说,是为了驴屁股上你的问情剑?” 简小楼张了张嘴:“邱夫人知道?” “剑柄已经磨损的不像样子,不过还是可以分辨出是你的问情剑。”尹霏霏掩口笑道,“我心中好奇,你的剑怎么会插|进驴屁股里去了?” 剑根本不是重点,重点是驴子,简小楼忙问:“驴子还好?” 尹霏霏以脚尖在地面点了点:“喏c就在下面,我夫君兽牢里关着呢。” 简小楼与第五清寒对视一眼,他们这算是误打误撞么? 尹霏霏睨着她:“你想我带你去看看?” “可以么?” “可以是可以,但我不敢让你拔剑。那头驴子怪得很,无法收入灵兽袋,任何法术都控不住它。许是屁股疼,一天到晚哼哼唧唧,你若是拔剑,它的惨叫声整个城主府都听得见。” “易宝大会召开在即,我此时不拔剑,只看看我的问情怎样了。” 简小楼想同那头贱驴子聊一聊,她相信它听得懂人话,并且具有一定的智商。 否则不会听她胡扯一通后,当真换了他们三人的魂魄。 表达它无辜被插一剑的愤怒。 尹霏霏低头沉吟:“好吧,趁我夫君正在外抓那两个女妖,我带你们下去看看。” 她起了身,“随我进来。” 简小楼迟疑:“第五前辈,你如何看待尹霏霏?” 第五清寒跟上去,经过陶君意之事,他不敢再妄下结论:“在我印象中,她是个单纯良善的姑娘,然而人心易变,如今并不了解。” 简小楼啧啧嘴,第五清寒都快忘记她叫什么了,她还能一眼认出驴屁股上那柄剑是问情剑。 尹霏霏的内心世界,断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云淡风轻。 素和在后面推了她一把,不耐烦道:“咱们为那贱驴而来,有什么资格瞻前顾后?” 说的对,简小楼一面走,一面从储物戒中摸出两枚星晶,握在拳头里吸收力量,充盈她已渐干涸的丹田。 第五清寒走在最前,素和中间,她断后。 目望素和的背影,简小楼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儿,小心翼翼传音给他:“你一路怎么都不怎么说话?” 素和无精打采:“我在稳固火种,尝试凝炼意识假内丹。” 简小楼听不懂:“呀,我肉身恢复法力啦?” “恢复个屁,我使用的是我自己的意识能力。”素和懒得解释太多,解释了她也听不懂,“总之,等老子稍稍凝练一些出来,足够释放真元火焰刀,就不会像现在一样任人宰割了。” “那你努力。”简小楼不再打扰他。 素和继续凝练。 意识海内那颗小火种越烧越烈,逐渐变为大火种,与他的神魂无缝融合。他已经可以确定,简小楼神魂内那盏十八瓣莲灯佛宝,正是以他的内丹炼制而成。 与渣龙战死在赤霄的十九阶大凤凰,并非金羽,而是他素和。 寻了一千种理由说服自己,始终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素和心下戚戚然,忍不住喊了一声:“小楼” 简小楼应道:“怎么了?” 历经几番欲言又止,素和微微转过头,沉沉盯住她:“若是有朝一日,我与渣龙因为某些缘故反目成仇,你是不是天天都得盼着我早点死?” 简小楼止顿住脚步,浑身肌肉绷成石头,他知道了? 问这个问题简直是自取其辱。 素和想起那日在海牙子宫中,简小楼从二葫肚子里爬出来后,一连几日看他的目光都伴有杀气。 当时只觉得莫名其妙,此刻回想起来,心头真是寒的不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31.四宿往事(二十八) 。 “素和,你过分了!” “你以为我恼了故意羞辱你么,我告诉你,我从前真是这么想的。” 素和说的是心里话。他父亲有许多女人,他哥哥们也有许多女人,就连曾被群嘲吊死在一棵树上的素因c苦苦追了青苒数百年的素因,如今也一样。 有些话c有些事素因怕是早已忘记,素和却还铭记于心。 那时为了抱得美人归,素因死乞白赖没脸没皮,求青苒瞧他一眼,甚至连自残的烂招都用上了。身为苍岭王的长子,背靠他父亲的权势,真要娶一个鸾族长女并不困难,但素因不屑一顾。 他向幼年的素和解释什么叫做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告诫素和人与人之间除了血统天分的差距以外,余下只有“坚持”二字以作区分。付出的越多,才越懂得珍惜,所以永远不要畏惧付出,似因果报应,回报只分早晚。 后来素因守得云开见月明,将青苒娶进了门,眼珠子般的疼爱。尽管青苒从未要求过什么,素因洁身自好,将那些妄图爬他床的女人拒之门外。 他再来告诉素和,有些事情只能和喜爱的女人做,否则与禽兽无异。 转个脸又抨击起人族来,指责人族的道德与文明未必都是正确的。比方说他们羽族求偶,未开灵智前多半是一夫一妻,修成了人却要摒弃本性。 就连比翼鸟族都开始妻妾成群,真是笑掉了牙。 或许因为年幼,也或许是对大哥盲目崇拜,素和把每个字都纂刻在心中。 再看现在的素因,岁月将他磨砺的沉稳持重c冷漠无情。甚至于有几分变态,活生生将温柔娇俏的青苒折磨成了深闺怨妇。 起初素和没少为他大嫂出头,经常顶撞素因。 他总以为是这个缘故,素因才会渐渐疏远他,讨厌他。 直至此番回到四千年前,素和终于清楚原委,竟是青苒喜欢上了顶着自己肉身的第五清寒。青苒拿自己当替身,这个秘密大抵是被素因给发现了 素和开始理解他大哥,心疼他大哥。 人族百般情绪中,最没有道理的就是爱情。天长地久c无微不至的精心呵护,竟还抵不过旁人的一面之缘c惊鸿一瞥。 真是悲哀。 只是素和仍旧不认同素因的所作所为。 说好的坚持呢,娶进门就算抵达终点了么?当初喜欢人家时,人家就不喜欢你,如今还是不喜欢你,人家有变过么? 归根究底是素因太贪心,总想得到更多,最后却连自己的初心都失去了。( ) 倘若换成自己,管她心中有谁,能与她做这一世夫妻,已是几世修来的福报了。 哪有不珍惜的道理? 不过素和身上毕竟流着苍岭凤族高贵骄傲的血液,他存在这样的心思,却不认为其他男人也该有这样的心思,更不会像第五清寒一样,对与己无关的女人有什么怜悯之心。 所以从前他真就这么看待简小楼的,一个夜游一时兴起的玩物而已。 “既是‘从前’,那么现在呢?” 简小楼其实不太明白,讨论赤霄天变,为何牵扯到他们两人对彼此的看法上去。 他眼下该关心的,难道不是从她口中得知往后的局势发展么? 素和正陷在纷乱的思绪里,经她过于认真的一问突就火冒三丈:“现在?你竟还问我现在?莫非你认为我现在不拿你当做朋友,看待你仍是隔着一层渣龙吗?!” “我” “你什么你?!我算看明白了,你就是条喂不熟的狗c养不亲的白眼狼!无论再怎样掏心掏肺,你也不会放心里去,认定我是个贪生怕死c卑鄙无耻的奸邪小人!日后我若与渣龙闹起来,一定是我的错,一定是我背信弃义,一定是我狼心狗肺,一定是我素和该死!” 说着快步冲下台阶,刷一声拔出简小楼腰间宝剑,强塞进她手里去,“你先前不是想杀我吗?来啊!趁着我失去法力,干脆现在就把我杀了,若不然,往后我一定会把渣龙扒皮抽筋,你可别后悔!” 简小楼惶惶向后连退几步,剑掉落在地上。 他气急了,弯腰捡起来一剑刺过去。 简小楼躲也不躲,任凭剑尖戳向她的心口,却只轻轻落在法袍上。 “你不敢啊?” “你冷静一下。” “哈,你当然不敢!因为这身体是你的,现在还得求着我帮你养孩子,我还有利用价值,你哪里舍得杀我?!” 她被骂的接不上嘴,有几分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素和一贯牙尖嘴利c得理不饶人,而她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脾气。每当压的她无力反驳时,素和得意洋洋的模样,尾巴都要翘上了天。 此一时看他,仍是盛气凌人,却莫名透出几分悲凉。 像极了先前她冷漠的驱赶小黑离开时,小黑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情绪——仿佛天地间一只孤鸿,无地容身,无处可去。 直到这一刻,她总算将素和与小黑对上了勾。 心里很疼,眼睛泛酸。她怎么会那么对待小黑? 当时忽然在废墟里找到夜游的《小星域全书》,再从阿猊口中得知夜游的死讯,带给她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实际上她当时还不够成熟,未必有多深爱夜游,更谈不上与素和那点友情。但听闻夜游惦念了她两万多年,死前还留下六星骨片,无怨无悔重启这个因果轮回,她怎可能不感动。 有多感动,她就有多憎恨素和。 才会百般刁难小黑。 然而她与夜游之间的爱情是情,与小黑自出生起朝夕相伴c生死相依的亲情就不是情了? 她是昏了头了。 他们原本正从小花园追随尹霏霏进入后花厅,第五清寒和尹霏霏已经进到厅里去,发现身后两人没了动静。 第五清寒准备喊他们一声,被尹霏霏制止。 他正狐疑素和失去失修之后为何还能以神识传音,一眨眼瞧见这两人快要打起来了。 第五清寒不觉得反常,提醒道:“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咱们还有事情” “闭上你的嘴,与你何干!” 素和愤愤提着剑,心中积郁无处发泄,转头瞧见她被月光拖在地上的影子,凶神恶煞的砍了又砍,磨着牙道,“砍死你这喂不熟的狗!砍死你这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啪!”砍到脱力之后,他松手弃剑,大步迈进后花厅。 简小楼觉得自己活该被骂,也不吭气儿。 等他走后掌心一吸,将宝剑重新收入鞘中,跟了上去。 尹霏霏一面在前带路,一面传音笑道:“清寒,你的性格还真变了很多。我记得你最不喜欢女人耍小性子,也很少容忍女人冲你发脾气。” 随着她进入一间密室,穿行一条向地下延展的甬道,简小楼不好不回话:“她有孕在身,脾气难免燥了些,惹邱夫人看笑话了。” 尹霏霏问:“她腹中是你的骨肉?” 简小楼应了声是。 尹霏霏沉默了会儿:“我并不曾听闻你有娶妻,怎么,因你一直不肯婚配,你家中终是着急了,如今允许你在外面随意留种了?” 这话未免内涵了,她使用了“如今”,也就是说从前第五氏不许第五清寒在外面有孩子。 想想也是,第五清寒不是个普通的色胚子,他是第五氏族嫡系一脉的长孙,他修色剑修的不要脸了,第五氏族还得要。 尹霏霏又道:“能得你如此温柔以待,这姑娘真是幸运,所以遇得早始终不如遇的巧。” 神识从她娇艳瓷白的脸上拂过,眼底那一抹落寞被简小楼捕捉到了。看上去很像唏嘘与第五清寒的一段往事,但简小楼似乎看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 做了母亲的人才懂。 她狐疑着传音给第五清寒:“前辈,您与尹霏霏是不是有过一个孩子?” 第五清寒脚步一顿,复又提步:“没有。” 这么肯定?简小楼更疑惑了:“您有那么多情人,为何膝下没有孩儿?” 第五清寒倒真坦坦荡荡,一点儿都不避讳:“起初开始修炼问情剑,发现难以自控之后,就开始服用避子丹药。” 原来还有男人吃的避孕丹药,简小楼拢着眉问:“从未出过茬子么?” “出什么茬子?” “一不小心留个孩子啊。” “我不是说了我有服用丹药?” “男女这档子事儿,丹药哪有可能绝对奏效,何况前辈情人那么多。” “你是在质疑御丹宗药老的功力么,十八阶大药师,我母族老祖,根据我的体质特意炼制的。” 好吧,简小楼觉得自己肤浅了。 他是什么身份,怎可能随意在街边买几瓶不靠谱的丹药乱吃。 简小楼垂了垂眼,被陶君意骗了一次,开始有些疑神疑鬼。 行至甬道尽头被一扇玉门挡住,尹霏霏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造型诡异的猫眼石,嵌在玉门凹陷处,咔咔转了两圈,玉门从中间向两侧缓缓拉伸开。 浓郁的妖气扑面而来。 果然是个兽牢,里面关押了不少珍惜妖兽,各个住着兽笼单间,应该都是准备拿来炼宝的。 瞧见有人入内,它们呲牙咧嘴,口水涎了满地,却又听不到一丝吼叫声,看来每个兽笼都有单独的隔音禁制。 在这样的情况下,“嗯昂嗯昂”的驴子哼唧声显得特别刺耳。 简小楼寻着声音窥探过去,在左侧角落间特大号兽笼里正侧躺着的,果然是时光兽。 “我c我的” 第五清寒只看了一眼,目瞪口呆,想死的心都有了。 怪不得连混元城主都认不出来,若不是他亲手插|进去的,他身为剑主都不敢辨认。 宛如凝脂白玉般的剑柄,现在黑黢黢遍布狰狞裂纹,而原本寒光奕奕c锋利无比的问情剑身,刃处遍布锯齿,拔出来估计都能充当锯子使用了。 神剑之威仍在,但在第五清寒心里它已经废了。 剑已残,心也跟着碎了。 瞧着他脚下虚浮快要晕过去,简小楼赶紧传音:“前辈,剑气剑魂仍在,只是外观受损罢了,应该还能补救。” 尹霏霏面上不动声色,心中略感奇怪,瞧见问情残损,她能估揣出第五清寒会有什么反应,但这反应为何出现在别人身上? 简小楼稳住第五清寒,询问道:“我可否上前去看一看?” “恩。”尹霏霏应了一声,“兽牢内遍布结界,凶兽煞气冲天,时不时还会有妖兽逃出来。这位姑娘有孕在身,怕是容易遭受灵气与兽力波及,是否留在门口?” 简小楼也是这么想的,第五清寒留下来照看素和,她则跟着尹霏霏穿过数十个兽笼,去到时光兽的笼子前。 驴子“嗯昂”个不停,瞧见有人来了也不抬头。 简小楼隔着笼子半蹲下|身,尝试与它传音沟通:“时光兽,能否听见我说话? 时光兽的屁股对着她,仍旧哼唧哼唧。 无法听到传音么,简小楼不信,自顾自地道:“插你一剑纯属是个意外,你也真够狠,换了我们三人的魂魄,将我们踢来四千年前,折腾的我们人仰马翻,心里还不解气” “嗯昂嗯昂” 简小楼继续道:“小时光,你凝结出实体不久,报复我们消耗过大,现在应该没什么法力了吧?易宝大会即将召开,我们是来救你的,到时候一堆人争着拔你屁股上的剑,花样百出的,你受得了吗?” “嗯昂嗯昂” 简小楼思忖片刻,使出杀手锏:“换回我们的魂魄,送我们回去,作为交换,我会把你先前住的灵兽园子买下来,给你当园主,里面养的母马随便你爬。” “嗯昂” 咦? 时光兽渐渐止住哼唧,两只驴耳朵支楞了下。 呦呵,简小楼再接再厉:“往后那灵兽园子什么都不养,专养母马,再从西宿妖域采买更多更好看的送进去,各个膘肥体壮屁股大。” 时光兽翘起了脑袋,大眼睛里似乎有光。 它半张着嘴,露出一小半大板牙看着她,一副猥琐的表情。 像是再确定是不是真的啊,你可千万别骗驴啊。 简小楼赶紧拍着胸脯保证:“哪里敢骗你,不怕你再把我踢回混沌初开那年去?” 时光兽驴脸一转,看向了素和。 意思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没钱,让那有钱的款爷过来同我说。 简小楼嘴角一抽:“可以,他肯定会同意的,他不同意,我打到他同意。” 这下时光兽整副大板牙露了出来,瞧着小眼神已经开始憧憬自己当园主什么模样了。 简小楼呼出口气,交易似乎已经谈妥。本身时光兽驮着她时就很乖,并不像个刁钻古怪的家伙,因为遭了无妄之灾才生气报复他们。 不过眼下的情况时光兽似乎没有法力,要不然不会束手就擒。 它不会说话,简小楼唯有揣测:“是不是得先将剑拔出来,你养好伤,才能送我们回去?” 它的耳朵又支楞几下,默认了。 “你的法力也是有限的吧,在一定时期内只能使用一次?” 继续支楞耳朵。 不一会的功夫简小楼问了十几个问题,差不多明白个大概。 问情剑是第五清寒的,与他神魂相通,拔剑这事恐怕还得第五清寒亲自动手。可是这头贱驴子耐不住疼,尹霏霏也说了,一旦吼起来整个城主府都能听到。所以先得将它扛出去,飞入星域之后再拔。 兽笼存在禁制,她方才以神识尝试了下,强行开启是不可能的。 还是得请尹霏霏帮忙。 不过 简小楼心中正有所思,听见第五清寒喝了一声:“小心!” 她立刻起身,只见背后石壁突然裂出一道缝隙,从里面伸出一条触手,缠住尹霏霏的手臂,就要将她往石壁内拖。 “何方妖孽!” 简小楼出剑的速度极快,一剑砍断那条触手,将尹霏霏抓了回来。再是两条触手伸出,简小楼借力将尹霏霏扔去身后,手腕一转再砍断两条触手。 不对,第六感告诉她,这绝对是个陷阱。 果不其然,后颈赫然一痛,有一道力量灌体而入。 转过头,瞧见尹霏霏正冷笑看着她:“尝尝我的这颗毒火种,你会很喜欢的。” 这个女人果然有问题,简小楼指出一道灵气控住她,尔后手臂一翻,一颗黑色火种被她逼出体内:“这东西伤不了我。” 尹霏霏不敢置信:“怎么可能你是金系,这颗毒火种是我” 因为简小楼防备着她,从第五清寒口中得知她是个丹修,通常丹修也惯用毒,所以从神魂内运转了红莲业火,封闭周身大穴。 区区一颗毒火种,哪里是她业火的对手。 她很无奈:“出钱雇飞星门杀我的那个斗篷人就是你吧。” 尹霏霏见她面色无虞,当真毫无损伤,露出一股悲愤欲绝的表情:“没错!可惜飞星门全是一些饭桶,竟没能杀死你!” “这么些年了,好端端的,不是说都过去了么?” 简小楼想生气都气不起来,被渣男伤害过的妹子,报仇也是天经地义。 尹霏霏突然尖利的吼道:“过去?我同你此生此世永远也过不去!你知道我们的儿子是怎么死的吗,是被你父亲c他的祖父亲手杀死的!” 第五清寒正极闪过来,听见这话他震在那里。 简小楼动了动唇,其实在甬道时她就已经有所猜测,奈何第五清寒坚持认为他不可能有孩子。此事若是换在其他女人身上,兴许是个意外。但尹霏霏是名丹修,他有张良计,她有过墙梯,永远也别小觑女人的心思。 至于非得给他生个孩子的目的,想来应该有许多。 “不可能!” 第五清寒挥手解了她的禁制,双手死死扣住她的双肩,“我父亲不可能这么做,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跑来里头,素和那边只剩下自己,简小楼连忙出去。 素和原本正紧张兮兮的盯着里面的状况,见她走过来,立刻将脸转去一边。 简小楼与他说话:“我和时光兽谈妥了。” 素和冷哼一声。 “它可以换回我们的魂魄,送我们回去,但有一个条件。” 素和又冷哼一声。 简小楼恍惚觉着这场景有些熟悉啊,刚才和驴子谈判时,不就是这个样子:“你过去同它说,你会把灵兽园买下来让它当园主,再雇些人手伺候它。” “凭什么?”素和不去,“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凭什么让我出钱?” “谁让你在灵兽园时一副土豪脸呢,那驴子就认准你的大腿了。”简小楼好言相劝,“回头这钱让第五清寒给你出一半,你只需先应承一声就行了。时间紧迫,你难道真想尝试一下生孩子啊?” 素和斜她一眼:“这孩子是我的保命符,似我这种贪生怕死之人,还是继续待在你肉身里好了,安全。” 简小楼陪着笑道:“你哪里是贪生怕死,你分明是能屈能伸大丈夫,顶天立地真男人啊。” 脸上的冷漠隐隐有些绷不住,素和轻咳一声道:“就这?” 简小楼一愣:“什么?” 尔后渐渐醒悟过来,他是要她继续夸,夸到他心里舒服为止。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32.四宿往事(二十九) 。] “你”尹霏霏仿佛陷入迷糊中,“你才是他,那c那他是谁?” “你先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第五清寒没有理会她的疑惑,比起他曾有个儿子,又死了,更难以接受的是死于他父亲之手。 尹霏霏痛的直蹙眉,冷笑道:“发生了什么?还能发生什么你走之后我发现自己有孕,离开宗门为你生下一个儿子。我有想过自己将他抚育长大,可他生来与你一样精纯的金灵根,筋骨奇佳,天窍自开,是株修行剑道的好苗子。” “与我一样”第五清寒手下的力道渐渐松弛,眼神飘忽。 “我本就是个凡女出身,背离了宗门还剩下什么,我怕耽误了他,千辛万苦去到十方,去到你第五世家我心知我是进不去你家门的,但这孩子总是你的骨血,我只想着他能认祖归宗,往后不必为资源忧虑,即使永远也上不了台面我去时你不在,说是受了罚被送去了天残星,于是我将孩子交给了你父亲” 尹霏霏说着,忍不住双手捂脸痛哭起来,“却不想你父亲好狠的心,那还只是个未满周岁的孩子啊” 哭声在这低矮的兽牢内回荡,愈发沉闷凄苦。 每一个颤音,都像锥子刺入第五清寒的心脏,痛的承受不起,不住的喃喃自语:“不可能的,父亲不会这么做” 声音细弱,连他自己都不信了。 第五氏传承百万年,剑道正统,家风严谨,他因修炼问情剑导致在男女问题上声名狼藉,但在四宿十方,风流不过茶余趣谈,情人多从来不是原则性问题,毕竟只是私底下不为人知的你情我愿。 明面上他仍是个恪守道义c不失正派的剑侠。 在星域世界,十九阶是个区分人与神的大门槛,问情剑有希望助他攀上剑道巅峰,日后以剑入圣境,成为至尊强者,世人推崇犹不及,还会有谁记得他的过往。 这便是第五氏和一气剑宗容得下他修炼问情剑的原因。 然而私生子万万不能存在,那就真成了污点,药老才会专门为他炼制了避子丹药。 第五清寒起初不是没想过会有意外发生,但这么些年过去,从未出过问题,他也就不去想了。 如今从尹霏霏口中得知,他父亲杀了他一个孩子。 不得知的,还有多少? 第五清寒仿佛堕入了冰窖中,顶着素和火凤炽热的肉身,都冷的止不住哆嗦,整个人恍恍惚惚,神魂意念不稳。 一旦暴露脆弱,强势的尹霏霏哭成一滩软泥,被第五清寒紧紧拥入怀中。 素和瞧见自己的肉身抱着一个女人,冷着脸欲要上前制止。 简小楼拉住他:“第五前辈都这么惨了,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他活该!”素和呸了一口,半分同情不给,“你了解问情剑觉得他可怜,他迫不得已,可谁逼着他学了吗?换成我或者渣龙,那把风流剑扔在面前看都不会看一眼!夜路走多了总让他遇到鬼,全是报应!” “一扇通天大门就在眼前,对于爱剑之人,真的难以割舍。”简小楼在火球内被问情折磨的想死,但“毒”性一解,还是忍不住想要修炼。 她有思考过,若是没有《地藏十轮经》,也没有心之所属的夜游,她会不会直接修炼问情剑,变成第二个第五清寒。 答案是她会。 就像现在的斩龙剑,因为是她在问情剑的基础上自创的,她也不是特别确定,再这么深层次的修炼下去,渐渐攀顶,会不会对她的身体产生什么影响。 “不行。” 素和忍不下去,快步上前,“你瞧他手往哪里摸,恶心!” 简小楼转移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你似乎很排斥和女人有什么肢体接触?” 素和眼睛一瞪,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她是听夜游说的:“我瞧你不像拘泥之人,怎么会有这个习惯,难不成小时候受过什么创伤,留下心理阴影啦?” 她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岂料素和僵硬了一下。 她正疑惑,忽地听见第五清寒发出一记痛苦的轻哼。 目光连忙探过去,只见他双手紧紧抱着头,连连向后趔趄,肩颈以上黑气缭绕,像是有什么正强行钻入他意识海内。 简小楼心头大骇,眼见尹霏霏指尖捻起一枚银针,准备刺入他灵台,即刻并拢两指,催动体内灵气击出一道问情剑气,将她击飞出去。 “前辈!” 简小楼飞身上前,按住第五清寒的肩头,一脚踹在他腿弯内,将他按跪在地上。牵制住之后,空闲的掌心汇聚灵气,蕴出一个精纯的剑气罩,笼在他头顶上,帮他压制那团黑气。 “毒妇,你又干了什么?!” 素和紧张的跑上前来,第五清寒的死活他才不管,这可是他的肉身。 一检视,他的肉身无恙。 尹霏霏趁着第五清寒神魂不稳,将什么东西打入了他灵台识海内。 尹霏霏被剑气所伤,重重摔在牢笼上,抹去唇角的血渍,原本梨花带雨的脸上露出一丝畅快笑意:“清寒,你不用再难过,我刚才说的话,全都是骗你的。” 第五清寒已是意识散乱,努力抬头看着她:“你” 尹霏霏缓缓拂去脸上的泪,阴冷的勾起唇角:“我们的儿子不是你父亲杀的,是我杀的,我来找你,却瞧见你与别的女人在一起,我一生气控制不住,就将腹中才刚成型的孩子给剖了出来,那么一大捧你的血肉,我就想着该拿来做点什么好呢” 第五清寒颤颤指着她,双目浑浊,说不出话。 尹霏霏看向简小楼,美眸透着怨毒,声线却如百灵鸟般清脆:“你也不要再白费力气,这枚咒印我炼制了将近三千年,一旦进入他的意识海,顷刻间便会与他的神魂相容。毕竟是用他的骨血为引子制成的,融合速度c契合程度都是超乎想象,凭谁也无法剥离!” 简小楼不为所动,仍旧不间断的输入灵气。 同时暗惊这女人好狠的心c好深的城府。 她一早瞧出了端倪,发现自己并不是真的第五清寒,刚才出手将毒火种打入自己体内,不过是虚晃一招,用来麻痹他们对她的戒备。 一番真真假假的哭诉,直指第五清寒的弱点,击垮他防线后一击即中! “人道虎毒不食子,真是最毒妇人心。” 素和听着脊背发凉,伸出双手捂住微微隆起的小腹。他听他母亲说过,刚形成的宝宝最怕受到这种惊吓,在心里安慰道,“宝宝不怕不怕,乖乖的安心长大,有干爹在呢,谁都不能伤害你,谁敢伤你一根手指头,我就” 本想说“我就将他砍成肉酱”,觉着和一个小宝宝说肉酱什么的不好,转而道,“我就让他断子绝孙!” 再一想好像也不是什么好话,他蹙着眉实在想不出来,哎呀就这吧,一个屁大点儿的小崽子懂什么。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33.四宿往事(三十) !” 简小楼想要一剑杀了她,但她现在正全力与咒印抗衡,腾不出手来。 尹霏霏继续刺激着第五清寒:“清寒,你还记得我将身子给你那晚,我曾说过什么?你肯定记不得了。我说我这人性子不好,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一人负我。此生你若负了我,我一定会让你下地狱的。你是怎么回我的,你说” “我说,我若是负你,下c下地狱算什么,便让我永世不得超生。” 第五清寒强撑着接上她的话,努力抬头,看向简小楼脑后的一扎小辫子,其中就有尹霏霏的青丝。 负了么? 令他动过心的女人他都记得,都惦念着。 可他控制不住自己,心随剑动,问情剑境不灭,他就像只没有脚的鸟,永远也无法为谁停下来。 然而只要她们其中任何一个有需要,知会他一声,他愿为每一个刀山火海。 神魂被咒印冲荡的过程中,第五清寒的心境反而清醒了些,喉结几经涌动,一滴滚烫的热泪从眼角滑落。 世人羡慕他风流快活,又有谁知他修问情剑真的修的好苦啊 十方界分裂不稳,不似四宿,乱象丛生。 十方八尊,一气剑宗三钧剑圣算是一个,他们一气剑宗数百万年来一直以匡扶正道为己任,殚精极虑维持着十方诸多势力间的平衡,护佑众生安稳。 奈何十方联盟做出决策时,八尊总是少数服从多数,三钧剑圣势单力薄。火球之争他不同意傲视入内,没有用,拦不住,只能将第五清寒扔进去制衡傲视,减少伤亡。 四宿七圣,十方八尊,各个都在十九阶以上。 十七阶尚算是可以凭借天赋c努力抵达的高度,十八阶几乎到了听天由命的地步。自南宿金羽以区区三万岁的年纪,于二十万年前突破十九阶,这二十万年来,一茬茬十八阶修士因耗尽寿元而陨落,再无一人突破。 傲视c落拓和尚c第五清寒,都是公认最有希望的。 然而古往今来多少“希望”不是折在旁人手中,便是折在“心境”上。 为了第五清寒的“心境”,三钧剑圣操碎了心,越过他师父c太师父,亲自带在身边教|养。即使问情剑道惹人嘲笑,三钧剑圣也抹得开脸面,为的只是寿元尽时,第五清寒足以承起一气剑宗的重担。 剑易成,心难练。第五清寒迷惘过,痛苦过,崩溃过,一再想要断剑重修。三钧剑圣告诉他,世间最苦是情,世间最痴是爱,忍世人所不能忍,彼岸就是世人无法企及的广阔天地。 他的剑心曾历经无数次动摇,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正是邪,是善是恶。 不明白以恶修来的剑道,是否真的可以拿来匡扶正道? 老祖又告诉他,道无善恶,只看人为种下的‘因’之中,是善果多还是恶果多。 为得善果,即使作恶,也是无可奈何。 尹霏霏听他说的一字不差,微微失神,是真没想到他竟记得这么清楚。 但她也只是失神了那么一瞬,轻笑道:“永世不得超生是你自己承诺的,既然承诺了就得做到,所以我才炼了这枚咒印赠你,令你永生永世堕入深渊无法摆脱。” 第五清寒低低呢喃了一声:“好,我承诺的,我认了。” 说话的功夫,简小楼感觉手下力道再是一轻。 与她抗衡的黑暗力量陡然减弱,第五清寒放弃抵抗了。 搞什么鬼! 简小楼怒其不争:“前辈,莫要被她蛊惑,清醒一点!” 第五清寒仍被简小楼按住肩膀半跪在地上,原本整个身体是绷紧的,如今像棉花一样松软,若非仍被简小楼钳制住,早已瘫倒在地上。 尹霏霏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哈哈,她成功了! 简小楼心下一沉,闭了闭眼睛,伴随“嘶嘶”几声响,一层层火焰从她掌心渗出,与剑气罩相溶。 趁着第五清寒不设防,她尝试将业火灌注进他灵台。 素和拧了拧眉:“承受不住的话,他会被烧死。” “之前在火球,他神魂被压制在肉身内,我与叶溪一战曾使用过业火,他已经沾染了一些。如今,他又在你肉身内待了这么久,应该不会太过排斥。”简小楼一咬牙再加几分力,熊熊烈火透过剑气罩烧进他意识海中,“而且我的直觉告诉我,哪怕今时今日烧死他,也不能让咒印彻底融合!” 业火的滋味,断不是谁都可以承受的,已经瘫软了的第五清寒浑身颤抖。 不过除此之外,并没有太强烈的反应。 简小楼眼眸骤亮,咒印虽然无法拔出,却与她的业火僵持住了。 尹霏霏见状惊愣失色,掌心蕴起丹毒之力,向简小楼攻去:“你为何要救他!” 简小楼倾全力压制咒印,无法出手,但施法时周身罡气凛然,以尹霏霏的修为根本近不得她的身。 尹霏霏的攻势却陡然一转,直冲素和的面门袭去。 简小楼倏然惊惶,正不知如何是好,却见素和早已掐了个手诀,从灵台抽出一抹红光反攻尹霏霏。 诧异中想起他之前说过,他在凝练意识火种,这应该就是他的意识火。然而火候尚浅,并没有真元火焰刀的模样。 红光擦着尹霏霏的脖颈而过,鲜血顿时飚飞出来! 简小楼眼皮儿霍霍一跳,意识火初成,素和尚未掌握住力道,他那一刀,本是想割了尹霏霏的美人头! 尹霏霏捂住血淋淋的脖子,向后连退数步,花容失色。 “想害我?早防着你呢!”素和冷笑道,“你同第五清寒人渣配毒妇,真是天生一对!” “你究竟是什么人?!”尹霏霏惊恐的看向素和,根据她得来的消息,这女人分明没有法力才对啊! “要你命的人!”素和指尖再从灵台一抽,又是一弯火焰飞出,这次明显凝固了雏形,弯弯一溜,如月牙一般。 尹霏霏只为报仇,早将生死丢去一边,她不能看着自己的心血付诸东流,躲也不躲,只取下腰间玉牌,朝地上狠狠一摔。 她摔玉牌的那一刹,回头看了第五清寒一眼,嘴角流出一抹笑意。 谁说没有女人能征服这个男人? 她尹霏霏就办到了! 下一刻血刃横飞,划过她的脖颈,美人头断的干净利落! 素和还来不及显摆自己新领悟的神通,只听一阵“轰隆隆”的响动,竟是所有兽笼禁制失效,笼门缓缓向上开启。 兽吼声顿时此起彼伏。 “完了完了!”素和瞠目,“尹霏霏临死前摔的玉牌,看来是这兽牢的禁制锁!” “过来我身后!”简小楼眉眼一厉。 异兽们脱笼而出,涎着口水向他们围了来。 异兽的修为并不是很高,但耐不住数量多。能被拿来锻宝,各个身怀神通,素和的意识火种才刚凝结,只有那么一点力量,全用来斩杀尹霏霏了。 眼见澎湃兽力袭面而来,简小楼只能抽回压制咒印的业火,拔剑在三人周身凝结出剑气罡罩,以抵御异兽的撞击。 一连串“嘭嘭嘭”的巨响。 简小楼历经与飞星门众一场血战,一口气没歇,又为第五清寒输送了那么多法力,这会儿被冲撞的连吐几口血,执剑之手不住颤抖。 好累啊。 心力交瘁。 但她绝对不能倒下去。 否则宝宝和素和谁来管? 狠狠在舌根上咬了一口,以剧痛逼迫自己保持清醒。 素和站在她背后,受她剑气罡罩的保护,目望她颤颤巍巍强撑着,动过无数次出手的念头,都被他压了下来。 他再超负荷动用意识火种,将会伤及肉身,伤到宝宝。 于是素和就这样默默凝视她的背影。 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被一个女人拼死保护,尽管她要保护的人并不是自己,心里也是感动的。 ——素和你承认吧,你喜欢这个女人。 在她看不到的位置,素和苦笑了一声。 最初的苗头,是他从傲视棍下逃出火球,猛然发现自己的心思似乎不太正常,旋即明白夜游先前问他讨不讨厌小楼,其实是想问他喜不喜欢小楼。 他觉得诧异极了,他怎么可能喜欢小楼? 但在涅槃池中,他渐渐想明白了。 从一开始他被夜游锁住神魂,夜游正是为了她,一路跟着夜游东奔西跑,全是为了她。 相隔天涯,夜游透过六星骨片关注着她成长时,他被迫关注。 夜游想方设法为她排忧解难时,他被迫协助。 她在赤霄磨难重重,夜游只能听着时,他被迫一同听着。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迫,早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一种习惯。 当夜游告诉他“色戒”一事,他会想若是换做自己,他会不会似夜游一般满不在乎。 当前往赤霄,发觉时间差存在后,他又会想若是换做自己 他将自己代入别人的故事代入的实在太深,蓦然回首,已是弥足深陷,难以自拔。 一路走来,无论他情愿不情愿,他都付出了太多。 人啊,一旦对某些人某些事付出多了,总是不易割舍。 他寻找了无数个理由,最后不得不承认,无论起因于哪里,眼下的结果就是他素和很喜欢简小楼。喜欢的程度,绝对不会输给夜游半分。 只是注定得试着放弃。 简小楼在前又咬了两下舌根,正苦想计策时,陡然发现这些异兽进攻的频率减缓了,好像感受到什么令它们恐慌之事,陷入焦躁不安中。 正纳闷,耳畔听得一声龙吟,一尾三丈长的黑龙自甬道飞了进来。 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法术,那些异兽颤抖着匍匐在地。 黑龙落在简小楼的剑气罡罩前,化出人胎来:“希望我来的不算太晚。” “医仙前辈?!” 简小楼差点儿给他跪下了,简直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 “你怎么不等到我们全死了再来?”素和绕过简小楼,瞪着他道,“还说离我不远,你是爬过来的吗?” “传音铃断了,我确定你的方位需要时间啊。”朝歌抽了抽嘴角,这姑娘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见他好欺负,真是不遗余力的欺负,“何况你向我求救之时,不是身在此地吧?” 素和哑了哑:“行了,赶紧走!” 不对! 简小楼将素和拉了回来,质问道:“医仙为何成了龙族?” 朝歌微微一笑:“在下十方界小夜潭主朝歌,那日在西河柳船上作客,恰好发现这姑娘腹中孩儿有龙气,便冒他的名儿过去看看。” 素和张了张嘴,愤愤道:“我说我瞧着你就是个欺世盗名的庸医!” 朝歌不满道:“我与西河柳是师兄弟,也是学过医道的,不过因为身份的关系,并没有真正拜师,但我的医术可不比他差。” 简小楼是从西河柳船上将人请过来的,自然相信。 卸下防备,收回剑气,她去检视倒在地上的第五清寒。失去业火保护,加上他意识不清,最后一丝黑气敛尽,咒印与神魂最终完成融合。 简小楼无奈的摇了摇头,披上遮掩身形的斗篷,将他搀扶起来:“前辈,您怎么进来的?” “蓝星海那个草包二公主和邱恒打起来了,我趁乱进来的。” “那您打算怎样带我们离开?” “化龙离开。” “不怕暴露身份?” “怕。”朝歌眨了下眼睛,顺手从袖中抽出一条金丝绢布来,往身上一洒,金粉簌簌掉落,随着他一转身,化为一条三丈金龙,“此乃行走星域栽赃嫁祸必备宝物,好东西吧!” 简小楼眼睛一亮:“好东西!” 正准备走时听见“嗯昂嗯昂”几声驴叫。 一拍大腿想起时光兽来,简小楼扛着第五清寒折返回牢笼前:“小时光,你屁股插着剑还能走路不?” 时光兽两只前蹄将牢门摁住,大眼睛看向素和。 素和眉头一蹙:“给你买处灵兽园,让你当园主。” 时光兽仍旧死死摁住,不愿意出来:“嗯昂嗯昂” 素和烦躁道:“它在说什么?” 简小楼哪里知道它说什么,见它用蹄子不断敲着铁笼,每次都是两下,懵懵懂懂地道:“莫非,是要买两处灵兽园子?” 时光兽两只长耳抖了几抖,露出大板牙愉快的哼唧。 简小楼讪讪道:“被我猜中了。” 素和睁圆了眼睛,上前猛踹笼子一脚:“哎呀!你这头贱驴还会趁火打劫坐地起价?!” 时光兽得意的扭了扭屁股,不小心牵扯到伤口嗷嗷吼了两声。 “素和素和,赶紧答应它!”简小楼快要虚脱,一丝意外也承担不起了。 “好!老子给你买!” 素和磨着后牙槽,心里合计着回头怎么收拾它! 时光兽这才松开蹄子,它疼的走不动路,于是简小楼左肩膀扛着第五清寒,右腋下夹着驴子,同素和飞去龙背上。 乘龙离开地下兽牢,再一飞冲天。 远远望见半空异彩绚烂,光波激荡,蓝星海那位二公主赤手空拳,正与一名十五阶男修打的热火朝天。 简小楼惊道:“符娇这贱人真能打!” 她只有十四阶,竟打的混元城主座下二弟子隐隐处于下风,没有任何兵刃在手,单是靠着一身蛮力,招招狠辣专打脸。 这暴戾的样子,真是同傲视如出一辙。 朝歌先前已经吃惊过了,眼下极为淡定:“毕竟是尾六爪金龙,天生体格霸道,可惜呀,脑子不怎么好使,白瞎了一副好躯体。” 说着话冲出了城主府上空结界。 “你们蓝星海好大的胆子!” 目望金龙飞远,邱恒怒不可遏,“擅闯城主府,竟是为了窃取宝驴和神剑!” 符娇一样处于傻眼状态,是她大哥吗,气息似乎不对啊! 而且她大哥偷驴子干什么? 看着邱恒欲追,她一拳挥过去:“本公主让你走了吗!” 符萦在暗处看着远去的朝歌,手腕上的珠链闪动剧烈,心神豁然一荡,立刻取下腰间六星骨片:“傲儿?” ——“七姑姑?” “你速速追去西南方向,天际有一条金龙也可能是黑龙,带上南烛,以他的隐息神通尾随他们一行人” ——“你来使唤我?” “你听我说,那条龙应是小夜潭主朝歌,他带着几个人,其中有一位身怀六甲的姑娘,腹中孩儿能够与我们的海心产生共鸣,可以救我们的海心。我想天命老人的意思我们都搞错了,机缘在朝歌身上,未必就是向朝歌借种。” ——“你究竟在胡扯什么?” “速去,再晚了便追不上了,回头七姑姑在与你详细解释。傲儿,你真希望看着你二姑姑委身于一条黑龙?”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朝歌不容小觑,他身边有位剑修也是极为厉害,你诸事小心,只跟着留下标记,看他们最终落脚于何处,千万不要贸然出手。” ——“废话真是多!”顿了一下,“南烛,走!” 骨片失去声息。 符萦松了口气,傲视对她的不恭敬她早已习惯,肯听话就好。 复抬头看向正与邱恒酣战的符娇,目光中透着殷殷羡慕。 六爪金龙,天生神力,倾城之姿,前途无限,同样都是父亲的女儿,她却与她天差地别啊。 停伫在城外的飞舟被抛弃了。 简小楼如今身在朝歌的飞舟上,已经驶出混元星岛,进入星空。 安顿好第五清寒和时光兽,她在素和房间里打坐调息,看着朝歌检视素和的身体状况。 “怎么样?” “胎息不稳。” 说着朝歌伸手探上素和腹部,准备输送真气给他。 素和侧了个身:“你清楚这孩子有龙族血统,龙族若非同源,是不能相互输送真气的!” 朝歌瞥他一眼:“我都已经自报家门了,姑娘还装什么?” 素和一怔:“我装什么了?” 朝歌翻了个白眼:“你敢说你腹中孩儿不是我爷爷的种?” “你爷爷?”素和莫名其妙,“你爷爷贵姓?” “” 朝歌心中旋即了悟,敢情那老不死的还玩一夜情,吃完了就跑,丢下烂摊子给他收拾! 朝歌黑着脸道,“你当我吃饱了撑得劳心劳力,你腹中这孩儿与我不仅一脉同源,而且还是嫡系至亲。” 此话一出,简小楼和素和俱是一怔! 简小楼真气都有些稳不住了:“前辈,您c您说真的?” 朝歌不明白她为何反应这么大:“是啊,不过我父亲死去许多年了,我直系亲人只剩下我爷爷,她腹中这孩子,不是我小叔叔,就是我小姑姑。” 两人惊的又是半响回不过神,同时指向朝歌,互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确定了想法。 这位小夜潭主,竟是夜游的父亲! 简小楼慌慌收回真气,小心翼翼地问:“前辈,您可曾有子嗣了?” 朝歌摊了摊手,表情很受伤:“我连妻子都娶不到,哪里来的子嗣呀?” 简小楼难以置信:“娶不到?” 朝歌耷拉着肩:“我是黑龙,金c紫c白c青c蓝c黄c棕c褐c黑,九色血统我排在最末尾,没有龙女愿意嫁来我们小夜潭。” 简小楼纳闷:“那不会在同族中娶一个?” “他若是娶一条黑龙,生下的子嗣仍是黑龙,世世代代都是黑龙。”素和倒是明白怎么回事,“所以应该是想娶个稍高血统的妻子,提纯一下他们小夜潭的血脉。” “对呀,从我曾祖父开始就有这个想法,可惜从不曾实现过。”朝歌一面给素和腹中的宝宝输送真气,一面怅惘道,“我先前倒是有个棕龙未婚妻,是我父亲费了好一番心思定下的,奈何临过门跑去给夏江江主做了小妾,后来我自己求了几个,倒是有瞧得上我的,然而人家族中死活不同意。” 简小楼面皮抽搐,她真是搞不懂龙族。 好歹十五阶,混的这般凄惨? 瞧他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简小楼安慰道:“放心吧,我一看前辈的面相,就知道你会生个白龙儿子。” 朝歌险些笑出了声:“生条白龙,那我妻子至少得是金c紫c白三色,哦不,因为我的血统实在太低,与白龙都未必生的出白龙,只能是金龙或者紫龙。等哪一日我修炼到十七c八阶,有能力抢片海或者抢条江的时候,估计勉强可以娶到。” 简小楼越来越迷茫了,她看向素和:是这样? 素和怔忪着点点头:是这样,龙族极为看重颜色,尤其是金c紫c白c青四尊色,几乎不与后五色龙通婚。 他万万没想到夜游的爹竟是黑龙。 朝歌输送完真气,问道:“你这孩儿取名了没?” 素和摇头:“还没呢。” 朝歌有些兴奋:“我来取吧?” 简小楼笑道:“前辈愿意赐名正好。” 毕竟是宝宝的祖父。 “在我们小夜潭,名字可是极为重要的,一定得好好取。” 墨瞳潋滟,朝歌左手抬着右手肘,右手心不断摩挲着下巴,挑挑眉道,“别看我们黑龙没地位,我爹为我取名‘朝歌’,谁见了我都得喊我一声‘哥’。我爷爷给我爹取名‘沐邪(ye)’,走哪儿都有人称呼他一声‘爷’,首先在气势上我们一家子就赢了。再说我爷爷的名字,呦呵,那就更了不得” “行行行了,大哥你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宝宝名字不用你起。” 素和听的肚子疼,这一家子都是什么龙,渣龙是不是他娘偷人生出来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34.四宿往事(三十一) 。”素和说着,睇给简小楼一个鄙视的眼神,“千万不要像某些女人那样,根本就是生错了性别,给她一个男人壳子,能干的比男人还男人。” 简小楼前一秒还在寻思素和往后会是个好父亲,被鄙视后一记冷眼杀过去。 当她愿意啊! 她的个性是有些倔,但绝对称不上强势,从来没有必须得和男人比个高低的思想。能抱大腿的时候她从不含糊,比如在师父c金羽c家主身边时,也是撒的一手好娇。l] 没有大腿给她抱的时候,自然就得成为自己的顶梁柱,这不是很正常吗? “看来简姑娘确实喜欢女儿。”朝歌一副惋惜的表情,“却让姑娘失望了,你腹中是个儿子。” 素和的脸色立马黑了下来,原本他并不在意宝宝的性别,又不是他的孩子。然而被诱导着说了一大通,心有憧憬之后兜头一盆冷水泼下来,整个人都不好了! 简小楼还来不及有所反应,听朝歌道:“我们龙族不与外族通婚,这孩子此生无法回到小夜潭,我身为族长,赐个名字给他算是认了下他恩,我是第十六代,‘朝’字辈儿。十七代子孙是‘夜’字辈儿,就叫做夜游吧。” 夜c夜游? 什么鬼! 简小楼险些从打坐台上摔下去。 素和起初拍着大腿准备哈哈大笑,但他嘴角才刚咧开,恍惚中似有一道惊雷劈进意识海,后背顿时被冷汗浸湿,凉飕飕的。 他僵硬着转头看向简小楼。 “叫什么都行,绝对不能叫夜游!”简小楼是从打坐台上冲下来的,惊慌之下,原本就不稳固的内息再次涤荡,气血翻涌,脸都憋紫了,“前辈,换个名字!” “为何不行。”朝歌似乎很不满,“这名字不好听么?” “不是好听不好听,夜游这名字有人叫了!” “第五公子何以如此激动?” 朝歌诧异的看着她,“又不是你的孩儿,我小夜潭的种与你何干?再说我也只是建议,简姑娘不喜欢不用便是。” 不是用不用的问题,太吓人了啊! 简小楼简直不敢往深处去想,他们回到四千年前,正值大灾变时期,而朝歌竟然还是单身,夜游出世遥遥无期 而她的孩子在已知的历史中并不存在 现在朝歌给他取名夜游,难不成这个孩子会被蓝星海抓去复制海心,最终成为夜游? 所以夜游是她儿子,夜游自己是自己的爹?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朝歌见她脸色惨白,肩头颤抖,喊道:“第五公子?” 简小楼魔怔了似的,完全听不到。 她想到的,素和也想到了,惊魂未定的推了她一把:“哎!” 简小楼诈尸一样蹦了一下:“不行!这儿子不能留!” 寒光一闪,青锋出鞘,豁然指向素和的腹部,“得杀了,一定得杀了,断了这个因,才会再产生其他的因!” “我擦你这疯女人!”素和冷不丁被吓的一个激灵,几乎滚下床去,往朝歌背后躲。 “这是做什么?”朝歌连忙拦住。 “不能生儿子!”简小楼提着剑仍在抖,半分剑气也无。 “并不是儿子呀。”朝歌解释,“她腹中怀的是个龙女,已经凝结出了龙珠,不过从龙珠的成色来看,怕是成不了真龙,是个半妖” 只是灵气构成颇为奇怪,有一道不属于父母的黑气伴随而生。 简小楼怔在原地:“真c真的?” 朝歌连连点头:“千真万确。简姑娘总对我大呼小叫,我心中不满,她说她喜欢女儿,我故意逗她而已。夜游这名字,是我留给我儿子” 话说半茬就被身后的素和拽住长发,腿弯重重挨了一脚。 “滚!” 怒不可遏的素和将朝歌轰了出去。 朝歌站在门外道了几句歉,转身离开。 他在舱室通道徐徐迈着步子,微微抬臂,纤长的手指将凌乱的黑发仔细拢去背后。随着他的举动,黑金丝勾成的腰带上,一串宫铃轻轻摆动,发出细碎且悦耳的声响。 他唇角噙着一抹微笑,停在一个舱室前,并未转身,只是微微偏过头。 里面有头驴子,屁股上插着一柄剑,正侧躺在蒲团上哼唧哼唧。 “她叫你小时光,想来应是时光兽吧?”朝歌在心中言语。 第五清寒从来磊落,在混元星岛却遮遮掩掩,本该十二阶的修为,也成了十四阶。得知他的身份后,看待他的目光瞬间起了变化,还知他必定会生个白龙儿子。 拿‘夜游’这取好多年一直用不上的名字一试探,果真如此。 他们三人是从未来世界来的,毋庸置疑,这姑娘腹中的孩儿应是他的孙女。 伴着清脆的铃音,朝歌继续向前走,停伫在隔壁舱室门外。 里面昏睡着一个火凤妖修。 从刚才试探的结果可知,第五清寒不是真正的第五清寒,她应是他孙女真正的母亲,而“简姑娘”性格浮躁,一看就不是修剑之人,也不是第五清寒。 进入兽牢时,他看到地上有个美人头,尹霏霏的。 兽牢大门正常开启,证明是尹霏霏将人带进去。她死了,而这个火凤妖修被下了诅咒。 报复负心人? 里面这只凤凰,才是第五清寒吧。 有点意思。 朝歌继续向前走,回到自己的房间内,关上房门。 走到菱形窗下临窗而立,透过木格窗花眺望星空。在数万黑龙里,他们小夜潭的人胎是出了名的好看,妙就妙在眼睛上,就比如他一对儿黑瞳,星月难夺其辉。 朝歌反反复复的想。 他们对他没有子嗣感到惊讶,换言之,他的这段缘分应该就要到了。 他的小夜游是条白龙,母亲必定是金龙或者紫龙。 朝歌想起蓝星海那两位公主。 想着想着自己都笑了,如果真是她们中的一个,那他选择去死。 心头却有些惴惴不安,要不要寻他们问一问? 他的小夜游并不在,不知这三人目的,尚不确定敌友,还是再看看吧。 这厢朝歌被轰出去以后,两人都喘了半天的气儿。 素和骂了一通之后,又询问道:“小楼,你说我们要不要告诉朝歌一声,让他防备着蓝星海?” 这个问题简小楼老早就思考过了,她揉着太阳穴长叹一口气:“朝歌若是有所防备,为了规避风险,找个地方躲起来不生孩子,夜游怎么办?” 素和头疼:“那我们眼睁睁看着?” 简小楼再叹气:“不是已经找到时光兽了么,待第五前辈醒来拔出问情剑,让时光兽送咱们回去。” “想想挺无情的,为了我们可以存在,必须放任某些悲剧发生。” “未必是放任。”简小楼回到打坐台继续调息,眉头紧紧皱起,“素和,我有个猜想。” “什么?” “我们被时光兽踢回四千年前,我时时担心会不会改变历史,但经过陶君意的事情,我开始犹疑不决。我们的出现是偶然还是必然,我们究竟在改变历史,还是创造历史。”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简小楼沉吟道:“假设我的猜想是正确的,那无论我们选择告诉朝歌,还是不告诉朝歌,都是促成夜游被拿去复制海心的一个重要条件。然而不对啊” “又怎么了?” “阿猊说你修炼至十九阶,才觉悟赤霄天变中的凤凰是你。我在夜游的记忆世界同样看到,你都已是一副枭雄气场了,仍是不知情的,可你现在明明已经知道了啊” 素和侧了个身,看向她半边侧脸:“我正想问你,我为何会与渣龙打起来?还有阿猊,他一直都没死?” 简小楼点点头:“战天翔你知道吧?” “没有天魂的小子?” “战家那个神通广大的供奉焦二,正是阿猊,他说他被你以大伏龙锁锁在深渊,整整锁了九万五千年,是战家老祖战英雄将他放出来的。他还告诉我,你为了改变必死的命运,斩断因果链,决定使夜游忘情,于是捅了他一剑。那把短剑有个神通,捅一剑会伤,捅两剑则伤势复原,同时断人情根。” “好神奇的剑。”素和冷笑一声,“真有这样的剑,我怎么着也得先捅自己两剑。” 简小楼狐疑着看他。 素和垂了垂眼,绕过去:“后来呢?” 简小楼继续道:“夜游被你捅了一剑,你们在东宿地界动起手,导致人族死伤无数。具体怎么回事阿猊没有详细说明,但你们割袍断义,你还联合八派联盟,将夜游困在了人皇东方岳的神农鼎中” 她将业已知晓的一切,悉数讲给他听。 素和陷入沉默。 简小楼思量再三,小声问道:“你与夜游注定往后会反目成仇,对此,你想说什么?” 素和放平了软枕,平躺在一蓬松软的棉被里,双眼望着黑漆漆的舱顶:“渣龙知道之后,仍然不顾生死陪着我进入火球,此生得友如他,我还能说什么?”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35.四宿往事(三十二) 。更何况琴雾心为了素和主动帮忙,合情合理,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不过夜游心中早有主意,临近蓝星海之后就让她离开。此行吉凶难卜,琴雾心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他不好向素和交代。 一开始撵她走,是抱着这样的想法。 但渐渐,夜游发现情况与他预想的不太一样。 琴雾心关注的重点似乎不在素和的生死上,而在于自己。 今日夜游心烦意乱,索性问道:“琴姑娘,你是不是喜欢我?” 琴雾心微微一怔,露出明艳的笑容:“怎么,聪明如你,才知道?” 夜游冷下脸来。 正欲开口,被琴雾心抢了先:“你先别忙着骂我水性杨花,我从来也没说过我喜欢素和,是你们自己非得这么想。他抢了我弟弟的宝物,我打听了他,对他充满好奇,故而稍加关注一些而已。通过他我又注意到你,更是好奇,越来越好奇,好奇到着迷” 琴雾心将心中所思表达了出来。 这段日子对她而言有几分难熬,因为要承认自己稍稍动了情心,于她而言不比进阶天人境界时堪破心魔容易。 琴雾心身为圣水宫三圣女之一,一直以来只有一个目标,赢过她两位师姐,继任圣水宫宫主的位置。所以她这一世必须冰清玉洁,无法嫁人。 宫主之位很重要,代表着源源不竭的资源。 尽管琴雾心世家出身,又是圣水宫主的爱徒,并不缺少资源。可是这些资源只够供养到她十六阶,十七阶,不是谁都可以随随便便走上去的。 琴雾心的目标是突破十九阶。 四宿七圣中没有一个女人,她想成为那个唯一。 如今心境动摇不说,还是为了一个无权无势的妖修,尽管只是初初显露一些苗头,仍旧令她难堪。 故而她十分纠结,看着夜游的眼神颇为委屈。 却听夜游冷冷道了声:“滚。” 琴雾心身子一僵。 夜游再也懒得看她一眼。原本就是他讨厌的人,碍着素和才勉强与她客气,既然与素和无关,哪里还有半分好脸色。 正准备转身回山洞里去,夜游倏然察觉到两人不远处有一丝灵气波动。 这一道灵气应该已经隐藏很久,至少他出来与琴雾心说话前就已经在了,这一会不知为何暴露了行踪。 眼底浮过一抹杀意,夜游周身煞气涌动。 他从脊柱骨中抽出伏龙锁,金灿灿的软筋指着那人藏身之地振臂一甩。 喀拉拉一阵响动,数道无形的波纹从伏龙锁中绵延出去。顷刻间,山坳间光焰爆闪,巨石腾飞,浓重的硝烟中,一条魔蛟龙冲霄而起,面朝蓝星海的方向逃窜。 夜游自然要拦住他,人胎无力,化成与那魔蛟龙差不多的体型追了上去。 魔蛟龙没有回头与他一战的打算。 即使他手中没有伏龙锁,十四阶的魔蛟龙在十二阶的六爪天龙面前,怎样都横不起来。九色真龙之间尚因血统区分,金c紫c白c青对余下五色均有压制,而六爪压制一切五爪,何况魔蛟龙这种连三爪龙都不如的低等物种。 贵贱天生,差异巨大,这是身为妖的无奈与悲哀。 琴雾心自峰顶起身,没有上前帮忙,她拧了拧眉头,觉着这条魔蛟龙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曾在哪里见过。 夜游不管他是谁,存了心在他进入蓝星海之前将他灭杀。 屏气凝神,默念心咒,施展神魂震慑术。龙吟声轻轻浅浅,两人之间出现一道道黑色细线,如触手一般,自夜游向魔蛟龙飞袭,黑线漫天飘散,将近身一切全部抓进它的力量范围内。 魔蛟龙只觉得意识海内一阵浪翻云涌。 险些失控时,远处一道蓝色流光跳跃而来,须臾间,傲视手持玄黄棍砸在他们中间的虚空之处。 轰然一声炸响! 傲视的位置找的极准,断了夜游与魔蛟龙之间的神魂链接,不伤及魔蛟龙,却令夜游遭了反噬。 夜游向后退了数百丈,化回人形后眼瞳仍有些迷乱,稳了许久才稳住。 龙的神魂力极强,以他目前的神魂震慑术,压不住傲视。 “南烛,滚回去疗伤。”傲视转头看了魔蛟龙一眼。 魔蛟龙应了声是,沉入海中。 傲视扛着他玄黄棍,蹙眉望向夜游:“四宿界的小白龙,来我蓝星海做什么? 不等夜游回话,他又隐隐透着兴奋,“不过你来的正好,我之前被第五渊那老匹夫重创,二姑姑不准我出门,我正想去找你们!” 夜游敛了敛目问:“找我做什么?” “自然是问那个女人的下落。”傲视眼底涌动着寒芒,“出火球那天本就要得手了,奈何横生枝节!” “我不认识她。” 夜游暗暗松了口气,他本还怀疑是不是自己来晚一步,小楼和素和已被蓝星海给扣下了。 傲视勾起唇角:“不认识?不认识你舍命救她?别告诉我是为了第五清寒。为了情人的情人,你不要命,连你的至交好友都不要命,你们当我三岁小孩儿糊弄?!” 夜游淡淡道:“你怎么想,那是你的事。” 咔咔咔,玄黄棍上的银色鳞一片片撑开,傲视攥棍之手紧了又紧,眉峰冷厉:“那我先拿下你,再慢慢问!” 夜游清楚自己不是傲视的对手,换成旁人他早就逃走了。[ ] 然而面对傲视,他心焰烧的旺盛。 抛开蓝星海的灭族之仇,单是傲视一而再再而三的追杀简小楼,以及先前将素和打到必须涅槃,傲视已经上了他必杀的名单。 继敖青之后,第二个他势必与之不死不休的仇人。 且这仇怨要比敖青来的深重千倍。 夜游再度抽出伏龙锁,脸色一如既往的苍白,看不出什么表情:“那来吧。” 不是他狂妄。竭尽全力与傲视一战,窥探自己与他之间的差距,掌握他的长处和弱点,心里有个谱,往后对付他才更容易。 夜游如今做事与对敌,随性之下,总是会经过一番周详思虑。 恍惚想起从前竟敢和金羽对着干,难免有些后怕。无知者无畏,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假。不过,今时他步步为营,也不是因为有知有畏,若他心无牵挂,什么都好说。 “不自量力!” 傲视持棍跃起,使出三分修为。 夜游暂时放弃使用伏龙锁,傲视拼的蛮力,他也与他拼蛮力。两人在人胎的状态下,几乎是同时生出龙角来,处于半化龙状态。 夜游握住伏龙锁的右手背在身后,左手并拢食指与中指,斜向上侧在面前。晶莹水雾源源不绝自他指尖逸出,于身前半丈的位置,结成一个圆弧状水灵气罩。 傲视的山河一棍打在水灵力罩上,竟只打出一大蓬水花。 心中一惊,才多久的功夫,这小白龙的力量怎会增长的如此可怕? 傲视喝了一声,施以全力再是一棍打下,水灵气罩竟在他力量倾轧下激涨数倍,他这一棍像是打进了汪洋大海里,被卸的干干净净。 这不可能! 傲视惊恐的看向夜游:“你究竟是个什么怪物?!” 夜游同样吃了一惊,这并不是他的力量。 便在此时,无风无浪的情况下,蓝星海面灵气翻涌,海云之间出现宛如万龙吸水的奇观。夜游心道一声不妙,他引动了与蓝星海心之间的共鸣,这是海心的力量。 连忙压住内息,收回释放出的法力,卸掉水灵气罩。 得,这下真得逃跑了。 夜游正准备化龙,突听傲视喊道:“表弟!” 一个移形挡在他面前,“表弟,你竟活着,还活的这么好!” 夜游本能断定有诈,但瞧傲视一副惊喜的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却又疑惑起来,在他印象中,傲视喜怒形于色,断不会演戏。 “你叫我什么?” “表弟啊。” 傲视上前想要给他个拥抱,被夜游一伏龙锁挡在三丈外。 ***** (四千年前。) 朝歌的飞舟一直在星空中飘着,漫无目的。 朝歌没有去处,询问简小楼,更是没有去处。 她只等着第五清寒将时光兽屁股上的问情剑拔出,回到正常的时间节点上去。 第五清寒醒来以后,只询问一声尹霏霏怎么样了。简小楼没敢告诉他素和砍了她的头,只说尹霏霏想杀素和,被素和反杀了。 第五清寒就没再说话,意志消沉,萎靡不振了许久。 至于所中咒印,融入神魂之后毫无感觉,没有必要的触发条件,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朝歌检视过他的神魂,束手无策。 毕竟诅咒之类,并非医道可以救治的。 “你们第五氏族能人异士数不胜数,等回去后再想办法吧。”简小楼安慰他。心里却不抱什么希望,她的魂印戒咒只是赤霄一个化神期老和尚炼制的,都能让海牙子操碎了心。 何况尹霏霏这枚以他骨肉为引子施下的诅咒。 第五清寒打坐完毕,收回内息,没有再纠结咒印之事,询问简小楼:“你说朝歌是夜游的父亲?” “是啊。” 简小楼拢着手站在床边,日复一日她就做四件事情:疗伤,伺候素和,伺候驴子,伺候第五清寒。 一个舱室挨着一个舱室的转悠。 第五清寒强打起精神:“既是我十方龙族,为何跑去四宿?” 夜游与蓝星海心之间是个秘密,简小楼搪塞道:“不清楚,听说小夜潭被灭了族,夜游大抵是流落出去的。” “哦对,我想起来了。”先前意识海被强行打开,经由业火烧了一轮,第五清寒难免糊涂,“我又忘记了,朝歌前辈死去许多年了。” “你知道他?” 简小楼心中一动,她问素和听没听过小夜潭,素和说十方界二十四海,江河成千上万,哪里会知道一个小破潭子? 第五清寒点点头:“朝歌与我落拓师叔是好友,与我父亲也有几分交情,他从前在二十四海,也是极富盛名的龙族。” 简小楼拉了个小墩子坐下:“是吗,我为何觉得他就是个想攀高枝c死活攀不上的中年老光棍?” 第五清寒诧异:“此话怎讲?” 简小楼将之前朝歌说的那些话说了一遍。 “难不成他又在逗我们玩儿?” “他也没说谎,他未婚妻确实嫁给了夏江江主做了小妾。然而没多久夏江江主就死了,扒皮抽筋c拔鳞挖眼,死的特别惨。不少人怀疑是朝歌干的,但当时他年仅一千五百岁,只有九阶,而夏江江主十三阶修为。” 简小楼吸了口气。 “至于有没有再去别处求亲,我不得而知。若真求亲,会被拒绝我可以理解。他们不是嫌弃朝歌的黑龙血统,而是怕惹麻烦,不想与小夜潭有所牵扯。” “怎么说?” “你莫看小夜潭不大,夹在几条江之间,那些江主们彼此争斗,统统都得绕开小夜潭的领地。黑龙原本就凶,自他曾祖父开始,谁喝他们潭里一口水,他们都得让谁吐出一盆来。到了朝歌这一代,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我感觉他个性还算温和。” “大抵是修炼的更像人了吧。听闻他自小喜欢学习人族的东西,四处拜师学艺。医道c器道c符道c阵道,还曾剃度跑去迷途寺修了七百年禅,与我落拓师叔成了师兄弟。他学的杂,却又每样都能学精,若非分了太多心思,修为早已突破十七阶。后来他的死讯传出时,我父亲还曾扼腕叹息” “他是怎么死的?” “不清楚。” 简小楼换了个话题:“没道理啊,既然朝歌如此优秀,为何求不来亲?大族求不来,求些小族也求不到?” 第五清寒摇头:“正因为他只求小族,那些无权无势的小族谁敢把女儿嫁给他?” 两人说着话,隔壁舱室突然传来一声驴叫,凄惨的令人寒毛直竖。 每个舱室都是有隔音禁制的,但这些禁制对时光兽不起任何作用。它的精力特别旺盛,一天到晚不断哼哼唧唧,导致简小楼一闭上眼睛,脑袋里全是“嗯昂嗯昂”的驴叫声。 没办法,这位驴爷如今是他们的祖宗,一声也不敢吼它。 叫这么惨倒是第一次。 不只简小楼,连第五清寒都一并过去。 推开门,时光兽侧躺在铺团上不断哆嗦,“嗯昂嗯昂”哼唧三声,再是一声高亢的惨叫。 “它是不是快不行了啊。”简小楼弯腰打量。 “我来试着拔剑吧。” 第五清寒绕去驴子背后,小心翼翼,生怕再被一蹄子踢飞。手握在剑柄上,以神魂与问情沟通,问情感应到主人,陡然一阵颤动。 时光兽嗷嗷嗷的大叫。 “快停手!”简小楼制止他。 “不行。”第五清寒卸力起身。 素和推门进来,身后跟着朝歌:“这贱驴又怎么了?” 简小楼忧心:“不知道。” 素和转头看朝歌,满脸嘲讽:“你不是比西河柳还厉害么,会给驴子瞧病么?” “我只会给有生命体诊病,而这是一个无生命体。”朝歌啧啧嘴,仍是跨过门槛上前几步,走到驴子身边屈膝半蹲。 几人没有请他进来前,他一步也未曾踏进来过。 简小楼听他言罢,眼睛眨了眨:“前辈,您知道它是” 朝歌抬起手来,轻柔的覆在剑柄上方:“时光兽,来自于时光裂隙中的一团力量体,每隔一段漫长的时间就会凝结出兽形,但都只是假象,它没有神魂也没有肉身,没有固定的形态,更没有男女性别,渐渐生出意识后,第一眼看到什么就会凝结成什么,在世间溜达一段日子,待力量散尽之后消失。” 手心缓缓撒落下水雾,细碎的水珠环绕外露的剑身,“它还小,像一团胶质正处于凝结过程,被你一剑插中,才会拔不出来。” 第五清寒讪讪道:“哪里知道这些。” 简小楼发现驴子不怎么叫了,眼眸一亮:“前辈有法子拔出来么?” “可以试试。”朝歌并不确定,另一只空闲的手抚了抚时光兽的头,像是再抚摸一只小狗,“乖,你千万要放松。若是痛的话,你记得叫出来让我知道。” “这还用你来交代?”素和天天听驴叫都快神经衰弱了,睡觉时耳朵里必须塞着两团棉花。 “那我开始了。” 朝歌平摊在剑柄上的手掌化为龙爪,勾起的爪子内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 简小楼屏息,目光灼灼的盯着问情剑。 随着朝歌施展法术,问情剑当真逐渐脱离驴屁股,只是速度非常缓慢。 朝歌额头开始凝结汗珠,听见时光兽“嗯昂”哼唧一声,他询问:“疼了?” “嗯昂嗯昂” “我轻点。” 朝歌将声线放得极软,以减少它的紧张感。 简小楼只顾盯着驴屁股看,素和闲来无事扫了它的驴脸一眼。 见它露出一副大板牙,似笑非笑的模样,素和怔了怔:“疼?我为何瞧它一副很爽的样子?” “嗯昂嗯昂” “卧槽,口水都流出来了?” “嗯昂嗯昂” 素和浑身抖了抖:“咦,真恶心。” 简小楼推他一把:“你安静些,别打扰前辈拔剑。” 素和撇撇嘴,闭嘴不吭声了。 足足用了小半个时辰,随着最后一点剑尖拔出时光兽的屁股,朝歌站起身时,已是脸色惨白:“好了。” 横过手臂将问情剑递给简小楼。 第五清寒下意识想接,最终忍住,由简小楼接过手,顾不得多看,先收进储物戒中。瞧一眼时光兽屁股上的剑洞,一滴血也没有,仅仅一个剑窟窿,像被插过的剑冢。 “前辈,它没事了?” “休息几日,它会自我修复好的。” 朝歌虚耗太多力量,有几分伤了元气。 倒不是他好心,时光兽他只在古籍中见到过,如今近在眼前,便拿来做一番研究。 此时在他们后方的飞舟上,符萦询问傲视:“飞舟上确定只他们几人?” 傲视不耐烦道:“都问几遍了?!” “那还等什么!” 符娇气场大开欲要冲出飞舟,符萦赶紧去拦:“二姐,朝歌十五阶” 符娇真是烦透了她这瞻前顾后的个性,骂道:“难怪你会经脉堵塞,修不上去,整天怕狼怕虎的,你是紫龙还是骚狐狸精?!” 符萦无奈:“可是二姐啊,大哥如今不在,单凭咱们” 符娇恶狠狠地打断她:“区区一条低贱的黑龙,十五阶又怎样,本公主乃六爪金龙,踩死他如同踩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 说着一脚踹开符萦,掠空而去。 符萦从地上爬起来,一面追上去,一面嘱咐傲视:“傲儿,我去帮你二姑姑,你留在飞舟上千万不要上前,见情况不妙时,你赶紧跑,莫要理会我们。” “知道了!” 傲视也想上去帮他二姑姑,但他修为不济,去了只会成为累赘。 但让他跑那怎么可能? 傲视微微思索,旋即手臂一扬,一张金色神弓入手。另一手平摊,现出一支造型诡异的金箭。 他稍稍侧身,弯弓搭箭,做好了一应准备。 星海神箭,可分山断水,万年只得一箭。 为了他二姑姑,傲视舍得拿来用,即使回去被他父亲打断腿。 符娇一拳打碎飞舟防护罩:“全都给本公主滚出来!” 飞舟剧烈动荡一番,一直关注时光兽的几人被迫从舱里露头。 朝歌瞧见是这姐妹俩,眉头立即皱起。 怎么,美人计使不上,打算强行逼他就范了? 符娇下巴一抬:“黑龙,将那个女人给我!” 朝歌顺着她手指的地方,正是素和:“你要她做什么?” “你管我做什么!”符娇盛气凌人,“乖乖交给我,之前对我不敬之罪可以赦免你!” “我不给你,你能耐我何?”朝歌冷笑一声,看来他们这一脉,还真是与蓝星海心相契合,不找他借种了,转而看上他的血脉后人。 简小楼绷着脸,一言不发。 蓝星海这群狂妄的贱龙,抓了夜游填海,现在竟还想抓她女儿填海!即使符娇注定不会死,不揍他们一顿,心里这口气哪里咽的下去! 利剑出鞘,直接冲上去斩她! 符娇不耐烦的一掌劈过去:“你是何人,从哪里冒出来的!” 朝歌嘱咐第五清寒:“你不要出手,只管照看好简姑娘。” 第五清寒应了声是:“前辈放心。” 素和则目光冷冽的看着符娇。 新愁旧怨,蓝星海这些龙他迟早一条不留! 简小楼和符娇一动手,立马知道自己真是太天真了,如今这个境界的符娇,正如四千年后的傲视,她借着第五清寒的壳子打不过傲视,自然也打不过符娇。 险些被符娇一掌劈死,幸而朝歌出手拦下:“你去盯着符萦。” 简小楼一低头,符萦已经落在甲板上,一抽袖子滚出三条杀气腾腾的腾蛇来。看来她并不恋战,准备困住第五清寒之后抓了素和就跑。 简小楼一剑斩下! 符萦虽无法再进阶,十四阶修为同样骁勇善战,以一敌二,应付得来。 飞舟上下打成一团,周遭星域乱流涌动。 时光兽屁股上的伤尚未复原,飞舟摇摇晃晃,它在房间内跌跌撞撞。 也不知发生什么事情了,有几分好奇,哒哒哒慢慢跑了出去。 傲视在后方密切注视,星海神箭瞄准朝歌。 惊讶于朝歌的强势,竟连她二姑姑都处于下风。 目光一转,窥探到甲板上动手的简小楼几人,傲视难得开动他的脑筋,寻思着不如动用星海神箭炸了飞舟,造成混乱,待符萦抓住那个女人,吸引火力,他二姑姑就轻松了。 简直是一箭双雕,他真是太聪明了。 说干就干,手一松,只听“嗖”的一声响。 金箭冲着飞舟呼啸而去。 符萦最先分辨出那是星海神箭的声音,惊惶之下险些给她气晕过去!这个傲视啊,不愧是符娇亲手养大的,真真跟她一样没有一点儿脑子! 星海神箭是何等威力,是打算将他们全都炸死吗? 哪里还顾得上抓人,飞身逃跑。 此刻符萦心中无限悲愤。 今朝救得了海心又如何,往后的蓝星海根本没救了! 朝歌因为飞在半空,远远瞧见一抹金光袭来,他当然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瞳孔紧紧一缩,也不再与符娇纠缠,撑起防护罩落在甲板。 简小楼他们或许还逃得掉,素和肯定是逃不掉的。 于是朝歌也没喊着让他们跑,以真气罩将几人保护在内。 符娇同朝歌打恼了,根本也没注意到星海神箭,瞧见朝歌落去甲板,她尾随而下。 脚才刚沾着地,一股强气波扑面袭来,整个飞舟被轰炸成碎屑,远远望去,一大团物质在火海中翻涌搅动! 傲视看着满地开花,自己也陷入震惊中。 怪不得父亲说不到生死存亡不得使用,这星海神箭真的好强! 二姑姑?二姑姑! 傲视反应过来后,惊骇着向前冲,强气波反噬回来,将他击飞出去。 灵气被压制住,意识海受到重创,傲视失去了意识,直直向着下方星空掉落。 简小楼压根儿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先看着朝歌双手结印,嗡一声气罩升腾,再见他猛地吐出一口血,继而周围就像核|弹爆炸了一样。 解体的飞舟残片狂风暴雨般冲击着气罩。 气罩内历经小幅度的震荡,外界风暴渐渐平息下来。 简小楼自身无碍,再看素和他二人也安好。 “前辈,你没事吧?” “没事?换你给星海神箭炸一下试试。”朝歌说着话嘴角都在流血,“呸呸”吐出几口血沫子,“我可真是厉害,连我都开始佩服起我自己了。” 顿了顿,又问:“你们还好?” 简小楼点头:“我们没事。” 强气波冲击结束之后,朝歌收回防护罩,服下两颗丹药,不住的顺气。 看着周围的惨状,简小楼心有余悸的吞了口唾沫:“多亏了前辈。” 素和突然惊呼一声:“贱驴子呢?” 一句话说的几人脊背一僵,飞舟都炸成了碎片,时光兽?!! 简小楼心下骇然,放出神识四下巡睃,哪里还有驴子的影子啊! “找找看。” “我左你右。” 飞上飞下寻觅了一个时辰,毛都没见到一根。 虚脱无力的坐在新的飞舟甲板上,简小楼傻呆呆了许久,随后露出被雷劈了的表情:“天,时光兽被炸死了!” 素和倚着船舷抱住头:“完了完了,这下真的玩完了。” 第五清寒也是茫然:“那我们还回得去吗?” 朝歌背靠舱门,微微敛目,他将时光兽给忘记了。然而刚才的情况下,即使想起来他也顾不上。 简小楼崩溃至极,都顾不得会不会在朝歌面前暴露身份,双手捂住脸:“夜游还等着我回去救他,我却被困在四千年前,难道要这么一直等,足足等四千年么” 素和叹气:“而且四千年内有两个我,那个我还在长大,我从此后是不是得躲躲藏藏的过日子啊!” 第五清寒倒是挺乐观,淡定道:“无妨,待到四千年以后,另外的我们穿越而来,换他们被困在这里,我们就可以出现在人前了” 不说还好,简小楼与素和齐齐瞪他一眼。 第五清寒疑惑道:“我说错了么?” 两人又瞪他。以目光将怨气全撒他身上,若不是他半路堵截他们,捅了驴子一剑,他们早就在蓝星海了,哪来这么多破事! 第五清寒被瞪的气短:“行,都是我的错。” 朝歌默默听着,不言语,也不询问。 倏然他神情一厉,目光穿透飘扬的飞舟碎屑,看向了符娇:“这个草包美人没被炸死?” 简小楼神识扫过,虽被炸的焦黑狼狈,却是那符娇无疑。 她起身,冷冽拔剑:“罪魁祸首正是这位蓝星海二公主!” 素和眉心红光涌动:“管它什么历史不历史,老子今日非得杀了她!” “我来。” 朝歌同样动了杀心,得知蓝星海要找他借种复制海心,他是没什么感觉的,因为她们注定不会成功。可她们竟想抓他的血脉来填海,这就是不得不清算一笔的仇怨了。 然而随着符娇越飞越近,他们几个逐渐茫然。 这个是符娇么? 是不是炸的太黑,认错人了? 因为黑,显得牙齿极白,从牙齿暴露的程度来看,她在笑。 笑的露出整副牙齿,这是正常人类能做出的事情吗? 而且这笑容,真是 太贱了。 几人心中先后生出个念头,但他们不敢确定。 木愣愣直到符娇落在甲板上,看着她咧嘴笑:“我我我我” 朝歌最先反应过来:“时光兽?” 时光拼命点头:“等等等等” 她在符娇的意识海内翻了一遍,快速学习人族语言。 简小楼像是见着了亲妈,激动道:“小时光,你没被炸死啊!” “在我力量消耗干净之前,怎么会被炸死呢。”时光嘻嘻嘻地笑,满口白牙,表情僵化生硬,“不过我凝结的兽形被炸散了,恰好这龙女离我近,我就先躲进她意识海内。” “那符娇死了没?”朝歌询问。 “没有。”时光指了指脑袋,“但我已经接管了她的意识海,她暂时失去意识了。” 简小楼只关心一个问题:“那你还有能力带我们回去么?” 时光支支吾吾:“有能力是有能力,可我暂时不想走。我先将你们的神魂换回来,咱们等等再走行不行?” 素和竖起眉:“怎么,又想坐地起价,要三个灵兽园子?” “我现在不想要园子,我只想要”时光突然飞身上前抱住朝歌,以一种诡异的c熊抱的姿势,笑的见牙不见眼,“他!” “你做什么!” 猝不及防,朝歌被她蹭了一身烟灰,顺手一掌拍在她肩头。 时光还无法完整操控符娇的法力,被打飞出去,脑袋撞上硬邦邦的船舷。 “哎呀!” “哎呀呀!” 简小楼万分紧张,生怕她有个闪失,很想上前瞧瞧她的情况,可在朝歌那一张肃杀的面容下,她挪不动腿。 素和惊了:“哎!你是一头公驴子!” 时光在地上滚了两圈,趴在地上笑哈哈的看着朝歌:“我是能量体,没有性别啊!想是男人就是男人,想是女人就是女人。你拔了我的剑,我要报答你,我愿意为你进化为女人!” “举手之劳,我不需要你报答。” “你需要。” “我不需要。” “你需要。” 朝歌掉脸向简小楼伸出手:“那柄剑呢?” 简小楼忙不迭从储物戒内取出来:“在此。” 朝歌持剑上前:“来,我再给你插回去。” 时光一听这话,拱了拱身子把屁股翘起来:“插吧,可你记得拔出来啊,疼!” 朝歌的脚步顿在半途,一张脸比被星海神箭炸过还要黑。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36.四宿往事(三十三) 。那日没有注意看,她五官深邃,美艳的有些霸道。 尤其一对儿蓝眼,明明是很晴朗的色泽,却如山间幽潭般深不可测。 处处透着反差。 十七阶的六爪金龙,夜游再狂妄也不认为自己有能力与她一拼。戒备心稍稍一起,海面立时又是一阵气波翻涌。 夜游依稀明白,身在蓝星海域范围内,虽不像黎昀那样可以完全操控海心,却可以通过共鸣,吸取海心力量暂时为他所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不知是否对抗的了符娇,对自己又有什么损害。 夜游不敢轻举妄动,沉静的看着符娇。 符娇也沉静的望着他,傲视飞到她身边去:“二姑姑,您是不是也感应到了,他是表弟啊!当年他被偷走之后,您不是说他精气已尽,已经死了吗?” 符娇紧紧抿唇,眉梢蹙起:“当时,我与他的母子联系确实断了。” “那伙人既能遮掩他的气息,肯定也能斩断其它!”提及往事,傲视杀气腾腾,但又不敢在符娇面前表现出来,他二姑姑一直反对他寻那一男一女报仇,说他们深不可测,怕他再受伤害。 “母子?”夜游半眯起眼睛。 从《小星域全书》上对于符娇的评价,她从未嫁人,却有个儿子,还被拿来复制海心。夜游再次从龙珠内抽出一抹真气向符娇探去,她没有抵挡,反而配合的释放出真气。 两道真气几近相容,果然是母子关系。 微垂着浓密卷翘的睫毛,夜游思索许久,逸出一丝苦笑来:“看来我父亲不幸被前辈看上,前辈借种生下我复制海心,我父亲不肯,所以小夜潭遭了灭顶之灾。” 符娇终于开了口:“你像朝歌一样聪明。” 朝歌?夜游记得这个名字,落拓和尚曾与他提过,说他与朝歌有些相似之处。 经过片刻失神,夜游嘴角微弯,眼底毫无笑意:“朝歌是我父亲的名字?” 见符娇没有解释的意思,急坏了傲视:“不是这样的。一开始如你所说,可后来二姑姑与你父亲真心相爱,那时我们已经找到了新的海心代替品,放弃了原定计划,岂料” “你父亲非得要救那个孩子。” 符娇接上话,容颜依旧冷然,“无论我怎样劝都没用,宁可与我们蓝星海为敌,他也要救。” 夜游喃喃:“那个孩子?” 符娇淡淡道:“我们寻到的代替品,比你更适合,像是海心的孩子一样,不存在任何排斥现象。唯一的不便之处,那孩子是个胎生的半妖,我们必须连母体也一起拿来复制,原本都已经快要成功了” 她欲言又止,看向夜游的目光渐渐透出几分嫌恶,“在你父亲眼里谁都比我重要,一个毫不相关的女人比我重要,一个毫不相干的孩子,比我与他的孩子重要。后来实在没有办法,为了保全你父亲一族,我忍痛将尚未孵化的你交给我大哥,你父亲知道之后,你知道他” 夜游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 他从符娇身上感受不到一点母爱,私心很想知道他父亲的态度。 “不就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吗,我这个做母亲都舍得了,他竟还骂我!” 符娇平静的神色开始出现皲裂,声线拔高,“我也心疼,可我有什么办法,我大哥威胁我,若是不将你交给他,他就灭了小夜潭。你父亲是很厉害,但凭他一己之力,斗得过我们整个蓝星海吗?只需舍了你,一切都会归于平静,大哥答应我与他的婚事,他喜欢孩子,我再给他生,想要几个都可以,为何他想不通,为何他非得那么固执!” 夜游拢在袖下的指节轻轻一颤。 符娇细长的食指霍然指向他,一步步向他逼近,怒中有哀:“他说我不配为人父母,说他看错了我,宁可拼着性命不要,宁可舍弃我,也一定要救你!哪怕我告诉他,你已被海心强行吸附,短时间内凭人力难以剥离,他仍是不管不顾的闯进蓝星海,不留任何余地的杀了我大哥,和我们结下死仇,小夜潭阖族被灭,怪得了谁,全是他任性妄为一手造成的!” 傲视在一旁听着,听到自己父亲的死,他神色灰败。 他很恨朝歌,但他不会迁怒到夜游身上去。 因为夜游身上同样流着他二姑姑的血。 傲视心疼他二姑姑,自从当年的事情发生,他二姑姑像是变了一个人,直到今时今日,再见到夜游,才恢复一些从前的影子。 夜游金瞳闪烁,不愿相信符娇的话,却仍是信了。 落拓和尚说他和朝歌很像,如果他们真的像,那么朝歌做的出来。 夜游绷紧的神经开始出现松动,即使隔着早已湮没的时间,即使从未见过他父亲一眼,他也体会到了一种叫做父爱的感情。 “儿子,娘也不想,你不了解当年的境况,所有的出路都被堵死了,除了牺牲你,眼前再无一条活路可走” 夜游抿紧了唇瓣,默不作声。 符娇已经走到他面前来:“娘也很爱你,可娘又很恨你,这种爱恨折磨了我四千年,整整四千年,你能理解么?” 嗅着她身上的气息,那种与他同源的气息,夜游不断遭受触动。 这就是血脉传承的神奇之处,他的护体灵气开始向符娇敞开 符娇抬手准备摸他的脸颊,夜游尚未想好是否躲闪,便有一抹光亮从眼中划过。 夜游瞳孔一缩,想躲已是不及! 只见符娇另一只手并拢两指,指尖捏着一根剔龙钉直直刺入他的逆鳞! 剔龙钉入体既化,钻入通身骨骼。 夜游连一句话都来不及说,身上的力量便被游走的剔骨之力尽数卸去。 支撑不住人形,瞬间化回妖身。 符娇旋即祭出一块巴掌大的水晶,将夜游吸入,封印。 实在是猝不及防,傲视傻眼半响,惊道:“二姑姑,您在做什么!” 符娇面容冷峻,沉入海中:“扔海心里去。” 傲视在她身后追赶:“为什么?!我们的海心已经无碍了啊,表弟好不容易才从海心中剥离,您怎么能” “你给我闭嘴!” 符娇极速前行中也忍不住回头骂他一句,“什么表弟?!他跟我们蓝星海半点关系也没有!” 傲视被骂的一瑟缩。 “海心即使无碍,多添些力量也是好的!你身为一海之王,处处不以我们蓝星海族的利益为先,一天到晚究竟在想些什么东西!” “二姑姑” 符娇怒瞪他一眼,将他挡在门外,自己进入海心禁地。 烟波海的海心是一颗龙蛋,因为是以黎昀进行复制的。真正的海心宛若一颗巨大的珍珠,三丈左右的直径,莹白水润,在一方逸着仙气的御龙池内徐徐滚动。 符娇半分犹豫也没有,站在御龙池外,将手中水晶扔向海心。 水晶靠近海心,承受不住强压瞬间崩碎,里面的小白龙掉落出来。 通常情况,海心力量过强无法触及,当年才会碎了一颗又一颗龙蛋,反复实验才成功那么一个。而夜游与蓝星海心早已共融,海心感受到他,立刻抽出一抹水灵力将他吸入内部。 江流入海,再也寻不见踪迹。 “可怜的孩子,那日在火球,我已经认出你来了。我答应过不伤害你,可你为何要回来,而且你竟能操纵海心之力,对我蓝星海威胁甚重,我实在留你不得啊” 符娇忆及往事,眼神有些飘忽。 略过一刻,她默默退出海心禁地。 海心内没有一滴水,只有缭缭绕绕的乳白色烟雾,宛如一个虚空世界。 僵硬的小白龙转了一个身,“啵”一声,一枚钉子从他逆鳞中弹了出来。 夜游化回人胎,浮在虚空之中,伸手封住几个大穴,微微张嘴呼出口黑气,将剔骨钉残余的力量悉数排出体外。 内视一番,确认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 之所以恢复的这般轻易,是因为夜游在符娇靠近自己时,早已经做好了她会偷袭自己的准备。那时他一面心有触动,一面在脑海中思索,见识他可以使用海心力量,符娇不敢轻易尝试硬来,会怎么对付他? 想了不下十种,且在最短的时间一一作出应对。 “亲生母亲,呵呵” 夜游讽笑了一声,不知在笑她还是笑自己。他父亲听上去是个温暖之人,他还怀疑自己的凉薄来源于谁,而今总算寻到了源头。 夜游在海心世界飞了一圈。 他之所以冒险不逃,一是想看看所谓“母亲”,二是生出一个冒险的念头。 他想将海心内属于他的力量取回来。 有什么比现在更简单直接呢? 夜游轻轻抿了抿唇,取回之后他还要想办法将海心给毁了。 原本还有些犹豫,毕竟是他的母族。 如今心安理得。 夜游继续在海心内部窥探,他待了七百年的温床,确实有几分熟悉感,重点是海心之内属于他的气息太过厚重,令他有种在自己龙珠内遨游的错觉。 忽地,他的视线穿透重重白雾,窥探见一个奇怪的东西。 一口只有三尺长的小棺材? 夜游心中疑惑,朝着那个方向飞了过去,离近之后发现是一口棺材状的法宝。 棺材的色泽和表皮纹路颇为奇特,他曲起指节敲了敲,听见清脆的响声,像是用蛋壳做成的。 伸手覆在小棺材上方,感受到一缕微弱的生命力。 夜游蹙了蹙眉,设下防护罩,尝试推开棺材盖。 被钉住了,推不动。 他向后退了几步,观察这口棺材周围的白雾,原以为也是拿来修补海心用的,但海心力量无法入侵棺材,只是紧紧环绕住,想要孵化这口棺材,准确来说孵化棺材里的生命体。 夜游的心情变得糟糕起来。 海心内都是他的精气,龙族一贯是雄性孵化龙蛋,谁那么无耻把宝宝藏进蓝星海心里孵化,孵出来以后他岂不是成了半个爹?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37.四宿往事(三十四) 。 揣测这宝宝的父母得长成什么鬼样子,才能生出这么丑的闺女。 再看她额头上方,有两个不足一寸的小肉角,只分一叉。 “半妖?” 想起符娇之前提过的那个“半妖”,她说了“胎生”和“母体”,意味着这宝宝的母亲是人族。 有些不对了。他原本以为蛋壳遭到破坏,她才被封印在蛋壳棺材内。 若是胎生,瞧她的模样距离正常出世还差得远。 再一看,小肚皮上脐带仍在,脐带另一端连接着气泡壁膜。 夜游有几分好奇的探手下去。据符娇所言,四千年前,他父亲非得救出这个龙女,极有可能是他的血脉至亲,那也是自己的亲人。 他想要窥探一下她的龙珠,确认她与他的关系。 指尖即将触碰到气泡时,又慌忙收回手。 气泡大抵相当于人族女子的子宫,他不能给戳破了。 夜游沉眸思索,差不多明白,她是被人剖开肚子强行取出来的。 难以想象她母亲遭了什么样的罪。 而无论她母亲是否还活着,都不可能将她再塞回肚子里重新孕育,所以才有这奇怪的气泡和蛋壳棺材。 毕竟她身上还有一半龙族的血统,以龙族的孕育之法也是可行的。 两宝法门玄妙,确保她不会被海心力量腐蚀,同时还能吸收自己留存在内的精气,以被孵化的姿态,使她重新开始发育。他与她灵气同源,不会排斥,无非过程极为缓慢就是了。 “小家伙,你会是我什么亲人呢?是因为我们小夜潭被灭了族,再无人可以孵化你,才被丢进蓝星海心里的么?” 先前的糟糕情绪早已散去,夜游深深看了她几眼,唇角不自觉微微翘起。 只是看着,都觉得心底某个冷硬的地方被暖化了。 即使她丑的吓人。 小心翼翼的阖上棺盖,夜游取出六星骨片感应素和,结果还是一样。 看样子短时间内他们是抵达不了蓝星海了。沉吟半响,夜游决定先不忙着吸取海心,把这个龙宝宝彻底孵化完成再说。否则海心一旦出现问题,她再次失去供养,停止发育,真有可能会死去。 额,该怎么孵? 夜游没有孵过蛋,也没见谁孵过蛋,抿着唇仔细想了想,再一次抽出《小星域全书》。 “第一步,化龙,三丈左右即可。” 夜游心念一动化为一条三丈小白龙,一面翻查资料,一面喃喃自语着,“第二步,身躯蜷起,将龙蛋包裹起来,位置随意,但必须贴近龙珠。” 于是他僵硬的蜷曲身体,裹住蛋壳棺材,龙珠几乎贴在棺材盖上,“第三步,将体温稳定到母鸡孵化小鸡仔的温度” 一脸懵逼,他又不是鸡,哪里会知道母鸡孵小鸡仔什么温度呢? 何况鸡乃羽族,为何他们龙族孵蛋要参考鸡? 哎,不管了,夜游一个头两个大,先去查“母鸡孵化小鸡仔的温度”。 却见书中蹦出一行金字:“呦呵,竟真有蠢龙蠢到不会孵蛋,拿自己与母鸡比啊!蠢成这样你是怎么讨来媳妇的,居然还能有子嗣,世界真是奇妙。蠢龙,我劝你还是不要孵蛋了,你这种智商基本已是一条废龙了,生出的孩子估计也不怎么灵光” 夜游嘴角直抽抽,海牙子对龙族还真是满满的恶意啊。 心中腹诽道:老东西,我再怎样蠢也比你这破个“色戒”都得嗑药的鲛人强多了吧。 沉着脸正准备将《小星域全书》收回去,书中又冒出一行灿金大字:“呦呵,生气了啊,我拿你与母鸡比,母鸡都不生气你这条蠢龙还有脸生气?” 夜游想把书挠烂了。 “至少再蠢的母鸡,都没问过我该怎么孵小鸡仔” 夜游黑着脸伸出爪子真准备挠书了。 龙爪最终顿住半空,恍然开悟,他明白海牙子的意思了,繁衍子嗣是有生命体的一种本能,哪里需要什么诀窍? 他暗笑自己愚蠢,开始随意释放龙珠力量,试图侵入棺材里去。 海心内属于他的精气是分散的,棺材虽在汲取,始终都是一丝一缕,如今灌入的力量精纯而霸道,棺材里的小宝宝感到压力拼命抗拒。 宝宝似乎很排斥他,讨厌他。 夜游心下一颤,是不是要循序渐进,让她慢慢适应? 不必了。 他坚持强行入侵。 妖兽一族比人强的地方,在于他们更懂得物竞天择c适者生存。自降生那一刻起,不需任何教导,就能对外界刺激作出最迅速c最正确的反应,这是祖祖辈辈赋予的一种生存本能。 半妖也该有这种本能。 若是没有,那就自小培养。 渐渐的,他感觉小家伙在逐步适应这种强压,尽管仍是很厌恶他的行为,却开始一小口一小口的吸取他的灵气。 夜游微微笑了笑,卷着蛋壳棺材转了个身。 寻个比较舒服的姿势,保持住,缓缓闭上眼睛。 (四千年前。) 瞧着朝歌的脸色,简小楼当真担心,他会一个忍不住举着问情剑将时光兽给斩了。 结果朝歌尚未走到她面前,吐出一大滩血,直接半跪在地。 先前为了拔时光兽屁股上的问情剑,他已耗损大量真气。又被傲视的星海神箭所伤,神箭的威力震伤了他的五脏六腑,几乎断了他周身经脉。 如今再被时光一激,真气开始逆行。 “前辈!”简小楼上前几步,见他周身灵气逸散,又不敢轻易碰他。 时光还撅着屁股趴在甲板上,一抬头瞧见朝歌给她跪下了,眨眨眼道,“你这是做什么,拜倒在我石榴裙唔” 简小楼将她提了起来,并捂住了她的嘴。 素和一脸嫌弃:“贱驴子,快将我们的魂换回来!” 压在嘴巴上的手松开,时光喘了几口气:“得缓个一阵子啊,我能力是无碍,但你忘记我还有伤在身啊,不养一下万一换错了,你们可别赖我。” 素和磨了磨牙:“缓多久?” “看我心情,心情好就恢复的快,心情不好,恢复的自然慢。” 她说完又要向朝歌扑过去。 简小楼直接将她拦腰抱起:“小时光,你别闹了,前辈正在稳固逆行的真气,受不得打扰。” “你受伤了呀。”时光兴奋,“一个人疗伤多无趣,来来,我与你双修!” “我们得落地了,星海神箭一出,符荼将会有所感应,在星空围杀我们十分容易。”朝歌无视掉她,“符荼十六阶修为,我全力与他一拼倒也拼得过,现在肯定是不行了。” 第五清寒寻思:“那我们去四宿,以符荼的身份,他不敢在四宿地界张狂。” 朝歌点头:“东宿或者南宿,只是我们目标更明显,不容易入内。” “去南宿吧。”简小楼看向素和,南宿,他们谁也没有素和了解,“你的身份官碟在这里不能用,还有其他办法么?” “我有一枚苍岭王族令牌,若是充当官碟来用,需要靠近苍岭,在我苍岭的势力范围。但又不能太靠近,以免露陷。” 素和经过一番思量,“我们去南宿般若界。” 确定之后,简小楼将时光丢给第五清寒看管,自己送朝歌回舱室中休养,等他盘膝坐稳,她没有离开,也拉个墩子坐下:“前辈,您猜出多少?” 朝歌与她平视:“一个大概。” 又问道,“简姑娘,你同我儿子是什么关系?” 简小楼本想说夫妻,想想她与夜游又没有成亲:“您不是都知道了么,他是我女儿的生父。如今陷入沉睡,正在烟波海的海心里养着。我与素和从四宿前往十方,是想从蓝星海取得力量,回去救醒他,走半途被第五清寒堵截,他刺了小时光一剑,小时光发了怒,将我们踢回四千年前。” 朝歌没有吱声,似乎再等她继续说下去。 简小楼纠结过后,道:“夜游是一条六爪白龙,生于四宿龙子潭,起初浑浑噩噩了三千多年” 她将一应前因后果,毫不保留的讲给朝歌听。 朝歌听完又是许久不言,眉心微微拢着,黑亮的眼眸沉静下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简小楼默默看着他,感慨基因的强大,白龙与黑龙,夜游的相貌与朝歌并不相像,神态却如出一辙。 睹人思人,她想念夜游了。 朝歌正准备与她说话,瞥见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怔了怔。她目光虚化,许是透过他看到了另一个人,话可能有假,眼神骗不过人。“简姑娘先前不告诉我,是怕我得知后趋利避害,导致历史改变,夜游消失?” 简小楼索性承认:“恩。” 朝歌笑着道:“若真是命运,我躲得掉么,像是我遇到你们,此因已结,势必有果。” 简小楼默然:“是我们连累了前辈。” 朝歌微弯唇角:“没有我,哪里来的你们,究竟是谁连累了谁?” 简小楼愣了愣。 朝歌再道:“你无需多想,凡事顺其自然就好。” “是的前辈。” 他急需疗伤,说不了太多话,见他闭上眼睛,简小楼先出去了。 朝歌运行真气运行一个大周天,才刚恢复一点意识,恍惚间觉着有只柔嫩无骨的手正在抚摸他的脸。 这不太可能吧。 门禁若被触发,他会不知道? 而且他正在闭关,周身设下好几层保护罩。 不对,时光兽无视一切禁制! 朝歌慌里慌张的从入定状态退出,睁开眼睛险些给他吓死,一张无限放大的脸,正嘟着嘴巴朝他嘴巴碾压过来。 “啪”! 毫无半点怜香惜玉,朝歌一巴掌扇过去。 时光从床上掉落,坐在地上,双手扒着床沿眯起眼睛看他,左脸颊五个红指头印:“呀呀呀,打的不够狠,再用力点。” “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说了啊,你拔了我的剑,我要报答你啊。” “报答?你是再惩罚我吧?”朝歌头一次后悔自己多管闲事。 “似我这样漂亮可爱的美人喜欢你,怎么会是惩罚呢?” 时光将两条胳膊肘架在床边,双手托住两腮,金鱼一样嘟着红唇卖萌。她已经梳洗c调理过,不再是之前黑黢黢的丑态,说话之时,蓝汪汪的大眼睛透出谜一样粉红色泽。 朝歌没好气地道:“你一团连性别都没有的力量体,借着旁人的壳子,真有脸说这话。” 时光嘻嘻笑道:“你这小傻子,有便宜给你占,你管那么多干嘛?在你们有生命体的眼中,这龙女的壳子难道不美吗?” “滚出去。”朝歌懒得与她废话。 “啧,有个性。”时光继续托腮仰视他,笑出一口大白牙,“那天我都听见了,你想要提高一下你们小夜潭的血统,符娇是六爪金龙,除了长翅膀的应龙之外,再没有比她血统更高级的了。” 朝歌脸色一沉:“你是故意操控了符娇的意识?” 他先前说的一通话,只为试探简小楼。 提高血统? 朝歌可从不认为自己的黑龙血统有什么丢人的。 时光挤了下右眼:“你应该这样想,若非我及时进入她的意识海,她已被星海神箭给炸死了。准确来说,我救了她一命呢。” 朝歌还是那句话:“滚出去。” 时光抱着床:“不滚。” “滚。” “不滚不滚就不滚。” “随你,但你若再敢说话,我杀了你。” “行行行,我不说话了。” “也不许碰我。” “行行行。不碰你不碰你。” 朝歌确实没精力与她继续闹下去,想着先养好伤再说。 时光很听话,没有再说话或者触碰他。 她一双眼睛色眯眯的盯着他瞧,从饱满的额头一路向下移,啧,浓淡相宜的眉毛c高挺的鼻梁c不薄不厚的双唇,微微滑动的喉结 一切禁制于她无效,包括法衣。 时光定了定神,透过法衣欣赏他强健而匀称的胸肌c精瘦的腰身,最后,她的目光定在他双腿之间 朝歌听见了她咕唧吞口水的声音。 而且声音越来越响。 他意识到什么,霍然睁开眼睛,掌心一翻浮出一柄短剑,向她眼珠子刺去。 时光吓了一跳,慌忙起身,短剑恰好刺入她心口。 触碰到护心逆鳞,被挡了回来。 朝歌此番动了真怒,下颚绷紧,黑瞳肃杀凌厉:“你真以为你是一团力量体我就奈何不得你?我不杀你,皆因你对那几个孩子还有用处,要不要试试将我惹急了,你会是何下场?!” 时光微微怔了怔,双手捧住心口,向后稍退两步,“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朝歌怒意之下,稍稍蹙眉,难道那一剑真伤了她? 时光却突然在地上翻滚起来,驴子一样蹬腿踢脚的,捧着心口哇哇大叫:“啊啊啊,我受不了了,怎么会有人连发脾气都这么英俊啊!天神,我一定是遇到爱情了!先前还舍不得我那些可爱的母马们,现在我想清楚了,我不后悔,我要进化成女人!” 朝歌通身气血翻涌,只差那么一丢就要晕过去。 不行,他不能彻底晕过去,否则还不知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 倒下去前不忘强撑着呼喊一声:“简姑娘,快来救我” 颤巍巍的声音透出门禁,直到瞧见满脸惊惶的简小楼破门而入,他才敢真正晕过去。 飞舟在素和的指挥下,一路向南宿般若界驶去。 自从朝歌求救,时光被简小楼以缚仙绳捆了起来,关进素和的鸟笼子里。 她生气的在舱室中碎碎念,简小楼充耳不闻,以在混元星岛采买来的粮食,煮了一锅小米粥,端去给素和吃。 他现在差不多没了妊娠反应,法力也在渐渐恢复,有时仍会饿。 素和只尝一口,推去一边:“能不能换点别的,好歹给我吃口咸的吧,天天喝粥,嘴巴都快淡出鸟来了。” “将就将就。”简小楼又把碗推过去,笑道,“现在条件不允许。” 星域世界玄妙非凡,却没有修仙文中随处可见的戒子空间,能在里面开地种菜什么的。 粮食容易储存,新鲜的瓜果蔬菜唯有放置在玉盒中。 玉盒一般用来存储灵植,容量不是很大。他们从混元星岛是逃命逃出来的,少量存货早给素和吃光了。 素和仍是不肯喝粥,两撇眉毛一挑:“条件不允许,那你去想办法,凭什么让我将就?” “不是” “我辛辛苦苦的帮你怀孩子,我容易吗我,你好意思让我将就?” 简小楼无语,说的像是她把他肚子搞大了一样。 素和取出帕子擦擦嘴角,慢条斯理地道:“我要吃鱼,清蒸红烧都行,反正得吃鱼。” “有鱼我也不会做啊。” “那你不会学吗?” 简小楼瞥他一眼,瞧着他越来越鼓的肚子,坐着都得微微后仰,只能将气咽下去。 她伺候素和这一路,发觉男人其实也挺不容易的。 她了解自己,矫情起来不会输给素和,对着依赖的人各种公主病,此时她若在夜游身边养胎,夜游一定被使唤的比自己还惨。 “你不吃,给我吃。” 第五清寒原本坐在一旁修补他的问情剑,走到桌前来,作势要取那只碗。 素和惊一跳,赶紧抢过去:“这是煮给我的,你干什么?” “你不是不吃?” “那你也不能吃!” “为什么?” “因为易生秽气你不懂?” “无妨。” “什么无妨,那是我的肉身!” 素和连勺子都不用了,就着碗仰起脖子一口气全给喝光,青瓷碗壁蹭亮的猫舔过一样。 简小楼冲第五清寒竖起大拇指,厉害,竟看穿了素和爱吃独食。 第五清寒默默一笑,这可不是什么爱吃独食。 “不知前方是哪处界域,我得下去一趟。”尽管素和肯吃,简小楼也意识到自己得下界,不但要采购吃食,还得再装些山泉水来,给素和泡药浴驱寒的山泉水也用光了。 “我来看看。” 第五清寒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玉简地图,“前方有三处界域,一个三等界域见空界,两个四等界域,梵海界和梵音界。 素和微愣:“就到梵音界了?” 第五清寒点头:“地图是这样显示的。” 素和蠢蠢欲动:“我也要下去。” 简小楼纳闷:“你下去做什么?” “我之所以选这条路走,正是为了路过梵音界,我想去千叶山探望我娘。”素和双手撑住桌面站起身,“简小楼,你随我一起去,列个清单,该买什么东西让第五人渣去买,反正都是我的钱。” 简小楼动了动唇,素和想去探望母亲她不好阻止。 第五清寒从前岂会听他指挥,然而尹霏霏一事,连累他们遭遇大难,心中愧疚:“可以。” 简小楼站在朝歌房门外说了他们的打算。 朝歌不反对,只嘱咐他们注意安全。 简小楼有想过要不要将小时光一起带下去,但符娇实在太扎眼,还是得留在飞舟上。被捆的结结实实,根本动弹不得。 何况朝歌的身体已经复原大半。 顶多两日他们就回来了,她也是操心操的多。 于是简小楼三人脱离飞舟,穿透梵音界的结界,落在素和选定的位置,一处山顶上。 他指着北方,告诉第五清寒:“那里有座小城,不算主城,但该有的都有。” 第五清寒应了一声,披上斗篷正准备走,又被素和拉住,千叮咛万嘱咐,“你可千万记好了,无论发生任何变故,绝对不要露出脸来。只需释放出一些火凤真气,区区一个四等界,不敢为难我苍岭凤族。万不得已之时,取出我父亲的令牌,装作有机密要务在身的样子,吓也能吓死他们” “恩。” 第五清寒觉着在一个四等小界域,真出什么事儿他也跑的掉,但还是一一记在心中。 裹得严严实实进入小城,第五清寒拿着一枚玉简查阅,上面简小楼密密麻麻写了一堆杂物,他一间间铺子不停进进出出。 一侧客栈二楼临街的雅间内,一双红眸盯着对面的第五清寒看了半响。 素峦对着骨戒说道:“大哥,你到了没啊?” ——“快了。” “我瞧见一个藏头露尾之人,嗅着气息,怎么像是咱们兄弟,老三也来了?” ——“老三正闭关。” “那他会是谁?”素峦摸着下巴,“不管了,大哥你赶紧啊,我头发都快等白了。” ——“你心急火燎的喊我过去究竟做什么?” “来了你就知道。” 与此同时,简小楼御剑带着素和前往千叶山。 南宿和赤霄南灵洲差不多,虽为佛地,只是聚集的佛修比较多罢了。 素和有讲给她听,二十万年前,四宿的格局并不是如今的模样。 西宿为妖地,北宿为魔地,东宿和南宿并没有道c佛之分,都被人族所占据。南宿之主异人佛尊原本为一寺主持,四宿九大派之一。 因此那时是九派联盟,而非现在的八派联盟。 北宿魔地势弱,地盘也小,只有一个青原魔尊十九阶,一贯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 而东c南宿人族,有人皇东方岳c离火宫尚善道君,以及二十阶的异人佛尊。 西宿妖域则有海王风懿,海牙子,以及刚刚步入十九阶的金羽。 三对三,人族与妖族在四宿势均力敌。 但后来出了一场变故,这些金字塔顶端的大神们闹的不欢而散。异人佛尊脱离人族九派联盟,金羽则叛出妖籍,带领大半个羽族,归顺异人佛尊,联手夺下一整个南宿地界。 “所以南宿人c羽共存。” 素和挺着肚子站在橡胶树下,指挥简小楼抓虫子,“金羽当年的选择非常明智,西宿龙多势众,海多林少,海王风懿又没有容人之量。你去看看仍留在西宿的一些羽族,被压制的有多厉害。” 简小楼在林间上蹿下跳,抓一些毛毛虫状的软体虫子:“说到底,我那便宜干爹当年也是为了涅槃池c以及更多资源分配,才与异人佛尊达成共识的吧?” “自然有这方面的因素。” 素和冷冷一笑,“随着我们羽族在南宿根基渐稳,势力坐大,异人佛尊已经开始忌惮我们了。之前你和渣龙将金羽从二十阶打回十九阶,无形中给我们减轻了一些压力。” 简小楼咂咂嘴:“说白了所有矛盾的根源,都是因为分赃不均呀。” 她从树上飞身而下,落在素和面前,掌心向上一翻,露出一个装满“毛毛虫”的玻璃瓶子:“可以了吧?” 素和接过手里来,美滋滋地道:“够了够了。” 她好奇:“你要毛毛虫做什么?” “哪里是毛毛虫,这是灵胶虫,只生长在千年橡胶树上,咬起来黏牙,口感好得很,你要不要尝尝?”素和说着,从瓶子里抓出一只,伸到她脸上去。 “我又不是鸟,吃什么虫子。”简小楼呲牙咧嘴的向后一躲,咦,好恶心。 “没见识!” 素和嘁了一声,将灵胶虫扔回瓶子里,穿过林地向一处溪谷走去。 简小楼跟在后面:“你究竟想干什么?” 素和高深莫测的勾起唇角:“自有妙用。” 走近溪谷中,素和带着她绕了好几个弯,在小溪边瞧见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圆滚滚又白又嫩,正坐在地上伸着两条藕节般的手臂玩石头。 看着是两三岁的人相,但凤族成长较慢,估摸着已经十几岁了。 周身有层光罩,将他保护在内。 见他一双红眼睛,简小楼张了张嘴巴,惊讶道:“素和,是你小时候?” “是。”素和四下环顾,“我印象不深了,我娘这个时候,一般都在附近的山洞里修炼,就将我罩住仍在溪边。” “你小时候真好看啊。” 素和立刻绷起脸瞪过去:“我现在难道不好看了吗?” 简小楼打着哈哈道:“小孩子总是更可爱一点。” 从鼻腔发出一声冷哼,素和走上前去,距离灵气罩一丈外停下,再近会被他母亲探知。 小素和看到有人来了,也不怕生,瞪大眼睛盯着他瞧。 素和取出装满灵胶虫的瓶子,捏出一条来,脸上堆满笑意:“小素和,你瞧这是你最喜欢吃的虫子,你娘每天只许你吃一条,过来,姐姐全都给你。” 简小楼险些笑出声,闹了半天抓虫子是为了弥补童年遗憾啊。 小素和果然很爱吃灵胶虫,见到一满瓶虫子,两眼都直了,口水横飞,迈着小短腿跑出罩子来,扑倒素和面前。 却见素和脸一黑,倒出所有虫子,捏着他的小下巴全塞他嘴里:“吃吃吃,让你吃个够!” 尔后扒了裤子开始一顿狠揍,“我看你长不长记性!长不长记性!你娘说过多少遍了,要你老老实实待在罩子里,为何就是不听!” 简小楼目瞪口呆,对着自己真下的去手啊,屁股都快给打烂了。 小素和眼泪哗啦啦的掉,奈何嘴巴被虫子塞满,只发出呜呜声响。 素和仍是不停手,打完屁股开始朝脸扇,打的他全身没有一处好地方:“长记性了没有!还敢不敢出来!” 简小楼看不下去了:“一个小孩子,你下这么重的手?” “我打我自己,关你屁事!” “有灵气逼近!” “少诓我!” “真有灵气逼近,是个羽族女子,九阶左右。” 素和一怔:“是我娘,赶紧跑。” 跑远了简小楼问:“好端端的,你打你自己干什么?” 素和眯了眯眼眸:“你之前不是问过我,为何不喜欢和女人接触么?” 的确是幼年留下过心里阴影。 那时千叶山出了个女变态,四处猥亵小男孩,他就不幸中过招。其实他已经没什么印象了,但他母亲自小拿此事吓唬他,说他再敢离开罩子,女变态就会把他抓走。 按照时间来算,女变态应该还没有出现,所以素和先来痛扁自己一顿,长个教训。 想来就可以避免被女变态哄骗了。 这么点小事情,应该不会改变历史吧。 阿焉急匆匆赶来,窥见一个女人将她儿子扔飞出去,顾不得去追,将被脱了裤子嚎啕大哭的小素和一把捞起来。 检视半响,“啪”,也给他一巴掌。 “娘说过多少遍了,不准你出罩子!怎么样,碰到女变态了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38.四宿往事(三十五) 。估摸着被他母亲给当成凶器带走了。 素和领路,两人顺着山道向林间深处走去。 “你往前飞两千丈左右,有一株万年古榕,上面的树屋正是我家。”如今法力不济,素和怕被察觉,指着日出方向道,“你比我娘修为高得多,隐身过去瞧瞧能不能偷回来,若是已经被她扔进储物戒里了,就算了。” “你一人留在这里?” “整个山界数我娘九阶最高,我有神识火种,怕什么?” 简小楼想想也是,足下一点跃入半空,拔出腰间宝剑,开阖周身气穴,将真气灌入剑身之中,手腕一转,以素和为中心划了个弧。 嗡嗡 素和周围升腾起一阵白雾,渐渐凝结成灵气罩。 这是第五清寒的罡气剑罩,一门功法,一旦有外力触碰,罩子将会释放出飞剑,主动对施法者发起攻击。 简小楼之前使用罡气剑罩时,完全凭借第五清寒身体的自主反应,凝结出来的只是一层气波罩子。 历经上一次被飞星门围杀,第五清寒教授了她罡气剑罩的法门,简小楼融会贯通之后,现如今凝结的罩子外部时不时会有气剑环绕。 “也难怪你总护着第五人渣,他一身本事,差不多都要被你学光了,怕是比禅灵子教会你的还多。”素和目露不悦,“不过你这是干什么?” “我不放心。” 简小楼故作深沉地道,“不是有个女变态吗,万一那女变态还有个男同伙,组成个变态同盟,一个喜欢欺凌小男孩,一个喜欢欺凌大肚婆,那怎么办?” 她掠空而去,嘱咐道,“素和,无论变态如何哄骗,你千万不要从罩子里出来啊,才刚挨了一顿打,长点记性!” 素和愣了下,旋即一弯腰抓起一块石头,朝她飞远的方向猛砸:“简小楼你活腻歪了,胆敢嘲笑老子?以为我没法力就收拾不了你?信不信我打你女儿!” 简小楼“哈哈哈”的笑声飘了回来。 她才不怕。 说起来,她很感动素和这一处,再怎样矫情,再怎样没分寸,始终将宝宝放在第一位。有时她甚至觉得,宝宝由她这个亲娘来孕育,也未必有他仔细谨慎。 素和火冒三丈,巴掌高高举起,作势要拍在肚皮上:“老子真打你女儿!” 话音刚落,肚皮突然鼓了下。 他疼的一皱眉,宝宝踹了他一脚? 胎动么这是? 素和半响说不出话,惊讶,欣喜,激动,好奇,新鲜,一时间各种情绪涌上心头,他和宝宝共处于同一个身体将近九个月,半妖成长缓慢,只感受到她给他带来的各种非人折磨。 如今被踹了一脚,好似浇灌多年的铁树终于开出了花。 感动。 “乖女儿,干爹开玩笑呢,哪里舍得揍你。” 素和双手抚着肚子好言安慰,眼底含着微笑,清晰的感觉她又轻轻踢了一脚。小脚丫隔着肚皮,与他的手心短暂接触,他体会到一种难以言喻c奇妙的触感,眼底的笑意愈深。 若说之前疼爱这个宝宝,是因为她父母的缘故,随着时间推移,感受她在腹中一日日长大,素和从心底将她当成亲生女儿一般疼爱,不因任何人的关系。 素和想,往后他有了自己的孩子,恐怕都不及疼爱她。 毕竟亲身孕育一个脆弱的小生命,对于一个男人而言,估计不会再有第二次。 简小楼按照素和的指示,寻到那株枝繁叶茂的万年古榕树。 无数榕树须扎根入地底,连须都有两人合抱那么粗壮,更别提主树干了。她取出一张隐身符箓,捏碎,飞上树杈,施法穿透禁制进入树屋中。 阿焉正将小素和抱在腿上搽药。 小素和被打的惨不忍睹,肿的似个面人,瘪起小嘴儿,挂着两溜子鼻涕,使劲儿憋住哭泣。 看得出来他很怕他娘。 简小楼之前听素和抱怨过他娘,是个很有“上进心”的女人,人往高处走,一切都可以理解,从一只云雀攀上苍岭凤王的枝头,换了谁都得拼命抓住。 不过她嘴巴训斥着小素和,手下搽药的动作又轻又柔,一对儿美眸雾气蒙蒙,泫然欲泣。 知道疼儿子,简小楼对她的评价就不坏。 看到木桌上的瓶子,简小楼缓步上前,准备趁阿焉不注意时拿走。 阿焉给小素和上完药,将他搁在床榻,抹了把眼泪,一摊手祭出一枚骨戒:“不行,我儿子不能让人这么白白欺负了,我咽不下这口气。” 隔了一会儿,骨戒里发出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没看清楚人?” “没有,那女人一晃而过,还带了敛息纱。 ——“那我就没办法了。” “是没办法,还是不愿想办法?你主子想借我儿子,日后将势力渗透进苍岭上层,今日我儿子被那女变态给弄死了,你主子多年的心血岂不是白费了?” ——“你需清楚,我们与你之间是交易的关系,你能接近苍岭王,能有一子,皆是我们的功劳,好生栽培他,是你应尽的责任。” “你少同我扯这些,现在可由不得你们,想让我替你们做事,你们就得求着我,得让我心里痛快。[ ]” ——“你”对面消音半响,“行了,我知道了。我会派人借那女变态的名头将事情闹大,既是个变态,兴许会来瞧瞧怎么一回事,自有天罗地网等着她。可她若是不上当,或者早已远离千叶山,那就真没有办法了。” “可以。” 阿焉收了骨戒,默默坐了一会,转身温柔的抱起小素和,“还疼不疼?娘给你吹吹。” 简小楼深深蹙眉,她听到了什么? 素和他娘确实挺有“上进心”的,借着某个势力攀上了苍岭王,得到地位与资源,同时卖消息给那个势力,又能得一份。 对此,素和似乎并不知情。 简小楼悄悄偷了瓶子离开树屋,心里寻思要不要告诉素和。 此事对素和有何影响? 素和在苍岭从来不受重视,根本接触不到什么核心,整一个闲散人士,他娘卖出去的消息也不是重要消息,那个神秘势力想利用他都利用不到。 而且听他娘说话的气魄,不是个肯吃亏的善茬,为自己筹谋也是再为素和筹谋。 并无坏处。 不过简小楼回去之后,还是一五一十告诉了素和。 素和震惊,眼珠子瞪的快要跳出眼眶去:“可知对面是哪一方的人?” 简小楼摇头:“不曾指名道姓。” “我得去查清楚,敢打我和苍岭的主意,找死!” “你现在怎么查,等回去吧。”简小楼劝道,“你娘也牵扯其中,搞不好还会连累到你。我觉着你心中有个谱就行了,能反利用就反利用,动手也是私下里来,不可能摆在明面上,所以稍安勿躁。” 素和肃杀着脸:“轮到你教我做事?” 简小楼耸了耸肩:“我也是提议而已,爱听不听。” 两人一路说着话回到与第五清寒约定之处,第五清寒还没回来。素和不停揣测与他娘交易的是哪一方势力,简小楼仔细听着,苍岭的仇人真不少,大都是利益纠葛引起的。 “你听我说这些不觉得烦?” “烦什么,多有意思。” “真是纳了闷了,渣龙怎么会看上你这种世俗的女人?” 简小楼脸一黑:“闭上你的鸟嘴吧,你还能比我好去哪里?” 最讨厌别人说她世俗,但她就是特别世俗。 这一世生来在个小家族中,东仙又是个等级森严的世界,她当初为了查她大哥的死因,为了给家族长脸,一心向上爬,做梦都想考进天意盟。 甚至还一度想要嫁给战天翔,去抱战家的大腿。 世道如此,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见过夜游以后,简小楼终于发现自己身上人间烟火味忒浓了点。 莫看夜游曾经四处抢劫,不求上进,又渣又贱,他心底才是真正的阳春白雪,恣意c随性,逍遥,一点儿烟火都不沾。哪怕现在渐渐适应这个世界,心有城府,无论是杀敖青取资格,还是火球内钻规则漏洞,他看待一切规矩统统都是蔑视的态度。 说白了,夜游骨子里极其清高。 简小楼虽然常常教训他,心底却最喜欢他的清高,因为这是她没有的东西。 只是有时她又很纠结,总觉得往后宝宝的奶粉钱都没着落。 “第五人渣怎么回事?” 坐在山峰上等了两个时辰见不着人,素和不耐烦了,同时又很担心,“咱们进城找找他,莫要出了什么事情。” 在星空飞了太久,好不容易脚踏实地,简小楼正沐浴着落日余晖打坐,不想动弹:“以第五前辈的阅历能出什么事,杞人忧天。我要采购的杂物太多,他也是让人伺候惯了的,买齐需要一番功夫。” 素和哪里担心他的安全:“我是怕他不小心碰上谁家姑娘,起了色心啊!” 简小楼蹙了蹙眉:“尹霏霏的事情刚过,我瞧他的样子,尚未从打击中缓过来,不至于吧?” 素和反诘:“你最了解问情剑,你问我?” 简小楼敛目,还真说不准,除非他散功,问情剑气在身一天,他都难以自持,于是收回真气起身,“那去找找他吧。” 夜幕无星,皓月高悬。 简小楼走进城中时,微微有些惊讶。 四级界内的一座小城,大多是些凡人和低阶修士,在简小楼的预想中,应该就是普普通通一座城而已。 但一进城门,她就被颠覆了认知。 这座城四四方方,琼楼玉宇,飞鸾走凤,有一条河流如玉带,蜿蜒着穿城而过,无数拱桥临清流之上,百步一景,都不带重样的。 飞檐角下,随处可见的红色宫灯随风轻摇,整座城都被一层朦胧的红光所笼罩。仔细嗅一嗅,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诱人的香甜气息。 简小楼啧啧叹了叹:“仙境一样。” “诸如这样的城在南宿和东宿多如牛毛。”素和鄙视她没见识,“就是个专供男人女人玩乐的地方,还仙境。” 她一怔:“妓院很多?” 九个月来作息养成,夜深就困,素和打了个哈欠:“很多,都在四级界。连四宿第一商会的‘银海玉楼’也在这里有产业。” 简小楼呵呵:“星域世界有妓院不稀奇,如此大量还形成产业我也是长见识了。当然,男人要应酬,还得解决生理需求,理解。” 见她快要露出一副“你们男人真龌龊”的嘴脸,素和冷兮兮指着一排楼:“喏,那里全是男|妓,人族妖族各占一半,威猛阳刚的,油头粉面的,满腹经纶的,连妩媚妖娆的九尾狐狸精都有,你要不要再多长长见识?” 简小楼瞬间转了脸色,跃跃欲试:“贵吗?” “赶紧找人吧!”素和咬了咬牙,“哪那么多废话!” “找人找人。”简小楼讪讪一笑,“不过你既然知道这里的情况,还敢让第五前辈来。” “第五人渣眼界高的很,这里的女人他瞧不上。” “也对。” 两人绕着城走了半圈,最终寻到第五清寒石雕一样站在一处廊下,身姿笔挺,目光直视对面一座门楼牌坊。 简小楼瞧一眼,“银海玉楼”,才刚听素和提过。 她吸口气:“素和,看来你估计错误。” 素和绷着脸快步上前,扬臂在他背上一拍:“你是不是饥不择食了?!这里的女” 第五清寒一句话堵住:“我瞧见青苒姑娘进去了。” 素和发了下呆:“我大嫂?” “是的。” 第五清寒的目光始终没有移开门楼,“不只你大嫂,还有几个我眼熟之人。素和,我听闻银海玉楼一直都有地下买卖,是不是真的?” 素和拧起眉头思索:“什么宝物,连我一贯与世无争的大嫂都引来了?”随后目光一冷,“不是让你离我大嫂远一些,你盯着她做甚?!” 第五清寒摇头:“我不是盯着你大嫂,我遇到了一个令我心动的女人,尾随来此地,顺便看见了你大嫂。” “前辈”简小楼欲言又止,好了伤疤忘记疼,速度也太快了吧。 “我很想知道,我身上的咒印究竟是什么。”第五清寒瞳孔幽深,“这段日子试验了许多猜想,始终没有结果,寻思着应该还是在女人身上,然而此番动心,亦无不妥我想再靠近一些,感受我的神魂会出现何种变化。” 可他心中生出畏惧,迟迟不敢动作。 素和幸灾乐祸:“我估摸着你八成是硬不起来了。” 第五清寒垂了下眼:“这是你的肉身。” 素和噎了噎,摆摆手笑道:“没事,神魂诅咒不会渗透肉身,待老子回去,又能硬起来了。” 第五清寒饱含深意的看他一眼:“活了四千多岁,连元阳都还在,你硬起来莫非就是为了观察它怎样软下去?” 素和又呆了下,不住的颤唇,直想转个身抽出简小楼腰间宝剑捅死他! 简小楼强忍住笑,第五清寒的嘴巴有时也真够毒。 忍了好一会,素和寒着脸道:“光杵在外面有个鸟用?既然存了探究的心思,咱们不妨进去一趟,也顺便寻个机会,令我大嫂断了对你的念想!” 说完径直入了楼。 第五清寒犹豫着抬了抬步子,又放下,尔后目光一沉,压了压连帽斗篷的帽檐:“早晚是得知道的,简姑娘,陪我走一趟吧,若我举止有何异常,请你帮我一把。” 简小楼应了声是,也压低自己的帽檐。 ——进门是个露天的池塘,池塘正中有朵粉色巨莲,十几名漂亮的舞姬在莲上舒广袖,抛媚眼,勾魂摄魄。 瞧见两男一女都裹得严严实实,女掌柜见怪不怪的上前迎客,笑吟吟地道:“三位想玩儿什么?” 素和压低声音:“买东西。” 女掌柜伸出手来:“邀请函。” 素和使了个眼色给第五清寒。 第五清寒懵怔了下,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晶莹剔透的令牌。 女掌柜一见令牌,立时一副了悟的表情。 她召来一位女童:“带三位贵客‘下去’。” “下去”的路上,素和解释给简小楼听:“银海玉楼的地下买卖,专卖一些无法在世面流通的宝物,,卖什么由买主决定。买主想买什么,来此登记,交付定金,至少凑够两个人出价购买同一件宝物,他们才会动用力量找寻此宝。找到之后,给交付过定金的买主发送邀请函,择个日子竞拍。” “若是两人约好一起压价怎么办?” “不怕,他们还会邀请一些,他们认为会对此宝感兴趣的金主。” “什么宝物都能找来?” “那不可能。但银海玉楼是四宿第一商会的产业,第一商会你知道是谁家的么? “恩?” “季氏一族,他们这一代的嫡系长孙你认识,离火宫云竹子。云竹子自幼拜入离火宫,他的目标是离火宫宫主之位,至于商会的生意,一直由他弟弟季墨昕打理。” 肤白腿长腰好的小竹子,原来还是个土豪啊。 简小楼想起之前在火球内调戏他的事情,低低笑了一声。 下到底层大殿。 三人一进殿门,立时引来数十道神识打探。 内殿是圆环形状的,中间空出一处场地,是为了展示物品。环形圈内被分隔出五十个的房间,只有一张圆桌和几把椅子,统一没有房门,被一挂乳白色的珠帘取代。 珠帘有隔绝灵气的作用,且是单向的。 帘外人无法向内窥探,屋内人却毫无限制。 买家自由选择是挑开帘子显露本尊,还是放下帘子隐藏身份。 在一挂珠帘背后,素峦指着刚入殿的第五清寒:“大哥,我说的人就是他,裹这么严实我都能嗅出他的味道,绝对是咱们同族” 说了半天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素峦一扭头,素因披着连帽黑斗篷,端正坐着圆桌后面,双手捧着一杯热茶,一对微微上挑的凤眸透过帘子,痴呆呆看向正对面的房间。 那间房的帘子是挑开的,里面坐着青苒。 素峦翻了个白眼,继续嗑他的瓜子。 女童将简小楼三人往素因这边带,素和一看情况不太对立马止步:“帘子后面有人吧?” 女童嘻嘻笑道:“是与贵客您一路的呀。” 素和心里打了个突,他出示的是苍岭令牌,里面搞不好是他的族人:“我不愿与他们一道,有没有别的空房?” 女童一滞:“没了,今日卖的东西多,五十房都满了。” 素和正不知所措,听见青苒的声音:“过来与我一起吧?” 都特么裹成这样了还能认出来,素和恶狠狠的瞪了第五清寒一眼,心思稍转:“走,去她那里。” 三人在青苒房里落了座。 被素和死死盯住,第五清寒不敢和她说话。 简小楼打招呼:“姑娘从混元星岛回来了,我们有些急事走得早,不知易宝大会召开的如何?” 青苒微微笑道:“说是剑已拔出,让众人散了,惹了一通众怒。” 估计是丢不起这人,瞒了下来。简小楼心里想着,传音给第五清寒:“前辈,您可寻见那位让您心动的女子了?” “寻见了。” “哪里?” “她走过来了。” 简小楼正诧异,一声娇笑入耳:“青苒姐姐,你还真的来了。” 涂着蔻丹的指甲撩开一小缕帘子,露出一张娇艳的美人脸,人族,十二阶修为,一看就是第五清寒喜欢的类型,“那颗内丹,你还真打算与我抢啊。” 青苒见着此女,淡然的脸色隐隐压着怒色:“原本就是我哥哥的遗物,自然要取回。” 那美人笑道:“你哥哥可是说过,他愿意将他的一切都给我啊。” 青苒咬唇:“谢三小姐,请你走开。” 听见“谢三小姐”四个字,素和蹙眉:“人渣,你看上谢紫姗了?” 第五清寒不语,专注的盯着她看。 他的心“噗通噗通”,比往常动心时,似乎跳的更剧烈。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感觉。 可能凤凰的心脏原本就跳的更快一些? 简小楼传音询问素和:“这谢姑娘是谁?” 素和冷笑道:“谢家是南宿三大家族之一,一直排挤我们羽族,私下里争斗不少。我大嫂的哥哥曾被这个女人勾引,迷得颠三倒四,唆使他去天残星夺取什么东西,兵不血刃将他害死了怪不得我大嫂要来,原来是找着了他的内丹,这女人真毒,竟打算抢回去炫耀!” 简小楼同仇敌忾,也开始看谢紫姗不顺眼:“原来第五前辈看人只看脸。” 素和撑开十指捂住肚子,好像捂住之后宝宝就听不见他说什么了:“哼!贱人自有天收,她后来也死的够惨,心都被人给剖出来喂狗了!” 简小楼打了个颤。 竞拍即将开始,谢紫姗挑衅完施施然转身。 眼尾扫过第五清寒时,故意停顿了下,从她一出现,这个男人的目光就一直凝在她身上,视线像是带了火,看哪都要烧起来,好奇怪的感觉。 谢紫姗走回自己的房间里去,仆从们慌忙伺候。 竞拍开始了。 中央空地浮起一座小高台,高台上平放一个托盘,里面盛着一颗青绿色的珠子。 青苒一见那颗珠子,深深吸了几口气,勉强不让自己掉下眼泪。 负责竞拍的女掌柜笑道:“此物只收八棱星晶,底价五百,每次一百起拍。” 殿中顿时一阵抽气声。 星晶为星域世界货币单位,以棱角分品质,三至六棱常见,七至十棱极品。 并且七棱以上禁止流通,只有掌握矿脉才可拿到原石。 张口五百块八棱星晶,买颗十一阶的凤凰内丹都绰绰有余。 根本无人出价。 谢紫姗和青苒也都是一副懵怔脸。 谢紫姗一拍桌子,气的粉面涨红:“这内丹只我和青苒那贱人会争,出这么高的价你们是不是有病!” 女掌柜眯着眼笑而不语。 帘子后,素因瞪一眼素峦:“你装什么神秘,不早告诉我,我一块儿八棱星晶也没带。” 不是有储物戒就把所有家当全带身上的。 储物戒可以缩小物品,但物品仍有几分重量,大量星晶缩小后重量仍旧可观,且棱角越多星晶越重。 素峦拔下储物戒,往桌上一推:“说了要给你个惊喜,提前告诉算哪门子惊喜,我早和掌柜说好了,她才出这个价钱,即是给他们的赏钱,也凸显此物来之不易,你只管拍来送给青苒,保证让你抱得美人归。” 素因取过手中,有点小感动:“万一真有人拦呢?” 素峦得意道:“我五百年前抢了个大矿,至如今足足赚了五千八棱星晶,谁是我的对手?” “大哥记你一份情。” 素因以灵气击了一下上方的罩子,有只带驼铃的小鹿哒哒哒的跑了过来,背上背着一个空竹篮子。 素因取出五百八棱星晶,扔进篮子里去。 看着小鹿哒哒哒欢快的跑回场中,又听一阵抽气声。 大家的反应是一样的,肯定是为了追女人,不然不会有这种傻逼。 不知是追青苒,还是谢紫姗。 简小楼疑惑不已,她以为的竞拍只是喊个价钱。原来不是,只要出价,就得真金白银的交上去,而且拍不到一毛也不会退回。 真黑啊! 素和嘱咐第五清寒:“你拿我的钱去竞拍。” 第五清寒微愣片刻,明白他的意思:“你有多少八棱? 素和反问:“我的储物戒不是在你手上,你没看过?” 第五清寒摇摇头,神识入内看了看,两万多八棱星晶。 “我先用我自己的,不够再拿你的。”第五清寒说完看向青苒,帽檐将脸挡完了,唯有声音醇似酒,“青苒姑娘一定很想要这颗内丹吧,毕竟是亲人的” 青苒微微怔,沉默不语。 第五清寒伸手击了一下上方的罩子,偏头对简小楼道:“拿钱。” 简小楼取出六百八棱星晶,颤巍巍的扔进篮子里去, 对面又加了两百,她也加两百。 对面加五百,她也加五百。 对面加一千,她同样加一千。 青苒忍不住道:“公子,莫要再破费了,不值得。” 第五清寒看一眼对面,帽檐下的唇角微微勾起:“只要我的女人喜欢,即使倾我所有买根针回来,我也觉得值得。” 尔后吩咐小厮一样,气派十足使唤简小楼道:“出一万。” 满堂震惊。 谢紫姗尖长的指甲已快要将桌面给抓烂了。 这个贱人哪里来的好运气,傍上素因还不够,又来一个! 殿中人纷纷揣测他的身份。 随随便便一万多八棱星晶出手,绝对不是一般人。 小鹿在面前不断摇着短短的尾巴,脖子上的银色铃铛叮叮咚咚。 简小楼浑身抽搐,快要心肌梗死了。 虽不是她的钱,但从她手中出去,肉疼啊! “给啊。”第五清寒传音,“此次出门没带多少钱,但一直也没怎样花销,八棱星晶理应还有三万多吧?” “前辈,咱一点点出钱不行吗,对面不一定跟得上,这一大把钱可都打水漂了啊。” “一次砸的多,水花才溅的大。” 套路啊,都是套路! 什么走心走肾,走的全是钱! 简小楼砸吧砸吧嘴,半开玩笑地道:“我发现我被夜游骗上手骗的太容易了,那条穷龙什么东西都没给过我。” 第五清寒认真道:“怎么会,他给了你一个宝宝。” 简小楼差点吐血。她认命的从储物戒里取出一个大星晶袋,恰好一万整,扔进小鹿篮子里,哪怕经过灵袋缩小,重量激增下小鹿仍然摔趴在地。 帘子后,素因的表情恨不得将素峦给吃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早告诉他此事,他自有办法将内丹弄到手,完全不必多此一举。 非得拍,他带钱来就是了。 一万两万的八棱星晶他又不是花不起。 素峦被他大哥瞪的心虚,偷鸡不成蚀把米,愤恨地看着第五清寒三人:“他们究竟哪里冒出来的!” 素因冷冷睨去对面:“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如此打我的脸!” 女掌柜虽和素峦谈妥了的,但有人横插一杠子,拿钱砸的她晕晕乎乎,也怨不得她不守信用:“这位公子,内丹是你的了。” 第五清寒起身走去场中央,女掌柜将内丹放进一枚玉盒中,递给他。 第五清寒接了玉盒之后,却没有往回走,信步走向谢紫姗。 一众人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包括青苒。 谢紫姗冷笑:“怎么,替那个贱人过来炫耀?” 第五清寒平举手臂,掌心一翻:“送你。” 除了简小楼和素和之外,又引发满场惊讶,这是在唱哪一出? 素和侧了侧目,余光瞥见青苒脸上的血色逐渐被抽空,他松了口气。即使第五清寒已经在她心中生了根,历史改变不了,打击一下,总让她余生不那么惦念了吧。 谢紫姗失神片刻,挑挑眉伸手接了过来:“为何要送我?” 第五清寒向前走了一步,心跳声开始剧烈:“你想要,不是么?” 无法否认,谢紫姗的内心在此刻得到极大的满足感,抿起嘴儿道:“我想要的东西多了。” 说着,她以一种极为勾人的眼神看向第五清寒。 即使他的大半张脸都被斗篷遮住,谢紫姗仍旧可以感受到他目光的温度,很独特,说不上哪里独特,总之就是与众不同。 谢紫姗伸手绕过他耳边,将他背后的珠帘给挑了下来。 原本她很享受青苒那贱人投过来的目光,现在却又不想让她看。 “噗通噗通噗通” 嗅到她手臂带来的香味,第五清寒指尖颤抖,这心跳声不是从心脏发出来的,是从意识海里发出来的? 怎么回事,他的意识开始出现混乱,控制不住嘴巴一样:“你不要这样看我,我怕我忍不住” “忍不住什么?” “忍不住想要你的心” 谢紫姗觉得有趣极了,朱唇微弯:“没人拦着你,来要啊” 下一刻,她的笑容急剧收了回来,露出震惊的神色! 房间内两名垂首侍奉的仆人嗅到血腥味,一抬头,吓的失声尖叫起来,从侧角冲出帘子,就往殿外跑去:“少主!少主!出事了!!” 所有人尚未反应过来时,简小楼只稍一愣,心中骇然大惊。 拔步冲到谢紫姗的房间内,只见谢紫姗倒在地上,胸口破了个大洞,第五清寒愣愣站在尸体前,手中抓着一颗尚在跳动的心脏。 简小楼眼皮儿重重一跳:“前辈?!” 见他没有反应,她拉开他的帽檐,一团团黑气冲顶,双颊布满黑斑,连素和原本的红眼珠都变成了一整颗不见眼白的诡异黑球。 “发生什么事情了?” 素和后脚进来,瞧见他手里的心脏,刺激的差点儿晕过去,赶紧捂住肚皮背过身,“乖宝宝你什么都没看到,幻觉,都是幻觉” “是魔气。” 简小楼忍下惶乱,准备以业火压制,却被素和厉声打断,“别再随意浪费力量,现在不是控制他的时候,做好准备,咱们得杀出去逃命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39.四宿往事(三十六) 。 女掌柜面色铁青,恨不得亲自提着长枪冲进帘子里宰了那人。 但她和死去的谢紫姗一样只有十二阶,不是对手。 何况他们不冲出来,最好不动手,得等正在阁中玩乐的谢家少主下来。万一先动手,打不过,让他们跑了就显得太无能,谢家少主下来以后,再让人跑了就是谢家没本事。 究竟会是哪一路势力? 女掌柜暗暗的想。他们持的是苍岭令牌,但她不敢说真是苍岭的人,毕竟偷个令牌以他们这种财力和能力绝非难事。再说苍岭凤族的人不会那么愚蠢,在这种场合虐杀谢家小姐。 女掌柜之所以轻易让他们进来,也是麻痹大意了。 因为今日这场竞拍,本就是给苍岭大殿下追女人用的,苍岭来人再正常不过。 联想到素因在场,女掌柜暗揣莫非是有势力想要嫁祸素因,故意挑拨苍岭与谢家的关系?毕竟谁都知道素因痴恋青苒,完全有杀死谢紫姗的动机。 然而敢在她银海玉楼动手,是对他们第一商会c他们季家的放肆挑衅! 绝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 一道神识传音入密:“小姐,通知六公子吧?” “嫌我丢人丢的不够吗!” 这位女掌柜,正是才接触家族生意不久的季家九妹季婉]季家女子不轻易露面,求了她大哥云竹子许久,云竹子才肯向管理家族生意的季墨昕开口。 季墨昕给她梵音界这处云海玉楼作为考验,不放心,特意留下看着她。 她主持的第一场竞拍会,就闹出这种事情! 季婉姝磨了磨后牙槽,抱拳喝道:“今日竞拍会到此结束!诸位还请速速离去!” 珠帘后,素峦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胆颤心惊:“大哥,我们得赶紧走了,咱们苍岭和谢家原本就不合,不能让他们看到我们在场,要不然硬扯也会把我们扯进来!云海玉楼有对买家身份保密的义务,他们不会透露我们的身份!” “你走。” 素因站起身来,抬手放下斗篷帽檐,露出一张俊美无俦的脸,沉静道,“我不能走,我走了青苒会有麻烦。” 素峦岂不知他说的麻烦是什么。 是青苒邀那三人一同坐下的,她必定知道三人的身份,这三人被抓了还好,倘若让他们逃了,青苒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那神秘人为她报仇,以她的性子肯定不会出卖。 素峦烦躁的踢开凳子:“走,咱们去抓了那个王八蛋,证明此事与我们苍岭无关!” “二弟,你之前说过什么?”素因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 “什么?” “你说你嗅到那人与我们血脉同源?” “是!绝对是咱们同族,不知是哪一脉的兄弟!” 素因沉沉道:“那你还敢去抓?” 素峦微微怔了下,一拍脑门:“是啊!” 素因解下斗篷,信手丢去一边:“非但不能抓,你我必须想办法护着他们走,否则咱们和谢家的仇就彻底坐实了。而无论是哪一脉干的,最终全会落在我头上” 素因心里怄的慌。 三年前,青苒哥哥死讯传回时,他就想杀了谢紫姗。 他父亲特意为此告诫过他,以他的身份绝对不能冲动,否则将会给苍岭带来麻烦。 他想着等日子久一些,不在风口浪尖上时,再设局弄死那个贱人。 早知今日,还不如早杀了! 素峦直跺脚:“别让我查出来是谁!有胆子和大哥你抢女人!” “想抢的恐怕不只女人,看他的修为,得是十三阶以上了,出手这么阔绰”素因摩挲着指腹,勾了勾唇角,“你说老三是真闭关,还是假闭关了?” 素峦愣了下,他与素因是同一个娘生出来的,自然与他最亲:“你怀疑” 素因沉默不语,红瞳隔着帘子看向青苒。 此时殿外通道内,厉喝声远远传来:“是谁杀了我妹妹!” 十三阶的谢家少主谢斐赶来了。 季婉姝目色一厉,一声令下:“上!” 护从们向内冲杀! 素和手掌一推将莲灯送了出去。 但见一盏莲花状的红色灯笼突然飞出,将他们惊退回去。 随着素和心念起,莲灯漂浮在半空中,灯身不断旋转,越转越快,只听“嗖嗖嗖”一阵响动,自莲灯内飞射出数十弯火焰弯刀,弯刀不走直线,犄角旮旯四处乱飞,撞击之处焰光激射。 地下大殿内火树银花,业火熊熊燃烧,轰隆隆似有倒塌的迹象。 “业火?!是八寒地狱的业火!” “这莲灯是个什么法宝? “凤族的真元焰刀,怎么会有这么多?!” “还管什么,跑!” 有些高阶修士未必挡不住焰刀,只是根本没有必要挡,凤族的宝物一出,谁还敢插手。 他们撑着灵气罩奔逃,将正要入内的谢家少主谢斐都给冲了出去。 简小楼也没闲着,她正在凝结剑气,透过帘子看到外面众人飞奔逃命的景象,心中颤颤。有些修为低的,譬如剑奴侍从,来不及躲闪,纷纷被火焰刀的气息所伤。 倘若死了人,天罚算不算她头上? 她的考虑尽是多余,素和操控的极稳,不杀一人。 在众人逃命之时,青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凝视着他们的帘子。 直视她秋水剪瞳c脉脉含情的眼眸,简小楼又生出一个不妙的念头——青苒会不会以为,第五清寒虐杀谢紫姗,是在为她出气报仇? “小楼你做好准备,咱们该跑了。” 素和一咬牙,驱使一道焰刀打着旋朝向青苒的面门飞去,被一个黑影拦下。 看到素因出手,简小楼召回莲灯撑起剑气罡罩带人趁乱逃窜。 “苒苒,你没事吧?”素因窥探到简小楼三人,他没有去追,暗暗击出几股力道在另一侧,吸引住谢家人的注意力。确定他们逃走以后,转头检视青苒是否被业火冲撞到。 青苒回过魂:“大殿下,你怎么也在这里?” 她只是习惯一问,活到现在,她说过最多的话就是“你怎么也在这里”。 自六百年前被他一见钟情,“素因”两个字就代表着“阴魂不散”。 素因传音叮嘱:“你听我说,稍后不管是谁质问你,先前与你同坐的三人是谁,你坚持说我们约好同来,你以为是我,记着了么?” “不行,明明与你无关。”青苒摇头,“你快走吧。” “没关系,谢紫姗体内被灌注了内力,稍后他们一查探就知,那并不是我的灵气,我就说有人故意陷害我。” “你走。” “那么你想怎么样呢,说出那人是谁么?” 青苒颤了颤唇,清秀的面容透出几分愁绪,她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知道也不会说。原本对他只是略有一些好感,经过今晚的事情 虽也恼他莽撞,惊他残忍,她还是止不住动心了。 “你也不想连累你的族人。”素因的口吻带着轻柔讨好,“苒苒,你是清楚我的,你任性的后果,就是将事情闹到不可收拾,最后还是得我来收拾,那时我的麻烦更大。” “谢谢你,素因。”青苒点点头,应下了。 素因第一次从她口中听见“大殿下”以外的称呼,他本该喜悦,心里却溢满苦涩。 他不会质问她那个男人是谁,是谁都没关系。 日子还长,他总会让她忘记的。 开闸的水一样,一众人火烧屁股从地道涌出。 简小楼扛着第五清寒,抓住素和的肩膀向城外跳跃移动。城市都是有禁制的,低空飞行可以,高空就会被结界阻挡,无法直接飞入星空回到飞舟上。 出了城立刻向上飞,“嘭”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 一张泛着金光的大网迎头笼下,简小楼本想尝试劈开,一时之间却没有手去拔剑,只能选择落地,尔后一个加速跑出网子的笼罩范围。 再想飞走已是不容易了。 嗡嗡,头顶上方三丈处结出结界,一阵甲胄摩擦的声响过后,四面八方至少涌出来三百修士。他们按照一定的顺序站立,手中持着弩,箭在弩上,指向简小楼他们。 箭尖星光点点,时不时有青紫电弧扩散,不知淬炼了什么法门。 简小楼一阵心惊,虽然这些修士都只有十二阶,可这弩箭一看就很厉害,还站成了法阵。 他们并没有立刻动作,少顷,一名锦衣华服的公子哥负手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身形颀长,五官清秀,神态悠然,十四阶修为。 简小楼觉得他的相貌和云竹子有几分相似。 疑惑着传音给素和:“这么大派头,难道是第一商会的头,季墨昕?” 素和摇头表示不知:“季墨昕专注打理商会,极少露面,我没见过。不过我听说他好像是个瘸子,所以才不怎么露面的。” 男子扬眉道:“究竟是哪一方势力,敢在我银海玉楼挑事儿?尤其是挑我在的时候,也太不将我季墨昕放在眼里了吧!” 还真是他。 瘸子? 简小楼观他步伐稳健,好胳膊好腿,并没有残疾。 素和默默道了一句:“我想我知道他是怎么瘸的了。” 简小楼没他那么乐观:“他或许会断条腿,我们则可能送命。” 情况是真的不妙,素和心里也清楚,此城分作南北两个城门,这么短的时间内设伏,季墨昕不会知道他们从哪个城门逃走,一定将人手分为两半设下埋伏。 季墨昕恰好站对了地方。 另个城门的人手应该正往这边赶来。 素和来回抚着肚子思索,面纱下的脸孔毫无血色,极度惨白。刚才操控莲灯,他的意识力已经掏空了,现在什么忙都帮不上,保证自己清醒,做到不添乱已是极限。 不是他要逞能操控莲灯。 操控莲灯需要的是意识力,简小楼顶着第五清寒十四阶的壳子使剑还行,意识力却是无法提升的。 他见过简小楼操控莲灯什么模样,拨一下才出一刀,且还控制不住方向。 引起的混乱不够强,他们逃跑成功的几率就不大。 最重要的,说不定还会误杀一些法力低微者。 她记不住杀了多少人,稍后的杀戒天罚可全都记得。 形势紧迫,没有时间考虑太多,素和传音:“小楼,你先试一试咱们能不能突围而出,若真的不行,就将第五清寒给他们,你只带我逃走容易的多。” 简小楼眸一沉:“丢下第五前辈?” “要么死一个,要么全都完了。而且你一旦暴露,他们一定通知第五世家,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有两个第五清寒,这就不单单是改变历史了吧,用贱驴子的话说,整个节点都要被割裂出去了” 简小楼脊背微僵。 他继续道:“而我现在年纪还小,没人认识。” 简小楼沉沉道:“可是素和,这是你的肉身,毁了你怎么办?” 素和探了第五清寒一眼,目光中带着一丝不舍:“毁了就毁了吧,我先用他的。我还有意识火种,等我凝结出意识假内丹,我还可以重新涅槃,我还可以重塑肉身” 她厉声打断他:“行了,你也别想点子了,你的肉身和第五前辈,我一个也不会抛下!” 他语气里夹带火气:“你以为我们气运无敌,每次都能逢凶化吉吗?简小楼,不逞英雄行不行?” “我偏就要逞一次英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40.四宿往事(三十七) ! 素和大吃一惊,原本是蹲在地上的,起身慌里慌张向后一仰一屁股坐在地上。 第五清寒厉鬼一样朝他猛扑,一副不剜他心誓不罢休的架势。 简小楼惊的冷汗直流,哪里还去管什么弩阵,一转身挥剑朝向第五清寒与素和中间劈去,剑气如虹,在两人中间炸开,夯实的黑土地被劈开一条几丈长的裂缝。 裂缝尽头,列阵的弩手受到波及,被剑气击飞出去,以叠罗汉的姿态摔下。 两人也各自向两侧炸飞,简小楼脚下疾闪,奔过去抓住素和,以防护罩护住他。 第五清寒站稳后又扑过来,简小楼以劈砍的姿势迎上去,“锵”,他以双手抓住剑刃,两股力量交接,强大的撞击力震得在场众人浑身发颤。 看他锐利的指甲同剑身摩擦,在这静谧的夜间发出刺耳恐怖的声音。 “公子,出手吗?” “等等。” 季墨昕瞳孔骤缩,既惊这剑修的力量,同时发现此人似乎没有说谎,凶手周身黑气缭绕,好像真的魔气侵体,然而看他释放出的气息,怎么有些苍岭凤族的感觉? 但这不可能,谁都可能入魔,唯有业火凤凰是个例外。 季墨昕想看看,他们究竟在耍什么花招。 佯装内斗,然后突围而出? 当他是个傻子不成? 两人比拼时,周遭发出“嗡嗡嗡”的声响,这是法力余威,化作一层层弧形波如有实质的扩散出去。前排的弩手站立不稳,这两人的力量根本不是他们可以承受的,主子为何还不下令? 莫说他们,连季墨昕都感觉到了压力。 虽刚步入十四阶没多久,好歹也是天人大境界的第一重啊,为何会生出恐惧心理? 这两人的修为究竟有多高? 难道是异人佛尊的人? 苍岭的势力越来越大,异人佛尊想平衡人c羽两族的力量,也不是不可能。 如此一想,愈发不敢轻易动手。 简小楼剑下莹白的灵气,与第五清寒手中溢出的黑色魔气缠绕抗衡,无形拼杀。外人看着他们势均力敌,简小楼心下却在大骇,只有她清楚,她的剑气正在逐渐被逼退回体内! 第五清寒如今只有十三阶,力量远远逊于自己,自己竟然抗衡不住? 就在简小楼探究原因时,一抹光华从第五清寒储物戒中钻了出来。 是残了的问情剑。 迎头朝着简小楼怒劈下来! 根本打不过,简小楼强行收回真气,弃剑而逃,呛出大口大口的血来,历经短暂的昏天黑地之后迅速退回素和身边,抱起他就跑。 “嘭”! 第五清寒掰断了她的剑,一扬手臂握住问情剑柄,一股股黑气灌入剑身。 季墨昕瞧见简小楼准备从缺口突围,立刻下令:“拦住他!” “拦你妈!”简小楼急的爆粗口,“季墨昕,赶紧让你的人撤离!他已经疯了,再不撤离一个也别想活!” “杀!”季墨昕彻底没了耐性,管他们唱哪出,管他们是谁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将他放在眼里,他们东宿季家也不是吃素的! 然而三人分成了两边,弩手们也得分两边射击。 主要目标是杀害谢紫姗的凶徒,也就是第五清寒,简小楼这边的压力并不大。 嗖嗖嗖,一排排的弩|箭飞射出去,这弩|箭距离越近威力越小,简小楼早就已经跑到先前砍开的缺口处,虽以补上,力量已是大不如前,被她撑着防护罩一脚踹开一大片! 背后一阵鬼哭狼嚎,震得面前的弩手都忘记攻击简小楼了,任由她一阵风一样的离去。 简小楼狼狈不堪逃跑之际,抽空回头看了一眼,深深吸一口气。一直以来她都知道第五清寒很强,但今日才知道他究竟有多强。 自己在他肉身内发挥的,恐怕还不足三成。 加上魔化,激发出更深层的力量,什么法诀箭矢,在他强劲的剑气之下统统都是浮云。他持着那柄问情残剑,杀入弩手中去,矫健如龙,狠辣凛然,一剑一个,头颅飞起,砍瓜切菜不过如此 一口气飞出数千丈。 将素和放下地,简小楼从储物戒中祭出一根芦苇,吹了口气。 这是第五清寒珍藏的飞行法宝。 看着芦苇渐长,她嘱咐素和:“你先回飞舟上去,请朝歌前辈下来帮我。” 素和拉住她:“你还要回去?” “不回去怎么行啊!”顾念着素和,她才选择逃跑,“你也看到第五前辈的状态了,他会将人全部杀死!” “杀就杀了,谁让他们来围杀我们!”素和拽着她不松手。 简小楼顺手将他扔芦苇上去:“季家的人惊恐之下肯定逃进城,第五前辈一旦追杀进城,后果难以估计。素和,这区区四级世界内有人拦得住他吗?就算你大哥十五阶的修为,你保证他能拦得住?等南宿一众大能从其他世界匆匆赶来此地,还来得及吗?” 素和仍是不同意:“你想多了,历史上的梵音界并没有屠杀发生。” 简小楼道:“说不定就是我们拦下了呢?” 素和睫毛一颤:“但是” 简小楼打断:“没有但是,尽力一试。” 她现在不是逞英雄,非得充当救世主。 是的,她的确不忍看无辜之人白白送命,私心还有许多理由。 于女人,第五清寒是个旷世罕见的渣男,可他在道义方面持正自身,从不滥杀无辜,待到清醒时发现自己杀了那么多人,剑心必定毁于一旦。 而他如此残杀下去,灵气耗尽之后会被抓住。 就算不被抓,继续魔化,素和的肉身也跟着完了。 以上任何一条理由存在,她都必须回去。 再从储物戒中抽出一柄青锋,简小楼神情专注,以斩龙剑决注入禅意之力,撑起防护罩折返。 素和目送她飞速远离的背影几番张口,忍了忍又闭上了,经过近一年的相处,他深知这个女人和渣龙一样,都是固执的要命的类型,根本劝不动。 还不如尽快回到飞舟上搬救兵。 素和一面感慨自己最大的缺点,就是太容易妥协了,一面催动芦苇升空,芦苇法宝是个好东西,轻盈似羽毛一般,不会耗损他太多意识力。 然而他的意识力先前已被掏空,飞不过千丈,俨然操控不住,一个震荡芦苇翻了过来。 他从半空掉落。 只见一道光华从天际掠过,素和跌进一个不怎么温暖c却小心翼翼的怀抱中。 救他之人是个男人,修为不得而知,包裹的很严实,斗篷下还蒙着黑色敛息纱,连下巴都给裹住了。素和忍不住抽嘴角,他以为简小楼已经包的够严实了,头发丝都不露出一条来,真是一山还有一山高啊。 但他还是可以感觉到,隔着一层黑布,那双眼睛“色眯眯”的盯着他的脸瞧。 “色眯眯”瞧了脸,还“色眯眯”瞧他凸起的肚子。 素和瞪过去:“哎!你谁啊你?抱够了没,还不放我下来!” 他这一开口,抱着他的两条手臂僵硬了下,松懈之后淡定的松了手,不着痕迹的逸出一道灵气护住他的肚子。 素和飞速下落,惊怔:“我擦!你见死不救” 黑纱人好整以暇的随他一起下落,速度保持的分毫不差,声音经过虚化,有些生硬,分辨不出原本的声线和语气:“你让我放你下来的。” “谁让你色眯眯看着我?”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色眯眯了?”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看来你两只眼睛都不好使,不如我帮你挖了。” 素和本想破口大骂他有病,但自己即将摔落在地,尝试使用法力也不行,连忙道:“你不是要救我吗,快救啊!” 黑纱人负着手继续随他下落:“求人救命不该是这种态度,先喊声恩公来听听。” 素和怒火冲头,在半空挥舞双臂,螃蟹挥螯似的去抓他,扯着嗓子骂道:“哪里来的贱渣!存心调戏老子是不是!看着老子一尸两命你很爽是不是!” 黑纱人见他气的直扑腾,似乎轻笑了一声,身影一闪重新将他拦腰抱起,在天空划出一道弧线,落于地面。 黑纱人没有任何犹豫的放下他,身姿笔挺的站在他左侧。 窥探不出修为,但此人的速度令素和一阵惊,和他十八阶的父亲有一拼。 且气度不凡,一看便是久居高位养出来的。 素和生了几分忌惮:“你c你什么修为?” 黑纱人道:“刚突破十八阶不久。” 素和一阵腿软,果然是十八阶,四宿界内十八阶的修者连他父亲在内不过十六人,不是门派老祖,就是一族之王 连忙拱手:“前辈,晚辈冒犯了。” 黑纱人状似漫不经心:“恩,再叫声前辈来听听。” 素和心里骂了一句变态,表面还是毕恭毕敬地:“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再叫一声。” “前辈。” “再叫一声。” “前辈。” “再叫” 素和攥着拳头想打人了:“前辈是不是岁数大了,空虚寂寞冷?” 黑纱人竟微微颔首:“是啊,历经了浮世沧桑,孤独了两万多年,许久不曾与你与人斗嘴了,从前觉着烦c觉着不屑一顾的东西,都变得难能可贵起来。” 惹的素和一怔。 黑纱人笑了笑,虚音之后笑声颇为奇怪:“姑娘有孕在身,怎么独自一人,同伴呢?” 素和本是要上飞舟寻找朝歌的,现在有此人在,忙不迭道:“前辈,我们有个朋友发了疯,我另一个朋友去阻止了” 他话说半茬,被黑纱人冷硬截住:“哪个方向?” 素和一指:“那里!” 一个罩子盖在他头上,黑纱人的身影已经消失:“留在此地,静待我归来。” 此时,梵音界域外飞舟上。 朝歌从打坐中睁开双眼,目光一沉,立刻起身出舱,进入时光的舱内。 时光被关在笼子里,身上绑着缚仙绳,趴在地上睡的口水横飞。 朝歌嫌恶的踢了一脚笼子:“醒醒。” 踢了两三下,时光才从梦中醒来,惊坐起:“哎呀,我竟然学会睡觉了!” 朝歌开启鸟笼禁制,拎着缚仙绳另一端:“符荼来了,我们得下界躲一躲。” “符荼?”时光想了下,“这具肉身的大哥?” “你知道?” “我为学做人,做女人,仔仔细细搜索过符娇的意识海,人类的文明道德,我都已经学会啦!” 时光嘻嘻笑着,一副“我很努力上进,我不是说说而已”的模样。 朝歌冷哼一声:“画皮难画骨,人类的道德文明,我学了一万年都只是领略个皮毛。” 时光被他用绳子牵着走出舱门:“那是你的意识容量不够,你是低等生物,我是高级意识体,拥有高级文明,学你们低等文明当然比较容易啊。” 朝歌懒得和她说话。 突然顿住脚步:“糟糕,已经到了。” 朝歌黑亮的瞳孔紧紧一缩,准备将时光兽再给锁进笼子里去,和符荼硬拼一场,他未必毫无胜算。 时光可不愿再回笼子,泼皮一样躺在地上:“不用打,我来撵走就行了啊!” 朝歌拖死狗一样拖着她走:“你当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正好利用符荼将我压制住,你好为所欲为。” “我说你这条黑龙的思想可真龌蹉。”时光讽刺了一句。 “你说我龌蹉?”朝歌真是服了。 “我若是想要为所欲为,何须谁来帮忙?”时光嘁了一声,忽而化为无数条斑斓线条,从缚仙绳中解脱出来,扑簌簌重新凝结身体,曲指在他鼻梁一抹,“谁能绑得住时光呢,傻龙。” 朝歌本能后躲,却完全动弹不得。 他心中一骇,她竟可以操纵符娇肉身到这种地步:“那你为何不从鸟笼子里出来?” 时光笑出满嘴牙来:“我的力量用一点少一点,你们对我也没有恶意,我干嘛白白浪费力量呀!” 她抓起朝歌的胳膊,将他一扛,扔进舱内的榻上:“你装晕,不要说话。” 此时飞舟外有人叫嚣:“朝歌,将我妹妹交出来!” 时光挥手解开飞舟结界:“大哥,进来吧。” 符荼和符萦有几分傻眼的进入舱中,看到时光坐在桌前喝茶,而朝歌面朝墙壁侧躺在榻。 时光缀了口茶:“放心说话,他听不到。” 符荼蹙起眉:“娇娇,这是怎么一回事?” 时光好奇的看向他:“什么怎么一回事,不是让我施展美人计借种么,他先前被傲儿的星海神箭所伤,丢了半条命,我精心照顾着,任务就快完成了。” 符萦低低道:“二姐,咱们不是要抓那个与海心血脉同源的女人么,借种这条路” “对!”符荼冷厉道,“那个女人如今何处,娇娇,有别的路走,大哥也不想咱们高贵的血统被黑龙玷污。” “大哥,那女人肚子里是个半妖!”时光重重放下茶盏,竖着眉喝道,“我检视过,是个人胎,你告诉我怎么复制海心?!” 符荼呆了一呆。 符萦的神识围着符娇绕了一圈,总觉得她二姐怪怪的:“二姐,龙蛋有龙蛋复制海心的办法,人胎也有人胎的” “万一失败了怎么办!”时光厉声打断她,“你付得起责任吗!” “我”符萦向后一退,这一骂打消了她的疑惑。 时光道:“大哥,为了确保海心无恙,咱们要有两手准备,如今我已经和他们混熟了,等我确定借到了种,连那个女人一并带回,你不必操心。” 符荼欣慰:“娇娇这次还算懂事。” 时光被夸的得意洋洋,却又听他道:“不过他都已经没有什么反抗能力了,还使什么美人计,下点药,直接睡了不就行了?” 朝歌敛了敛眸,试图冲破身体禁制。 时光嘻嘻笑:“他修过医道,耐药强,万一睡到一半醒来怎么办?” 符荼一拍胸脯:“怕什么,大哥帮你按住他!” 时光扬眉:“好主意!” 朝歌险些吐血, 符萦缩着头不想说话。 符荼还真准备按住他,时光慢悠悠地道:“大哥,咱们使美人计借种的目的是什么?是不想让人知道咱们的海心出了问题。如今强上了他,岂不是露馅了?” “杀了就是。” “一次怀不上呢?” “绑回蓝星海囚禁起来。” “不怕他自杀?” 符荼真没想到这一处,连连点头:“娇娇说的对,那就按照你的意思来吧,你有需要记得联系我,我先去找一找傲儿掉哪里去了。” 时光点点头。 符荼带着符萦离开飞舟。 飞远之后,符萦回头看了飞舟一眼。 她已经确定符娇是假的。 不论怎样装模作样,听到傲视下落不明,目光中半点儿忧色也没有。 要知道,她待傲视眼珠子一样疼爱。 符萦之所以不动声色,心里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龙族魂魄与龙珠一体,是不可能被夺舍的,就像她灵脉堵塞之后,她母亲也曾动了许多心思,给她找了几具肉身,压根儿无法相容。 她想知道,这个夺舍者究竟是如何办到的? 城外血流成河。 简小楼赶到之时,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仍是怵了好一阵,地上到处是残肢断臂,血淋淋的脑袋,黑土地都给染成了黑红色。 先前被她一剑砍出的沟壑,里面已经溢满了鲜红的血液。 地上的尸体不只三百具,说明设伏在另个城门的季家人马也来了。这个季墨昕究竟怎么想的,明知打不过还不跑,非得证明自己有本事? 她收回心神,感应着问情剑气追进了城。 幸好第五清寒刚杀进城不久,简小楼远远窥见他接连斩杀几人,一个十三阶修士扛着衣衫褴褛的季墨昕拼命跑。 看样子季墨昕受了重伤,也不知有没有瞧见第五清寒的容貌。 “这里!” 简小楼击出一道剑气,攻向第五清寒后背,吸引他的注意力。 第五清寒转身一挡,斗篷帽檐仍然压着。 简小楼松了口气,挥一剑后退数十步,重新将第五清寒引出城。 刚出城门,禁制一松,第五清寒一跃而起追上简小楼,手中问情残剑爆出黑光,伴有炸响声,震的她耳膜剧痛。 此战不宜久,因为城中高手就快出来了,气沉丹田举起自己的禅意剑,她深深吸气:来,再拼一次,小楼你一定可以的,以禅意压制他的魔性! 只听“轰”的一声,简小楼旋即讶然。 两道剑气并没有相撞,只看着第五清寒被一道青黑光晕打飞了出去,问情剑都被打脱了手。 一招!! 简小楼担忧第五清寒的同时,双腿止不住打颤。 光芒从她头顶闪过,黑纱人抱起第五清寒,心念一动,问情剑飞到简小楼的面前:“收起来。” 简小楼摸不着头脑,这前辈不像来杀他们的,连忙收好问情剑:“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黑纱人僵直着脊背,许久才缓缓转过身,隔着一道血鸿沟注视对面的简小楼。 她裹的严实,他更严实。 看上去就像两个行走的黑粽子。 简小楼知道他在看她,看的她浑身不自在,抱拳:“前辈,他是” “得赶紧走了,来了许多人。” “是。” 先回去找素和,黑纱人带着两人冲霄而起,突破梵音界的禁制层,进入广袤星空,落在飞舟上空。 简小楼默念口诀,开启飞舟结界:“朝歌前辈,我们回来了。 黑纱人将昏过去的第五清寒扔在甲板上,听到“朝歌”两个字,指尖轻轻颤了颤。 抬起眼,看到一个眉间满是温柔风情的男人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朝歌先探一眼地上的第五清寒,又戒备的打量黑纱人,“等等,他又是哪一位?” 黑纱人与他对视一眼,直接飞出飞舟,浮在上空。 并设下一个隔离罩,将自己隔离。 朝歌这才道:“你说吧。” 简小楼呼了口气:“前辈,他的诅咒发作了,简直不敢想” 听她将银海玉楼的事情讲诉一遍,朝歌上前蹲下,撩开第五清寒的帽檐,两指在他灵台一抹,心下一震:“魔化” “我得将你们的魂魄换回来。”时光没有出舱,声音从里面飘出来,“不然素和的肉身也会被魔气侵蚀。” “素和”朝歌将询问的目光投向素和,“因为你有业火,他魔化的速度才会缓慢,一旦回到他自己的肉身,魔化将立刻完成。” 素和想说他成不成魔关自己屁事,不过一同相处久了,平时总让他去死,真看着他万劫不复,也是有些不忍心:“我怕我这肉身也拖不了多久。” 朝歌点头:“所以得赶紧带他去找我师父,到了那里再换。” 简小楼知道他有许多师父:“不知是哪位师父?” “迷途寺了愿禅师。” 了愿禅师? 简小楼摸了摸头,听着这法号有几分熟悉。 哦,她师父禅灵子的师父,她太师父,好像也是这个法号。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41.四宿往事(三十八) 。 “卧槽!”素和惊呆,“这是什么飞行法宝啊?” “此宝名叫‘透’,是我一位好友耗费千年炼制的,有一对儿,他一个我一个,他手中那个叫做‘穿’。” “前辈的好友是位大宝师?” “一等大宝师。” “什么修为?” “十八阶,而且步入十八阶许多年了。” “厉害啊,前辈你们都什么年纪突破十八阶的?” 素和问完觉得自己的话有点多了。 黑纱人却有问必答:“我如今两万七千岁,才刚突破。他年纪比我大不了多少,却早我五千年。” 这下连一直默不作声的朝歌都看了他一眼,除了南宿金羽那位变态战神,有哪个突破十八阶时不得五万岁以上? 朝歌不会认为他瞎扯显摆,毕竟人家的修为和本事摆在那里,犯不着骗他们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那么他的确不是四宿十方人士。 这一代四宿十方十八阶里没有这样的逆天人物,按照这个岁数来看,他和他那位好友,日后突破十九阶都是有可能的。 毕竟大多数十八阶无法进阶十九阶,多半因为寿元不足。 “果然高手只和高手玩儿。( )”素和简直崇拜死了黑纱人口中的“好友”,咂咂嘴,“真强。” “是啊,他从来样样都比我强。只除了” 黑纱人微微转了转头,像是透过圆球看向外面一闪而逝的光影线条,实则通过壁膜内部反光注视着简小楼不怎么清晰倒影,“只除了我曾有一位好夫人,有个可爱活泼的宝贝女儿,他的婚姻却是一场闹剧” 没有继续说下去,渐渐失了神。 他们聊天时,简小楼注意到黑纱人的手,他连双手都带着一副遮掩气息的黑纱手套。 至于吗? 按道理来讲,似他这般十八阶的大神,平时肯定很少露面,除非极为亲近的人,谁还能凭一双手认出他的身份来? 肯定是有什么怪癖。 三天时间,从四宿抵达十方,进入迷途寺所在的世界。 走的是官道,路上不曾被拦截一下。 因为速度快到瞬间穿透界域结界,像被蚊子叮了一口,结界没有发出任何警示音。 简小楼忽然觉得,这“穿”和“透”,追求“快”的目的,似乎是为了更方便干坏事不易被察觉。 若是他们有这宝物,先前哪里还需要绕远路前往十方,又是飞舟又是传送阵的,引出这么多破事儿来。 不过以他们如今的修为,即使有这宝物,威力也是大打折扣的。 简小楼心烦意乱,扛着第五清寒,站在迷途寺外。 迷途寺背山而建,沐浴在层层山雾内,颇有些云深不知处的飘渺之感,更像是仙门道家的意境。然而随着几声警醒世人的钟鼓梵音响起,震慑心灵,使意识从虚无中回归现实。 妙哉。 她微微翘起唇角,心情渐渐舒畅。 “贼龙!”耳畔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简小楼看到落拓和尚赤着一只脚飞驰而出,哈哈大笑,“还真是你啊,算你小子有良心,知道回来看我!” “我看你这邋遢和尚做什么?” 朝歌满脸嫌弃,嗓音却透出愉悦,“我来求见师父。” 落拓和尚也不问一行人的身份,只管将人往寺里引,充分说明了他对朝歌的信任之情:“你这贼龙真是心狠,枉费我在寺中日日惦记着你。” 朝歌探手在他腰上拧了一把:“你是想我的手了吧。” “哎呦!” 落拓和尚怕痒,跳了起来,“那可不,我自己的手,总没有你的手摸起来舒服啊!” 帽檐下,简小楼吐了吐舌头,明白他们指的是什么,朝歌精通医道,应该是开穴舒筋之类,可她脑子里莫名其妙还是想歪了。 两人说说闹闹,走到一座宝相庄严的殿前。 落拓和尚倏然变了一副肃然神色,双手合十:“师父,朝歌师弟有事求见。” “弟子遇到难解之题,特来求请师父出手相助。”朝歌亦是双手合十,微微垂头,他在进来迷途寺之前,将自己随意披散的墨黑长发束起,一丝不乱,整个人精神奕奕。 身后简小楼几人尽皆垂首以示恭敬,唯有时光一副痴迷脸只盯着朝歌的背影。 殿内传出一个冷清的声音:“落拓,你先离开。” 落拓和尚颇为意外,师父还是头一次支开他。 了愿禅师道:“这场因果,你应不在其中,莫要有所牵扯。” 落拓和尚心中一凛:“弟子遵命。” 忧心忡忡的看了朝歌一眼后,他退出大殿范围。 “朝歌。” “弟子在。” 了愿禅师问道:“当年你来拜师,可还记得为师说过什么?” 朝歌微微怔:“师父本不愿收下弟子,弟子问是否因为弟子并非人族,您摇头,预言弟子会给您带来一场劫难。” 了愿禅师叹道:“为师犹豫许久,仍是收下了你,未尝不是一种侥幸心态。” 朝歌垂首,他始终记着了愿禅师当时的话,这些年无论遇到任何困境,从不来叨扰他老人家。他心中早有决定,哪怕是死在这处界域,他都不会前来迷途寺求救。 可他现在好端端的,并没有什么劫难啊。 他与了愿禅师争辩:“师父,弟子并非因己之事前来,而是” “为师说你会带来,莫非人不是你带来的?” “弟子” 朝歌魔怔了下,旋即恍然大悟。 他带来,不是他本身会带来,而是他将第五清寒给带来了! 一时间朝歌心绪大乱:“师父,弟子这就带人离开!” 紧紧合拢的殿门却在北侧“吱呀”开出一小扇,了愿禅师无波无澜地道:“此因以起,此劫以开,哪里还躲得掉。罢了,总归是为师的因果,是福报是业报,皆是为师的造化。” 朝歌闭了闭眼,心情添上几笔沉重,通过那小扇门进入殿中。 直接在他师父面前跪下了:“弟子愚钝。” 因果劫难之类,简小楼听着心里也难受,抱着第五清寒入内,看到庄严的佛像下,端坐着一位年约三十,五官清秀,神情颇为淡漠的和尚。 简小楼进入殿中后,将第五清寒平放在地上,尔后起身垂首。 这位了愿禅师,也是十八阶修为。 难能可贵,他是一位纯粹的禅修,佛修中高阶者一般都是金刚武僧,禅修全靠参悟,能参悟到十八阶,此人对佛道c对天地万物的领悟,估摸着已经到了一个很变态的境界。 然而他能算出有场因果在,终究不知此因果具体为何物。 了愿禅师道:“究竟是何事。” 黑纱人并没有跟入殿中,简小楼放心大胆的掀起帽檐,除去伪装,露出满头小辫子来:“禅师,您可知晚辈是谁?” “清寒。” 了愿禅师同为十方顶梁柱,与一气剑宗恩怨颇深,岂会不知,“不对,你的修为不对。” 简小楼弯腰将第五清寒的帽檐拂去,卸了他的敛息纱:“他才是第五清寒,且是四千年后的第五清寒” 她将一应缘由讲诉了一遍。 了愿禅师不愧是位大智慧者,从头至尾没有露出丝毫惊奇的表情,只是专注的听着。 待简小楼解释清楚,他甚至都没有整理思路,两指间掐出一朵莲花,飞入第五清寒的灵台,检视半响后,叹了句:“好生阴毒的诅咒,炼制此咒的女子,亦是一位不世之天才,奈何” 素和冷冷道:“奈何被这人渣给毁了,他有今天正应了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了愿禅师宣了声佛号:“清寒不是错在痴,而是错在愚,愚忠c愚孝c愚于道。最终害人害己。真要算,其实得算去三钧剑圣的头上,自小将这些孩子给教导歪了。” 了愿禅师与一气剑宗三钧剑圣一贯理念不合。 最剧烈的冲突始于落拓和尚。 落拓和尚是三钧剑圣上一个重点栽培的对象,他的理念从来是——为保至善侠义道,即使为恶亦是正确的。为保绝大多数的平安喜乐,小部分微不足道,是可以牺牲的。 一气剑宗匡扶正义不假,维护十方安稳是真,但对自己门下弟子十分残忍。 三钧剑圣将落拓和尚培养到十四阶,这孩子剑心动摇,经他一番点化,一朝顿悟。 如今轮到了第五清寒。 只可惜第五清寒远没有落拓和尚通透,更没有他的好运。 了愿禅师心里也有些无奈,之前点化了落拓和尚,三钧剑圣已经气恼的来砸了他的殿门,若是知道他又来点化第五清寒,怕是要提剑来砍他的头了。 “姑娘,请你将他们的魂魄换回来吧。” 了愿禅师望向几人后面,正无所事事东看西看的时光,“此咒中融入了黑焰魔火,专克业火,素和施主回归本体后,怕是也要遭一番罪。” 素和早就猜到了,能将自己的肉身魔化侵蚀成这副黑焰魔的鬼样子,必定有魔火存在。 他呸了一口:“真搞不懂,这种人渣你们究竟救他干什么!” 简小楼拽了拽他:“莫要在佛殿不敬。” 素和不屑的嗤笑:“我说事实而已,哪里与佛不敬了?救了他,让他继续害人,不是更大的罪过?依我看赶紧杀了得了!” 简小楼明白素和是刀子嘴豆腐心,若不然早就闹着让时光将他们魂魄换回来了。 朝歌询问:“师父,第五清寒的诅咒究竟是” 了愿禅师捻着佛珠:“只这一时,贫僧无法做出定论,得看他回到肉身之后的状况,抽出一抹灵识来参研,保不准还得与我见苦师叔商议一下,才能有个确切的定论。” 魂魄不是说换就换的。 了愿禅师领着他们向山顶飞去,皑皑雪山巅上,突兀耸立着一座巍峨佛殿,笼罩在佛光之内。 简小楼原本以为是十九阶见苦佛尊的寝殿,听朝歌解释,竟是一个类似锁妖塔的法宝,用以镇压妖魔。 了愿禅师是打算先将她给锁起来,然后再换魂。 这样第五清寒回到肉身以后,发了疯也无碍。 离近了一瞧,她微微一阵恍惚。 因为这伏魔殿门楣上匾额,以灿金大字写着“迦叶殿”三个字。 迦叶殿,迦叶寺,有什么关系吗? 简小楼一开始觉得“了愿”这个法号,与她太师父撞了是个巧合,毕竟法号来来去去就那么些,如今连“迦叶”两个字也撞了,仍然是巧合? 她对她太师父没有好感,因为自己体内这恐怖的魂印戒咒,正是他创造出来的。 当年禅灵子还不叫禅灵子,他叫残影,是疯魔岛土生土长的魔族,也是震惊整个赤霄界c嗜杀成性的大魔头。 南灵洲佛修一脉,本是抵御疯魔岛进攻中央大陆的一道防线,而迦叶寺作为南灵第一寺,因为有克制魔族的红莲佛宝存在,疯魔岛数万年都攻不进来。 岂料禅灵子横空出世,身为魔族却不惧业火,莲灯佛宝于他不过凡物。 一柄残剑未尝一败,不知和佛修多大仇,专杀佛修,杀的整个南灵佛国几欲断绝传承。 简小楼之所以成为南灵洲唯一一个女佛修,正是因为他把所有女佛修无论修为高低全给杀光了。 最终导致防线失守,疯魔岛踏着南灵佛族的尸首,攻入中央大陆,引发赤霄界继赤霄天变之后,最大的一场人间浩劫。 红莲压不住他,迦叶寺早已避世的了愿禅师无奈出关。 制出一枚魂印戒咒,给禅灵子下了咒,关押于迦叶寺伏魔塔内三百年,尔后将他放了出来,由着他继续杀。 最终凭着这枚戒咒,禅灵子以魔剑道入禅剑道,悟出禅意剑,得了一个禅剑佛尊的称号。 站在“迦叶殿”的匾额下,简小楼抱着昏厥中的第五清寒,浑身汗毛根根竖起。 冷汗已经浸湿了她的后背。 第五清寒和师父之间一定存在什么关系,怎么可能啊,这根本不可能,这比让她接受小黑和素和是同一个人还要艰难一百倍。 她师父圣洁的宛如山巅白雪,怎么可能和第五清寒这个种马渣男有关系?! 退一万步说,即使真有关系,日后的赤霄天变第五清寒也参与了,死在赤霄,转世成了个魔,看样子诅咒还在,那他怎么一直在赤霄天变过去九万年以后才杀了出来? 而了愿禅师更奇怪,他竟连法号都没改?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42.四宿往事(三十九) 。 “我施法了啊。”时光心不甘情不愿,有几分恼怪自己当初干嘛要换他们的魂魄,白白浪费力量,“你们闭上眼睛。” 言罢,她从灵台抽出三缕青c蓝c紫色的光线。 随着她手指一波弄:“好了。” 朝歌诧异:“就好了?” 同时调换三个人的魂魄,竟连一丝灵气波动都没有。 果然不是他可以理解的文明。 魂魄换回来之后,昏沉沉的第五清寒被留在了莲花台上。 素和一样昏迷不醒,躺在莲花池外祛除肉身魔气。 简小楼倒是没有晕过去,但整个人恍恍惚惚,却比上次在火球时的状态好很多。 第五清寒身上的诅咒需要时间研究,他们先在迷途寺的禅房住下。 夜已深,晚风冷冽。 简小楼在床上翻来覆去,难受的压根无法入睡。 她离开这具肉身时宝宝才两个月大,如今已经十一个多月了,搁在普通人肚子里,早到了分娩的时候。修者孕育孩子原本就比较缓慢,又是半妖,肚子看上去只有六个月的模样。 然而宝宝明显已经有了意识,能感觉身体换了人,兴许是不安,兴许是抗议,一直在不停闹腾。 法力尚未恢复,换魂过后精疲力尽,简小楼被闹的心神不宁,几近虚脱。 “哎,你说你一个小丫头,怎么这么能闹腾呢?”简小楼长喘着气,一手捂住额头,一手不停轻抚着肚子安慰,肚皮有时被她用脚丫子踹两脚,有时被她用头上的两只小龙角顶两下,鼓得像是在打地鼠,要多遭罪有多遭罪。 “之前照顾你的是你二娘,我才是你亲娘,也不知你排斥什么。” “别再闹腾了,再闹腾房子破了,娘看你住哪里去。” “阿嚏” 迷途寺的禅房没有门禁,还是直棂窗,上面的竹篾纸破了几个小洞,夜风灌进来,冷的她一瑟缩。鬓边疼的都是汗,湿漉漉的鬓发被风一吹凉意沁骨。 她扶着床沿坐起身,光脚下地准备拿张符箓把洞给贴上,被一声惊雷吓的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心口“砰砰”直跳,她现在回到肉身里,天罚应该也要来了吧。 她在混元星岛一口气杀了那么多人,得劈多少道雷啊。 会不会把她劈成肉渣? 师父和海牙子都说,方圆有人在时,雷劫是不会落下来的,那么她肚子里怀着宝宝,算不算有人在? 简小楼不敢再靠近窗边,她回到床上,用被子蒙住头,仿佛这样天雷就看不见她了一样。 他们在与了愿禅师交谈时,黑纱人外出寻找合适的山洞,回来之后伫立在她的窗外,透过竹篾纸看到她缩在被子里,身体时不时抽搐几下,旋即用防护罩封住禅房。 吹了口雾气进去,被子里的人渐渐没了动作。 黑纱人闪身进入屋内,小心翼翼的把简小楼从被子里抱出来,搁在床榻里侧放平缓了,再将被子给她盖好。 黑纱人立在床边凝视她的睡颜。 人在他的内力下已经沉沉睡过去了,眉心却依然紧紧皱起,肚子时不时鼓几下。 他摘下黑纱手套,露出一双白皙修长c骨节分明的手来。 再以双手放下帽檐,卸去面纱,银灰色的长发从禁锢中飞散。 一对儿没有光泽的金色眼瞳,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床上的人。 正是夜游。 他解开敛息斗篷,连带解去玄色外罩法衣,在床榻外侧躺下。 侧了个身,一手撑着头,一手覆在简小楼的肚子上,精纯的水灵气渗透下去,他唤着宝宝的乳名道:“弯弯,你娘亲十分辛苦,你不要再调皮了,让她好生休息。” 宝宝根本不听,不但继续闹,还很排斥他的灵气。 “弯弯听话。” 谁啊,谁要理他。 宝宝继续踢,继续用小龙角顶。 这不是娘亲的味道,娘亲去哪里了? 夜游板起脸,声音冷了几分:“夜初心,你是不是想挨揍!” 宝宝稍稍停顿了下,却闹腾的更剧烈。 夜游冷厉道:“你以为你现在还在你娘亲肚子里,爹就奈何不得你了?信不信我钻进你娘亲肚子里揍你!这时候可没有你二娘护着你!” 宝宝像是被吓到了,踢踏了下,彻底老实了。 夜游以水灵气蕴养了一阵儿,不敢用力过猛,收回灵力,只将手掌抚在她肚子上。 莫看他语气严厉,手一直都在颤抖。 他轻轻拥着简小楼,一切不真实的就像一场梦一样,直到现在还不敢相信。 一扬手,掌心上方浮出一枝快要燃烧完的香。 这枝香是小楼此番从这处时间节点回去之后,送给他的,说是时光兽赠给他的礼物,名叫“七日时光签”,得等到他十八c九阶的时候才有能力点燃。 他询问小楼是什么,小楼说她也不知道。 从十二阶到十八阶,将近两万四千年岁月,他几乎都快忘了这枝香的存在,偶然翻出来,以力量点燃后,突然就斗转星移,来到这里。 他终于明白“七日时光签”是什么了。 时光签同书签一样,是时光兽以力量在某处时间节点上做出一个标记,无论他何时点燃,都可以回到她标记的时间节点上。 然而时光签的力量只有七日,一旦这根香燃烧完,他就要回到原本所在的世界。 短短七日,单是找人就用了四日。 飞来迷途寺又用了三日,这是最后一晚了。 夜游真想这样抱着她们母女沉沉睡去,永远都不要再醒过来。 但他不能,那枝香一直在提醒着他,快要结束了,他还得做一件重要的事情。 恋恋不舍的又抱了一会儿,夜游翻身下床,重新披上外袍,做好一切伪装。将简小楼拦腰抱起,穿透墙体瞬移进院子里,正准备掠空而去,看到对面廊下的时光向他招了招手。 “你过来。” 夜游怔了怔,顿住步子上前:“时光姑娘。” 时光背着手绕着他转了一圈:“你要带着她去哪里?” 夜游道:“渡劫。” 时光眯起眼睛:“你与她什么关系。” 夜游迟疑道:“夫妻。” 时光挑眉看她:“我早发现你有古怪,身上竟然有时光砂的气息。” 夜游不知她口中时光砂为何物,他心念一动,那枝快要见底的“七日时光签”漂浮出来:“时光姑娘说的是此物么?” 时光眨眨眼,又眨眨眼:“你怎么会有此物?” 夜游轻轻笑了笑:“时光姑娘稍后赠给内子,内子带回去给我的。” 时光诧异:“做时光签需要耗费我许多力量的,我为何要送你?” 夜游目光闪烁了下:“或许我会告诉你怎样获得朝歌前辈的爱慕,时光姑娘一开心,就赠了此物给我。” 时光蓝汪汪的眼睛绽放光芒:“你知道?” “投其所好。” “他好什么?” “好学。” “那没辙了,你们星域的文明,我也才刚开始熟悉。” “时光姑娘为何以己短处,攻其长处?” “怎么说?” “你所掌握的知识,世间谁也给不了朝歌。” 时光挠了挠头:“我的知识?” 夜游瞥一眼“七日时光签”:“譬如此物,在我们眼中绝对是匪夷所思。” 时光张了张嘴儿,许久才长长“哦”了一声:“有道理有道理,我要与他有共同语言,干嘛非得学他的文明,我可以让他学我的文明啊!” 夜游微微笑:“正是如此。” 时光眉开眼笑的拍拍他的肩膀:“你小子不错,我喜欢你,我会送你一枝时光签。” 夜游默默看着她:“多谢你,弥补了我此生最大一桩憾事。” 时光摆摆手急冲冲的跑了:“不谢不谢,都是买卖交易,咱们后会有期!” 夜游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金瞳中带着深深眷恋:“后会无期了” 时光去瞧朝歌的房门:“我要去一个地方,你去不去?” “不去。”因为赶走符荼那事,朝歌对她的态度好了一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去时空裂隙哟,机会难得,你真的不去?”时光双手扒着门,嘿嘿嘿地笑,“世间只有我知道在哪里,知道怎么去哟。” 闭目打坐中的朝歌眼皮颤了颤,时空裂隙? 的确充满了诱惑力。 但他毫不迟疑的拒绝:“不去。” 根据历史,他儿子是条六爪白龙,他儿子的母亲九成九就是符娇。不对,是被时光兽操控了的符娇。他现在每时每刻都在担惊受怕,全神贯注提防着,生怕一个不小心着了道。 朝歌想想也是难堪。 时光在外面嬉皮笑脸好说歹说,他就两个字“不去”。 时光双手掐腰一脚踹开门,上前抓住他的衣襟,怒气冲冲:“不去也得去!” 朝歌还没来得及反抗,身体已经处于失重状态,眼前光影极闪,唯有将眼睛闭上,不然意识海内天旋地转。 不知过了多久,这种眩晕感才消失。 “你可以睁开眼睛了。”时光又嘻嘻笑了起来。 “你!”朝歌生平最痛恨别人勉强他,做他不喜欢的事情,正准备训斥她,可是双眼甫一睁开,他就被自己看到的一切震撼住了。 他如今身在一处光怪陆离的漩涡之中,一颗颗细小尘埃有序涌动,所产生的力量,灵气完全无法感知。 时光在他周身设下一个奇特的防护,由线条组成:“这里就是裂隙,我出生的地方,通过这个漩涡进入内部,就是时间的心脏。” 实在太过新奇,朝歌已将训斥她的事情抛去九霄云外:“时间不是无形的么,为何会有心脏?” 时光啧啧道:“谁告诉你时间是无形的,时间不仅有形体,而且极为庞大厚重。你无法掌握c感知,只是因为你没有时间强大。” 朝歌蹙了蹙眉:“你回来这里做什么?” 时光在漩涡里四处飞,捞起一把尘埃,扔掉,又捞起一把:“我来做一枚七日时光签。” “那是什么?” “随着时间推移,每个时间点移动都会留下痕迹,这些痕迹叫做时光砂,我要找到七日前的那些时光砂,抽取几颗沙砾做成一个时光签。” “有什么用?” “等时光签点燃时,就会将人带回时光砂所在的时间节点啊。” “听不懂,时光倒流?” 时光翻了个白眼:“时间无法倒流,但却可以截取。” 朝歌满脸懵怔:“时间能截断?” 时光嘟起嘴:“你是笨蛋吗!我都说的这么明白了!” 朝歌脸色一黑,他还从未听过有人说他笨,不过这些知识的确是难以理解:“我可不可以当做,你在一段历史中,截取了一个片段,保存了下来。等回头有人触发,就可以回到这段历史中来?” “差不多吧。”时光随口道。 “我一直有个疑问。”朝歌看着她飞上飞下,周身色彩斑斓,“你带着简姑娘他们穿越时光,不怕他们改变历史么,就比如素和,他来到四千年前,若是杀死尚未长大的小素和” “你想多了,在同一个时间世界内,素和无论如何也杀不死小素和,因为大素和能活下来,正是由于小素和杀不死。” “不存在万一?” “存在,空间世界介入的情况下。” 时光捞到了一把时光砂,轻轻一吹,“会出现平行世界,但两个世界内总有一个世界,大素和永远也杀不死小素和。” 朝歌默默道:“所以业已发生的历史,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的。” “历史不会更改,然而历史拥有假象。” 时光回头凝视着他,“时间和历史不同,时间是恒定的,历史是人为的,历史需要人为记载,所以必定拥有假象。旁的我不知,就比如在小楼他们眼中,你是历史,你已经死了,但这肯定是假象,你一定没有死。” 朝歌好笑道:“为什么?” 时光看傻瓜一样看着他:“因为我不许你死啊。我不枯竭,你不死,我枯竭了,也必定想办法让你活着啊。” 朝歌的笑容有几分僵在脸上,半响才道:“这话从残酷的时光口中说出,真是有意思。” 时光摸着下巴:“素来是人辜负时光,时光从不负人,傻龙,究竟是谁残酷啊?” 朝歌愣住。 迷途寺背后两千里处,一处荒芜低矮的小山头。 夜游找寻了半日的地方。 他已经在矮山里挖了个洞,抱着简小楼进入山洞。 夜游起了两次身,都舍不得离开,将简小楼抱在怀里,鼻尖眷恋的在她脸颊蹭了蹭,低声呢喃:“我很想让你知道我来过,但在历史中你是不知道的。小楼,我来过,在你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日子里,我终究还是参与了,等你此番回去之后,你还能再见到我,可我却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的沙哑,“等你回去之后,弯弯已经被我孵化出来,我们会渡过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同时也会出现未曾想过的矛盾与冲突,请你一定要原谅我的蛮横,我的小心眼,毕竟那时的我,真的是少不更事” 夜游在那里一桩桩一件件的交代,明知她什么都听不到。 在简小楼被迫回到赤霄之后,这漫长的两万多年,随着他修为与年岁渐高,地位与权势渐长,诸事缠身,他总以为许多往事他都已经记不清了,然而有些岁月,原来都是纂刻在骨子里的。 “你还是记忆里的模样,而我已是面目全非。” “但我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啊小楼,为了弯弯,再难走的路我也得走下去啊” 夜游说到最后,埋首在她柔滑的颈窝里,像个满腹委屈的孩子,眼泪无声的流,她的衣襟都湿了一大片。这是他学会流泪之后,第二次控制不住自己。 时间真的不多了。 夜游一咬牙起身飞出山洞。 因为不知“杀戒”天罚的范围,他一直远离着飞,只将神识定在矮山处。 直到听见隐隐雷声,夜游才停了下来。 他问过海牙子,当雷劫出现以后,再有人出现,天罚会不会停止,答案是否定的。 天罚一动,势不可收。 在等待杀戒天罚酝酿时,他祭出“透”来。 “透”的速度,远远超过天雷落下的速度,他应该来得及。 “轰!” 终于天罚落下,“透”已经疾驰而去。 临近那座矮山时,夜游撤回“透”,化为一条千丈长的巨龙,环山盘柱,将矮山包裹的一草不露。 简小楼从轰鸣的怒雷声中惊醒。 心脏都快要跳出体外。 天罚! 她惶然无措,像个没头苍蝇,不知是该抱头还是抱肚子,好半天才发现这不是她的房间。 她目瞪口呆,怎么会在一个山洞里? 难不成天罚为了惩罚自己,还具有传送的功能? 简小楼想往外跑,洞口被一层黑色光波罩住了,她出不去,也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妈的,这杀戒真是毒啊! 又是一阵炸雷声,山崩地裂的晃动,简小楼赶紧跑回山洞深处,挤得肚子疼,溜着墙角坐下,双手捂住耳朵。 也是奇怪,轰隆隆的雷声越来越刺耳,山体摇动的也渐渐剧烈,但天雷一道也没劈下来。 她抬头看着洞顶,满腹的疑惑,这山是个法宝不成? 许久之后,雷声至少炸了近百下,才开始有停歇的迹象。 慢慢的,完全静了下来。 惊魂未定的简小楼抬起头,发现洞口黑黢黢的结界消失了。 她站起身重新走到洞口,刚探出个头,迎面一阵烟雾,晕了过去。 等再醒来时,又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简小楼从起身到洗涮,一直都觉得昨晚上是在做梦。 先是梦见有个男人抱住自己,不知叽里咕噜在说什么,好像还哭了,然后就梦见天罚。 简小楼想着想着,脸有些微红发烧,她是想男人了么,内心邪恶之后过意不去,才会梦见天罚? 扶着腰,挺着肚子走出禅房去院中晒太阳,迎面瞧见时光向她走过来:“他已经回去了?恩,能量应该尽了。” “谁?” 简小楼莫名其妙,左右看看,“你是说那位老前辈?” 时光一愣:“老前辈?哦,看来你不知道。” “什么?” “没什么?” 时光从灵台抽出一枝彩色的香,“小楼,这个收好,等你回到四千年后,送给你孩子的爹。” 简小楼愈发莫名,但还是接来手中:“什么东西?” “七日时光签?” “做什么用的?” “你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 “那我也不告诉你。” 简小楼撇撇嘴:“故弄玄虚。” 时光又问:“你孩子的爹如今什么修为?” 简小楼脱口而出:“十二阶。” “才十二阶啊!”时光一副意外的模样,“呵呵,那有的等了,至少得十八c九阶之后他才能打得开。” “呵呵,等就等吧,反正他肯定能活到十八阶。” 尽管不知是什么,简小楼仍旧收进储物戒。 时光送的,必定是个好东西。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43.四宿往事(四十) 。” 从“小黑”这名字就知道,她取名无能,简家还有叫“小绿”的鹦鹉,叫“小蓝”的鱼。前一段因为生气,倒是想给宝宝取个乳名叫“闹闹”,又嫌太男孩子气了。 准备回去之后让夜游取名字。 夜游看的书多,有文化。 朝歌微微笑道:“按照我们小夜潭的排辈,她这一代应取个‘闲’字,我表兄家的几个孙子叫做‘闲卿’c‘闲钧’,孙女则叫做‘闲彩’c‘闲愉’” 简小楼眼皮一跳,咸菜c咸鱼? 朝歌认真思索:“要不叫做‘闲旦’好了,旦,旭日东升之意。” 咸淡?咸蛋? 加上咸菜和咸鱼,准备凑成一桌年夜饭? 哎呦呦,简小楼头疼:“前辈,你们为何连个固定的姓都没有,每一代都随便选个字开头呢?” 不只小夜潭,烟波海蓝星海皆是如此,傲视的上一代全姓“符”。 似乎凤族也一样,素和这一代以“素”为姓,但他父亲名字里根本没有“素”字。 朝歌啼笑皆非:“血脉传承就是我们固定的姓啊,你们人族彼此区分需要姓氏,我们妖族是凭借血脉的。人族血统容易混淆,我们只要嗅一嗅就知道是不是我们自个儿的崽。” 简小楼支支吾吾地道:“前辈,我是个人族,无法接受孩子不和父母一个姓,要么跟我姓简,要么随夜游姓夜。” 绝对不叫咸蛋。 “那随你的意思吧。” 朝歌也不勉强,本身作为半妖,也无法入小夜潭的族谱。 连他儿子都没有入谱,遑论孙女。 是啊,未来已经没有小夜潭了,还计较什么名字呢,思及此朝歌神情略微恍惚。 他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该做点什么,又怕弄巧成拙。 他近来不断向时光索取知识,试图拨开眼前的重重迷雾。 简小楼见他郁郁不欢,以为不让他取名之故,连忙道:“不如前辈给取个乳名吧?” 朝歌缓过神,非常乐意效劳:“小楼姑娘笑起来眉眼弯弯,我这孙女应是像你,乳名叫做‘弯弯’,你觉着如何?” “弯弯?”听起来好像还不错,简小楼便抚着肚子道,“弯弯,还不快谢谢祖父赐给你的乳名?” “她还小,懂什么。( )”朝歌笑着,看向她凸起的肚子,目光里溢满温柔。 被他“慈爱”的注视,简小楼总觉哪里奇怪:“前辈,我再有半年应就分娩了吧?” 朝歌摇摇头:“还得一年,如今只成型了大半。” 参照一下百里溪那对双胞胎,一年真不算长,简小楼默默道:“第五前辈的诅咒不知怎样,素和的魔性也不确定祛除多久,搞不好等我分娩c弯弯几岁,我们还无法回去。” 朝歌勾起唇角:“怕什么呢,时光不是说了么,无论你们在这里待多久,她将你们带回去时,还是你们离开时的时间节点。” 简小楼满面尴尬:“不是啊前辈,到时候弯弯问我她爹在哪儿,我怎么办,难不成要说,‘你爷爷还没有把你爹生出来,再等等吧’?” 朝歌一下僵住了。 这可是真尴尬,连朝歌都跟着尴尬起来。他倒是满心疼爱他的小孙女,想想也挺神奇,儿子还不知在哪儿,孙女先出世了。 回头让孙女看着自己的爹长大? “此事” 朝歌此事了半天,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黑亮的眼眸渐渐幽深,从弯弯的血脉来说,夜游是他儿子,他会有个亲生儿子被蓝星海拿来复制海心,这是一个既定历史,并非历史假象。 故而朝歌十分疑惑。 无论符娇,还是被时光操控了的符娇,只要他不被强迫,就不会碰她一根手指头。 那么促成此事发生的‘因’会是什么,何时到来? 朝歌摩挲着竹篾纸,忧思再一次爬上他的脸。 朝歌活了上万年,自小四处游学,拜师各门各派,不敢托大历经世事,阅历也是极丰富的。不会像青年人那样,认为“我命由我不由天”,觉得天下没有自己办不到的事儿。 他已经到了人族“知天命”的年纪,明白但凡人事,人力有时而尽。 足够努力即可。 然而为了顺应历史去生孩子? 滑稽。 正思索着,意识海里传来一道传音。 朝歌眸光闪烁:“小楼,第五清寒的诅咒有眉目了。” 简小楼心中一凛。 没有前往莲花台,也没去了愿禅师的佛殿。 朝歌带着简小楼去到后山竹林。 迷途寺后山竹林,坐落着一座黄墙黑瓦的小寺庙,一进四合院的结构,占地面积不大。 入内一瞧,了愿禅师侧站在左边,眉目恭敬,而上首正中的蒲团上,端坐着一个看上去比了愿禅师还要年轻几岁的和尚。 相貌却普通了些,也不是普通,总之给人一种过目就忘,好似水中花c镜中月的感觉。 简小楼揣测八成是见苦佛尊。 十方界八圣尊中,唯一一位佛修。 禅房内还有一人,跪在见苦佛尊面前的第五清寒。 简小楼见到他的时候,心头还是忍不住抽了下。短短半年,这个曾经锋利如剑的男人,被折磨的憔悴不堪。 最大的变化,就是他满头小辫子散开了。 因是跪着,乌黑柔顺的长发铺了一地。 内力被悉数封住,无法以神识感应,许是嗅到熟悉的气味,他知道简小楼来了,慢慢抬头慢慢转脸看了她一眼。 清俊的面容没有一丝表情,瞳孔黑的吓人,眼白布满诡异黑丝。 不等简小楼有所反应,他已经收回目光。 “弟子见过太师叔。”朝歌双手合十,毕恭毕敬。 “晚辈见过尊者。”简小楼有样学样。 见苦佛尊微微颔首,捻动佛珠并未说话。 了愿禅师看着简小楼道:“简施主,今日唤施主前来,是想告诉你,清寒得留在迷途寺内,不能随你返回四千年后了。” 看来问题比想象中更严重,简小楼忧心忡忡。 了愿禅师道:“清寒的诅咒,毒辣狠绝到超乎想象,不只是魔化嗜杀那么简单,我们没有找到破解之法前,是万万不能再将他放出去了。” 简小楼皱眉:“那往后就有两个第五前辈同时存在了?” 朝歌接口道:“将他秘密关押起来,并不影响外面那个十二阶的第五清寒成长修炼,不会改变历史。等四千年后,那个正常的他依然会遇到你们,再遇到时光兽,回到这里来。” 了愿禅师微微颔首:“等简施主和素和施主回到四千年后,可以立刻来此。四千年岁月,我们应该已经找到了解决的法子,若是已经无碍,等你们前来接他,他再出世去,两个清寒完美交接,并不影响什么。” 简小楼的脑子一时间有点绕不过来弯。 也就是说,之前她在火球初遇第五清寒时,其实还有一个第五清寒被关押在迷途寺内,正等着她去接他? 哦,好像有点明白了。 第五清寒突然出声:“何必如此麻烦,废了我的修为,或者杀了我就是了,横竖我已生无可恋。” 了愿禅师轻轻叹息:“清寒啊,贫僧的本意是先救你,若实在救不了,为了杜绝你祸害苍生,说不定真得取你性命,然而” “阿弥陀佛。” 一直默不作声的见苦尊者淡淡道,“然而你的诅咒,是个不死的存在。” 简小楼几人皆是一愣:“不死的存在?” 见苦佛尊眉间一丝悲悯:“在我们星域世界内,有一个特殊的种族,是无法被轮回纳入体系的。” 朝歌目色凛然:“鬼族?” 了愿禅师点了点头:“传闻中第一只鬼,原本是个人族阵修。修为在二十一阶,寿元即将耗尽,始终无法步入二十二阶。只差最后一步登顶,他不甘心。他想夺舍,但神魂过强,夺舍会导致对方肉身崩塌。他也不愿转世重修,毕竟一旦转世,三魂唯有命魂重新进入轮回中去,而命魂每次轮回,都会缺失一大半” 这套轮回体系,简小楼听夜游提过,连佛道都这样认为,看来真是如此。 转世个许多次之后,早不知是谁了。 “转世之后,莫说突破二十二阶,想达到从前的成就都未必。他妄图逃开轮回,于是乎想了一个办法,他用一种特殊的手法,将自己的肉身肢解了。” 脊背发凉,简小楼捂住肚子。 了愿禅师继续道:“谁也不知他是如何办到的,或许是有某种高明的法阵加持,肢解过程中,神魂跟着四分五裂,立刻被他徒弟们收入不同的法宝中,连轮回都感应不到。这位前辈最终逃过轮回,他的徒弟们四处奔走,为他寻找一个新的宿体,将他分裂开的神魂一点点注入新宿体中。新宿体慢慢适应,就不会出现爆裂的现象。” 简小楼斟酌道:“并没有成功吧?” 了愿禅师宣了声佛号:“自然没有,只差最后一道神魂注入时,肉身终究承受不住,崩了。崩碎的同时他大半神魂也一同湮灭,只余下一道封印在法宝内的神魂还活着。这道神魂自此寄宿在法宝内,渐渐修出了力量,始有了鬼族。” 就例如怀幽的箜篌,念溟的伞,难怪鬼族都有个寄宿法宝,竟是这么个来历。 简小楼问道:“因为鬼族跳出了轮回,所以永远不死?” “世上没有不死之物,就连时光能量耗尽之后,都会枯竭。”朝歌解释道,“这个不死,其实与我们血脉代代相传一样。鬼族因为太过脆弱,湮灭的很快,至今没有一个鬼族能修炼到十四阶。我们在杀死鬼族的时候,若是无法碾压式的灭杀,他们的神魂随便逃出一缕,立刻会钻入新宿体中,若是无法及时发现,这个新宿体经过日积月累,就会生出一个新的鬼。” “还是他么?” “算是他的孩子。” 就说嘛,鬼族果然是分裂繁殖的。当年去太息林地的路上,简小楼还问过怀幽那老鬼这个问题,鬼族没有实体肉身,没有命根子,是怎么传宗接代的,他还很生气的不肯说。 不过绕了一大圈,这和第五清寒的诅咒有什么关系? 她不懂,朝歌却已经懂了:“师父,您的意思是,尹霏霏在炼制这枚咒印的时候,先将作为引子的胎儿炼成了鬼,粘附进了第五清寒神魂内,伴随他生生世世?” “应是如此。”了愿禅师无奈的看向满面震惊的第五清寒,心知他也已经明白过来了。 “灭杀掉他的神魂不行么?”朝歌询问。 “根据师叔的推测,清寒一旦身死,他中了诅咒的神魂不能灭杀,只能任由转世。” “为何?” “灭杀时,可能会碎裂,我们谁也无法保证可以灭杀的一缕不剩,一旦逃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转世,尚且可以确定是谁,再给他抓回来关着。 若是转而入了鬼道,背着嗜杀疯魔的诅咒,不断分裂,那真是一场永无止境的劫难。 第五清寒跌坐在地上,震惊过后是恍惚,恍惚过后是凄然:“那c那我岂不是想死都不能死?我不死还能控制自己,若是转世,被魔心腐蚀” “是这样的,清寒。”了愿禅师不住的叹息,“若是我们找不出祛除诅咒的法子,你恐怕永远要被囚禁在迦叶殿莲花台,每一世。” “那个女人真是够毒的。”朝歌原本还觉得第五清寒有点活该,对尹霏霏的做法并无感觉。 “报应哈,都是我的报应!” 第五清寒忽地凄然的大笑起来,“谈什么除魔卫道,论什么匡扶正义,未曾功成,我自己倒先成了一个斩不死,杀不灭的怪物!” 简小楼戚戚然,尤其是联想到第五清寒或许是她师父。 她看向第五清寒,他正垂着头,长发滑下遮住了他的双颊,看不到他的脸,但表情可想而知。 她的眼圈不自觉微微泛了红。 这个恶魔诅咒一听就很恐怖,见苦尊者真的能解开么? 四千年后,她回来迷途寺,真的能带走他么? 都只是安慰他们吧? 她动了动脚,想上前与他说几句话,被朝歌拉住。 朝歌摇了摇头,示意她第五清寒如今需要的是接受,而非安慰。 朝歌与简小楼离开,第五清寒也被重新关回迦叶殿莲花台。 见苦尊者停下捻动佛珠的手:“了愿,这是你的一场劫缘。” 了愿禅师何尝不知,双手合十道:“师叔,弟子随缘。” 见苦尊者无波无澜地道:“但你不可能看顾住他每一世,我也不行,迷途寺更不行,我们都会消亡,他的诅咒不会。” 了愿禅师问道:“师叔当真没有办法么?” “是有个法子。” “还请师叔赐教。” “以毒攻毒,炼制一枚佛印,压制他的诅咒。” 了愿禅师一怔:“什么佛印?” 见苦尊者道:“他的诅咒弑杀,便以无上佛法炼制一枚戒杀咒。” 了愿禅师蹙起淡眉:“师叔,诅咒乃是歪门邪道,如何能与佛法相融?” 见苦尊者薄薄叹了口气:“所以我甚为犹豫,只因此戒咒在熔炼完成后,除了戒杀,可能会出现一些难以预料的后果,若是遗害了后人,那便是我们的罪过了啊。” 了愿禅师念了声阿弥陀佛。 见苦尊者摆摆手道:“罢了,暂且先想其他法子,尝试祛除看看情况。” 路上,朝歌去向落拓和尚辞行。 简小楼沉默不语的回到暂居的禅房小院。 刚走进月门,宝宝就在肚子里一阵拳打脚踢,她疼的叫出了声。知道什么原因,了愿禅师说素和已经祛除完肉身魔气,从莲花台回来了。 她心里郁闷,明明她才是亲娘。 “素和?素和?”她扶着腰,背靠拱门站着。 “干嘛!” 素和慢悠悠的从房间里出来,这半年被莲池水折磨的够呛,他本身属火,畏水是正常的,奈何黑魔火只能靠莲池水来净化。 他现在只想睡上几日,休养一下。 可是回来没见着简小楼,也不知他宝贝女儿怎么样了,放心不下,一直撑住坐在屋里等。 听见简小楼的呼喊声,一个激灵就从椅子上冲到门口,却又慢慢推开房门走出去,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看着她。 心里一紧,为何这般憔悴? 简小楼只觉得肚皮快要被踹破了,招招手:“你赶紧过来,赶紧过来,跟我闺女解释一下。” 解释?素和纳闷着上前,瞧见她凸起的肚皮被踢打成各种诡异的形状,吓了一跳,手足无措:“是不是要生了?!” “生你个头!”简小楼长喘一口气,“打从咱们换回肉身,弯弯就很排斥我,怀疑我不是她亲娘,怀疑我把她亲娘给害了,天天折磨我。” “弯弯?你取的乳名么,这么小的宝宝,哪里会有如此复杂的思想?”素和认为不过是胎动的比较剧烈,毕竟是个半妖,然而瞧着简小楼痛苦的模样,几经犹豫,伸出手探在她肚子上,渗进去一些气息,“乖女儿,不要太调皮。” 弯弯真就一下都不闹了。 素和眨眨眼,收回手,弯弯又就开始用小肉角顶。 素和再将手探上去,弯弯再次安静下来。 懵怔片刻,素和哈哈大笑,先前的疲累一扫而光:“好好好,不亏老子辛辛苦苦养了你九个月,真是我亲闺女啊!” 简小楼心里头说不出什么滋味,又气又好笑。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44.四宿往事(四十一) 。 抛开这些,她正想问一问素和,知不知道第五清寒将被囚禁在此一事,一转头,他竟已支着头坐着睡着了。 趁着肚子里的宝宝消停下来,她也赶紧闭上眼睛。 第五清寒走不了了,他们留在迷途寺已经失去意义。 朝歌准备回小夜潭去。 简小楼和素和随他一起走,现在还无法回到四千年后,因为时光的力量不是无时无刻都能使用的,尤其是穿越时空,最是消耗力量。 用时光自己的话说,换魂是她的报复手段,但将三人带来四千年前并非本意,是她被插了一剑,力量控制不住导致的。 总归还得休息一段日子,才能带他们离开。 临行前,简小楼去了一趟迦叶殿,一是想和第五清寒告别,虽说对她而言,回去再过来,中间根本没有时间差,但对于第五清寒来说,他们得分别四千年之久。 二是问他讨要储物戒里的神魂锁。 之前简小楼被飞星门那帮星域贼匪围杀时,她抽了飞星门少门主戚弃一抹神魂,还让他在混元星岛附近待命,稍后为她做一件事情——是怕易宝大会那日出现什么意外,利用他的势力帮个忙。 岂料压根儿不曾用到。 如今神魂锁在第五清寒储物戒中,她得拿回来还给戚弃,若不然戚弃等的不耐烦了,跑去一气剑宗找十二阶的第五清寒,闹着取回自己的神魂锁,那就大事不妙。 第五清寒不愿意见她。 简小楼站在迦叶殿外,只等来看守殿门的高僧送出一枚储物戒。 储物戒的禁制已被抹去,简小楼检视储物戒,心头沉甸甸的。 第五清寒有三枚储物戒,一枚里面装着女人之物,和他的起居用品。一枚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宝剑。第三枚储物戒内,则是大量星晶c丹药c符箓c阵牌,以及缚仙绳c神魂锁一类,行走星域必备品 第五清寒给她的,正是第三枚储物戒,一块儿星晶不留,全送给了她。 说是作为先前制止他大开杀戒的谢礼。 简小楼站在迦叶殿外,犹豫良久,收下。 离开迷途寺,飞舟向小夜潭驶去。 迷途寺距离十方界二十四海已是非常近了。 尤其是蓝星海,几乎比邻而居。 朝歌站在甲板上询问时光:“两次穿越必须有时间间隔么,你上次带他们穿越,至今不到两年时间,得休养几年才可以第二次穿越?” 时光咬着指甲:“没有间隔,只是不休养充足,连续使用力量会增加我的耗损。之前给他们换魂,又做了一枝七日时光签,力量消耗过重,吃不消。” 朝歌沉吟:“你的力量总体是多少?” “我也不清楚。”时光摇头,“只知道我大概可以存在六百年左右。” “只有六百年?”朝歌一对儿墨瞳微微一缩。 “是啊。”时光掰着手指头计算,红唇开开合合不知在念叨什么,泄气道,“那还是不随意使用力量的情况,如今根本没有六百年啦。” 朝歌不再言语,侧过身看向远处晦暗的暗黑物质。 时光嘻嘻笑道:“你好像很在乎生死啊?” 朝歌斜了她一眼:“谁不在乎生死?” 时光垫脚一跳,坐在船舷上,轻轻摇晃着双腿,歪头看着他笑,露出她的招牌白牙:“那我劝你想开一些,有生命体逃不过一死,无生命体躲不过枯竭,这都是正常的循环啊。即使我说你的死只是历史假象,我有办法让你不死,也只是躲过这一劫,你往后还是会死的啊。” 朝歌抿了抿唇:“你不用来开导我,我在乎生死,但从不怕死,只是怕没有任何意义的死亡。” 又怕又不怕的,好复杂。 时光摇摇头。 这厢素和端了一小锅奶白肥美的鱼汤,从舱门路过时瞥一眼甲板,有几分奇怪他们何时变得这么亲近了,随后去到简小楼房间里。 肉身换过来之后,简小楼终于不需要伺候他了。 也没矫情着让他伺候。 然而人家非得给孩子当保姆,简小楼也不好拒绝。 这才几日的功夫,素和教她怎样和弯弯沟通,睡觉用什么姿势,走路用什么姿势,手要怎样抚摸肚子,弯弯真就不怎么排斥她了。 方才简小楼将手掌贴着肚皮,还感觉到她将小手覆了上来,隔着几层肉与她对掌。 她脑袋里突然有根神经紧绷了下,像是终于反应过来,这个脆弱又顽强的小生命,原来是她的亲生女儿啊。 这种念头实在奇怪。 就好像从前不知道一样。 她抚着肚子笑的心满意足,之前还觉得时光换了她的魂,让她躲过了最艰难的孕育过程,如今却又觉着好可惜,没有从一开始就陪着女儿一起成长。 幸亏还有一年。 她得尽心尽责,把自己这个亲娘给扶正了。 甲板上时光正与朝歌说着话,她腰间一枚六星骨片不断闪烁。 时光取过六星骨片,狐疑的看了几眼,一时反应不过来。 “我们龙族的传讯令。”朝歌解释。 “哦哦,自小从龙角上切下来的。”听他一提醒,时光想起来了,随手一捏,“谁找我?” ——“二姑姑?!真是您啊二姑姑!!我走投无路随便试一试,竟然是您啊,您没事啊,真是太好了!” 听他激动的都有些语无伦次,时光翻着白眼搜寻意识海:“傲儿?” 朝歌禁不住拧眉,传讯铃之间的距离并不长,尤其傲视修为不高,距离更短,由此可知他在附近。 ——“二姑姑,您应该就在我附近,快来救救我!”傲视的声音带着一丝撒娇的哭腔,“我之前被星海神箭炸伤,返回蓝星海途中,又被碧胭海的二殿下给抓了,我被关在他们飞舟底舱里,幸好南烛隐身进来了,但他们有十四阶龙坐镇,南烛无法带我离开!” 时光又得去搜寻碧胭海是什么鬼,哦,两海原来有仇。 不过她不是符娇,傲视同她没关系。 他是死是活,她才懒得理会。 正准备掐了六星骨片,朝歌及时制止:“通过骨片,感知另一枚骨片的位置。” 时光二话不说即刻感知,傲视所在的位置,距离他们左侧不足三千里。 朝歌道:“我们过去瞧瞧,顺手将傲视抓了。” 时光茫然:“抓他做什么?” 朝歌也不知原因,他做事素来三思而后行,思虑缜密,这次的想法却与往昔截然不同。 傲视是蓝星海唯一的继承人,抓了他秘密囚禁起来,倘若日后蓝星海当真危及到小夜潭时,手中总算是有张底牌。 说到底,他还是有些不甘愿,不信命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45.四宿往事(四十二) 。” “啧啧。”简小楼探着头,看一眼傲视的裤裆。 “他裤裆里究竟有什么啊!” 时光好奇的直挠墙,忍不住了,上前几步弯腰也要去摸傲视的裤裆。 朝歌黑着脸将她拽回来,看向素和:“你究竟在做什么?” 简小楼连忙解释:“是这样的前辈,在我们那个时间节点上,蓝星海小龙王于两界叱咤风云,十六阶以内没有一个人能赢得过他的惊世三棍,而他手中那根霸道无匹的玄黄棍,据说是用他的子孙根炼制而成的” 饶是朝歌一贯淡定,听了这传闻也是面皮直抽抽:“不至于吧?” 简小楼耸耸肩:“谁知道呢,据黎听一位前辈说的,三千三百年前,哦不对,在现在的时间点上,应是七百年后,有一男一女闯入了蓝星海,从海心里分离出了夜游,同时将傲视给断子绝孙了。” 朝歌微微蹙眉:“七百年后,一男一女,我小夜潭的族人?” 闯入蓝星海禁地不是一件易事,连他都不一定做得到,更遑论从海心里偷东西,不是此海海心灵气养出来的龙族,根本靠近不了海心。 就算他小夜潭没有被灭族,也不可能有人办得到。 “不确定是谁。”简小楼吸了口气,“傲视之前遇到我,非说我是那个女人。” “等一下。”素和神情一绷,“小楼,当时咱们觉得他在扯淡,现在看来不无可能啊。” 简小楼怔了怔:“你的意思是,我们七百年后还在这里?” 素和心头发毛:“不是吧?” 他俩一起看向时光,时光一摊手:“我哪里知道?” 简小楼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储物戒:“不可能的吧,我的二葫顶多还能活二十年。” 朝歌紧紧抿了抿唇线:“那就是时光带你们停顿了下,先去了趟七百年后,然后才回去。” 时光又摊手:“可我这么做的理由呢?吃饱了撑得,白白浪费我许多力量。” 是的,没道理。 朝歌百思不得其解。 若是要将夜游从蓝星海心分离出来,早干嘛去了,为何一定要等七百年?那时夜游的龙珠精气至少被海心吸走一大半,才导致简小楼和素和必须前往蓝星海,取回一些海之力回去救他。 想了许久想不通,暂时不去想了。 傲视被绑上缚仙绳扔进底舱,六星骨片也被收走。 深夜,他的储物戒倏然震动了下。 一道紫光从储物戒内抽身而出,落地显露出人形,正是符萦。她不是藏在傲视的储物戒中,傲视储物里藏了一面阴阳挪移镜,她是通过阴阳挪移镜传送来的。 这两面可以相互传送的宝镜,一面绑定在蓝星海心禁地,一面藏在傲视身上。 傲视此番求救是个局,那艘碧胭海飞舟当然也是假的。 目的是让傲视能够登上朝歌的飞舟,将阴阳挪移镜带进来,建立蓝星海与飞舟内部的链接。() 自从上次星海神箭的事情发生,朝歌的警惕心已经到了变态的地步,为了保护那个女人,航行时不惜耗损自身大量真气,驱使着防御法宝将飞舟裹的里三层外三层,周遭百丈内稍有个风吹草动他立马了然,十个十四阶修士都未必强攻的进来。 所以符萦从她母族借来了阴阳挪移镜,不以力敌,智取。 赌的就是朝歌不防备她。 毕竟在世人眼中,蓝星海不过一群只会以蛮力取胜的悍龙。 而符萦因为经脉堵塞,鲜少露面,一般露面都是跟在符娇身边,有符娇在的地方,没有人会注意到她。她就是个陪衬,一个小丑,一个被呼来喝去的奴仆。 面对如此境遇,符萦在意也好,不在意也罢,她都改变不了什么。 她经脉堵塞,每隔一段时间都需要海心的力量进行疏通,不然就会爆体而亡,只能留在蓝星海。 符萦的头脑很好,可有一点她仍是估算错了。 在她原本的设想中,符娇被夺舍,至少也得演演戏,装模作样去将傲视给救回来,再像打发符荼一样打发走。 没想到朝歌竟然想将傲视囚禁。 好在殊途同归,傲视仍是登上了他的飞舟,以他骄傲的性格,也没摘了傲视的储物戒。 符萦敛目思索时不忘掐个诀,指尖蕴起灵气点在傲视眉心:“傲儿?” 傲视浑身抖了个激灵,想从地上爬起来,却因为身上的缚仙绳动弹不得:“我这是在哪里?” 符萦再施法术,解开他的缚仙绳:“你都忘记了?” 傲视晃了晃有些晕乎乎的头,像是被人打过一顿,浑身骨头快要散架了。 晃着晃着,他的身体微微僵直,拳头也狠狠攥了起来。 符萦默默道:“怎么样,七姑姑没有骗你吧,你二姑姑现如今已被朝歌所蛊惑,莫说背叛蓝星海,你看,她连你都不要了”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过后,符萦捂住半边脸,紫眸沉了沉,一言不发。 傲视森冷的指着她:“符萦!二姑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心爱之人怎么了?哪里错了!只要能让她开心,要我的命我都双手奉上!再让我听见你说二姑姑的坏话,休怪我不顾念血脉亲情!” 你顾念过么? 符萦心里头悲哀的想。 所以她还是有怨恨的,故意不将符娇被夺舍的事情捅出来。 眼睁睁看着他和符荼被蒙在鼓里,被耍的团团转。 让她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不过蓝星海心必须得救治,借种这条路断绝,那女人腹中骨肉是唯一出路。 符萦收敛心思,小心讨好:“我不是这个意思,傲儿,我也希望二姐好。所以咱们必须抓到那个女人,这样二姐才能安稳,不然你父亲仍会逼着她借种,往后说不定还要抢她的孩子,导致反目成仇,你希望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 傲视厉声打断她,“我若是不明白,岂会冒着被二姑姑责怪记恨的风险来演这场戏!” 符萦点头:“那就好。” 傲视从储物戒中取出挪移镜,似剑的眉峰蹙起:“我修为低,帮不上什么忙,先从挪移镜回去,你去抓那个女人。趁父亲还在外面找我,赶紧将海心的事情解决了,莫要让父亲和二姑姑对上,惹得一家人不愉快。” “行。” 符萦将挪移镜接过手中,看着傲视化为一条尺长小龙,砸进镜面之中,消失不见。 夜已经很深了。 其实在星空中是没有白天黑夜之分的,都是凭借身体的生物钟来判断。 简小楼已经打了无数哈欠,却仍是坚持住不肯入睡。 因为肚子里的弯弯还没有睡,时不时踢她两脚,她也不会像从前一样烦躁,轻轻安抚着弯弯讲童话故事给她听。 讲着讲着,脊背泛起一丝凉意。 她奇怪这舱室设有禁制,哪里来的风啊? 头还不曾转过去,人就已经失去意识。 等素和第二日来敲她房门时,哪里还有她的踪影。朝歌以意识搜索整个飞舟结界,并没有灵气入侵的迹象。 朝歌想不通:“以傲视那点本事,怎么可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将人带走?” “现在还考虑这些?!” 素和冷肃着脸披上斗篷,准备杀去蓝星海救人。 “等等。”朝歌正在飞舟逐寸搜索的神识发现了一样东西,他手掌一个开阖,一面巴掌大的铜镜入手,“这是什么?” “阴阳挪移镜!”素和指着此物颤颤道,“原来是阴阳挪移镜!” 其中一面镜子绑定在蓝星海,另一面拿在手里,在一定范围内,可以钻入镜子传送回绑定的地方,然而镜子作为媒介是不会随着人走的。 时光插嘴道:“那我们是不是也能通过这面镜子,传送到蓝星海?” 朝歌摇头:“恐怕不行,宝镜施展需要口诀。” “真不巧,老子刚好知道口诀。” 素和冷沉沉道。 简小楼醒来之时,像是掉进了蛋堆里。 眼前密密麻麻全是一尺来高c乳白色的蛋。这些蛋遍布裂纹,她试图爬起来时,手肘不小心碰到了一颗蛋,“啪”,蛋壳从中间裂开。 一条干瘪的小龙从壳子里掉了出来。 她心中一骇向后一缩,又接连碰到几颗龙蛋,有的炸裂,有的歪倒触碰到其他龙蛋,一连串“啪啪”声此起彼伏。 不一会,地上布满碎裂的蛋壳,和一条条精气被吸干的小龙。 胃部连续抽缩,腥臭的味道熏的她呕吐起来,宝宝在肚子里一动也不动,简小楼可以感觉到,她在害怕。 一手撑地,一手抚着肚子。 说不出安慰宝宝的话,因为她自己也陷入深深的恐惧之中。 抬头看向不远处一颗巨大的珍珠,似地球仪在一方布满水雾的池子上缓缓滚动着。 蓝星海海心禁地,不用猜。 “呼” 冷风灌进来,禁地大门开启,一身戎装的傲视走了进来,眉目冷厉,抱着手臂看她,却是和身后之人交谈:“符萦,快些开始,不然等下二姑姑来找我要人,我肯定是得给她的。” 符萦从他背后绕出,手中捧着一个玉盒:“你来吧,我下不了手。” “真够没用的,一个人族而已,有什么下不了手,这么多同族都杀了,也没见你有慈悲心。”傲视横她一眼,抓过她手里的玉盒,打开之后,取出一根针状物。 大步上前,挡路的龙蛋都被踢去一边,又是一阵“啪啪”声。 简小楼浑身紧绷,爬不起来,额头冷汗淋漓:“傲视,你今日胆敢动我一下,你的下场一定很惨!” “小姑娘,没人要动你。” 傲视屈膝下蹲,与她的目光平视,勾着唇角笑道,“怪只怪你自己,找个什么样的男人睡不行,非得找条龙,是不是觉着我们龙族勇猛啊?你肚子里这只半妖,可以与我们的海心产生共鸣,哪怕无法完成复制,也可以起到修补作用,只可惜是个人胎,你得受点罪了。” 傲视做事狠绝,下手干净利索,从不墨迹。 说完这番话,不给简小楼张嘴的机会,两指间那根针已经插|进她灵台内,封印住意识海。 不知傲视准备做什么,她像是手术前被打了全身麻醉,意识开始陷入浑浊,眼前尽是重影,无论怎样挣扎都是徒劳。 这种无助,使她想起当年在火炼宗,被越泽抽魂时的感觉。 她的心沉进深渊里,这个孩子终究还是保不住。 夜游命里无子,不都是注定的么, 她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可真当这一天来临时,她无法接受,她愿意用自己所有一切来交换女儿的存在。 昏沉沉中,简小楼下定决心,若是女儿可以平安度过此劫,她愿意拿性命赌上一次,赌自己是这轮回中的一个例外,她要在二葫死去之后继续留在四宿,即使从此与赤霄平行,她也要斩断整个因果链! 她在失去意识之时,灵台那根针的尾部不断闪烁。 穿针引线一般,徐徐滚动的海心抽出一条线状灵气,穿入针尾。 简小楼的身体抽搐两下,彻底不动了。 她的身体通过灵台那一根针,与海心建立了连接。 符萦紫眸闪出异样光泽:“傲儿你瞧见没,海心毫不排斥那个半龙!” 傲视颇感意外:“这女人肚子里的龙崽什么来头,海心的崽一样。” 姑侄两人就在一旁,看着海心与简小楼之间,拉扯出一条一丈长c小拇指粗的灵线,这条灵线一旦建立,谁都无法割断,两人都在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 一直站了一个多时辰,确定没有什么排斥反应,两人才一同退出。 禁地大门缓缓阖上。 刚走了几步符萦忽然想起阴阳挪移镜还定在海心禁地里,为了抓这个女人,等于废了这套法宝,因为另一面肯定是拿不回来了。 她不担心朝歌几人可以使用挪移镜,没有口诀谁也使用不了。 不过还是准备折返拿出来,砸碎了去。 此时却有侍卫来报,她那闭关六百年的父亲c蓝星海老龙王出关了。没有听见什么响动,看来冲击十九阶失败。 余下的寿元不够他在闭关,只有三百年好活。 父亲一死,她大哥符荼继位,以符荼的能力蓝星海八成是完了。 符萦忧心自己的未来,将挪移镜暂且抛下,随傲视一同去拜见她父亲。 海心禁地大门关闭后,三个身影渐渐浮出。 三人通过阴阳挪移镜传送过来时,贴了隐身符,已经在此站了半个时辰。素和铁青着脸,拳头紧紧攥着,但他被朝歌控制住了,动弹不得。 一对红眸毒辣的看向朝歌,一副要将他吃拆入腹的模样。 朝歌的脸色同样难看到极点,正面对着素和:“刚才不是我不准你救,是你救不了。我们来晚了,她已和海心建立了连接,斩不断的。” 素和愤怒的表情纹丝不变。 朝歌解开他的禁制,刷,一弯火焰刀擦着他的脖子划过去,他躲也没躲。 “冷静一些。” “冷静?你他妈让我怎么冷静?! 心知他是对的,素和也要拿他撒一番气,不然心里不痛快。撤回火焰刀,他尝试去砍那条灵线,连靠近都无法靠近,就被一股巨力反噬,猛地吐出几口血。 见他又准备去砍,朝歌忍无可忍再将他制住:“冲动和浮躁可能解决问题?!这条线是海心触手,根本砍不断,你来,有地方给你砍!” 朝歌拽着他走近蜷缩在地上的简小楼,指着她的肚子道,“将她肚子砍开!” 素和挣脱不开束缚,恶狠狠地冲他吼道:“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我并非开玩笑,救她的唯一办法,就是剖开她的肚子。” 朝歌沉沉道,“她只是个载体,海心真正连接的是她腹中孩子,只要中断她与孩子的连接,海心自然而然就会收手。” 他此言的确有理,素和如遭雷劈,怔怔向后退了几步:“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没有。” “那你来,我c我下不了手。” 见他惊慌失措的接连后退,朝歌拽着他的手臂,又给他拽回来:“她现在已被海心灌注,我是海族,半分也撼动不了海心的力量,你是羽族,还是火凤,与海心之力相排斥,唯有你能办到!” 啪!火焰刀掉在地上,素和双手抱住头,快被逼疯了:“我办不到!我真的办不到!” “办不到也得办,再等等海心将她吸进内部去,真就回天乏术了。” “不可以啊弯弯尚未长成,剖出来她会死啊,我怎么能亲手把她剖出来啊还有小楼,小楼会恨死我,渣龙也会恨死我啊” “你是为了救人,他们可以理解,毕竟弯弯不会死。” “你怎么知道不会死!” “弯弯是半妖,以人的孕育方式无法完成,还可以使用龙族的孕育之法继续孕育。” 隐身在此的半个时辰,朝歌早已想好对策,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副小棺材,“这是一个可以取代龙蛋蛋壳物质的法宝,你将弯弯剖出来,立刻装进去,由我来封印,耗损我三成法力,可保她百年不死。” 脑子浑成一团浆糊,素和茫然怔忪:“然后呢?你来孵化?” 朝歌摇摇头:“若是正常龙蛋,我这个做祖父的可以孵化,但弯弯成长于母体总之世间唯有她亲生父亲可以孵化。待封印完成,让时光立刻将你们送回四千年后。” “对对!”素和的脑子终于可以转圈。 “傻龙,你这条路行不通。” 一直不言语的时光却叹了口气,“同一个时间世界内,后方的东西可以无限制向前移动,因为整个过程已经完成了。比如他们从四千年后带来的物品,可以随意在此地使用,但属于这个时间节点上的许多东西,他们无法带回四千年后。” 朝歌微微一怔:“为何?” 时光解释道:“因为对他们来说,四千年后才是终点,然而对你们而言,眼前就是终点。这个蛋壳棺材一旦进入时光隧道,将会消失。” 朝歌惊愣:“人也是一样?” “是。”时光小心翼翼地道,“若不是不行,我早将你带去四千年后了。” “弯弯也是在这里出世的。” “她凝结于四千年后啊。” 朝歌彻底懵住,苍凉道:“是我的错,我不该和命运作对,才起了那么一丝不甘心,将傲视抓回来,就惹出这样的祸事。” 时光也很自责:“那我的错误更深,我不该为了休养力量迟迟不送他们回去。” 朝歌精疲力竭的闭了闭目。 就算他现在立刻将夜游生出来,夜游两百年内自己都是个幼崽,孵化不了龙蛋。 他的思绪乱了,怔怔看着转动的海心。 该怎么办? 还有什么办法? 海心徐徐转动,撕扯出无数白雾,他的神情跟着不断恍惚,脑子里无数条的线,乱糟糟的无法理出个头绪。 按照历史的车辙,夜游会被扔进海心里七百年。 七百年后,有人将他救了出来。 还是那个问题,既然可以救,为何要等上七百年才救? 指腹与指腹间不断摩挲,朝歌将那些纷乱的线逐一拨开,研磨,细细梳理。 久久,他眼前的迷雾逐渐散去。 七百年不长不短,足够海心与夜游之间实现半同化,海心内充满夜游的精气,而夜游出来之后还能保命。 七百年后,以弯弯换夜游,在一个已经被她父亲半同化的海心世界,相当于缓慢被孕育着。 等小楼他们回到自己的时间,总有一日能将弯弯救出来。 但这七百年内,弯弯又该怎样活下去? 他耗损三成法力,够封印她一百年。 就算耗尽真元,也只能封印短短三百年。 想到什么,朝歌瞳孔渐渐缩紧,在这里,弯弯可不止他一个亲人。 十六阶的符荼也可以是,不是也得是。 还有那个心机深重的符萦 朝歌勾了勾唇角,目色中带着一份岁月沉淀出的睿智,一个漫长的计划逐渐涌上心头。 所有的线都串联上了,就只缺失最关键的一个因素——夜游。 他朝歌必须有个儿子。 这是认命了么,必须顺应历史了么? 如果他不将傲视带上飞舟,今日之事是否不会发生? 依然会发生,他只是恰好被卷了进来,被动提供了一个条件。 所以他决定,自此不再改变历史,他要创造历史,只有真正创造历史的人,才拥有掩盖历史真相的资格。 “剖吧。” 朝歌转头看向素和,“我会将夜游生出来渡这个劫,往后的路我也会为他铺好,若是弯弯再出什么意外,那就是他自己没本事,怪自己去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46.四宿往事(四十三) 。 果然是可行的,一开始还怕弯弯会排斥他的灵气。 通过阴阳挪移镜回到域外飞舟上,朝歌顺手将这一面挪移镜扔入星空,继续操控飞舟返回小夜潭。 素和抱着简小楼进入舱室。 朝歌则将蛋壳棺材放置在自己屋内的圆桌上。 “你耗损了三成法力,不需要休息么?”时光在圆桌对面坐下,托着腮仰头看他。 “我修为涨的慢,胜在根基深厚,不需要。”朝歌双手撑在棺材两边,淡淡道。 时光一直盯着他看:“其实我也有点不能理解。” 朝歌回看她一眼:“不能理解什么?” 时光探手摸了摸面前蛋壳棺材上的纹路,她先前还奇怪为何朝歌对简小楼这么好,原来小楼肚子里的,是他孙女,那么之前手持七日时光签的十八阶神秘人,岂不是他儿子? 她歪着头道:“像素和说的那样,你若坚持不肯生孩子,就不会有孙女,如今为了孙女逼不得已去生孩子,确实很不着边际啊。” “我何时坚持不肯生孩子了?” 朝歌苦涩着笑了笑,摇头,“我最喜欢小孩子,尚未成年时就将儿女的名字给取好了,只是一直也遇不到我的姻缘罢了。我早有打算,若等到十六阶还遇不到,就在我们族中娶一个,身为族长,我肯定是得有个子嗣的。” “你也活了上万岁了,就没遇到过喜欢的人?” “自然遇到过。” 陈年往事,朝歌没有多说的意思。 一千来岁时,他喜欢上一位棕色龙女,央着父亲去人家族中求了许久,那龙女终于成了他未婚妻,却宁愿给夏江江主做妾,都不想嫁给他。 当时朝歌既伤心又气恼,认为自己遭到了背叛,使用卑劣手段将夏江江主给杀了。 剜眼拔鳞,残忍至极。 随着他渐渐成长起来,对此事十分后悔。 由始至终只是他一厢情愿,人家龙女并不喜欢他。而他也未必懂得什么是喜欢,得不到就想看着她毁灭,心里才痛快。 他开始认识到,这是他身为妖的低劣本性。 是以剃了头发跑去迷途寺拜师,潜心苦修了几百年禅。 了愿禅师直言他有佛性,可他对自己c对大千世界充满了太多好奇,注定是个红尘中人。 还俗以后,他又遇到几个喜欢的龙女,最终皆因各式各样的问题没能有个结局。 说到底,只是彼此都没有那么喜欢罢了。 一万多岁,按照正常龙的年纪,已经称得上老年,朝歌更没了什么风花雪月的心思。 直到先前遇到简小楼几人,感受到小孙女带来的血脉相连,得知自己就快有个儿子,他心中的小火苗又烧了起来,想着自己期盼已久的姻缘终于是要来了。 没有谁愿意孤独,谁爱孤独谁孤独,他反正不喜欢孤独。 所以他从来不会静下来清修,终日里四处奔波拜师学艺,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钻,从落拓和尚到医仙西河柳,身边数不尽的至交好友。 却怎么都想不到,他等来的并非姻缘,而是一场因果。 是因果又如何,谁又能说这其中没有缘分呢。 人无论年纪有多大,有多沉稳睿智,此一时做过的事情,总要彼一时才能看透许多东西,所以人这一世想要不留遗憾,是不可能的。 朝歌敛下心思,微微垂着头。 目望棺材盖上斑驳纹路,黑色的瞳仁幽深沉静。 这口棺材是他们小夜潭祖传的法宝,因为经常有龙蛋由于意外破损,对于蛋生的物种而言,蛋壳一旦损坏,孵化将无法完成,幼崽最终死亡。 几代先祖们提取破损龙蛋物质,耗尽心神造出这么一个法宝,就是为了给那些蛋壳意外破损的幼崽一条生路。 也是由于此宝存在,经常耗损法力和资源,族中没有出过十七阶以上的龙。 没办法,他们小夜潭的龙不惧生死,但从来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个同族。 若是朝歌此时真有个孩子,被蓝星海抢走复制海心,不,即使不是他的孩子,只是小夜潭内任何一个族人的孩子,他和他的族人肯定是要闹个天翻地覆才肯罢休的。 哪怕实力悬殊,哪怕阖族被灭,也必须抗争到底。 这无关理智,这是他们的信仰与传承。 朝歌收回覆在蛋壳棺材上的手,同时收回思绪,低头看着时光:“你能不能先从符娇意识里出来一下?” 时光微一愣:“为什么?” 他淡淡道:“我准备睡了她。” 时光当然知道,所以她坐在这里等半天了啊,起身跑去床榻边,开始动手脱衣服:“那来呀,干嘛非得让我出去啊!” 朝歌转过身面向床:“对着你这个不男不女的怪物,我下不去手。” 时光脱了外衣,正准备脱中衣,听见这话不乐意了:“我的进化即将完成,可不是什么不男不女的怪物!!” “那也下不去手。” “怎么,你对着符娇就下得去手了,她想找你借种,想睡你,又觉得你是黑龙玷污了她想杀你,你不觉得羞辱啊?” “羞辱什么,我又不是女人,也不是没睡过女人,还在乎什么贞洁?如今并非她来找我借种,是我要借她的肚子生孩子。”朝歌走上前几步,也开始解自己的外袍,微微勾起唇角,“我就当做嫖了,蓝星海伤我族人,我嫖他们公主,想想我也不吃亏。” “那” “可是有你在她身体里,我会感觉自己被嫖了,像灵兽园里的麒麟母马一样,那才是羞辱。” 时光有几分气恼:“都是我做驴子的事情了,你要记到死吗你!” 朝歌失声笑道:“难道不是你干出来的?” 时光抱着手臂坐在床沿,气鼓鼓地道:“傻龙,你只知道我没有‘性别’,难道不知我也没有‘性格’吗?我只是一团力量体,逐渐生出意识时,第一个见到的有生命体,我就会变成它的模样。很不巧,我第一眼看到了一头公驴子,我提取了它的因子核,进化成它的模样。” 朝歌怔了怔:“因子核?” 时光瞥他一眼:“每一种类型的生物,在漫长的进化史中,所形成的独特身体构造c意识思维,都会记录在体内的因子核上,一代代传递给子孙。” “血脉传承?” “差不多吧,你们的血脉传承,其实传承的正是因子核。在因子核里,最突出的就是繁衍能力,而我在进化时,最先获得那种能力。被我复制的那头公驴子,喜欢麒麟母马,我才会看到母马就会产生特别强烈的冲动,那是我尚未进化完成c无法自控的缘故。” 朝歌似懂非懂:“原来如此。” 时光指了指臀部:“后来我被第五清寒的问情剑插中屁股,进化被迫中断。问情剑气试图渗透我的力量,此剑最初的锻造者是个女人,她还在剑内融入了自己的血。关押在混元城主府的时候,我闲着无聊,从问情剑里提取了剑主的因子核,开始接收属于人类c而且是女人的意识。” 怪不得渐渐从喜欢母马转成喜欢男人,朝歌恍然:“所以你说要进化成女人,并不是参照符娇,而是问情剑主?” “是的,我从符娇脑海里提取的只有记忆。” 时光的神色渐渐暗淡下来,“其实我并不喜欢进化成人类,人类的情绪太过复杂。我在问情剑主的因子核中,就接收到了很悲凉的负能量,让我想起自己在时光间隙内缓慢凝结时,周围都是无生命物质c冰冷的场景,逐渐产生一种叫做孤独的情绪。( )” 朝歌默默无语,觉得自己开始理解“时光兽”这种怪异东西了。 一面是自己无法企及的高等智慧。 一面是个咿咿学语c天真无邪的婴孩儿。 “你来帮我拔剑的时候,那么温柔呵护,那么小心翼翼,驱散了我的孤独感,我就赖上你了啊。”时光又神采飞扬起来,“尔后冲动又占了上风,总想嫖哦不,总想睡了你。不过你没发现我的进化速度非常快么,我现在已经可以控制自己了,再等等,我就可以脱离符娇的肉身,以力量进化成问情剑主的模样。” 朝歌抿了抿唇:“似乎是吧。” 时光抬起下巴,不满道:“我本身并无性格,之前所表现的都是你们有生命体最真实c最毫无遮掩的本能,你们却来嘲笑我,是个什么意思?” “作为妖,这个问题我恰好可以回答你。” 好笑的捏了捏她的下巴尖,朝歌在她身边坐下,手臂一带将她转了个身,坐在他双腿上,背靠在他怀里,“因为父母都是修者,我们这些妖龙出世没多久便可以化出人胎,而我极度不喜欢化人胎,化了人胎也不穿衣服,已是个成年男子的模样了,还整天光着到处走,我父亲为此将我吊起来狠狠揍了好几顿。” 时光被他逗笑:“不穿衣服就要揍你啊。” “可不是,我为龙时从不穿衣,怎地换个形态必须穿,挨揍也不穿,同我父亲死倔到底。” “后来呢?” “后来我开始理解何为道德人类是万物之灵长,我们向他们看齐,才是一种进步的进化,否则身体再强悍,法力再高强,也是低等生物。” “这我明白,但我进化之时,先从本能开始,然后才是道德文明。” 时光认真在与他探讨“进化”的问题,都没有注意自己已经被他给剥了个精光,直到肌肤与肌肤相触碰时刺激的她一个激灵,才微微惊怔着张开了嘴儿。 她舔了舔唇:“你不撵我离开她意识啦?” 他低沉说道:“时光,不是我要撵你,我不可能会喜欢你,即使你进化成女人的模样,在我的认知中,你仍是一团奇怪的能量体。我愿意靠近你,只是利用你,像我利用法宝一样。” 她嘻嘻笑道:“傻龙,法宝是心甘情愿的,就不叫利用。” 朝歌无话可说:“就因为我拔了问情剑,驱散了你的孤独感,你就喜欢我?” “不只喜欢,用人类的话说,我简直已经爱上你了!” “那你的‘爱’,来的真是太简单c太随意了些。” 时光疑惑着问:“那要多复杂c多郑重才算是爱?爱有一个固定的形态和重量么,该怎么去衡量和判断呢?” 顿住在她身体游走的手,朝歌被她问懵住了。 许久,他低低笑了一声:“你接管了符娇的意识海,可对肉身有所感觉?” “感觉?什么意思?” “你有感觉,没感觉,关系到我采用什么方式。” 时光琢磨了下才明白她的意思,立马道:“我完全没感觉啊,你不要大意的来摧残我吧,随便怎么粗暴都行!” 朝歌的嘴角抽了抽:“这么说就是有感觉了。”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时光激动的就差诅咒发誓,“你千万不要怜惜我这” 话未说完,唇瓣已被咬住。 她的眼睛大大睁着,感受他湿热的舌头灵蛇一样钻入她的口腔。 果然和她提取的因子核记录的一样,美妙的滋味啊 深吻过后,朝歌黑亮的眸子透出水润的柔光:“那么这种方式你可喜欢?” 他的人相原本就生的极有风情,如今眉眼间添上一撇情|欲,更是让人骨软筋酥。 已经软成一滩水的时光,迷迷瞪瞪着半响没吭声,突然直愣愣的从他怀里坐起身来。 肩胛骨在朝歌下巴上猛地一撞。 朝歌疼的一蹙眉,他觉得满口牙都要掉了。 又看着时光一拍脑门,懊恼不已地道:“哎!我总算知道为何那些母马不让我骑,各个都得踹我两蹄子了,原来怪我没亲它们的嘴儿啊!” 听罢此言,朝歌险些喷出一口血来。 生无可恋的在心里在想:儿子,为了将你生出来,你老子也真是豁出去了。 回到小夜潭之后,简小楼一直也没醒过来。 朝歌开始有计划的转移他的同族,好在他的同族也不算多。他曾四处游历,在四宿十方之外的界域,想找出片合适的水域栖息并不困难,难的是如今各处界域都是有主地,占一片水域需要得到上一级的准允。 这个问题医仙西河柳帮他解决了,毕竟星域世界受他恩惠之人不知凡几。 朝歌将族长之位传给他堂弟,安排好一应事宜,剩下的只有一个问题。 关于被“灭族”,需要有人传播出去。 时光通过六星骨片传音,将符荼骗来小夜潭。 因为朝歌只余下七成法力,先由时光偷袭打破了他的护体罩,尔后朝歌将他控制住,强制吸取了他全部法力,灌入进蛋壳棺材内。 弯弯已能撑下五百年之久。 随后将符荼灭杀,至死他都没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朝歌吸收符荼力量之时,躲在远处的符萦看的胆战心惊,转身欲要逃走,却被时光给堵住:“好妹妹,为何躲着不现身呀!” “你你究竟是什么怪物?”符萦撑起防护罩,脸色惨白。 “我是什么怪物你不用管,我要与你做个交易。”时光笑出一口白牙,看上去人畜无害,“你经脉堵塞,活不长了吧,想不想要你姐姐这具肉身呢?” 符萦神情一震。 时光徐徐引诱:“你姐姐这具肉身已经有了子嗣,我将这具肉身给你,你把他生下来,拿去复制海心吧。符荼死了,你立此大功,傲视又对这具肉身唯命是从,往后的蓝星海还不由着你为所欲为?” 符萦听不明白了:“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时光嘻嘻笑道:“说了是交易,自然是有条件的。你需得将小夜潭被灭族的事情传出去,不一定说是你们灭的,但总归被灭了。还有朝歌,他的死讯也要传出去。关于龙蛋与朝歌c海心之间的故事,随便你怎么编排。” 符萦更不懂了:“原因呢?” 时光不解释:“七百年后,傲视娶妻那天,我会带人前往蓝星海,你需为我大开方便之门,助我将蓝星海心内的龙蛋取出来。” “那我们的海心” “海心无碍。” 她说的很笃定,符萦不信也强迫自己相信,直觉告诉她这个“怪物”神通广大,开出的条件实在太具有诱惑力,她难以抵抗。 时光从未想过她会拒绝:“立个心魔誓吧。” 符萦缓缓举起并拢的双指,一番挣扎过后,立下心魔誓。 时光手中一条灵线飞入她灵台里,钻入她意识海。 速度似光,符萦惊道:“你做什么!” 时光挑眉道:“此乃契约,等七百年后取出龙蛋,我会从你意识里抽出来,若让我发现你没有按我说的做,我只需动动念头,你便会死的非常难看。” 其实就是一条普通的传音光线,时光吓唬她而已。 符萦咬了咬牙:“我明白了。” 顿了顿,时光又道:“你还要答应我,往后不论在任何境遇下,不得伤害这个孩子。” 此时哪里还有同时光谈条件的权利,符萦点头:“我不伤害他,否则不得好死。” “你闭上眼睛。” 时光嘱咐了一声,看到符萦闭眼,她准备施法换魂之时,心里忽然涌上一抹凄苦。她的眼圈渐渐酸涩,像是有眼泪要涌出来。 时光微微怔愣,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抚了抚自己的腹部,舍不得? 她没有血肉,没有魂魄,只是一团力量体,这个孩子说白了是属于符娇的,同她半点关系也没有。 她竟然舍不得? 时光愣了许久,最终还是将符萦的魂魄吸纳进来。 紧接着,一大蓬色彩斑斓的线条从符娇头顶抽离,那些线条逐渐凝结,幻化出一张稍有姿色的女人脸。 符萦睁开眼睛,毕竟是亲姐姐的肉身,她适应的非常快,欣喜不已:“你究竟怎么办到的,真的能令我与她的龙珠融合,简直不可思议!” “因为符娇的神魂还在。”时光道。 “什么?”符萦吃惊,“你为何不灭杀掉?” “你们龙族比较特殊,龙珠与神魂一体,想灭杀夺舍哪有那么容易,你只管拿着用就是了,除非你神魂俱灭,她永远也无法醒来的。” 最终她说服符萦,而符萦也是铁了心,离开前直接毁了自己那具肉身。 时光站在礁石上目送她离开,依依不舍。 朝歌灭杀符荼之后,抱着棺材落在她身边,仔细看了两眼:“这就是那位问情剑主的模样?” 时光还不知自己如今长什么样子,低头看一眼水面倒影:“哎呦,可比符娇丑多了。” “还行吧,总比驴子好看。” “你能不提驴子了么?” 时光踢了他一脚,眼睛的方向仍然没有改变,声音微微发颤,“傻龙,我舍不得夜游,明明与我没有关系,但我总有一种我才是他母亲的感觉。” 朝歌也是一直在极力隐忍,那可是他心心念念,念了许久的亲生儿子。 无论是在什么境遇下孕育的,都是他的儿子。 可他却亲手将他送进深渊里去。 即使儿子往后不会怪他,甚至会感激他,他仍旧觉得自己十分残忍,不配为人父。 “走了,继续做事。” 朝歌要做的事情,是续弯弯余下两百年的封印。 他将素和喊来房间里,盘膝坐在蛋壳棺材后:“小楼还没醒过来?” 素和的眼睛只盯着棺材上的纹路:“没有,不过这两日脸色有所和缓。” “被海心抽取了一些精气,是得一段日子养。”朝歌嘱咐他道,“稍后让时光送你们走,等我为弯弯封印完成,会把她送去迷途寺,交给我师父。你们到了七百年后,先去迷途寺将弯弯取回来,再前往蓝星海换出夜游。” “恩。”素和颔首,两弯眉峰蹙起,“那你去哪里?” “我不能在十方界出现了,等将弯弯送去迷途寺之后,就前往域外找我的族人。” 素和张了张嘴,再去六成法力,朝歌就剩下一成法力了。他如今一万多岁,十五阶,十五阶的龙族,总寿元在一万三千年左右,他不可能再有所突破,活不过两千年了。 但弯弯这也是没办法,除却朝歌之外,能提供养分的只剩下蓝星海老龙王,还有傲视。 傲视修为不济,可以忽略。 而老龙王十八阶,别想打他主意。 素和近段日子,彻彻底底明白了什么叫做走投无路,正想说些告别的话时,听见时光传音给他:“素和啊,我c我有件事想询问一下你的意见。” 素和纳闷:“你说。” “其实弯弯这剩下的两百年封印,还有一个法子解决。” “什么?” “以大量星晶供养着,减缓朝歌与符荼灌入的灵气损耗,将五百年份,拉长至七百年份。” 素和眼眸骤然一亮:“此法可行?” “是可行的,然而很难办到。” “需要星晶而已,哪里会困难。” “是需要大量星晶,期间供养不能间断,这个数目庞大到难以估计。倾整个小夜潭的财力都不够供养五十年,所以朝歌才不考虑。” 时光犹豫着道,“素和,你也知道朝歌热衷于四处游历,修习,他没什么积蓄。而且心思用的杂,修为突破的特别缓慢,原本余下的两千多年,应是足够他突破十六阶,如今去了三成法力,已经是悬而又悬了。我既怕蓝星海那边再出什么变故,又不想他继续劳心劳力,打算将他彻底带走。” 素和微愣:“不是说带不走?” 问完又明白过来,时光是想将朝歌再往“过去”带一带。 “你不要有心理负担,这并非自私,带他走吧。” “可是这样一来,弯弯这七百年就要靠你了,你得留下来啊。” “不就七百年么,一眨眼的事儿。” “星晶的问题” “放心吧!但凡是钱能解决的问题,我素和定有办法解决!” 朝歌宁愿放弃六成修为,都不以星晶供养,这个数目素和心里有了个谱。他和第五清寒的星晶加在一起,估计也顶一个小夜潭了,够五十年,余下的他再想办法。 路是人走出来的,总会有办法。 “那小楼怎么办?” “我先将她送回四千年后,余下的,我们来做吧。” “没问题!” 素和同时光商议好之后,手中火焰刀骤然杀向朝歌。朝歌全然不防备,莫名之下即刻后退,头顶被时光灌入一道力量,锁住意识海晕了过去。 素和小心翼翼的抱起蛋壳棺材,去到简小楼的房间。 “小楼,咱们待会儿见。” 素和说着,将她食指上那枚第五清寒的储物戒给取了下来,带在自己手指上,“我会帮你把神魂锁还给那个盗匪头子的。” 时光上前拉住简小楼的手:“我走了啊。” 素和叮嘱道:“你千万给她藏好了!” “恩。”时光不放心的看他一眼,“这七百年你不能回苍岭,最好也不要在四宿十方界晃荡,自己千万小心一些,等七百年后傲视娶亲那一晚,你在蓝星海外围等我。” “赶紧走赶紧走,说了多少遍了,哪来那么多废话!”素和不耐烦的连连甩手。 时光轻笑一声,光影忽闪,带着简小楼凭空消失,只余窗下悬挂的风铃叮铃铃一阵响动。 素和抱着棺材在屋里坐了小半个时辰,摩挲着戚弃的神魂锁。 几经沉思后,离开。 时光带着简小楼回到四千年后,正常的时间节点上,日期仍是带走他们c被问情剑插了屁股那一天,位置也在她之前住的灵兽园附近。 时光不放心就这么把她扔在陌生仙城的客栈里,不惜耗损许多力量通过意识海搜索了她的记忆,将她送回天海洞,交给海牙子的大侍女晴宁。 ——还有一个私心,想要透过她的记忆,了解夜游历经过的人生。 时光临走前,向晴宁询问傲视是哪一年哪一日娶的妻。 得到具体的日期之后,时光折返三千三百年前,正是那一日。 并在蓝星海域外的一个山峰上,见到了在此滞留七百年的素和。 背上的小棺材被一块黑布挡住,他抱着手臂站在树下闭目养神。 察觉到动静,警惕的睁开红眸。 满身杀气如有实质的向方圆滚动。 时光微微有些惊讶,素和仍是穿着来时的那套大红法衣,大抵是知道这里的法衣,他带不回“未来”,但气质与之前大不相同。 修为步入十四阶,英挺的眉宇间多出几分戾气。 尽管他在见到自己以后,戾气收敛的极快,但时光仍是敏锐的发觉了。 毕竟对于时光来说,她与素和才分别了两个时辰。 “你将小楼藏好了?”素和走过来问。 “恩,送回天海洞去了,我是从那里来的,等下咱们办完事,直接能将你也送到天海洞。”时光探一眼他背后,“弯弯没事吧?” “她很好。”素和舒展眉目,笑了起来,覆上敛息纱,披起黑斗篷,还将手也套住,裹得严严实实,“走了走了,赶紧做事,这破地方我真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时光与他一起飞入蓝星海的领域。 今日傲视娶妻,极是热闹,然而已过三更,差不多散场了:“你这七百年是怎么过的,哪里来的星晶供养弯弯?” 听见素和得意的笑声:“我早说过,钱对我而言不是什么难事。” 时光不信如他表现的这般轻松,但素和不想说,她也不再追问。漂浮在海域上,通过留在符萦意识海里的传音光线,召唤她出海。 不一会儿,一条六爪金龙跃出海面。 符萦见到时光,思及旧事,仍是一脸战兢:“七百年,你还真来了。” “我说过要来,自然得来。”时光眯起眼睛,“带我们去海心禁地吧。” “他是谁?”符萦指着包成粽子的素和。 “你管他是谁。”时光不满的冷哼一声,“走吧。” “等等。”素和想起一件事来,传音道,“在傲视的记忆中,今晚来他蓝星海盗宝的一男一女,其中有小楼。” 时光转了个圈,身体破碎重组,变成简小楼的模样:“这还不简单。” 符萦在一旁看的胆寒,因为她感应的出时光使用的并非法术。 守着那个交易,符萦早已支开了蓝星海宫内大部分的守卫,趁着傲视迎娶王妃,许他们同乐,多半都被“神仙醉”给灌的迷迷糊糊。 素和解下背后的棺材,递过去给时光:“你去换。” 时光疑惑不解:“你做什么?” 素和阴恻恻的笑道:“我去给傲视送根玄黄棍。” 时光长长“哦”了一声,接过棺材:“去吧。” 又从灵台抽出几条光线,凝结成一只花里胡哨的驴子,“你带着我的分|身,等下我忙完,能够转瞬过去你身边。” “好。”素和离去。 符萦蹙起眉:“他去做什么?” 时光吹了声口哨:“做件好事,助你蓝星海往后多出一位惊世悍将。” 符萦心中惊惶不定,然而时光不许她走,她不敢走。 进入到海心禁地之后,时光站在那颗巨大的珍珠面前,心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有心么? 没有,虽然凝聚出了形体,都是假的,捅一刀也不会流血。 但她当真感觉到了心痛。 她儿子在这里受了七百年的苦,她怎能不心痛。 时光托起手里的蛋壳棺材,缓缓推向海心:“符萦,你如今俨然已是蓝星海的王,操控海心的法宝应该在你手中吧,打开它。” 符萦盯着棺材,不知是个什么东西,像是蛋壳物质。 她略有迟疑,意识海里还有时光留下来的契约,不敢不听话。 符萦掐了个诀,指尖逸出一抹乳白气息,凝结成一柄光刀状的法宝,切瓜一样在珍珠上横切一刀。 海心灵气瞬时暴涨,绽放出耀眼光芒,从中裂开一道口子。 裂口狭窄,被白雾遮挡,看不到内里情况。 不等时光问话,符萦先推脱道:“只能开这么大,而且我不知怎样分离里面的龙蛋,只能做到这一步了。你若不信,直接杀了我。” “我来试试吧。” 忘记询问朝歌,时光也不知怎样将龙蛋从海心里分离出去,她在胡乱使用力量,也不知怎么搞的,小棺材在半空转动了下,似乎产生一股吸力,将一颗一尺高的龙蛋从海心内吸了出来。 尔后调转方向,小棺材与龙蛋擦身而过,进入海心。 海心重新合拢上。 时光一伸手,龙蛋飞来她怀抱里。 蛋壳外部包裹着一层又一层的胶状物,她刮了好半天才刮干净。 双手将龙蛋高高举起,透过海心闪耀出的光芒,窥探到蛋内有条蜷缩着的白色小龙。 天生六爪,眼睛是睁开的,还眨了眨。 他举着爪子,用指甲好奇的挠了挠蛋壳内壁。挠的地方,正是时光捧着蛋壳的手心。 时光忽然就咧开嘴儿笑了,鼻腔却酸的像是被什么呛到一样。 “儿子,娘来接你了。” 时光忍着这股怪异的悲伤感,将龙蛋裹进黑布中,转身抽了符萦意识海里的传音线,“你我的交易完成,后会无期。” 不等符萦说话,她转了个圈,消失在海心禁地。 真正的神出鬼没,符萦惊的手抖。 七百年了,她始终查不出这究竟是个什么怪物。 时光通过分|身来到素和身边时,被吓了一跳。她以为素和只是要断了傲视的子孙根,事实证明她真是太无知。 傲视就差被砍成一段段拿去喂狗了。 四肢关节全部敲断,绞紧周身经脉,一片片拔他的鳞,剜他的肉。傲视在血泊里倒着,紧紧闭着双眼,意识却还很清晰。素和自然是故意的,不准他失去意识,让他全盘接收身体的疼痛。 “你不怕弄死他啊。” “死不了。” 素和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还顺手撩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讥诮着道,“我没有伤他龙珠,除了命根子,养一段日子都会复原。” 时光啧啧:“你可真够变态的。” 素和勾起唇角。 变态么,相比较他这七百年受的苦,给他这点儿小小的惩罚算什么? 若不是畏惧改变历史,他能做的更多。 素和从椅子上起身,狠狠踩着他的手肘弯下腰,轻轻拍着他的脸颊,以虚化过的嗓音笑着道:“傲视,想寻老子报仇么,三千三百年后,四宿十方火球之争,咱们不见不散。” 两人飞出蓝星海,在素和的引路下,前往四宿龙子潭。 时光从黑布中取出龙蛋。 素和曲着指节在蛋壳上弹了下,啼笑皆非:“渣龙,我为了你一家子可真是操碎了心,然后坐等你长大以后,前去涅槃池抓我为奴,你说我图什么!” 时光想起他虐待傲视的模样,生怕他下手没个轻重将蛋壳给弹裂开,侧了个身。 “莫要欺负我儿子。” “哎!谁欺负谁啊。”素和疲惫至极的伸了个懒腰,宛如一个一直上紧的发条突然松懈下来,连声音都透出几分懒散,“我的脑筋不如渣龙转得快,素来只有他欺负我的份。” “往后可不一定。此番时间旅行,你比他多出整整七百年阅历,我可以感觉得到,这七百年,你成长许多。” 身形微不可察的一顿,素和十指交错继续伸懒腰:“你想多了,我从前四千岁,渣龙一直在睡觉,他醒来就能把我给擒了。他五十年的进步,顶我五千年,我除了在修为上一直碾压他,头脑永远被他碾压。” 时光摸着下巴:“那倒是,毕竟我们家朝歌睿智过人,头脑这东西,遗传和天分所占比重较多。” 素和翻了个白眼,摆摆手催促:“赶紧扔进去吧哈,我还等着回家!” 时光眷恋不舍的抱着龙蛋不撒手。 指尖闪起一道光,在蛋壳上缓慢写出“夜游”两字。 “儿子,虽然我们没有一丝血脉关系,但我心里知道,你是我的孩子” “上次问我讨要时光签,怎么不与我相认呢” “可惜娘的力量不多了,该如何使用都已经规划完成,抽不出力量去探望你了” 时光在心中絮絮叨叨,眉心渐渐飞出一条红线来,钻进龙蛋中去,“儿子,临别前娘再赠你一份礼物,让你在醒来之后,得以挣脱时间的禁锢,跨越十数万年的长河,遇到你喜欢的那个姑娘。这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最后能为你做的事情了” 她闭上眼睛,双手分离,原本捧着的龙蛋向下掉落,砸进潭水之中。 窥见一条龙尾将龙蛋勾了去,两人才松了一口气。 “走了素和,我送你回家。” “恩。” 时光将素和送回三千三百年后,正常时间世界,地点是她离开时的天海洞。 尔后时光离开了,回去朝歌身边。 素和浮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发了会呆,他知道从此以后恐怕与时光再无相见之日,这一番连续折腾,时光的力量大幅消耗,估计已经所剩无几。 他沉入潭底。 先前曾陪着夜游在秋水宫等待海牙子出关,宫里的侍女们认识他,知道他来找简小楼,便将他引入晴宁的寝居。 晴宁见到他半点儿都不意外:“那位姑娘说你两个时辰内会到,这都三个时辰了。” “时间相互对接,哪有那么准的。” 素和说了句晴宁听不懂的话,大步走去砗磲前,瞧见简小楼安然无恙的躺在蚌壳里,神色如常,他眼底积聚的戾气稍稍化了一些。 呵,时间真是一个残酷且奇妙的东西。 对于简小楼而言,从四千年前回到这里,只是睡了五个时辰。 他却整整走了七百年。 晴宁问了一句:“你们这是干什么去了?小楼又是怎么回事?” 素和像是没听见,一动不动的站在蚌壳前。 一直伫立半个时辰,他拉了个珊瑚凳坐下。这是晴宁的卧房,晴宁见他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心有不满想要撵他走。 “素和小殿下” “恩?” 素和偏过头看她一眼。 晴宁余下的话就全噎进嗓子里去了。 晴宁心中甚是诧异,她上次见到素和是在火球之战前夕,至今也就三年多些,怎么气场上相差了这么多? 三年前的素和朝气蓬勃,红眸里总是神采奕奕。 虽然偶尔凶巴巴,悍起来刀尖一般锋芒毕露,然而磊落光明,晴宁毫不怕他,时常挖苦他。 短短三年,气场较之先前强盛数倍,重点是夹带着一股阴郁戾气,好像一柄暗暗悬于头顶的利刃,随时于无声处取人性命,令人恐惧胆寒,不太敢靠近他左右。 不对,三年前他才十二阶,现在已经步入天人大境界,十四阶了? 晴宁惊的合不拢嘴,她们家大人私下里说过,素和是个不世之材,今后前途不可限量,下一任苍岭王非他莫属。她从不怀疑海牙子的判断,但这也未免太夸张了吧? 四千岁十四阶,四宿十方也只有金羽可比。 羽族是又要出一位战神了? 晴宁不再撵他走,将卧房让了出来,自己走了。 晴宁的反应落在素和眼中,使得他禁不住蹙了蹙眉,他的变化真的很大么,连一个接触不多的侍女都瞧出来了? 看来想将这七百年从脑海里抹去,得费一番功夫。 稍后再琢磨吧,如今终于回来了,他的心愿只有一个,休息一下。 他已经忘记自己上一次卸去防御休息,是在什么年月了。 朝歌猛地惊醒过来。 这不是他的房间,甚至不是小夜潭。 究竟发生什么事情? 素和突然向他出手,时光封了他的意识海? “醒啦。”时光背着手弯腰看他,笑眯眯的。 “你们背着我做了什么?”朝歌从床上坐起,声音低沉冷骇,面上阴云密布,似在酝酿一场恐怖的暴风雨。 有点儿吓人啊,时光吞了口唾沫。 朝歌放出神识穿透门禁,在外部扫了一圈,分辨这是一个人族小城:“这里是何处?” 时光比出两根手指:“两百万年前,一个叫做‘太真’的大世界。” 饶是朝歌再怎样镇定,听到“两百万年前”五个字,险些晕过去:“你c你,你给我带这里做什么?不是都已经计划好一切,我既躲开了命运,何必多此一举,速速带我回去,弯弯的封印” “所有的事情都做完了朝歌,你不必再担心什么。弯弯无碍,我同素和将夜游换出来,被我们送去西宿海龙子潭了。至于小楼和素和,也已经回到属于他们的时间世界。” 看着他露出震惊的表情,她定定道,“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各归各位,皆大欢喜。” 朝歌黑瞳下隐隐压着怒意:“弯弯余下那两百年封印如何解决的?” “用星晶养着,减少灵气损耗。” “你让素和留下了?你可知道那需要多少星晶!” “无论需要多少,总没有你的性命多啊!” “你” 朝歌气的涨红脸,“连我都无法保证星晶供养七百年不断绝,你让素和一个孩子,还是个有家归不得的孩子去做” 时光打断他:“他做到了。” 朝歌噎住,沉沉道:“即使真要以星晶养着,也该是我来想办法,关他什么事情?” “七百年对他是个磨练,是个成长,对你呢?”若非实在想不出办法,时光也不愿如此,“你少了三成法力,余下不到两千年寿元,不潜心修炼突破十六阶你会死。” “送我回去。” “你就留在这里吧。” “送我回去。” “这里多好啊。” “送我回去。” “我办不到了。” 时光苦涩的摇摇头,“我的力量快要枯竭了,如今什么都不做,估计只能继续存在十几年。所以将你送的很遥远,怕的正是我会被你说服,现在你说服我也没用,我没本事送你回去了。” 双唇嚅动半响,朝歌静静看着她,眼底的怒意渐渐散去。 “安心留下来吧,这里年代久远,与四宿十方界分处星域两端,你可以想学什么知识学什么知识,想看什么风景看什么风景,不用担心你的行为会影响后世。” 时光说着话走去窗边,轻轻推开窗子。 时值清晨,清甜甘冽的微风徐徐拂了进来。 她趴在窗台上,指着某处微微笑着道,“看啊朝歌,两百万年前,星域文明起步还没多久呢,你不是想要创造历史么” 朝歌顺着她的手势望过去,望向挂在碧树枝头,正冉冉升起的一轮朝阳。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47.四宿往事(四十四) 。 最后满心只剩下心疼她女儿,强忍许久才忍下想要奔涌的眼泪,红着眼眶道:“弯弯一直都在蓝星海心里?” 素和点点头:“是的。” “不行,我要去救她出来!” 她挪脚想要下地,被素和给按住肩膀:“你省省吧你!先养好自己再说,弯弯好端端的待在海心里,不会有事。何况现在渣龙处于昏睡中,将弯弯取出来无人孵化,才真是害了她。” 简小楼一瑟缩,素和这话说到点子上了,归根到底必须先将夜游给救醒。 原本已经走了一截子路,现在又退了回来,还得重新开始。 她问:“现在是什么日子?” 素和道:“时光将我们送回了离开那日,不过你已在秋水宫昏睡了四个多月。” “四个多月?”简小楼惊了惊。 “哎!你知足吧,若非你体内本身有业火,被我的真元焰刀剖出那么大一道口子,四年你也好不了。”提及此,素和垂了垂眼睫,“小楼,关于我剖你肚子这事儿,我很抱歉” “你是为了救我们,我得谢谢你。”简小楼哪里会怪他,素和怀了弯弯九个月,如此疼爱她,下手之时心中的痛苦可想而知,“反倒是我,世间再没有比我这个做娘的更失败c更糟糕的了,可怜的弯弯,为何就那么倒霉做了我的女儿” 胸腔一股郁气憋得太难受,险些两眼一黑昏过去。 但她不能再昏过去了:“等我休息几日,我们再次出发吧,反正路上还能休息。” 稍稍一顿,“我心里不踏实,我得先去趟烟波海,瞧瞧夜游的情况。” 果真如她所说,休息了七日不到,坚持要走。 素和能拦着她七日已是不容易,见她状态也还算可以,动身同她一起前往烟波海。 规划的路线与从前一样,先去烟波海,再从烟波海乘坐飞舟进入星空前往边境,之后通过黑市传送阵潜入十方界。 简小楼的感觉像在玩单机游戏,提取存档重新来了一次。 只是许多事情都已经改变。 至少在边境小城中,再也见不到那头花斑色驴子了。 即将进入烟波海域,素和盘膝坐在玉如意的前端,以全副心神保持法宝平稳,听见尾端的简小楼问他:“素和,你说谁才是夜游的亲娘?” 素和想过这个问题,想不通:“时光认为渣龙是她儿子。” “时光只是一团能量体,无血无肉无魂,连一点点传承都不会沾染到夜游身上去。” 简小楼侧坐着,一手捂住肚子。 飞行中稍一个颠簸,疼的满头大汗,不时攥着袖子擦拭。 她内心还是有一点责怪素和。 按照弯弯的体型,选择剖腹产的话,在肚脐下方割个十五厘米左右的口子即可。他倒是实在,朝歌让他将肚子切开,他就真给切开了,一个滚圆的西瓜从上至下竖着一刀切下去。 如今一道狰狞的疤痕,能从胃部一直伸到盆骨,怎么不干脆把她给劈了呢。 诚然素和不懂,简小楼怕抱怨出来又让他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一直忍住没说。不懂就不懂吧,估摸着他往后也没什么机会再给第二个女人剖腹产了,不怕他再害人。 素和唏嘘道:“这其实是一个生恩重,还是养恩重的问题。我认为渣龙得知此事之后,也会将时光认作自己的母亲,而非与他血脉相连的符娇。” 简小楼道了声“是”。 素和回头看她一眼,撇了下嘴:“就比如弯弯,虽然与我没有血缘关系,但我私心将她当成我亲生女儿来疼爱,毕竟我孕育她的时间,比你还要长。” 又戳到简小楼的痛处了:“行,等将弯弯救出来,让他喊我娘,喊你二娘。” 素和将头转过去。 简小楼叹了口气:“人对血脉确实特别执着,在我们那个世界血缘不易分辨,有些人养了十几年的孩子,疼的眼珠子一样,有朝一日发现抱错了,心态立马就能发生转变。其实有时候想想,血脉亲族什么的,若无感情在内,有那么重要么?” 素和仰头望天接了一句:“非常重要。” 他从前也觉得不重要,还比如弯弯。 同他没有一丝血缘关系,却一天天在他肚子里长大,日夜与他相伴,亲爹和干爹有什么区别呢,连渣龙都未必有他如此疼爱弯弯。 但这七百年的经历改变了他的想法,一旦稍有空闲,他想的最多的事情,想到令他疯魔的事情,就是为何他不是弯弯的亲生父亲。 倘若弯弯是他亲生女儿,直接就孵化出来了。 哪里用他七百年来刀头舔血c丧尽天良c饱受屈辱,只为维持她羸弱的生命力,待往后交给她亲爹去孵化。 看吧,血缘有时就是如此重要。 简小楼问了素和一句“有多重要”,他却仰着头不知看什么。 又“喂”了一声,他依旧没有反应。 这下连心神不宁的简小楼都发现素和有几分不对劲,说不上哪里不对,似乎有很重的心事,平时叨逼叨个没完,如今问一句才说一句。 莫非剖她肚子这事,给他留下心理阴影了? 简小楼正准备和他聊一聊,鲛女的身影凭空出现,挡住他们前行之路:“葫芦姑娘,随我下去吧。” 原来已经到烟波海了。 素和留在海域上空,简小楼下到海心禁地里去。 黎昀见到她之后立刻问:“你们和夜游见着面没?” 简小楼被他问懵了:“夜游不是在你这吗?” 黎昀明白他们没见着:“你们走后不久夜游就醒来了,恢复了八成左右。得知你们去了蓝星海,他前往蓝星海追堵你们去了。” “什么?!”简小楼险些摔倒,“走多久了?” “五个多月吧。”黎昀终日窝在禁地不出,对时间的概念比较模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鲛女,见到鲛女点头,他才放心。 简小楼捂了捂额,头真的好痛:“谢谢前辈,我知道了。” 她离开禁地,飞出烟波海,将此事告知素和:“我们还是得去蓝星海。” “不用。”素和琢磨了下,“我走官道前往四宿与十方交界处,以我如今的修为,以传讯铃应该能够联系上他。” “我正想问你,你何时突破的十四阶?” “剖你肚子剖出来的感悟。” 她抽抽嘴角:“但你没去涅槃池,怎么涅槃的?” 素和笑她没见识:“星域世界里火凤族不知凡几,不是随便一个界域都有涅槃池的,火凤族体内天生自带业火,引丹田火便能涅槃。业火涅槃池只是一个助力,提升涅槃成功的几率c减少痛苦罢了。” “原来如此。”简小楼想了想,又嘱咐,“你稍后传讯给夜游,先不要告诉他弯弯的事情。” 夜游应该就在蓝星海周围等他们,若是告知他一切,依他的个性,指不定就杀进蓝星海去了。 简小楼比谁都想杀进蓝星海,把弯弯抢出来,但理智告知她暂时不能冲动。 他们不是傲视的对手,更别提十七阶的符萦。 简小楼有想过告诉傲视真相,让傲视去对付符萦。 先不说傲视九成不会信,即使真信了,傲视也不是符萦的对手,逼急了符萦,指不定会杀了傲视嫁祸给他们。 简小楼同素和的观点一致,先按兵不动。 傲视得留着,往后必定是对付符萦的一颗有力棋子。 然而有件事她想不明白:“素和,时光和符萦谈交易,只交易三千三百年前将夜游换出来,为何不顺便在咱们这个时间节点上,把弯弯也取出来?” “因为渣龙被抢走是确定的历史,弯弯并不确定。三千三百年前,符萦尚不成气候,还能拿捏的住。今时今日的符萦,蓝星海背后的霸主,真就谁也说不准了。” 十方界,蓝星海心内。 夜游保持着蜷缩的姿势,一直在释放精气孵化蛋壳棺材。 雄性龙正常孵化一颗龙蛋需要一年,然而弯弯在母体时早已发育大半,如今得到夜游精纯精气的供养,发育速度极快。 夜游这段日子以来,孵化龙蛋的同时不忘吸收海心之力,差不多已经将自己的龙珠补全了八成左右,如今闲着没事做,翻看《小星域全书》。 看的都是育儿方面的知识,可惜海牙子无妻无子,他对养孩子也没什么经验,更没什么兴趣,只是收集了一些种族幼崽的繁衍特征。 饶是如此,他依旧看的津津有味。 龙爪从书堆里掠过,才刚翻了一页过去,贴近龙珠位置的小棺材震动了下。 夜游垂下头,瞧见棺材盖不断被掀动。 这几日时不时如此,他虽从书中查不出怎么回事,心里隐约明白孵化即将完成。 夜游没在意,抬头继续看他的书。 抖动却不像前几次会自动停歇,反而愈加剧烈,像是要把棺材给撑爆。 这下问题严重了,夜游收回《小星域全书》,低头可劲儿盯着那具小棺材,靠的太近,龙须都落在了棺材盖上。 “嘭”的一声。 棺材盖被一股灵气掀翻,砸在夜游脸上,怕盖子掉落,他张口咬住盖子。 软软蠕蠕的啼哭声从棺材里传了出来,哭的夜游心头一喜一紧。 那层类似子宫的气泡薄膜消失了,皱巴巴蜷缩着的小婴儿也被揉开了。 拥有龙族血统的半妖,和人族婴儿出生时的脆弱不同。外形上已具有人族孩子一岁多的模样,正光着屁股半跪在棺材里,一面委屈的流着眼泪,一面伸着两条细短的胳膊扒着棺材壁,似乎想要出去。 白光一闪,夜游化回人身。 趴在棺材沿上仔细瞧,有些认不出来了,这是他孵化的那条小龙崽么? 瓷白微胖,像簇棉花团子。短短的银白发丛中,斜斜立着两只小鹿状的肉色小角,眉毛稍浅,一对儿圆溜溜的大眼睛,瞳孔被泪水沁的异常黑亮。眼尾两侧生了几片细碎的白色鳞,一直撩上鬓角,小鼻尖因为哭泣红彤彤的,鼻涕都流进了圆圆张开的樱桃小嘴儿里。 夜游伸手进她两腋下,小心翼翼的将她从棺材里抱了出来。 他的心弦紧紧绷着,这样一个软软的小东西,稍一使力就能捏碎了去。 不知是冷的,还是哭的,夜游感觉她在微微颤抖,神识于储物戒中寻找半响,心念一动,祭出一套自己曾在火球内穿过的十方界蓝色法衣。 法衣最大的妙处,就是会根据身形收缩。 但收缩有一定范围,成人法衣变成婴幼儿装还是有些难度的,两条袖子和袍摆都长了许多,夜游嫌碍事儿,直接动手给撕掉了。 弯弯来到人世间的第一件衣服,就是这么个褴褛破烂,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止不住哭。 夜游有些手忙脚乱,认为自己抱的姿势不对,一连换了好几种抱法。最后以一条左胳膊肘托着她的小屁股,右手轻轻抚着她的后背,抱在怀里不断安慰着,哭声才渐渐弱了下去。 夜游一瞧,小丫头趴在他肩膀上睡着了。 如临大赦的松了口气。 心里只有一个感慨,杀一百个人都没有哄一个孩子难。 趁着她安静,夜游感应了下她的龙珠,眉梢皱起。现在压根感应不出来,才刚被他孵化,小崽龙珠的灵气尽皆被他的灵气环绕,与他的灵力相溶程度完美契合。 恐怕得等个几年,得到的信息才是准确的。 不过夜游做好了心理准备,与他同族,又被他孵化,他这半个爹已经成了大半个爹。 哦对,有件事险些忘记了。 夜游抚着她背后的手两指并拢,指尖现出一抹光刃,擦着她头上的小龙角削过去,切下一片。 弯弯在睡梦中皱了皱眉,并没有醒来。 刚出世时,龙角还是肉角比较柔软,切下来一小片没多久还能重新补全。 至于这一片角,自然是要拿给龙族的宝师制作传讯铃——六星骨片。 龙族的六星骨片,一般记录着自己的姓名,以及父母的姓名,是由父母一方亲手纂刻。 夜游是在龙子潭内批量孵化的,所以骨片干干净净,一个字也没有。 此时夜游不知怀里的宝宝是他女儿,自然也不会在骨片上随意刻字,只先收进储物戒中。 耽搁太久,他该走了。 本来准备破坏掉海心再走,现在暂且放弃这个打算,他身边带着一个宝宝,不能将蓝星海给惹毛了。 将宝宝重新放进棺材里,夜游掐了个诀固定住,尔后阖上棺盖以缚仙绳背在背上,尝试寻找出路。 便在此时,腰间的六星骨片震动起来。 夜游微微一怔,连忙取过:“素和? ——“你在蓝星海?” “是啊,你和小楼在哪里?” ——“快点回来吧,我们走半路出了点事,小楼已经回天海洞了,我在边境与你传个信,也先回去了。” “你们出什么事情了?” ——“哎呀,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总之你先回来,再详细解释给你听。” “恩。” 熄灭了六星骨片,夜游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们没事就好。 可是背后的宝宝该怎么办呢,说是他从海心里捡来的同族,还不小心孵化了,如今与他的灵气相溶,父女一样。 莫说小楼不信,他自己到现在都还有点懵。 想起小楼那心眼儿小的针尖一样,发起脾气油盐不进,夜游深深觉着就这么直接将宝宝带回去不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48.四宿往事(四十五) 。” “走。” 傲视身为蓝星海小龙王,带个易了容的人离开海宫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看着夜游平安离开,他唇角轻轻抿了个弧度。 第一次在火球见到夜游,傲视便觉得这条六爪白龙有骨气,挺喜欢他,没想到竟是他二姑姑的儿子,是他嫡亲的表弟。 傲视心道化解二姑姑心结的关键,一定在夜游身上。 他得让二姑姑重新接受夜游。 毕竟他不可能再有子嗣,二姑姑也不会再嫁,与其往后让支脉来继承蓝星海,他当然希望是他二姑姑的儿子来做这个蓝星海主。 所以傲视自打见到夜游,心情美的要上天了。 一直到夜游彻底离开他的神识范围,他才沉入海中,走去一间水晶花房。 说是花房,其实是间水晶打造的牢房。 里面盘膝坐着一位惊鸿美人,正是琴雾心。 琴雾心感受到傲视出现,手指微不可察的颤了颤:“小龙王,十方联盟来人接我了吧。” “来人了。”傲视一改在夜游面前讨好的模样,他的五官本就冷厉,两撇眉峰似剑,语气硬邦邦的,“准备带你去联盟,同你们圣水宫交涉。” “你抓我图什么?” “谁让你在我蓝星海域晃荡?” “我是交了身份官牒进来的,又没侵入你蓝星海。” 傲视扬眉冷笑,目色带着一抹挑衅:“你说没侵就没侵,小王非说你侵了,谁能证明你没侵?” 琴雾心真心是无语了,傲视会如此罔顾法规抓她,可以理解,然而抓她之后,只这么关着她,两个月不闻不问。 她说要状告他,他真就将消息递过去十方联盟。 究竟搞什么? 傲视不再理会她,退出花房外,在一个琴雾心看不见的角落道:“南烛,你不是喜欢偷看她吗,这下看够了没有?” 一个黑影子逐渐浮现,满脸尴尬:“主人。” 傲视背着手,有些恨铁不成钢:“你瞧你那点儿出息,既然四千年前对她一见钟情,为何不去表明心迹,整天偷看能看出什么来?” 南烛垂头:“属下自知身份,高攀不起” 傲视挑眉道:“你也十四阶,什么低攀高攀的。” 南烛默默道:“琴姑娘一贯看不起妖族,何况我这种低等蛟类。” “她看不起妖,我还瞧不起人呢!”傲视凉飕飕地一笑,“不过你现在也就是看看而已,第五清寒告诉过我,她是素和的女人,素和与我表弟又是至交好友” 傲视突然被雷劈了一样,只因想起他心爱的表弟和第五清寒那档子恶心事儿了。 天海洞。 简小楼从烟波海回来之后,通常在洞里打坐调息。 不再孕育孩子,她的法力逐渐恢复,不知是被海心折腾那一下,还是之前在第五清寒壳子里不断战斗升级,总之她的修为境界又提升了一大截。 因为这具肉身不需要她主动去进阶,现在自己也不知自己是个什么境界。 素和试过她的灵气,说是八阶顶峰。 然而她的剑气极强,十一阶以下的“普通人”都有一拼的余地。 至于“普通人”的定义,那就难以估摸了。 素和给夜游传过消息之后,住在简小楼不远处的一个洞里,反正夜游这个山头遍布山洞,都是夜游从前自己挖的。 不用问,简小楼明白他为何挖了这么多洞。 从前睡醒出来沾水气c抢宝物的时候,八成找不到自己住的山洞在哪里了,就顺手挖一个住下。 所以每个洞都是差不多大小,差不多格局。 简小楼现在住的这个,是在她强烈要求之下,夜游才动爪子又扩展了一倍,从单身公寓变成了一室一厅。 虽然洞口有禁制,总不能进洞正对着床吧。 夜游真是简小楼见过对生活最最不讲究的,什么都不在乎,困了直接就能倒在泥地里睡觉那一种。 龙?猪才对。 真气运行过一个小周天,今日的功课完成了,她起身活动了下筋骨,腹部的伤差不多好了,只是偶尔牵动时还会疼一下。( 好 正准备出门练剑,洞门禁制现出波动。 她戒备的凝结护体真气。 夜游进入洞府里来,走上前笑着道:“小楼,我回来了。” 简小楼木呆呆的看着他。 夜游眨眨眼睛:“你这是什么表情,不是早知我要回来么,怎还一脸吃惊。” 他尚未走到她面前去,她已经疾奔几步扑到他怀里。 先抽噎两声,发出呜呜的低泣,最后将脑袋埋在他胸口开始嚎啕大哭。 从在迷途寺时,她心里就像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被傲视抓去复制海心,醒来天翻地覆,她一直都强忍住没有掉眼泪。 因为她早就知道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自己变得脆弱。 她在抽噎时,夜游本想笑话她,自己不过昏睡休息一下而已,至于么。随着她越哭越汹涌,他才开始慌了神,一连询问了好几句,都被她的哭声淹没。 夜游不再说话,沉默拥着她。 表情僵硬在脸上,心疼的同时,眼底溢出浓厚的杀意。 小楼有时是很矫情,但很少会哭。 能让她哭成这幅样子,必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有时候情绪压抑的太重,容易导致变态,总得发泄出来,简小楼哭完之后心里舒服多了,满脸湿哒哒的,分不清是泪水还是被他胸口捂出来的汗水。 直接攥着他的衣襟抹了把脸,也不管鼻涕流了多少,全蹭他身上。 “你怎么才回来?”简小楼哭的声音沙哑,抬起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他,委屈又不满。 “我收到素和的信儿立刻就往回赶,因为走的官道,免不了要折腾一番。”夜游只解释一半,走官道手续繁琐是一个原因,棺材里的宝宝因为饥饿一直哭闹是另外一件事,他每天都得停下来两三次去给宝宝寻找食物。 在她额头吻了下,“路上是不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岂是一个“不好”能概括的,此一时,简小楼回忆过去,真觉得那是自己人生中最黑暗的经历:“恩,不过都过去了,我只是憋太久了,心里难受。” “来,说给我听听。” “你不问我也得告诉你,你知不知道我们吃了多少苦。” 简小楼惯性抽噎了两下,正准备将此次时间之旅讲给夜游听,忽然发现他身后似乎背着什么东西:“你背着什么?” 她想绕去夜游背后,夜游紧张的转了个身:“没什么,走半道捡来的。” 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不对劲儿,简小楼拽住他的手臂不许他动,探过头看见他背上背着的是个灰白色c布满纹路的小棺材。 简小楼一时没有往“棺材法宝”上去想,毕竟她只是听素和说起,并没有真正见过。 夜游硬着头皮将小棺材取下,放置在案台上,拿出他预想的一套说辞。先糊弄过去,等宝宝身上因他孵化留下的精气散去,就容易解释了。 “我走半道救了个人,他顺手送了此物给我。” “什么人这么缺德,送个棺材给你,咒你死呢?” “哪里,他说抽我一缕精气放进棺材里,就能养出个与我一脉同源的人形傀儡。” “人形傀儡?与我这具珊瑚肉身一样?” “还是有区别的,你的珊瑚肉身只是一个壳子,这个傀儡自己有思想,还会长大,一开始需要人来照顾。等她长大以后,我就又多一个奴仆了,忠心耿耿那种。” 夜游表情认真,说的煞有介事,简小楼被吸引住了:“竟有这样的宝物,不过你还真抽了精元进去,准备养个傀儡出来当奴仆使唤?” 夜游讪讪道:“我没见过,好奇之下试试看。” 这倒是很符合他的个性,简小楼盯着棺材:“你打开让我瞧瞧。” “正在培育中不能打开。” “哦。” 简小楼也不勉强,准备回归正题和夜游说事儿,案台上的棺材盖剧烈抖动,要被掀翻了来,被夜游伸手按了下去。 简小楼听见里面“咚”的一声,不知怎么了。 “我看着好像能打开。” “打不开。” “你把手松开。” “真打不开。” 简小楼越发觉得有几分蹊跷,强硬的将夜游扫去一边,双手抱着棺材盖,稍稍一用力就给搬开了,软蠕细弱的哭声顿时传了出来。 夜游在她背后战战兢兢。 主要他心虚,说不出为什么,疼爱这个宝宝疼的过分,像亲生的一样。 让简小楼得知那还得了,指不定乱猜他和哪个野女人生的。 呼吸猛地一滞,简小楼瞧见里面趴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一岁大点儿,穿的破破烂烂,许是饿坏了,手指塞进嘴巴边咬边哭。 “这c这是” 一阵天旋地转,她难以置信。 是弯弯,是她女儿,不是扔进海心里去了,为何会被夜游给带了回来? 一定是素和传讯时告诉了他,所以他应该什么都知道了。 简小楼偏了偏头,颤颤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夜游心里七上八下:“如何,这取了我一缕精元炼制的傀儡娃娃,是不是很逼真?” “骗着我玩有意思吗!你这个死混蛋!” 简小楼狠狠瞪了他一眼,半嗔半怒半喜,以为夜游是要给她一个惊喜,故意在逗她。确实惊喜,天大的惊喜,不但将弯弯带回来了,还给孵出来了,怪不得回来的这么慢。 夜游喉结一动,他想了两三个月的绝妙主意,这么轻易就被拆穿了。 《小星域全书》说的不错,再蠢顿的女人,对于“某些事情”,敏感聪明到令人咋舌。 简小楼红着眼眶将弯弯从棺材里抱出来,尝试把她的手指从口腔里掏出来,已生了不少乳牙,会把细嫩的皮肤咬出伤痕。 她现在也顾不得询问夜游怎么办到的了,好歹平安回来了。 即使遭场大罪,也是他为人父该受的。 “和我想象中的一个模样,夜游,你看女儿多漂亮啊。”简小楼走去椅子坐下,将奶声奶气哭个不停的弯弯放在腿上哄着。 弯弯贴着一团软肉后,稍稍安静了些,小手开始在简小楼胸口乱摸,啵啵蠕着嘴唇想要喝奶。 没足月被剖了出来,简小楼哪有奶水给她吃。 心头又是一阵酸楚,抬头看着夜游:“你都喂她吃什么了?” “我抓了些鱼苗c蚯蚓给她吃” 简小楼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踹死他的心都有了,又听他说,“她不肯吃,于是我找了些狼c虎c豹子的乳奶,她都不吃,只肯吃驴奶和羊乳。” 夜游从储物戒中摸出一个玉瓶,递过去。 他意识到宝宝会饿之后,捣翻了无数个山头,几乎把所有哺乳类的动物都抓了个遍,才试出宝宝喜欢喝这两种奶。 有去找过母乳,被当成流氓拒绝了。 还好还好,简小楼松口气接过手中,拔开瓶塞,被一股膻重的羊奶味熏的想吐,弯弯却立刻伸着小舌头要往瓶子里舔。 看来真是很爱喝,简小楼嫌弃的瞅一眼她这一身破布条:“你给她穿的什么呀?” “我只有这件。” “你回来的路上不会去买?别告诉我你连买件衣服的钱都没有。” 夜游不是没想过,但他觉得没必要。这法衣是十方联盟特意做给十方精英们穿的,质地极好,外面买都买不到,他才会一直留着。 法衣的事情抛去一边,此刻夜游心里瘆的慌。 他看不穿简小楼的状态和意图。 谎言被拆穿了,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宝宝,为何她连问都不问一句,一口一个“女儿”,而且还对她很关爱的样子,这是什么情况? 越是猜不透,看不懂,他越是紧张。 甚至担心她会不会突然发疯,站起来把宝宝砸地上摔死。 简小楼一边喂着羊乳,一边板着脸斥责他:“额头又是怎么碰的,红了一大块,你这个爹究竟怎么当的,有没有一点责任心?” 形势诡异啊,夜游决定老实交代:“小楼,她是我从蓝星海心里带出来的,不是我的孩子。” 给弯弯顺背的手一顿,简小楼黑着脸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不是你的是谁的!” “我哪里知道是谁的,总之不是我的。” “模样都长成这样了,你说不是?” “绝对不是。” “你!” “我孵她出来,看着像我的孩子,那是因我孵化的气息还在,遮掩了她原本的气息,等气息散去,我就知道她是谁的” 手背青筋暴起,若非弯弯还在抱着瓶子吧唧吧唧喝羊奶,简小楼已经冲上去扇他的脸了:“夜游!你把话给我说清楚,知不知道为了生下弯弯,我c素和,你的父母,我们都遭遇了什么?!你今日竟敢当着我的面说不是你的种,你有没有良心,你要不要脸!” 夜游被骂懵了头。 “我真是瞎了眼了,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渣!”气急败坏的简小楼已经腾出手抓起案台上的书简,抓到什么砸什么,统统朝他脸上砸,“你不认,行,以后我们母女与你半点关系也没有,滚,赶紧给我滚!” 被劈头盖脸一顿砸,夜游的脸色渐渐凝沉下来。 他已经意识到,这其中必定出了什么难以预料的茬子。 而在此时门禁出现波动,听见素和的声音:“渣龙,你是不是回来了?” 夜游挥手解开门禁,素和走进来,入目就看到案台上的蛋壳棺材,浑身肌肉僵了一僵。 再看到简小楼怀里抱着的c正舔瓶口的小丫头,他眼里骤然升起一簇光,欣喜道:“渣龙,你竟将弯弯取出来了?你是怎么知道她在蓝星海心里的啊!” 听素和这一句话,简小楼的怒气卡在了喉咙里。 原来素和没有告诉他? “我什么都不知道,直到前一刻我还觉得这一切匪夷所思。我被符娇抓住扔进了海心,在海心内发现这具蛋壳小棺材,看她可怜,于心不忍,便将她孵化后带了出来。” 袖子下的拳头紧紧捏了捏,尽管夜游尚不清楚来龙去脉,但已经确定了两点,第一,这个宝宝是他亲生女儿。 他看向弯弯,嘴角挂着白汁,舌头舔着瓶口,舔不到奶了急得又在蓄泪。 难怪在海心里一看见她,心底的怜爱控都控不住。 第二,有人剖了简小楼的肚子,将他宝贝女儿活生生取出来了。 所以刚回来时,小楼哭的那么痛苦。他的目光从弯弯身上缓缓移去简小楼腹部,心焰腾腾烧着,眼底杀意翻滚,冷沉沉的道,“是谁干的。” 他这一句“谁干的”,简小楼还没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已听素和道:“是我干的。” 夜游愕然转头:“什么?” 简小楼明白怎么回事了:“事情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夜游自然不会怀疑素和。 简小楼不想搭理他:“素和,你讲给他听。” 素和正准备说话,没奶喝的弯弯“啊呜”哭起来,有力气了之后连哭声都响亮了许多。简小楼站起身哄着弯弯,不耐烦地道,“你俩去外头说,我看弯弯是不是想睡觉了。” 于是两人被轰出了洞府。 素和有几分纳闷:“渣龙,你这才回来,还把弯弯救出来了,她为何一副臭脸?” “我不知道。”夜游是真不懂,既然弯弯是他们的女儿,就不存在误会,怎么她还是一副很生气的样子?“你又不是不清楚,她脾性差,很多时候我只知道她要发火了,但根本不知道原因。” “她的确脾气不小,但不是不讲理之人,你肯定惹着她了,不然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绝对不会同你怄气。” 两人说着话飞到山顶上,这里有株枝繁叶茂的古树,看不出树种,不知长了几万年,无数条粗壮的根须破开岩石,露在地面上,像一大匝蜿蜒盘绕的巨蛇,简小楼看一眼都觉得恐怖,很少上来。 但夜游经常盘在根上吸收月华。 素和属于羽族,对灵树自然也喜爱。 他俩从前闲来无事经常在这山顶一待好几天,一个盘着树根睡觉,一个坐在树杈上修炼。 “说吧。”夜游坐在缠成藤椅的树根上。 “我和小楼将你送去烟波海之后,准备走边境前往十方界,小楼孕吐的很厉害,便在一个小城歇下了,我们在灵兽园里,买了一头花斑色的驴子,出城时,遇到了第五清寒” 素和背靠着树干,双手环胸,嘴唇开开阖阖,从头开始讲起。 向晚时分,漫山夕照,缭绕云霞。 夜游原本是坐着的,默默听着,他站了起来,走去山崖边上,临崖而立。 他将神识放的很远,因为没有遮挡物,几乎可以窥探到远方一座人族城市。渐渐地,暮色收拢霞光,薄薄的夜色蜿蜒而下,小城开始上灯了。 素和的声音落下半响,夜游转过身,背后已是万家灯火。 “我父亲去了哪里?” “时光没有告诉我。”素和摇摇头,看向他的金眸,“我还以为你会激动一下,你父亲生你出来竟是为了应劫。” “或许是弯弯让我感知到了亲情,我感觉得到,我父亲心里应该十分疼爱我。”夜游重新走过去树根坐下,“这个劫,我应的心甘情愿。” “你能这么想最好。” “实在预料不到,当年逃命时遇见金羽,匆匆一瞥的斑斓线条竟是时光兽,竟是我的母亲。”夜游苦涩的一笑,“我们当时打乱了金羽的节奏,等同将尚未凝结成型的时光兽给放走了,所以冥冥中一切皆是缘分,一切皆是因果。” “是啊。” 素和望着夜幕,“因果这东西,真是可怕。” 忽地想起什么,素和忙不迭道:“对了,时光临走之前,托我转告你两句话。” “什么?” “第一,千万收好七日时光签。” “七日时光签,什么东西?” 素和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第二,历史不可更改,却拥有假象。历史有时并不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而是由勇敢者创造的。” “似我父亲这样?” “恩。” 夜游点了点头,第一句听不懂,第二句听得懂但没有意义,他一个作为“果”存在的人,本身就是历史创造出的产物。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带着宝宝连天赶路,夜游精疲力竭,“回去休息了。” 又回头道,“素和,这一次谢谢你。” 你是该谢我,素和心里想着,不过嘴上却冷笑一声:“我是不是听错了,你也会说谢谢?” “我欠你的,你不是都给我记着的么,回头还给你。”夜游指了指他的储物戒,素和专门弄了个玉简,不说出生入死的大事了,哪一天自己借他几块星晶,他都得立刻写下来记上。 有一些还得红笔加粗。 素和嘲讽:“拉倒吧,我看你这辈子都还不起。” 夜游呵呵笑道:“这辈子还不上,不是还有下辈子么。” 素和瞥他一眼:“你瞧你这一脸穷衰样,真以为下辈子你就能发家致富,还得起了啊?” 夜游折返回树下,顺手搭上他的肩膀,笑容满面:“大不了下一世我投胎做女人,嫁个还得起的丈夫。” 素和嗤之以鼻:“嫁给谁能背得起你这一屁股债?” “那倒是。”夜游为难的摸了摸下巴,“看来我唯有嫁给你了,我认识的男人里,数你最有钱,你应该还得起。” “我当然还得起” 等等,素和被他绕进去了,转头瞪着他,“原本就是你欠我钱,凭什么让我替你还?” 夜游拍拍他的胸口:“就这么说定了。” 展袖跳下悬崖,回自己洞府去。 “你是不是有病啊,什么定了?!” 素和在后面连喊他两声,气着气着摇头笑了一声。 他很清楚,夜游是察觉出他有心事,和从前每一次一样,不会逼着他说出来,只故意逗着他玩儿。 从前他的气性很短,沮丧不过三秒,逗一下也就过去了。 可是现在 素和回到自己的洞里去。 他如今白天修炼,夜晚也需要休息。 夜游回去洞府时,简小楼侧躺在龙皮榻上,怀里的弯弯已经睡着了。 简小楼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听见夜游回来头也不抬。 夜游刚想说话,简小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传音。” “睡了?” 夜游走去床榻边,半蹲在地上,扒着床沿也凝视弯弯粉嫩嫩的小脸蛋,“这么小,却受了这么多苦。” 复抬起头看着简小楼,深情且满目愧疚,“我很恨我自己,这样境遇下,竟然没有陪在你身边。” 简小楼没有说话。 夜游神色黯然,深深叹气:“这恐怕将会成为我此生最大一场遗憾。” 简小楼低头:“都知道了?” 夜游恩了一声:“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还不知道。” 简小楼不明所以:“打什么哑谜?” 夜游金瞳凝起一缕暗光:“素和有事瞒着我。” “可能有些事,他知道的也不详细,回头我再给你讲一遍。” “不是,恐怕连你都不知道。” “恩?” “前面还好,说到你被剖腹昏厥之后,弯弯的养分供养时,不太正常。” 简小楼蹙了蹙眉:“是么?我觉得没什么啊。” 夜游低眉思忖:“或许是我父亲出了什么事情,不准他告诉我们。或许是他出了什么事情,不想告诉我们,总逃不开这两样。” “不会吧?” “当然,也许只是我太多心,他不过因为剖出弯弯遭了点刺激。不管怎样,我会查清楚的。” 夜游伸出手来,露出慈爱的笑容,准备摸一摸弯弯的小脸蛋。 简小楼冷呵呵地道:“夜游,你现在脑子真是越转越灵光了啊。” 夜游缩了下手:“因为我太了解素和” 她的声音冰冻过似得:“你也挺了解我,知道我脑子不太好使,用什么傀儡娃娃来骗我?” 夜游难堪的耳根子都红了:“我真是怕你多心。” “你是心里有鬼!”简小楼坐起来一脚踹在他肩胛骨,给他踹坐在地上,“傀儡娃娃!去你的傀儡娃娃!如果这不是我的女儿,是你和哪个野女人生的,回来你就打算这么骗我,让我帮你养着?!” “这个假设根本不成立。”夜游知道起来还会被踹坐下,索性坐地上不起来了,“如果不是我们的女儿,我不会疼爱她,自然也不会带回来骗你。” “总之你骗了没有?” “骗了,但是” “滚出去!” 简小楼指着门口,眉间横满怒意,“给我滚出去!立刻!马上!!” 素和才刚在床榻躺下来,门禁动了。 夜游? 他拧了下眉,将门禁打开。 夜游揉着肩胛骨二话不说走到床边,将他往里面一推,倒头就躺下了:“借宿一宿。” 从前简小楼没来时,素和c夜游c阿猊三个常年挤在一个山洞内,素和也很习惯,只是奇怪:“你这是被赶出来了?” 夜游语重心长:“素和啊,往后你娶妻,一定要娶个温柔娴淑些的。” 第一次与她亲近时,因为不愿意睡她,一连被她扇了几巴掌,脸都打肿了。还好这次只是踹了肩膀,不然他都不敢过来借宿。只能随便窝个山洞藏一夜了。 从前夜游哪里都能睡,现在也有些挑了,不是软榻睡不着。 素和双手枕在脑后:“你到底干什么了,将她气成这样。” 夜游也将双手枕在脑后,两人胳膊肘擦着胳膊肘,几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将“傀儡娃娃”的事情说了出来,为自己辩解:“我的确是怕她多心,哪里知道这其中的曲曲折折?” 素和侧过头,看着他的侧脸,听的惊讶:“傀儡娃娃?” 夜游也侧过头,盯着他的眼睛斥道:“你先前传音时为何不告知我真相?害我一路想了三个月的办法,进门一下就被戳穿,现在可好了,你准备长时间跟我一起睡吧。” “什么鬼娃娃,亏你想的出来啊,你他妈全是活该,自找的!” 素和拍着大腿笑的快要岔气,许久没有这么畅快过了。 这人世间能将他气死又笑死之人,还真是只有一个夜游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49.四宿往事(四十六) !” 夜游道了声“好”。 屈指一弹,遮住山壁上散发光芒的夜明珠。 洞内陷入黑暗,两人谁也没有再出声。 半响,素和无奈道:“我说渣龙,你能不能把你那双丑死了的金眼睛闭上啊?要不要我拿面镜子给你照一照,像两颗发光的星礁石,很吓人。” “我有心事眼睛闭不上,你闭上不就看不到了。” “眼皮儿这么薄,你又离我那么近,我闭着也能感知到啊。” “你侧个身,背对我不就行了?” 素和怔了怔:“咦,说得对。” 于是一转身面朝山壁,旋即又平躺,怒道,“为何不是你侧个身,非得我侧个身,我不喜欢侧着身,你侧身!” “我也不喜欢侧着躺。” “那你从我洞里滚出去,不收留你了。” “这是天海洞,我是主人,整座山头都是我的,谁收留谁?” “最起码床是我买的,你睡地上去!” “你赢了,我侧着。” 夜游翻动身体,侧身面朝他,故意眨着眼睛,仿佛星星在夜幕中忽明忽灭。 世上怎有如此渣贱的龙! 素和被气的半死,勾着两根手指头冲他眼珠子伸过去:“妈的,看老子不把你眼珠子挖掉!” 打起来了。 傀儡娃娃这事,简小楼的确生气,因为自己真的信了。正如她骂夜游说的那样,如果弯弯不是她女儿,自己不就替渣男和小三养孩子了吗? 夜游在她心目中的信用额度,直接从满分刷刷降到零蛋。 可是将夜游撵出去之后,她心里又后悔,毕竟久别重逢,他又把弯弯带回来了,经了多少苦难才团聚 弯弯安眠一夜,简小楼却睁着眼睛到天明。 看着女儿胖嘟嘟粉嫩嫩的小脸蛋怎样看都看不够,她觉得自己可以保持这个姿势看上十年。 然而天一亮,弯弯眼皮儿还没撑开,嘴唇先嚅动了下,发出类似小猫崽一样的“啊呜”声,两颗水珠子从眼角挤了出来。 简小楼将她从龙皮毯子上抱起,轻声哄着。 修者的孩子比凡人的孩子好养活,而身怀龙族血统的半妖更好养活,没有那么娇气耐折腾不说,也不会一会儿拉一会儿尿的。 玉瓶盛着的冷羊奶直接喝,喝完一夜过去,没有排出任何秽物。 这正常么? 弯弯渐渐不哭了,皱着小眉含着手指一直吮,但还不是很饿的样子,有备无患,她准备去找夜游再拿点羊乳。 刚出洞门,见到夜游在左侧临崖处的石头上坐着。 携着讨好的笑意,夜游朝她走过去:“女儿醒了?” 她止住步子,冷下脸:“你坐在门口干什么?” “你不是恼我么,我哪里敢进去。” “所以你在门口坐了一宿?” 有觉悟,简小楼心满意足都快原谅他了,他却辩解道:“怎么会呢,我去素和洞里睡的。” 嘎嘣咬了下牙,脚痒,想踹人。 却又给她吃了颗定心丸,夜游脑筋转得快,可有时又直愣,不是那种嘴巴抹了蜜惯会哄人的。 倾了倾身:“你来抱吧,我歇下。” 如蒙大赦,夜游赶紧将他宝贝女儿接过去,胳膊肘托着她的小屁股,让她趴在自己怀里。 轻柔小心,生怕有个磕碰。 其实回来的路上,三个月没少抱她,如今知道是自己的亲闺女,感觉又起了变化。 弯弯不领情,揪着他散落的银白长发,将他扯歪了头。 “你这披头散发的可不行,头发丝太细容易将宝宝手心划伤,脆弱一点儿的,甚至能把指头割断掉。[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简小楼赶紧掰开弯弯的手,将指缝里的头发小心拨弄干净。 捉住她两只不安分的小爪子,让夜游先擒着。 自己则将夜游的长发悉数撩起握住,取出一条绸带夹在指间,绕去他背后。 “是么?”夜游听罢一阵后怕,弯弯经常扯他头发。 “常识问题,用脑子想想也知道,你这爹爹做的太失败了。”身高是硬伤,简小楼只到夜游胸口,垫脚都够不着他的后脑勺,便在他后背轻轻一拍,“仰下头呀。” 连忙将脖颈后仰,弯弯没得抓头发开始抓他的脸,夜游好似十分烦恼,又委屈地道:“书里没写,我们龙族身上布满鳞片,我哪里会有这种常识。” 简小楼边给他束发边冷笑:“那怪我咯,我不是龙,不能给你生个真龙宝宝。” “龙有什么好的,哪有肉团子可爱。”夜游说的是真心话。 “对了,弯弯不会排秽物么?”绑好了他的三尺银丝,简小楼又拍拍他的背,示意他可以不用仰着头了,回到正面来,“昨傍晚吃了一整瓶羊乳,小肚子鼓鼓的,今儿瘪了下去,却也没有排尿。” “那羊乳不是一般的羊乳,取自修炼几百年的羊妖,有灵性的。”不习惯束发,夜游别扭的晃了下头,总感觉背后有条蛇,“弯弯会排秽物,弄脏棺材好几次,被我清理掉了。” 那就好,简小楼松了口气。 担心了一夜,怀疑女儿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毕竟不是正常生出来的孩子。 “你身上有钱吧,咱们得去趟人族的仙城,买些东西回来。” 她身上一块儿星晶都没有,之前第五清寒赠送储物戒给她,里面有一大笔钱,醒来之后储物戒没了,素和解释是被朝歌拿去用了,至于戒中戚弃的神魂锁,朝歌也有托人去还。 她从大富翁一下子又变成穷光蛋。 说起第五清寒,等她身体彻底恢复,弯弯稍大一些,情况稳住之后,得去一趟十方界迷途寺,看看他的诅咒如何了。 乘坐夜游的金鱼车飞到距离天海洞最近的人族仙城,落在城外,步行进了城。 西宿虽是妖族的地盘,辖下将近两百个小世界,不可能全是妖,只是由妖修任职统治而已,人族在哪里都是占比最大的。 别看天海洞地处偏僻,所在的玄心界为一级界域,面积得有二十几个赤霄那么大,乃是西宿十二主世界之一,人族数量占了八成。 妖族抢占这些界域的目的,自然是为了税收。 妖修任职监管,维护界域的安稳秩序,界域内的居民c商会,世家c门派,全都得定期缴纳一定的星晶。 一级界的界主富得流油,却不是谁都能当的。若是背后没有势力,坐上这个位置等同找死。 玄心界之前的界主是敖青,被夜游勒死在烟波海宫,至今位置空缺。 夜游抱着弯弯,去哪里c买什么都是简小楼做主。 星晶袋已经交了出去,他只在她身侧随着,专职负责抱孩子。 许是人多新鲜感重,弯弯也不哭闹了,坐在夜游手臂上,扭着小脸四处看,黑亮的溜溜眼睛眨啊眨,撅着果冻似的嘟嘟小嘴咿咿呀呀。 她看向哪里,夜游就耐着性子给她粗浅的解释,没等他说完,眼睛已经转向别的地方。 而街上c两行的楼里,也有不少视线投向他们父女。 太扎眼了,想不注意都难。 颜值过分突出是一回事,小丫头一看龙角就知是个半妖。龙族禁令不许与外族通婚,违令的龙族多得是,有孩子的也很多,通常不会随意带出来。 如他这般,胆敢在一级界域内抱着半妖到处走,真是挺少见的。 这是公然挑衅海王制定的《西宿海律》啊。 夜游亲了亲弯弯的小脸蛋,眼底噙着冷意,将那些试图窥探她的神识全给挡了回去。 简小楼采买了许多宝宝需要的日用品,逛了一整个下午,直到日暮时分才来到一间法衣铺子。 她看上一套蓝紫色的小衣裙,又看上一套藕荷色小衣裙,两手提着衣服在弯弯身上比来比去,比了不下二十次。 夜游被晃的眼花:“两件都拿了吧。” 简小楼不干:“一样的款式,买两件做什么,钱得省着花,往后你就知道了,养孩子是个无底洞。” 话说的很好,最后还是挑不出来,两件都买下了,付了十块六棱星晶。 手里有钱就想买买买,简小楼给自己也挑了一件水绿色的轻纱襦裙,她一贯偏爱生机勃勃的绿色,很配她的肤色。她也喜欢粉色,奈何相貌原本就偏可爱,再穿粉色像个未成年少女,旁人会以为夜游带着两个闺女出门。 “好看么?” “好看。” 夜游含笑看着她,眼眸格外璀璨。 “恩,将你这一身也换了。”简小楼老早就看他的穿着不顺眼,松散宽大的素白棉麻袍子,方便他弓腰塌背,终日一副没骨头的懒散模样。 瞧见简小楼手里黑灰相间的法衣,夜游浅而有型的两道眉微微蹙起:“我就不必了吧。” 他实在不喜穿着这种束住手腕c又有宽阔腰封的贴身法衣,何况她拿的这套,比火球内穿的还要精细繁琐。 简小楼坚持:“为了庆祝我和弯弯劫后余生,也为了一个新的开始。” 话说到这份上,夜游做不出反驳。 弯弯先给她抱着,自己替换了法衣,又重新抱回来。 “对啊,这样就对了,多英俊,好身材干嘛要遮掩起来呢。”简小楼背着手围他转了一圈,啧啧称赞,有种一眨眼给自己换了一个男人的感觉。 上次火球里她就发现夜游适合束发,适合穿着深色的贴身法衣。他体型匀称,身姿被腰封勒的挺拔,平时过于秀雅的脸,稍显几分恰到好处的英气出来。 夜游浑身不自在,却也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扫她兴致,笑着道:“你喜欢的话,我就这么穿吧。” “啊呜”弯弯忽地又哭了起来。 许是饿了,两人走去斜对面的茶楼酒肆,挑了个二楼临窗的地方坐下。弯弯坐在夜游腿上,夜游一手揽住她,一手扶住羊乳瓶子,凑到她嘴边去。 简小楼坐在方桌对面托腮看着他们。 毕竟照顾了三个月,夜游动作熟稔,稍喂两口,还会贴心的擦拭一下女儿流出的口水。 她的唇角不自觉飞扬起来,走到今天这里,是多么的不容易。 她想起之前在海心禁地时自己许过的愿,若是弯弯躲过了这一劫,她愿意拼一把,留在四宿不回赤霄去了。 历史中夜游没有儿女,现在不是有了么。 简小楼相信海牙子的揣测,自己是跳跃了空间来到星域世界的,不在体系之内,她可以割断整个因果链,改变夜游和素和必死的结局,将赤霄与四宿脱离,成为平行世界。 想到这里不免黯然神伤,抽空得回赤霄,和家人师父朋友告个别。 她转个身凭栏看向长街,默默在心里琢磨许多事情,一抹熟悉的红影子闯入她的视线。 敛下心思,喊道:“素和!” 素和前脚才刚迈进那间法衣铺子,寻着声音回头,瞧见简小楼在斜对面向她招手。他稍稍抬了抬胳膊,示意自己听见了,走去茶楼二层。 撩袍子坐下的同时,瞥一眼焕然一新的夜游:“人模狗样的,我都认不出来了。” 夜游只管喂羊奶,不搭理他。 宝宝的注意力特别容易分散,来了新人,奶也不喝了,好奇的转脸盯着素和。 除了将弯弯从简小楼肚子里剖出来那次,素和还从未抱过她,伸出手来:“给我抱抱。” 盛奶的瓶子放置在桌面上,夜游递过去:“小心。” 素和温柔的将这一团肉包子接来怀里,确实有几分无措,换了几个姿势才稳住,正想说话,弯弯小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咧嘴弯眼笑开了。 夜游一怔:“打从我孵她出来,除了睡就是哭,我还没见她笑过。” 简小楼毫不意外,抓了把碟子里的瓜子:“那是,你也不看素和怀了她多久,她和素和可亲了,当时我们神魂换回来后,天天闹腾我,非得要素和在旁边才肯安静。” 对着这样一张纯净可爱的笑脸,心底深处的冰雪逐渐消融,满足的很,素和捏了捏她肉肉的脸颊,啧啧道:“弯弯有良心,知道疼干爹,干爹吃再多苦都值了。” 简小楼嗑着瓜子问:“你这是来做什么,给弯弯添置法衣么?” “恩,顺便买张新床。” “买床?你不是一个月前才买了一张。” 素和冷笑一声:“这得问问渣龙。” 夜游习惯性的想要往桌子上趴,衣服太紧绷的他只能直直坐着:“他打我,我还手,床塌了。” 简小楼正准备问素和为什么打他,感受到灵气剧烈波动。 是仙城的护城结界罩暂时关闭造成的影响。 “为何要将护城结界撤掉?” “这都看不出来,给人让道呢。”眼见弯弯一直盯着桌面上一挂紫葡萄,矮短的小手想抓,素和剥了粒凑到她小嘴儿边。 “好大的架子呀。”有人带娃,简小楼闲着无聊起身走到栏杆前,抬头望向半空,想看看是谁。仙城上空从来不准飞行,城又不大,绕过去并不碍事,却非得直行,这人也是臭显摆的紧。 须臾,高于仙城一百丈的位置,一架金碧辉煌的仙车由东至西穿城而过,前后各有百名仆从,也真是挺能装逼的。 弯弯舔了舔葡萄,酸的五官皱成一团,张嘴去咬。 夜游在他手臂敲了一下,滚圆的葡萄掉落在地:“不可以,尝一下无妨,她还太小,不能乱吃东西。” “你别把人族那一套拿来弯弯身上,她有龙珠,是个半妖。”素和又剥了一粒,“我们都是吃生食的,你刚破壳就能咬螃蟹,我也能吃虫子,弯弯想吃什么就给她吃什么,吸收的掉。” “那也不可以。”看到弯弯着急去抓,夜游又一次敲掉,“不能给她养成这种习惯,喜欢什么就想伸手拿,怎么能行。” 弯弯“哇”一声哭了起来。 素和眉一皱,连连哄着:“才多大点儿,你拧巴什么。” “好习惯从小培养,书里说,性格三分血脉传承,七分后天。宝宝都是镜面里的父母,起初这几年,是宝宝认知世界c学习能力最强的时候,必须正确引导,我们也得以身作则。” “说的真好听,不是你自小任性妄为,四处抢东西那会儿了。” “你觉得我的个性很讨人厌?” “废话!” “可我不正是因为无父无母,无人教导,才有今日的么?”夜游睇他一眼,“自己受过教训,自然不希望弯弯重蹈覆辙。” 素和哑口,不与他争了。 私下里折了半挂葡萄扔进储物戒,准备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再给弯弯吃。 简小楼因为走出了隔音结界,压根儿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她好奇打量那架仙车之时,仙车的主人忽然撩了帘子,向她看了过来。 其实仙车主人是感受到白龙与火凤的气息,看向了茶馆。 无意中与简小楼视线交汇。 简小楼心神一震,赶紧收回来,坐回位置上去。 这装逼男是个龙族,一双深紫色的眼瞳,潋滟妖冶,应是一条紫龙。 贵气天成,久居高位。 仙车主人的神识肆无忌惮的追着她进来。素和眼睛一眯,掐了个诀护住弯弯。而夜游则状似无意的将茶盏震落在桌面上,嗡,一道摄魂气波蔓延,将那道神识击退回去。 笑声穿透他们这一席的隔音结界:“素和小殿下,别来无恙啊。” 素和神情轻蔑,不理会他。 仙车主人又道:“你就是杀死敖青的那条六爪白龙?” 夜游压根不知他是谁,手指仔细剥着葡萄,搁入简小楼面前的碟子里,也不理会他。 仙车主人并不在意,轻笑一声,离去了。 “紫龙族的?”简小楼看向素和。 “卫涟,不过紫龙王族旁支,十五阶修为,如今任职星罗界界主。星罗界与玄心界一样,也是一个一级界,西宿十二主世界之一。” “那他还挺有能力的,敖青能坐上这个等同的位置,也是因他父亲敖枭的缘故。” 素和以八个字评价:“城府极深,心狠手辣。” 可想而知,不过又与她何干。简小楼招呼小二,结账走人。 进城时还是晌午,出城时伴着夜色,灯火勾勒出仙城的轮廓,他们乘着玉如意和金鱼车,与人族世界的烟火气息渐行渐远。 五年。 虽然弯弯一出世就有人族孩子一岁左右的体型,发育速度却非常缓慢。 五年悉心呵护,体型仅有人族孩子三岁左右。五官稍稍长开了些,越来越水灵漂亮,眼睛嘴巴的形状和简小楼小时候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黑亮光润的瞳孔遗传了朝歌,发色和脸型则像夜游。 漂亮归漂亮,问题也不少。 智商并无问题,可学什么都是小火慢炖,身体娇弱,容易犯困疲惫。 三岁的肉身形体,只堪堪刚会迈着萝卜短腿走几步。 她不知正常的半妖发育起来是个什么状态,去问晴宁,晴宁委婉表达弯弯可能有点迟钝。 简小楼认为这不能怪弯弯迟钝,根本就是被两个女儿奴惯出来的,除了躺着睡觉,弯弯的双腿极少挨着地面。 素和身上有伤,迟迟不回苍岭,一直在巩固自身境界。 不修炼时,弯弯的小屁股不是坐在他胳膊上,就是骑在他脖子上。 素和正似他当年在朝歌面前说的那样,养女儿就是拿来宠的,有他在,简小楼只买过那两件法衣,而且只穿了一小段日子,弯弯的小衣服已经堆满了一整只储物戒。 除此之外,还有大把的木偶,布娃娃 夜游宠归宠,对弯弯稍微有几分严厉,不会像素和一样凡事惯着她。 不听话会让她去面壁,或者拿着珊瑚条作势要揍她。 这都是偶尔,通常也是抱着,一手拿书一手抱孩子两不误。 这尼玛能学会走路才怪了。 简小楼深深觉着再这样下去她闺女要废了,决定每天固定抽出一个时辰,抱着她去山顶练习走路。 走了一圈摔倒之后,弯弯趴在地上不起来,亮晶晶的大眼睛里蓄着泪水,嘟起小嘴,一副宝宝摔倒了,宝宝起不来了,娘亲快来抱抱。 简小楼头疼的厉害,对她心有亏欠,舍不得训她,只好弯腰抱起来。 一旦抱起来,再想放下地就难了。 小丫头撒娇一把好手,不知是天生还是素和教的,扭动着小身板在怀里蹭来蹭去,噌的简小楼没脾气。 下到山脚潭边,扔给正同素和不知聊什么的夜游:“我练剑去了。” 掉脸走人。 第五清寒传授了她问情剑的剑诀与心法,她现在对七重问情剑了若指掌,不断领悟c拆分,克制,以《地藏十轮经》融合改良,创出了斩龙剑第三式——无为有我。 她琢磨了下,七重问情剑全部改良,大概能有二十六剑式,需要几千年的岁月,恐怕还不止。 前三式用的时间不长,是因为入门总是粗浅易懂的。 第五清寒修习问情剑七千年,也只才突破问情第六重。 简小楼拥有绝对的自信,她所创的禅意斩龙剑,在第六重时能达到问情剑第七重的威力。 这五年来,一半的时间照顾弯弯,另一半都用来参研剑道。 有时痴迷起来,几十日不眠不休,沉于剑境难以脱身。 得入剑道,特别得感谢第五清寒。 若不然她还在杂修的路上越走越远,只是为了变强不受欺负努力着,找不到一点修炼c提升自己的乐趣。 去年是第五清寒与符器宗叶溪的约战之日,简小楼原本是想去迷途寺探望他的,突然有消息传出,两人的约战之日又被第五清寒一方向后推了五年。 如此看来,他的情况尚未稳住,却有好转。 简小楼放弃行程,决定再等几年。 第五清寒教了她《问情剑诀》,禅灵子授给她《地藏十轮经》,如今她以地藏经改良问情剑,若他们真是同一个人,那么简小楼不得不相信,因果之内,皆是缘分。 立于山林中,几个呼吸排出一口浊气,准备练剑。 “轰隆隆。” 头顶一阵闷雷响起。 简小楼惊了一跳,心中再一次奇怪,她之前杀了那么多人,为何没有天罚? “你又怎么惹你娘亲了?” 夜游刮了下弯弯的小鼻子,“瞧你给她气的。” 夜游临潭站着,弯弯坐在他手臂上撅起嘴:“娘亲让我学走路,” 满腹委屈的指着膝盖,却是扭头向素和抱怨,“二娘,弯弯摔着了,疼。” 弯弯刚学会说话那会儿,素和教了她无数次“干爹”,然而简小楼非得教着喊“二娘”,喊着喊着就成了习惯,他也不计较了。 “摔着了?” “恩!弯弯要二娘吹吹。” 素和走过去撩开她的小裙子,毕竟是法衣,哪里会磕碰到,却还是给她吹吹揉揉,“小楼也真是的,走路谁不会啊,用得着学吗?” “你不要来误导她,小楼是为了她好,或因不是正常孕育出来的,不论比着人还是龙,她的发育的确有几分迟缓。”夜游倒是没觉得弯弯走路有问题,他对弯弯怕水很有看法,身上有一半龙族血统,竟然不敢下水这不是开玩笑么。 低头亲亲她的小脸蛋,“弯弯,走路放到一边,咱们得抓紧学一学游水。” 一听要下水,弯弯在夜游怀里抖了抖。 举着胖乎乎的小手作揖,做出哭哭的表情:“不嘛,弯弯不要游水。” 其实素和也认为龙女怕水有点说不过去,但弯弯不愿意他是绝对支持的:“走路还走不稳呢,游什么水。” 夜游不予理睬:“弯弯听话。” 弯弯用小鼻尖蹭蹭他的下巴,继续作揖求求,娇软的声音甜甜腻腻:“爹爹,不要嘛,弯弯不想游水。” 夜游向前两步直接给她扔潭水里去。 这一步迟早都得迈出,即使龙珠灵气不纯,也是龙族,淹不着她。 然而尚未入水,已被素和掐了个诀托举住,抱进怀里,动了火气,传音斥道:“渣龙你至于吗?弯弯不会游水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会游水也没见你住水里,不还是天天住在山洞中!” 夜游无奈的传音:“素和,再这样什么都由着她,她与其他正常孩子之间的差距只会越来越远” “原本就不正常,原本就是半妖,这一点,你和简小楼把她生出来时就该知道!何况弯弯能活下来是有多不容易,何必如此苛求于她!” “我何时苛求过?我只是希望她能稍稍懂得何为努力,往后能活的更好而已。” “她不努力,你不会努力吗?她若活得不好,只怪你这个爹没本事!” 唇线绷了起来,夜游郁着脸真有几分生气。素和疼爱弯弯他没意见,他很开心。 只是疼爱的太过霸道,简直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50.四宿往事(四十七) 。 再说他得到的那十二块道基碑,传承的不只一门功法,五花八门各有涉猎。 且都是一些高深玄妙c难以撼动的诡异法门。 这就是素和一直以来最不痛快的地方。 他走到今日是靠实力,夜游多半凭借脑筋和运气。 色戒影响他的天运,影响过后还这么气运冲天,倘若不影响,岂不是要逆天了! 受到惊吓的弯弯“哇”一声大哭起来。 两人却置若罔闻,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 “你们在干什么!”简小楼怕遭雷劈,早早回来,见此情景骇了一跳,“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打起来?” “娘亲”弯弯被定在高空,哭着伸出手要抱抱,“爹爹让我游水,二娘不许” 简小楼蹙眉:“你们都是三岁小孩吗,赶紧停手!” 两人较上劲了,持续僵持着,毫不理睬她。 被逼无奈,简小楼抽出腰间宝剑飞身而起,剑刃光焰劈风直下,砍的是夜游。 以她如今的剑道,与十二阶有一战的实力,但指的是“普通人”,并非夜游这种强悍变态的龙族。 她截不断他爆发出的力量,且还会被他的力量所伤。 出手的目的,只为逼迫他自己收力。 夜游被自己的力量反噬,向后猛地退了几步,忍下喉头一股腥甜。 素和愣了愣,收回自己的力量,一扬手臂,将弯弯抱了回来,哄着道:“乖,不哭了。” 听她抽抽搭搭地道:“弯弯去学游水,爹爹和二娘不要打架。” 简小楼走过去摸摸她的龙角:“今日不想学游水就不学,让你二娘带你去城里玩。” 弯弯举着泪目:“可以吗,爹爹又要凶我。” 简小楼道:“他敢凶你我揍他,去玩吧。” 素和张了张口,简小楼瞪他一眼:“你别再给她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回来又要闹肚子!” “恩。”素和抱着弯弯掠空而去。 “我说夜游。”等人走远了,简小楼转过身很无奈的看着他。 夜游铁青着脸:“你也认为我错了?” 简小楼叹气:“你没错,但也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与素和动手吧?” 夜游心里憋着一股气:“是他先与我动手,而且事关弯弯的成长问题,岂是一件小事?” 简小楼走去他面前:“素和隔三岔五的闭关,他陪着弯弯的时间并不多,多数是你在教导。弯弯很懂事,不会因为素和溺爱就出问题,她学东西比较慢,或许同先天不足有关。至于不愿意学女孩子总是会娇气一些,我小时候不想念书还会装病。” 不待夜游说话,她继续道,“你要教弯弯游水,挑素和闭关的时间去教,不就没那么多事儿了。” “我不懂我教导女儿,为何还要看他的脸色?”夜游也是隐忍有段时日了,“你难道没有发觉,他对我颇有怨气,每每一副我根本不配c不够资格做弯弯父亲的模样,好像只有他才是真心疼爱弯弯,我做什么都是苛待,故意同我对着干。” “他那九个月怀的很辛苦呀,我们颠沛流离,九死一生,你没有经历过你不会懂。” “我没经历是我的错?因为不曾经历,我就连管教一下女儿都不行了?” “当然不是,我也没责怪你啊,只说让你体谅一下素和的心情。” “我难道还不够体谅?你来告诉我,我要怎样体谅?” “好好同你说话,你发什么脾气?” 确实过于激动了,夜游闭了闭目,一瞬控制住情绪。 陷入短暂沉默,不辨神色:“小楼,从何时起,你与素和之间这样有默契,比我还要了解他,理解他。” 简小楼抓了抓头皮:“我们一起出生入死过啊,你拿他作兄弟,我当他是亲人。” “亲到拿剑来砍我?” “我不砍你难道砍他么,他会怎么想。” 简小楼至今还记得,在城主府时素和问的那一句,如果他和夜游斗起来,她会不会天天盼着他死。 是以她不愿再让素和产生任何类似想法。 夜游垂了垂眼眸:“那你就不在意我会怎么想?” “吃醋了啊。”简小楼拍拍他的脸颊,笑着道,“我敢砍你自然不怕你乱想,我与你之间走到今时今日,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么?” 神情微微一动,夜游感觉自己又要犯错误,立刻抛开尚未成型的思绪。 两人正准备回洞府时,一道红光从天而降。 夜游挥手接住,手掌一翻,掌心现出一枚沟纹奇特的令牌。 简小楼凑近一看:“这是什么?” “海王令。” “做什么用的?” “海王召见我。” 人族城内。 弯弯砸吧着小嘴,美美吃着冰糖葫芦。 素和抱着她走走停停,英挺的面容仿佛凝固,不露一丝表情。 他在心中后悔方才不理智的举动。 他知道自己是错的,但他实在不能看着弯弯在他面前受一丁点委屈,一丁点都不行。将弯弯背在背上那七百年,重担压身,再苦再难他都没有放弃过,不准允任何人碰她一下。 被戚家万里设伏,十数日夜血战杀出一条生路,他都没让血贱在棺材上一滴。 这种保护已不仅仅是一种习惯,成了一种偏执。 偏执到对夜游生出一丝怨忿来。 凭什么夜游可以责罚她? 除却播了颗种,他还为弯弯做过什么? 现在却能义正词严的警告自己不要过分溺爱,交给他来教导? 所以素和时不时非得与他对着干。 冷静下来之后,素和十分清楚,一切都与夜游无关,是自己的心态出了问题。 归来这近六年,他一直都在努力调整。 滞留“过去”是他自己的主意,没有人逼着他做。为了他的好兄弟,为了他心爱的女人,为了他怀了九个月的干女儿,这些理由随便拎出来一个,都足够他去拼命不是吗? 哪里来的怨气? 而且简小楼并不知道那七百年,却依然砍夜游不砍他,终究是将他放进心里去了。 素和决定回去之后给夜游道个歉。 却从简小楼口中得到夜游已经动身前往海王宫的消息。 “夜游临行之前告诉我,海王上次在金羽行宫应承过他,等他杀了敖青,会给他玄心界主的位置,并且收他为徒。”简小楼哄睡了弯弯,出来与素和商讨此事。 “海王想敖青死很正常,他对敖枭早有不满。”素和难掩惊讶,“只是万万想不到,那老龙居然看上了渣龙,还真是挺有冒险精神的,不过想想也对,夜游比卫涟还要合适。” “什么?”简小楼不太明白,怎么扯到那条紫龙身上去了。 素和指尖逸出一道灵气,虚空勾勒几笔,勾出一副西宿疆域图来:“西宿龙多势重,故而整个版图都被称为西宿海,金c紫c白c青四大种族势力极大,海王风懿虽是西宿霸主,但他想伸手并不容易,他是低等水虺修炼为龙,没有种族势力,即使修成了应龙,四大种族也瞧不起他。” 简小楼不解:“那对他有什么妨碍么,他都是条十九阶的应龙了。” “突破二十阶所需要的资源,是难以估计的。修炼是为了攀高,攀高是为了获取更多资源,有资源才能继续修炼。” 素和在疆域图画出无数个红点,“西宿辖下两百多个界域,税收是多大一笔进项,最终落到风懿手中的,恐怕只是个零头。但他管不了太多事情,否则他没有时间去修炼了。他能在霸主的位置上稳稳待着,也是四大种族彼此内斗平衡的结果。所以他需要徒弟,需要左右手帮他处理事情,他为人又很谨慎,疑心重,徒弟并不多,而且一茬茬的死去。” “卫涟就是他扶植起来的左手,虽是紫龙族,但只为旁支。夜游更适合了,六爪血统c有头脑有能力,最重要他龙子潭出身没有背景。” 简小楼喜忧参半:“不知是福还是祸。” 素和道:“自然是福,这是个天大的机缘,至于危险性也是存在的,世间哪有不劳而获的东西。” “恩。” “不过以渣龙的个性肯定不接受,没准儿还会将海王给惹毛。” 简小楼也这么觉得,沉吟道:“所以我才担心。” 素和摇头:“那也不必担心,海王既然看重他,就不会轻易处置他的。 海王寝宫。 夜游在殿中站了许久,上首的海王风懿手持一册书简缓慢翻动,并不着急说话,背后两名小童一个身穿蓝衣,一个身穿红衣,恭顺垂首。 夜游对这种“晾着”的施压方式非常反感。 觉得十分幼稚。 熬了有半个时辰,他先开了口:“君上召我前来,究竟是为我与黎箬公主的婚事,还是敖青死后玄心界主的归属?” 风懿放下书简,勾出一抹淡薄的笑:“你怎知本君不是因你违背海律,私生一个半妖而处罚你呢?” 夜游垂目道:“我女儿的生母,乃是金羽尊上的葫灵,肉身亦是海牙子大人所赠,君上不看僧面也会看佛面。” “故而你有峙无恐?” “不敢,只是不愿藏着我的妻女。” “那本君威严何在?” “我不认为凭我一个小小的夜游,能损到君上的威严。” 风懿笑道:“夜游,你很会揣度人心,也很会说话。” 夜游作沉默状。 风懿拢着手淡淡道:“本君是不敢拿你妻女怎样,否则不等我与金羽约战,他就得杀来我海王宫,但是你小子也不要得寸进尺,顾念着点本君的脸面将黎箬娶了,便无人在意你的一个妾室” “恕难从命。黎箬公主与我相看相厌,不是一路人。” “那么玄心界主,本君的徒弟,你都不愿。” “君上此番怕是看走了眼,我胸无大志,安于现状,只愿苟且于眼前这种无拘无束的生活。” “呵呵。” 风懿似笑非笑,也不勉强,“但你总归是条十二阶的六爪天龙,始终闲散在天海洞,让人以为本君埋没人才。” 夜游烦心起来,这是打算没事给他找事做了。 风懿道:“这样,正好一个五级界的界主莫名其妙被杀了,你去无定界做个界主吧,顺便把凶手给抓出来。” 界域统分五级,五级界是最小的了。 这什么无定界夜游连听都没听过,想来位于西宿边境混乱之地。 界主都能莫名其妙被人给杀了,该乱成什么模样,海王瞧着是升他的职,实际是要给他点“不听话”的颜色瞧瞧。 但他再拒绝下去,真会将海王惹恼,于是先应承下来:“遵命。”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51.四宿往事(四十八) 。 感知到两人之间似乎多了一层看不见的隔阂,夜游不惜压着性子改变与他的相处模式,总是刻意去逗他,与他打打闹闹,刺激他发脾气,想要拉近与他的距离,试图让他忘记那些不好的遭遇。 五年来都是如此。 收效甚微,但夜游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为了世上最在意的这几人,夜游可以毫无底线的改变自己c委屈自己。但这五年对着阴阳怪气的素和,他内心难免压抑,总有一种无从下手c无所适从的无力感。 是以此番在他言语相激下,哑忍不住爆发出来。 沉默着喝了许久,素和问:“海王怎么处置你的?” 夜游道:“没有处置,反而还升了我的职,让我去一个名叫‘无定’的五级界做界主。我回来的路上查了查,无定界是紫龙族的势力范围,处于边境最混乱的区域,时常遭受星域盗匪的骚扰,一百年内死了六任界主,听说那处小世界,原本就是从星域盗匪手里抢来的” 听到“星域盗匪”四个字,素和的睫毛微微一颤。 他不能随夜游一起前往无定界了。 夜游徐徐抿了口酒:“他想给我点颜色瞧瞧不假,以一个五级界为突破口,想看看我的能力,锤炼我才是最终目的。” 素和道:“你能明白最好,玄心界界主的位置不是你现在能想的,你没有根基,更没有管理界域的经验,下场会很惨。从小世界开始建功c学习才是正途。譬如我们苍岭,我父亲御下三十几个界域,我们兄弟五人,包括我大哥,都是从三级界主开始做起的。” “我在思考怎么逃过去。” “为何要逃?” “不想做界主。” 素和瞥他一眼:“渣龙,你对你的未来究竟有何规划?” 夜游淡淡道:“陪着妻女过日子。” “那等小楼回到赤霄以后,你要做什么?” “照顾女儿。” “那c咱们打个比方,若是弯弯不小心被简小楼带回赤霄去了,你孤家寡人一个,你” “以余生来思念她们。” 素和抽着嘴角:“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其他志向了啊?” 夜游慢慢道:“我觉着,我这也是一种志向。” “呸,志向个屁!少拿着没出息当情趣!” 素和呛了一口酒,咳嗽几声,尝试着劝他,“渣龙,那你更应该接受海王的栽培,你有这个能力和际遇,为何非得避开?谁也不知明天会发生什么,努力使自己变的更强c站的更高,才不至于被动挨打” 夜游纳闷着截断他的话:“我又不是终日荒废度日,怎就非得走上争名夺利的路子,才算不枉此生?” 素和转个身面向他,觉得他还可以再抢救一下:“拿你父亲来说,他终日四处晃荡,学的既乱且杂,空有头脑和本事,却始终是个小夜潭主。他若早些肯努力,以他的年纪十七阶不成问题,不至于被蓝星海逼迫的不得不生你出来顺应历史” 夜游再一次截断:“那我父亲可曾托你转告于我,要攀高致胜,切莫步他后尘呢?” 素和微怔:“哦,那倒没有。” 夜游摊了摊手。 “真他妈对牛弹琴!我也是有病,大半夜浪费时间在你身上!” 闷闷灌了一口,素和挑了个大坛子扔给夜游,“继续喝!” 半宿过去,两人周围已是一大片的空酒罐子。l] 夜游没来时,素和已经独自喝了很久,此刻红头胀脸的,指着他骂起来:“渣龙,你倒是说说看,老子究竟哪一点不如你?!” 第一次喝酒的夜游,白皙的脸颊红到滴血,可脑筋还很清楚:“你哪里都比我强,对权势财富有野心,却又不失赤子之心,努力c上进c积极,往后一定会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那是,老子的目标是当四宿第八圣!你再怎样气运冲天,也只能是第九圣!” “恩。” “渣龙你睁大眼睛看着吧,终有一日,老子要这世间再也无人敢欺我辱我,要这西北星域世界人人知我我素和c畏我素和!” “你办得到。” 喝着说着,最后夜游终是醉了,耳朵边好似许多苍蝇“嗡嗡嗡”,似乎是素和骂骂咧咧指责他不上进,脑残,自命清高,烂泥扶不上墙。 最后好像还听到了哭声,哭完又是一阵笑,神经病一样的。 夜游很想振作,听清楚他说什么,意识实在纷乱,昏沉沉睡着了。 宿醉醒来,躺在自己床上。 简小楼坐在女儿的小床边,抬头看他一眼:“你是喝了多少酒,竟能醉过去十日。” 十日?夜游惊讶起身,只穿着中衣,头痛欲裂,忍不住揉着太阳穴:“素和呢?” “他醉醺醺的将你扛回来,看了眼弯弯,说句走了,就走了。”简小楼估计他回苍岭去了,瞧他醉的那个鬼样子想拦住他,可凤凰的速度她哪里追的上,“你们和好了?” “他的心结解开不少,应是自己想通了,大醉这一场,想来雨过天晴。” “那你们这一架打的挺值得,早知如此,早该和他动次手。”素和的变化,简小楼自然也知道,尤其在夜游怀疑四千年前可能发生什么未知之事后,心里更是沉甸甸的。 她托晴宁动用海牙子的力量,一直在寻找神出鬼没的十方医仙西河柳。 当年之事,他是除素和以外另一位知情者。 “对了,海王召你去做什么?” “没事。” 夜游起身走到小床前,说着经过,端看女儿的睡脸。 弯弯正抱着一个布兔子,这是她最喜欢的玩具。她的玩具多不胜数,拨浪鼓c布偶c纸鸢c篾扎纸糊的七色灯 堆满了半个洞府,都是素和买给她的。 夜游只给她做过一个冷冰冰的九连环,弯弯并不喜欢,但除了这只布兔子,能被她放在枕头边上的,只有一个九连环。 夜游心里的感动和满足,无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 “我们何时动身?”简小楼问了一句。 “去哪里?”夜游诧异着看他。 “去那什么无定界啊。” “可我尚未想好究竟去是不去。” “不去?海王下令,不去以后怎么在西宿混?” “我并不想做界主。” 一直知道他懒散,简小楼也没管过他,总这样下去不行:“夜游啊,无论做人还是做龙,都得努力求上进,不然和咸鱼有什么分别?” 他神色郁郁:“上进不一定非得做界主吧。” “那你从哪赚星晶呢,依靠抢劫么?”简小楼早想说他了,自己对四宿了解尚不深厚,暂时想不到什么赚钱的路子,等有了门路,她肯定得奋起,不然都没钱去铸造识海内的紫韵剑胎,“这一路都是花素和的钱,总花人家的钱不行啊。” “他的星晶多半是我俩一起在火球抢来的,我没拿而已。” “那你怎么不拿?” 简小楼从前不让他四处乱抢无辜者的东西,但在火球杀人都属正常,何况抢物品。 夜游吐出一个字:“沉。” 沉?? 简小楼气的直想晕过去:“你觉着沉拿来给我,真的,我不嫌沉!” 别说她没出息,她从不觉得女修者必须自强到不花男人一分钱。 不分男女,谁有能力谁多贡献,这才是“家庭”的生存之道。 夜游将她揽来怀里,满身的酒气仍未散去:“小楼,你知我个性散漫,这种权势之争不适合我,我们可以相处的日子不多了,我愿拿所有时间出来陪伴你和女儿,不想搅合进这些无聊事中,若不是怕海王会对你们不利,我连答应都不会答应。我先想办法糊弄过去,等你回赤霄,我” “我得同你说件事情。”简小楼环抱着他精瘦的腰身,仰头看他,“我不准备回赤霄去了。” “恩?”夜游一时不懂。 “先前海牙子说,我或许是个例外” 她将海牙子的揣测描述一遍,见夜游频频蹙眉,开始编造谎言,“时光也是这样认为的,她确定我不会消失。” 关于时间与空间的文明,再无人比时光更有发言权。 金瞳璀璨生辉,夜游问:“当真?” “当真。” “即使从此与赤霄平行,你也愿留下来?” “对。” 简小楼郑重点头。 夜游欣喜若狂。 那么他们未来的生活,就得重新谋划一下了。 所以调令下来夜游没有推脱,当日准备启程前往无定界。 天海洞被夜游设下一道封印,简小楼原本想要将家里的东西全部打包带走,晴宁告诉她说,天海洞主不是谁都能当的,之前敖青的手下来闹过一场,海牙子当时在外研究魂印戒咒,回来后嘱咐晴宁,除了夜游之外,任何人想和他做邻居,必须先来征求他的意见。 简小楼这才放心离去。 穿天金梭在星空行驶数日后,弯弯后知后觉的抱着布兔子哭闹起来:“二娘去哪里了,弯弯要二娘” 夜游哄着道:“二娘要回自己家中,与他的家人团聚。” 弯弯踢腿哭闹:“不嘛,二娘明明是我们家的” 闹了好几天才算完。 飞梭行驶九日,进入无定界的范围。 夜游在舱室内教弯弯识字,对他即将统辖的地盘漠不关心。 反倒简小楼独自站在甲板上,将整个界域分拆一遍,又进行宏观估量。这处界域真是位于西宿最西面的一个小世界了,稍微往外一点,就是星域公共区,极为方便盗匪来去。 无定界的面积,差不多只有赤霄一半。 照此标准,若是赤霄也被纳入星域体系,估计能划入三级界的范畴。 飞梭并不着急落下界,按照西宿规矩,得先去夜游上一级那里递交调令。他的上一级,自然是统辖这附近五级界的一位四级界界主。 简小楼盯着地图,从这里前往那个四级界,会路过一片星礁石群。 自从被飞星门围杀过一次,简小楼对星域盗匪进行了一番深入研究,在整个西北星域,飞星门是实力最强的一伙散修匪徒,一般不出手,出手都是大事。 有能力,有腔调。 时不时洗劫无定界的肯定不是他们。 不过几乎所有星域盗匪组织,都喜欢藏在黑暗的星礁石群中。 简小楼不敢轻易飞出去。 夜游哄睡了弯弯,出来见她对着地图沉眸思索,问道:“怎么了,找不到无定界的位置么?” 听了这话,简小楼想翻白眼。 也不知究竟谁去当界主,一点儿心也不操。 “底下就是。”她指指下方的界域,尔后指向远方,“但我们得先去那里,中间有片星礁石群,我怕” “星礁石群内空无一物。”夜游打消她的顾虑,“这方圆三千里我搜过了。” 简小楼一讶:“你怎么搜的?” 夜游指了下头:“神识。” 一路他的神识一直在外,一刻也没收回来过。 简小楼难以置信:“你的神识能感知三千里??” 想想不难理解,他修炼的神魂震慑术,首先得保证自己的意识力强悍。 他既然如此确定,她也没什么后顾之忧,专注的操纵飞梭穿行过去。 夜游站在她背后颇为无奈,不是他什么都不管,启程之前就摸透了这里所有的情况,可是从飞梭一启动,简小楼自然而然的拿走了操控钥匙,霸占了地图,包揽了一切。 也不知是对他不信任,还是喜欢掌控。 反而还一直数落他毫不上心。 即将进入那处四级界时,夜游拢了拢眉:“东面有艘飞舟。” 不等简小楼绷紧神经,他又安抚,“飞舟内只有一个女人,十四阶修为。” “你的神识现在连飞舟结界都能穿过去?” “不,只是这艘飞舟比较简略。” 简小楼向东面望过去,许久才瞧见那艘飞舟的影子,看来只是路过的。 找准位置,落在界主府所在的仙城外。 那艘简略的飞舟也落了下来,且落在他们不远处。 阅历令简小楼心中生了疑,不知是巧合还是蓄意。待夜游抱着弯弯出来,她施法收了飞梭,神识仍在那艘飞舟巡睃。 不一会儿,但见一位白衣飘飘的清秀男子从那艘飞舟舱内走出。 简小楼骇了一跳,传音:“你不是说是个女人?” 夜游同样意外:“刚才在飞舟里真是个女人,坐在窗下满腹愁思的模样。估计身上带着什么法宝,女扮男装。” 简小楼以红莲破妄术窥探,看不透。 或许是她修为尚浅,在赤霄窥探低等级修士还行,天人大境界修士窥探不出来。 她冷笑道:“夜游,你可知此人是谁?” “你认识?” “四千年前,混元星岛外差点把我杀了,却被我打趴下的飞星门少门主戚弃。” 夜游的容色瞬间冷了下来,眼底隐隐泛起杀意。 简小楼特别记仇,被飞星门围杀那一次,差一点送了命,当时不杀戚弃,只是怕给第五清寒惹麻烦,毕竟戚弃来杀第五清寒整个飞星门都知道。 现在又碰到她,还落了单,好想报仇。 可惜现在自己哪里打的过她,夜游前来赴任,不惹是非为上。 简小楼按了按他的手臂:“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的仇我自己报,你莫要多管闲事。” 以戚弃十四阶的修为,早已感知简小楼一直窥探自己,并且有些不怀好意。 她冷眼回望,威压滚滚而来。 夜游微一阖眸,再睁开,震摄之力汹涌流出,将她的威压挡在半途:“前辈戾气颇重,内子不过多看你两眼罢了,至于这般狠辣?” 杀戚弃是杀定了,但肯定不在此时,他还抱着弯弯。 戚弃戒备的拧了拧眉毛,大抵觉着夜游不好惹,冷冷哼了一声,兀自进了城。 这厢素和离开天海洞,准备返回苍岭,醉的太过厉害,倒在附近一个山头昏了二十几日。从宿醉中醒来后,头都快要爆炸,又休息了好几日才再次启程。 他的心态不说完全调整好,也差不多了。 人这辈子最大的敌手始终都是自己,同别人比较没意思。 迎难而上c越挫越勇方为正途,否则对不住自己经受过的苦难,也让自己曾经的付出没有半点价值,失去原本的意义。 即将飞出玄心界时,忽然一道光焰朝他杀过来! 绿光骤闪过,玉如意钻入储物戒中,素和已然矫健的跳出攻击范围数十丈远,火焰刀入手,杀气四溢:“谁挡老子的道?!” “西宿青龙族邬允在此!” 一位浓眉大眼的俊朗男子从西面而来,十五阶修为,同样是杀气腾腾,“我只问你一句,我侄儿衡言可是死在你同那位天海洞主手中?!” “呦呵,原来是来寻仇的啊。” 素和从鼻腔中哼出一声冷笑,他还以为是谁呢。衡言是敖青的表弟,火球最后一日准备离开时,他和夜游正是被衡言领着的人马给堵了,当时夜游让他带着昏厥的简小楼先走,素和直到现在才知道夜游竟将衡言给打死了。 打死就对了。 若不是他来添乱,自己不会撞见傲视,险些上西天。 邬允横着柄七尺长刀指向他:“如此便承认确是被你二人所杀!” 素和不否认,冷笑道:“当时尚未离开火球,杀与被杀皆在规则之内,你如今来寻仇,不怕传出去旁人耻笑你青龙族输不起,没本事?!” “好只牙尖嘴利的鸟儿!”邬允早有对策,祭出玉简来,抽出一抹灵识入内,“我与你约战,生死各安天命,敢不敢接!” 等的正是这茬,在西宿地界,即使素和作为被围堵的一方,屠龙也是一桩麻烦事,有这一纸协议,他再无后顾之忧。 必须弄死他,不然他还要去寻夜游麻烦。 素和随他抽出一抹灵识入玉简:“接!” “爽快!” 邬允长刀出手,刀下青光突现,尔后缓慢流转,随着他虚空一刀劈下,轰隆隆的雷声炸响开来,仿若阴阳逆转,天地颠倒,海在天之上,天则不断下坠。 逆行法刀? 素和心头一凛,这条十五阶的青龙有两把刷子。 他被困在逆行结界内,周身现出无数漩涡,气息激荡,不断撕扯他的灵气,欲要绞碎他的护体罩。 两人远处,披着黑斗篷的傲视深蹙剑眉:“那个是素和吧?” 南烛隐身状态:“是的主人。” 他们主仆二人是从十方偷偷潜入四宿的,傲视进入玄心界自然是来天海洞探望他表弟,没想到才刚落在玄心界内,就碰上一场厮杀。 “那十五阶的青龙好不要脸,欺负一个十二阶咦?”素和一接招,傲视愣了下,“他已经十四阶了?” “四千岁十四阶,这位苍岭小殿下很厉害。”南烛难得多嘴。 “然而那条青龙的逆行之术不弱,素和进阶没几年,恐怕不是对手。”傲视犹豫着要不要帮一把,可他不能暴露身份,否则立刻会被八派联盟给逮起来。 旁人隐藏身份出手无妨,他的功法路数整个四宿十方都知道。 他妈的,人怕出名猪怕壮,本事大也是负担。 这一路傲视窝火的很,决定先看看,危急时刻再出手。 真气逆行之下,素和耗费一番功夫才稳住脚跟。 邬允心中暗惊,打听过素和进入火球时只有十二阶,可如今他释放出的力量,乃是十四阶。那也无妨,他一个进阶十五阶千载之人,还怕一个刚步入十四阶的毛头小子? 刀面再是一转,颠倒之力骤升。 翻翻滚滚的灵气之中,素和哈哈大笑一声:“青龙,在四宿界内,你或许是第一个见识到我火翼神威之人!” 邬允正不解,素和眉心渐渐现出一道正红色c钥匙状的印记。 扑啦啦 背后蝴蝶骨处,乍然抽出两道火红的翅膀来,这两道翅膀足有三丈长,扇动之下,不断掉落灵火。 邬允没有被他吓到,原本就是一只鸟,长出翅膀有什么奇怪的。 然而下一刻,刷刷刷一连串响动,双翅翅脉纷纷结成真元焰刀的模样,随他扇翅,听到无数冷兵器交接的声音,铿锵有力,仿佛千军万马集于一身。 邬允瞪大了双眼。 傲视也惊:“这是他进入天人大境界后修出的神通?” 南烛怔怔看着:“真厉害。” 除却“厉害”,他说不出其他词了。 “逆转是吧,老子看你怎么转!” 眉心钥匙印记一个明灭,素和将双翅伸开,数以万计的焰刀飞了出去,逆转翻滚的灵气轻松被切散。 素和冲出逆转结界,飞向已被他震住的邬允。 印记隐去,双翅收起,右手勾起抓住他的肩膀,手肘一个翻转卸掉他一条胳膊。 砰,护体罩随之破碎。 素和一脚踹在他腿弯上,极其利索的手法将他诛杀。 “还是那句话,敢来杀人,就需得做好被杀的心里准备!” 掌心一吸,邀战玉简收入储物戒,冷笑一声扬长而去。 素和早已飞出神识范围大半响,傲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南烛低低喊了一声:“主人?” 南烛以为,傲视之所以发愣,是其终于在同境界内,遇到一个可与自己匹敌的对手了。 素和的火翼神威,绝对能与他的惊世三棍相抗衡。 却不知傲视心中早已掀起滔天巨浪,这卸手臂的手法,这冷笑时的□□,他一辈子都忘不掉! 三千三百年前,闯入蓝星海c险些将他虐杀之人正是素和! “不可能啊” “这不可能啊” 傲视喃喃自语,素和乃是苍岭王幼子,年龄是错不了的,三千三百年前,素和只有七百岁,怎么可能拥有那种实力?! 傲视想破脑袋也想不通,所以他一直都在发傻。 确定是他! 无论缘由如何,绝对是他! 一对蓝眸趋近血红,傲视怒喝一声,玄黄棍惊出,被他攥在手中,手背青筋根根突暴,与云层间不断跳跃,奔着南宿杀了过去。 杀到苍岭也要将他碎尸万段! 南烛惊惶去追:“主人万万不可啊,咱们是潜进来的,现身将会惹来大麻烦!” 傲视早就跳远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52.四宿往事(四十九) !” 素和皱起眉,原来在之前灭杀青龙时被他给看见了。 既然如此打就打,正好他也很想知道,自己而今能否接得住傲视的惊世三棍。 两人便在城门楼上空动起手。 所爆发出的动静可想而知,将十四阶的苍岭二殿下素峦都给引来了,一见傲视他惊一跳,鼎鼎大名的混世魔星杀来他们苍岭干什么? 再看与傲视斗法之人竟是他幼弟素和,更是震的合不拢嘴。 压根儿不敢相信的眼睛啊,甚至还要询问一旁的侍从:“那是小五吗?” 侍从哪里还说得出话,点头如捣蒜。 素峦快要疯了,蓝星海小龙王凶名在外,连十六阶的素因都未必稳赢他,素和竟能与他平分秋色? 正晕着,一个火罩子陡然从天而降,将傲视给罩下了地。 傲视骂骂咧咧,举着棍子在罩子内砸了半响,只听一阵“嗡嗡”音波声动。 “阿和,来我寝宫。” 素和收翅落地,忙向他父亲寝殿的方向拱手垂眸:“是。” 每次拜见父亲,素和总会紧张的手心冒汗。 十八阶的苍岭王孤湛,着一袭赭色宽袍,模样相比他几个儿子都要年轻,容貌也更精致,上挑的丹凤眼,高挺的鼻梁,微微上翘的唇角弧度,此刻半躺在榻上,手边堆满了辖下各界呈上来的公文玉简。 “父亲。”他躬身立在殿中。 “在外游历这些年,阿和得了不少机缘。”孤湛闭目说话,神识仍在玉简内,“四千岁十四阶,火翼神威,你小子福缘不浅。” 素和不知该怎么答。 说是机缘也是机缘,在别人眼中他四千岁,其实他已经四千七百岁。 说是福缘,那就见仁见智了。 不过素和始终认为,拥有今时今日的本事,除却意识火种来的莫名其妙之外,尽是他身经百战赢回来的,并没有任何捷径。 眼下不小心将火翼神威给暴露了,意识火种一定不能被发现,否则素因更不知如何忌惮他了。 孤湛听不见他回话,终于睁开眼睛看他一眼。 想来真是得了什么大造化,殿中无外人,对着亲生父亲都不敢轻易说出口。 孤湛对这个小儿子谈不上疼爱,但也不反感。从前没有给予太多关注,因为素和在他几个儿子中毫不起眼,小家子气。 之前被指责杀害魔九子c干翻一整个放逐领域,他根本不信,料定其中必定存在误会,搞不好是背了黑锅。 倒是自己看走了眼,没想到膝下有个如此彪悍的儿子。 从前的唯唯诺诺都是装出来的不成? 城府不浅啊,难怪素因厌恶他,总想置他于死地,原先还想不通素因的动机。 孤湛摩挲着骨戒:“你与十方那位小龙王是怎么一回事?” 素和低头:“孩儿也不知,他一口咬定孩儿乃是三千三百年前去他宫殿盗宝之人。” 孤湛神色微厉:“都说那蓝星海小龙王是个浑货,果然不假。” 素和询问:“父亲准备如何处置他?” 孤湛的声音松了下来:“交给八派联盟,按规矩办。” 素和想着也是。 “出去吧,多时不见,去你哥哥那里走动走动。” “是的父亲。” 素和退出他寝宫后,孤湛沉思半响,指尖一绕,凝结出一根彩羽:“查查阿和这些年的动向,平时都与哪些人来往,去过什么地方,仔仔细细的查。” 进火球时十二阶,出来后不到十年升至十四阶,甚至修出了火翼神威这等大神通,根本不可能。 八十万年前抢占火球的那位二十二阶大能,莫不是真在里面留下了传承? 傲视被东宿八派联盟抓进牢房,蹲了三年。 尔后十方联盟前来交涉,带回十方又蹲了差不多两年,蓝星海赔了不少作为“保证”的星晶,他才被释放出来。 辗转一共在牢里蹲了将近五年,傲视冷静不少,脑子又能多转几圈。 苍岭王宫闯不进去,他给素和下战书,素和不接。 傲视怒到抡起棍子接连砸了十几座山,轰轰炸裂声中灵光一闪想出一个妙计,又为自己的智慧惊叹了好几天。 他再次偷偷潜入四宿界,在八派联盟门口蹲点,八派联盟是八大门派轮流负责的,琴雾心作为圣水宫圣女,经常来此坐镇。 趁琴雾心落单时,傲视神不知鬼不觉的抓了她。 一路掳到十方界去,再递消息给素和,让他独自前来。 “傲视,你真是胆大包天。”被他抓了两次,有上次的经验,琴雾心失了畏惧之心,“速速放了我,我会当做此事从未发生过,不上报师门。” “你给我闭嘴!”傲视十年前抓她是为了引联盟来人,牵绊住他二姑姑,好将夜游救走。顺便让南烛看她看个够,自己对她本人并无情绪。 这次可不一样,她是素和喜欢的女人。 一口怨气堵住他的胸口,恨不得连她一起砍成肉酱! 琴雾心冷笑道:“蓝星海小龙王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么,为何不敢再去闯苍岭王宫了?为将素和逼出来,抓女人威胁,你也就这点能耐。” 低劣的妖物也就只配这点能耐。 南烛在一旁战战兢兢,想给琴雾心使眼色又不敢。 盘膝坐在山洞内,傲视冷眼看着洞外一人高的蒿草:“贱人,最后警告你一次,闭上你的嘴。你做好期盼素和早点来,不然我怕我忍不住对付你!” 琴雾心睨着他:“你还敢杀了我不成?” “杀你怎么了?我杀素和是杀,杀你也是杀!”傲视满眼嘲讽,“你们不是爱讲规矩吗,杀死你们之后我立马跑去联盟自首,如此一来,无论圣水宫还是苍岭谁都不能再动我!赔钱,我有钱!鞭刑,我皮厚!坐牢,我命长!” “你”琴雾心瞪着一双美眸,还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两界之间的规矩确实如此,再怎么闹,四宿也不可能为了她与素和的性命与十方开战。 “所以你这贱人给我老实点!你们不是都很清楚吗,我一受刺激难以自控,浑的很!”傲视轻蔑一笑,露出森森白牙,“将我惹毛了,我指不定在你漂亮脸蛋上划两刀,或者让我的仆人把你给睡了!” “你敢!” “嗬,你倒是睁大眼睛看着我敢不敢!” 琴雾心心惊肉跳,自灵魂深处生出一抹恐惧感,期盼着素和赶紧到来。 然而傲视的书信递去苍岭王宫之前,素和因被他二哥挤兑离开了苍岭,偷入十方界迷途寺,探望第五清寒去了。 西宿,无定界主府。 盘膝坐在低矮的案台后面,夜游一手支着微歪的头,一手逗弄着鸟笼里的蛇。 一般鸟笼为横杆,此笼内乃竖杆,一条两尺长小蛇恹恹的盘在杆上。 如瀑的银白长发随意扫在案台上,他两指捏着一根桃木簪,簪尖从一个胭脂盒内挑出一点不知为何物的红膏,透过栅栏伸进笼子里投喂小蛇。 他一言不发,殿中气氛冷凝。 下首站着的三个人,有两人后背已让冷汗浸湿了。 这三人是无定界内的三位大城主,唯一神态自若的名叫盛柏,另外两人为一男一女,男的叫韩俊风,女的叫夏亦蓉。 夏亦蓉几次三番的偷眼瞄向夜游,心口砰砰直跳。 五年来,每当他们三人前来拜见,他们这位主上始终意态悠闲的逗着蛇玩儿,左耳进c右耳出,心不在焉的模样。 若以为他软弱可欺,那可真是被吃了还在帮忙数自己的骨头。 他们无定界地处边陲,盗匪猖獗,百年内死了六任界主。 怎么死的? 正是他们三大城主授意星域盗匪组织杀死的。 其中不包括盛柏,三年前的大城主还叫徐影,盛柏只是他手下一个二级城的城主,徐影的心腹之一。 无定界内拥有近百个大小仙城,被他们三人平均划分领地。按照西宿制度,收益可留下一成,其余九成上缴界主,尔后界主留下一成,再按照级别上缴。 亮闪闪的星晶拿在手里,谁愿意缴出去。 界域内三分之一的财富,且多是零零散散的三至五棱星晶,数量庞大,绝非区区几只储物戒装得下,缩放进星晶袋内都能堆满一整个地下舱。 于是三位大城主同盘踞在无定界外一伙较强的星域盗匪勾结,每当该缴纳时,就让他们作势抢夺一波,随后五五分赃。 光明正大没钱缴了,同时剿匪不利还是界主的责任。 没钱拿又背个无能的锅,先前那些界主们自然不肯干,然而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他们三个大城主都是人族,且为无定界土著,根基深厚,不是随便一个妖修可以动摇的。 又因是个五级界,派来担任界主的妖修通常背景不深。 也不是他们看不起妖修,修为不足十四阶的妖修脾性通常很差,智商也普遍不高,公认的。 夜游被派来任职时,他们一听是条刚成年c龙子潭孤儿出身的白龙,从前还是个守荒山的小洞主,无权无势,连个亲信都没有,根本不放进眼里去。 连那些关于他越级杀死敖青的传闻也自动忽略。 纷纷想着不等他摆架子,先给他个下马威。 不老实听话就弄死他。 然而夜游上任之后压根儿不召见他们,终日带着老婆孩子四处游玩,一副你们爱怎么搞怎么搞我就是来打酱油的脸。 一连四年如是。 除了每隔半年前来拜见一下,他们同“主上”几乎没有交流。 却在第五年陡生变故,该向上缴纳星晶之前,他们削弱主城以及城主府结界,引盗匪前来洗劫时,猝不及防又冒出一大波悍匪,趁乱打劫抢走了所有星晶不说,与他们勾结的那伙盗匪老巢全被掀了,被新的星域盗匪组织取而代之。 他们好半响才反应过来,夜游竟然有样学样c黑吃黑! 暗中联络了远域外的悍匪,提供消息,大开方便之门,与他们五五分,一下黑走了整个界域一半的进项。 他们明明知道,却只能合着血咽进肚子里去。 同时非常不理解,夜游是怎么揪出盗匪老巢的,要知道那些亡命之徒狡兔三窟,分藏在不同飞舟内,停泊位置时常变动。 连他们与头目沟通,都是约在地面上交谈。 却能被夜游一网打尽,一个不留。 韩俊风和夏亦蓉开始忌惮时,徐影大动肝火,决定给夜游一个教训,派了十个十一阶手下假扮盗匪余孽,暗中去抓他老婆孩子。 结果更是惊到掉牙,那个只有九阶的人族女子,瞧着是朵娇弱小花,动起手来似个冷面罗刹,抱着孩子,仅凭手中一柄剑,将十人全给砍成重伤。 每人都被砍了无数剑,却剑剑不致命。 简直是个变态。 而且徐影的举动,显然是触了夜游的逆鳞,当晚就在大城主府内被灭杀了元神。要知道他本身十三阶修为,身边暗卫重重,不乏花大价钱雇来的七位十四阶散修,统统死了。 这条十二阶小白龙,修为和手段恐怖到何等地步? 这还不算完,堂堂大城主诡异被杀,他辖下各级城没有一点动静,也不见族人跳出来闹腾,该杀的都杀了,该听话的都听话了,悄无声息的。 直到第三天盛柏稳妥晋升大城主,他们才明白夜游早就收买了盛柏,徐影座下整条利益链早被切断,牢牢被他掌控在手里了。 短短四年多,凭他一人,明面上开口不超过十句,便整垮他们经营了千年的根基。 这两人哪里还敢再有其他想法,开始对属下疑神疑鬼,对夜游唯命是从。 “你们还有事?” 骇人的低气压中,夜游将视线从鸟笼撤回,淡漠的看向他们。 夏亦蓉连忙道:“没有。” “那退下吧。” 韩俊风和夏亦蓉躬身退出,盛柏却没有动作。 等那两人远离禁制结界之后,他拱手恭敬道:“主上,关于域外那些新来的星域盗匪,如今该怎么处理呢?” 夜游将簪子放下:“处理?” 盛柏提议道:“主上如今掌控住了无定界,可以指使他们前去剿灭那帮匪徒,乃是一个功绩。而且与匪徒合作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他们是个隐患” “不着急。” 夜游从案台后起身,提着鸟笼子准备走了。 “主上” “又有事?” 盛柏欲言又止,咽下原本想说的话,笑着问道:“属下一直有个疑问,主上每次召见大城主们,为何总是带着这条小蛇呢。” 夜游微微莞尔:“他们不是爱讽刺于我,说什么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么。我将此蛇擒在笼子里养,拎来他们面前,旨在告诉他们,在我夜游这条大白龙手心里,他们这些小蛇精翻不出什么浪来。” 盛柏做出恍然大悟状:“主上立意深远。” 心道信你才怪了。 盛柏是个极其聪慧之人,不然夜游不会挑中他拉拢。他同夏亦蓉两人一样想不通,夜游是怎样揪出盗匪老巢的。 他怀疑玄机在喂食小蛇的红膏上。 那红膏如脂膏一样,携一股淡淡的香味,许是什么宝物,会沾染在他们灵气内。大城主得与那些盗匪联系,总会有接触,盗匪头目只要不小心沾上,势必暴露。 鸟笼里那条小蛇,恐怕也不简单 盛柏之所以冒险反水,并不图眼前这点利益,他是看中了夜游的城府和手段,认定他前途无量,为自己的前途赌一把。 可他近来生出担忧,他发现自己这位主上,似乎并无什么进取心。 夜游原本就没什么进取心。 他搬倒大城主,掌控住整个无定界只为消除安全隐患,赚到钱而已。 是的,他就是为了赚钱养家。 所以当他发现大城主们竟然利用星域盗匪敛财,他的第一反应竟是“好主意”。 又给他上了一课,学习到了新的技能。 黑吃黑那一笔,赚了个盆满钵满。 “我回来了。” 夜游并不住在界主府,府邸内尽是前任界主的人,多半是大城主们的耳目,他和简小楼住在界主府后面的半山腰上。 一句“我回来了”,无人理会。 简小楼正在专心打坐,八成又领悟了什么剑意。 而弯弯穿着崭新的碎花小裙子,撅着屁股趴在圆墩子上。如今她有人族孩子将近五岁的模样,会走会跑,说话利索,因为特别贪吃,有些肉嘟嘟的,奈何五官实在出挑,仍是小美人一个。 小手捏着六星骨片,撅着嘴儿抱怨:“二娘,我前几日遇到了一个很坏的男孩子,拽我的龙角,说我的角只有一个叉,是鹿不是龙。” 骨片内传出素和声音。 ——“什么?那小孩叫什么名字?谁家的孩子?他父母叫什么?” 弯弯正准备说话,夜游走过去将她抱在腿上:“那小子比弯弯还小,不懂事,何况弯弯还和他打了一架” 弯弯手里的六星骨片是夜游的,她自己那枚尚在炼制中。 素和如今法力高深,隔得老远也能通过传讯铃与他联系,和弯弯聊聊天。 ——“打赢了没有?” “当然打赢啦!”弯弯的声音娇软下来,“有奖励么?” ——“当然有,乖女儿想要什么,我还托商会给你寄过去。” 夜游一手抱着女儿,一手倒了杯酒,心里无奈。 简小楼一贯是钻进钱眼儿里出不来的那种,现如今弯弯也不遑多让,教她念个书,也得环着他的脖子撒娇询问有没有奖励。 “那二娘能将自己寄过来么?”弯弯希冀着问。 骨片对面沉默片刻。 ——“可我刚到十方界探望你第五叔叔了呀,是你娘让我来的。” 小嘴瘪了下来:“弯弯已经好久没见着二娘了嘛。” ——“乖,我近来得了个宝物,回头见面送你玩儿。” 弯弯的眼眸又亮了:“不能先托商会寄过来嘛?“ ——“那也行,不过乖女儿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是我比较英俊,还是你爹爹比较英俊?” 无聊,夜游慢慢喝茶,懒得搭腔。 弯弯抬头瞅瞅夜游:“爹爹比较英俊。” 恩,夜游默默点头,女儿虽然一直无法凝气修炼,发育也比同龄孩子迟缓许多,看男人的眼光还是有的。 同时又生出几分忧虑,往后恐怕就是他丈夫比较英俊了。 大概所有“父亲”都会得这种病,看着宝贝女儿一日可爱过一日,心中喜忧参半,也不知往后便宜了哪个野小子。 ——“掐了掐了,不说了,哎,二娘胸口中了一箭” 弯弯嘻嘻笑道:“别呀,那是因为太久没见二娘了,记不清二娘的容貌了嘛,二娘快些来看我,我才好认真比较一下呀。” ——“你这鬼灵精,好好好,等我忙完手边的事儿,立刻过去看望我的心肝小宝贝。”素和终是耐不住她一次次请求,稍顿半响,“渣龙,你那边情况怎样,我听小楼说星域盗匪依然很猖獗?” 夜游淡淡抿了口茶:“还好吧。” “什么还好,我瞧着比从前更猖狂了。” 简小楼收回气势,呼出一口浊气,“先前只是抢劫,甚少杀人,前几个月抢劫大城主府时,据说杀的血流成河,连一位十三阶的大城主都被杀了” 大城主被杀那日,她在山顶练剑,带着弯弯一起,那些星域盗匪突然出现,来了十个人,幸好都是十一阶的‘普通人’,她尚且应付的来,却将弯弯吓哭了一整夜。 提起此事她就忍不住生气,不气那些盗匪,气夜游。 他这界主当的失败透顶,终日里无所事事什么都不干。 幸好每年俸禄不少,不干活照样有钱拿,她也就不管他了。 简小楼想要的,只是夜游能积极向上一点,别整天一条废龙的模样。 然而那些星域盗匪确实不好惹,连盘踞此地多年c根基深厚的大城主们都没辙,简小楼见识了他们的凶残,也不想夜游招惹他们。 混日子就混日子吧。 不过那一日她险些被抓,弯弯喊着爹爹二娘一直哭,却一连几日见不着他人。回来简小楼质问他去了哪里,他说找了个地方闭关参研道基碑。 简小楼可以理解,毕竟事发突然,她练剑时太过痴迷也是一样,然他回来后只说了句没事就好,也不管女儿的状况,封上门禁再度闭关。 这样她就无法理解了。 一个男人怎么能不负责任到这种地步? ——“渣龙,我早说界域不好管理吧,这么乱的环境你照顾着点弯弯,老子稍后过去帮你” 联系中断以后,简小楼从夜游怀里抱走弯弯,哄她睡觉。 夜游同她说话她也不理,事情过去几个月了,一想起来仍旧心烦。恋人之间真是得通过相处,各种致命缺点才会逐渐暴露出来。 夜游动了动唇瓣,也没解释什么,继续坐在那里小口抿着酒。 自从和素和醉那一场,他发现酒也没那么难喝。 五年来,界域内的情况他不曾告诉简小楼,他认为这种糟心事儿他一个人烦就可以了,没必要让她跟着操心。 而她险些被抓是个意外,三位大城主身边都有他的耳目,任何动向他都会提前知道,可徐影狗急了跳墙,突发决定抓人,他正在域外善后新来的盗匪组织,待消息传到他耳朵里时,已是迟了一步。 再说夜游回来继续闭关,是他受了严重内伤,徐影手下那七个十四阶并不是吃素的。 此事让夜游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在无定界做个小界主就好,绝不再向上走。 一个五级界已有太多无法掌控之事,更何况更强的对手。 他准备让那些星域盗匪继续存在,一方面效仿大城主的手段黑钱,一方面表明自己无能。 他不会告诉简小楼,他发现她同素和观念一致,都认为有能力就必须积极向上。 对此,夜游难免有几分失望。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53.四宿往事(五十) 。我这一颗心只有这么大,我坚持c固执的不愿被除你们之外的任何无聊之物占据。我总想着,命运将你和女儿赏赐给了我,已是我此生最大的福报了,我很知足,也很享受。然而你认为这是没出息,可我愿意这么没出息,而且估摸着往后也不会再有什么出息了,想着因此要被你嫌弃一世,我很苦恼啊小楼” “敢情你没出息全是我的罪过了?” “可不是么,你罪孽深重,累我成了一个愚人。” “那你赶紧去迷途寺出家吧,和第五清寒做个伴去。”她横他一眼,“长见识了,头一次见着有人将没出息给说成情话的。” 夜游似有些不满的在她屁股上拍了拍:“说的都是实话,哪里是情话,我若懂得说情话,也不会总惹你恼我c嫌弃我了。” 言罢重重翻了个身,带有惩罚性质的将她压在身下。 她在他下巴尖重重咬一口:“你倒是说说看,我何时嫌弃过你了,与你相识时你就又穷又懒,我嘴巴上数落你,不还是一样喜欢你么。” “喜欢就好,你怎样恼我嫌弃我都无所谓,只要一直喜欢我就好。” “说什么傻话。” 她对夜游是有诸多不满,夜游让着她,她就得寸进尺。 但她哪里会嫌弃他,与此相反,心底深处总是藏着几分自卑感。所以她总会抓住夜游的缺点无限放大,刻意忽略他的优点。 有些时候惹他来哄着自己,不乏有确定自己的确很重要的犯贱心理。 她很清楚自己,智商不高情商更低,糟糕的一塌糊涂。 像她这种一抓一大把的“小人物”,若不是因缘际会抢了素和转世的肉身,占了他的红莲内丹,早在火炼宗时就死了八百回了。尔后在小黑的帮助下拿到那枚六星骨片,与夜游取得联系,她的人生突然开启了“外挂”模式。 被他这么捧在手心里,像是踩了狗屎运,也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她才总是努力追求上进,不想自己只是依靠“外挂”活着的废物。 她希望自己可以变得好一些,再好一些,脱离这一身世俗烟火味,也能成个有风骨底蕴的“上层”人物,而不是泥坑里一摊污浊的烂泥巴。 很难。 她同夜游讲过自己在现代时是个医生,病死的。 但她从来没说过c也很少去回忆,自己同样是个“孤儿”。 那时计划生育严格,她还不到五岁,母亲又怀了个儿子,父母将她送给了一个没有孩子的亲戚抚养。 三年后,那个生不出孩子的亲戚有了自己的孩子,她又被转手给亲戚的亲戚。 十五岁回到家时,她的精神与心理已经出现严重问题,动不动暴躁都是小事,有时甚至阴暗到想将她十岁的弟弟按在马桶里溺死。 所以她选择了学医,不知接触医学之后能否治好自己。 装作很正常的活到三十来岁,最终选择自杀。 真是病死的。 没有结过婚,没有真心以待的朋友,与亲人都很疏远,死的时候正值隆冬大雪纷飞,恐怕得等到雪化了,尸体在小公寓内散发出臭味才会有人发现。 投胎来简家,父母兄姐待她如珠似玉,她也因死过一次看透,心态调整过来,乐观开朗,积极向上,格外珍惜家人,爱重朋友。 她一直都在努力变好,只是骨子里留下来的一些负能量,很难消除干净。 比起魂印戒咒,那才是她真正需要堪破的“心戒”。 这一页揭过去了。 夜游对夫妻相处之道如今也是颇有心得,觉得《小星域全书》里采集的凡人界传记说的非常有道理。只要彼此仍有感情,夫妻总是床头打架床尾和。 没有什么矛盾是睡一次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多睡几次。 还不行的话,那肯定是男人不行。 无定界的形势稳定下来之后,夜游的修为临近一个界限,该闭关突破一下十三阶了,但他不放心,迟迟未动。 于是闲适的照顾弯弯,让简小楼专心去领悟她的禅意剑第四式。 四月天,雨连绵,乍晴轻暖,韶光潋滟。 三尺青锋淬寒芒,静静在面前悬浮着,简小楼于山顶的竹林内一站就是一个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心中清明,意识纯净,可始终悟不出来。 感觉少了点儿什么。 她这套禅意斩龙剑难就难在先得通透了问情剑,才能以地藏经加以改良。 而吃透问情剑,本身已是难如登天。 “嗡” 面前的青峰突然剧烈颤动起来,简小楼霍然睁开眼睛,感知一道极强的剑气似海啸席卷而来。 攥住剑柄一个后仰,霸道劲风擦着她的头皮掠过,身后竹林顷刻间倾倒百丈,劲风才堪堪止住。 对方修为远远高过自己,简小楼眼里没有恐惧,反而布满惊讶。 只见第五清寒凭空出现在面前一丈远,负手而立,一袭款式简单的玄色法衣,眉目间依旧孤高傲然,原本乌黑的长发间杂着缕缕白丝,随意披散,比从前满头小辫子更透出几分惊世剑客的气韵。 “第五前辈!”简小楼喜出望外。 “途径上空,察觉有人在练剑,我下来看看。”第五清寒手中无剑,只是并拢两指,指尖凝结出丝丝剑气,光影闪动,如有实质。 “前辈的诅咒控制住了?” “暂时。”第五清寒徐徐道,“我与叶溪的约战即将到期,短短出来一趟还是可以的,医仙西河柳与我一起,若我诅咒再发作,他会控制住我。” 简小楼一愣:“医仙前辈也来了?” 第五清寒指尖的剑气仍在闪耀:“恩,还有素和,我们一道来的,他们还在上空。小楼,四千年不见,清寒甚是想念。” 对简小楼来说,是十年未见。 可第五清寒已在迷途寺度过了四千年。 旁人看他还是七千岁,实际却一万一千岁,修为也步入十五阶。 若非诅咒缠身,四千年足够他十六阶。 时至今日,第五清寒说不清对简小楼的感觉,明明与她只相处了短短一年,但那一年中,发生了诸多难以想象的事情。 彼此的生命轨迹都有不同程度的改变。 说是忘年生死之交亦不为过。 简小楼十分惭愧:“本说好一回来就去迷途寺探望您,因我女儿身体孱弱,离不开人,一直抽不开身。” 他宽慰道:“故而带了医仙前来,稍后为弯弯诊治。” 闻言她抬头窥探,准备下山去了:“医仙前辈人呢?” 他却不许:“不急,你我来过几招如何?” 不等简小楼回答他,刷,指尖凝结的剑气拉伸开来,变成一柄爆闪红光的气剑。 简小楼瞬间觉得自己穿越到了《星球大战》,眼前站着位绝地武士。 “来!” 以他的法力,站着不动释放出一道剑气都够简小楼喝一壶。但他没有,他全力以赴,招式完整,剑气纵横,杀伐刚劲,凛着一股震碎寰宇的气势。 简小楼心中骇然,本能的显出畏惧之心。 然而两柄剑的剑气交汇时,简小楼没有感受到丝毫压迫感,因为他只出了一分力,而且剑气都泄去了两侧,施加在她身上的力道极少。 周遭竹林在剑气的牵引下窸窣作响,每一片竹叶都像风车一样,朝着同一个方向有规则的颤动。 简小楼除了佩服,只剩下喟叹。 神情专注c使剑气凝聚于一点,乃是修剑者第一要领。 然而第五清寒却能将自身剑气悉数分散在竹叶上,且分散到毫厘不差的程度。 看似霸道的剑招,简小楼感受到了刚则折c柔恒存的意境。 第五清寒不是在与她过招,而是在教导她领悟问情剑道的真正精髓。 他将问情剑揉碎了细致的教,简小楼全神贯注研磨着学。 十数个日夜过去,不知疲倦似的,最后已不是两人兵刃相接。简小楼宛如一个复制品,两人相隔一丈,剑在手中大开大合,同步的动作。 最后她虚脱的停了下来,额上豆大的汗珠不断从两颊滚落,颤巍巍地道:“前辈,我不行了。” 第五清寒手中的“光剑”一瞬消散:“先到这吧。” “恩。” 简小楼心里默默喊了一声“师父”。 “你们是准备打到明年去吗?”等到剑气在竹林剑消散,素和从云端落了下来,随行的还有戴着半边面具的半面医仙西河柳。 “医仙前辈。”简小楼连忙拱手行礼,西河柳十六阶的修为,又是朝歌的至交好友,绝对的长辈。 西河柳性子冷淡,轻轻点了点头。 寒暄了几句,简小楼带着三人回到半山腰的屋舍处。 夜游躺在屋外的藤椅上晒太阳,弯弯蜷在他怀里睡着午觉。 于养神中睁开眼睛,颇有些讶异的看着远处,四人尚未出现,他抱着女儿起身:“你二娘来了。” 像是没长腿的弯弯坐在她爹爹手臂上,揉揉惺忪的睡眼:“二娘?” “小心肝儿。”素和落下地压根不与夜游打招呼,上前就将弯弯从他怀里抢走,高高抛起好几次,“长大了不少,不过也太消瘦了点儿,是不是你爹爹藏着好东西不给你吃啊?” “第五前辈。”夜游也不搭理素和,向第五清寒点头示意,他和真正的“第五清寒”只在天海洞有过一面之缘,却对他极为熟悉。 简小楼揣测他或许是禅灵子的前世,夜游自然多出几分恭敬。 至于另一位 简小楼还没来得及介绍,西河柳先开了口,语气略感伤怀:“侄儿,你与你父亲的相貌并无相同之处,但神态如出一辙,熟稔之人一看便知。” 这一句“侄儿”,足以证明他与朝歌之间的感情。 夜游微怔,拱了拱手:“医仙前辈。” 一同进入屋中去,素和抱着弯弯给西河柳检视:“怎么样?” 弯弯怯生,大眼睛滴溜溜的看看西河柳,又看看第五清寒,不说话,但父母二娘都在,她也不害怕。 西河柳坐在那里也不动,眉间有灵气溢出,环绕在弯弯周身。 素和又问了一遍,第五清寒在一旁道:“你先闭上嘴。” 素和不闭嘴:“究竟怎么样?” “除却发育迟缓,智力可有问题?”西河柳问。 “智力应该还好吧。”毕竟五年未见,素和不确定的看向简小楼两个。 “还可以。”简小楼紧张着道,“她学东西的速度非常慢,但总能学会,不过始终无法凝气入体” 夜游问:“龙珠如何?” 弯弯是在他龙珠有损c精气不足时怀上的,他一直担忧此事。 龙族没有灵根,以龙珠成色为准。 弯弯是个半妖,若是无法修炼,毫无自保能力一辈子需要看顾着不说,寿元也只比平凡人族多出一些来,能活个百年就不错了。 西河柳摇摇头:“半妖龙珠纯度本就不足,骨骼c经脉c脏腑,都是完全正常的,神魂也很完整,身体孱弱应与她先天不足有关” 似乎回忆起什么,蹙着半边浓淡相宜的眉毛道,“不过弯弯最初在简姑娘腹中凝结龙珠那会儿,朝歌曾假扮我去为她检视过,回来与我提及,说她龙珠构成之中,有一丝不属于你二人的c难以分解的黑气。” 夜游和简小楼互视一眼,不明所以。 “不过等龙珠凝结完成以后,再窥探时,那丝黑气已经自行消失了,朝歌说一切无碍,我二人揣测许是母体曾经受过伤引起的。”西河柳将灵气收回灵台,确定道,“从丹修医者的角度来看,弯弯非常健康,并无任何不妥。” 连两界第一医仙都这么说,简小楼默默松了口气。 西河柳为弯弯检视完毕,爱怜的抚了抚她的额头,目光慈祥:“为了你这小不点活下去,不知让多少人操碎了心。” 听他提及此,简小楼忙道:“晚辈还不曾谢过,前辈收留弯弯七百年的恩义。” 眼尾余光瞥向素和,素和正笑着c若无其事的给弯弯整理衣裙,西河柳淡淡嗯了一声:“我与朝歌少年相识,万载情谊,为他做些事情也是应该的。” 简小楼暗暗拧眉,看来真如素和说的那般。 不过她心中起了另一个疑。 素和一贯讨厌第五清寒,处处针对于他,但之前他从苍岭出来说不知去哪,简小楼无意提了句不妨去迷途寺看看第五清寒,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今日瞧着,两人的关系亲近不少。 而他和医仙更有意思,从前应该接触不多,为何很熟络的样子。 简小楼想不明白,心事重重的将医仙送出了门,屋舍没有多余的空房,他们将飞舟停落在山顶上,住在飞舟里。 “你能待多久?”门外,夜游问素和。 “第五人渣想将问情剑亲传给小楼,估计得待上几个月,然后前往东宿与叶大符师一战。”素和瞥他一眼,“我暂时没什么事情做,你若是要闭关,那就赶紧吧。” “聪明。”夜游指着他道,“正等着你来,我好去闭关进阶,一两月足够。” “行。”素和伸了个懒腰,“我也休息一下。” 夜游询问道:“你在苍岭过的很累的样子。” 素和叹气:“可不是么,升入十四阶,得到父亲重视,族里不知多少势力有了危机感,千方百计的给我使绊子。” “你大哥?” “素因尚未动手,他一出手绝对是要我的命,我他妈战战兢兢着呢,睡觉都得枕着把刀心里才踏实。” “那你有何打算?” “不该我的我不求,该我的谁也甭想同我抢。当年剥了我的界主之位我得拿回来,以我现在的实力,至少得弄个一级界的界主来当,他素因挡不住。” 夜游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素和却挖苦他:“你也真是的,一个小小的五级界都搞不定,我还当域外那些星域盗匪多大的来头,也就一些中流偏下的势力,传去海王耳朵里,你是有多无能,和当年的紫龙卫涟根本没得比。” 夜游摸摸鼻子,不接他的话。 趁着几人在,夜游抓紧闭关。 第五清寒继续教导简小楼问情剑。 抱着弯弯站在远处观摩,素和发现弯弯似乎对剑道颇感兴趣,总是神情专注,若有所思。 结果一连看了两个月,小丫头说了句令他崩溃的话:“二娘,娘亲和第五叔叔一人拿着一根发亮的棍子,每天戳来戳去,究竟在做什么呀,很好玩吗?二娘也陪弯弯玩好不好?” 素和囧着一张俊脸:“那叫做剑,不是棍。” “娘之前的剑都是扁扁的,这是圆圆的呀。” “那是灵气凝成的光” 算了,看来这丫头和她爹一样,是个剑道白痴。 素和准备抱着弯弯离开时,目色陡然冷厉:“谁?” “晚辈是来送信的。”声音先于身形出现,随后一个十一阶的男修上前,双手恭敬的举起一道玉简。 “是界主府的执事。”简小楼收剑上前,示意素和不必紧张。 她从执事手中取过玉简,抽出抹神识入内。 执事便退下了。 看罢,简小楼将玉简收入储物戒中:“是阑沧界界主夫人阮觅的邀请函,她小女儿明天百日宴。阑沧界是处四级界,界主叫做令狐智,真身是只九尾狐,夜游的顶头上司。” 弯弯撅起嘴:“二娘,拽我龙角,说我是鹿不是龙的,就是他们家小儿子令狐源。” 简小楼板起脸训斥:“你还好意思说,人家只是来与你玩耍,你用指甲给人家的脸抓出好几道血口子,几十日过去还带着疤。” 弯弯虽无法力,小身板软绵绵的,但她的指甲似龙,极其锋利。 一般的保护罩都能抓破,夜游说比他的龙爪还要厉害。 虽然危险,简小楼仍给她蓄甲,至少拥有一些自保能力。 “走了,咱们过去送个礼,道声贺。” 其他人简小楼根本懒得理会,这对狐狸夫妇却是个例外。弯弯抓了令狐源的脸,血肉模糊的,简小楼看了都难免心疼,因着此事,夜游回来拿着珊瑚条抽了她屁股好几下。 然而人家两口子反而还给弯弯赔礼道歉,说自己管教无妨,幼子出言不逊。 要知道令狐源才四岁大,屁事儿都不懂的年纪。 简小楼真心羞愧,并不怀疑狐狸狡诈,是在做戏。 毕竟令狐智根本没必要讨好自己一个属下吧? 阮觅还隐晦的提醒她,弯弯被他们圈养的太孤僻了,不会与外人相处,需要多带出去走动走动。 简小楼深以为然。 “弯弯也要去?” “去吧,阮觅生了十几个,看得出来她非常喜欢小孩子。信中说她想念弯弯了,也想让弯弯和令狐源和解一下,互相交个朋友。” 素和忍不住撇嘴:“同一个小屁孩儿和解什么,交什么朋友。” 又道,“明日我送你们,小心遇到盗匪。” “行。” 域外盗匪猖獗,她自己无妨,带着女儿不容有闪失。 平时都是跟着夜游一起去,正想说让素和或者第五清寒谁送一下。 简小楼继续回去练剑。 翌日天刚蒙蒙亮,她带着弯弯登上西河柳挂满红灯笼的画舫法舟,告知素和可以出发了,却看到第五清寒和西河柳面对面坐着下棋。 乘着穿天金梭前往阑沧界的路上,她好奇着问:“素和,医仙为什么会看顾第五前辈?” “朝歌和迷途寺渊源匪浅,西河柳也是一样的,是受了愿禅师所托。”起床太早,弯弯趴在他肩头睡的直流口水,素和传音,“你看着是不是觉着很不舒服,第五人渣睡过他老婆。” “呵呵。”简小楼尴尬的笑了笑,的确是。 “西河柳这些年没少帮他。”素和继续传音,“第五人渣如今思想扭正了些,开始觉得对不起西河柳,他想向西河柳坦白。被我劝住了。” “坦白合适么?”简小楼叹口气,“听说医仙的儿子都有十三阶的修为了,夫妇二人也不曾传出什么不合” 素和突然笑了一声。 简小楼蹙眉:“你笑什么?” 用手遮了遮嘴,明明传音无人听得见,素和非得做出一副悄悄话的模样:“我是怕第五人渣说出来,反被西河柳打击的再一次不相信人生。” 简小楼隐隐嗅到了八卦的气息:“怎么说?” “西河柳为何被称为半面医仙?” “不是说他总爱戴着半边面具的么。” “那你知道他为何要遮住另外半张脸?” 简小楼想起焦二脸上的“奴”字,揣测道:“他留过疤痕?” 素和摇摇手指头:“他另外半边脸是个女人。” 简小楼瞠目:“什么意思?” 素和解释:“他自娘胎里就与众不同,雌雄一体,拥有两套器官,既是男人又是女人他学医道,大抵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吧,等他十四阶可以分|身之后,便将自己女性的一半分离出来,终于成了‘两个’正常的个体。但分|身无法长久脱离本体存在,始终共用同一个意识,离不开自己太远,为了掩人耳目,方便行事,他娶了自己的分|身为妻” 简小楼半响没有回过味儿,等通顺之后险些吐血:“那医仙的儿子是谁的?” “第五人渣的。” “莫说第五前辈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心情,我都快要开始怀疑人生了。”世界之大,果真是无奇不有,简小楼看向素和,“这般隐秘之事,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朝歌告诉我的。” 素和搪塞过去,“阑沧界到了。” 以素和的身份不方便入内,他在界主府外等着。 夜游时常被令狐智召来问话,简小楼入了界主府也是熟门熟路。 牵着弯弯的小手站在阮觅寝殿外稍待,简小楼总觉得有道灼热的神识一直在窥探自己。她四下里巡睃,却寻不到视线的主人,总之令她如芒在背,感觉不舒服。 在她远处山丘凉亭内,一名十二阶的紫袍男子微微眯着凤眸:“那女人是谁?” 身后的令狐智寻着他的视线窥视,他虽有十四阶修为,仍旧对着紫袍男子毕恭毕敬,因这是紫龙王的幼子:“那是无定界界主夜游的夫人。” “夜游?似乎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紫袍男子沉眸寻思了会儿,“哦,是不是从前在玄心界守了千年荒山c还被传敖青死于他之手的小白龙?” “正是。” “他一个白龙族,娶了人族女子,还生出个半妖出来?”紫袍男子稀罕极了,“没人管?” 令狐智呵呵陪着笑,并不语。 他很忧虑,自己怕是摊上大麻烦了。 果不其然,紫袍男子勾了勾唇角:“令狐,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令狐智心头一个咯噔:“主上,夜游不好惹” 紫袍男子啧啧笑道:“区区一条无权无势的白龙,不好惹,又能拿我卫霖怎样?” 语毕转身离去,不再给令狐智推脱的机会。 令狐智莹白似玉的面色极为难看,原地沉思足有一刻钟,正准备走时,面前的路又被人给堵住了。 “令狐智,你是不是在敷衍我?” 戚弃拂了拂白袍,梨涡带笑,眼底冷若冰霜,“我住在你府上,央你帮我寻我夫君,寻了五年还没动静?” “戚大小姐。”令狐智拱了拱手,他在边境混了数几年,与飞星门过从甚密,自然知道戚弃的身份,“你应该十分清楚,埋名失踪后再没有关于他的消息传出,如今唯有等他自己现身,我无非是派人四处盯着。找是肯定找不到的,不然大小姐也不会找了三千三百年,最后将希望放在不着边际的推演上。” 戚弃左手攥着戒尺,轻轻敲在右手心上,挑着眉头道:“巫族推演因果盘得出的天意,鲜少会出错,说我夫君这十年内会现身在西宿极西之处,必定会出现,你继续帮我好生盯着” 离去时,又回头冷冷警告一句,“令狐,你在此地从一个小城主坐上四级界主的位置,我们飞星门暗中没少出力,莫要以为攀上了卫涟,便不将我们这些小盗匪放在眼里你该知道,在这西北大星域内,除却那些十九阶以上的圣尊,便没有我们飞星门不敢动手宰杀之人!” “明白。” 令狐智应了一声。 阮觅举办的百日宴,统共也没请几个人,阑沧界的四位大城主夫人,再加一个简小楼。 四级界的大城主,地位比五级界的界主要高。 然而阮觅却更喜欢同简小楼闲话,将那四位大城主夫人晾在一旁。 简小楼可以理解,同样都是下属,大城主乃是地头蛇,与界主的关系非常微妙。 “哎呦,我最喜欢你家弯弯,粉雕玉琢的,真是可爱。”阮觅一袭红裙坐在上首,将弯弯拉来怀里又是抱又是亲。 弯弯同她也熟悉,不怕生,探手去抓她面前盘子里的葡萄吃。 简小楼在右下侧盘膝坐着,剑在她膝盖上平搁。 进殿之前那道打量她的视线,直到现在还让她紧紧绷着神经。 并非直觉,这是历经太多次险情培养出警觉性。 不过在这高手如云的界主府,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阮觅见她心不在焉的,心里寻思着起个别的话头。 她满脸笑意,一副慈爱的模样,剥着葡萄喂给弯弯吃,事实上恨不得剁了这小贱丫头的双手!没教养又狠毒,将她儿子柔嫩的小脸蛋抓的至今没有消肿! 然她夫君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笼络住夜游一家人。 夜游乃是海王挑中的徒弟人选,日后足以与紫龙族卫涟相抗衡,必须尽早攀上交情。 阮觅正烦躁,耳畔突然听到令狐智的传讯。 ——“夫人,咱们遇到大麻烦了。” 阮觅手一顿:“出了什么事情?” ——“刚才简姑娘携女在外等候时,被卫霖给瞧见了。” “起了色心?” 阮觅眉头皱起,这条紫龙犯了错,被卫涟给“贬”来边境看顾星晶矿脉,她夫君叮嘱过他,但凡卫霖前来界主府,一应女眷不得露面。 “那我们怎么办,事情很明显,卫涟贬他前来或许正是留着对付夜游,还不等卫涟出手,就已经对上了。不顺了他的意思,就得罪了卫涟,若是顺了,夜游这边” ——“没得选,这条小白龙能不能扶起来还是未知数,卫涟和紫龙族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阮觅心中有几分痛快,终于可以给儿子报仇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下了药将简小楼送过去,等他玩够了杀了扔去星域,就说是被盗匪给截了,咱们撇个干净。” ——“你错了,卫霖要的不是简姑娘。” “恩?” ——“他要的是你怀里的小丫头。” 阮觅惊怔的张圆了嘴。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54.四宿往事(五十一) 。” 她们用的药,都是花大价钱和飞星门交换来的。 作为西北大星域最强悍的盗匪组织,飞星门内专门养着炼制各种“阴损”药剂的高品级丹药师。这些药剂乃是飞星门的独门秘药,鲜少向外流通,无色无味,难以察觉,中招者不计其数。 阮觅给简小楼下的药,是一种令其迷失心智的催情药。 等她差不多昏昏然的时候,再扔给域外盗匪。 阮觅十二阶,不会将简小楼连九阶都还勉强的修为放在眼里,但她不敢强行动手,只怕简小楼与夜游之间存在什么特殊的沟通方式。 譬如有些长辈会通过一种秘法,在晚辈意识海内留下一抹禁制法源,当晚辈遭受致命伤害时,长辈会与凶手结成因果。有的甚至可以透过晚辈的神识,窥探到凶手容貌c周围一应环境。 这种秘法在星域世界并不常用,越是顶级势力越不轻易使用。 按照惯例,星域世界以“强”为尊,所有人不分贵贱可以向任何人邀战,倘若不敌被杀,背后的势力不得追究——当然,这都是明面上的,私底下该报仇照样报仇。 给晚辈设下保护禁制,会被众人看不起。 而且长辈将法源种入晚辈意识海内,即使再怎样微弱的一抹力量,也会对晚辈的意识海造成一定伤害。 不常用,但不排除夜游不会用。 他有多在乎这个女人,阮觅看他的眼睛就知道。 阮觅观人于微,夜游却极会隐藏自己的情绪,这是她与他打了无数次交道唯一看出来的。 渐渐地,阮觅不耐烦:“飞星门此番莫非给了我们一炉残次品?” 这催情药并非残次品,简小楼已有几分热燥了。 不过也仅仅觉着热,支着手扇了扇风。 再给她来十壶催情药,她也不会有什么反应,也不看看她修的什么剑道,再厉害的催情药,能有当初在第五清寒身体里飙升到突破天际的肾上腺素厉害? 早就免疫了,这点剂量刺激不到她。 等得太久,略显焦躁的站起身,她准备去后园子里看看弯弯。 该走了,总不能让素和一直城外待着。 红衣侍女蹙着眉:“夫人,现在该怎么办?” “无关之人驱干净了么?” “干净了。” 弯弯已被送去卫霖寝殿,阮觅自然不能让她离开:“拦住她,通知暗卫出手。” 红衣侍女正准备下令,阮觅又摩挲着手腕上的玉镯嘱咐:“告诉暗卫,分出几个人来,往后花园里扔些尸体。其他人攻入殿内时,先将殿中侍奉的二十几个仆从侍女全杀了,一个不留,最后再杀简小楼。” “遵命。” 红衣侍女未曾流露丝毫诧异,她追随阮觅不是一天两天,自然知晓缘故。 她这位女主人心思深重,谋事滴水不漏,怕会有变故发生,亦或夜游真在简小楼意识里留下了禁制法源,故而做戏做全套,先把“自己人”都杀了,造成界主府被偷袭的假象。 简小楼距离偏殿侧门尚有一段距离,数道煞气扑面而来。 她心惊之下倏然拔剑,敌暗我明的情况里不适宜贸然出手,第一反应便是以气御剑c剑尖画圆,剑诀出,在周身结下罡气剑罩,以防御的姿态应对万变。 神情凛然之际,突听背后惨呼声四起。 在被至少三个十二阶凶徒的威压震慑中,全神贯注撑住罡气剑罩,根本无法分出神识去窥探后方的情况。 浓郁的血腥味扑了满鼻,心知是那些侍从们送了命。 弯弯还在花园里,她心跳露了大半拍,强自镇定下来。 此时绝不能乱,一乱就完了。 开阖气穴,不断流转体内灵气,如江流入海,悉数灌进手中青锋之中。 她冷冷喝道:“哪里来的贼匪,竟敢在界主府大开杀戒!” 一伙暗卫们都是令狐智花钱雇来的散修,原本就有不少真是贼匪出身,杀人戾辣狠绝,殿中那些修为低微的侍从挥手既灭,给他们个时间哀嚎出来,都是为了能让简小楼听个响动。 处理干净之后,五道黑影现身,将简小楼围困在正中。 他们彼此间交换了几个眼神,有些惊讶。 主上说是一个九阶的人族,怎地一身剑气如此霸道强横? 尤其凛在周身的防护罩,时时有气剑游鱼般环绕,这五人中的头目也是颇有些见识的:“姑娘,你与十方界第五氏族可有关联?” 真有关的话,不太敢杀啊。 简小楼眉一竖,难道又是冲着第五清寒来的? 不应该,在如今的时间节点上,知道她与第五清寒交情匪浅的并不多。 “杀!” 得不到回应,不拿第五氏的名头自保,足见并无关联。头目一声令下,五人齐齐抛出五个鹰爪一样的钩子。 这自然不是他们的法宝,而是域外一伙盗匪惯用的勾魂法阵。 一早干净利索的杀了简小楼根本没那么多事儿,先得困住她,当着她的面杀了其他人,给了她充分的时间抵抗,如今用着不趁手的兵刃和法术,又要隐藏又得暴露,简直是操蛋。 再加上他们从心底低估了简小楼,这五个鹰爪扣住她的罡气剑罩时,只听“锵锵”几声,鹰爪竟被剑罩上的游鱼法剑直接震碎。 五人不出意料的都被小小反噬了下,而简小楼罡气剑罩同时应声碎裂。 这一击之下,剑身上已有无数裂纹,受损极重。修为差距摆在那里,她是无法与之比拼内力的,必须速战速决。 当机立断,旋即出手。 剑势大开,问情剑的杀伐伴着禅意喷薄而出,一剑便斩了其中一人的手臂!听得一声惊呼,鲜血飞溅中,身形一转,快如闪电,又一剑斩向另一人! 每当瞧着汹涌剑势将尽时,总能再度发力,体内的力量无穷无尽,仿佛古刹落日下响起的禅钟,厚重c悠远c底蕴十足。 阮觅在外窥探着,全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在那里许久不知该作何反应。 五年,她只以为自己看不透夜游。 却不知这瞧着可爱柔弱的人族女修,才真是只披着绵羊皮的恶狼啊! 阑沧界主府,客殿。 卫霖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幽幽抿了口酒,唇角携着几分惬意的笑,看着远远站着的c粉嫩嫩圆团子。 弯弯一贯怯生的厉害,她是来和令狐智玩的,没见到令狐智,只有一个叔叔一直盯着她看。她有些害怕,便躲在一簇蔷薇花帘子后,小心的露出两只黑黝黝的眼睛,时不时偷瞄他。 卫霖被她的娇憨的小模样逗笑了,心里像是小猫爪子挠过,酥酥麻麻的:“弯弯,过来叔叔这里。” 他宛若逗狗,提起一串灵气四溢的葡萄状果子,轻轻摇了摇。 小丫头最喜欢吃葡萄,阮觅的侍女告诉他的。 弯弯舔了舔嘴唇,想吃,可她不敢上前,怯生生地道:“爹爹说,不能拿陌生人东西,更不能吃陌生人给的食物。” “叔叔不是陌生人,与你爹爹是同族。”卫霖轻声说着,伸手在面前一抹,头上生出龙角来,“瞧瞧看,叔叔也是龙呢。” 弯弯眨眨眼,真是龙哎。 她向蔷薇帘子外挪了挪脚步,试探着靠近卫霖。 卫霖眼底溢着笑,摘下一粒剥了皮递去她嘴边。他喜欢这种逗弄的感觉,横竖人在自己手里,怎么也跑不掉。 小孩子怯生归怯生,熟络的也快。 被喂了小半挂葡萄之后,显然已经没了什么戒心,卫霖摸出帕子擦了擦手,展开手臂来:“来,让叔叔抱抱。” 说着便将弯弯抱来自己腿上,这么小的丫头,身上还带着一股奶香味。 卫霖闭着眼睛嗅了嗅,未曾有什么动作,眼眸猛地一厉:“谁?!” 禁制外有三个十五阶高手看护着自己,为何会有人闯入禁制里来? 不等卫霖传音喊人,一道诡异气息拂面,意识海顿时麻木,失去知觉昏了过去。 来人一条胳膊揽住一起昏过去的弯弯,抱在怀里,悄无声息的离开。 简小楼一口气杀死那五人,神情不变,来到花园,又看到满地尸体,找不见弯弯,平静才在脸上一层层皲裂开。 弯弯该不会被错认为令狐智的孩子,和令狐源一起被当成人质抓走了吧? 她再次稳住,从储物戒中摸出一个罗盘。 指针在盘内晃晃悠悠。 这罗盘内有一丝弯弯的气息,正是怕她跑散了寻她用的,指针最终指向了西北方。 简小楼提着剑飞奔而去。 红衣侍女颤声道:“夫人,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再派人杀!”阮觅冷厉地道,“派天营卫来,全都过来,我还不信弄不死她了!” 若让简小楼闯进卫霖居所去,饶是她剑术再强,卫霖身边十五阶的海族大能也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捏死她。 可是这样一来难免被卫霖斥责办事不利。 红衣侍女立刻传音,话还没吩咐出去,意识海内一阵晕眩。 不只是她,阮觅也捧着头摇摇晃晃了几下。 等她们稳下来之后,哪里还能看到简小楼的身影。 完了,这下完了,阮觅心中大骇。 简小楼被带出了后殿范围,来到了界主府西侧的城墙下。 站住脚之后出剑就朝对方攻去,却被两指捏住:“戚弃,将我女儿还给我!” 一身白衣的戚弃蹙了蹙眉:“你怎知我的身份?” 简小楼对她怒目而视:“杀入界主府,你们的确好大的胆子!” 她已然将此事归到了飞星门头上。 掌心灵气激荡,戚弃将她震开半丈,同时把弯弯抛了过去:“夜夫人,莫说四级界,杀入一级界主府我都敢,然而不是我干的,我也不会认。这是卫霖看上了你家丫头,阮觅出的招,与我们飞星门毫无关联你不必忧心,你家丫头一点亏也没吃。” 简小楼接住弯弯,检视一番,确定她无碍放下悬着的心。 听了戚弃的话,又惊怔着瞪大眼睛。 她不是要相信一个盗匪,但此事细想一下确实诡异,再加上进殿之前那道诡异的神识 浑身轻轻颤抖着,简小楼手里的剑落在地上,抱着昏过去的弯弯一阵后怕。 好一阵儿,才抬头看着戚弃:“多谢。” 不曾想杀人不眨眼的盗匪也有仗义的一面。 戚弃拂了拂袖:“少用那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盗亦有道,这种人渣我看着也恶心。你赶紧走吧,等下卫霖的狗来了,我也护不住你们。” 戚弃正准备离开,简小楼眼眸冷沉的喊住她:“戚少门主,你们敢杀卫霖么?” 她还不知卫霖是谁,但肯定不是个普通角色。 先打听打听。 戚弃冷笑一声:“没我们飞星门不敢杀的人,只不过杀他有难度,需得请我们长老出马,费用不菲,你未必出得起。” “那是多少?” “至少两万八棱星晶。” 两c两万八棱 简小楼愣住了,戚弃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55.四宿往事(五十二) 。这可不像当年他杀敖青,那本就是海王和卫涟愿意看到的。” 简小楼默不作声。 揭过去?过不去!这不是一件小事! 倘若卫霖打的是她的注意,她牙一咬也就忍过去了,竟把手伸到了她女儿身上! 小小一个牙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竟也下得去手?! 妈的变态! 总而言之,卫霖和阮觅,她绝对不会放过。 至于令狐智知不知情,她正准备询问戚弃,抬起头,戚弃已经消失了。 相比较四千年前,戚弃的修为仍是十四阶,法力却已不可同日而语,即使再让她回到第五清寒的壳子里,恐怕也不是她的对手。 抱着弯弯赶紧跳出界主府去,冷着脸回到穿天金梭上。 素和从舱内走出来,眉头明显一皱:“怎么回事?” 简小楼替换下满身血的法衣,一身簇新的衣裳,但周身气机凌乱,脸色惨白,一看便是耗损过度:“盗匪闯入了阮觅殿里,我与他们打了一架。” 如今就在界主府门外,倘若告诉素和,以他对弯弯的疼爱程度,肯定立马杀进去。 他一个南宿凤族,在西宿的身份原本就尴尬。 素和将弯弯抱过去检视,万幸无损,一双红眸冷了下来:“这群盗匪也太猖狂了!” “是啊,太猖狂了。” 操控飞梭返回无定界,简小楼喃喃着又把弯弯抢回来,送回舱里的小床上。 她则坐在打坐台,开始催动气血运行充盈丹田。 静不下来,心里越想越憋火,整个人气恼c后怕的微颤,控不住内息,胸口一闷一溜鲜血顺着唇角流了出来。 素和刚看了弯弯两眼,回头见她快要晕过去,连忙以灵气控住:“小楼?” 她拼命晃了晃头,浑浑噩噩。 之前喝的催|情药开始发作了,本来除却身体燥热,并没有对她造成任何损伤,可她全力施展问情剑,运功之下加速了催|情药的效用。 何况问情剑本身就有“毒”,先前她都是一点点学习,然后以禅意压制。 近来第五清寒教授她整套问情剑法,她贪婪全给学了。 想着机会难得,先学会问情剑,再以禅意改良。 女人阴性的体质“毒”性不强,而且夜游这个“解药”一直都在。 “你搞什么,不过是受了点轻伤,为何会意识不清?”素和纳闷的走去她身边,正准备将灵气灌入她天顶内,手腕忽然被她给抓住。( ) 简小楼抬起头来看他,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清澈的瞳仁蒙上了一层雾气,颤着声音道:“你先出去,把门禁锁死,千万别靠近我。” 素和微一怔,懂了:“我将弯弯抱出去。” “好。” 房间里没人之后,简小楼从打坐台上摔了下来,口干舌燥,难受的无法自持。 直到这会才意识到,先前的燥热可能是被下了药。 她像蛇蜕皮似得在地上来回滚动,掉进火海深渊中脚一直沾不得地的感觉。剑气在经脉间流转的极快,血液燃烧沸腾,恍惚之中,她在虚幻扭曲的场景里见到了一个女人。 穿着一袭红纱衣,站在一个幽静寻常的草庐前。 她面向草庐,简小楼只能看到一个背影。 她笔直而立,双手负于身后,毫无女子的娇弱,透出一股浑然天成的傲气,在同草庐内的人说话:“我殷红情大限将至,此番难逃一死,你便没有什么与我说的?” 草庐内一个模糊的声音回应道:“走好。” 女子的身躯似乎微微僵硬了下,哑哑笑出了声:“你果真是这世上最冷漠无情之人” 不知过了多久,简小楼大汗淋漓的坐起身,“毒”差不多控制住。 丹田内灵气翻涌,明显感觉自己进阶了,算不算是因祸得福? 她坐在地上,长长呼着气,迷迷糊糊地回忆起虚幻场景里那个女人。 殷红情? 何许人也? 怎么会在她的意识里突然出现? 回去休息了几日,形势一切正常,令狐智派人送了礼物,说让她在府中遭了意外,万分过意不去。 她也不拆穿,心里一直在思考该怎样处理此事。 又过了小半个月,夜游突破十三阶出关了。 她实在气不过,觉着必须得让夜游知道,即使可能遭遇艰难的险境,他闺女的事情他都责无旁贷,他不管谁管。 然而几次三番的准备说出来,想想戚弃的劝告,她又忍住。 每到此时,都恨自己修为太低,即使日夜苦练也赶不上周围人的节奏。 弯弯被素和带去了山顶飞舟上,夜游惬意的在屋外藤椅上躺着,发现简小楼不太对劲,已经进进出出了好几趟,走到他背后站一会儿又回屋去,一副焦躁不安的模样。 他睁眼转头,狐疑道:“你欲言又止的想说什么? “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你听了以后尽量保持冷静。” “恩。” 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夜游莫名有几分好笑,但他肯定是不敢笑的。 简小楼横了心,正准备传音时,素和的声音从上空砸了下来,“哎!第五人渣和医仙准备启程去东宿了,你们要不要上来告个别?” 肯定得去。 她和夜游进到西河柳的灯笼画舫里,第五清寒身上有邀战,自然也不会劝他多留,说了会儿话之后,夜游先走了,简小楼却没有走,说是要与第五清寒单独聊一聊。 关起门,她从意识海内抽出那柄紫韵剑胎:“前辈,您认识的剑修多,我这剑胎可以卖个什么价钱?” 她只要卫霖和阮觅死,如果能凑够钱请飞星门出手干掉他们,是最安全无痛苦的。 第五清寒诧异:“为何要卖掉?” 简小楼沉默了下:“我需要钱。” “需要多少?” “将近两万的八棱星晶。” 两万八棱星晶对第五清寒而言不算什么,但他之前的储物戒赠给了简小楼,被素和拿去用了。自从迷途寺出来,他还没有回过家,身上没钱。 “剑胎我能找到买主,譬如卖给我一气剑宗铸剑阁,再多卖几倍价钱都不成问题。” “真的啊?”简小楼眼睛骤亮,她对物价不怎么熟悉,不知道原来这柄剑胎竟然如此值钱。 “不过此为一份造化,丢了之后再想拿钱买也买不到,如今星域世界几乎都是有主地,造化难求,轻易莫要动它的念头。” 第五清寒劝着道,“小楼,你等我递个消息回家去,让我妹妹托商会寄给你。” 简小楼摇头:“前辈,帮我卖掉就是。” 两万八棱星晶不是一个小数目,足够开山立宗,供养一个三等宗门几百年了。在四千年前那个时间节点上,肯收下他的储物戒,当时考虑了诸多因素。 第五清寒给她和素和惹了不少麻烦,她更是因他九死一生。 他想用钱了断这份因果,求个心安。 所以简小楼收下了。 今时,实在没能力c没办法的情况下,一定会抱紧财主的金大腿,先借钱回头再慢慢还。但她有这柄值钱的紫韵剑胎,有能力筹钱,断没有再依靠他人的道理。 第五清寒挥手吸走她的剑胎:“好吧。” 简小楼心情大好,能将这个仇给报了,剑胎她舍得,机缘造化什么的往后还会有,不然非得成她一个心魔不可。 前脚她离开,第五清寒走去小厅,将剑胎取出来扔给素和:“你先拿着,往后找机会还给她。” 素和正陪着弯弯玩耍,接过剑胎一脸莫名。 第五清寒蹙了蹙眉:“小楼究竟怎么了,莫非弯弯的身体又出了什么问题,突然需要这么多钱?” 听他讲完,素和的神色越绷越凝重,联想起之前她从界主府出来时的状态,眼底一沉,询问弯弯道:“你们那天去令狐智府上,都发生什么了?” 少见二娘这般严肃,弯弯皱起小眉头:“没什么呀,和从前一样在屋里坐着。” “可曾见过什么陌生人,从前没见过的人。”素和补充,“男人。” “唔”弯弯认真想了想,张圆了小嘴,“哦哦,我有见过一个叔叔,和爹爹一样也是龙呢。” “龙?” “是啊,红姑姑说带我去找令狐源玩,没见到令狐源,院子里只有那个叔叔,他喂我吃葡萄,可好吃了,不过后来我睡着了” 素和冷厉的站起身:“第五人渣,你们等等再走,先陪弯弯玩一会儿!” 言罢翻身飞下窗户,“嗖”的不见了。 弯弯趴在窗台上惊叹:“哇,二娘飞的好快啊。” 然后爬回来坐在蒲团上,仰头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第五清寒。第五清寒明白她让自己陪着她玩儿,小丫头面前摆了一堆玩具,花花绿绿,各式各样的。 素和走之前,正用莲花池内的白泥给她捏兔子,捏了一半。 他将剑搁置在一旁的桌面上,盘膝在弯弯对面坐下。 弯弯将泥兔子递给他。 第五清寒哪里会弄这个,刚接过手里,原本初显模样的兔子被他给捏扁了。 弯弯瞪了瞪眼睛,第五清寒连忙道:“玩别的。” 玩什么坏什么,堪称玩具杀手。 手忙脚乱,额头快要渗出汗来,眼瞧着小丫头撅着嘴快要哭了,身后西河柳打趣道:“也有你这个情圣搞不定的女人。” 第五清寒窘迫:“前辈莫要再拿我寻开心了。” 西河柳也盘膝坐下,拾起那团白泥来,十指灵活的捏出一只小白兔,不等弯弯惊讶,指尖再一揉搓,又成了一只小鹿。 一团白泥在他手中,反反复复捏出二十几种小动物的模样。 莫说弯弯喜笑颜开,连第五清寒都赞道:“医仙前辈生了一对巧手。” 西河柳笑着道:“我儿子幼年时也喜欢这种小玩意儿,我一人既当爹又当娘,自然是十八般武艺都给学了一遭。” 聊到此,第五清寒不由微微失神。 他想起当年见到西河柳夫人的情景,那时他一千五百岁,只有十阶,西河柳的夫人却已是八千岁的年纪,十四阶,初次见面,便从她身上感受到一抹深深的凄苦与孤寂。 他忍不住问道:“通过相处,清寒认为医仙前辈是位重情重义之人,为何独独对尊夫人冷漠以对?” “冷漠以对?你何以得知?我很爱我夫人,如同爱我自己。”西河柳颇感奇怪地道,“我与我夫人亲密的很,好的像是同一个人。” 句句大实话。 第五清寒却是不信的,越这么说越有问题。 他在心中自责,或许正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才导致医仙的不幸。 第五清寒盘膝而坐,露出忧郁的表情。 月上柳梢,素和回来了。 弯弯早被简小楼抱下去睡觉,他一脚踹开第五清寒的舱门,目光森冷,眼底戾气弥漫,消失了五年的戾气,重新翻了出来。 第五清寒一看他这幅模样:“真是出了什么事?” “帮我个忙。” “恩?” “我要去斩杀一条十二阶的紫龙。” “你在逗我么,十二阶的紫龙你都杀不死?还需要我来帮忙?” “我以秘法窥探过,他意识海内有抹禁制法源,不能直接斩杀,需得拖延我一段时间。而他身边有三个十五阶c十个十四阶海族护卫,你先帮我绊住他们,或者直接干掉他们!” 以第五清寒的身份,是不能在西宿动手的,何况他不可能无缘无故跑去杀人:“你先与我说说,怎么一回事。” 素和攥着拳头,静谧中,听到骨骼绷紧的声音:“紫龙王幼子,卫霖,你可知道?” 卫霖不过两千来岁,与第五清寒并不是一代人:“不知道。” “一个喜欢童女的变态。” “童女?” 瞳孔紧紧缩起,第五清寒的容色也阴沉下来:“弯弯被他欺负了?” “应该没有。”素和一面冷冷说着,一面从储物戒中取出敛息纱和连帽黑斗篷,“不然小楼不会这么冷静,还想着筹钱去请星域盗匪出手,拼着命不要也和他们闹上了。” “夜游不知道?” “屁话,肯定是不知道的。” 第五清寒也开始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应用品:“我觉得应该告诉他。” 素和不同意:“这事没那么简单,卫霖上面还有一个卫涟,卫涟巴不得渣龙出手杀了卫霖,抓住他的尾巴摁到死。” “那我也觉得应该告诉他,这是他女儿的事情,我们一声不吭的代劳,他未必会领情不说,可能会” “谁让他领情了,搞死那变态就行了谁杀不是杀?何况杀那变态还真得老子来杀!” 确实如此,杀卫霖最好素和杀,第五清寒不说什么了:“走。” 一夜之间,阑沧界主府客殿血流成河。 因素和不知阮觅的事儿,并没有动手杀她。在第五清寒的协助下,干掉卫霖之后,一不作二不休,两人跑去无定界外,将盘踞在那里的星域盗匪全给杀个干净。 对于素和而言,揪出他们的位置易如反掌。 尔后第五清寒和医仙离开前往东宿,素和暂时留下来观望观望。 这一个个消息,震得令狐智久久难以回神,跌坐在椅子上:“怪不得海王会看中夜游,看着是一团棉花,骨子里果真够狠够绝而且他手里的财富,实在惊人,当真是一个毫无背景的龙子潭孤儿?我怎么不敢相信?!” 阮觅早已花容失色:“卫霖被扒皮抽筋,卸去四肢挖出龙珠,如此虐杀,紫龙族不管,卫涟还不出手?” “卫涟应该已经动身了,然而凶徒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夜游摘的干干净净,谁能奈他一分?倒是我,看护不力必定遭到惩处。”令狐智长叹一口气,“这不算什么,我如今最怕夜游出手啊。” 阮觅向后趔趄了两步:“戚大小姐不是在么,我们出钱,先请飞星门杀了夜游!” 令狐智绝望的摇了摇头:“戚弃今晨就离开了,此事飞星门是不会插手的。” 阮觅不懂:“为何?” 令狐智叹息:“夜游此番究竟请了多少顶尖高手不可知,有一些恐怕花钱都不一定雇的到,比方说杀死卫霖且不触动他禁制的,我只能想起一人来。” “谁?” “埋名。” 阮觅神情一震,那个曾经纵横西北星域数百年的悍匪头子,她曾有过一面之缘。 无论两人怎样商讨,情况都是不容乐观的,阮觅苦笑着道:“夫君,而今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了” 出了这等大事,被夜游一手提拔起来的大城主盛柏早早来到山腰屋舍。 在盛柏没有禀告之前,夜游连卫霖是谁都不知道。 一条紫龙被虐杀了关他什么事情,他只在听说域外那些盗匪都被清剿之后,脸上露出一抹惊讶,随后十分恼怒。 那是他费了好一番功夫栽种下的摇钱树,说倒就倒了。 边境之地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除却素和与第五清寒,夜游想不出其他人。 这两人肯定是一番好意,夜游连顺了两口气,有苦说不出,无语至极。 他将卫霖之死与清剿盗匪看成了两件事。 然而听闻卫霖被虐杀,简小楼讶的合不拢嘴,当即飞到山顶去。 夜游感知到简小楼的动静,心中更加确定,昨日他们与第五清寒告别时,她留下说与第五清寒单独聊一聊,想来正是为了此事。 夜游轻轻揉着太阳穴,头疼。 算了,杀就杀了,他瞒着本就是他的不对。 盛柏仔细观察夜游的表情,猜不透,他有个估揣,两件事都是夜游干的。在阑沧界主府杀了卫霖,令狐智的界主之位怕是不保。 而无定界盗匪被清理干净,大功一件。 他这位主上好深的心机,不动则已,一鸣惊人啊! 夜游瞥他一眼,岂不知他在想什么,心头倏然一跳,莫非那什么卫霖也是素和两人杀的,为了让他上位不成? 不,杀卫霖这事素和一人办不来,第五清寒不会帮他。 夜游暗道自己多疑:“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是。” 盛柏已从满目憧憬变成了满目崇拜,躬身退了两步,掠空离去。 夜游心里不踏实,准备去山顶问问卫霖是不是素和杀的,突有一道灵气闯入山腰禁制。神识一窥,是令狐智座下一名心腹执事。 夜游放了行,任由他捧着一个四方形的玉盒上前:“前辈,我家主上说半个月前,尊夫人携女前来我阑沧界主府作客,主上有事外出,我家夫人一时糊涂对令爱做了一些错事,特备礼来赔罪。” 玉盒上,搁着一封玉简信函。 夜游愈发懵怔,他连简小楼在他闭关时去过界主府都不知道。 “错事?”他取过玉简,心里纳闷,阮觅对弯弯能做什么错事? “前辈看过信函便知。”执事始终躬身垂首。 夜游倒没先急着打开信函,他解了玉盒的禁制,掀开了盒盖,这么方正大号的玉盒他还没见过。 岂料一打开,内里竟是一颗血淋淋的狐狸头。 饶是夜游不惯于吃惊,也惊的眨了好几下眼,这是阮觅的头?! 惊过之后,夜游面色肃杀,是做了什么错事,竟让令狐智将自己夫人的头砍下来赔礼道歉?!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56.四宿往事(五十三) 。” 瞧见夜游是自己落在甲板上的,简小楼走过去他面前,眉梢一蹙:“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将弯弯自己留在屋子里?” 与他错开身,正准备下去,被夜游抓住手腕。 她倒吸一口冷气,骨头都快要被捏碎了。 她没来得及说话,听见夜游低沉中伴着煞气的声音:“简小楼,你究竟将我置于何地?” 似乎是第一次听他连名带姓喊称呼自己,简小楼莫名紧张起来:“怎么了?” “怎么了?” 两人原本并排,夜游拽着她的手腕一使力,将她拽来面前,金瞳冷凝,直视她的眼睛,“女儿出了这样的事情,你瞒着我,却告诉素和?我只问你将我置于何地!” “我也没告诉素和啊!”简小楼怔怔道,“我原本” “你觉得我没用,瞧不起我?”夜游面无血色。 “胡说八道些什么。”她头疼,“那个卫霖意识海里有紫龙王设下的禁制,我不敢告诉你,怕你一冲动去把他给杀了,咱们就得永无宁日的被追杀” “为何素和就能杀?” “素和他能卸掉卫霖的禁制。” “所以还是因我无能?” 她无语:“当然不是,我一开始也不知素和能杀,并没有告诉他,托第五前辈帮我卖掉剑胎,准备花钱雇飞星门出手” 夜游还是那一句:“总之我无能。” 简小楼的神色认真起来:“事情已经过去,我和弯弯平安无事,只是我气不过想要报仇。迟疑不说,只是不想你再因此陷入险境,那就得不偿失了,所以我努力寻求一个最佳解决办法。” 夜游淡淡地道:“我果然无能。” 简小楼彻底不知该怎么与他沟通,她算是瞧出来了,夜游根本就不听她说话,自己在那里想当然。() 素和尴尬的站在一旁,简小楼已经解释的相当清楚,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说话比较好。 他准备跳下飞舟,不参合。 夜游忽然喊住他:“素和。” 迟疑着顿住身形,素和无奈之下也解释了一句:“渣龙,你真是冤枉她了,她受了这些委屈,为了不给咱们惹祸,愣是忍住没说。我是自己发现的,没忍住,说动手就动手了。” 夜游慢慢看向他:“你有空叫上第五清寒,没空支会我一声?” 素和讪讪道:“此事你插手不好,卫霖的禁制我能破,我二人足够了。好吧,他提醒过我,我确实欠考虑。是我的错,你要怪怪我好了。” 他口是心非,根本不知夜游计较什么。 当年杀魔九子嫁祸给他,不是他一肩扛下来的? 五年前青龙来寻仇,他同样半句也没解释,直接杀了省得他再去找夜游麻烦。 “你知道我从前是如何想的么?”夜游仍旧抓住简小楼的手腕不放,目光望着素和,“如果历史注定你我会死,而历史证明,最终陪在小楼身边的是你,我心里想着,若你能喜欢她,自此代替我照顾她,我死也瞑目了。” 素和嚅动着唇,心烦意乱,正想说你自己的女人自己照顾去。 却又听他道,“可我还没死,你着什么急?” 他的声音冰凉,素和全身血液冷冷的一凝,旋即指着他喝道:“你他妈少像条疯狗一样逮谁咬谁!老子若真有这个想法,便让老子不得好死!” 夜游讽笑:“你的结局我们都清楚,可不是不得好死?” 素和被噎的额角青筋爆出,忍不住又想同他动手! “够了!”简小楼冷着脸甩了甩手臂,甩开夜游的钳制,她的脾气也冲上了头,“该说的我都说了,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去,我走了!” 夜游低头:“你要回赤霄?” 简小楼只是不放心弯弯准备下去而已,闻言伸出手:“是,我要回赤霄,二葫给我!” 夜游绷了绷唇线,一摊手将二葫祭出,寒声道:“走!走了之后不要再回来!” 知道他在说气话,简小楼仍被气个半死,铁青着脸掐了个诀,神魂退出珊瑚肉身,并将肉身重新化为几簇珊瑚枝,钻进葫芦里走人了。 爱闹闹去,眼不见心不烦! 人影消失之后,像是给夜游当头泼了盆冷水,他恍然一怔,稍显无措的站在原地,自己究竟是在干什么啊。 明明只是太过后怕,怎会搞成这个样子? 许久之后,他沉默着将珊瑚枝和二葫一起收进储物戒中,倒也不担心简小楼真被气的不回来了,即使不顾念着他,也肯定舍不得女儿。 “哼。” 素和冷笑一声,“你心里舒服了?” 他掉脸准备走人,飞舟也不要了,身形却陡然顿住。 方才被脑充血的夜游气到脑充血,这会子沉静下来,解开飞舟禁制罩,隐隐发觉有几分不对劲。他在此地也住了一段日子,林间鸟蝉鸣啼声从未断过,此刻为何如此安静? 感知过罢,气场一瞬炸开! 刷,火焰刀入手:“渣龙,杀气!” 夜游被他强大的气场冲撞回神,岂会怀疑他的判断,立刻凝结出水灵气罩,同时心头一紧:“弯弯还在下面!” “莫慌,在这里。” 随着话音,半空飘下来一抹白色身影,徐徐落在甲板上,正是戚弃。 弯弯趴在她肩头,被隔音罩护住,睡的正香。 夜游五指微曲,杀意已然在掌下凝出实体:“女儿还我!” 素和扬臂一拦:“咱们打不过,不要做无谓的抵抗!” 夜游明白素和的意思,在他们四角十丈处,有四位十七阶强者,以两人为中心,结出了一个四象法阵。 嗡 随着戚弃打了个响指,头顶瞬间撑起蘑菇状c厚实的灵气罩,罩子下释放出黑光,遮云蔽日。 夜游第一反应是:“有人花钱买我的命?” “少自作多情,你的命有这么值钱?”素和挖苦他一句,“是冲着老子来的!” “你大哥?”夜游也觉得自己的命,大概不值飞星门动用如此夸张的阵容。 素和沉默不语。 戚弃凝视他的脸:“三千三百年,你连一丁点变化都没有。” 素和收起火焰刀,负手回望过去:“你也没什么变化。” 抚着弯弯的背,戚弃眸光阴冷,“她就是当年棺材里的那个孩子?” 素和“恩”了一声:“你不要伤害她。” “你还真将她救活了。” “是。” “弯弯的父亲,你口中那个男人,是夜游?” “恩。” “很好,你心愿已了,可以安心随我回去了吧?” 素和垂了垂眼:“你这是做什么?当年不是你放我走的,如今又来抓我?“ 戚弃挑着眉笑起来:“抓?埋名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是拜过太阴石的夫妻,我一日不写休书给你,你始终都是我的人。” 夜游在心里谋划该怎样抓住戚弃,以她的性命逼迫那四位十七阶。 听着两人奇怪的对话,他半响摸不着北。 “当初与你拜太阴石只是权宜之计,你我之间从来清白” “事实已成,你狡辩无用。” “你非得抓我回去做什么,明知我是个断袖,不喜欢女人。” “我知你放不下他,一起带走就是了!” 戚弃忽然指向夜游,恶狠狠地道,“人前与我演好一对眷侣,私底下你怎么宠他都成!” 什么鬼? 夜游拢着眉峰听不下去了:“戚少门主” “不想我死你就闭嘴!”素和一手心的汗,传音给他,“渣龙,无论她说什么你照单全收,稍后我再解释给你听!” 夜游立在那里不动弹了。 素和同她打了七百年交道,对她极为了解:“你想抓个人质控制我,一个就够了,将弯弯放了去,毕竟从前为了养活她,你也出过不少力,算是你半个女儿。” 这一句说进戚弃心坎里去了,难怪在令狐智府上她看不过眼出手相助:“放去哪里?” 素和道:“南宿望仙山,交给金羽,我俩随你走。” “路上不会逃?” “你带了四位大供奉来,我二人逃得掉?” “好,我答应你的交易。” 眼见戚弃吩咐手下要将弯弯带走,夜游哪里肯。 瞧他准备豁出去拼命,素和传音劝阻:“渣龙,我以我在飞星门七百年的经历告诉你,飞星门一诺千金,会将弯弯平安送去金羽那里。而眼下咱们是根本逃不掉的,将弯弯送走,咱们才能无后顾之忧。” 从他与戚弃的对话中,夜游差不多猜出一些事情,但听素和亲口说出“七百年”,他仍是一震:“那七百年你留下来了?” “是啊是啊!”素和烦躁透了。 “是为了弯弯的养分供养,你做了星域盗匪,入了飞星门,还被逼着娶了戚弃?”夜游难以置信。 “是为了弯弯留下来的不错,但入飞星门做盗匪,娶戚弃完全是为了救自己的命。”素和不愿回想那些糟心日子,“稍后你就明白了。” 戚弃知道他们在嘀咕,由着他们嘀咕。 本想抽取夜游一缕神魂制成神魂锁,抽了半天抽不动。 神魂锁不是随意可制的,得在对方意识虚弱时才能抽取,龙族神魂力原本就强,极难抽出。 派了个十七阶大供奉将弯弯送去南宿,再将两人关在飞舟舱内,戚弃启程归家。 这一路飞了得有几个月,飞舟朝着一片荒芜黑暗的星空不断前行。 夜游一直观察舱外的情况,法力被禁锢住了,无法窥探太远,也无法抽出《小星域全书》。但在他的记忆里,这里应是星域大世界最西北的地方,尽是混沌乱流,并没有界域存在。 “出来!” 舱门被人打开,夜游走了出去,去到甲板上,见到了素和。 他与素和是分开关押的,这还是头一次见面。 “到了。”戚弃背着手上前,展袖祭出一艘造型奇特的小飞舟,她扣住素和的肩膀,带着他跃入小飞舟,夜游则被一位大供奉带了上去。 小飞舟穿越重重乱流,不知怎么七拐八拐,夜游眼前出现一处小世界。 这处小世界极为怪异,并非标准的天圆地方,而是古怪的沙漏形状。沙漏是平放着的,中间有个狭窄的链接点,两侧是两个宽阔的界域,大小相等,相互对称。 素和朝那界域扫了一眼:“渣龙,你还记得当年在太息林地,先知族给咱们传的话么?” 夜游回忆道:“时光兽,空玄界,碧海笙箫。” 至今时光兽知道是什么了,空玄界在海牙子的《星域全书》中并不存在,碧海笙箫更不知为何物。 但未来的自己,将这三个词特意叮嘱给先知族,再由先知族告知现在的自己,那么这三个词,一定对他们具有非常深远的意义。 比如时光兽。 夜游一怔:“莫非此地便是空玄界?” “是。”两人都被封了法力,无法传音,素和当着戚弃几人的面,大咧咧地道,“这处界域之所以被称为空玄界,指的是游离在空间之外的玄妙世界。 夜游一点就通,懂了。 空玄界不是真实世界,而是一个由法宝创造出的生存空间。 这沙漏是件法宝。 法宝空间并不少见,类似混元星岛的易宝楼,但如此庞大的法宝c足以媲美一个四级界,闻所未闻。 “很有趣吧。”素和红眸幽深,“内部更有趣,足以颠覆你几千年来对人族道德文明的认知。” “哦?” “这沙漏两侧,一侧为太阴岛,一侧为太阳岛,我们即将抵达的是太阴。” 南宿,望仙山。 凤起和凤落围着一个一直哭闹的小丫头看了半天,尔后抱起来去找他们师父。 才刚靠近金羽寝殿书房外,听见他威严的训斥声:“你们两个又在干什么!” 凤落抱着孩子,凤起忙不迭拱手道:“师父,有位十七阶人族修者从半空扔下来一个孩子,我们接住一瞧” 金羽打断他:“外人扔的东西你们也敢接?扔个炮仗你们接不接?” 凤起抽抽嘴角:“师父,这个孩子” “本座才刚出关月余,你们带个孩子前来哭闹,是嫌本座寿数太长?!”金羽的声音越发冷沉,如今看这两个徒弟越看越不顺眼,闭关之前命他们好好照顾二葫,结果二葫差点儿死在三元星岛,幸好夜游早早递了个消息过来,说他的乖宝贝无碍,还得了海牙子赠的一具肉身。 “不是啊师父,这孩子是个半妖” “你们不曾见过半妖,非得稀罕的跑来拿给本座瞧瞧?” 凤落哭丧着脸:“师父,您放出神识扫一眼就知道了,这孩子头上有龙角,银白发,眼睛嘴巴和二葫像极了。” 话音落下半响,终于听不见金羽训斥他们的声音了。 红光掠过,金羽落在他们面前,锐利的目光看向凤落怀里的小丫头。 真身还在静室中,这只是一道分|身。 小丫头怕生的很,被金羽严肃的表情吓的浑身发抖,边哭边揉,眼睛肿成核桃,不停喊着爹爹c娘亲和二娘。 金羽看着看着,面部线条逐渐柔和下来,眉目间充斥着满满的惊喜:“小宝贝,真的是小宝贝。”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将小丫头接来怀中,动作生涩粗苯。 凤起和凤落两人松了口气,之前因为二葫得罪了师父几次,总算干了一点让师父满意的事儿。 岂料金羽又板起脸逮着他们教训:“你们两个做什么吃的?让一个小孩子一直哭闹?” 凤起心道你行你上啊,但他哪里敢和师父如此说话,勾着头不语。 金羽从弯弯周身抽出一缕不属于她的灵气,这是带她前来的c那位十七阶修士的灵气。金羽心念一动,召唤出一只飞鸟,卷线团似的将灵气卷在它腿上:“追!” 飞鸟扑闪着翅膀离开。 “速速去查那小白龙和二葫出了什么状况,为何会将女儿送来!”金羽抱着小丫头转身,伫立在门口严厉交代。 “徒儿领命!” 好不容易借着机会和师父说上话,两人尚有其他要事禀告,金羽已经进房去了。 “小宝贝叫什么名字” “本座是你的外公,莫要害怕,谁欺负你尽管告诉外公,外公一定替你出气” “小宝贝莫要哭了,外公心疼” 凤起和凤落一脸麻木的站在门外,老早就知道了,二葫和二葫她闺女c她孙女c她曾孙女都是师父亲生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57.天魂(上) 。” 太奇怪,小黑更不敢过去了,重新落在战天翔肩头上,还将鸟脸朝他耳朵后藏了藏。 简小楼笑容可掬的尝试着喊了两回,见它动也不动,板起脸喝道:“小黑!你现在能耐了,我喊不动你了是不是!” 咦,这感觉对了,小黑的眼睛又亮起来,扑闪着翅膀直飞而上,几经犹豫落在她微弓抬起的手肘上,同她大眼瞪小眼。 她好像不生自己的气了。 小黑愉悦的嘎嘎叫两声。 “你怎么变小了?”和没有开灵府时的傻八哥差不多,“修为还在啊。” “妖修原本就有收放体型的能力。”战天翔不再悠哉走栈道,足下一点飞了上来,笑着道,“小黑先前不太懂得运用,只会变大,我教的。” 简小楼放下手臂,小黑瞬时飞到她肩头站着。 她如从前一样摸了摸它的头:“看来这十几年你们一人一鸟过的挺悠闲呀。” 小黑眼底有簇光在跳跃,她终于不生气了。 战天翔还真点点头:“中央天域说虚冢是个有进无出的囚牢,我看是个世外桃源才对,老实说,我活到今日,这十几年过的最为平静。” 简小楼上下打量他:“你的地魂没再跑出来?” “没有。” “那可有念溟的消息?” “不曾听说。” 奇了怪了,简小楼祭出挪移镜拿在手中,之前他们在古兰城下的遗迹里,念溟那只恶鬼被镜面吸走,应该也被吸来虚冢才对,为何一直没有他的消息? 天道宗以仙大葫炼化念溟五千年,是她将念溟给放出来了,还让他抢到了魔小葫。 简小楼心里一直记挂着此事,念溟被炼化掉的法力,若是通过小葫重新恢复过来,这只恶鬼一旦重新出世,带来什么人间浩劫,全是她的罪过。 她举着阴阳挪移镜端视,傲视就是通过这面镜子,将她抓去海心禁地的。 当时此镜无法随人走,被遗留在朝歌的飞舟上。 如今将她和战天翔吸进虚冢来,竟会随着人走了,且传送在一定范围内,而不是从另一面挪移镜中出来,应是被改良过。 简小楼将镜子收回储物袋里去,一旦使用意识力,经脉紧紧绷起,似要崩断。 她痛苦蹙眉:“大长腿,我的肉身跟不上神魂进度,得先闭关结丹,不然肉身要炸。” 战天翔道了声“好”,一句也不问她这十几年去了哪里。 简小楼没在屋舍内闭关,她于山顶寻了一处灵气还算充沛的山洞。结丹之于她,不过是走一遭之前走过的路而已,感觉像是又玩了个小号。 但这具真肉身相比较她的仙珊瑚肉身,绝对是平民玩家和人民币土豪玩家的区别,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凝结个金丹耗了她小半年,祛除大量污秽杂质。 她闭关时,小黑一直在洞门口的石头上蹲着,出关时,险些给它熏晕过去。 臭烘烘的简小楼跳下河洗澡,正准备脱去法衣,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仰起头,指着在头顶盘旋的小黑:“你先飞一边去吧,不要在我附近晃荡。” 小黑紧张的落在岸边不动了,又赶它走? “哎呀,不是赶你走,我洗澡你不能”简小楼说着又感觉怪异,小黑从小养在她屋里,如今堪堪一只思想单纯的傻八哥,又不是素和,计较什么也不知道,“没事,你该干嘛干嘛吧。” 她继续脱衣服洗澡。 洗干净后,擦拭着湿漉漉的长发回去住处,战天翔正在门外雪松树下盘膝打坐,为了压制地魂,他每天都得花费不少时间来沉淀自己。 简小楼站在他背后绾发,默默多看两眼,往后这个朋友快要见不到了。 战天翔是她在赤霄结交的第一个好朋友,从她十五岁进入火炼宗的第一天起,就一直照顾着她。毫无疑问的说,战天翔是她认识的所有人中,性格最温和c最善良的一个。 可惜温和的过于软弱,遇事总喜欢逃避,导致他与地魂的分裂。 “结丹成功了?”战天翔察觉有人,转头看她。 “恩。” “不用再巩固一下了?” 简小楼摇摇头,走去他身边坐下,小黑扑棱棱的飞到树枝上:“我结丹是迫于无奈,这具肉身快要用不着了,不必浪费太多心血。” 战天翔讶异着侧过脸:“肉身怎么会用不着了呢?” 简小楼犹豫着道:“待离开虚冢,拜别父母,师父,再探望一下百里溪c楚封尘和厉剑昭,我就要走了,通过那个葫芦,前往另一个世界长住。” 战天翔至今也不懂“另一个世界”是什么意思。 此事太复杂了,说上三天也说不完,简小楼只笑着道:“我在另一个世界已有夫有女c有师有友,两个世界只能存在一个,我唯有舍弃赤霄,不然将会导致悲剧发生。” 她抬头看一眼树枝上的小黑,“往后麻烦你帮我照顾小黑,我瞧着它还挺喜欢你的。” 战天翔越听越糊涂,若非亲眼看到简小楼钻进葫芦里一去十数年,他指不定以为她是走火入魔陷入癔症了。 但那句“有夫有女”他是听懂了的,也信了的。 她和从前不太一样了,事实上每次见到她,她总在成长c进步。 再观自身,战天翔心下凄然。[ ] 也难怪小楼一直不喜欢他,一个连“自己”都战胜不了的懦弱之人,谁会喜欢。 简小楼拍拍他的肩:“容我休息几日,咱们找路子离开虚冢。” 战天翔泼冷水:“我找了十几年了,虚冢内没有出口。” “放心,绝对有出口。”夜游将挪移镜设在虚冢,一定是藏了东西留给她,只要找到这样东西,出口基本就找到了,他不可能将她困死在这里 道基碑! 简小楼霍然起身,想起囚在山腹空洞内的霸王鱼,它躺着睡觉的道基碑! 墨家老祖在洞口外震慑过她,当时不知是神魂震慑术只觉得可怕。那老魔头偷学了夜游的功法,而那块道基碑,应是他手中十二块道基碑中的第一块。 另外十一块上哪里去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 “八月初六。” 刚好,霸王鱼只在每月十五c月光照射进洞时才会苏醒三个时辰。 休息两日,她凭着记忆带着战天翔来到坡洞口处,保险起见还是点燃了宗家家主赠予的隐息香,嘱咐战天翔:“小心些,洞内有条十分恐怖的鱼妖,名叫一小点。” “鱼妖住在山洞里?”战天翔诧异。 “不是普通的鱼,它娘我不清楚,它爹我认识,那可是站在食物链最顶端c神一样的美人鱼。”简小楼又嘱咐肩头上的小黑,“我不许你出手时,你只能蹲着不动。” 小黑点点鸟头。 两人一前一后顺着甬道向下走,进入山腹空洞内,绕过乱石堆,战天翔一瞧见那条熟睡中的霸王鱼,露出的震惊表情比简小楼先前还要夸张:“这c这是什么妖?还叫一小点?” 他在北域妖国待了那么些年,见过不知多少稀奇的妖物,从未见过这般奇特的。 简小楼默不作声,她的视线盯着霸王鱼身下的道基碑。 这青玉石碑跟个照壁似的,有三人高c两人宽,收不进储物戒,搬走不容易。而且想搬走石碑,得连霸王鱼一起搬走。它的尾鳍被锁链锁住,以一个菱形环与道基碑相连接,这锁链肯定是砍不断的,不然墨家老祖早就砍断锁链将石碑扛走了。 想不通啊,夜游为何要将海牙子的孩子镇在这里,还舍下一块道基碑? 是以道基碑来镇压它,还是用它来看守道基碑? 简小楼小心翼翼的靠近霸王鱼,透过一些罅隙,窥视碑上除了金色符文可还留下其他字迹。 “嗒嗒”。 听见两声鸟嘴啄石碑的声音。 简小楼吃了一惊,一扭头发现肩头的小黑早没影了,她绕过去另一侧,看到小黑和战天翔挤在一起:“你们在干什么?” 小黑朝石碑侧边努了努嘴,她低头一看,有个圆形的豁口。 这个豁口 “似乎和挪移镜差不多大。”战天翔用手比了比。 “好像是。”简小楼再一次祭出挪移镜,放上去比划,大小正合适,犹豫片刻,将挪移镜镶嵌进去。 这种情况下,合该会有玄妙的事情发生吧。 两人一鸟等待许久,毫无动静。 简小楼拧着眉头,猜不透夜游的意图,伸手准备将挪移镜抠下来,重新再镶嵌一下试试。手指不经意碰到石碑时,发现石碑触感柔软,轻盈了许多。 掌心一推,竟将整座青玉巨石旋转着推开了一尺,石碑上二十多吨重的霸王鱼轻若无物。 而巨石下方,有一道道凹凸不平的石阶可以通往更深的山底腹地。 是了! 简小楼眉飞色舞,掌心再用了几分力,将道基碑继续推开一些,留出足够跳下石梯的空隙:“我下去看看是否有出路,你们望风。” “好。” 她顺着石梯一直向下走,约有百十来个台阶,又出现一片封闭但开阔的腹地。 依旧没有花哨的机关,只在地坑里摆着一个长方形的匣子个椭圆形的玉盒。 她定了定神,走上前弯腰揭起封印在匣子上符箓。一掀开,一团紫气扑面袭来,吓的她闭气跳起,向后退出两三丈,再一看,匣子里躺着一柄剑。 紫色雕花的古木质剑鞘,紫色的金属质剑柄。 这 简小楼目瞪口呆,此剑她从未见过,剑息却极为熟悉,是以紫韵剑胎铸成的! 伸手去摸眉心,剑胎并不在意识海内,走时全都扔进储物戒,扔给夜游了。 刷,拔剑出鞘,剑长三尺一寸,薄厚适中,剑刃锋利。 原来她的剑胎铸成之后,是这般模样! 欣喜的收剑入鞘,斜挂在腰间。她再去打开那枚椭圆形的玉盒,又是一番惊怔,里面赫然存放着几根珊瑚枝,是她的仙珊瑚肉身法宝! 心口砰砰直跳,尝试着掐了个诀,珊瑚化为肉身,也不知藏了多少年,瞧着毫无损伤的样子。 从凡胎肉身里抽魂出来,简小楼进入珊瑚肉身,出现一丝不适的排斥感。 她如今的珊瑚肉身是八阶顶峰左右,而这具,至少也十二阶往上数了。 简小楼不解,若是赤霄天变正常发展,二葫死去前她回到了赤霄,也就只剩下五年左右,五年从八阶升至十二阶,坐着火箭也不可能的呀。 除非她在这五年内遇到了什么机缘造化,导致修为突飞猛进——那得是多大的造化? 猜不出,然而对她而言,无疑是场巨大的惊喜。 十一阶于四宿不算什么,搁在赤霄真真了不起,相当于元婴圆满化神初期的修为,瞧瞧这一身纵横剑气,即使杀去天道宗与化神境界的一闻道君都有一拼。 这尼玛能在赤霄横着走。 简小楼咧开唇角笑了,若干年以后才能达成的境界,现在拿来用。这算金手指么,这一身精纯修为,也是她往后努力得来的,“未来”的自己在“过去”插秧,“现在”的自己受益,人生可真是玄妙啊! 笑着笑着,笑容僵在脸上。 可谁又明白她此刻的心情,两个葫芦口一进一出,一个夜游精神抖擞的活着,才刚逮着她发了通脾气。 一个却已经死了十万年,只剩下一把沉寂的死龙骨头,满赤霄留了一堆遗产给她。 再大的火气都散了。 简小楼从珊瑚肉身里退出来,重新钻回真肉身中。珊瑚肉身可以装进储物戒,真肉身不行,总不能扛着肉身走吧,出去还不把战天翔给吓死。 洞内一览无余,别无他物。 她顺着石阶又回到上层,将道基碑拉了回来,重新盖住洞口。 “这里并非虚冢出口。”简小楼摸了摸腰间宝剑,“只是藏了点儿宝贝罢了。” “出去”战天翔一早看见那柄剑,紫光潋滟,煞是漂亮,一看就是女人用的。 简小楼:“走吧。” 小黑却盯着她腰间宝剑:“剑” 简小楼一看它那两颗小眼珠子,心道它肯定是想起了什么,尽管意识海内空荡荡,小黑时不时总会灵光一闪。当年若不是它将六星骨片给拍进火炉子里去,她也不会和夜游交上网友。 小黑迷茫着飞到霸王鱼的尾鳍处,站在大粗链子上,低头用嘴啄了啄。 “你让我以此剑砍断锁链?”简小楼略略迟疑,拔剑上前,再次询问,“是不是?” “是不是?”小黑歪了歪头,瞳孔缩放了几下,一副“我也不确定啊你砍了之后倘若出了什么意外你可千万不要打我啊”的脸。 简小楼抽抽嘴角,双臂攥着剑柄高高举起:“大长腿,你先退到石堆后面去,若有危险立刻飞出甬道。” 战天翔想问那她怎么办,但见她面色沉着,波澜不惊,咽下要说的话,按照指示做。 凝结起罡气剑罩,做好跑路的准备之后,简小楼手起剑落! 锵!剑与锁链只碰撞出一点星火,尔后星火燎原,锁链宛如浇了热油,烧了起来,顷刻间烧为一堆铁屑。道基碑上的金字陡然爆发出耀目金光,险些闪瞎简小楼的眼。 碑上昏睡的霸王鱼被金光笼罩在内,渐渐化为一个十七c八岁的少年,待金光完全散去,却成了一个七c八岁身形的小男孩,蜷缩着身体,仍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 简小楼怔了怔,小心上前将他抱了起来。 果然是一小点啊,这名字没起错。 脸上c身上布满坚硬的鳞片,看不清人胎是何模样,不过从脸型的弧度来看,还真有几分像海牙子。 一小点的身体离开道基碑的那一刹,巨型青玉石也随之缩为墓碑大小。 简小楼将一小点递给战天翔抱着,自己从储物戒内摸出一根缚仙绳,将道基碑捆起背在背上,这是夜游的东西,她得带走。 “你来抱,我来背吧。” “我背。” 回到住处,战天翔把一小点放在床上,回头看着累成狗的简小楼将石碑竖在角落:“这石碑是个什么宝物?” “道基碑,火球大神的传承,里面记载了一门神魂震慑术的极品功法,想不想学?”简小楼说完又蹙眉,“你恐怕学不了,这门功法需要极强的神魂力量。” 她坐在椅子上喘气,指着他的衣服道,“哪里弄的?” 战天翔低头一瞧,胸口一大片绿色印记:“这是妖血吧?” “妖血?”简小楼眨了眨眼,赶紧去检视一小点的状况,只见他身上的鳞片偶有缺失,肌肉组织裸|露在外,有一股子恶心的腥臭味,像是被污染过的水源腐蚀的一样,有点点绿色的脓液渗出。 她感觉自己冒失了,或许夜游将道基碑镇在那里,是为了治这孩子的病。她决定等等看,再次月圆时,他会不会清醒过来。 或许可以从他口中问出点儿什么。 她愿意等,有人等不及。 才将一小点从山底腹地救出来,第二日下午,她门外便围了虚冢各大姓氏族的家主c长老。 “简姑娘,妖龙是不是被你偷走了?” “你好大的胆子啊!” “神主震怒,你速速将妖龙交出来!” 简小楼让战天翔留在屋里防着有人偷袭,不开房门,越行而出,身影轻飘飘的落在众人面前。她自岿然不动,脚踏之地石体碎裂,强劲的气波渗入地下,一圈圈从地底扩散出去。 原本叫嚣着的族长们站立不稳,一股寒意透过他们的脚底板冲上天灵,金丹以下尽皆冷颤不止。 就连金丹境界的赫连老祖都打了个哆嗦:“姑娘已经结丹了?” 虚冢灵气稀薄,这些修者的底子极差,简小楼压根用不着珊瑚肉身,真肉身足矣:“你们连我是否结丹都不知道,怎知我偷了龙妖?” 赫连老祖道:“是神主大人的指示,让你把龙妖交出来。” 无光区那位神秘的“神主”大人? 简小楼道:“哦,既然是他的主意,让他来亲自来找我。” 一阵抽气声,一位老者道:“姑娘,神主从不离开无光区,但他手下有无数恐怖的阴兵,杀人不眨眼的,一旦得罪了神主,他派阴兵前来,我们都要完。” 简小楼呵呵一笑,她前往四宿时战天翔为了寻找出路,前往无光区探查过,除了一些不常见的妖物以外什么也没有,指不定有人在故弄玄虚,借着“神主”的名号,指使这些愚昧的姓氏族民们。 “姑娘,还是把龙妖交出来吧。”赫连老祖又说了一遍,语气和缓,杀气已经开始凝结。 “我没见过什么龙妖,也不想与你们动手。”简小楼低垂着眼睫,手指摩挲腰间剑柄,缓缓拔剑出鞘,“可你们非得动手的话,我也不怕,一个个来还是一起上,你们随意。” 小黑站在她肩头,徐徐展开翅膀,目光淡定。 屋内战天翔注视着外面的情况,攥紧一杆玉髓白银枪,紧紧绷起的神经逐渐松弛下来。 不得不承认,这个当年被狐妖追的满山跑的小姑娘,早已不需要他来保护了。 将那些族长们收拾了一顿,简小楼并没有伤及他们的要害,装逼满分的给了众人一个震慑,让他们明白自己不比“神主”好惹。 日子再度平静下来,等到月圆时,一小点果然晃悠悠的醒了过来。 他眼睛还闭着,如往常一样准备起身啃石头,突然发现哪里不对劲儿。 忙把眼睛睁开揉了揉,发现自己不在山洞里了,还恢复了人胎,立马缩去墙角里,双臂抱膝紧张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简小楼没有忘记他的风刃神通,从月亮渐圆就撑起了罡气剑罩,还让战天翔和小黑都躲了出去。如今瞧见他恐惧的表情,似乎风刃神通只有兽形时才能使用。 简小楼不敢掉以轻心:“你认不认识我?” 一小点竟点了点头。 简小楼瞳孔微缩,又问:“我指的是,除了上次我闯洞被你袭击,你从前可认识我?” 他摇摇头。 “那你可认识海牙子c或者夜游?” 他还是摇头。 “你是谁,怎地被道基碑镇在洞内的,你也不知?” 他摇头。 一问三不知,脸被鳞片遮挡干净,瞧不出神色,可眼神空洞不像是装出来的。不知是哑巴还是不敢说话,一言不发。简小楼问话时,他后背蹭着墙不断扭动身体,小手去抓身上的鳞片。 眼看一片鳞要被他拔掉,简小楼收回剑气罩上前捉住他纤细的手腕:“饿了?” 他瑟缩了下,可怜兮兮的点头。 简小楼转身端过早已备好的一碗米粥,他只看一眼并不吃。她才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包灵石,他探手抓过去,咔嚓咔嚓咬了起来。 她灵石不多,下次只能给他吃矿石了。 一小点吃饱之后,因是灵石,吸收的十分干净,并没有排泄物。 差不多三个时辰,他倒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简小楼一直看着他睡着才出门去。 随着门咯吱一声响,一小点的眼睛缓缓睁开,欠了欠头,看向竖在一侧的道基碑,凝视了一会,才最终沉沉睡过去了。 “我离开几日。” 简小楼抱着小黑坐在树下,弯弯从来没有离开过她,如今一走就是半年,也不知怎么样了,回去先安抚安抚她,“过几日回来,咱们继续找出口。” 两个世界来回穿梭,虽在二葫肚子里要飞很久,时间基本是同步的,无非累一些罢了。 战天翔问:“那鱼妖怎么办?” “我认识他父亲,肯定是得照顾着了。” “他父亲人呢,为何要将他封印在这里?” “我不知道,在四宿现如今的时间节点上,估计谁也不知道。”简小楼头疼,不是她不和战天翔详细讲明,这事太他妈复杂了,自己有时候都云山雾罩的。 她离开后的第二天夜晚。 战天翔坐在靠窗的床上打坐,小小一个木屋,现在摆放三张床,挤得走不动路。 小黑在屋外雪松枝上蹲着睡觉,不知听见什么响动,脖子拉长一伸,歪了歪头仔细听,振翅朝着响动来源飞去。 战天翔感知到小黑的离去,奇怪的睁开眼睛,耳畔也隐隐听到些响动,涓涓流水声,不在屋外,而是屋内。 “小黑回来!” 战天翔心神一凛,银枪入手,只见一抹水状虚影蜿蜒前行,目标正是床榻上的一小点。 旋即杀了过去,水蛇盘在他的银枪上,蛇头暴涨数倍,张口吞下他的头。 战天翔站着动也没动,他感觉不到力量存在,这是幻术,或者是简小楼口中的神魂震慑术。 但神魂震慑术对他无用,能被震慑的都是意识天魂,他没有那东西。 “墨家老祖?” 隐匿在虚空中的墨家老祖显然也愣了愣,不与他说话,扑啦啦的黑鸦凭空飞出,又去抓一小点。 这些黑鸦货真价实,缠住了战天翔。 他只顾着一小点,却不料墨家老祖的目标并非一小点,而是道基碑。 趁着战天翔分不出神,席卷着道基碑遁地而去。 小黑正好回来,见状准备追上去。 战天翔喊道:“你留下看着,我去追,我不怕他的神魂震慑。” 小黑想说“我也不怕啊”,不过它想想自己即使弄死墨家老祖,也背不回那块石碑,收住翅膀,睁大眼睛看着战天翔跳出窗子。 墨家老祖通过分水三山折返黑山墨家,欣喜若狂。 这道基碑上的功法精绝玄妙,因被妖龙挡住,他每月只有三个时辰研修,至今只学了个皮毛,那姓简的丫头果真是他的福星。 便在此时,一道黑光破云而落,声势逼人,挡住了他前行的路。 阴邪之气硬生生逼停了他的步子。 墨家老祖早已不修族传功法多年,专注于道基碑神魂震慑术,结成魔婴之后,他的神魂意识力变得极为强悍,却被这一道黑光胁迫的内心惊惧。 仰起头来,那道黑光之后,一个飘忽的身影撑着柄素底描红的绢伞缓缓落下。 是鬼族! 墨家老祖惊了一惊,一早听说虚冢内闯进了一个元婴境界的鬼族修者,一直藏着不现身,如今竟来堵自己的路。 “道基碑给我。”鬼面遮脸的念溟伸出手。 “你是何人?”墨家老祖修的魔道,与他同样都是元婴境界,说不上有多畏惧鬼修。 “念溟。”他认真回答,只因许久没人问过他了。 墨家老祖微微怔,旋即难以掩饰的露出一抹骇色,他虽未曾离开过虚冢,但虚冢是有外人来的,多半是中央天域逃难而来的修者。 根据祖上所说,五千多年前外人涌入的最多。 因为自赤霄天变之后,十万年来,疯魔岛第一次攻入了中央天域大陆,一路从南宿打到中洲,险些占领北仙洲。 那一代的魔圣是个奇才毋庸置疑,同一时代出了四名悍将才是最根本的原因, 两个魔人,残影c缺。 两个鬼族兄弟,怀幽和念溟。 后来因为残影倒戈入了迦叶寺,疯魔岛功败垂成,念溟被天道宗收入了仙葫之中,竟然逃出来了? 墨家老祖一面盘算,一面鞠了个礼:“遭受仙葫炼化五千年,前辈仍能保存今日之实力,墨某实在佩服。” 念溟一手撑着魂皿绢伞,讨要道基碑的手仍没有收回来:“我被炼化的很惨,修为损失了大半,若没有魔小葫,连个人形虚影都难以维持。” 墨家老祖不明白他为何要自曝其短。 念溟继续道:“所以我轻易不想出手,浪费力量。你将道基碑给我,我不杀你。” 墨家老祖勾了勾唇:“前辈是否有点太自负了呢” 念溟的声音机械冷漠:“你莫要心存侥幸,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容不得侥幸。” 墨家老祖冷笑道:“且试” 他想说且试试,但只说出了一个试字,像是被一只鬼手扼住了脖子,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 这怎么可能,魔家老祖双目圆睁,无法相信他这一身所学竟然连半分还手之力也没有。 一缕缕精气从他眉心抽出,像是失去水分的橘子,肉身干瘪下来。 道基碑从半空中掉落,念溟手掌开阖。 正准备吸过来时,一道淬着红光的利箭朝他面门而来,被他溢在外的气劲拦住。 极快的速度又是三箭连发,一箭比一箭气势刚强。念溟想以意识操纵箭矢,使它们拐个弯回去,颇惊讶的发现竟然无法控制。 战天翔抽手一条缚仙绳捆住道基碑。 明明只是一个金丹修士,念溟操控不到他的意识,更攻击不到他的神魂,以法力勾住道基碑,与他硬抢:“你是不是没有天魂?” “是,所以你对付我会比较吃力。”战天翔越来越觉得,有时没有天魂反而是种优势。 “没有天魂竟还能修到金丹,你很厉害。” “我比你估量中厉害的多。” 战天翔看一眼干尸状的墨家老祖,心里怵了下,但他并不怕,因为他肯定死不掉,地魂是他的保命神技,“这道基碑内记载着神魂震慑术,你是鬼族,本身就精通此术,你要它做什么?” 念溟没有回答,手下力量加重几分。 战天翔冷汗直流,全力以赴。 两道看不见的力量僵持在道基碑上,碑身上金色符文闪烁了下,整个石碑突然翻转。 战天翔被力道一扯,止不住向前冲去。 金色符文骤然激闪,两个人都被吸进了道基碑中。 战天翔许久才恢复意识,惊得不能自抑。 他处于一座山脚下,站在几百个和尚中间,这些和尚像是看不到他,他们围成一个圈,手持着佛族法器,将一个男人团团围住。 被围困的男人一袭修身的玄色法衣,手中提着一柄三叉戟,顶着铺天盖地的佛光,容色冷漠的站着。 风尘仆仆的模样,披散着的银灰长发染了不少血,周围却没有尸体,可见是从一个战场转到了这里,又被围困住了。 佛家真言在佛光罩上宛如游龙般流动着,他提戟的手在微微颤抖。战天翔感受不到任何气息,但他看的出来,这个男人正在承受极重的煎熬。 “侄儿。” 寂静中,忽然有个声音。 战天翔抬起头,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和尚双手合十从天而落,“你可还好?” 男人平静的看着和尚:“我快要成功了。” 和尚悲悯道:“你是快要疯了,停止练下去吧,你的意识已经开始出现崩溃,只是你不自觉。听我一句劝,将碧海笙箫交出来” 他笑了:“你们是冲着碧海笙箫来的么,究竟是怕我,还是想夺我的道基碑,我心里清楚。” “侄儿,逆天不可行,苦海无边,望你回头是岸。” “我不逆天,也不改命,我是生是死都没关系,我与内子已不在乎此生是否再有相见之日,我二人竭尽心力,只想为我们的女儿寻一条活路,仅此而已。” “你没有想过苍生,一旦出了差错,你非但救不了人,还会” “苍生与我何干,我怜悯苍生,苍生何曾可怜过我?” 他仍是笑着,眉宇凛着一丝绝然,“我从不认为我是对的,但我非做不可,往后所有的报应我来担,所有的恶果我来受,不逃避,不抗争,只要给我时间,让我做完该做的事情,没有做完之前,谁都拦不住我!” 和尚叹气:“你已十九阶,即将步入大乘境界,何苦放着智者不做,去做那愚昧痴人?” “世间智者不知凡几,不缺我一个,做个痴人又何妨呢?” 他徐徐说着,缓缓抬起手臂,三叉戟指向那个和尚,“从前我为妖,你们的佛说我不懂七情乃蒙昧妖物,我来人世走这一遭,体验到这世间诸般情绪,你们的佛又说七情乃恶业须得舍去。什么都是你们说的,等我送你们去到西天,见着你们的佛,记得替我捎个话,问一句,我究竟是怎么得罪他了!” 褴褛和尚沉默良久,没有动作,反而一拂袖卸去漫天佛光:“走吧。” 他似有怔愣:“你放我走?” “我来只为规劝,你既不听,且看你自己的造化。” “后会有期。” “侄儿,你若一直执迷不悟,我们许是后会无期啊。” 他的步伐顿了顿,“那就无期好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58.天魂(下) 。” 夜游?战天翔目光一凛。 这名字好耳熟 想起来了,小楼脖子上挂着一枚六角星的怪异骨片,他通过那枚骨片,和这个夜游聊过天。 怪不得小楼一副很了解道基碑的模样,原来这道基碑的主人是她朋友。(小说) “洞主,没有其他办法了么?” “这是历史,我必死无疑。” 焦二还打算说什么,夜游摆了摆手:“让我休息一下,你先出去。” 焦二低了下头:“是。” 他退出洞府后,夜游重新坐下,取出九连环,搁在手中把玩。 倏地,他抬头看向虚空:“战天翔。” 战天翔惊得一个趔趄,然而他站在夜游左侧,夜游看的却是正面。 “你不要害怕,我看不到你,只是知道你在看着我,趁着我还可以保持清醒,和你聊聊天。” 夜游背靠石壁坐着,弓起膝盖,双手架在膝盖上,继续拨弄着九连环,神色木然,“我从小楼那里得到的最后信息,是你们救出了点点,找到了我的第一块道基碑。我不知你何时才能打开我设下的禁制,进入道基碑中,看到我留给你的这段讯息。” 战天翔绕去他面前,蹲下,看着他的金瞳。 他没有天魂,理解能力本身就有点问题,如今更是懵的不能再懵。 夜游似乎知道他会绕来面前,大致直视到他清澈的眼睛:“而你看到这段讯息时,我应该已经死去十万年了。不知小楼是否告知过你,我正是你们赤霄天变中的那条白龙” 战天翔惊的拢不住嘴,想说话,知道他听不见。 夜游絮絮叨叨,讲述他与简小楼相遇的过程。 “我和小楼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这个错误却不得不继续下去。我们的女儿病了,生了很严重的病,至今都被封印着,所以我必须顺应历史的发展,死在你们赤霄。因为医治她的‘药’,只有十万年后的赤霄才会有。” “可我不想死你知道么。死亡的过程中,不提神魂会不会随着龙珠湮灭,化为虚无,一旦入了轮回,我将不再是我。我原以为,只要小楼能救回女儿,她们好好的,我们一家人能不能在一起都无所谓。但我就此死去,让她们就此度过与我无关的人生,我实在不甘心啊” 夜游的声音轻若柳絮,听得出他疲惫至极,“我想了许多办法,该怎样跳出轮回,保留一个完整的自己。但我的死是事实,终究无法像我父亲那样造出历史假象” “直到五百年前,我参悟到第十二块道基碑,碑内并无功法,竟是我父亲留给我的信息。我始知道,原来八十多万年前夺得火球c并在火球内寿终正寝的那位二十二阶大能,竟是我的父亲。这十二块道基碑记载着他毕生所学,是他留给我的传承。” “我母亲曾搜过小楼的魂,知道我的命运。我父亲游历星域,耗时数十万年,打造出一柄短剑,名叫碧海笙箫。” 战天翔低头看一眼手里的短剑。 “名字很美是不是,用途却一点都不美,是拿来斩魂的。” 夜游弯起了唇角,“方才你也瞧见了,我已将我的神魂斩成了许多部分,如今依靠意志力和定魂咒强行凝结在一起。我修炼了我父亲专门为我所创的一套功法,他日我在赤霄身殒之际,一旦龙珠受损,龙珠将分化为气融入神魂,神魂立刻崩开,崩的四分五裂,让我的仆人收入不同容器之中,轮回再可怕,也再也抓不到我了啊” “疯子。”战天翔听明白了,他的心突然很疼,疼的想要流泪,“夜游,你真是一个疯子。” “碧海笙箫早就在我手中,只是我一直不知用途,看到我父亲留给我的信息之后,便开始了长达五百年的分魂。” 夜游以拳掩唇轻咳了两声,“分魂导致我周身气机紊乱,现出天人五衰之相,人人都知我大限将至,却不知怎么流传出一个消息,说我不愿从容赴死,欲要逆天而行,以碧海笙箫进入鬼道。” “鬼族在星域世界不被允许存在,一旦进入鬼道将会迷失本性,变得暴戾阴狠。想我夜游年仅三万余岁,十九阶修为,在西宿海位高权重,贵为四宿九圣之一,化鬼之后该是多么恐怖的存在。所以八派联盟和十方联盟做出决定,命我交出碧海笙箫,否则必倾全力将我诛杀” “你看,因果是否很玄妙,我为即将到来的死亡而准备着,却不想直接促成我被围杀的条件。我索性也不解释,由着世人揣度。反正我说什么他们都不会相信。” “咳,他们哪里是怕我入鬼道祸害苍生,不过是趁我病,要我的命罢了。寻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夺取我的十二块道基碑。” 战天翔胸口那股郁气越压越沉,有一种想哭却哭不出的痛苦。 安静许久,夜游才再次开口:“你刚才看到了我的仆人,是不是觉得十分眼熟?” 他摩挲着储物戒,抽出一柄血红的长剑来,“这柄剑,应该也很眼熟。” 战天翔怔住,这是他们战家家传的修罗血意剑。 “此剑,是以我龙血所铸,你们战家修习的功法,也是由我创设。” “为什么?” “你在问我为什么?我欲要再生为龙,首先得神魂归位,这就需要一个人形宿体先为我所用。我的神魂力强,一般肉身承载不了,所以战家世代修炼修罗血意,早已从根骨沾染上我的龙血气息。” 战天翔微微僵直脊背,所以自己其实是 夜游却摇头:“你不是我的转世,我若分魂成功,没有进入轮回,何来的转世。你只是我神魂碎出的一部分,被我的仆人c也就你的焦二叔叔,塞进现在这具肉身里。” 战天翔难以置信。 夜游道:“你这具肉身里原本的神魂,我会吩咐仆人再给他寻一具肉身,看看谁家有出生就夭折的婴孩儿你幼年被蛟龙夺舍,也是我吩咐他做的,这样你往后出现什么异常情况,比如血液可令异兽躁乱,妖化,都将拥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攥了攥拳头,一时脑子思考不得,战天翔什么想法都没有。 夜游默默地道:“这是我从小楼那里得知的历史,我亲自创造这个历史,当然作为一个‘古人’,我知道的并不详尽,一定会有我预料不到的状况发生,也顾不得了。因为我想那个与小楼一起成长的人是我,从火炼宗开始,一直陪伴着她c保护着她的人是我,不是其他什么男人。” “时至今日,我的神魂一共被我斩出二十块整,在稍后的死亡中,必定还会崩碎,不可能完全被我的仆人收起。我就知道一个例外,那只恶鬼念溟,应也是我神魂的一枚碎片” “至于你,已是我仆人融合过的神魂,你接下来要走的路,是融合掉念溟和地魂,凭借道基碑内的搜魂术,找全其余残缺的神魂碎片。若是全部融合成功,龙珠恢复,我将重新苏醒,重新化龙,且至少恢复到十七阶修为。” “你或许觉得,你如今已是一个的个体,为何要来听从我的吩咐。当然,你也可以继续做你的战家二公子。不过我得告诉你,我和小楼的女儿被我藏在了赤霄,我不彻底醒来,谁都不知道我藏去了哪里,你舍得小楼难过么。” 夜游以双手捂住了脸,一抹苍白无力的轻叹从指缝中溢了出来,“莫要怪我无情,我不想历尽折磨跑赢了时间和历史,最后却输在我自己手中啊” 声音在耳边越来越轻,越来越轻 模模糊糊的,一晃神,战天翔退出了道基碑。 他原地站了许久,思考了许久,念溟才被扔出来。 念溟不知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也处于呆滞的状态。 战天翔垂了垂眼睫,提起道基碑背在背后,转身准备走人。 念溟忽然道:“不要相信他!” 战天翔脚步顿了顿,转头看着念溟。 念溟冷冷地道:“我不是你的天魂,你也不是什么命魂,我回忆起了一些事情,如果我猜得不错,我是他的意识,你的地魂是他的力量,而你是他最脆弱的七情,所以他才将力量与你放置在一起,用来保护你。” “然后呢?”战天翔面无表情。 “他想吞噬我们复活自己,我们得想办法阻止他。” “你是不是被大葫炼化的太久了,脑子出问题了?”战天翔拧起眉头,“什么叫复活他自己,他不就是我们吗?” “我们拥有的意识,早已是的个体。”念溟面具下的金瞳一阵灼痛,“你最好不要多事,否则我会杀了你。” 战天翔背着道基碑向前走:“你杀不了我,我迟早会来融合你。” “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找回我们丢失的神魂碎片,找回所有,就是这么想的。” “你可知道,融合几乎不可能成功。他不是第一个这么干的人,我们鬼族是怎样产生的,正是因为有位人族大能不愿入轮回,将自己肢解,导致神魂崩碎,却在融合最后一枚碎片时,连肉身捎带神魂一起崩了。” “总是有一线希望的吧。” “我真不懂,他为何会挑你来主导,明明你是最弱的一个,毫无判断是非的能力。” “你不是说了么,我是他的七情,所以只有我能理解。”战天翔微微侧了侧头,“理解他所有的情感c痛苦c勇气,还有希望”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59.四宿往事(五十四) 。” “你阻止你的,我做我的。” “你真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 “杀得了你早动手了,何必与我废话连篇。” 战天翔头也不回,念溟现在杀不了他,他如今也融合不了念溟,动起手只会两败俱伤。 在夜游崩碎的众多神魂碎片中,念溟属于意识,夜游的意识力的强悍程度,绝对不会输给力量地魂,幸亏他被大葫炼化了五千年,不然还真不好控制。 夜游让他先融合地魂和念溟,再去寻找其他碎片是不切合实际的。 战天翔心里非常清楚,他的个性过于软弱,而夜游绝不该如此软弱,一定是关于毅力或者勇气的部分尚处于缺失状态。 他觉得,他得先去寻找散落在赤霄的其他神魂碎片,先融合掉那些零散的碎片,待强力稍许,融合掉地魂,最后再对付念溟。 不过最先要做的,是离开虚冢去寻焦二。 此事离不开他的相助。 南宿,望仙山。 那日一名十七阶人族修者将弯弯扔下来,金羽从弯弯身上凝聚他一抹灵息,以寻踪灵鸟追着此人而去,数月之后,寻踪灵鸟终于停顿了下来。 凤落双手捧着一个竹简状的水晶物体,水晶上布满了金黄色的浮点,每一个浮点代表着一个小世界。l小说]然而灵鸟消失停顿的地方,周遭空寂,并没有世界存在。 “我若没有记错,这附近是片星云乱流区吧?”凤落指给凤起看。 凤起不看,将大半个西北星域缩放在巴掌大的山河地理图内,密密麻麻的星点看的他快吐了:“研究这个做什么,直接拿去给师父不就行了。” 凤落啧啧嘴:“大哥啊,你就是那种上了十次当都学不聪明的蠢货,不先了解一下,做点儿功课,等下难保师父不会问些什么,你我又要挨骂。” 凤起给他一个“你个傻逼快拉倒吧”的眼神,模仿他师父的口气骂了一声“愚蠢”:“做过功课就不被骂了?干嘛要浪费精力?” 凤落摩挲着下巴思考,深以为然的点头:“不愧是大哥,说的有道理。” 凤起将水晶竹简从他手中夺走,卷起,收入储物戒中。 兄弟俩朝金羽的寝殿书房走去。 并排站在书房之外的院中,两个芝兰玉树的青年双双敛衽行礼:“师父,徒儿有要事求见。” “进来。” “是。” 金羽的真身仍在闭关静养中,一道分|身在外整天照顾弯弯。 这会儿,正抱着小外孙女坐在案台后,给她剥葡萄吃。 那模样怎么看都不像位高权重的南宿战神,十足一个含饴弄孙的老人家。有多宠爱这个外孙女,瞧瞧他的书房就知道了。金羽是个刻板至极之人,做人做事严肃认真,书房从来都是一丝不乱。 如今简直不能看。 两兄弟在一堆玩具中,挪动半天才找了个下脚的地方。 凤起悄悄将一个碍事的小木马朝一边踢了踢:“师父,您寄出去的” 金羽打断他的话:“本座正有要事需你来做,正巧你就到了。” 凤起眼睛一亮,之前接连把师父吩咐的“事情”搞砸,师父已经很久没有指派给他任务了,连忙抱拳:“师父尽管吩咐。” 凤落连忙问:“那徒儿呢?” 金羽根本不搭理他,指着凤起道:“弯弯没见过大鹏展翅,你快展给她看。” 一觉醒来父母失踪,被个凶神恶煞的男人一路拎到望仙山来,金羽用了两三个月才让她渐渐消除了对自己的戒心,停止了无休止的哭闹。 不过弯弯仍是战战兢兢的,不怎样说话,躲在金羽怀里,小手把玩着他腰带上的一块灵玉,乌黑的大眼睛滴溜溜的偷看凤起。 凤起不太确定自己听到的,痴呆状:“什c什么?” “是本座说话不清楚,还是你终日游手好闲,导致耳朵出了问题!”金羽原本心情不错,微微笑着,此刻眼角嘴角同时沉了下去,冷凝的肃杀之气又显露出来。 风落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金羽一记冷眼瞥过去,吓的他险些咬了舌头。 感受弯弯在他怀里打了个哆嗦,金羽旋即又笑起来:“小宝贝莫怕,你不是想看大鹏展翅么,你凤起舅舅恰好是只大鹏,外公让他给你表演。” 确定自家师父不是开玩笑,凤起英挺的五官纠在一起。 风落拢着手站在一旁幸灾乐祸:“别磨蹭了,你快看小外甥女期待的小眼神。” 凤起瞪他一眼,却也没辙,师父既下令,不做或者做晚都得吃不了兜着走,于是他旋了个身化出妖胎,金羽的书房够大,他化为翅长半丈左右的大鹏鸟。 金翅大鹏略有凶悍,不似凤凰柔美,竟将弯弯“哇”的吓哭了。 金羽忙不迭去哄,边哄边训斥凤起:“你对本座有怨气,冲着本座来,吓唬一个小孩子你也是本事!” 凤起化回人胎,真是冤枉的想哭了,长相如此是他的错吗? 不对,又不是他非得展翅的! 凤落落井下石:“就是就是!明知自己妖胎狰狞,还变那么大,他就是故意的!” “小宝贝不要哭了,大鹏展翅不好看咱们不看了。”金羽心疼的搂着弯弯,抚着她的后背。眼眸一厉,从凤落身上扫过,“咱们看孔雀开屏。” 弯弯被“孔雀开屏”吸引住,抽噎两下,眨眨眼。 凤起如蒙大赦,连忙道:“对对,让你凤落舅舅开屏给你看,他的尾巴可好看啦!” 双眼一瞪,凤落火烧了屁股似得,双手捂住。 “师父” “快开屏!” “师父啊” “你开不开屏,不开本座让你开花!” 于是一只洁白无瑕的孔雀,轻轻颤动着数百根尾翎,生无可恋的在书房里踩着玩具走来走去。 瞳孔黝黑的发亮,弯弯拍着小手,笑弯了眼睛:“白孔雀真漂亮!二娘说的没错呀!” 瞧见小丫头终于展颜,金羽这才满意的舒了口气,沉沉询问凤起:“你方才说什么,有何事禀告?” 凤起正以眼神嘲笑着凤落,呵呵呵,什么叫做风水轮流转,听见师父问话,赶紧将水晶卷轴双手奉上,正经脸:“师父,您之前派出去的寻踪灵鸟回来了。” “如此大事,为何现在才说!” “您不是” 一会儿大鹏展翅一会儿孔雀开屏,也得有空说呀好不好,凤起心里腹诽着,老老实实勾着头,“徒儿知错,徒儿不知轻重,徒儿稍后去面壁思过。” 金羽双手俱忙,以意识力操控着水晶卷轴飞入半空,慢慢铺平来,待看到凤起标注之处,他神色微怔:“空玄界?” 凤起抬头看,明明显示没有世界存在啊。 金羽罕有恍惚了一阵:“本座真身正在闭关,凤起你二人谁过去一趟,潜入内探查一下小白龙和二葫是否在内,若是在,将他们带出来。” “潜入哪里?” “星云乱流之内,隐藏着一个由逆天神器造出的沙漏世界,名叫空玄界,由太阴和太阳两个连年征战的大陆组成,足有一个三级界一般大,没有入口和出口。” 凤起惊叹:“那该怎样进出呢师父?” “这是自那法宝神器上分离出的传送部件,太阴和太阳加起来统共也没多少,千万收好了。”金羽心念一动,一枚金钥匙从储物戒飞出,飘去凤起面前,“去到乱流外,打开钥匙,自会带你们入内。” 风起双手接过:“既然数量稀少,师父怎会有这传送部件?” 问完他就后悔了,师父最讨厌旁人询问他的私事。 金羽罕见的不曾斥责他,严肃的眉宇间现出一丝怅惘:“本座也想不到,时隔二十多万年,有朝一日,本座还得与那里所有交集。” 二十多万年,岂不是还未曾步入十九阶时么。 凤起心中愈发好奇。 他师父在四宿是个传奇,七圣中,五万岁前步入十九阶的唯有他一个。 据说离开四宿出去游历前还只有十五阶,不足五千年,回来就已经十九阶。 金羽又嘱咐道:“千万收好此物,倘若丢了想从沙漏法宝内出来,不是一件易事,你二人进去一个就够了,这传送部件,使用一次需要积蓄一千日左右才能再次回复力量。另外,内里颇多凶险,男子处境极其艰难,尤其是身在太阴如今的太阴女王不知是谁,然而殷红情的后人,绝对不好招惹” 凤起云山雾罩,殷红情?太阴女王? 搜肠刮肚,从不曾听过这号人物,能被师父忌惮,名头应该很盛才对啊。 “寻人之时切记保重自身,不幸受辱也要留着条命,待本座出关,若尔等尚未回来,本座会亲往一趟” “是的师父。” 凤起越听心里越发毛,他自小被师父指派出去做事,师父从未似今日说出让他“小心”“保重”的话,他的表情,好像空玄界内都是狼,他这头小绵羊进去会被吃拆的连骨头都不剩一样。 金羽没留意凤起回了句什么,他的目光定定落在水晶卷轴上那片星云乱流上,神思逐渐飘的有些远。 不知自己那几位“老朋友”,如今还有谁尚在人世。 “外公外公。”弯弯小爪子摇着他的手臂,娇娇软软一叠声喊着,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怎么了小宝贝。” “弯弯也想要漂亮的孔雀尾巴。” “这样啊。”金羽思忖片刻,“凤落,将你的尾翎拽个十几根不行,太少了,拽一半下来,拿去给苍梧山大宝师,让他给弯弯缝制一条流仙雀羽裙” 简小楼在二葫腹内的静止空间飞了不知多久。 一边飞,一边思虑着夜游消气没有。不断在心中告诉自己,压着点儿脾气,这一阵他强让他强,等他软下来再报仇出气。 终于抵达葫芦口,跳出传送结界,身在一个黑咕隆咚的空间内。 这是储物戒,简小楼十分熟悉,储物戒的封印拦不住她,她从戒子里跳了出去。 落到一个帐篷内,床边。 帐篷? 简小楼懵了,这并不是她家,甚至不是任何一个她熟悉的地方。 外面隐隐有许多野兽的嘶吼声,以及人来人往c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像是行军打仗的临时营地。 转过头看向床榻,一张圆形的雕花大床,如此简陋的行军帐篷,一应寝具竟精致豪华的夸张。那大床被层层纱幔覆盖着,神识窥探不进去,然而单凭肉眼,依稀可见床上躺着一男一女。 我勒个擦! 一道怒火冲上天灵盖,简小楼简直不敢相信,怎样发脾气都可以体谅,这就过分了吧! 如今处于魂体状态,她磨着牙槽骨穿帘而过,正准备抽出意识海内的莲灯,直接劈了这对儿狗男女,却在看见这两人相貌时,顿住身形。 男人不是夜游,一个长相极俊俏的小白脸。 女人就更不认识了,丰满婀娜,姿容娇艳自不必说。 男人十指上并没有储物戒,女人倒是戴了三枚。她是从其中一枚里跳出来的。奇怪,她的二葫不在夜游手里,被这女人拿着? 那么她的珊瑚肉身呢? 也在这女人戒子里。 简小楼深深拧着眉头,两片唇瓣紧紧抿着,不祥的预感攀上心头。 二葫之于他们何等重要,与夜游在一起时,他总要抢走亲自保管,不可能轻易给了别人。 他肯定是出事了。 那弯弯呢? 简小楼敛下渐渐散乱的心思,小心翼翼的放出神识,准备窥探这两人的修为,惊愕发现他们并非相拥熟睡。 男人没有呼吸,肉身灵气全失,乃死亡之态。意识海是空的,不见神魂,不是被人诛灭就是他自己离体了。 而他身畔美艳的女人,蹙着眉极为痛苦的样子。 简小楼的眼睛圆圆睁大,她正被夺舍! 毫无疑问,这个“死去”的男人正在夺舍她,所用的手法和方式极为诡异,应是一门邪术。简小楼对神魂了解颇多,感应的出来,这女人的神魂已被吞噬消亡,回天乏术。 如今只剩下夺舍的最后一个步骤,也是最艰难的一个步骤,将神魂融合进肉身,操控肉身。 这男人是个邪修。 简小楼在心里衡量要不要出手,以子午合体术,不仅可以阻止他,还可重创他的神魂,因为不管他修为有多高,此时总是最虚弱的。 不是她好心,这女人已经没得救了。 可二葫还在她储物戒中,指不定珊瑚肉身也在里面。 简小楼此时拔了戒指跑掉一点儿问题也没有,但强制开启他人的储物戒,会损坏戒子内的一部分物品,她冒不起风险。 思来想去,唯一的解决办法,是干掉眼下正在夺舍的邪修,以子午合体术操纵这个女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60.四宿往事(五十五) 。 简小楼将邪修的神魂拘禁在莲灯内,这盏十八瓣莲可以拘禁神魂c滋养神魂,还是之前素和在银海玉楼使用过一次后告知她的。 “这是什么地方,你为何夺舍?”她又问了一句。 “要杀便杀!”邪修硬气的很。 拉倒吧,她也不搭理他了,逐步操控这具身体。 等打开储物戒就退出去,这邪修若有本事继续夺舍,随便夺舍,全都与她无关。 邪修察觉不对劲:“你在干什么?” 简小楼控制肉身没有邪修复杂,她并非夺舍,只是附体而已,邪修之前已经完成所有准备工作,她此番附体毫无障碍。 邪修惊讶:“你竟是个无耻的鬼族!我们空玄界何时进来一个鬼族?!” “你这人也是挺有意思的,自己身为邪修,还去鄙视鬼族?”简小楼完成操控,从床上坐起身,尝试行动手脚,“不赖嘛,用的什么邪门功法,竟将本尊意识清除的如此干净。” “却不曾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邪修愤怒的吼着。 “只能说你不走运,恰好遇到我。”简小楼犯不着同他解释,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自从这邪修知道她是“鬼修”之后,吼声虽大,俨然少了几分憎恨,“你放心,我不杀你,也不问你是什么人。不过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夺舍的这女人是什么人?” “哼,你会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 简小楼云里雾里,从葫芦里爬出来,从赤霄回到四宿,为何会在这对男女的野战现场。 “休想诈我!”邪修闭口不言了。 “不说拉倒。”简小楼也不敢说太多,尝试开启这具肉身的储物戒,将她的二葫取出来。没有成功,看来合体仍不够紧密,需要一点时间。 浑身赤|裸,她觉着别扭,先捡起散落的法衣穿上。 繁复的法衣裹身以后,正准备套上靴子,帐篷外陡然一阵喧哗:“白将军!” 将军?什么鬼? 轰! 尚未反应过来,帐篷被一道凌厉的光焰给劈开,炸了。 简小楼正坐在床沿穿鞋,突就暴露在众人面前。 深更半夜,月隐星稀,她木着一张脸。 这是一个开阔的谷地,三面环着光秃秃的矮山,出入口四通八达。神识笼统一扫,只见谷地c半山腰c环山栈道上,漫山遍野趴着些正在休憩的狰狞妖兽,每只妖兽旁都有一个盘膝打坐的女修。 可帐篷并不多,除却她这顶,还有山顶两侧一面一个。 自己附身的女人,身份不低。 “白将军!” 一众盘膝而坐的女修穿着统一制式的铠甲,起身时铠甲摩擦,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她们躬身行礼。 简小楼看清来人的容貌,是个面容冷肃的女人,穿着兽皮质的衣裤,三十出头,眉峰似剑般凌厉,眼睛不算很大,眼眶微微有些凹陷,显得鼻梁格外高挺。 直挺的背后背着一柄长刀,被人称为“白将军”,但肤色古铜,气势中携着一股久经沙场的威凛。 霸气侧漏,攻的简小楼一脸血。 然而这位“白将军”一言不发,抿着薄唇,一掌轰杀帷帐里的男人。男人原本就死了,血液凝固,愣是被她的掌力轰碎,血肉模糊的一团物质砸在简小楼后背。 啪啪作响。 血腥味道弥散在空气里,引得妖兽发出呜呜低咽声,简小楼佯装淡定,继续穿另一只鞋,却被“白将军”攥住衣领,提了起来,扔飞出去。 “白将军”得有十六阶修为,而简小楼附体的这具肉身远远不如她,撑死十三阶,被力量牵扯住,重重摔在碎石堆上。 原本那处碎石堆上坐着几个人,见她砸下,拔腿全跑了。 “白将军”负手喝道:“绑起来!以破法棍杖责一百!” 一众女修士犹豫片刻,仍是有人抽出缚仙绳。 简小楼头朝下趴着,摸不见北。 二葫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将她传错地方了啊? 她不敢随意挣扎,被缚仙绳绑住之后,一名身材魁梧的女修走上前来,一扬手臂,手中多了根壮汉胳膊粗的棍子,嘶嘶闪着电光。 卧槽,这棍子打一百棍,别说神魂了,屎都能打出来好吗! 这下简小楼淡定不住了,手心直冒冷汗。不行,得赶紧从这具肉身里退出,神魂状态下,应该没人看得到她。 正准备念诀,一个声音从远处匆匆响传来:“慢着!” 这些铠甲女修士又集体参拜:“乌将军!” 一名披头散发的女人,从山顶疾闪着跳跃而下,相貌娇艳,面色潮红,丰满的胸脯随着喘息起起伏伏,“白灵珑啊白灵珑,你说说你,刚回来就找事儿,一天不找事是不是不舒服啊?” 白灵珑眉峰冷厉,目如鹰隼:“乌那那,为何营地里会有男人!” 乌那那笑得见牙不见眼,一边扎发一边道:“你这几日不在,我们进入魔风谷前,顺手在一旁的清河山扫了一个小门派,发现有些不错的货色,留下几个犒赏姐妹们,其余让人押送回去了,怎么啦?” “莫说君上有令,收获的男人不得私藏,美色素来误人,你竟敢留他们在营内?!” “你不爱美色我爱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没男人睡不着觉,不等走到仙音山,我就垮啦,回头君上问罪,这个责任你来担?” “你!” “小白,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做妖做人都得学会给自己找乐子,别总把神经绷的那么紧,老得快呦!” 乌那那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踮起脚,双手捏住白灵珑的两颊,指腹向两边抹,将她紧抿的嘴角向上提,“来,给爷笑一个,那么严肃做什么,像是谁都欠你钱似得。” “终日没个正经!” “来来来,先笑一个嘛。” 白灵珑一掌作刀劈在她手腕上,语气虽厉,怒意渐熄,看得出两女关系极好。 简小楼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越听越瘆的慌,不得不询问被莲灯囚禁的邪修:“哥们,这些究竟是什么人啊?” 邪修不搭理她。 简小楼放软语气:“我同你讲,我就是个路过的贪财鬼,图这女人的储物戒而已。你看,我也没杀你,等我拿到储物戒之后,肉身还给你继续夺舍。” 邪修开始吼:“那你为何不早说?我夺了舍将储物戒给你不就行了!” 简小楼冷笑:“你说的好听,我若不抢主动权,你夺舍成功之后不会杀我灭口?我才与你说了一句话,你就凶神恶煞想要干掉我了!” “我还以为你是太阴王朝的恶霸盗匪事实上你确实是个盗匪,鬼修人人得而诛之,干掉你也是应该,可惜我技不如人,未能替天行道” “不是你技不如人,我说了,是你比较倒霉” 简小楼和他聊得越多,越觉得他口气中有股子道德优越感。 不像邪修,更像出身名门正派的卫道者。 邪修无言以对:“总归人算不如天算,你现在将我放出去,我神魂为你所伤,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完成夺舍了,你若从她肉身抽离,肉身一旦腐化,我也惨了。” 简小楼打断他:“你小命在我手里捏着,少和我扯那些乱七八糟的,你先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你刚说什么,空玄界?” 邪修认命的解释:“我们空玄界是一个法宝世界,如个沙漏,中间细两头开阔,一边为阴,一边为阳。法宝不知存在多少年了,原先是会缓慢旋转的,如太极一般,在旋转的过程中,阴阳灵气相合。” “然后?” “后来不知何故,法宝出现损毁,不再继续转动。恰好太阴在上,太阳在下,阴阳颠倒,导致整个界域内阴盛阳衰。太阴岛阴性质灵气极强,适宜女人修炼,女修者不断往太阴岛聚集,男修者则往太阳岛聚集,以便吸收那点儿薄弱的阳气。” “再然后?” “为了抢夺资源,女修之间彼此争斗不断,之后有个姓殷的女剑修横空出世,统一了整个太阴大陆,建立太阴王朝,终将乱局平定。初代女王早已陨落多年,如今在位的是第九代,并没什么本事,座下有四股势力,两个人族,一个妖族,一个魔族,把持操纵着太阴王朝。” 朦胧月色下,被裹成粽子的简小楼赤着一只脚趴在地上,抬抬眼,看向白灵珑和乌那那:“这两个是魔和妖?” 邪修:“乌那那是魔族人,真身是只黑魔蜂,白灵珑为妖族,真身是陆龙。” 简小楼:“陆龙?” 除了水龙c火龙c雷龙,还有陆龙? 没听夜游提过。 “别问我,我也没见过,只是听师兄们说,她的妖身非常可怕,手段也很暴戾,好在她不近男色,不幸中之大幸。” “那我现在占据的你夺舍的这具肉身是什么人?“ “太阴四大势力中,两个人族分别是戚家和寇家,戚家富可敌国,负责商会买卖,而寇家则处理政务,我夺舍的这具肉身叫做戚茵,戚家五小姐,任乌那那的副将。” 简小楼仍是一头雾水:“她们现在是要去哪里?” 邪修的声音冷了下来:“进攻太阳岛三宗六门之一的仙音门。” 简小楼听他解释半天才听明白,明白之后囧的不行。 这个世界阴盛阳衰女强男弱,除了几个顶尖的男修之外,女人的修为普遍高于男人,太阳岛并没有国家,他们和普通修真界一样,拥有无数道门c世家,书院和佛寺。 因为太阳不如太阴,太阴经常率众来抢资源,而太阳最突出的资源就是优质男人。 其实两个大陆都不缺人,毕竟疆域辽阔,凡人的数量非常可观,阴阳之气对凡人没有太大影响。但出生在太阴的男子,多数天资不足,阳气羸弱,难以修炼,活不过百年。 自产无法满足需求,她们就去太阳岛抢男修,最爱道修,其次儒修,有时也会抢和尚。 大军压境,不逼他们割地赔款,赔点儿门下男弟子就好了。 从修炼层面来看,太阳岛上的男修真是太阴女修不可缺少的修炼资源,比星晶更为重要,因为阴性灵气过重,她们需要阴阳调和。 但太阴女修的眼光还是十分长远的,懂得什么叫做可持续发展。 每抢一波过后,会留给他们休养生息c重新培养弟子的时间。她们甚至还会在太阴寻找薄有资质的男子,送去太阳培养,日后回来“报效”国家。 百年前才小抢一波,按习惯会停战三到五百年。 然而仙音门二十多年前收了一个男弟子,不仅聪慧绝顶,容貌更是倾国倾城。太阴女王不知怎么得了他的画像,自此食不知味c夜不能寐,非得逼着仙音门将这男弟子交出来。 仙音门得了这样一个可堪重任的道子人选,自然不肯。 因此惹怒了女王。 太阴岛的女悍匪们一路攻入太阳岛内部,扬言要踏平仙音门,将那男弟子抢走。 简小楼趴在地上囧囧囧,囧的不能再囧。 了解处境和局势之后,她仍是不明白自己的二葫为何会出现在空玄界,出现在戚茵手中。 姓戚? 富可敌国的戚家? 简小楼问:“你可听过戚弃这个名字?” 邪修纳闷着道:“怎么,你不知白灵珑和乌那那,却知戚家大小姐?” 果然! 还是有条线连上了! 怪不得飞星门能成为西北星域最强的星域盗匪组织,原来飞星门并非散修联盟体,背后有着太阴王朝做靠山。 完蛋,夜游是被戚弃给抢了,还是绑了? 连二葫都被夺走了,看来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 简小楼扫一眼周遭如狼似虎的女人们,忧心忡忡,越脑补越可怕,她得去找戚弃。 此时,身上的缚仙绳一松,乌那那将她从地上扶起来,笑眯眯地道:“没事了,都是我的错。” 说话时,乌那那浑身打了个冷颤。 简小楼手指一抖,感觉到乌那那的神识在她身上绕了一圈。 她神魂内有业火,克制魔族,被乌那那十六阶的修为探知到了。幸好戚茵与她们的关系并不亲近,说是副将,其实是女王派来监视c制衡她们的。 即使是在女人为王的地域,妖魔的地位也远不如人族。 乌那那才会对她这般客气。 ——群体生命存在的地方,必定存在规则,这是规则。 她的这套子午合体术玄妙非凡,可终究比不过黎昀的换魂术,乌那那理应没有窥破,但她肯定起了疑心,留给她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简小楼回去新的帐篷里。 她默不作声,盘膝坐在床上,抓紧融合,却怎么也打不开储物戒。 睁开眼睛,帐篷外明显多出几道身影,应是在监视她。乌那那怕自己判断有误,不敢轻易动她,这一夜过去也不知会想出什么法子。 她思量着询问邪修:“哥们,你夺舍不怕被发现么,白灵珑和乌那那都不是寻常角色,尤其乌那那,别看一脸傻白甜,心思重的很,她已经发现我有古怪了。” 那邪修嘲讽道:“你怕什么?你是鬼族,来无影去无踪的,抽身离开不就行了,谁看得见你。” “我抽身跑了,储物戒怎么办?” “带走,强制打开,无非是损坏一些宝物而已,戚家富得流油,戚茵的宝物多得是,人太贪心死的早哦不,你已是一只鬼了,还那么贪心。” 此人已是砧板上的肉,简小楼敛睫慢语:“我不是什么鬼修,我的肉身被锁在戚茵储物戒里了,我得取出来,不敢破坏储物戒。” “何为鬼话连篇,我算是明白了。” “我曾肉身损坏,一位长辈造了个肉身法宝给我,可以收进储物戒内,我数月前受伤躲在法宝里休养,醒来就发现在这里了” 简小楼摩挲着储物戒,半真半假地道,“囚禁你的莲灯,你是否感觉正在滋养你的神魂呢?那是我的本命法宝,引入了佛宗业火” 稳住声调,郑重道,“在下楼简,乃佛门苦行者。” “佛修?” 邪修陷入了沉默,他先前就觉得奇怪,被困在这灯芯里,竟有种舒畅感。 他暗暗揣测,此女能轻松进入十四阶修士的意识海,打断他附身,再从这灯芯的力量窥测,她至少得有十七阶以上的修为。 “大师没有法号?” “俗家弟子,并无法号。” “敢问大师您师从何处?” “十方界迷途寺见苦佛尊。” 邪修没听说过。 简小楼道:“我怕损坏我的肉身法宝,不敢强制开启戚茵的储物戒,我也不能逃,这储物戒必须打开。但我瞧着乌那那可能要对我采取行动,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如果没有,我若是死了,莲灯一同损毁,你的神魂将会一同湮灭。” 邪修又沉默。 简小楼不催他,以他们这个阅历,谁也不会轻易相信谁。 邪修终于道:“楼前辈不是鬼修,晚辈也不是什么邪修。晚辈乃仙音门弟子任明朗,如今堪堪十五阶修为” 简小楼抽了口冷气,十五阶 亏她还觉得自己有力量掌控他的生死,要慎重对待。 不过喊她前辈,显然是误会了。 误会了好,最好不过。 任明朗表明身份以后,连声音都变得特别持重,“如今我仙音门有难,天下道盟同气连枝,各门各宗都抽调了天骄弟子前去仙音门助阵” “天下道盟?” “太阳岛道修门派联盟。” “哦。” “这其中包括火云宗道子盛冽,万象宗道子” “能不能直接跳到重点?”见他准备长篇大论,简小楼眼皮儿跳了跳,“亲,火烧眉毛了都,我哪有功夫理会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啊?” “是的前辈。” 任明朗灰溜溜地,琢磨着,思索着,“重点,重点,那个重点,都是重点啊楼前辈” 简小楼既崩溃又无语:“你就直接说你来干什么,干完准备如何脱身!” “哦!” 任明朗被点拨的一瞬明朗,“简而言之,晚辈懂得一门附身邪术。晚辈真正的肉身,如今正在仙音门内闭关,为避免这些太阴匪徒一路抢掠,连累无辜者遭殃,师父命我们提前动手,阻拦不住她们脚步,至少也先挫挫她们的锐气,给她们造成一点伤亡。” 任明朗口中的“我们”指的是仙音门弟子,天下道盟前去助阵的各门天骄并不知情。 因为这个“动手”,有点儿不光彩的成分在内。 空玄界是个内部法宝世界,引力极重,无法高空飞行,长途跋涉基本以妖兽代步,每隔一段时间就得停下来休息。 休息时,乌那那在整个营地外围百丈内,撒了无数只魔蜂巡逻。 魔蜂铺天盖地,等同她的眼睛,任何风吹草动她都了若指掌,比设下保护结界管用得多。 和戚弃一样,乌那那和白灵珑都是久经沙场的悍将,想偷袭她们难如登天。 仙音门门主赐予一套法宝,这一行敢死队性质的弟子们,已在这魔风谷周围埋下了符宝阵牌,任明朗以附身之术,附身在她们抓来的男修身上,干掉戚茵,借用戚茵的肉身,准备在营地内启动法阵。 “太阴这些女人做的过分,你师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既被称呼为前辈,简小楼底气挺足,直接撂话,“拦截可以,偷袭也可以,竟让自己的徒弟出卖身体,夺舍床伴,以达成目的,这种手段也是够卑鄙无耻的。” 任明朗慌着解释:“晚辈只是附身” “少来蒙我,一样的性质。”简小楼经常换壳子,还能不清楚这其中道理,“男欢女爱,灵肉结合,可不只是肉身。” “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楼前辈,为匡扶正道,护我宗门,任何牺牲都是值得的。即使晚辈因此深陷泥潭,堕入地狱,晚辈无怨无悔,只愿大义的骄阳终将普照天下” 听着任明朗一副愿为“吾道”献身赴死的语气,简小楼可以想象他此刻坚毅的神情。 “你这想法哪里来的?” “道统传承,长者言传身教。” “我不知天下人怎么评断你,在我看来,你就是一个傻子。” “前c前辈” 简小楼垂着眼睛沉默,明明灭灭的烛火映在她娇嫩的侧脸上。 她与任明朗不熟,犯不着说他什么。 何况以她的年纪c修为,有什么资格去教训一个活了几千岁c十五阶的天人大境界修士? 她懂得什么是“正道”么? 不懂。 但她就是知道,任明朗所坚信“正道”,绝对不是什么正道。 类似第五清寒,不,他远远不如第五清寒。 第五清寒被三钧剑圣教导歪了,以“小恶”换取“大善”,但他的心境至少一直都在动摇。这个任明朗以“邪门”匡扶“正道”,却对此“道”深信不疑。 简小楼忽然觉得,这强者为尊c胜者为王的世道,其实并不乏正直c正派之人。 是传承的问题。 就像她师父禅灵子,当年在争夺小葫的藏宝地内,所有人都认为应拿小黑来血祭,所有人都认为两相权衡取其轻,可师父自始至终都站在自己这一边,半句也不曾斥责她不顾全大局。 师父宣讲他的佛法,从不逼着她必须听。 师父不摆架子,对她无限度的宽容溺爱,并不是他不靠谱,没有为人师的觉悟与原则。 简小楼一直觉得师父除了功法,似乎并没有过多教导自己。直至现在,她的心境c态度随着经历不断在起伏改变,她对自身c对世界c对道理c对佛法仍旧是迷茫的。 这就是师父的原则。 道法自然,佛法普度。 似是而非,似为无相。 一切自有因果。 修者对天地万物c诸道众生的看法,由此而成的心境,终究是要依靠自己在跌跌撞撞中领悟。 问道之路,是走自己的路,而不是走别人让你走的路。 所以师父只教她走路的方法,从不强行指路给她走,永远只如一尊光芒万丈的佛像立在她背后,作为一个坚实有力的后盾存在着。 不知怎地又想起了夜游。 她总看着夜游整日里游手好闲,不求上进。 总觉得夜游自命清高,与这个充满规则的世界格格不入。 她想将他导入正途,可这个“正途”,也只是她所认为的“正途”。 她其实错了吧? 荒野强劲的夜风钻进帐篷,撩动纱幔,倒灌入脖颈。 背部泛起层层栗粒,她打了个冷战。 “前辈,您想打开寇茵的储物戒恐怕得几日时间,乌那那盯上您了,想逃不容易,如今的形势,您” “你想我替你开启法阵,让你们的弟子攻进来,以便我趁乱逃走?” “是。” 肯暴露身份,揭出这不光彩的手段,简小楼就料到了他的打算。 牺牲已经做出了,功亏一篑任明朗心中也是不甘。 简小楼拒绝:“我不会做的。” 任明朗激动起来:“前辈!您乃正道佛修,佛尊大能!便眼睁睁看着这些女贼匪如蝗虫过境,一路掠夺下去,最终攻入我仙音门?!” “哦,这好办,我闭上眼睛不看就是了。” “您” 这这这,什么人啊这! 还有脸说他师父卑鄙无耻! 任明朗憋在心头的怒气又喷了出来:“若不是您突然打断我的夺舍,还伤了我的神魂,此事早成了!您之因,此果该由您来受!眼见长夜过半,魔风谷是她们攻入我仙音门前最后一次休憩,良机只此一次啊前辈!” 凭他怎么慷概激昂,简小楼一概不理。 她对这个世界的初步认知来源于任明朗,是真是假还有待商榷。 阵法一旦启动,谁知道会发生什么难以预料的情况。 乌那那和白灵珑死不了,漫山遍野的女修士足有两三万人,万一血流成河,全是她的杀孽。 任明朗“前辈前辈前辈”个没完没了,在他的言语轰炸声中,简小楼摒除杂念操控肉身。 她要尽快打开储物戒,实在不行就赌一把,强制打开,她的二葫和珊瑚肉身应该没有那么脆弱。 太阴王城。 戚家。 “恭喜大小姐突破十五阶!” “恭喜大小姐” “恭喜大小姐” 女装示人的戚弃一路从静室走去寝房,一众护卫c仆从尽皆立在垂首立在侧边,向她行礼问安。 戚弃不发一言,直奔寝房。 寝房门外没有守卫,但禁制重重,单是肉眼都能瞧见,一层层五颜六色的光罩将黑瓦青墙的屋舍裹的像个鸟笼。 名副其实的鸟笼。 戚弃结了个手印,一抹青翠光芒从手印逸出。 光罩波动,消失。 推门入内,这是她的住处,陈设简单,色调灰暗单一,只有床铺桌椅打坐台,毫无半点女儿家闺房的模样。 戚弃走去圆桌前坐下,正面对着打坐台。 台子上如今盘膝坐着一个人,进入了入定状态。 红发红衣,火一样炽热,对这满室暗色调强烈的视觉冲击。 静时,他那两撇刀裁般的剑眉显得平和许多,没那么张扬桀骜。可他即使在最放松的冥想过程里,脊背也绷的过直,像一株挺拔的c欲要参天而出的松树。 是,像松树。 穷其恶劣残酷的环境里,仍然耸立生长。 永远不会倒下,从来不肯服输。 戚弃静静看着他,目光无波无澜,不见悲喜,像是在看着一尊石像,一个木偶。 几个月过去,她仍是不敢相信。 这个与她成亲七百年,消失三千三百年的夫君,埋名,不,素和,他回来了。 真讽刺,四千年了,她才知道他的真名,他的来历。 四千年前,戚弃刚刚进入十四阶,按照戚家的族规,她有资格单独主持飞星门的事务了,在此之前,她一直都在打理商会生意。 西北第一盗匪组织飞星门,只是戚家门下的一个产业,重要经济来源之一。 戚家乃太阴王朝中流砥柱,手握整个王朝的财政大权,然而法宝世界终究是相当于一个三级界,还被太阳岛分走了一半。 因此戚家在外拥有许多产业。 戚弃第一次单独出任务,接下的是第五清寒的人头。 当时第五清寒只有十二阶,独自去参加混元星岛的易宝大会。 初出茅庐,过于轻敌,带着几十个十二c三阶的手下就敢去围堵第五清寒,被他杀成落水狗,还被抽了一抹神魂,制成神魂锁。 第五清寒让她在混元星岛域外等着,说助他一臂之力便将神魂锁还给她。 戚弃等了将近两年不见动静,神魂锁自己飞了回来。 戚弃莫名其妙率众返航的路上,遇到了戴着面具c背着一副棺材的素和,至今记得他说:“我入你飞星门,不求不违道义,只求不违良心,若应允我,我便为你卖命” “突破了?” 戚弃陷入回忆时,素和睁开眼睛。 戚弃扬了扬眉:“若不是四处寻你,早该突破了。” 素和错开话题:“你将夜游关哪儿去了?” 戚弃只管说自己的:“你先与我解释一下,你走之后,我四处寻你,也曾前往南宿打听,十四阶以上的凤族根本没有你就算我漏了眼,身为苍岭五殿下,你如今才四千岁吧?” “你先告诉我,你将夜游关哪里去了。” “夜游夜游夜游,你脑子里除了夜游,能不能有点别的东西!” “夜游的储物戒,你给藏去了哪里?不让我见夜游,你好歹把他储物戒给我吧。” 素和近来一直担惊受怕,比起来夜游的处境,他更怕二葫握在戚弃手中,万一哪天简小楼突然冒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啪!” 简直是忍无可忍! 戚弃重重一拍桌子,起身,眼底积蓄着怒意,“你够了!带你们离开时我说过,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不会亏待夜游,但前脚迈进太阴岛,你们就谋划着逃跑,是你毁约在先!” 素和冷笑道:“我只承诺过,你将弯弯送去南宿,我们跟你走,路上不逃而已,可没说待在这一辈子也不跑了!” “你!”戚弃眯了眯眼眸,怒火即将喷薄,森寒道,“但凡惹怒我的人,通常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这一点你最清楚不过!” “怎么,还想拿当年对付我的那一套,再对付我一次?”素和扬起眉峰,作出不屑一顾的表情。 “我知道对付不了你,我也舍不得对付你。”戚弃重新坐下,趾高气扬地道,“但我可以拿来对付夜游” 素和睁圆了眼睛,单手一撑从打坐台上跳了下来:“你究竟把夜游怎么了!” 戚弃抬着下巴:“卖了!” “卖了?卖哪里去了?!” “卖哪里你很清楚!” 素和原本还算镇定的神色渐渐裂开,咬着牙道:“你敢!” 戚弃好笑极了:“卖都已经卖了,你问我敢不敢?” 素和一手遥遥指着她,指尖点了又点,一字一字像是从牙齿缝里蹦出来的:“戚弃,我曾经恨透了你,然而七百年生死情义,我将这恨给抹了,现如今,你是非得做我不死不休的敌人,是不是!” “做不成眷侣,做敌人也挺好。”戚弃拂袖起身,淡淡地道,“有句老话说得好,无仇不成父子,无怨不成夫妻” “好个无怨不成夫妻!” 眉峰冷峭,红眸滴血,素和攥紧了拳头。 浓烈的杀气坦荡凝结,如有实质,合拢的窗子“哐当”作响。 戚弃仍是淡淡地:“想杀我,拿走他的储物戒,再去救他?先不提你打不过我,打得过你也拿不到储物戒。怕你算计我,怕我心软着了你的道,我早将夜游的储物戒交给旁人来保管了” 她话音将落,门禁颤动。 门外有仆人惊慌失措地道:“大小姐!出事了大小姐!” 戚弃蹙眉:“何事慌里慌张?” “天涯阁传来消息,五小姐的引魂灯熄灭了!” “什么?!” 戚弃震惊失色,匆匆而出。 转身时带出的罡风,将桌面上的杯盏茶具荡成了一堆齑粉。 太阳岛,魔风谷。 弯月西沉,熹微的晨光渐露。 法宝世界阴盛阳衰,黑夜长于白日,破晓这短短一段时间,显得极度漫长。光秃无植被的山岭将微光遮挡,不知哪来的水汽,山间升腾起浓浓的雾,阻碍了视野。 “轰!” 平地一声炸雷,努力操控肉身中的简小楼惊的睁眼。 “哗啦啦!” 暴雨如瀑倾盆而下。 这风暴来的诡异,不像自然形成,好似被什么气机牵动产生。 果然只待两三息,帐篷外那些坐骑妖兽嗅到危险的气息,缭乱的嘶吼起来,帐篷外人头攒动,金属盔甲摩擦的声音此起波伏。 不断有人发出惊呼声。 “任明朗,是不是你们仙音门弟子攻进来了?”简小楼沉下眉峰。 “不知道啊。”任明朗的语气透着迷茫。 简小楼收回意识力快步走出帐篷。 帐帘撩起的那一刹,只见山顶山腰山谷,道道水桶粗的金色光柱像被点燃的炮仗,接连冲天而起! 耀耀光华璀璨,驱散浓雾,山谷内亮如白昼! 共八十一根,瞧那些光柱腾起的方位,链接起来,俨然是个诡异的大符阵星图框架。 正中那根金色光柱只升百丈,其余光柱与它一般齐,纷纷止住涨势。 轰!又是一声炸雷。 原本即将破晓的天空再次陷入黑暗,浓重的积雨云在天空翻滚,挤压出无数漩涡气流,银色闪电链如巨龙穿行于云中。 苍茫天幕被撕裂的像是要成为碎片。 简小楼满目惶惶,虽不知阵法之名,观其威势已能确定,此阵可引动九天雷火! “是你们的大阵吧!” “是是啊!” “你们还有后招?” “没啊,这怎么可能,还有同门混进来了?不可能啊,谁能逃得过乌那那的蜂眼?” 任明朗的声音比她还要惊讶。 简小楼没功夫判断他的话是真是假。 她摊上大麻烦了,乌那那原本就起了疑心,这下首先得怀疑是她干的。 阵起的太快,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机会。 刷! 粗壮的闪电撕破黑暗沉闷的天际,云层里仿佛藏着巨人,银色闪电像是巨人伸出的手臂,一拳打在山峰上,刹那间石屑飞崩,山峦摇晃,大地震荡! 地面出现无数条裂缝,蛛网般向周围蔓延开来! 简小楼耳朵里满是轰鸣之声,双眼也被电光闪的晃白。 “畜生!跑什么?!” “畜生回来!” “啊!” 遍地尖叫和哀嚎。 “天恸雷火阵!” 白灵珑立于山顶,面容沉静,眼眸中凝聚出一股骇人的凶光。她们的队伍里,最差也是十二阶,天恸雷火阵引下的天雷劈不死她们。 然而坐骑战兽全都遭了刺激,不亚于发动一场兽潮。 这才是对手的本意。 乱局中,对手肯定还有后招。 “天下道盟,哼,一群自诩正道的男人,正面对敌的本事没有,整日里耍些心机把戏,可笑!” 白灵珑自始没有没变过脸色,双手运气下沉,脸上攀爬出丝丝黑褐色妖纹。 “嗷!” 陡然一声长啸,类似于兽吼,一股巍峨如山c浩瀚如海的威势从她口中传递出来,震荡在山谷间,竟压住了暴雷的声响。 那些坐骑战兽颤抖,惊惧,逐渐平息。 白灵珑稳定战兽时,乌那那正在摧毁金色符阵光柱,浮于半空,抽空拂袖一指人群中的简小楼:“抓住戚茵!” 简小楼正准备趁乱逃走,被原本就监视她的两个女修士拦住:“戚副将要去哪里?!” 简小楼管不得那么多了,以气凝剑先发制人! 这两个女修士只听命抓住她,没有杀她的意思,毕竟是戚家小姐,并不敢轻易打杀。 而且戚茵不是个用剑的,两人一人持银枪,一人持刀,也不防备着简小楼突然出剑。 她的剑快若闪电,在两人之中一卷一扬挑一刺! 似有一黑一白刚一柔两道剑气,虚虚实实,真假难分! 最后嗖地融为一道,凝聚成一团金色佛光。 电光c雷火c兽吼夹杂着来,两女修本就心神不宁,几乎是眨眼间的功夫,那团金色佛光砰然炸开,激荡出澎湃巨力,摧山河,倒乾坤,碎觉两人的防护灵气,将两人击飞出去! 禅意剑第四式,成了! 只听两声尖锐的惨叫,简小楼清楚她们不会死,看也不看一眼,施展神行术拔腿就跑。 简小楼躲着闪电闷头跑,意识海任明朗道:“楼前辈,顺着琴音跑!” 琴音? 哪里来的琴音? 满耳的炸雷c兽吼,简小楼好像睡在音箱里,心脏都忘了本该跳动的节奏,跟着外界“砰砰砰”c“嘭嘭嘭”。 简小楼差点哼哼哈嘿的唱出来。 “楼前辈听不见吗?” “听不见。” “以前辈的修为,怎么会听不见,您听听,这时而婉转悠扬,时而慷慨激昂的” “你能别那么多废话吗!你听得见你倒是指个路!” “东面东面!” 简小楼辨别了下方向,转而向东。 果然,有琴音在耳畔,越来越清晰。 “三师兄,是你吗!” 等简小楼跑出光秃秃的魔风谷,进入一片茂密丛林中时,琴音戛然而止。 最先迎上来的是个女人,杏眼浓眉圆脸盘子,怀中抱着琵琶,与她保持着三丈距离,目色犹疑不定,却又透着关切。 “三师兄?” “三师弟?” 刷刷刷!接连三道身影现出实体,将她团团围住。 和那圆脸女人的反应一样,戒备c犹豫。 这三个男人一人持着萧,一人拿着埙,一人背着张瑶琴。三人没穿仙音门校服,装扮各有千秋,但统一都是些颇显女相的美男子。 简小楼觉得他们直接可以出道了。 任明朗一一介绍:“这位女修是我们师父的女儿,名叫文语桐。拿萧的是我五师弟何阑,拿埙的是我六师弟言柳,背琴那个是我大师兄花静水。” 然而任明朗说话,这些仙音门弟子是听不见的。 简小楼正想解释,听见“咔”的一声。 她一愣,戚茵的储物戒打开了。 简小楼放出神识窥探进去,找到了夜游的储物戒。 奇怪的是,储物戒没有被强行打开过,夜游的气息仍在。 作为夫妻简小楼能够打开夜游的储物戒,里面装着她的储物戒,二葫c仙珊瑚肉身都还在。 “三师弟?” 花静水看她神色不对,背上的七弦琴已有灵气环绕。 简小楼索性从灵台抽出莲灯,吓了四人一跳,纷纷扬起乐宝:“不是三师弟!” “冷静!”莲灯内传出任明朗的声音。 “三师兄,你怎么在灯里啊!”四人惊喜诧异。 “任明朗。”简小楼先截住话头,“我能打开储物戒了,去一旁换回我的肉身,你与他们解释。” 言罢将莲灯定在虚空中,转身向右边走去。 任明朗叹道:“大能就是大能,法宝仍在这里也不怕被人偷走。” 文语桐围着莲灯转了一圈:“三师兄,你附身怎么附近莲灯里去了?” 任明朗道:“我附身时被这位佛修大能打断了” 简小楼取出夜游的储物戒,再将戚茵储物戒的宝物c星晶一股脑全倒进夜游储物戒里。 退出戚茵的身体,回到自己的珊瑚肉身。 戚茵的肉身被她丢弃在荆棘丛里。 戴上敛息纱,披上黑斗篷,准备回去任明朗几人身边时,发现有道神识在窥探她。 她回到肉身立刻就遮掩了气息,应该看不出她的修为。 定下心思,出去。 “晚辈见过楼前辈。”以花静水为代表,三人向她行礼。文语桐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修为高怎么了,打断了三师兄夺舍,还将三师兄打伤,凭什么对她客气。 她不懂,简小楼懂。 任明朗的小命还捏在她手里,自己动动念头都能让他死。 花静水拱手道:“楼前辈,我师弟的神魂” 简小楼问:“来时是怎么来的?” 花静水道:“附在我的琴上。” 简小楼探一眼他的琴,蹙眉:“恐怕不行了,他神魂受了伤,恐怕无法再附身。” 花静水低垂着眉眼:“所以晚辈请求楼前辈可以前往我仙音门一趟。” 简小楼并不想去,仙音门现在危机重重,天下道盟的天骄聚集一堂,指不定要拉她一起抗敌,废上许多口舌。 她得去太阴,找戚弃,问询夜游的下落。 可是这任明朗该怎么办? 简小楼想起另外一件事:“你们先回答我一个问题,魔风谷的引雷阵是如何开启?” “哦,是我们小师弟。得知我们要做的事情,不放心,偷跑出门派前来助我。”提及此,任明朗感慨,“我们小师弟真是个旷世奇才,竟可隔空启动法阵” 是那个单凭一副画像,都把太阴女王迷住c引发此次争斗的美男子? 简小楼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 花静水侧了侧脸:“小师弟,你躲在一边做什么,过来见过楼前辈。” 简小楼睇了花静水一眼。 心道这位仙音门大师兄真是会察言观色,瞧出自己不太想去仙音门,立刻将自家小师弟抛出来施展美人计。 “仙音门弟子玉无涯,拜见楼前辈。” 简小楼背后传来一个清冷无波的声音。 这声音 这声音不是 简小楼惊怔着转过头,与这个温润如玉c气韵若仙的青衣男子打了个照面。 正对上他的眼睛,幽幽如一泓秋水,看似含情,眼底却透着淡漠凉薄,即使扔个石头进去,也砸不出一丝涟漪。 简小楼半响才喘上来气儿:“你你” 你竟然在这! 玉无涯波澜不惊地道:“前辈认识我?” 简小楼呵呵呵。 花静水与他师弟们交换几个小眼神。 呦呵呵呵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61.四宿往事(五十六) 。” 任明朗叹了口气,“玉师弟也是个可怜人啊,意识海受过重创失去从前的记忆,只隐约记得自己是个丹药门派的核心弟子,师门被魔宗所灭我们太阳岛从来没有丹道传承,他和您一样,是从外面进来的” 斗篷帽檐下,简小楼挑了挑眉:“你们太师伯也是心大,一个一无所知之人,也敢随意让他入门,还与你们一道,成为亲传弟子。” 任明朗语气骄傲:“楼前辈,这您就有所不知了,我们仙音门收徒从来不拘一格c有教无类,花师兄还是海乌妖呢,不一样成了我们仙音门大师兄。” 原来花静水是妖,他有十五阶顶峰的修为,简小楼感知不到妖气。 仙音门的确有一套。 道门内收妖为徒不奇怪,奇怪的是竟让妖修成为大师兄。 通常情况下,妖修连内门都入不了,管你什么顶端物种,是龙还是凤。 “恳请楼前辈陪晚辈们走一趟吧,青枫林距离我们仙音山已不远了”见简小楼一直不语,花静水再次开口请求。 他人胎模样化的好看,眉眼精致,唇红齿白,背着副幽幽散发异香的玄色古木瑶琴,揖着手往那一站,陌上君子人如玉,气韵清灵透彻。 声音更好听,似泉水叮咚,似琴音婉转。(小说) 很难想象他的妖胎是只海乌妖。 星域世界的海乌不是海参,简小楼见过,是一种类似章鱼的低智商海兽,存在的意义,基本是为这世界美食文化做出贡献。 一只低智商海乌,能修炼到十五阶,花静水肯定是得了什么大造化。 简小楼一直不说话,花静水给玉无涯使了个眼色,玉无涯拱手,接着他的话道:“楼前辈,家师定会备上厚礼相赠的。” 这下简小楼纠结了,厚礼她不稀罕,海牙子求着她去,她不敢不去。 何阑c言柳c文语桐三人也纷纷拱手作揖:“楼前辈” “楼前辈” “楼前辈” “楼前辈” 一声声前辈真够洗脑,听的简小楼脑仁疼。 不是她装逼,不解释自己其实是个“晚辈”,想想看,她将任明朗的神魂伤了,差点破坏了他们的计划,伪装成前辈高人尚能掌握点儿主动权。 否则早被抓上路,还能在这里种蘑菇。 无论主动还是被动,仙音门都得去一趟了。 不知夜游是否被抓来太阴,若被抓来,也不是这一两天的事儿,她一时半会着急没什么用处,去到太阴找戚弃,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她对夜游有信心,按照历史,他没有生命危险。 至于弯弯,相信他能照顾好。 都说母女连心,简小楼连一丁点不安的感觉都没有,这也是她仍然可以理智分析处境的一个原因。 她传音给花静水:“花公子,你们仙音门在太阴岛设有眼线吧?” 花静水面色不变:“有,您是否需要我们为您做事?” 与聪明人聊天真是爽快,简小楼微微笑着道:“我希望你帮我打听下‘夜游’,白龙族,银发金瞳,同我一样是从外域来的,我的储物戒既在戚茵手中,他许是被戚家人抓了进来” 花静水方才听任明朗解释过,心中有了点谱,不该问的一句不问。 行动派,亦或是示好。花静水一言不发,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张金色符纸,他以指尖在符纸上写写画画,勾勒完最后一笔时,指尖轻点符纸,点亮符文。 符纸还在,符文化光飞走。 他卷起符纸,慢条斯理的塞进储物戒:“寻人消息已经递出去了,前辈。” 没得考虑了,简小楼将莲灯重新收入意识海:“行,我随你们走一趟。” “多谢前辈。” 师兄妹先后从储物戒中召唤出他们的坐骑兽。 何阑c言柳的一样,是两只拥有金色斑纹的小豹子,文语桐的坐骑则是胖嘟嘟c长耳朵的白兔。花静水召唤出的坐骑兽,啧,一只青色大螃蟹。 螃蟹壳子平滑开阔,花静水盘膝坐下后,玉无涯坐在他对面。 唯有简小楼不动,花静水耐着性子询问:“前辈还有何事吩咐?” 简小楼一摊手:“我没有坐骑兽。” “前辈连坐骑兽都没有?”文语桐惊讶道。 “没有。”简小楼很实诚的摇头,她不会告诉他们,曾经有人以天价给她买过一头驴子代步,后来那头驴子成了她婆婆。 “我在外一般使用飞行法器c飞舟之类的。” 空玄界在沙漏法宝内部,飞行发器能够低空飞行,但耗损将会加剧数十倍不只。 低空多障碍,飞行远远不如地上跑。 何阑将手中竹萧往腰间一别:“与晚辈同乘一骑如何?” 言柳道:“晚辈也愿意。” 两人双眼中透出希冀,简小楼蹙了蹙眉,他们屁股下的豹子和正常豹子体型差不多,驮着一人,豹子背部基本没有空余。 文语桐的兔子虽比正常兔子体形庞大不少,也是个一人坐骑。 她看向花静水:“我能坐你的螃蟹么?” 花静水做出邀请的手势:“当然。” 简小楼足下一点,挨着玉无涯坐下。 何阑和言柳露出失望的表情,齐齐耸耸肩:“看吧,还是玉师弟面子大。” “走了。” 大师兄发了令。 螃蟹吐出几个泡泡,率先迈着腿开始跑,横着身子跑,速度快到超出简小楼想象。八条腿的果然比四条腿的强,远远将两只雪豹甩在身后,更别提连影子都快瞧不见的胖兔子了。 距离魔风谷远了之后,乌云退散,晨曦初照。 温和细碎的阳光穿透晨雾,洒在青枫林间,阔叶上遍布露珠,折射出绚丽彩光。 有几分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的禅意。 简小楼回头窥一眼魔风谷的方向,此时,还可看见闪电球在乌云中穿梭。 巨人的天雷拳,仍在拳拳到肉的砸进谷中。 相隔甚远,都能嗅到咸湿空气里飘着一股血腥气味。 天恸雷火阵下,魔风谷死了不少人c或者妖兽。 “花公子,你们就这样走了?不打算趁乱攻进去杀一波?” “那是自寻死路。” <苦笑,“我们的本意,只是给她们造成一定损失,拖住她们的脚步,已经达成了。白灵珑和乌那那十六阶,前辈,她们的十六阶不是一般的十六阶,莫说我们,便是连我十七阶的师父都不可能赢过她们任何一个。放眼整个仙音门,唯有我们十九阶的太师伯能收拾她们,然而我们太师伯早前闭了关” 提及“闭关”,他神色中隐含的不自然,被简小楼捕捉到了。 玉无涯拢着手道:“太师伯出关也没用,她们两个只是开路先锋,往后肯定还有十八阶的修士过来,咱们太师伯再厉害,也打不过这么多高手,耗也能耗死他。” 花静水道:“还有天下道盟。” 玉无涯勾了下唇:“大师兄,天下道盟派来助阵的天骄是不少,可你说他们来是趁火打劫,还是真来帮忙的。” 花静水沉默不语,少时,轻轻叹息:“我只是想不通,你的画像是怎么被送去太阴的。总之,我们仙音门此番是遭了大劫。” 说话时,视线有意无意的飘向简小楼。 简小楼心里明白,敬业的大师兄开始拉拢她了。 事关海牙子,她倒真想帮忙,可惜她这点修为,能保护自己已经不错了。 也不是,简小楼以神识翻查夜游的储物戒,翻到一个红色瓷瓶。 不错不错,当年离开秋水宫时,海牙子留下的“浮生梦醒”还在。这“浮生梦醒”可解“前尘尽消”,是海牙子为自己炼制的解药。 心下安定不少,简小楼手捏莲花闭目养神。 却在意识里询问任明朗:“我有个问题。” “前辈请讲。” “为何你们的坐骑兽可以装进储物戒内,太阴女修的不行? “您不知道?” “知道我还问你?” “前辈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任明朗起了疑,“这是个连初入门小弟子都知道的事情,外域我也去过,那里的坐骑兽和我们这里一样啊!” 简小楼不怕他起疑,任明朗个性耿直,好糊弄得很:“我说过,我是个修禅道的苦行者,甚少入世。何况,多数人知道我就一定得知道么?这是什么歪理?在我那个世界,多数人都知道电视机,你可知道是什么?” 任明朗讪讪道:“不c不知道。” 修禅道的他见过,一个个不悲不喜,无欲无求,像是泥巴捏成的假人。 这位楼前辈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手段狠,脾气冲。 得理不饶人。 倏忽想起她曾经失去肉身,如今的肉身还是法宝做成的,任明朗心中又起了可怜之意。 他温善地道:“前辈有所不知,坐骑兽分为两种,一是纯坐骑,追求速度,身体轻便,可以装入特质的兽袋,短时间放进储物戒中没问题。还有一种坐骑可用于战斗,速度不快,但通常体格健硕,您在魔风谷看到正休憩的那些,已是将兽体缩小之后的了,无法塞进兽袋” “原来如此。” 大螃蟹爬出青枫林,穿过茫茫草原,再翻几座陡峭山峦。 坐骑兽坐着比飞行法器难受太多,简小楼硌得屁股疼,内脏在肚子里上上下下的颠簸,快要搅合成一团。一个短暂的白日,她至少换了十种姿势,再看任明朗和海牙子,动也不动。 入夜,大螃蟹行在一片森林里,穿梭于千姿百态的古木奇树中。 扑啦 一只蝙蝠从头顶掠过。 扑啦啦啦 一大群蝙蝠从头顶飞过。 “停!” 随着花静水轻喝一声,大螃蟹立刻收脚。 左右护法一样的两只雪豹追了上来,纷纷停住。 “大师兄,怎么了?”文语桐的兔子停在豹子中间,仰着头问。 “妖气。”花静水起身闭目,乌黑长发被夜风撩的飘起,经过一番感受,再睁开眼睛时,一抹慌乱在他眼眸中一闪而逝,“是乌那那!” 何阑失声道:“追上来了?!” 言柳则惊疑不定:“不可能吧,她们这么快就破除了天恸雷火阵?” 花静水道:“只有乌那那自己。” 文语桐小脸惨白:“雷火阵至少三日才可破除,那只黑毒女王蜂将烂摊子丢给陆龙女,不管不顾的追上来,看来是铁了心要杀死我们!” 花静水低头嘱咐玉无涯:“师弟,将你的斗篷帽子压下!” “压什么压。”玉无涯站起身,眉间隐隐也有一丝慌乱,“让乌那那看到我,咱们才有活命的机会。” “师弟说的不错。”何阑抽出竹萧,乌那那追上来,以他们的速度是绝对逃不掉的,“师弟是太阴女王点名要的人,乌那那不敢杀他,必定有所忌讳” 花静水不与他们多说,动手拉下玉无涯的帽檐后,一脚踹在他腿弯上,琴弦飞出,似缚仙绳将他捆了个结实。 飞身跳下螃蟹。 花静水弯下腰,施了个大礼:“楼前辈,恳请您将我三师弟和小师弟平安送回仙音山,若有来世,晚辈结草衔环,也当报您这份大恩!” “啪!” 他在螃蟹壳上蓄力一拍,螃蟹便再次飞奔,速度比之前快出一倍不止。 变故发生的猝不及防,简小楼还在螃蟹上,委实吃了一惊。 等她反应过来,螃蟹早已爬出数百丈远了。 看来在此之前,花静水只是不想与师弟妹错开太远的距离,才刻意放缓。 “你们也走!” 花静水从背后解下瑶琴,吩咐他的三位师弟妹。 三人都已经做好迎战的准备了,哪里肯走:“大师兄,你一个人对付乌那那根本必死无疑” “加上你们三个不成气候的十四阶,莫不是就有胜算了?” 目中温和散去,花静水冷厉的看着何阑三人,“你们都很清楚,小师弟关系到太师伯的安危,绝不能有事!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走!” 大螃蟹壳上。 玉无涯来回翻滚,越挣扎琴弦收的越紧:“前辈快放开我” 任明朗也在她意识海里哀求:“楼前辈,求您出手相救啊!您乃正道佛修,克制魔族,乌那那是金系,您又身怀业火,她独自追来,单打独斗,不,还有我大师兄相助,乌那那绝不是您的对手” “先别吵,让我想想,我想想。” 简小楼捏着眉心,听上去自己的确是乌那那的克星。 可她只有九阶,乌那那却十六阶啊。 折返回去打她,那不是茅坑里打灯笼,找死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62.四宿往事(五十七) 。 “前辈高义!” “多谢前辈!” 借了一头花斑猎豹,简小楼骑着豹子折返森林。 短短相处,她觉得仙音门这几个人还不错,尤其花静水。 误以为她是前辈大能,在乌那那追上来之际,第一反应是自己拿命去扛,不将希望寄托在“前辈”身上,不求“前辈”出手相助。 换做其他人,包括简小楼自己,遇到这种情况,都会不由自主的去抱强者大腿——你强你先上,我弱我有理。 再看何阑三人,谁都不曾埋怨她不道义,听闻她准备出手,神情中充满了意外和感激。 任明朗肯求她,则是自认与她有了些“过命”的交情。 他们的态度和反应,本是应该的c正常的,却因这畸形的世道,显得难能可贵起来。 当然,简小楼并不是因为他们人不错才决定帮忙。 归根究底,为了海牙子。 如今的玉无涯很在意他这几位师兄弟,她必须得帮。 任明朗在莲灯里喊:“前辈,您走错路了!” 简小楼不予理睬。 他继续喊:“楼前辈!您走错路了啊!” “我知道,我在找树洞。” “找树洞做什么?” “藏起来。” 任明朗半响没明白:“藏起来??” 不是去救人吗? 简小楼没空与他解释,她驱使着猎豹在这些参天古树中来回巡睃。 一番挑三拣四,最终在偏僻之处,寻着一株粗壮的大榕树。 “嘭!” 放走了猎豹,她一掌震在树干上,榕树须轻轻颤了颤,并没有发出太大响动,然而随着她灵气渗透入树干,“兹”,树干内如被虫蛀,生生在树心挖出一口活棺材。 差不多了,简小楼收回真气。掐了个手诀,虚晃身形,进入树干内。 她站在挖出的空隙里,像是站在棺材中,尺寸大小刚刚好。 任明朗懵了头:“楼前辈,您究竟在做什么?” “不是与你说过了,将自己藏起来啊。” 简小楼镶嵌好肉身之后,抽魂离体,飞出树干,以神魂状态朝着花静水的方向飞驰而去,“任明朗,你太高看我了,我乃禅修,并不善斗法,正面迎战,不是乌那那的对手。” “前辈”她的修为,也是任明朗自己猜的。乌那那的实力有多强横,他十分清楚,眼见简小楼将自己的肉身藏起来,神魂出窍,他的感觉很不妙。 正准备说“若无把握,那便算了吧”,简小楼先他一步开了口:“而今之计,唯有剑走偏锋,赌上一把,若是输了,只能说我们不走运。” 任明朗不明白“剑走偏锋”的意思,“楼前辈”声音清脆,语气携着一丝调侃,听上去就像“走,我带你去钓鱼,天寒地冻的,钓不着你可别赖我。” 这份沉稳中透出的潇洒随意,便是身经百战也未必沉淀的出来。 “楼前辈”真是不入世的禅修么? 任明朗的疑心快要突破天际。 简小楼赶回之前与花静水分别的地方。 百丈以外,平地之上,仿佛有一座座看不到的叠嶂群山,迫使她每一步靠近都行的异常艰难。 这是花静水和乌那那逸出体外的威势。 威势平稳,可知两人尚未交手。 顶住压力,简小楼硬着头皮再靠近一些。 此时,乌那那和花静水两人相隔两丈左右的距离,面对面站着。 乌那那容貌娇艳,乌黑云发挽着高髻,髻上不见珠翠,只别一朵芍药。她体态丰腴,穿着类似唐朝女子,一袭水红色齐胸襦裙,饱满的双胸呼之欲出。 背着手,不见兵刃或法器,只是站着而已。 没有白灵珑威凛的气势,像个风尘女子——若是忽略她周身那些彩色亮光的话。 浓稠夜色中,那些怪异亮光忽明忽灭。 灭时死寂沉沉,亮时灿若蝶舞。 明灭的节奏,跟随着她的呼吸,亮光应是她魔元散出的气息,已经可以随着她的心念幻化出形态,且达到收放自如的境界。 再看花静水,左手托着玄色瑶琴,右手五根指头轻轻搭在琴弦上,未曾动作,也有些星星点点的符文在瑶琴上跳跃。 “仙音门大师兄,那个海妖?”对峙许久,乌那那轻启朱唇。 “乌前辈竟然知道在下,荣幸之至。”她不动手,花静水也不动手,能拖延就拖延。 乌那那娇笑道:“莫要叫我前辈,论妖身的岁数,你可比我年长多了,我该称呼你一声老前辈才是。” 花静水礼貌性的欠了欠身:“懵懂之时算不得数,静水灵智开的晚,比不得前辈天赋异禀。” 乌那那啧啧道:“妖修在道门不好混吧,得时刻绷着,紧着,谨言慎行着。人不能犯的错,你不能犯,人可以犯的错,你也不能犯。你师弟c师妹们走错了路,长辈们管这叫做成长,而你若有什么行差踏错,便是妖性难驯,包藏祸心” 她说的都是实话,花静水沉默不语。 “哎,我们妖魔再怎样努力,这个世界总是为人族服务的,我们永远也得不到公平对待” “即使是人的世界,也不存在公平,所谓公平,从来只是相对。” “以你的能耐,足以入海为王,却将自己钉死在道门框子里,失去自由意识” “前辈怎知我没有自由意识?持道立身,匡扶正义,这便是我以自由意识做出的选择。” “你还真会朝自己脸上贴金,呵呵” “多谢夸奖。” 简小楼以神念询问:“你大师兄很大岁数了?” 任明朗想想道:“据我太师伯说,大师兄应有五万来岁了吧,海乌的寿命只有短短十年,它们灵智低等,一般无法修炼,是得了我太师伯的造化,才得以开启灵智,辟出灵府,脱胎换骨。” 那就不奇怪了。 仙音门太上长老扶摇子,在这种地方都能修炼到十九阶,绝对是神人。 任明朗继续道,“我太师伯当年在外游历,途径一处海岛,发现一株即将成熟c变异的寿元果树,他老人家左右无事,便在那岛上住下,日日临海抚琴,对月饮酒,足足住了百年。那浅海处,我大师兄从一只小海乌,逐渐长成大海乌,许是得了我太师伯的气机,一直没有死去,与我太师伯朝夕相伴。” “后来呢?” “百年之后,果树枯萎,果子成熟,万年得此一枚。我太师伯说与他有缘,投喂给他,并赠予一缕道源,便大笑着飘然离去。悠悠三万载,师兄经过漫长的修炼,开灵智,渡天劫,化人胎,找遍西北星域,找来我太阳岛仙音门” 简小楼忽然觉得,这位扶摇子前辈,除却是个神人,还是个妙人。 观沧海,见桑田,上九天,揽明月,随心所欲,率性而为,倒真有几分传说中飘飘乎遗世而的仙人风韵。 先前她认为仙音门道统有问题,而今觉得自己似乎过于狭隘片面。 空玄界是个的世界,它拥有的文明,没有过多被星域道德文明同化。关于任明朗用陪睡的手段去夺舍附身,连瞧着对他有意思的文语桐,都不觉得有问题,可见这里的男男女女,对“阴阳调和”看的极开。 有件事简小楼想不通。 法宝世界阴盛阳衰,如今金字塔最顶端的五个人竟然都是男人。 三个在太阴,两个在太阳。l] 太阴那三位十九阶大能,其中就有戚家老祖,这仨男人都有二十几万岁了,早已隐居避世,鲜少现身,却是作为太阴顶梁柱存在的,保证太阴女王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 据不可靠传闻,他们都是初代女王的炉鼎,被女王从外域强行掳回来的。 女王死后,他们竟不离开,一直待在太阴岛守护着太阴王朝,一个赛一个,修为突飞猛进,先后步入十九阶,阴盛阳衰的气场,似乎根本影响不到他们分毫,反而有益无害。 若传闻为真,是不是很违背常理? “你不必如此紧张,我追上来不为杀人,只为问你一个问题。”乌那那的声音将简小楼拉了回来,“告知我答案,我今日放过你。” “问题?”花静水沉了沉眸。 “夺舍戚茵之人,是你们仙音门哪一个。”乌那那补充,语气暗含几分紧张,“此人精通剑道,霸道强横的剑道。” 简小楼蹙眉,是冲着她来的,抓她回去给戚家一个交代? 花静水摇摇头:“乌前辈不会不知,我们仙音门主修音波功,门下弟子对剑术粗通皮毛,顶多拿来强身健体,陶冶情操,真正入剑道者并没有,乌前辈所言,我不明白。” 乌那那勾了勾唇角,目光冷凝几分:“与我装糊涂?你敢说这天恸雷火阵不是你们设的?戚茵不是你们杀的?我可没有太多耐性,你若不说,我先抓你,断你两条腿,褪你一层皮,且看那剑修出不出来!” 花静水淡淡道:“晚辈迎战。” 许是知道打不过,为争取时间,他直接采用防御之法。 指尖在弦间飞快跳跃,音符自乌木瑶琴倾泻而出,琴音响彻这古老静谧的森林。 如行云流水,如万壑争流,林间升腾起水雾,悉数化为水符文,加持在花静水周身,结成荧光闪闪的水系防护罩。 而他的身形在水波符文中若隐若现,像是要融进水罩子里去。 简小楼是个不通高雅音乐的粗人,她只觉得自己的思绪被这跌宕起伏的琴音牵引着,意识海里似有位绝妙佳人翩翩起舞,如梦似幻,真假难分。 赶紧默念地藏心经,稳住自己的心神。 音波功,也属于神魂攻击类术法。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最是无趣。” 伴着乌那那鄙夷的话音,磅礴的气势自她双手汹涌逸出,周身那些明灭的亮光忽然发出“噼啪”爆豆子般的声响,嗡嗡嗡,凝聚成指甲盖大小的蜜蜂。 简小楼看到,那不是普通蜜蜂,纯黑色,生有硬甲,尾针比身体还要长,针上湿漉漉的,应是某种可麻痹意识海的毒液。 顷刻间,这些黑魔蜂群从指甲盖大小生长为拇指长粗。 嗡嗡嗡 黑魔蜂群不安躁动,随着乌那那心念一动,铺天盖地的朝花静水扎去! “啪啪啪啪” 黑魔蜂尾针刺入水波罩,被花静水的音波功震死,一层层掉落在地上。 然而黑魔蜂斩不尽,杀不绝,源源不断,几乎将整个水罩覆盖住。 观战的简小楼胆战心惊。 她原先以为,这些黑魔蜂是乌那那以自身灵气凝结所成,看着满地魔蜂尸体才知道,这些都是有血有肉的实体。 乌那那不愧是女王蜂,随时产出一堆卵,孵化只在一瞬间。 这尼玛分明是个行走的巨大型蜂窝! 不能等了! 原本简小楼准备等他二人战况胶着c无暇分心时,再出手偷袭。 如今一瞧,乌那那打杀花静水跟玩似得。 不是她高估了花静水,是她低估了乌那那,这魔女太变态了。 简小楼从灵台抽出莲灯:“宝贝儿,你是否能幻出一柄剑呢?” 她从前惹了莲灯生气,莲灯曾化成两柄死沉死沉的凤尾双刀,按道理,它应该可以幻化成其他模样。 只见莲灯在面前漂浮,微微旋转,红光从莲灯逸散出来,化为一柄长剑,是最普通的那种三尺青锋。 简小楼伸手握住剑柄,一点重量也没有。 曲起指节在剑身一弹:“业火!” 噌! 剑身焚出火光。 她与任明朗沟通:“我的法宝变幻外形了,你可还好?” 任明朗的声音听上去毫无异常:“晚辈无恙。” “那就好。”简小楼嘱咐道,“你仔细听着,现在需要你做两件事。其一,与你大师兄沟通,等下我要附他身,叫他不要抵抗。” 任明朗一惊,附身之事可大可小,万一她趁机夺舍 简小楼解释道:“我这门附身功法,不会操控他的意识,只会增强他的力量,他若感受到威胁,可以随时将我神魂诛灭说句难听的,我若不出手,他死定了,还会死的非常凄惨,这般情况下,我夺他的舍同找死有区别吗” 是这个理。 楼前辈虽失去了肉身,但她有更高级的法宝肉身,若想夺舍,之前就不会丢弃戚茵的肉身。任明朗觉得自己未免小人之心了,没再说话,以仙音门独门秘术,去与花静水沟通。 “我大师兄同意了,第二件事呢?” “其二,附身之前,我得先去偷袭乌那那,莲灯化剑,刺入她身体时,你以你的神魂之力,能释放多少就释放多少,狠狠攻击她的意识海。” “没有问题。” “你想清楚,你的神魂本就受了伤,或许会因此伤的更重。” “即使魂飞魄散,晚辈亦无悔无怨!” “别动不动死啊死的,说点儿吉利话!” 简小楼特不喜欢这种没事儿赌咒发誓之人,凡事全力以赴就行了,赌咒发誓有什么用? 任明朗悻悻道:“好的前辈。” 话音一顿,倏然大吼:“哼!啊!哈!呀!” 简小楼抖了个激灵:“你发什么神经?” 任明朗认真道:“晚辈觉着与其说什么吉利话,不如给前辈壮壮声势,更实用一些。” 简小楼囧:好有道理,无言以对。 “可惜笛子不在身边,不然便为楼前辈吹上一曲” “” “要不我唱出来吧!” “别” 她给跪了。 简小楼绕去乌那那背后,距离她五丈左右。 力量冲击之下,再也走不动了。 任明朗奇怪:“楼前辈,乌那那怎么好像感知不到你的存在?而且她的魔气,对你的神魂影响也很轻微?” “我施展了一种奇特的隐身术。”简小楼信口搪塞过去,不待他质疑,将业火之剑定在半空,瞄准乌那那的后心窝。 她极度紧张,说话都不利索。 能不紧张么,她这神技虽然无敌,对着陌生人却只能施展一次,攻击过对方,与对方产生因果,被感知存在之后,便再无用处。 成败只看这一剑,若是无法像当年重创金羽一样重创乌那那,她就危险了。 怕啊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怕有个屁用! 简小楼镇定心神,目光如炬,长袖一拂,狂风起! 风拂散发髻,她双手缓慢在面前画圆,左手天,右手地,又好似左手道,右手禅,玄奥难言。 两股气在她双掌间逐渐汇聚,似有气息吞吐,被她一掌灌入业火之剑内。 剑身熊熊火焰再度暴涨。 “去!” 嗖! 一柄火剑经天长虹般飞出! 附魂于剑内的任明朗惊诧极了,楼前辈催动业火之剑发出的动静如此夸张,却好像与乌那那不在同一个空间内,乌那那完全感知不到? 然而,浩荡剑气在穿透乌那那魔气罩时遭受了阻碍! 力量对接的那一刹,乌那那感知到了! 简小楼心下一惊! 任明朗十五阶的修为不是吃白饭的,火剑只停顿一刹,在剑尖的着力点上,他施展力量强行攻破防护,咔,防护碎裂,业火之剑穿透乌那那的肩胛骨,转了个圈又回到简小楼手中。 重新化为妍妍莲灯。 乌那那木愣着低头看一眼肩膀上的血洞,汩汩向外冒着黑血,似墨汁染黑了她的水红襦裙,她的脑子半响无法转动。 她甚至无法回头去看出手之人是谁。 浑身僵硬着,全力抵抗体内的业火,黑褐色的蛛网魔纹开始攀爬她娇嫩白皙的皮肤。 剑穿而过,留下了业火在她体内。 她是魔,最是忌惮业火。 万幸的是,防护罩为她稍稍抵挡了下,她察觉不对侧了个身,否则魔元被业火打散,她此刻怕已魂飞魄散。 谁? 仙音门扶摇子? 不会,以扶摇子的修为,对付她不会偷袭。 是那夺舍戚茵的剑修! 乌那那生平第一遭感受到了恐惧,剑至背后她都察觉不到,这是何等诡异的功法? 一定是祖师一直在找直在等的那个人,一定是! “嘭!” 乌那那的魔气被压制之后,黑魔蜂实力大减,花静水破蛹而出:“前辈,来吧!” 简小楼收莲灯入灵台,施展午合体术,疾步冲上去,冲入花静水身体内。 “晚辈接下来该怎么做?” “我催动佛门业火之力,你尝试借用,融入你瑶琴音波,扁她!” “遵命!” 将力量过渡之后,剩下就交给花静水了。 简小楼整个人虚脱掉:“任明朗,你怎地了?” 任明朗的声音也有些沙哑:“如您所言,伤更重了,恐怕得在您这莲灯内多休养一段时日。” 简小楼应了声“好”。 任明朗开始喋喋不休:“楼前辈,您的功法实在太神奇了,容晚辈僭越一问,您得有十八c九阶吧?” 简小楼讪讪:“你还是不要知道了,否则吓死你。” 十八c九阶? 除以二。 任明朗吸了口气:“该不会是二十阶以上?二十阶以上的修士,除却太阴王朝初代女王殷红情之外,我连听都不曾听过” 简小楼没在意他在念叨什么,她在后怕。 不怕出手对付乌那那。 后怕当年在二葫肚子里刺金羽那一剑。 而今方知,她和夜游真是在鬼门关里转悠了一圈,福大命大才捡回两条小命。那时夜游只有八阶,她才刚刚筑基,金羽足足二十阶,二十阶啊!!! 那时的她,根本不知二十阶是个什么恐怖境界! 金羽原本就没打算杀夜游,或许连一分法力都没使出,纯粹是闲着无聊陪他玩玩。自己简直吃了雄心豹子胆,提着斩业剑就敢去刺他内丹。 金羽也是奇怪,护体灵气罩的强度还不如十六阶的乌那那? “前辈,结束了。”花静水的声音传来。 “哦。” 简小楼收回心思,念诀退出他的肉身,“乌那那呢?” 花静水提着一个灵兽袋,毕恭毕敬地道:“晚辈将她打回原形,收入袋中了。” “不直接杀了?” “留着她比杀了她更有用,还是前辈想让她死呢?” “无妨,你看着办。” “是,前辈的大恩” “行了行了,甭说客套话,赶紧走,省的你师弟妹担心。” “是。” 简小楼先得去取回自己的肉身。 太阴王城,戚家。 戚弃护体战甲披身,一脚踹开寝房的门:“走了!” 素和坐在窗下喝酒,心情正差,只抬头瞥她一眼。 戚弃前去飞星门从不这样穿,看来是去处理王朝事务。 “我妹妹死了,阿茵,她小时候你还抱过。” “阿茵死了?”素和微微一怔,三日前护卫报信,是在门外传音,他并不知情。 戚弃目色沉沉,哀意转为愤怒,额角青筋隐现:“君上派阿茵随军,竟被仙音门弟子夺舍利用,启动天恸雷火阵,逃离之后,还将阿茵弃尸荒野!” 素和眼底也是一厉:“好歹毒的道门弟子!” 戚弃咬牙道:“我戚家鲜少与天下道盟交恶,老祖亦有令,戚家人身在界内只从商。然而仙音门欺我戚家太甚,我这便带人启程!” 又补充,“你随我走,将你留在王都我不放心!” 素和摩挲指腹,心里合计,他跟着一起走,是不是逃离的几率更大一些。 他得赶紧去救夜游。 戚弃却冷笑:“怎么,又再想如何逃走?你可知道,阿茵临行前,我将夜游的储物戒交给她来保管,她被弃尸荒野,储物内一应宝物都被抢走了!” 素和稍稍怔,旋即惊道:“夜游的储物戒也被抢走了?” 戚弃冷笑道:“难不成仙音门还懂得分辨是谁的东西?” 等一等 素和冷不丁想起什么,试探问道:“你说阿茵被人夺舍,可知夺舍者是谁?” 戚弃眯起凤目,戾辣道:“不知,乌那那两个手下与夺舍者动过手,一招之内去了半条命,有人看到是名剑修,剑术诡谲霸道,似有佛光护体” 是了,是小楼从赤霄回来了,还趁乱将戚茵给杀了。 听戚弃讲完魔风谷内发生的一切,素和神经紧绷,垂着眼,不断轻咬下唇。此事越来越棘手,小楼现在去了哪里,又是怎么和仙音门混到一起的? “我同你一起去。”素和只考虑一瞬,遂做出决定,“必须带上夜游。” 眼见戚弃的气场冷凝下来,素和自灵台抽出一丝神魂,摩挲储物戒,取出一个神魂锁,融合后递给戚弃,“摆什么臭脸,等见到夜游,叫他也抽个神魂锁出来,全都给你拿着,总行了吧!” 戚弃愣了下。 她起了疑,夜游那枚储物戒里,究竟藏着什么稀世珍宝? 太阳岛。 花静水骑着一只大龙虾带着简小楼穿林渡江,又过十日,抵达仙音山界内。 仙音山由分立的两座山峰组成,西面的叫做仙女峰,东面的叫做神子峰,两峰好似孪生,一模一样。 花静水恭敬道:“前辈,咱们要攀山了。仙女峰是给外门弟子c客人住的,咱们要攀的是神子峰。” 简小楼道:“我也算客人吧?” 花静水笑了笑:“是恩人当然,即使是客人,也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 两人说着话,大龙虾开始攀山。 重力原因,飞行不易,两座峰都修了环山栈道,悬于峭壁,如盘柱游龙。 清晨时分,雾气未散,大龙虾身披雾纱,吭哧吭哧爬在神子峰栈道上,好似爬在云端。 随着高度逐渐攀升,俯视万物,简小楼这才看清楚,整座仙音山的格局,竟是个八卦阵图。 外围遍布郁郁葱葱的丛林,正应了上下天光,一碧万顷。 这两座峰,便是太极的阴阳两点。 一条呈现“s”状的碧水,如玉带,环绕在两峰之间。 简小楼低下头,望着稍显湍急的流水,心道此地无法飞行,那些太阴女修想要攻进来,恐怕都得耗费一番功夫。 大龙虾未曾登顶,尚处于山腰。 一叠子声音已从上方砸了下来:“大师兄!楼前辈!” 花静水平安脱险后,传了消息稳住他们的心,让他们先回仙音山。 其实花静水可以追上去,但他没有这样做,而是选择放缓速度在后方慢慢行,怕的是再有人追袭。 简小楼抬头瞧见玉无涯平安无事,也在心里默默松了口气。 爬完最后一段栈道,两人飞下龙虾。 映入简小楼眼中的,是个足有上万足球场大的圆形广场。广场上围着不少弟子,有男有女,身着统一制式的水蓝色校服,玉圭束发,仙姿秀丽。 他们围看的对象是一男一女,正在一方小型擂台上斗法。 简小楼没有给予太多关注,她的神识落在广场地面,同样被雕刻成了太极图。 阴阳两点,分别立着两块直入云霄的石碑。 这是仙音门的道基碑。 碑上刻有仙音门门规,密密麻麻的纂刻文,蚂蚁一样,简小楼直接看向最后一条,写着“第三万四千六百二十六条” “前辈?”玉无涯的声音。 “恩?”简小楼回过神来,一句“大人有何吩咐”险些出口。 玉无涯拱手垂眸:“先前晚辈一时情急,出言不逊,多有得罪,晚辈向您道歉。” 简小楼连忙道:“无妨。” 何阑和言柳齐齐施礼道谢:“前辈,家师已在殿上恭迎。” 花静水遥遥指了指正对广场的巍峨宫殿,做出“请”的手势。 简小楼不想去,没办法,硬着头皮去。 一行人穿行广场时,一众弟子们纷纷向花静水问好,同时好奇的目光打量在简小楼身上。奈何简小楼裹太严实,是男是女都瞧不出来。 花静水探一眼擂台:“这是谁,又来挑战大师姐?” 竹萧在掌心旋了几圈,何阑嘲笑道:“谁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癞蛤蟆,快被大师姐打趴下了。” 简小楼默默拾级而上,以意识问:“你们有个大师兄,还有个大师姐?” 任明朗忙不迭道:“其实是二师姐,与大师兄同一天入门,只稍晚半日,她心中不服,总让我们喊她大师姐,喊习惯了。” “这样。”简小楼点了下头。 “对了。”任明朗从他大师姐身上想起什么事情,“您不懂我们的习俗,晚辈认为有必要提醒您一句,对于男人的邀战,千万不要随意接受。” 简小楼拧眉:“为什么?” 任明朗道:“我们的邀战,乃求偶之意。” 简小楼惊讶:“求偶?” “是的,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倘若对谁有意,先去表白,若被拒绝,便可邀战对方。赢了,对方必须同意求爱,输了,追求者不得再纠缠。” 简小楼眼皮一跳:“婚姻也能勉强?” 任明朗笑道:“没勉强啊,作为被邀战者,可以选择接受或者不接受。” 那也挺操蛋的,她无语:“修为低微的被追求者简直没活路。” 任明朗道:“除却武斗,还有文斗啊,修为低者有选题的权利,也是相对公平c有可取之处的,不然不会一直沿用至今。” 顿了顿,又忧心忡忡,“我们太阳女修少,像前辈这样的高阶女修更少,您的人胎又漂亮,稍后向您邀战前辈的一定很多,您得注意了。” 简小楼呵呵:“我不怕,我早已有夫有女。” “是您让大师兄寻找的夜游前辈么?” “恩。” “不知夜游前辈修为如何?” “恩?” 任明朗讪讪道:“我们还有一个习俗,若是爱慕已婚者,便去邀战此人道侣。规矩类似,可以选择接受不接受,文斗还是武斗,输了,道侣就是对方的了” 什么狗屁规矩? 简小楼诧异道:“本人的意见不算数吗?” “当然算数,需得夫妻双方都同意,邀战契约方可成立。” “这还差不多。” 一面听任明朗科普,一面步入仙音大殿中。 仙音门主文之初迎了上来:“此番多谢楼姑娘出手相助。” 文之初十七阶的修为,瞧着四十来岁,盘着道士发髻,颇像个尘世道观里的老道长。 简小楼的容貌以被任明朗和花静水看过,她索性放下帽檐,露出脸来,双手合十:“先前因为误会,不幸伤了令徒神魂,出手只为了断因果,无需言谢” 两人寒暄一会,文之初一直在旁敲侧击她的出身修为,她回的滴水不漏。 最后,命何阑将她送去任明朗洞府。 简小楼离开后,文之初问道:“静水,你素有识人之能,如何评价楼姑娘?” 花静水拱手:“回师父,楼前辈神通广大,智勇双全。她自称佛家外门苦行者,身怀佛门业火是真的,绝非妖魔。可她身上藏着许多秘密,徒儿一时之间窥探不透。” 文之初摆摆手:“为师只问一句,留她在我们神子峰,信不信得过。” 花静水斟酌片刻:“徒儿以为信得过。” 文之初松懈下来:“那就成,好生侍奉着,连乌那那都能被她重创,她的能耐远在为师之上,稍后若是得其相助,将是我们一大助力。” 花静水颔首,文之取又问:“楼姑娘有夫君了?” “应该是,她夫君是条白龙。” “可惜呀!”文之初扼腕,“不然你们师兄弟几个轮番上,近水楼台先得月,总能让她瞧上一个吧,自此留在我们仙音山那该多好啊!” 突然双眼发亮,“撬墙角也行得通!打听到白龙下落,且先瞒着她啊静水!” 花静水头疼:“师父,这样不好吧,楼前辈乃是徒儿的救命恩人。” 文之初唉声叹气,拢着手,露出袖子上的补丁,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花静水垂下眼,头更疼了。 在太阳岛,多数男修娶不到同等修为的女修,传宗接代只能依靠凡女,或者八阶以下的女修,生出的孩子资质特别容易跑偏。 瞧瞧师父,永远一袭灰扑扑的道袍,日子过得皱巴巴,却极舍得在他们身上投本钱,将他们养的丰神俊朗,打扮的光鲜亮丽,只盼着他们可以娶些高阶女修回来,保证仙音门的传承生生不息。 花静水倒是想为师门做些贡献,奈何他是妖。 若有高阶女修士,譬如他二师妹,从来都被众星拱月。 又岂会愿意嫁给一个低等妖族。 花静水岔开话题,取出灵兽袋:“师父,乌那那” “先囚禁于地牢,待你们师兄弟都到齐了,咱们再商议该怎样处理吧。” “徒儿领命。” 何阑引路,将简小楼引入任明朗的洞府。 洞府是个一厅两居室,宽敞舒适,左边卧房设有禁制,是任明朗放置肉身的地方。 她在右卧房先住下:“你现在能回肉身里去么?” 任明朗身在莲灯,一直被滋养着,不愿离开:“神魂伤着呢。” “那你估摸着何时方可恢复?” “等太阴岛大军到来,不论怎样,晚辈都会出来。” 简小楼也就不吭声了。 一直虾不停蹄的赶路,她累了,先睡上一觉养足精神再说。 法宝世界夜晚极长,一天十二个时辰,有八个时辰处于黑暗,她这一夜睡的很饱。 半梦半醒之间,有钟鼓乐声透过门禁穿透进来。 她惊坐起身:“什么情况?” “前辈莫慌。”任明朗宽慰道,“此乃早课钟。” “你们还有早课?” “我们的世界本就阳气不足,日夜交替之际乃是阳气最足之时,更盛于正午。除却太师伯c五岁以下孩童,所有人c包括家师都得去广场晨练,吸收阳气。” “我能去瞧瞧不?” “当然可以。” 简小楼起床出了洞府,直奔广场而去,一路果然一个人也瞧不见。 大广场上人山人海,整齐列队。 最前排c面朝殿宇站着的,是仙音门主文之初。他身后一排包括花静水c玉无涯在内的核心弟子。一众修者气沉丹田,正在呼吸吐纳。 倏然,文之初一甩手臂,长喝一声:“器起!” 广场两侧缓缓升起编钟c编磬c悬鼓等乐器。 他再甩另一条手臂:“风来!” 呼啦啦啦 乐器被风敲动,庄严的雅乐入耳。 “嗬!” “哈!” “吼!” 众人跟随着鼓点接连大喝,这气势和之前任明朗给她壮声势时一模一样。 简小楼差点儿喷出一口血。 受不了,她转身走人。 “前辈怎么了?”任明朗问。 “我也去晨练。”简小楼讪讪然。 “那行,晚辈无法晨练,闭合意识入定一会。” “等等这峰上可有什么不能去的地方?”简小楼初来乍到,对此间环境不熟,想四处走一走,这是她的一个习惯,陌生环境不踩点,易产生不安。 “并无禁地,前辈请便。” 简小楼哪里敢“请便”,只在广阔处随意看看。 准备回洞府再睡个回笼觉时,依稀听见婴孩儿“咿咿呀呀”的声音。 历经过“母亲”这个职业,简小楼分辨的出来,这是不愉悦c甚至痛苦才会发出的声音。她犹豫了下,寻着声音找过去。 山体洞府外,竹篱笆围城的一个小院,院中搁置着一张竹编藤椅,一个六c七个月大的男宝宝,一只脚被卡在扶手缝隙里,头朝下挂着。 脸都憋红了。 这肯定是某个弟子的孩子,父母也太不负责任了吧,自己跑去晨练,竟将这么小的宝宝扔在藤椅上? 一个翻身不就摔下来了! 简小楼走进院中,并无任何禁制,将宝宝托起来,抽出小脚丫,抱在怀里好一番安慰。 小宝宝一点不怕生,两只黑葡萄般的眼珠子盯着简小楼。 似乎在好奇,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简小楼对宝贝女儿压抑已久的想念漫上心头,酸酸软软的,深吸几口气,才又重新压下去。 见他小脸蛋红扑扑的,便摸摸他的额头,并不发烫。 又摸摸他的小腹,鼓鼓的,许是该撒尿了。 这么屁颠大的宝宝竟知道憋尿了? 修者的孩子果然早慧。 不过,简小楼也真是服了这孩子的爹娘,给这小小的身躯套了一层层繁复的道袍,盛夏时节,也不怕悟出痱子来。 松散开他的腰带,脱掉他的裤子,简小楼驾轻就熟的把着他撒尿。 全然不曾注意到,宝宝眼睛里透出的震惊。 片刻后,宝宝开始扭动身躯,奋力挣扎。 简小楼不懂他挣扎什么,还挥舞着手臂想抓她的脸。 “尿啊。” “为什么一直憋着?” “再憋小可要炸了。” 简小楼哄了两句,开始“嘘嘘”吹口哨。 嘘嘘嘘。 嘘嘘嘘嘘。 一片嘘声中,一道清水被他排泄出来,尿了。 等他尿干净,简小楼给他穿上裤子,抱着他坐在藤椅上,准备等孩子的父母回来再离开。 估摸着半个时辰过去,始终不见宝宝的父母。 任明朗从入定状态中醒来,莲灯内,看不到外界,却可通过神魂力量进行感知,这一感知,差点儿吓死他:“前辈,您怎会在这?您是如何进来的啊?!”” “我” 简小楼还没来得及说话,任明朗恍然大悟,“是因为我!” 简小楼拧了拧眉:“你在说什么?” “前辈,速速离开此地,此乃我门派禁地!” “你先前不是说没有禁地?” 简小楼哪里还敢在待,将宝宝重新放回藤椅上,看都不敢再看他一眼,快步走出篱笆。 “这处禁地是被破空神斧砍开的一处空间,外人是看不到的,只有师父c大师兄c大师姐c我c玉师弟五人拥有钥匙,这钥匙在我神魂内,因我在你神魂内,所以你也看到了” 简小楼哑然。 任明朗小心问:“前辈,您没对他干什么吧?” 简小楼眼皮儿霍霍直跳:“我对着一个不足周岁的宝宝能干什么,就是看他憋尿憋的脸红,把着他撒了泡尿” “什c什么?” 任明朗的舌头突地有些弯曲,撸了好半天才撸直。 完了,要出大事了。 大事! 晨练完毕。 玉无涯回洞府继续捣鼓他的药。 花静水被师父喊去说了会儿话,出来后,先去玉无涯洞府取药,再前往竹篱笆小院。 “咦,太师伯,您为何又躺平了?” 花静水走上前,将藤椅上的宝宝抱起来。 这个小宝宝不是别人,正是仙音门太上长老c太阳双仙之一的扶摇子。 你当他是修炼出了什么岔子才变成这幅模样的么? 不,他是因为吃了玉无涯的返老还童药 花静水将他的小脚卡在缝隙里,重新以头朝下的姿势挂着,“玉师弟说了,您在吸收生长药剂时,得以倒立的姿势,要不然吸收不彻底” “怎么回事,一早晨的功夫,吸收光了?”花静水这才发现他小腹瘪了下去,难掩惊色,“太师伯,您法力恢复的不错,吸收速度越来越快” 地上那摊水渍早被蒸发干净,他没有察觉。 “太师伯,您的脸色为何这么差?” “太师伯,您眼睛怎么了?湿漉漉的,是不是风大吹的了,还是进屋去吧。” “太师伯,您怎么流泪了?” “太师伯,先喝药吧,小师弟说了,药不能停。”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63.四宿往事(五十八) 。 万幸没闯出什么大祸。 篱笆禁地内。 “太师伯,您继续吸收吧。” 花静水喂完生长药剂,再将扶摇子倒挂在藤椅上,然后离去,等晚上再来。 他不在门内时,扶摇子归他二师妹照顾。 他在,都是他来照顾。 扶摇子不只是他太师伯那么简单,没有扶摇子就没有他花静水,他对仙音门最初的爱与忠诚,正是源于扶摇子的恩情。 不论这世间规则有多残酷,人心有多险恶,因为有扶摇子,他相信善,相信义,相信正道。 扶摇子在他心目中,仙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是宛若神祗一般的存在。 然而历经“返老还童药”这档子事儿,花静水终于看到了他“人性”的一面。 走出竹篱笆时,花静水回头望了他一眼,满脸无奈——是人是神,终究谁都有过不去的那道坎。 而眼角湿润的扶摇子,呆呆的脸上只余下四个字:生无可恋。 这事儿能怪玉无涯么? 不能。 怪谁? 只怪他自己。 遥想当年,扶摇子初遇玉无涯,虽揣不透他的真实身份,但以他的阅历,料准玉无涯并非凡人,至少意识海内那一张张古药丹方,随便甩出一张,都是无价之宝。 加上他失去的记忆,偶尔莫名其妙的胡话,扶摇子揣测,玉无涯阖宗被灭时,指不定这个丹药宗门的老祖,将一整套传承悉数封印进他意识海中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将他放在外面,迟早惹来杀身之祸。 带回仙音门,躲在他扶摇子的大翅膀下,才能保住小命。 阖全宗门的财力供给他灵植,培养他,即可造福仙音门,又保那丹药宗门传承不灭,一举两得。 当然,扶摇子也存了点儿私心。 他有个执念,关于皮相。 扶摇子年轻时潇洒俊逸,风流倜傥,乃是个闻名于世的美男子。奈何三千岁c十二阶时,在外域为镇压一方魔主,耗损过重,元气大伤,一夜白头,成为一个耄耋老翁。 为正道献身,扶摇子不言后悔,但他不开心。 世人常说皮相不过臭皮囊,可这臭皮囊也分为好看的臭皮囊和难看的臭皮囊。 既有好看皮囊,为何要选丑的? 从前苦追他的女修,转头嫁给了他的死对头——火云宗松云子。 一众师兄弟们,都被师父逼着娶妻生子,唯独不会逼迫他。 太阴王朝的女盗匪们,每次攻进太阳岛抢男人,他总是最安全的。 和松云子一同出现在众人面前,那厮自称“在下”,他就得自称“老夫”。 那厮被人称为“公子”,他就被称为“老前辈”。 扶摇子不开心,很不开心。 他看不开,再活个十几二十万年也看不开。 所以他私下里询问玉无涯,有没有令人皮相变年轻的丹药方子。 玉无涯的记忆出了问题,想很久才想起来,有。 扶摇子依照他的丹方,寻来所需一切药材。玉无涯耗费十年功夫,尝试调配出一种返老还童药,再三向扶摇子说明,此药尚未经过试验,不确定有没有效果c存不存在副作用。 扶摇子向来随性而为,勇于尝试一切,为此吃过许多亏,但他就不长记性。 何况以他的修为,药剂真有问题他也不怕,完全可以化解掉,顶多没有效果罢了。 他想也不想,喝了,神奇的是,此药见效。 三日后,他逐渐恢复年轻。 一个月后,他逆生长到了三十出头c风华正茂时的状态。 扶摇子的兴奋可想而知。 可还不等跑去火云宗找松云子得瑟,扶摇子惊讶的发现,他的逆生长根本停不下来,一天一个样子,短短半个月,他连生活都无法自理了,法力也在逐渐消失。 就在他退化成两月龄时,玉无涯终于调配出药剂,停止了他的逆生长。 仙音门一众人吓的半死,又长舒一口气,心情那叫一个跌宕起伏。 作为当事人,扶摇子倒没什么感觉,甚至颇为惋惜,因为他一直都很好奇:若是逆生长止不住,他会不会退化成为一颗受精卵呢? 这个问题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了,能不惋惜? 是的,他扶摇子正是如此一个心胸开阔c乐观无畏c积极开朗的风流人物。 和隔壁宗云松子那妖艳贱货就是不一样。 若不然,他师父能给他取“扶摇子”这个道号吗? 扶摇直上九万里,敢和太阳肩并肩! 所以,即使门派大难临头,他仍认为子孙自有造化,无需过多在意,十分享受这份难能可贵的“成长”经历。 无论文之初怎样跑来诉苦,他都慢条斯理的吸收着成长药剂。 然而今天突然出现的女人改变了他的想法。 他要赶紧吸收,赶紧长大。 他被一个不知名的野女人扒了裤子把着撒了泡尿,这事儿与他的容貌一样,过不去! 花静水从他太师伯处离开后,原本准备回房去打坐,之前森林内与乌那那一战,他伤势不轻,一直都在忍着。走半途却收到密报传信,读完信,他眉头深锁,有那白龙的消息了。 可师父交代不让说啊。 花静水几经犹豫,转道去了任明朗洞府。 也不算转道,他们师兄弟都住在同一排,环着山的洞府。 “楼前辈。”他在洞府外毕恭毕敬,“太阴有消息传回来了。” “真的吗!”简小楼赶紧解开门禁。 花静水入内行了个揖礼,先是疑惑着问了一句:“楼前辈,您打听的这位夜游,当真是您的道侣么?” 简小楼点头:“自然。” 花静水颇感意外:“莫非打探错了,此龙只有十二阶。” 简小楼眼睛一亮:“没错,我夫君正是十二阶。” 花静水错愕,种种迹象表明,楼前辈的修为至少十七阶,夜游却只有十二阶?道侣之间,修为存在差距不稀奇,可差距这般巨大,真是挺少见的。 “他是和埋名一起被戚弃带回太阴来的。” “埋名是谁?” “戚弃的夫君,失踪许多年,戚弃一直四处寻找他。因为戚家一贯向外发展,戚弃和埋名主管域外飞仙门,不常在界内出现,我们对埋名了解极少。只知当年十四阶的戚弃,与十六阶的寇家大小姐寇瑛,曾为了此人斗过一场,闹的满城风雨。l小说]” 花静水说话总是闲花照水,慢条斯理,“还知一点,此人杀伐决断,沉默寡言,贪财嗜杀,心狠手辣。” 脑子里过了一遍认识的人,简小楼想不出是谁,不知怎么和夜游混去一起的。 还有,弯弯在哪儿? “他二人被带回太阴岛之后,埋名回了戚家,而夜”不好称呼,花静水原以为是夜前辈,“夜公子被戚弃送去了十二坊。” 简小楼怔了怔:“十二坊?” 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地方,联想起太阴岛的状态,她抽着嘴角,“青楼?” 花静水摇头:“并非青楼,属于奴隶市场吧,但也是分级的,戚弃将他送去第一坊。第一坊买入的男修,大都是从域外劫来的,多半烈性,第一坊专门负责调|教,各种折磨人的手段,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办不到,待调|教‘温顺’之后,再卖给太阴王朝上层那些世家女权贵们。” 简小楼黑着脸:“请问,这同青楼有差别吗?” “自然有差别,而且戚弃不是将人卖给了第一坊,乃是花钱请第一坊来调|教,夜公子仍是属于戚弃的。” 花静水继续道,“据说夜公子被送去第一坊后,倒是非常配合,一丁点儿苦也没吃,对一切很感兴趣的样子,叫学什么学什么。” 简小楼的脸更黑了。 这条没节操的龙,有富婆出钱圈养着,让他吃软饭,他大概认为自己到了天堂。 “不过,几日前戚弃与埋名去了一趟第一坊,要将夜公子带走。岂料见着人后大发雷霆,将夜公子给轰杀了,竟是个假人。戚弃将第一坊坊主当众痛骂一顿,说她是个蠢货,被愚弄了都不知道。” 花静水原本有几分惊讶,想想是楼前辈的道侣,又觉得正常,“十二坊是寇家产业,第一次闹出这种事情,如今寇家也在暗中寻找夜公子当然寇家大小姐怀疑,戚弃是不是专门设了个局,故意寻她麻烦。” 简小楼眨眨眼:“他跑了?” 花静水道:“肯定,不知是何时逃走的,留在第一坊内的并非分|身,因为分|身离不开本体太远夜公子说不定已经离开了太阴岛,或者,离开了我们空玄界。” 简小楼摩挲下巴:“不会,他不会走,应还藏在太阴王都内。” 储物戒被戚弃取走了,夜游绝不可能丢下她不管。 他恐怕并不知储物戒其实在戚茵手中,估计正准备对付戚弃。 “花公子。”简小楼琢磨罢,央道,“我还得再麻烦你一件事。” “前辈何须客气。”花静水拱手,“尽管吩咐。” “请将我的名号,以最快的速度传去太阴,十方界禅剑行者楼简,杀戚茵之人是我,如今身在仙音门,乃你仙音门座上宾。” “是。” “如此,戚家要来寻仇,会不会给你们惹麻烦?” 花静水笑道:“戚弃已经带着她的人马动身前来,我们敢杀戚茵,就不怕她来,其实她来了更好,白灵珑与戚家素有仇怨,她们凑在一起,对我们反而有利。” 简小楼道了声“好”。 她决定不去找寻夜游了,老实在仙音门内待着,等夜游来找她。 简小楼安心在仙音门住下了。 花静水带着骑龙虾抄近道,都用了十数日才抵达仙音门,白灵珑的大军至少也得走上几个月,还不包括天恸雷火阵后,用来休养疗伤的时间。 再加上乌那那一去不返,势必对她们造成影响。 在仙音门,她的生活变得极为规律,每日清晨准点儿被广场上的早课钟吵醒。 伴着雅乐和“嗬哈吼”起床打坐。 偶尔还要将莲灯交给花静水,让他带着任明朗前去文之初那里商讨事务,商讨完了以后,再将莲灯给她送回来。 这一日送回来后,简小楼在洞府后的旷野内练剑。 待到午时,任明朗突然道:“楼前辈,带我去趟广场吧!” 简小楼收回剑势:“做什么?” 任明朗忧虑道:“我大师姐今日又有一场邀战,对方是万象宗道子骆一寒。我师姐只有十五阶顶峰修为,骆一寒早前步入了十六阶,不好对付。” 收剑入鞘,简小楼拔步向广场方向行走:“不是我说,你大师姐整日也是闲的,对战虽可提升自身,但总有失手之时,万一战败,岂不是将自己都给搭进去了?” “大师姐是我们这一代弟子中最能打的,是个不服输的性子。”任明朗叹气,“不过这次万象宗也是过分了,趁火打劫,以我大师姐的婚事要挟我师父呢,一副若不同意,他们万象宗便不出手帮忙的架势。” “你师父怎么说?” “我师父说爱帮不帮。” “说的好。” “可我大师姐气不过,应下了他的邀战,说要给他点儿颜色瞧瞧” 简小楼尚未走到殿前大广场,神识窥探到密密麻麻的小黑点,不全穿着仙音门校服,还有其他款式。 这些是天下道盟派来相助仙音门渡劫的修士,地位最高的,要数这万象宗道子骆一寒,以及火云宗道子c步入十六阶多年的盛冽。 太阳岛的“道子”是什么? 门派倾全部资源培养的下一任继承人。 火云宗是太阳岛名副其实的第一宗门,盛冽的母亲乃是火云宗护法大长老,父亲则是现任天下道盟盟主,夫妇二人同为十九阶大能松云子的亲传弟子。 足见盛冽的地位。 天下道盟派了盛冽作为领队,“诚意”不可说不足。 这些道子天骄们一直在隔壁仙女峰上住着,简小楼只闻其名,从未见过,也不好奇。 腰间别着敛息纱,她走进人堆里。 瘦小低矮,宛如一滴水注入了汪洋大海。 * 正对广场,远离人群,巍峨仙音宫殿门外,仙音门主文之初在比肩迭迹的人群里一眼瞧见了她。 文之初左手边,站着他的亲传弟子们。 花静水c何阑c言柳c玉无涯一字向后倾斜排开。 而他右手边,也有一行人一字排开,却并非以他为首,那是盛冽的护从,随便拎出来一个,至少也是十五阶。 此人名为盛冽,可他的气质一点儿也不冷冽。 长眉若柳,身如玉树,举止优雅,神态温和,微微笑起来,唇角的弧度礼貌而疏离,总是恰到好处。 盛冽不长于剑道,腰间却一贯斜挂着一柄宝剑,剑在鞘中不知品质,鲜少拔出,剑鞘却是以万年寒玉打造而成,鞘上镶嵌满了珍稀宝石。 有些浮夸,有些做作。 可你若因此轻视于他,那便是大错特错。 用扶摇子的话说,盛冽同他太师父松云子一模一样,就是个惯会装逼c迟早遭雷劈的黑心狐狸。 “那位身着绿衫裙的前辈,可是最近风头炽盛的禅剑行者楼简,楼前辈。”盛冽一手搭在剑柄上,询问文之初。 “正是。”文之初面带微笑,心中鄙夷。盛冽虽与骆一寒关系亲近,却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个性,今日与骆一寒一同前来,居心叵测。 想看楼姑娘长什么模样,看就看吧。 以楼姑娘的修为,量他也不敢上前邀战,邀战也会被打趴下。 盛冽的神识大咧咧锁在简小楼身上,毫不避讳。 此女比起他家中几位娇妻,称不上美貌,但胜在五官富有特色,双眼圆又大,红唇小又薄,像猫,挠的人心痒 “大哥。” 一个声音传入盛冽耳朵里,拉回他的思绪。 是盛冽的堂弟盛滨,此人修有一门秘术,即使修者携带着敛息纱,或者身穿敛息斗篷,也能在一定范围内,通过对方逸在外的神识,判断出对方的修为水平。 “怎样?”盛冽回音。 “并没有传闻中那么强,只有十五阶,且距离十五阶巅峰状态甚远。”盛滨做出这样的判断,是被简小楼意识海内的任明朗给误导了。 盛冽不免奇怪:“十五阶可以重创乌那那?” 盛滨也无法理解:“或许是剑修强横之故吧,毕竟乌那那属于魔族,佛克制魔。” 盛冽沉吟:“有这个可能。” 盛滨问:“接下来,大哥准备如何行事?” 盛冽是奉命替他师叔师伯们前来探路的,传闻中,“禅剑行者”至少十七阶,如今证明只有十五阶,那么盛冽觉得,用不着他师叔师伯们出马,他可以搞定。 这厢,司空楚楚已和骆一寒分站在擂台两端。 简小楼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与这位仙音门大师姐照面。 一袭紫衣校服的骆一寒意气风发,祭出一枚玉符,莹莹青绿气息环绕,应是个什么法器:“楚楚,你确定你要选择武斗?” 司空楚楚面无表情,两手空空,握成拳:“对!” 骆一寒再问:“我修为高于你,赢你胜之不武,但根据规则,输了你得嫁我,不能反悔。” 司空楚楚点头:“是!” 骆一寒笑道:“那好,我若输了,从此再不纠缠你。” 司空楚楚仍是没有表情:“来!” “你大师姐真高冷。”简小楼对着任明朗感慨,不管骆一寒说什么,她都是一个字。 “大师姐钟爱音律,喜欢聆听,讨厌说话,对着我们也是一样的。” 简小楼疑惑:“可我见你大师姐两次上擂台,总是赤手空拳与人过招,莫非她没有乐宝?” 提及此事,任明朗更要叹气:“别提了,我大师姐生平最怄两件事,一是比我大师兄入门晚了半日,只排个‘二’,一是抽签抽乐宝之时,抽了个唢呐” 简小楼一怔:“唢呐?还是抽的?” 任明朗道:“是啊,我们的乐宝都是抽的,不然前辈以为呢?” 简小楼囧着脸:“难道不是看你们天赋怎样,才决定学什么乐器吗?” “我们门派,每一代掌门亲传弟子都是十二人,乐器也是提前打造好的,入门时抽签,抽到什么就学什么。我大师兄是第一个抽的,抽到了古木瑶琴,我大师姐是第二个,在余下的十一根签中,偏偏就抽中了唢呐” “任公子,请不要歧视唢呐,唢呐碰上行家,好听着呢。” 简小楼说的是真心话,然而脑补一下身在星域世界,类似司空楚楚这样一位冷若冰霜的大美人,一与人斗法,便拿出个唢呐站在那里吹,确实有点儿 她与任明朗闲聊的功夫,擂台上,两人已经交上了手。 在法宝世界内,每个门派c城池都有这种统一制式的约战擂台,用时才会从地下升起,面积够大,给予对战者充分施展身形的空间,同时擂台四周又有禁制结界,阻隔法力渗透。 这种阻隔是双向的,擂台交战者无论怎样折腾,法力都透不出去,不会误伤观战众人。 而擂台下的观战者,最多只能以神识更清晰的窥探战况如何。 他们的力量穿不进去,甚至连神识都难以锁定交战者中的任何一方,以保证交战者不受外力影响。 这场斗法很有看头。 骆一寒能够成为一宗道子,绝非浪得虚名。 他是个法修,手中玉符一拨一转,面前出现一个巨大的灵力漩涡,汹涌澎湃的灵气隐隐凝结成青龙虚影,七条青龙影躁动不安的在他周身来回窜动,不断发出恐怖的声音,似狂龙迎风怒吼。 距离擂台最近的一圈观战者,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几步。 这股强悍的震慑力,隔着禁制结界仿佛都能喷射出来。 “此乃我们骆师叔的七龙绝杀阵!”擂台下,万象宗弟子们得意洋洋,“此阵攻守兼备,无懈可击,你们今日有眼福了,骆师叔不轻易将此阵显露与人前的。” “骆一寒臭不要脸!本身修为就比我们大师姐高出一个境界,还借用龙符力量,摆明了欺负人!”仙音门弟子们呸呸吐口水。 “武斗可没说不许人使用阵符。”火云宗弟子们帮腔万象宗,“司空楚楚自己选择武斗,又没有人逼迫她,仙音门这么说,未免有些小家子气,输不起。” “正是这个理!谁让司空楚楚逞强,就看不惯她那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被我们骆师叔打脸了吧,活该!”万象宗弟子们也开始吐口水,明明司空楚楚还没有出手,他们已经自动判定骆一寒赢了。 “呵呵。”不知哪方势力插了句嘴,“司空楚楚被骆一寒打败,回头嫁去万象宗就是你们的长辈你们今日如此辱骂她,往后” 一众万象宗弟子们深深吸气,顿时噤声。 对,险些忘记这茬。 简小楼安静的藏在人群中,对争执充耳不闻,她脑海里只有那八个字,“攻守兼备,无懈可击”,她在寻找这七龙绝杀阵的破绽,若是将司空楚楚换成自己,应当如何破解。 她先看司空楚楚的应对。 司空楚楚打擂台,多半是以拳法取胜。 她出拳快而猛,左右拳的灵力构成大不相同,分别是雷与火,依靠两股力道的冲撞c爆发,来击溃对方的防御力。 一般人出招,防御与攻势总是分离的。 攻势再强,一旦防御被冲击,必定遭到掣肘。 可这七龙绝杀阵攻守兼备,浑然一体,强横霸道,司空楚楚的拳法恐怕废了。 骆一寒是专门研究过,有意针对之。 简小楼认为,她今日大概可以看到司空楚楚吹唢呐了。 然而下一刻,她的双眼睁的极大。出乎意料,司空楚楚任何法宝兵刃都不出,仍是一对儿雷火拳头重重挥了过去,伴随一声厉喝,硬邦邦似烙铁砸在骆一寒周身龙影上。 七龙发出怪异吼声,其中三龙盘起骆一寒,结成防护。 另外四龙,则朝司空楚楚撕咬。 司空楚楚一拳拳挥出,兜着龙脸打。简小楼眼花缭乱,看她拳与拳之间似乎没有间隔,连成一条弧线。 简单粗暴的难以置信。 擂台下一众人也是看的惊呆。 简小楼深刻体会到了一个道理,只要拳头足够硬,没有打不穿的铜墙铁壁。 她明白换成自己该怎样做了,不论面对任何花哨招式,只需专注于自己的剑。 前提是,修为必须提上去,不可与对方差距过大。 仙音殿外,文之初面有得色。 盛冽同样颔首赞许。 司空楚楚这朵带刺玫瑰,也是太阳岛内久负盛名的。 然而因他太师父松云子与仙音门扶摇子不对盘,两个门派从不结亲,是以盛冽从未向司空楚楚邀战过。 这是一个遗憾,盛冽以娶妻为荣,域外男修多妻算不得什么,搁在男多女少的太阳岛,每一个妻子都代表着男人的荣耀和功绩。 了不起着呢。 为了避免无休止的虚耗,邀战武斗是有时间限制的,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过去,司空楚楚虽有几分落于下风,但终究没有输,于是这场比试以平局收场。 平局意味着司空楚楚不必嫁给骆一寒,而骆一寒还可以继续追求她,向她邀战。 简小楼开始觉着法宝世界内的规则,更类似于弱肉强食的动物世界。 任明朗长长舒了口气:“还好还好。” “走了。” “恩,麻烦前辈了。” 简小楼并不觉着麻烦,观战,尤其高手对决,可以从中学到不少经验。 她才刚从人群里掉个脸,一抹靛蓝色的身影翩若惊鸿,自人头攒动的广场点掠而过,潇洒的落于已经空旷了的擂台上。 简小楼和众人一个德行,目光被他吸引,重新回望擂台。 “盛师伯怎么上去了?!”火云宗弟子们纷纷表示惊诧,盛师伯也想邀战司空楚楚?他们和仙音门不是死对头吗? “盛冽更不要脸!我们大师姐才刚战过一场!”仙音门弟子又开始呸呸吐口水。 “有意思。”其他门派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因为女人少,广场上九成九都是大老爷们,不会因为盛冽风光霁月的姿容就给予什么优待。 简小楼同样属于看热闹的一方。 岂料盛冽将目光缓缓投向了她,眉眼含着笑,拱手道:“太阳岛火云宗盛冽,欲邀战禅剑行者楼简楼前辈,不知前辈应是不应?” 一言出,尽皆哗然。 禅剑行者楼简? 那位外域来的c传闻中一招重创太阴岛乌那那的佛修大能? 如此单薄的一副身板,稚气未脱的脸蛋,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一瞬间,简小楼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 那些原本与她挤在一起看热闹的弟子们,如浪潮般远离她两丈左右。 简小楼站在一个空荡荡c由人墙围成的圆圈里,看似被众星拱月,众人的神识好似攻城箭矢,齐刷刷射在她身上。 箭靶子的滋味并不好受,她显露出几分不悦:“盛公子,你耳聪目明,应当知道我已有夫君。” 盛冽摩挲着剑柄:“不知前辈的夫君今何在?” “我与他失散许久。” “那可有婚书c或者结缘石为证呢?” “”她和夜游没走过仪式。 “没有?” “我想,我没必要拿出来给你看吧。” “自然不必,不过晚辈很难不怀疑,前辈是为了躲避追求者,才故意有此一说” 语气温和,但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惹人生厌,简小楼冷冷道:“盛公子,且当我并无夫君,你的邀战,我不接受” 盛冽笑着打断她:“楼前辈,乌那那十六阶顶峰修为,只差一步突破十七阶,以她的实力,便是十七c八阶的修者,都未必在三十招内赢过她。您以一招制胜,修为最低也是十七阶,而晚辈不过十六阶,您怕什么?” 简小楼隐约觉得不妙:“不怕,但不想打,还不行了?” 盛冽道:“关键前辈来自外域,天下道盟对您一无所知,您又遮遮掩掩,行事如此怪诞,违背常理,虽有仙音门为您作保,仍是有几分惹人疑心啊” 殿外,花静水拢起两弯秀眉:“师父,盛冽在引导众人的思维,怀疑简前辈要么是太阴岛内应,要么是外域派来图谋不轨的奸细。” 文之初岂会不知:“这一顶顶帽子扣下来,很快,连咱们仙音门都得牵扯进去。” 花静水眸色沉沉:“以楼前辈的修为,对付他应当极为轻松,为何不应战,与他废这诸多口舌?” 文之初摇摇头:“为师更好奇,盛冽哪里来的自信,凭他能赢过楼姑娘?” 简小楼被盛冽将住了,骑虎难下。 连莲灯内的任明朗都在劝:“前辈还在考虑什么呀,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此战必须应下!他虽十六阶,但与乌那那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五个盛冽也打不过一个乌那那,您动动指头都能弹死他!” 简小楼嘴角直抽抽,她是被盛冽一个指头弹死吧? 轻易莫装逼,装逼遭雷劈,用在她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 之前任明朗误会她为前辈,不解释,是怕仙音门追究她伤害任明朗神魂一事。 后来降服乌那那,仙音门虽欠了她的恩,她却更不能言明了。因为她解释不清楚,自己区区九阶修为,哪里来的本事重创一位十六阶女魔头。 在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里,不能暴露自己的底牌,这是最起码的经验。 悲催的是,无论现在暴露不暴露,在盛冽口中,都成了图谋不轨。 众人灼灼目光中,简小楼正不知如何应对,一个微微沙哑的声音,在一片死寂中响起:“盛前辈,您邀战的对象似乎错了,依照你们的规矩,您该向我邀战才对。” 简小楼讷了讷,看着一人从人群飞出,落在擂台上。 与盛冽面对面而站。 衣袖宽阔,松松垮垮,银白长发随意披散着,颜色如春晓之花,金瞳似星河璀璨,正是夜游。 广场上众人俱是惊讶,包括殿门口站着的文之初师徒几个。 谁也不曾看到他是从何处冒出来的,似乎一直在,可他明显与人族不同的妖异外形,如此扎眼,不可能注意不到啊。 夜游在擂台站稳后,转了下头,看向空地里的简小楼。 他目光沉静,没什么表情,简小楼更没什么表情,两人瞧着像极了陌生人。 只有简小楼自己知道,她紧绷的每一根神经都在一刹那松懈下来。 “女儿呢?” “在义父那里。” 没下文了。 龙族,十二阶? 盛冽神色诧异,也看向简小楼:“这位是楼前辈的夫君?” 简小楼一摊手:“是啊,你不是要找他么。” “这这这就是那条白龙?” 文之初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单从相貌来看,的确无可挑剔。 不过 他偏过头,目光似点兵,一一在自己徒弟脸上掠过。 恩,每个徒弟都能与他平分秋色,尤其是小徒弟玉无涯,实力碾压他! 像个辛勤耕耘的老园丁,文之初看着华枝春满,老怀安慰:“这小白龙才十二阶,一看就是个吃软饭的,你们还有机会,千万不要泄气啊!” 他的徒弟们站在那里,玩萧的玩萧,玩埙的玩埙,一概假装自己已经聋了。 盛冽与夜游闲谈两句,也觉着不可思议:“你才十二阶?” 夜游点头:“是。” 盛冽呵呵笑了笑,他不开口,火云宗弟子们纷纷替他开口:“这年头,连龙族都开始吃起软饭了,可让我们怎么活。” 嘲讽声四起。 太阳岛的男人自立自强,最看不起太阴岛那一干依靠女人的男人,这满广场的嘲讽,俱是出自真心实意。 一片“吃软饭”的嘘声中,夜游面色如常:“若是盛前辈向我邀战,我愿意接受。” 盛冽背起手来,眼底透出几分犀利:“你乃域外来客,是否知晓我们的规矩,接受我的挑战,胜负代表着什么?” “我输了,内子便归前辈所有。”夜游淡然地道,“赢了的话,前辈不得再做纠缠。” “楼前辈以为如何?”与夜游之间差距过大,盛冽甚至提不起什么兴致。 简小楼不知夜游哪来的自信,以十二阶去对抗十六阶,不过经验告诉她,夜游很少会做没把握之事。 她定定道:“我同意。” 再是满场哗然。 盛冽抿着嘴角:“你比我修为弱,有资格选择文斗还是武斗。” “武斗我必定不是您的对手,选文斗。”夜游慢慢道,“听说,文斗是由弱者来选题的,公平起见,强者有两次否决权利?” “是,看来你已十分了解规则。”两万多岁的年纪,盛冽博学广识,无论文斗武斗,没什么可以难倒他,自与人战,从未输过,“然而选题的范围,你需要注意,不得漫无边际,不得既定” “请问,‘既定’是何意?” “譬如高矮胖瘦这一类。” “懂了。” “那你说题吧。” 盛冽脸上挂着礼貌性的笑容,心头只觉得索然无味,此番即使抱得美人归,也没有往昔那股荣耀感和自豪感。 夜游微微垂下长睫,认真思索一番,抬起灿烂的金瞳道:“盛前辈,不如我们来比一比,谁的子孙根硬的时间更长吧?” “恩。” “恩?” “恩?!!” 盛冽的笑容僵化在脸上,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睁圆了几分,足足两三息没有反应过来。 不只盛冽,广场上一群大老爷们基本处于懵逼的状态。 简小楼也是一样,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夜游好整以暇,又重复了一遍:“盛前辈,我想,这并没有超出文斗的选题范围吧?” 盛冽抽着嘴角道:“的确没有超出,但比比这个有何意义?” 夜游淡然道:“繁衍能力是生命体最基本的能力,岂会没有意义?” 盛冽的俊脸有点绿:“你乃龙族,龙族子孙根内本就有骨头” 夜游打断他:“我化人胎与你比,与人是一样的。” 大庭广众之下,盛冽堂堂火云宗道子,与一条龙讨论子孙根的问题,总觉得好生奇怪:“即使如此,龙族与人族在这方面也c也是不对等的吧” “你承认不如我,所以要否决掉,进入下一题么?” “那倒也不是。问题你这题该怎么比,总不能你我一起站在擂台上,脱了裤子给人看吧?” “有何不可?” “你” “哦?莫非盛前辈患有什么隐疾?” 擂台下一众看好戏的弟子,明知夜游是在噎他,仍旧跟着起哄。 盛冽的脸越来越绿,渐渐绷不住了。 眼尾余光瞥见骆一寒在台下向他摇了摇头,示意他沉住气,莫要中计。 盛冽收了收情绪:“此题我否决,你再出一题吧!” 夜游直视他的眼睛,微微笑着,眼底弥散着冰冷c挑衅:“所以说,吃软饭也是得有本钱的,这口软饭不是谁想吃都能吃,比如盛前辈,你就吃不了。” 盛冽火上心头:“你怎知我吃不了,我只是不屑与你比较而已!” “哦~”夜游垂下眉眼,整了整长袖,不再看他,“我相信,我非常相信,盛前辈若愿意,定比我更会吃软饭。” “噗哈哈哈” 广场上爆发出一阵大笑声。 花静水忍俊不禁:“瞧见了么,黑心狐狸也有吃瘪的时候,这就叫做一山更有一山高。” 何阑转动着竹萧:“大师兄,你觉不觉得,这小白龙挤兑人时的口气,有些似曾相识啊。” “哦?”花静水倒是没在意。 “像我们小师弟。”言柳看了玉无涯一眼。 “咦,还别说,是有一点儿像。”花静水恍惚着点了点头,与他小师弟一样,瞧着冷清淡然的,垂首抬眸间,时不时会冒出来一股子阴险狡诈劲儿。 玉无涯一脸茫然。 文之初突然询问花静水:“静水啊,龙族的繁衍能力是不是真的很强?” 花静水被问的一怔:“是的师父,众妖族之中,龙是最强的。” “哎!”文之初左拳打在右手心里,叹息道,“怪不得呢,原来楼姑娘好这口,看来你们都没戏了。” 突然一挺腰,心思又活泛起来,看向玉无涯,“无涯啊。” 玉无涯拱手:“师父有何吩咐?” 文之初目光炯炯:“你意识海内的丹方,有没有” “小师弟,你怎么了!” 不等文之初将话说完,何阑和言柳一个人架起玉无涯一条胳膊,拖死狗一样将他朝大殿里拖,“好端端的,你怎么又晕了?!” 玉无涯早已习惯,很配合的将脑袋仰后一仰,翻了个大白眼。 这一边,夜游在众弟子的笑声中微微拱手:“盛前辈,文斗第二题我已想好了,您只剩下最后一次否决权,还望您谨慎使用。” 抽个空,他朝简小楼眨了下眼。 简小楼竖起大拇指点了个赞,猜不出第二题是什么。 但她知道,这位太阳岛第一天骄,八成要被夜游给玩儿坏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64章 四宿往事(五十九) !” 讲真,见不到盛冽在人前脱裤子,看他自己捅自己似乎也挺有意思。 “是啊是啊,莫说会大伤元气,那一剑剑捅下去,哇,血肉模糊,没准儿还‘牵肠挂肚’,得多恶心人啊。” “‘牵肠挂肚’这词儿用的甚妙!世人皆知,盛前辈最爱重仪态,泰山崩于前而不乱一根头发丝,肯定不敢答应!” “怕毁了仪态就不敢应战?盛前辈果然比夜游更适合吃软饭啊!” “噗哈哈哈哈哈” 起哄声越闹越热乎,盛冽转晴的脸色再度阴云密布。 偏偏他们火云宗弟子半点儿眼色也没有,一个个怒不可遏义愤填膺:“盛师伯,一人一剑,和他比!” “盛师伯,堂堂儿郎,顶天立地,何惧见血!” “盛师伯,捅给他们看看!” “盛师伯,您还犹豫什么,捅捅捅,证明您不是吃软饭的!” 妈的!盛冽被架在这里进退两难,气的快要吐血! 骆一寒给他师侄使了个眼色。 稍后,万象宗弟子的声音传了出来:“这样不好吧,盛前辈乃这次行动的主事人,代表天下道盟来相助仙音门的,我们与太阴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岂能为这点小事儿自残?” “是啊,若是盛前辈因此受伤,我们怎么办?”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 算是给盛冽否决自残找了个漂亮的借口。 简小楼啧啧嘴,这风向转的真快,成了夜游别有居心残害忠良了? 她拔高了声音:“盛公子,我都不知你如此顾全大局,之前你逼迫我上擂台时,我还有些生气呢,若不是我夫君来了,我被你激的正准备上擂台,像之前重伤乌那那一样,打你个后半生不能自理!” 说话时,她余光冷冷瞥向骆一寒,警告意味十足。 骆一寒打了个寒噤。 盛冽快要把剑柄攥碎了! 他想当众拆穿简小楼的真实修为,证明她是一个招摇撞骗之人! 可她招摇撞骗了吗? 似乎她从来也没说过自己是何修为,都是大家凭空臆测的,重创乌那那又是事实。[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盛冽眼睛涌出红丝,这夫妇二人实在奸诈! 简小楼不屑道:“不服?是你自己先上的擂台,不是谁逼着你上去的,先前为何没有考虑这么多?现在想想真是可怕,若我上了擂台,你打不过我,为我所伤,莫非我还要背个破坏道盟大事的罪名,被指责为奸细,被逼着不得不输?你倒是很会盘算嘛,我说怎么够胆向我挑战!” 对! 众弟子回过味来,纷纷指责盛冽。 一个骆一寒趁火打劫已经够膈应人了,盛冽一个领头带队的,不顾全大局,竟将争夺女人摆在第一位,和太阴那些女流氓女强盗有何区别,真是恶心! 前辈怎么了,天骄怎么了,此时人多,法不责众。 能多骂几句骂几句,全都是赚来的。 任明朗在她意识海里无奈道:“楼前辈,您不劝着,怎还刺激他呢?虽说我们也不指望天下道盟能帮什么忙,不趁火打劫就不错了,可您还真希望看着您夫君捅自己刀子啊。” “担心什么,盛冽不会答应。”简小楼暗暗笑了笑。 这两题存在的意义,是耗掉盛冽的否决权,顺便给他一通羞辱,帮她报仇。 简小楼心里爽翻天。 可是,她盯着夜游的手,微不可察的蹙了下眉头。 夜游的手指骨节分明,似葱管,盈润细长。除却小指凸出的尖甲约有半寸,其余四指的甲片修剪的颇为圆滑整齐。 以他推推动动c拨拨转转的懒散个性,自然是简小楼给他修剪的。 不是嫌蓄甲太娘,夜游的相貌气质虽与“英武”八竿子打不着,但绝对不属于“娘炮”类型。龙爪原本就长,若将人胎指甲剪掉,龙躯的爪子便也秃了。爪乃龙之杀器,越尖利越好,却怕他不小心挠着弯弯娇嫩的皮肤,还是给他剪了,只留下右手小指。 两三年前,因弯弯开始换牙,没事总喜欢咬他指甲磨牙,也被简小楼剪秃了。 夜游指甲的生长速度,她了若指掌。 七c八个月光景,长不了这么长。 她心中不由得泛起了疑。 盛冽被怒火冲上了头,有几分失去理智。捅就捅,怕什么,他还真不信自己会比一条十二阶的小白龙先晕过去! 盛冽两片殷红的唇瓣才刚嚅动,却听夜游道:“前辈不好选择的话,此题先放着,我再来说第三题,咱们来比一比‘毅力’——站。” “站?” “恩,站。” “怎么个站法?” “你我卸去护体灵气,就在擂台上站着,谁先倒下谁输。” “即使没有防护,不催灵气,在这仙音广场上,你我站个小半年也没问题,你闲,我可不闲。” “所以,需要劳烦文门主启动这广场上的四时阵。” 夜游转了转头,目光遥遥望向仙音大殿,拱了拱手。 四时阵? 文之初诧异着传音:“静水啊,咱们广场上有这个法阵吗?” 花静水认真思索一番,点头:“确实有,我若没记错,应是个三等法阵。” 仙音门能在太阳岛站稳脚跟,于天下道盟内拥有话事权,除却扶摇子,还有便是其易守难攻的地理位置。 仙音门创派老祖是位一等一的大符阵师。 这一模一样的神子峰与仙女峰c两峰脚下呈“s”状的绣春江c以及外围呈环形的妙音林,共同构造成一个占地近万里的阴阳五行阵。 并非老祖眼光好,会选址,这与自然界无关,是他老人家耗费几千年功夫,雕山c挖渠c种树,亲手创造出来的。 再说这仙音大广场,也是由老祖建造,每一个凹凸,每一寸距离,全都经过精密计算。 那两块高耸入云c压在阴阳两点上的道基碑,可不只用来书写门规那么简单。 大广场上共有大大小小二百三十六种阵法,平时用到的不足五种。 所以不怪文之初一时想不起来。 文之初更诧异了:“他怎么会知道?” 花静水琢磨着道:“兴许是任师弟告诉了楼前辈,楼前辈又告诉了他吧。” 肯定是了! 文之初在心里骂了一声逆徒,面朝夜游微笑道:“文某乐意之至。” 盛冽对阵道颇有研究,自然知道“四时阵”为何物。 是个三级法阵,在阵中,一个时辰便要历经春c夏c秋c冬一整个四时,一般是体修用来淬炼体魄的。 这可真比捅刀子简单多了。 然而盛冽心里不踏实,总觉得太简单了,不像夜游的风格。 所以一时之间,他陷入沉默,反复思索,没说应是不应。 夜游微微拢眉,瞧上去有几分不耐烦:“前辈,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已一再退让,索性不要比了,直接让您赢了,可好?” 盛冽僵了僵手指:“我同意与你比。” 夜游收回匕首,淡淡道:“关于‘勇气’,前辈并未否决,莫说我仗着龙身强悍欺负人族,这场‘毅力’之比,前辈随时可以喊停,以作否决,咱们再回去继续较量‘勇气’。” “可以。” 无论盛冽怎么看,自己都不可能输。 而且他开出的条件,处处有利于自己,若再推三阻四,说不过去。 文斗形势就这么定了。 两人齐齐向文之初拱手行礼:“请。” 催动广场法阵,文之初驾轻就熟,只见他手臂一抬,长袖随风飞舞,拖着长腔喝道:“阵起!” 一刹那,春光乍现! 早已暗沉的天色透出明媚光泽,凝目红尘,满眼苍翠,耳畔仿佛还伴有春燕的呢喃,这种感觉不似幻境更胜幻境,简小楼觉得神奇极了。 一个猝不及防,瓢泼大雨疏忽而至,淋了众人一个落汤鸡。 再来,鸡蛋大小的冰雹,劈头盖脸。 四时阵的范围覆盖整座广场,不拘于斗法擂台,广场上众弟子都被殃及,连忙撑起防护罩。这些人的修为全都高于简小楼,骤然释放出的力量冲撞的她站立不稳,内息紊乱。 她强忍喉头一抹腥甜,退出了人群,朝着洞府方向走去。 此刻众人目光都被擂台吸引,倒也没人注意到她。 只有任明朗的声音:“前辈为何走了?” “他二人不知要站多久,有什么好看的?” 简小楼闷着头回到洞府,解开禁制,入内,稍稍停顿一会儿,“还不进来,我关门了啊!” 一抹白影凭空闪现,钻进洞府内,简小楼这才锁上门禁。 任明朗惊了一跳:“谁?!” 一感知,竟是真龙之气。 是夜游啊,他不是正在擂台上挨冰雹吗? 简小楼指使着莲灯,将任明朗给封印起来,不许他再向外窥探。 白光化回人形,夜游颇为意外:“你如何知道的?” 简小楼上前几步,扣住他的右手腕,掰一掰他的小拇指。 夜游微微愣了愣,旋即懂了,左手摸摸鼻梁,尴尬着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果然是有道理的。我还想着施展一下苦肉计,让你消消气,岂料一眼就被看穿了。夫人太厉害,这口软饭吃着不容易。” “你倒是对吃软饭念念不忘。”简小楼横他一眼,“怎么回事,那是你的分|身?” “那么多高阶修士在场,分|身定会被识破。”夜游笑了笑,“还记得我将弯弯背回来时,撒的那个谎么,傀儡娃娃。” 简小楼一愣:“你真炼制出来了?何时炼的,用什么材料?” “咱们还在天海洞时就开始尝试了,以我自身精气c血,肉,炼出两个小替身,养在我意识海内,吸收我的” “肉?” 后面的话她听不见了,满脑子一个“肉”字,放点儿血见惯不怪,割肉?! “就一点点。”夜游比着小拇指,“一点点。” “但你不可能一次成功,你老实告诉我,你割了几斤肉?”简小楼真是服了,简直跟海牙子一个德行,神经病啊。 “替身傀儡,不以血肉炼制,如何瞒天过海呢?”夜游避开回答割了多少肉,他又没称过,惋惜着道,“可惜我养了十几年的两个小替身,一个被戚弃给轰碎了,如今擂台上的傀儡,估摸着稍后也会废掉。” “替身傀儡拥有自己的意识?” “没有任何意识,是我以意识操控的,我这神魂震慑术既可以震慑对方的神魂,我寻思着,也可操纵对方的神魂,经过尝试,确实可以。现在擂台上的傀儡意识已经放空,擂台有隔绝禁制,盛冽也卸去了灵气修为,窥探不出来。” 简小楼松开他的手,走去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夜游过去她身边,便于观察她的神色,又坐在她对面:“之前我混账乱说话,你还生气么?” 简小楼摇摇头:“不生气。” 半趴在桌面上,夜游托着腮,态度诚恳:“小楼,你知道,我一直都在学着做人,人的情绪确实复杂我不曾经过那样的事,我承认我被吓到了,而你和素和又瞒着我,我一时反应不来,情绪控制不住” 简小楼喝了口茶,没有接话。 他微微叹了口气:“我从来都是条不遭待见c满身缺点的龙。” “你不用装可怜,我早就不生气了,我们两个之间什么都好说。”简小楼拍着桌子道,“你真正该道歉的人是素和,或许他行事有点儿偏激,但他总是出于一番好意,不该换来你的恶语中伤。” “我知道,我道过歉了。”提及素和,夜游的神情显露出凝重,“然而小楼你知道么,我们亏欠素和的,不只是一声抱歉c两句谢谢,就可以抵消过去。” “恩?”简小楼看向他。 夜游垂了垂眼睫,小拇指尖轻轻点在桌面上:“他并没有告知我太多,基本上,是我根据最近打探来的消息,做出的推测。四千年前,蛋壳的灵气供养,不足以支撑弯弯七百年,为了不令我父亲耗尽真气,素和在‘过去’滞留了七百年,赚取星晶来延缓蛋壳棺材灵气衰竭。” “啪嗒”。 简小楼手中茶杯掉落在桌子上。 残余的茶水顺着桌面流淌,打湿了她的裙子。 她怔怔看着夜游的脸,难以置信,分辨是真是假。 “我父亲身为小夜潭主,上万年的岁数,手中也应有点积蓄,可他宁愿耗损真气,也不以星晶供养,便知所需星晶数量之巨大。在当时的时间节点上,存在两个素和,‘小素和’还是个孩子,素和无法返回苍岭,于是他去到域外,投靠戚弃,加入飞星门,做了星域盗匪,还改了个名字” “埋名!”简小楼惊愕起身,戚弃的夫君,那个与夜游一起被抓来的埋名,竟是素和! “恩。”夜游点了点头,“素和在飞星门待了一百年,他这个人,平时杀人抢劫从不手软,却极有自己的原则,至少比我有原则。” 用简小楼的话说,夜游毫无节操。 在正道看来,夜游的思想中没有是非道德这类观念,因为在他懵懵懂懂三千多年成长期里,唯一接受的教育,来自海牙子。 海牙子是位智者,智者往往有个通病,他们不会轻易接受大众的是非道德观,甚至对这些“规则”带有强烈的批判意识。 潜移默化,夜游也很摒弃,闲着没事他不会轻易招惹任何人。可若有不得不做的理由,他什么人都敢杀,什么坏事都敢做。 杀完,做完,不会存在任何心理负担。 素和不同,他心中有个底线。在这条线以上,他可以成为亡命之徒。 底线之下却是一个禁区,绝对不能触碰。 比如让他动手去杀与他无冤无仇c不存在任何对立关系的人,若那些人不曾为非作歹,他很难下手。 更遑论稚童,凡人,弱女 故而素和多数只抢,不杀,或者从旁协助。 他这个星域盗匪束手束脚,惹人嘲笑,但他仍然坚守着自己最后的底线,不曾动摇过。 “素和在入伙之前,应与戚弃提及过,他只在飞星门待七百年。戚弃看上了他,不信自己征服不了他,更不信有人上了贼船养不出贼心。岂料一百年过去,素和始终我行我素,她大抵生出了危机感。” “她做了什么?” “她设了个局,带上素和一起,去收拾另一帮占他们地盘c无恶不作的盗匪。星域盗匪在外从来都是遮掩身形的,很难窥探他们的修为c人数,全凭情报” 不等夜游说完,简小楼心底一阵泛寒,已然猜出戚弃做了什么。 这艘盗匪船是戚弃的,里面肯定混了不少凡人c弱女,甚至于孕妇。这些人被控制住以后,裹进黑斗篷里,素和与高手交战时哪有空闲分辨,一靠近他,基本被他手起刀落,砍瓜切菜 这就是戚弃的盗亦有道? 先前戚弃出手救了弯弯,简小楼十分感激她,心里还念着与她的仇怨一笔勾销。 “此事过后,素和与戚弃大闹一场,要脱离飞星门。戚弃将他抓住,带回太阴岛,扔去十二坊。想来你已知道,十二坊是个专门调|教男人的奴隶市场” 夜游觉着还好。 不吵不闹,乖乖听话,各路高手大能悉心教授各项本事,术业有专攻,有些内容比《小星域全书》还要详尽,他学的不亦乐乎。 难以理解与他一起来的男人,被折磨的身魂俱伤,形销骨立,还宁死不从。 但夜游从他们身上,依稀看到了素和当年的影子。 以素和的骄傲,绝不允许他低头。 然而弯弯还在戚弃手中,还需要他来养活,被践踏到这种地步,他却连死都不敢死。 那是何等的精神折磨。 简小楼阴沉着脸:“你有本事逃出来,怎不将素和救了,丢他一人在那里?” 夜游微微摇头:“救是能救,但你可曾想过,救了之后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救他不过一时,戚弃知道了素和的真实身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戚家老祖十九阶修为,戚氏一族无论财力c势力都与苍岭不相上下,甚至于更强倘若此事闹去苍岭,传出素和曾做过星域盗匪,还是西北星域大名鼎鼎的盗匪头子,杀了那么多人,南宿从此再无他容身之地。” 简小楼咬着牙,重重一锤桌子:“那我们什么都不做吗?!” “做,当然得做,戚弃和素和已在前来仙音门的路上了,此事须得从根本解决。”夜游倒了杯水给她,目光捉摸不定,“小楼,我思来想去,能将素和从这个漩涡里彻底捞出来的人,只有你”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打个预防针,下面一段剧情有点污,但不是你们以为的那种污。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65章 四宿往事(六十) 。 最终沙哑着开了口:“我否决。” 指尖微微颤了颤,夜游的意识回到替身里来,悠悠睁开眼睛:“否决?” 盛冽咬着牙道:“你先前不是说,未分出胜负前,我随时可以否决,尔后你我继续回到‘勇气’的比较上。” “是的。”夜游点头。 “我现在否决,我决定与你比较勇气。”盛冽豁出去了。 如今广场上只剩下他的几个师弟和挚友骆一寒,被糟践成这副样子,他已经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盛冽自以为,眼下就算让他脱了裤子,与夜游比一比第一题,他也能办得到。 夜游毫不意外:“可以,我先捅,前辈跟。” 瞧着他祭出匕首,准备当胸一剑,盛冽喝止:“你先等等。” 不能再被夜游牵着鼻子走了,要将主动权牢牢抓在自己手里。 盛冽是个聪明人,蠢货修炼不到十六阶。 正是因为过于聪明,难免骄傲自负,眼高于顶,看不起人。 岂料夜游是个不按理出牌的阴险小人,专攻他弱点,还鼓动着众人一起奚落他,一时将他搞懵了。 “夜游,你是龙。” 盛冽冷冷道,“龙的体魄惊人,这半个月风吹日晒足以证明,即使我有十六阶的修为,同样无法与你的真龙之身相抗衡。何况,龙的再生能力超越任何种族,你一边捅刀子,一边还能自我修复,这对我不公平。” 夜游笑着道:“那前辈认为怎样才算公平?” “倘若自残就是你所谓的‘勇气’,咱们不如痛快点,切了子孙根,你先切,我跟,谁不敢谁输!” 龙族的子孙根切了无法再生,盛冽真不信了! 不错,挨了十五日冰雹,总算把脑袋砸开窍了。夜游暗暗赞许了一下,可惜他这具是替身,捅刀子也好,割子孙根也罢,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前辈确定?” “非常确定!” “好。” 一个好字才出口,夜游二话不说便动了手,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骆一寒几人正走上前,听见盛冽的提议,还想着盛冽这军将的妙,如此简单的逻辑,怎么一开始没有想到呢。 夜游之前出的题,无非就是算准了盛冽“不敢”,他自己其实也“不敢”。 然而夜游这一动手,逼停了他们的脚步。 骆一寒脑子里只余下一句话:这是条疯龙! “我切了,该前辈了。”夜游将切下来的“子孙根”收进储物戒里,微微笑道,“我得提醒您一句,我是条变异的六爪天龙,切什么都可以再生。” “你”盛冽震惊了。 “切啊?”夜游向前一步,逼近盛冽。 盛冽胆战着向后退一步:“我” “不敢?那就是认输了。” “我” “你输了。”夜游跳下擂台,他得赶紧走,隔绝禁制之后,若有高阶修士刻意检视他,不难发现他这具只是替身。 走出两三丈远后,偏了偏头看向盛冽,金瞳散出凉意:“火云宗道子?太阳岛天子骄子?你也配?本能c毅力c勇气,随意拎三样,样样都不行,修为再高也不过是个废物。真不知是谁给你的自信,还想抢我的夫人,可笑之极。” “另外,莫要以为武斗我真不如你。选择与你文斗,只是我另有打算罢了。你若觉着输的不服,欢迎私下里再来约战我。不过我得警告你,我会杀了你,而不是像这擂台上,只略微给你些惩戒。归根究底,我是要你知道,有些人,不是你想碰就能碰,想欺负就能欺负的。” 丢下几句恶意满满的嘲讽,夜游化光迅速离去。 盛冽苦熬十五日,早已身心俱疲,被夜游言语一激,急火攻心,一口心头血喷出,仰面倒下。 ** 太阳岛,魔风谷。 天恸雷火阵后,太阴王朝的军队大伤元气,原地休整,没再继续行进。 魔风谷是从太阴前往仙音门的必经之路,戚弃一行上千人抵达魔风谷入口时,被白灵珑给拦了下来。 “没有君上之令,你私自带人进入太阳岛,是准备造反?” 身背一柄长刀,白灵珑一人挡在戚弃的坐骑前,无视她身后三位十七阶飞星门长老,不动如山,凛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戚弃的坐骑是条雷系紫鬃狮王,威风凛凛。 她懒得与白灵珑说话,驱使着紫鬃狮王继续前进,狮王却不敢动作。 她的侍从立刻道:“哼,畜生就是畜生,没有一点儿脑子” 侍从指桑骂槐,针对的是妖修白灵珑,才刚起了个头,戚弃赫然一拂袖,威压结成蒲扇大的巴掌,将那侍从自兽背上扇飞出去:“我与白将军说话,也有你这贱奴插嘴的份!” 侍从摔落在地上,伤及脏腑,七孔流血,眨眼送了命。 戚弃从前也瞧不起妖,但自她喜欢上妖开始,再听不得谁在她面前说妖的坏话。 黑发浓眉的大长老蹙了蹙眉,传音道:“大小姐,对自己人下这么重的手,会让手下人心寒。” 戚弃啧啧嘴,笑了,声音在这山谷中回音四起:“心寒什么,这侍从是我戚家养的奴隶,命是属于我的,想杀就杀。至于手下人,包括长老你,原本就是为了利益才入我戚家,咱们各取所需,彼此谈钱谈资源就行了,本大小姐还要和你们谈感情?” 大长老被噎的无语。 戚弃转了个头,目光在三位长老脸上掠过:“你们三位都是看着我长大的,我与你们谈感情,我把你们当亲爹,你们此行陪我前去仙音门卖命,是不是不需要报酬了?还是往后出任务,不拿好处,全给我?” 三位长老各种无语。 挺没面子的,不过句句大实话,他们喜欢这样的戚家,喜欢这样聪慧冷酷的大小姐,利益往来,不谈感情,做什么都有好处拿。 原本就是散修,牵扯上团体感情,就有了归属感,还算什么散修。 戚弃轻声哼笑。 她的神识落在一侧的素和身上,披着黑斗篷,帽檐压的极低,只露出下巴的弧度,抱臂坐在黑熊背上,事不关己的模样。 离开太阴王都时,他还时不时露出焦躁的情绪,可自从仙音门的消息一个个传出,他整个人沉寂下来,渐渐地,话也不说了。 像是担忧戚弃询问他什么,他会说漏嘴。 戚弃明白过来,他一定认识那个杀她妹妹的凶手,他不想说,她不问,反正很快就会知道了。 那凶手名叫楼简,自称禅剑行者,十方界迷途寺见苦佛尊的弟子。 旁人不知,戚弃常年在外,四宿c十方作为西北星域十大世界中的两个,界内形势她还是较为了解的。干的过乌那那,一招致胜,至少得是十七阶。而且以人族的能力,这里说的十七阶,指的是第五清寒或者落拓和尚这种“变态”级别的人物。( >’小‘說’) 据说是个女人? 十方界没有这样的女人。 楼简? 戚弃有怀疑过是不是夜游的女人,那个叫简小楼的剑修,但想想她那点微不足道的修为,这个猜测立马就被她给抛诸脑后。 究竟会是谁? 原本戚弃满腔怒火要去寻仇,这仇恨却被另一种情绪取代。 她必须知道这女人与素和之间的关系,若真有什么关系,这女人必须死! 戚弃象征性拱了拱手:“白将军,我此行是报私仇,不必请示君上吧。” 白灵珑神色冷厉:“你去任何地方皆可,不能去仙音门,至少不能比我先到,否则就是图谋不轨。” 戚弃冷下脸:“你这什么逻辑,我先前开路还不行了?” 白灵珑背起手:“没有君上之令,你便是来添乱的。” “白灵珑,莫要动不动拿君上来压我,先是你私下离营数日,乌那那趁你不在,抓了男人进入营地,才导致我妹妹被杀!天恸雷火阵未曾破除,乌那那不管不顾,竟跑出去追人,还被仙音门给擒了,你当我不知道?!” “我与乌那那所犯之错,稍后回去自会向君上领罚,然而一码归一码,你要么取来君上令符,要么与我随行,要么滚回王都!” 戚弃火冒三丈:“那我也来个先斩后奏,稍后回去领罚!” 身后大长老传音:“大小姐,白灵珑出了名的固执,你拗不过她,她的部下就在前方,堵住路不让咱们走,咱们还真走不了。” 二长老传音:“大小姐,天下道盟派了不少人前往仙音门,据说仙女峰都住满了,火云宗道子盛冽和万象宗道子骆一寒都在,那二人可不简单” 三长老传音:“大小姐,仙音门遍地阵法,咱们何必先去踩雷呢,与白灵珑同行,对我们百利而无一害啊” 由着他们商讨,白玲珑转身离开。 袖内的传音铃,一刻钟前便开始不断震动,她隐隐有些着急。 走出那三位十七阶长老的神识范围,迫不及待取了出来。 铃铛内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 ——“怎么这么久,出事了?” “没有,戚弃到了,我拦下了她。” ——“恩,千万拦住。因这楼前辈猝不及防的出现,有一些乱我计划,如今横生枝节,我需要时间重新筹谋,你尽量拖延住步伐,至少拖个一年左右。” “好。” 白灵珑迟疑了下,又问,“那那怎么样了?” ——“被关着,伤势处于恢复中。” “你能救她出来么?” ——“她被重重禁制锁定,我师父亲自看管,我救不了。” 白灵珑半响没有回应。 ——“灵珑,我知她是你唯一的朋友,但你们各为其主,很快将处于对立,迟早是要决裂的。” “即使如此,我也不希望她死。” ——“她不会死,我正在酝酿一个念头,或许这是个契机,不仅可以保住乌那那的命,保证她不与我们为敌,还能帮到我大师兄” 白灵珑再是沉默。 ——“对了,我有一事不明,乌那那并非不分轻重之人,当日为何会丢下你们追了上来?” “她看到了那位楼前辈出剑。” ——“那又如何?” “你知道的,初代女王殷红情长于剑道,是个剑道奇才,旁的剑修一生只修一剑,她却可三心两意创出无数剑道,这些剑道功法大都流传于世,只有一套名叫‘红尘’的剑法,她从不拿来对敌,见过的人不多,那那的太师父c魔尊独千里应该见过” “我隐约听我太师父提过,当年殷红情突破二十二阶失败,死去前曾说,待日月合抱,同时现于空玄界时,她将重生归来” “我猜,魔尊一定嘱咐过那那,留意一切精于剑道的女剑修” 铃铛另一端,听着白灵珑的讲诉,玉无涯静静伫立在院中,望着满墙灼灼争艳的蔷薇,神色凝重,嗅着清晨清新芳香的空气,眉头紧锁。 日月合抱,重生归来? 人死入轮回,不入轮回则为鬼,哪里来的重生? 殷红情生时再怎样彪悍,也都已经死去二十万年了,这种鬼话也有人相信? 偏偏还是十九阶的魔尊独千里,连他的徒孙,在界内看到强悍点的女剑修都开始紧张兮兮。 恐怕不只他紧张,还有同为十九阶的妖圣神鹰c戚家老祖戚绍元。 独千里c神鹰c戚绍元,太阴岛三位最强者,彼此联合,相互制衡,关系非常微妙。 他们都是殷红情从域外抓回来的炉鼎,那时殷红情不知抓了多少男人回来,至今还活着c还留在太阴王朝的,只剩下这三位。 三人自殷红情死后,从未离开过法宝世界,二十万年来,各霸一方,权势滔天,却谁也没有推翻女王的念头,依旧为女王效忠。 玉无涯不认为,这是他们情深意重的表现。 他估摸着,这三位大神不是不想出去,而是受到了某种限制,根本出不去。 必定与殷红情有关系。 这些都不是玉无涯该操心的事儿,他只是一个小人物,是被白灵珑的太师父c太阴妖圣神鹰派来仙音门执行任务的。 对,他是一个奸细。 从一开始在仙音山脚下卖“假药”,就是一个局。 玉无涯的确失去了记忆,二十多年前,头痛欲裂的醒来时,他身在太阴妖域,是被白灵珑从海边儿捡回来的。 赤条条,莫说储物戒,连件衣服都没穿。 脑海里却有个声音反复提醒着他,他叫玉无涯,是某个丹药门派老祖的亲传弟子,宗门被魔道所灭,门派传承被封印在他意识海中,打开这套传承的口诀,也一遍遍在耳畔回响着。 除此之外,他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 不能去想,否则就会痛苦的难以自持,如堕深渊。 而且他身中某种剧毒,意识海闭合,双眼无法视物,双腿毫无知觉。虽有十二阶的修为,却成了一个废物。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他被茫然c痛苦所包围,若非有白灵珑,他活不下去。 白灵珑话不多,也不怎么细心,笨拙的照顾他整整一年。 他的情况开始好转,经脉逐渐通畅,能模糊的看到一些影子,能在白灵珑的搀扶下,缓慢的于山间竹林走上两圈。 毫无疑问,他和白灵珑彼此生了情愫。 他不在意她是妖,她也不介意他修为低微,拜过太阴神石,结了连理。 人与妖,很难孕育子嗣,可还没过多久,白灵珑就有了身孕。 不幸的是,一胎双子,未曾出世便有一个胎死腹中。另一个,一出生即为人形,只是肉身覆盖鳞片,化形化不清楚,瞧不出真身。 而且虚弱至极,没过几日,身上的鳞片开始脱落,脱落的部位呈现,散发出腐尸的恶臭味。 玉无涯启动他意识海内的丹道传承,有底子,学识恢复的很快,可他翻遍意识海内所有医学典籍,查不出儿子点点的病因。 问题不是出在白灵珑身上,是他的原因。 或许,是他先前所中的剧毒造成的。 可他中了什么毒,谁下的毒,他不知道,想不起来。 眼见儿子脆弱的生命一天天枯萎,白灵珑离开隐居之地,前去向她师父求助。她师父也探不出个所以然,便告知了妖圣神鹰。 神鹰同样不知,但他修为高深,能以自身强悍的妖力进行控制,使点点的病情不再继续恶化下去。 为了延续儿子的命,给他足够时间想办法,玉无涯不得不为神鹰做事。 他看的出来,神鹰十分欣赏他,目光总是带着探究,甚至还有一抹诡异的亮光。 交给他的第一项任务,便是混进仙音门。 至于原因,要从整个沙漏法宝说起。 这个隐藏在乱流星云中c堪比三级世界的逆天法宝,谁也不知是从何时起存在的。 据说,数百万年前,星域文明才刚起步,世界与世界大混战时期,某个古老的超级门派四处掠夺财富,宝物存放不下,门派高层便造出这样一个法宝,专门用来存放战利品。 存放之地,不是太阴岛也不是太阳岛,而是真正的法宝内部。 若将沙漏法宝比喻成一个“人”,太阴岛和太阳岛就是“人”的“内脏”,而这个超级门派存放宝物的地方,则是此“人”之“意识海”。 通往“意识海”的大门,就藏在“内脏”中。 这些都是古老的传说,若真有宝物,那个超级门派为何放任不管了呢? 神鹰却认为传说是真的,三十多万年前,有人无意中进去过,在内得到传承,并且不小心破坏了某个部件,才导致沙漏法宝出现损毁,不再转动,从此阴阳失衡。 这个人就是初代女王殷红情。 神鹰一直在两岛内寻找这扇门,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仙音门。 奈何仙音门三步一禁制,五步一法阵,他根本研究不出什么,又不敢动作太大,怕被扶摇子发现,怕被独千里和戚绍元窥出端倪。 派出不少奸细混进来,始终没有收获,接触不到仙音门的核心。 玉无涯拜入仙音门后,只用了短短几年,便瞧出一些端倪。 他不知仙音门是不是通往法宝意识世界的大门,但仙音大广场底下一定封印着什么东西,那两块高耸入门道基碑,正是压阵之物。 估计是个活物,一个难以灭杀c力量极强的活物。 所以仙音门有传统,包括掌门在内,每日清晨必须前去广场伴着乐阵做早课。说是为了吸收阳气,但根据典籍记载,尚未阴阳颠倒时,仙音门的门规中就有早课这一条。 那乐声,以及他们呼喊的奇怪口号,都是用来加强封印的。 这事儿,估计连文之初都不清楚,整个仙音门,约莫只有扶摇子一人知情。 玉无涯禀告给神鹰,神鹰命他想办法破除封印,看看广场下被镇压的究竟是什么。 破除封印哪有那么容易,玉无涯办不到。恰逢扶摇子向他讨要返老还童药,他想到一个计策,故意调整丹方,使扶摇子返老还婴,暂时失去一身修为。 再让白灵珑将自己的画像送去给太阴女王,鼓动着太阴女王派人来抢他,利用太阴女王的军队破坏掉仙音门的护山大阵,引他师父和众长老前去对敌,他留在神子峰才有机可乘。 却没想到太阴女王真对他上了心,大动干戈。 这个阵势攻进来,是要踏平仙音门的节奏。 玉无涯虽为奸细,为了儿子不得不做,但他对仙音门已经产生了归属感,与师父师兄们之间感情亲厚。他要将伤害控制在最低,确保扶摇子能在关键时刻恢复法力,并且撺掇着文之初,先去魔风谷布个天恸雷火阵,伤一伤太阴女匪的元气,拖一拖她们的速度。 而简小楼突然出现,造成变故,最终引爆法阵的,是白灵珑。 隔空点阵,玉无涯哪有这个本事。 “灵珑,你自己小心一些,我有事要做,先不与你说了。” ——“你也小心。” “恩。” 玉无涯收回铃铛,望着初升的太阳,久久失神。 力不强势,步履维艰,若是自己也有神鹰那样的法力,就不会处处受制于他。 ** 简小楼正在打坐台盘膝入定,感受到门禁波动,睁开眼睛。 是来带任明朗前去开会的,每隔十天,文之初就得开一次亲传弟子会议,给他徒弟们洗脑。 具体洗脑什么,任明朗不说,一副羞于启口的样子。 从前简小楼只需解开禁制,花静水自己会进来,现如今夜游也在,整日蜷在床上睡觉,怕吵着夜游,花静水只站在门外。 简小楼亲自去开门,看到花静水身旁还站着玉无涯,稀罕道:“你二人怎么一起来了?” 花静水从她手中取过莲灯,笑着道:“恰好碰到的,师弟有事来找夜兄。” “找夜游?”简小楼看向玉无涯,目光中带着审视。他是个死宅,终日躲在洞府炼丹制药,除却早课,例会都不参加,基本不出门那种。 “恩,晚辈想向夜兄问询一些事情。”玉无涯拱了拱手。 “进来说吧。” 花静水提着莲灯离开,简小楼将玉无涯请进洞府里,夜游穿好衣服走到厅内来。 简小楼身为“前辈”,坐在上首,做出请的手势。 玉无涯虚虚一让,撩开袍角在圈椅坐下,夜游坐在他对面。 无人说话,场面一时僵住了。 夜游与他做了几千年邻居,平时一见面不是你损我就是我损你,今时今日,玉无涯还是那副美人脸,个性却与海牙子相差十万八千里,内敛,沉静,端的太厉害。 夜游不适应,便斟了杯水酒,玉质酒盏在两手心里来回摩挲。 简小楼与玉无涯接触也有一段日子,开口打破沉默:“玉公子,你有事要问?” “是的前辈。”玉无涯朝她拱了拱手,才看向夜游,“妖族有一处,比人族强百倍。” “哦?”夜游应了一句, “你们更了解自然界的残酷,更适应自然界,便有许多妖物拥有再生能力,小到蜥蜴,大到龙凤”玉无涯顿了顿话茬。 “没错。”夜游心道你也是妖,鲛人族之王,十九阶大妖怪,用什么“你们”。 “龙凤的再生能力,凌驾于所有种族之上。” “是的。” “于是我想问问夜兄,你之前说自己是六爪天龙,即使切了子孙根,也能重新长出来,是不是真的?” 简小楼默默听着他们说话,刚喝了口茶,差点儿喷出来。 “假的,那是我的替身。”夜游伸出手,化为龙爪,明显可见有一根指头被削掉了,毫无再生长的迹象,“龙族复原能力是很强,但终究比不过凤凰,可以不断涅槃重生,即使敲断一身骨头,涅槃一次照样复原。龙族的爪c角c脊柱骨c子孙根,这四处最坚硬的骨头,一旦损毁,基本是无法修复的。” 玉无涯拧着眉头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真能重新长出来呢。” 简小楼见他一脸凝重,感觉怪怪的:“你研究这个做什么?” “夜兄与盛冽的这场比试,给了我一些启发。”玉无涯没说是什么启发,再度看向夜游,“能不能给我一些你的龙血,我愿意拿任何丹方c灵药以作交换。” “玉兄要我的血作甚?”夜游不是舍不得给,他好奇而已。 “是这样的。” 玉无涯摩挲储物戒,一个洗脚盆大的小木桶,凭空出现在两人中间的地面上。 木桶内,盛放着一坨黑乎乎c黏腻腻的软体生物。 简小楼放出神识,好一番辨认,是一只拥有十二条触手的小海乌。 奇怪的是,这只海乌好似被打肿了,触手粗粗细细,每一条都不一样。 玉无涯叹息道:“妖修修行不易,十四c十六c十九阶是三道坎,低等生物妄想突破这三道坎,需要得到逆天的机缘造化。我大师兄五万多岁了,若非当年吃了我太师伯那枚变异寿元果,早就死了,如今卡在十五阶顶峰六千年,三百年内再无法进阶,他必死无疑,而他自己,显然已经放弃了。” 简小楼微微一怔,怪不得先前花静水想都不想慷慨赴死,原来是寿元将近。 不过一只低等海乌活了五万岁,修炼到十五阶顶峰,花静水也算是一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神奇海乌了。 夜游一点就通:“玉兄想以我的血为药引,炼制某种药物,来提纯他的血统,促使他产生变异?” 玉无涯微微颔首:“没错。” 简小楼忍不住插了句嘴:“变异?” 玉无涯点头:“低等生命体是有修炼上限的,必须经过变异,获取变异生命体的寿限和修炼极限,方可继续突破。” 为了阿猊,夜游特意研究过“变异”的知识,怕简小楼听不懂,补充道:“比如阿猊,泥鳅这种生命体,比海乌还要低等。阿猊得先变异,化蛟,获得魔蛟的寿命c潜能,才有机会突破十四阶。化蛟龙,突破十六阶。化真龙,突破十九阶。” “哦,是进化。”简小楼明白了。 “通常总是混淆着说,其实变异和进化之间区别还挺大。” 闲来无事,夜游详细解释给她听,“进化的过程十分漫长,多半是依靠生命体自身完成的,他日我若有幸化应龙,生出翅膀来,属于进化而非变异,因为应龙与真龙一脉同源,应龙只是龙的一种高级形态。变异则需要条件,还拿阿猊来举例子,泥鳅没有龙族血统,无论怎样进化,都不会进化成龙。我取了魔火,又渡他一些真元,促使他产生变异,慢慢化成蛟。往后化蛟龙,化真龙,都得历经变异,很辛苦,而且机缘难得” 妖族的等级,才是最残酷的,始于出生,全靠投胎,没有任何公平可言。 简小楼好奇着问:“需要什么机缘?” 夜游摊了摊手:“不清楚,否则就不叫机缘了。不过邪修通常去屠龙,换龙血,夺龙珠,因为存在匹配度这个障碍,成功几率不高,但也有成功的” 简小楼越听越糊涂:“匹配度?” 夜游思索着道:“龙族的血脉传承比较特殊,就比如只有我能孵化弯弯,换条龙都不行,会存在排斥反应。理论上来说,他们通常去屠本海的龙,总归是同一个海心养出来的” 夜游想起了海王风懿,水虺化蛟,蛟化三爪龙,三爪龙化真龙,最后化应龙。 西宿当之无愧的励志帝。 然而海牙子却对风懿的励志故事不屑一顾,似乎还曾说过风懿夺人气运的闲话。 不奇怪,每一次变异都靠机缘的话,风懿绝对是气运冲天。 夜游想着想着,想到了阿猊。 十几万年后,阿猊仍然活着,蛟没有这样长的寿元,必定是化了蛟龙。 修为呢,得有十七c八阶了吧 “夜游?”简小楼见他突然沉默,喊了他一声。 “恩?”夜游回过神来。 “你怎么了?” “没事。” 玉无涯等他二人说完话,询问道:“夜兄,可以么?” “可以。”夜游撩开袖子,做好放血的准备。 “不知夜兄想要什么补偿?”玉无涯坐等他狮子大开口。 “一点血而已,无需在意。”对夜游来说,海牙子是他的□□,是他的恩师,从前他不懂,不知感恩,现在他懂了,海牙子的地位自然也上升成为“自己人”。 玉无涯的脸上显出几分尴尬:“你误会了,我需要的不是一点血,而是一桶血。” 夜游眨了眨眼睛,看向盛放海乌的小圆桶:“无妨,我血多,一桶血不算什么。” 玉无涯生怕他反悔,旋即起身抱拳:“多谢。” 夜游正准备说话,只见玉无涯从储物戒内取出一个大圆桶,直径约有半丈,高也得半丈,足够他和简小楼在桶里洗个鸳鸯浴。 简小楼从椅子上跳起来,嘴角不住抽抽:“这么大的桶?!” 玉无涯讪讪笑了笑。 小拇指抖了下,夜游僵硬着唇角道:“玉兄,方才你说要给我补偿,还算数么?” 夜游被玉无涯放了整整一桶血。 作为报复,夜游拿了他几百瓶丹药。 一桶血不至于让夜游倒下,但那张明显失血过多的脸,惨白的像是面粉缸里滚过一般。 大把补血气的丹药吃进肚子里,补了足足三个月,仍是一副肾虚的模样。 夜游看明白了一件事儿,海牙子瞧着变了个人,心眼还是一样的多,怕他不同意,故意先取个小桶出来迷惑他。 不过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如今可以正大光明躺在床上看书了。 躺一整天也不会被骂。 平时白天躺久了,他得象征性的起来坐一坐,站一站,不然简小楼就得数落他迟早躺软一身龙骨头。 有句话夜游憋在心里不敢说出来,他十分喜欢这个阴盛阳衰的法宝世界。 白日只有短短四个时辰,余下全是黑夜。 他甚至生出了一个念头,回去将弯弯接来,远离没完没了争名夺利的四宿,学海牙子,拜入仙音门算了。 简小楼从入定状态中醒来,门禁准时波动。 习惯成自然,她从灵台取出莲灯,走出去准备交给花静水。 花静水却没有接:“楼前辈,家师请您也移步过去一趟。” 简小楼不解:“你们亲传弟子例会,我去做什么?” “此次会议的主题,是商讨怎样处置乌那那,我小师弟说他有个提议。”花静水道,“乌那那是您抓住的,家师觉得您有权利参与讨论。” “我不是一早说过,你们看着办就行了。”简小楼还当是什么事儿,“我与乌那那无冤无仇,她的死活我并不在意。” “楼前辈,您忘了么,您与她仇深似海”花静水拱手垂眸,提醒道,“所以她的处置结果,与您息息相关” 简小楼微微愕然,好一会才搞懂得他的意思。 仙音门一直不杀乌那那,应是想拿来当做筹码,用来牵制稍后即将攻进来的白灵珑,以及麾下那些女魔族。 乌那那若是被放回,一定会寻自己报仇,确实和自己有关。 “那好,我去听一听。” 反正夜游也不会出门,简小楼直接从外锁上门禁,与花静水一道走去仙音大殿。 开会的地点位于一处小偏殿。 简小楼跟随花静水入内时,殿中已经聚集了八个人。 她只认识司空楚楚c玉无涯c何阑c言柳c文雨桐五个。 任明朗连忙介绍:“另外三个是我其他师弟,八师弟云若雨,九师弟宣飞,十师弟贺林锦。” 一众弟子们围着一张大圆桌坐着,唯有司空楚楚独自一人坐在一旁的圈椅上,横着坐,背靠着左边扶手,双腿交叉搁在茶几上。 见着简小楼,纷纷起身行礼,包括司空楚楚。 真传弟子会议,简小楼不便坐去桌前,走到司空楚楚对面坐下。 司空楚楚正准备抬腿上桌,又给放下了。 简小楼连忙道:“大师姐请随意。” 仙音门内,“大师姐”并非辈分称谓,而是司空楚楚的专有代名词,任何辈分的弟子都称呼她为大师姐,包括文之初。 见她仍有拘束,简小楼先翘起二郎腿。 司空楚楚这才重新抬腿。 简小楼将莲灯抽出来,向前一推,让任明朗和他师兄弟们聊天去了。文之初还没到,师兄弟们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商讨一些门派琐事,司空楚楚认真听着,不发出声音。 他们也不会忘记询问司空楚楚的意见。 司空楚楚要么是“行”,要么“不行”,不会超过三个字。 过了一会儿,文之初进来殿中,一众弟子们又纷纷行礼,文之初没搭理他们,先和简小楼打了个招呼。 讨论会正式开始了。 文之初问道:“关于乌那那的处理,你们有什么看法?” 何阑道:“小师弟不是说有个提议么,先听小师弟怎么说。” 一众人看向玉无涯。 玉无涯却看向了花静水:“此事因我而起,我必须要负责,大师兄支持我么?” 花静水略显茫然:“当然支持。” “那就好。”玉无涯收回目光,从储物戒内取出一个椭圆形的玻璃瓶子,放置在桌面上,瓶子内装着一只鸽子大小的黑色硬甲蜂。 简小楼一眼认出,是只黑魔女王蜂。 当然这只黑魔蜂区区一阶左右,十六阶的乌那那是它祖师奶奶。 玉无涯指着瓶子道:“我觉得,咱们与其以乌那那牵制白灵珑和魔族大军,还不如策反乌那那,为我们所用。” 文之初拢着眉:“策反?乌那那是魔尊独千里的徒孙,那是咱们能策反的人?” 玉无涯认真道:“不做怎知不能,其实乌那那有个弱点。” 文之初忙不迭问:“什么弱点?” 玉无涯道:“她好色,可她没有男人。” 此话一出,几个师兄弟登时心头一紧,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文之初的眼睛骤然亮起,随后颇泄气的摆摆手:“无涯,美人计这招不能用在乌那那身上。” 若能施展美人计,早让他白白胖胖c丰神俊朗的徒弟们上了。 几个师兄弟看向文之初,目光充满感激,简直要跪谢师父不杀之恩。 简小楼传音给任明朗:“为什么啊?” “楼前辈,乌那那是黑魔女王蜂啊。”任明朗狐疑道,“前辈所在的世界,没有这个物种?” “没有。”简小楼摇摇头。 “黑魔女王蜂与雄蜂交|配时,身体会分泌毒液,将雄蜂溶解掉。” “乌那那化人之后也会如此?” “不会全部溶解。”任明朗好生尴尬,“但雄性的子孙根肯定是保不住了。” 简小楼吸了口气,这个有点恐怖。 此时,玉无涯看向花静水:“大师兄,你说过会支持我。” 花静水一脑门的汗:“这个真不行。” “你行。”玉无涯又从储物戒内取出一个玻璃瓶子,里面盛着一只小海乌,却并非黑色,而是鲜红透亮的颜色,“我受夜公子的启发,调配出一种药物,使这只小海乌变异了。” 一众师兄弟们凑上去看。 文之初也微微前倾:“无涯啊,除却颜色,你这只变异小海乌与寻常小海乌有何不同呢?” 玉无涯指了指小海乌那十二条异常粗壮的触手:“服用过我的变异药物之后,小海乌每一条触手都可以充当子孙根使用,化形之后,子孙根没了,无非是失去一小段触手,再化一次形,又是一条真汉子。海乌的触手那么长,那么多,足够用个百八十次的,而且这药物里我以龙血为引,龙的再生能力极强,触手没了,还能再长出来,无穷无尽的” 花静水震惊,震惊的睁圆了眼睛,脚底板噌噌直往上冒寒气。 莫说一群弟子们震惊的站不稳,简小楼都快给跪了。 鸦雀无声中,玉无涯继续道:“其实,策反乌那那并不是最主要的,大师兄寿元不多,难以进阶,需得变异一次,而乌那那的实力咱们很清楚,大师兄与她双修,往后突破十九阶都是有可能的。乌那那最头疼此事,大师兄又没有道侣,我瞧着他俩挺般配的,尝试一下,没准儿能成一对神仙眷侣,不是一举多得么?” 如果单纯只为策反乌那那,便让花静水去变异,文之初肯定不答应。 可听玉无涯一解释,文之初的眼睛又亮了:“的确是一举多得啊。” 他看向花静水,目光炯炯,“静水啊,除魔卫道,是咱们的本分” 何阑几人也道:“对,大师兄先去试一试,若真沟通的来,没准儿你会喜欢乌那那呢,再变异也不迟啊!” “没错啊大师兄,这是你的一场机缘,一定要把握住机会!” “这可真是一场大造化,小师弟真是厉害!” 无人反对,他们转脸看向简小楼。 简小楼摆摆手,表示自己不参与,文明不同,无法沟通。 他们看向司空楚楚:“大师姐?” 司空楚楚朝向玉无涯竖起大拇指:“棒!” 他们看向了主角花静水,最终同不同意,还是得看大师兄的。 花静水:感觉整个身体已被掏空。 ——只他妈剩下触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妹子们的霸王票~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66章 四宿往事(六十一) 。 只要符萦不再下手对付他们,彼此相安无事,简小楼甚至想着这一页就此揭过去,就当做了一场噩梦。 夜游捏着眉心:“和蓝星海之间无论怎样解决,是我的事情,我不想再将素和牵扯进来。如今素和在苍岭,不再是无足轻重的角色,他的每一步都不能行差踏错。” 这一段日子,夜游真的想了很多。 戚弃,傲视,等这些问题解决之后,他得远离素和,或者想办法让素和远离他。 他没有忘记,小楼身上存在“色戒”诅咒,他的天运一直都在崩溃,此生注定风波不断。 一晃眼,他们在仙音门待了一年。 不知出于哪个理由,花静水最终接受玉无涯的一番“好意”,简小楼有点好奇儿以他这稳重的个性,去泡乌那那,究竟泡到没有。 半年前,任明朗养好魂魄从她莲灯离开,回到自己的肉身之后,她与夜游搬去了较远的客居,过着隐居似的生活,鲜少出门。 直至今日夜间,一阵急促的擂鼓之音突然划破寂静。 这意味着太阴王朝的女悍匪们,踩到仙音山外妙音林的线,激发了绵延万里的阴阳五行大阵。 一刹那,天光骤起,灵气涌动,五色结界罩宛如一顶瓜皮小帽,“咣当”盖了下来,将太阴女匪们隔绝在妙音林外。 所以即使麻烦,她们不远千万里也得带着战兽,依靠战兽的力量冲击结界罩。 “做好准备了么?” 平静就此结束,稍后一场硬仗要打,夜游难得束起长发,换上简小楼从前买给他的c带有腰封袖封的玄色紧身法衣。 收起那副没睡醒的懒惰,眉目透出几分锐利。 简小楼仍是一套平时穿的绿裙子,重新裹上黑斗篷:“不瞒你说,我有点害怕。” 眉目又温软下来,夜游捧着她的脸,俯身在她额头亲了一下:“现在呢?” 简小楼想翻白眼,可她翻不动,一想起即将面对什么,双手有些抑制不住的微微发抖,系个斗篷带子,系了半天打不成结。 夜游握住她冰冷的手,搁在自己手心里暖了暖。 系带结好,再压下她的斗篷帽檐。 简小楼一个深呼吸:“走!” 离开洞府,两人来到仙音大广场。 简小楼的感觉像在参加运动会,只见广场上整齐列队,三千内门弟子身着同款水蓝色校服,手持乐宝,神情各不相同。 有凛然的,也有焦虑的。 有兴奋的,也有恐惧的。 无论是哪一种,他们的身姿总是一样挺拔,如松似竹。 仙音门下并非没有怂包,从文之初决定和太阴王朝死磕到底那日,已然公开表示过,门派有难,想走趁早,并会根据他们入门时间的长短,发放辛苦费与路费。 陆陆续续,内外门加起来走了大概六百人左右。 大浪淘沙始见金,余下这些,皆是愿与仙音门共存亡的弟子。 最前排,自然站着掌门亲传,以身背古木瑶琴的花静水打头,赤手空拳的司空楚楚第二,一字排开。 玉无涯站在尾端,面色沉静,毫无表情。 内心却凄楚不已,担心妙音林外c他的妻子白灵珑,担心仙音门内c他的众多师兄弟,还担心会生出什么他预料不到的变故。 愧疚感充斥着他的内心,却又无能为力。 稍后,他这奸细身份很可能就要暴露了,又该怎样面对师父。 简小楼站在广场东侧,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她看,弟子实在太多,一时间分辨不出这目光从何处而来。 巡睃之际,听见夜游传音:“你认识那个少年人?” “谁?” 夜游伸手遥遥一指:“他。” 简小楼顺着夜游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花静水身后数三排,最尾端站着一名十三c四岁的少年。 那少年长眉斜飞入鬓,凤眼勾魂,鼻若悬胆,唇红齿白。 五官尚未完全长开,却已显露出过人的英俊。再瞧他的个头,比起简小楼高不了太多,扔进男人堆里过于低矮,可不知为何,浑身透出一股不容小觑的气场。 瞧他站的位置,应是某位长老新收下的小弟子。 简小楼多看了两眼,总觉着他颇为面善,不知怎么地,想起篱笆禁地里那个小宝宝。 可不正是扶摇子。 一年时间,扶摇子发愤图强,也只成长到这个地步。 修为约有十三阶,不敢轻易暴露,便以长老亲传弟子的身份现世。 扶摇子随意拿着把短笛装模作样,眉梢微挑,唇角轻勾,含着一股邪气儿,肆无忌惮的盯着简小楼,偶尔还移下视线,充满挑衅的睨一眼夜游。 因他年纪过小,一副毛都没长齐的模样,夜游根本不把他当回事。 便在这雾雨笼罩,电闪雷鸣,迫在眉睫的时刻,一副标准凡间道士装扮的文之初,走出大殿,站在台阶上。 弟子们纷纷行拜礼。 文之初朝天拱了拱手,抑扬顿挫地道:“一百二十六万年前,先祖于这神子峰顶焚起一炷敬神香,竖起两块青玉碑,我仙音门自此在太阳岛立下道统,日月为证,天地共鉴!” “仙音门传承至今,吾辈以乐为器,以善为道,手中无利刃,胸中有沟壑,不恃强凌弱,不卑躬屈膝,勤勉自身,匡扶正道,兢兢业业,从未懈怠!” “今日太阴贼匪犯我仙门,吾辈不堪受辱,誓为正义与尊严而战,即使力敌不过,哪怕基业倾覆,但只要门下弟子一息尚存,我仙音道统不绝!” 文之初望向阶下众弟子,掷地有声,“愿否!” 宽大的道袍无风自动,他声音洪亮,如潮水般一推向广场每个角落,一众弟子们慷慨激昂:“愿!” “愿否!” “愿!” “愿否!” “愿!” 一连重复了好几遍。 动员工作做的真不错,简小楼一个外人,听罢都有几分热血沸腾,直想要披甲征战c跃马扬刀,何况那些门派弟子了。 玩音乐的,就是特别懂得制造“声势”。 动员完毕后,玉无涯被勒令留在峰上,正合他意。 众弟子在掌门带领下,开始沿着盘山栈道向山脚走去。 虽说这阴阳五行大阵,足够太阴悍匪们攻个好几十日,可也不能坐等她们攻进来,得先下手,保留的法阵越多,对仙音门越有利。 简小楼和夜游尾随着队伍,步行至山脚,与仙女峰上的外门弟子,以及盛冽c骆一寒领队的天下道盟众弟子会合。 盛冽臭着脸,他受的伤才将好一些。 期间一怒之下带着火云宗弟子撂挑子走人了,回去被他父亲痛骂一顿,又灰溜溜的回来。 不断告诫自己以大局为重,刻意忽略掉人群最后的夜游夫妇,眼不见心不烦。 妙音林占地广阔,又行了半个多时辰,简小楼的神识才能窥探到结界外部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一头头巨兽以蛮力撞击着结界罩,这些巨兽她在魔风谷见过,当时的体型远不如现在,怪不得无法收入灵兽袋内。 噗噗噗噗 毕竟是仙音门老祖凿山挖渠c以自然之道结成的风水大阵,任凭巨兽剧烈冲撞,也只是发出一连串轻微的声响。 嗒嗒嗒嗒 除了妖兽,还有漫天射来的金光箭雨。 再走近一些,简小楼窥探到巨兽背后,数千名身穿战甲的女修们手挽裂天长弓,前一排拉弦射箭,后一排蓄势待发,衔接紧凑,有条不紊。 裂天弓通常是用来穿透界域禁制结界用的,造价不菲,威力可想而知。 任明朗豪言他们的五行大阵可撑三十日以上,简小楼原本是相信的,一看这阵势,又动摇了。 “白将军!” 文之初作为掌门还没开口,盛冽先声夺人,“天下道盟盛冽,欲要与你谈上几句。” 他报的是天下道盟,谁也不好说他僭越。 轰隆隆! 先是巨兽停止进攻,一分为二,向两侧后退。 哗啦啦! 再是挽弓的女修者们分立两侧,让出一条宽一丈的通道来。 白灵珑背着长刀从阵营后方走上前,面容冷肃,和简小楼第一次见她一样,动静之间,只有霸气两字可堪形容。 白灵珑停伫在兽后与人前的位置,道:“谈什么。” 她说话时,后方人墙通道内,又走出一行人来,简小楼微微眯起眼睛,正是她要等的人,戚弃。 戚弃身后跟着四名披着黑斗篷c隐藏身份之人,三位长老,以及素和。 黑斗篷遮掩身形,主要作用为法力隔绝,高矮胖瘦是遮不住的,走姿站姿更是无法掩藏。 简小楼略略扫过一眼,就知哪一个是素和。 夜游也一样。 他二人看向素和时,素和也在看他们。 可惜他们藏在人群后面,素和找了半天没找着。 盛冽向白灵珑拱了拱手,还没来得及说话,戚弃从灵台抽出昊天尺,抢先道:“残害舍妹的禅剑行者楼简,人在何处?!” 白灵珑只蹙了蹙眉,要为玉无涯争取时间,放任戚弃为所欲为。 盛冽好想指着后面大声喊:在这!就是这个人! 但也只是想想,一言不发,与骆一寒站在一起看热闹。 “是我!” 这厢人群也主动让开,留出一条通道,简小楼走上前去,停在结界前,“戚大小姐,又见面了。” 这个声音,戚弃一怔:“简小楼?” 简小楼放下斗篷帽檐:“是。” 真到这一刻,她反而不紧张了,心里在想,明知很快会被认出来,被拆穿,为何出门前还要多此一举披上斗篷呢? 因为电视剧里都是这样演的,比较装逼比较酷呗。 “你”戚弃半响不敢相信这个事实,“若我没记错,你才九阶吧!” “是啊。”简小楼将敛息纱也给抽了。 这下轮到仙音门一众人目瞪口呆。 文之初:“?” 任明朗:“楼前辈你” 花静水:“楼前辈你” 一干弟子:“” 司空楚楚竖起大拇指:“拽!” 戚弃沉着眉峰道:“凭你,怎可能杀得了我妹妹,又怎可能重创乌那那?” 简小楼摩挲着指骨关节,慢慢道:“不必理会这些,雕虫小技罢了,大小姐来的巧,我正要找你。” 不等戚弃言语,她背起手拔高声音:“赤霄界迦叶寺简小楼,欲邀太阴岛戚大小姐一战,文斗,内容与规则全都由戚大小姐决定,大小姐接是不接!” 作者有话要说:  闲着没事来个第二更。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67章 四宿往事(六十二) 。 “渣龙你在哪儿!” ——“你听我说” “是你让她这么干的?”素和火冒三丈,“你以为简小楼多大的本事,还是戚弃有多无能!” ——“你先听我说,稍后你得配合” “配合个屁!” 素和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倘若夜游在他面前,非得踹他一脚,“我和戚弃相处了七百年,你还能比我更了解她?先前我有本事脱身,如今一样可以,用得着你来救我,瞧不起谁啊你!” ——“这是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素和当然懂得他的意思:“问题简小楼斗不过她,你究竟明不明白!” ——“不曾试过,你怎知道?戚弃的强项,也是小楼的强项,抛开修为,未必会输给她。” “未必未必未必,一旦输了,她不是寇瑛,她会死在幻灵天书里!” ——“输了便输了,顶多是毁了法宝肉身,二葫在小楼手中,她的神魂可以逃走。” “渣龙!”素和是真动了怒,“你们这是做什么?补偿我?欠我的,你们补偿的了吗?还是以为我会感激你们!” ——“那是你的事。” “好好好!”素和连连冷笑,“你们爱怎么干怎么干,爱死不死,老子不管了!” 这厢简小楼步步紧逼:“戚大小姐,应是不应,你倒是回个话啊?” 之所以嚣张,是为了刺激戚弃。 根据夜游的判断,单纯站出来邀战戚弃,她是不会答应的。 戚弃掌管飞星门四千年,心狠手辣,城府深重,玩惯了阴谋诡计。同时,她还有一个与素和差不多的“优点”——能屈能伸。 行事只重“利益”和“结果”,甚少在意世人对她的看法。 当年戚弃将素和送去十二坊,却被寇家大小姐寇瑛瞧上。戚弃十四阶,寇瑛十六阶,两人在太阴女王的主持下战了一场,戚弃选择文斗,赢的十分漂亮。 寇瑛口服心不服,本着“我得不到,你也甭想好过”的原则,挑拨无数女修前去折腾戚弃,据说连乌那那都曾向戚弃下过战帖。 戚弃置之不理,一概不接。 无论是谁,嘲讽的有多难听,她始终不为所动。[ ] 从这一点简小楼可以看出,戚弃是真心喜欢素和的,宁可舍弃骄傲,也不冒一点点会失去素和的风险。 想要逼她应战,不容易。 果然,戚弃摇头:“我拒绝!” 太阴女修哗然,太阳则是嘘声一片,倒也没人真把鄙视的话说出来。 第一条路走不通,幸好夜游早已准备了好几套方案。 简小楼迈步向前走,眼看撞上五行结界罩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嗡 罩子波动水纹,她离开结界。 任明朗欲要上前拉住她,反被花静水按住:“三师弟,稍安勿躁。” 这五行结界,即使是十九阶修士想要穿透也需要耗费一番功夫,简小楼轻易进出,身上肯定有阵符。 他询问文之初:“师父给的?” 文之初道了声是,早半个月前简小楼特意来求取的:“你们相信她只有九阶修为?” 司空楚楚第一个摇头:“不!” 花静水也摇头:“确实难以想象。” 任明朗恍然大悟:“楼简前辈没有肉身,这具肉身是套法宝,所以我们瞧上去只有九阶,但简前辈的神魂肯定超越九阶” 花静水沉吟:“有可能,这就解释的通,当日她来救我,为何先将肉身藏起来,只以神魂状态出现。” 任明朗道:“我亲眼所见,简前辈离得那般近,乌那那丝毫察觉不到。” 文之初显然也信了:“如此说来,简姑娘,哦不,简前辈的神魂得有十九阶了吧!” 一众弟子纷纷点头:“肯定是了!” 师徒几人说话完全不避讳,周围听见,窃窃私语,不一会就添油加醋的传遍。 简小楼在他们眼中,又成了一个仰之弥高c充满神秘色彩的前辈大能。 “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并非人人都有。” 扶摇子在人群里暗暗腹诽,直摇头,再厉害的法宝肉身,也才区区九阶,里面的灵魂怎么可能十九阶? 十九阶神魂,即使夺舍一个十八阶,对方的肉身都会因为承受不住而崩溃。 这姑娘的神魂修为,最高不会超过十五阶。 扶摇子也犯不着解释,我方有个“十九阶”大神压阵,这对提升士气有利。 不过,扶摇子还是传音说了文之初两句:“你连她的底细都不清楚,阵牌是何等重要之物,统共不过三枚,你就轻易给她了?” 文之初赶紧辩解:“启禀师伯,弟子岂会轻易给人,奈何简前辈执意讨要,说能帮咱们牵制住戚弃一行十七阶修者,还将她的本命法宝,那盏业火红莲灯拿来给弟子作为抵押。” 看来倒是自己多心了,扶摇子想起另外一件事:“三个阵牌,简姑娘手中有一个,另外两个你给谁了?” 文之初:“弟子自己当然得留一个,余下一个,给了无涯。弟子主要想着,万一发生什么变故,也能让无涯安稳离去,毕竟他还得研制让您恢复生长的灵药” 扶摇子问:“无涯收了?” “收了,为何不收?” “没有推辞,或者说些什么?” “是他自己讨要的,怎么会推辞呢。” 文之初说这话时,内心是骄傲的。 在他看来,宗门大难临头,让静水他们苟且偷生,比让他们慷慨赴死难得多。 手中短笛轻轻敲着额头,扶摇子起了疑心:“这不对吧,早几日无涯才来见我,给我许多生长药剂,以及几个丹方,说我只要按时服药,不出九十日即可复原。” 文之初眼睛一亮:“那岂不是说,不等太阴女匪们攻破五行结界,师伯就能复原了?” “我同你说话,总是异常吃力。”扶摇子心塞塞,文之初这个掌门当的尽心尽责,可惜就是城府不足,幸好他们仙音门地处偏僻,不与人争。 这里一时半会也不会出事,扶摇子准备回神子峰,看看玉无涯在做什么。 退出人群时,他远远看见了夜游,想了想,走上前去。 夜游处于后方,远离人群,正通过六星骨片与素和沟通,被骂的狗血淋头,忽然听见一个尚未脱离稚气的声音:“你就是那个吃软饭的夜游?” 夜游抬起头:“你是?” 扶摇子如今同他说话得仰着头:“我就是同你说一声,简小楼冒犯了我,我想了很久,我与她之间有四个解决方案。” 夜游看着他:“哦?” “第一,她杀了我。第二,我杀了她。第三,她招我为夫婿。第四,我娶她为妻。”扶摇子抱着手臂道,“她于我仙音门有恩,我杀她不合适,她杀我那更是痴人说梦,所以只剩下第三和第四。” “第三和第四有区别么?”夜游在考虑这一点。 “当然有,招我为夫婿,是太阴那边的说法,代表着以她为主,往后我就得和你一起吃软饭了。”扶摇子淡定的解释,“我娶她为妻,是我们太阳的规矩,她就只许有我一个夫君,要先休了你!” 扶摇子是认真的么? 当然不是。 眼下这个局势,没办法向简小楼报复先前“虐待”他的仇。 就先逮着夜游撒撒气。 夜游拢了拢眉心,却转头看向神子峰脚下。 他是妖,对妖的感知自然比人敏感。 有只羽族沿着栈道快速移动,处于隐身状态,修为恐怕不低。 若非五行大阵开启,结界内一切灵气波动都被放大,他是感知不到的。 奇怪,法宝世界因受强重力影响,不适合羽族栖息,并没有多少羽族吧。 倒是有个十九阶羽族大能,太阴妖圣,神鹰。 抬头看一眼神子峰顶,玉无涯还在那里。 依照他对太阴的了解,女王是驱使不动那三位十九阶大能的。 虽然认为这个猜想不靠谱,夜游仍是心头一凛。 他对着六星骨片道:“海大人可能有危险,我暂时无暇顾及你和小楼,小楼交给你。” 言罢掐灭骨片,一个纵身跳去山脚下,开始追。 简小楼走出结界,进入到太阴军队中,一股腥臭味扑鼻而来。 结界最外层,分立两侧的开路巨兽见到有人出来,一只只涎着口水发出呜咽声。 嗷 两侧前排的巨兽蠢蠢欲动,挪动脚步。 “退!”白灵珑厉声喝止。 巨兽们颤巍巍匍匐后退。 简小楼向前迈了几步,忍住不让冷汗冒出来,挺直脊背道:“戚大小姐,我才不过九阶修为,你怕我?传出去,恐怕不只丢你戚家c太阴王朝的脸,整个空玄界的脸,也都被你丢尽了吧。” 戚弃不以为意:“你的意图,我心里清楚。莫要痴心妄想,你做不到,我也没必要与你浪费时间和精力。我不信阿茵是你杀的,告诉我凶手是谁,我不为难你。” 她还在心里可怜起简小楼来,被夜游拿来当枪使都不知道。 因为素和一直骗她,直言自己是个断袖,对女人没有任何兴趣,他喜欢的人,就是棺材里那个小女婴的父亲。 戚弃起初是不信的,这么一个英俊伟岸的男人,怎可能是个断袖,骗她的小伎俩罢了。 戚弃尝试了许多手段,连下药都用上了,最终确认素和对着女人是真硬不起来。 她也就没辙了,苦恼c遗憾的同时,心里还有一丝诡异的舒坦,至少不是因为自己魅力不够。 便在此时,简小楼传音给她:“戚大小姐,你真以为素和是个断袖?你可知,你被他骗了七百c不,你被他骗了整整四千年。” 戚弃微微晃了下神:“你说什么?” “你难道不感到疑惑么,你认识他在四千年前。那时苍岭五殿下还是个孩子,夜游根本没有出生,哪里来的女儿?”简小楼又向前迈了一步,“原因其实很简单,我与素和遇到了时光兽,不小心回到了四千年前。” 戚弃惊讶:“这” 匪夷所思,但她不得不信。 简小楼继续道:“除了我俩,还有一个人,第五清寒。所以你在混元星岛伏击他时,他的修为从十二阶变成了十四阶。不仅穿越时空,我们还换了魂,你当年伏击的第五清寒是我,杀你数十人,抽你一缕神魂制成神魂锁的也是我。” “什c什么?”戚弃反应不过来了,木讷的看着她。 “还记得当年,你派人抓走第五清寒的女人c也就是我心爱的‘女人’,那个‘女人’正是素和。你的情报没有错,他的确是我‘心爱’之人,我们一路走过无数坎坷,彼此暗生情愫,可惜碍着夜游,我二人只能发乎情止乎礼。” 简小楼淡淡笑着,缓缓接下斗篷,露出腰间的宝剑。 刷! 她赫然扬臂抽出剑来。 刷刷刷! 戚弃背后数千人拉起裂天弓,箭指简小楼。 紧随其后,一阵或清脆或激昂的乐符叮咚作响。 仙音门老祖设下的这道防护罩,是很高级的单向防护。弟子们没有符牌,无法向简小楼一样离开防护罩,力量却可以穿透出去。 花静水面容冷凝,解下瑶琴,素手一拨,琴弦微动,音色撩人。 这是个命令,五千弟子一霎气场全开,运功于乐宝,乐符化为五颜六色的符咒,如层层叠叠松软的棉花,笼罩在简小楼头顶。 司空楚楚摩挲着储物戒,纠结要不要取出她的唢呐。 盛冽见仙音门上下一心的模样,忍不住勾起唇角:“仙音门这场祸事,源于太阴女匪要抢男人,如今临阵,却变成抢太阴女匪的男人,真是有意思极了。依我愚见,干脆做个交换,拿玉无涯交换埋名,皆大欢喜。” 潜台词是,怪不得仙音门有个十九阶扶摇子坐镇,依然成不了什么气候。 文之初不理会他,拢着手向他徒弟啧啧感慨:“简前辈这气魄,让为师回忆起你们师母,当年为了为师” 文语桐无语:“爹,是您整年整年跪在娘门外,娘受不了才答应的。” 文之初摆摆手:“那是你娘胡诌,我怕她难堪,才没有拆穿她。我从前,那可是潇洒倜傥,引得无数” 何阑几人齐刷刷看向司空楚楚:大师姐,师父又开始吹牛了! 司空楚楚心念一动,一个半人高的唢呐浮现在她面前:“吹!” 不知是“我也吹”,还是“你再吹个试试”的意思。 总之文之初一见这唢呐,打了个寒噤:“大师姐啊,你这唢呐乃是我宗镇宗至宝,不要轻易示人,快收回去收回去!” 简小楼出剑,只在原地舞出一招,正是从前战败戚弃的禅意斩龙剑第二式。 娇小玲珑的身躯,却斩出分山断水的气势,冷厉刚毅的眼神,曾令戚弃做了好几年噩梦,因为那是她这一世,最接近死亡的一刻。 戚弃瞳孔骤然缩紧,确定是她! 心底的火烧了起来,头一次单独出任务,阅历太浅,斗不过第五清寒她认了。 如今得知,那具壳子里,竟是个不过九阶的女人,她也会输! 简小楼火上浇油:“戚弃,当年你被我打成落水狗时,你是怎样苦苦哀求我的?你让我饶你一命,你将素和还给我,所以早在四千年前,你就把素和输给我了!” 戚弃怒道:“素和是我赢回来的!” 简小楼的声音沉而稳:“你赢过寇瑛算什么本事!素和从来都是属于我的,你唯有堂堂正正赢过我,我才承认你有资格得到他!” 空拳攥的咯吱作响,另一手快要将昊天尺捏断! 戚弃未施粉黛,惨白的两瓣薄唇紧紧绷起。 素和站在她身后,惊讶简小楼同她说了什么,竟能将戚弃气的快要难以自持。 他正准备问一问,简小楼却喝了一声:“埋名,你过来!” 素和站着动也不动,真快被她给气升天:“我骗了半天才骗住她,你只需抵赖戚茵不是你杀的,这事儿就推给仙音门了,不要再闹了行不行!” 简小楼又喝一声:“过来!” “欺人太甚!”戚弃将昊天尺似剑一甩,一抹暗紫光焰自昊天尺内飞袭而出。 简小楼躲也不躲,仙音门弟子的音波阵在她头顶,不会看着她被打死的,何况素和肯定会出手,她要的就是素和出手。 嘭! 火焰刀撞上昊天尺虚影,素和挡在简小楼面前,横眉以对:“戚弃你要不要脸,不接邀战就杀人?” 戚弃更是怒火中烧:“简小楼,我太阴岛戚弃接下你的挑战!” 大功告成! 简小楼心中暗喜,生怕她反悔,立刻取出早已写好的玉简,抽出一抹灵息入内,凌空扔了出去,这就相当于个合同,一旦双方盖了章,就将具有效力。 戚弃也没看里面写了些什么,也用不着看,她不会输。 “我反对!”素和站出来道。 “没你插嘴的份!”两个女人异口同声。 素和哑了哑,按照太阴的规矩,他的反对还真是没有一点用处。 戚弃摩挲储物戒,取出一册金光闪闪的书:“莫说我欺负你,此乃幻灵天书,当年我与寇瑛正是以此物一较高下!” 简小楼自然听夜游说过了,这本幻灵天书是个法宝。 一早,是某个门派造出来,方便弟子锻炼心境使用的。天书精妙复杂,用法却很简单,向书灵提供一个你想要的场景,书灵便会在书中制造一个幻境,据说极为逼真,容易令人迷失在幻境内,分不清现实。 戚弃冷笑道:“此书无主,我也收服不了。你我各自与书灵聊天,构建出一个惑人心智的幻境,你入我构建的幻境,我入你构建的幻境,你我谁先冲破幻境,自幻灵天书中出来,就算谁赢!” “好!” 简小楼应的十分爽快,拍拍素和的胸口,“你看着,她当年怎样将你赢走,我就怎么将你赢回来!” 素和阴着脸不说话。 一副为他一雪前耻的样子,对他而言,这真的很有面子,很值得骄傲吗? 简直是二次伤害! 可心里莫名有点儿感动,也未免太贱了吧! 反正看不见他的脸,简小楼只盯着那本天书,夜游说戚弃心志坚定,然而这个文斗强项,自己也不陌生,果然是真的。 和她的佛心狱类似。 只不过幻境是对方设定的,对方一定会攻击自己的弱点。 简小楼不知自己破解戚弃设定的幻境需要多久,但她给戚弃设定出的世界,肯定会狗血c曲折c复杂到戚弃痛哭流涕。()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68章 四宿往事(六十三) 。 生出一种自己不过是个外人,什么都需要斤斤计较的感觉。 先前之所以隐瞒不说,正是怕像现在这样,自己从“生死兄弟”c“过命知己”,成了一个“恩人”。 这不是他的初衷。 “我和夜游谁也没想过要报偿你什么,这个大恩无法量化,那是对你的侮辱。”隔着一层黑布,简小楼看着他的脸,认真说道,“你愿为我赴汤蹈火,我也愿为你舍生忘死,我危难时,接受了你的帮助,如今换你有难,我帮你有什么不对?” 素和怔怔。 简小楼笑起来:“所以是你想多了,无论你因何缘故,被困在这个局里,我都会出手,你为何非得钻进牛角尖里,说我是为了报偿你呢。” 素和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从夜游告诉我这事时起,我就没有产生过自己欠你很多的念头。”联想到小黑,她拿小黑从来都是当做亲人看待,哪里有什么欠不欠的,“我只是心疼你受的那些苦,心里很难过,所以素和啊,让我来帮你吧!” 半响,素和只说了一个字。“好。” 简小楼心满意足的拍拍他的肩膀,进入幻灵天书中去了。 帽檐蒙着眼,其实双目无法视物,依靠着神识来窥探外界。素和依然仰着头,透过黑纱布,模糊不清的看向天书。 是的,他那七百年苦难,从未想过得到什么报偿,可他觉得,自己似乎得到了最大的报偿。 思索着,他在心里默默苦笑了一声:“何必呢” 从前,得知小楼曾想杀他,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心寒悲凉。 可眼下,他反而希望她就做条养不熟的狗好了。养不熟,就不在意,不会因为自己而陷入险境中。 即使养不熟,他还是会犯贱,愿意倾尽所有c割肉剜心的养着。 所以,何必呢 天书世界,像处于混沌未开的荒古时代,天地不分,尽在一团雾气中。 简小楼和戚弃并排站立,彼此相隔半丈。 戚弃一连喊了好几声:“书灵,速速现身!” “来了来了,吵什么吵!” 雾气中,又升腾起一道灵气漩涡,阿拉丁神灯一样,旋转出一人虚影。 简小楼好奇的看着那抹虚影,是个年轻男子,峨冠博带,左手持着一册透明竹简,右手负于身后,一副文质彬彬的儒修模样。( ) 可惜只有上半身,下半身隐在书中。 书灵虚影伸了个懒腰,声音饱含沧桑,且透出不满:“戚弃,你又有何事啊!” “约人文斗。”戚弃象征性的拱了拱手。 “上次你与寇瑛一战,幻境设置的太过复杂,老夫耗损过重,还没休息过来呢。”书灵不太乐意。 “四千年了还没休息过来?”戚弃冷眼睨着他,“年纪大了,不顶用了?” “哎呀呀呀,你怀疑老夫说谎?老夫乃知识之化身,从不说谎!”书灵发起了火,“你平时又不供养老夫,单靠自我修复,当然慢啦。” 书灵哼哼唧唧,“想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吃草,什么人啊!” 戚弃被它挤兑,面色不虞。 也引证了她的话,她并非主人,操控不了幻灵天书,比试公平公正。 年轻人模样,一口一个老夫,怪怪的,简小楼拱手询问:“那请问书灵前辈,您要怎么修复?短时期莫非比试不成?” 书灵微弱的虚影摇头晃脑:“复杂的幻境,老夫如今力有不逮,简单一点儿倒是可以,不如你二人换个比斗形势,如何?” 两人再一次异口同声:“怎么换?” 书灵似乎在摩挲下巴:“就是将幻境背景简单化,别整太多东西,不以谁先从幻境中醒来为输赢。上次你与寇瑛设置的幻境,你在里面困了六十几年,寇瑛困了九十几年,虽说幻境内的时间与外界不同,你们出去时,只是几十天而已,可维持整个幻境运转,都得消耗老夫的法力。” 简小楼咂咂嘴,原本还想来个一百集狗血连续剧呢,看来是没指望了。 戚弃蹙眉问:“不以谁先挣脱幻境,那该如此比较?” 书灵呵呵笑道:“简单啊,创造一个困难重重的幻境,以百日为限,谁死谁输。都不死,那算平局。当然,在你们创造的幻境内,必须留有一条生路,谁先开启这条生路算谁赢。这条生路自然是十分隐蔽的,可是,你们必须留下破绽” 简小楼听的头晕:“前辈,这不行吧,若是戚大小姐设定一个情节,让我进去之后立马把自己胳膊卸了,或是砍死身边一个路人,就是一条生路,我怎么可能想得到啊?还有百日逃生,她若设定一堆堆高出我本身实力的敌手,我岂不是分分钟输了?” “你这小姑娘,老夫话还没说完,你着什么急?” 书灵不满道,“老夫乃幻境制造者,你们创造的幻境,留下的生路,必须老夫认为合理才会采用,不合理门都没有。” 简小楼放心了。 书灵征求她们的意见:“怎么样,比不比?” 都到这份上了,岂有退缩的道理。 戚弃也微微颔首:“我同意。” “那便好。”书灵手中竹简优雅一抚,飞出无数金色符文。 简小楼眼尾余光扫见戚弃消失了。戚弃此时看她,估计也是消失状态。这是书灵以空间隔离法术将她们分隔开了,好让她们单独想题。 简小楼仍能看到书灵。 书灵则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简小楼问道:“前辈,我创造的幻境,与星域世界文明不同,您可能从来不曾见过,制造的出来吗?” 书灵真有点儿傻眼:“文明不同?” 简小楼嘿嘿笑道:“我并非星域人士,是跨越空间,从另一个空间世界来的,我设定的背景,属于地球文明。” 书灵不愧是知识化身,理解力一流:“可以是可以,不过老夫需得提取你记忆中c有关这类文明的碎片,不然无法创造。然而你放心,老夫只提取你准许提取的部分。” “可以。” 简小楼爽快的答应了。 *** 神子峰脚下。 夜游上山的路被扶摇子给挡住了:“我说你这人,懂不懂礼貌?” 扶摇子十分生气,他正和夜游说着话,这小子理都不理,直接青蛙一样跳起来就跑了,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啊。 夜游微微拢着眉:“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要抢你老婆,你好歹给点反应啊!”扶摇子之前说了一大通,是为了报复简小楼出口恶气,气他,惹他,挑拨他们夫妻关系——呸!他怎么这么无聊! “你?”夜游低着头打量他。 “当然是我,没见过这么英俊倜傥的美男子吧!”扶摇子挺了挺腰板,“怎么样,是不是充满了危机感?” 夜游心道这是哪里冒出来的逗比。 若真是个没长成的孩子,这么挑衅他,提前阉了他。 修者的肉身外貌,通常是自己选择定到什么岁数。在没有选择定型时,一旦在修炼上出了什么岔子,被动定下,那就算定下了。除却发色,至死基本不会再改变,除非元气大伤,一下步入老年。 瞧此人,已有十三阶,说明年纪不小。 这幅毛都没长齐的小身板子,是再也改不了了。 能有什么危机感? 夜游懒得与他说话,继续无视,以移形换位术,绕开他继续沿着盘山栈道向上行。 扶摇子原本就是要上山去的,愤愤然一路追着他上去。 夜游因为修炼神魂震慑术,他的神识窥探范围比同等级修者远出三倍不止,等神识可以清晰窥探到仙音大广场时,夜游停伫不前,脚踩栈道,背靠山壁。 同时伸手拦住扶摇子,示意他噤声。 扶摇子肉身修为降到了十三阶,可他的神识仍为十九阶,先于夜游窥探到山顶上的情况,正肃着脸准备上去,被夜游一拦,稍作思虑,停了下来。 妙音林内两方对峙极为热闹,仙音大广场上毫不逊色。 人虽少,却都是空玄界的顶梁柱。 此时,在两座相隔甚远的道基碑中央,像是捅了蛇窝,交缠漂浮着无数千年蟒蛇粗细的锁链,这些锁链来回扭动,不断发生“咔嚓”声响。 锁链中央,站着玉无涯。 他两掌以合十姿势,握着一枚玉质符牌,逸散出青绿灵光,这些“蟒蛇”追逐着他,畏惧灵光,不敢靠近。 玉无涯才刚开始破阵,重压在身,停下了动作。 广场上方,被设下好几层禁制,大概是怕破阵发出太大的动静,惊扰到妙音林内的仙音门弟子。 这些禁制,来源于此时正站在广场外的一名伟岸男子,大概特征太过明显,他连遮掩身形都不遮。乌金冠束发,穿着一身褐色法衣,相貌英武,眼眸犀利,一身妖气遮不住,正是太阴妖圣神鹰。 神鹰对面,站着一个身披黑袍的男子,许是被神鹰给认出来了,帽檐早已放下。虽为魔,却生的细皮嫩肉,瓷白精致。 此为太阴魔尊独千里。 独千里身后,站着面色伤势未愈c面色蜡黄的乌那那。 独千里早不插手两岛破事,他是来救徒孙乌那那的。之所以偷偷救援,是因为在法宝世界内,乌那那技不如人被太阳门派收服,他堂堂魔尊亲自来救,是件非常丢人的事儿。 譬如太阴攻入太阳,抢了谁家弟子回去,即使是亲传,掌门亲儿子,太阳也不会再去营救。 这是规矩。 否则太阴太阳无法维持平衡,整个世界将会乱套。 岂料救了乌那那出来,竟让他遇到神鹰。 这还不算,两人才刚说上两句话,又一人冒了出来——太阳双仙之一的火云宗松云子。 松云子衣袂飘飘,与两人呈三角形站立。他也是位美男子,带着一股阴柔的美。法宝世界,阴盛阳衰除了造成实力悬殊,相貌也会遭受影响,男人多半有些女相。 松云子作为土著,极具代表性。 而松云子会出现在这里,自然是扶摇子邀请的。 扶摇子虽与他不和,两人终究是太阳岛泰山北斗,需要通力合作的时候有很多。 松云子已在仙女峰住了将近月余,扶摇子只知他来了,却没见过他,也不想见他,毕竟他不确定松云子若是得知他修为倒退,会不会起什么歪心思。 经历的多了,看着文之初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扶摇子非常清楚,太阴派来的军队根本攻不破老祖设下的五行大阵。 不过也正是经历的多了,扶摇子隐隐觉得此事颇为蹊跷。 所以邀请松云子前来,藏于暗中,以备不时之需。 “想不到,无涯是神鹰的人。”起初扶摇子真没往玉无涯身上想,若玉无涯真想害他,是非常容易的,但他没有。 “”最头懵的是夜游,搞不懂玉无涯是怎么回事。 “魔尊和妖圣,两位久不露面,齐齐出现在仙音门,是想做什么?”松云子一人给他们一个眼神。 独千里阴沉沉看向神鹰:“你派个细作混进仙音门,蓄意挑起争斗,是方便破除仙音广场上的法阵?” 神鹰垂着双袖,一会的功夫,脑海里已经思索许多。 独千里是他故意拦下的,因为仙音广场上的法阵他已窥探过,玉无涯有打开的法子,但他修为不足,单凭神鹰之力也不够,需要帮手。 然而松云子的出现是个意外。 神鹰斟酌一番,索性道:“明人不说暗话,你二人应该都知道,咱们的法宝世界内,还有个宝核地。我研究多年,通报宝核地的大门,就被锁在仙音广场下方。” 他并不确定,先忽悠住再说。 独千里和松云子俱是一怔。 “宝核”传说,他们都是相信的,却不像神鹰这般,孜孜不倦了寻找了二十万年。 神鹰先看向独千里:“殷红情曾经进去过,难道你不想进去瞧瞧?” 又看向松云子:“说不定,可以修好沙漏法宝,使它继续运转,终结这个阴阳颠倒的时代。” 一时间沉默下来。 “修法宝?想进宝核内获取造化才是真的。” 扶摇子勾了勾唇角,就知道这个松云子靠不住。 夜游拧着眉,只担心玉无涯的处境,可他现在摸不着头脑,不知玉无涯与神鹰之间的关系,心烦意乱之下,鬼使神差问了一句:“怎么,大广场底部,真有一扇通往宝核地的大门?” 扶摇子闻言哈哈大笑:“是啊是啊,是有一扇门,却是通往地狱的大门。我仙音门众避之不及,真是难为神鹰耗费心血,研究这么多年啊” 幻境。 戚弃从噩梦中惊醒。 刚喘匀两口气,眼睛重新恢复焦距,立马愣住了。 她躺在一张奇怪的“床”上,头顶一团水晶石亮光刺眼,屋内的摆设更是奇怪的很。 “阿戚,你醒了。” 听见咯吱一声,戚弃看到简小楼咬着一张薄饼,走进房间里来,她的衣饰极为暴露,只穿着“肚兜”,肚兜还很短,露出肚脐,包臀的裙子更短,腿都被拉长了几分。 戚弃心知身处幻境,面前的只是一个假人,收起想要一掌拍死她的冲动。 “阿戚,你上次任务失败,老大特别生气,这一次的任务,千万要成功。”简小楼坐在床边,看向她的目光充满关切,“别担心,我会帮你的。” 戚弃没有说话,她的意识海里,正在接收来自书灵传递的信息,是关于这个幻境内的文明。 简小楼将手里的饼递给她:“吃吗?你已经一个月没吃过东西了,不饿?” 她摇头,仍在继续接受文明。 接受之后,愣了好大一会儿,什么啊这是,完全无法理解。 但她没有一丝紧张,以她上万年的岁数,来往无数大小世界,学什么都是信手拈来。再看向简小楼时,她觉得很可笑,想要依靠这种奇怪的文明,让她手足无措,简直是幼稚至极。 戚弃往后的半个月,一直都在了解这世界的文明。 简小楼创造的幻境,和平安稳,没有一点危险,不过这些都只是表面现象,事实上,她和简小楼是两个杀手,目前正处在执行任务中,杀一个姓苏的男人。 这个“苏先生”,据说是位研究“人工智能”的学者。 以她的理解,就是一个大宝师,一直在研究一种杀伤力极强的法宝,还是人形的。 因他护从太多,戚弃和简小楼的任务,是利用美人计靠近他,创造机会,让组织得以杀死他。 这位大宝师近来遇到了麻烦,他锻造出的新一代人形法宝,似乎出现一些问题,导致他愁思满怀,每日都会去海边观看落日。 简小楼给戚弃制造偶遇的机会,接近这位大宝师,因为日子过得太过和平,戚弃一直都摸不到北,不知书灵口中的“生路”,被简小楼藏在何处。 待见到这位大宝师,竟与素和长的一模一样时,她明白了。 她又鄙视了一通简小楼。 一般人的脑回路,她不舍得杀素和。 然而简小楼一定预料的到,她戚弃分得清楚幻境与现实,肯定会杀素和。 所以杀素和不是生路。 不舍得杀,才是真正的生路。 戚弃喜欢换位思考,反其道而行之,确定之后,不浪费时间。 组织与她商议好,在一个珠宝行设下埋伏,戚弃却提前告知了“苏先生”,让“苏先生”将他们一网打尽。 结果,她看到“苏先生”脸上没有丝毫讶异,竟有些淡淡的悲伤。 戚弃心下一惊,暗道不妙,却浑身僵化,动弹不得了。 就听见“苏先生”叹了口气:“果然失败了,这一代人工智能容易动感情,销毁吧。” 什么鬼? 戚弃根本没搞清楚什么情况,眼前一黑,已经回到了天书混沌世界内。 书灵呵呵:“真是难以预料,戚大小姐被送出来的如此之快。” 戚弃涨红了脸:“不公平,这幻境内的文明我根本不了解!” 书灵一摊手:“戚弃,此幻境安稳和平,给你预留了足够时间了解,凭你的聪明才智,该了解的都了解了不是吗?而且,其中破绽十分明显,你始终没有发现,幻境中的人类,都是一些普通凡人,每天都需要吃饭,你却从来都没有饥饿感,因为你是个人型武器啊!” 戚弃哑了哑:“但我从来都不吃饭的,没有这个意识!” 书灵早觉着简小楼这招用得妙,也用的玄:“所以,漏洞如此明显的情况下,你未曾抓住,走上了死路,戚弃,你输了。” “我不服!她根本是在耍阴招诈我!” 戚弃磨着后牙槽道,“我是出来了,可我还没输,先前不是说好,谁先开启生路谁赢,谁能活到最后谁赢!” 她仰起头,看向幻境气泡里简小楼,脸上阴云密布,“看着吧,她也未必能走出我设的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69章 四宿往事(六十四) 。 银钗非但不知感恩,更嫉妒起金钗。因她二人长的一样,分辨不出,她装作金钗,好几次爬了姐夫的床,想着有孕后也能捞个姨娘的位置。 谁知姐夫知道之后,大发雷霆,原本要将她仗毙,金钗求情,便只将她打发到这偏园里,任由她自生自灭。 简小楼抚了抚额,别看戚弃有着一万多年的阅历,对凡人界的了解还是不够。 太不符合实际。 从接收的讯息来看,“姐夫”妻妾成群,一不情深,二不洁身自好,妹妹主动爬床,正常套路应是得意洋洋,来个姐妹双|飞吧? 大发雷霆? 有毛病! 简小楼鄙视了一通,回到眼前来,无论过程再不合理,结论摆在眼前。 以她目前娇弱的身子,吃着残羹冷炙,吹着西北凉风,在这“冷宫”熬不过一个寒冬,真会死人的。 那么,下一步该怎么走? “妹妹约我有什么事。”金钗是独自来的,只站在门后,并不上前,端着神色,似乎也对这个妹妹失望透顶,可姐妹一场,看着她这幅模样,心中也不好受。 简小楼在心里盘算。 这金钗就是个圣母,她应该转变态度,扮演柔弱小白花,求得金钗原谅,之后夹着尾巴为奴为婢,熬过百日。 但这幻境是戚弃设下的,以她对戚弃的了解,走向不该如此。 于是简小楼佯装晕倒,引她上前,拔下簪子扎进她胸口,把她给杀了。 是的,杀了。 脱下衣服换上,与她对调身份。 信息里反复强调,姐妹相貌难以分辨,而且妹妹为了冒充姐姐,将姐姐的一笑一颦,学的惟妙惟肖,这算不算漏洞呢? 那么她假冒金钗身份,说银钗自杀,不就可以脱离眼下困局了? 真机智,简小楼裹着大氅出门去。 听书灵说,一旦“生路”开启,幻境将会结束,并没有。 所以这还不是生路? 简小楼站在院子里正琢磨,脚下突然一空。 紧接着,场景扭曲,斗转星移,她竟换了一套服饰。 风卷雪散,半空中,渐渐浮现出一个白胡子老道,拂尘一甩:“银钗姑娘心狠手辣,冷面无情,以有资格入我无情门下。” 啊? 简小楼这下真的呆了呆,敢情这是一场试炼,她还成功了。 戚弃不简单,一环套一环。 白胡子老道浮尘又一甩,地上出现一个银碗,里面有一块儿红烧肉:“吃下它,通过最后一道考验,老道便会带你前往三千界,自此逍遥自在,长生不老” 简小楼看过去:“这是什么?” “你姐姐金钗的肉。” “” 简小楼流冷汗,无情门是个魔门。 吃人肉? 她内心在咆哮:书灵,这个设定真的合理吗?! 就算身在幻境中,她也不能吃人肉啊! 不会,书灵不会任由这种情节出现。 简小楼仔细一瞅,毕竟是学医的,那块肉,应不是人肉组织。 吃吃吃,她豁出去了,不吃的话这老头子会把她杀了,于是真个抓起来吃,味道香喷喷,是猪肉。 吃完之后,老道士大笑三声,卷着她化风离去。 稍后简小楼入了魔门,整天学着怎样残杀人类,无论老人小孩,凡人孕妇,说杀就杀,说砍就砍,扯肠子挖心,鲜血飚了她一脸,她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戚弃拿着素和来衡量她,那可真是大错特错。 简小楼早在佛心狱里开了屠杀凡人的戒,屠戮一个村庄跟玩似得。 现实与幻景,她分的清清楚楚。 百日时间,苦苦熬过去,至始至终,没有发现戚弃留在幻境中的“破绽”,没有找到她留下来的“生路”。 可不管怎样,她都活了下来,等时间结束,她就可以离开幻境。 结局有两种。 戚弃提前失败,她赢。 戚弃和她一样熬了百日,平局。 但简小楼有自信,她给戚弃设下的幻境简单粗暴,要么找到生路,要么自寻死路,留下来熬到平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所以她只要活下来,基本就赢了。 金光一闪,她回归到天书世界。 书灵右手持着透明书简,笑着道:“恭喜简姑娘,熬过百日不死。” 戚弃仍旧站在她一旁,容色冷漠:“你竟能撑到最后,出乎我的预料。” 简小楼蹙起了眉:“你何时出来的?” 戚弃不屑道:“找着你留下的生路,早出来了。” 简小楼心里一个咯噔,询问的目光投向书灵,书灵点了点头,叹气:“简姑娘,你输了。” 输了 在幻境里熬了一百日,还是输了。 自己设下的幻境,针对戚弃所有弱点而设,还是被她看穿了。 简小楼嘴唇掀动半响,说不出话,心头像是被车轱辘碾压过,痛苦难受。 她进来时信誓旦旦的要帮素和,要将素和从戚弃手中堂堂正正赢回去。结果呢,输得一败涂地,惨不忍睹。依照太阴的规矩,输了之后,她此生再也没有资格向戚弃挑战了。 素和往后该怎么办啊? 简小楼心乱如麻,她无法接受,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她没想过会输,夜游一直在给她灌输思想,说她其实聪明又细心,只是性格过于急躁,沉不下心,才显得鲁莽。 她还真的相信了,觉得自己在了解戚弃所有弱点之后,可以凭借猜心赢过她。 而今终于证明,自己真就是个废物。 “玉简可以销毁了。”戚弃提醒她。 “我做个见证。”书灵道。 简小楼闷不吭声的从储物戒中取出玉简,这份邀战玉简,是她们俩都盖过章的“合同”,由邀战一方书写c保存,若是输了,邀战者自行销毁。赢了的话,玉简便留在手中做个证明。 简小楼仍处于失魂落魄的状态中,沁凉的玉简握在手里,刺激的她一个激灵。 掌心运起灵气,正准备销毁时,她顿了顿。 不对。 哪里不太对。 简小楼压住泛滥的心绪,思忖片刻,抬头盯着书灵:“书灵前辈?” 书灵道:“怎么了?” 简小楼眯着眼:“前辈的书简,一直都是左手拿着,为何现在是右手?” 书灵笑道:“这有什么,我愿意哪知手拿就哪只手拿。” 简小楼沉了沉眸,将玉简重新收了回去:“那你换左手拿,我看看。” 书灵僵了僵:“我哪只手拿,与你何干?” “骗子!” “你敢骂我?没大没小!” “书灵前辈从来都自称老夫,你却一句一个‘我’,明显就是破绽!” 简小楼开心的大笑起来,“我懂了,我如今仍在幻境内没有出去!戚弃果真是个人才啊,将生路留在最后一刻钟,我苦苦熬过百日,心力交瘁,进入这最后一层幻境里,最易遭受蒙蔽,一旦被你们忽悠着销毁玉简,按照太阴规矩,我算是彻底输了!” 轰! 这是触发幻境生路产生的震动。 眼前场景虚晃,简小楼破境而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70章 四宿往事(六十五) 。 书灵作为见证者,在里面落了款,标注这场邀战简小楼获胜。 双方再次在玉简内盖了个戳。 成了。 天书世界内的百日,之于外界,不过六个时辰。 依然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远远朝妙音林望去,五颜六色的光芒起起伏伏,像极了百鬼夜行,有几分恐怖。 人是不会发光的,妖c魔的气息有颜色,人的灵气则趋近于透明。 那些光芒,来自兵器和法宝。 简小楼和戚弃进入幻灵天书以后,五行结界内外,太阴与太阳依旧在对峙——主要是白灵珑不动,她不动,结界内的仙音门作为防御的一方,自然也不动。 众人众兽百无聊赖,木头桩子一样站着,似乎都在等待比斗的结果。 但这与他们有什么关系啊? 盛冽不耐烦,但也不能说话,否则等于邀请白灵珑赶紧攻击。 再看身旁的骆一寒,一直面带微笑,一看就知道是在和司空楚楚传音,但司空楚楚压根儿不会搭理他。 作为挚友,盛冽觉得骆一寒没得挑剔,唯独对司空楚楚动了真感情,吊死在这一棵树上,一副非她不娶的模样特别有失风度。 尤其是被司空楚楚的雷火神拳揍了一顿,还摆出一张迷弟脸,简直了。 “静水啊,您觉不觉得白灵珑有些奇怪。”文之初密语。 “怎么个奇怪法?”花静水不解。 文之初摸摸下巴:“她和戚弃一贯不和,先前戚弃压她一头,站出来挑衅,她不吭声。如今戚弃进入天书与人比斗,她居然安静候着,不下指令继续攻击咱们的五行大阵。” 花静水斟酌道:“也挺正常吧,简前辈深不可测,同戚弃比斗十拿九稳,白灵珑等着看她笑话,让众人一起看她笑话。” 文之初点头:“有道理。” 花静水经他一说,疑惑起另一桩事:“可是师父,她至今一句也不问乌那那,这真不正常。” 文之初微微一怔:“可有派人看着牢房么?” 花静水摇头:“音牢遍地禁制,无人看守,寻常人也进不去吧?” 文之初眨眨眼:“所以没派个人守着?” “没有,除了玉师弟,一个弟子也没有留下。”花静水道,“师父您说的,门下弟子必须共同进退,向太阴女匪彰显我仙音门戮力同心的气势c众志成城的风貌,所以大家全都下山来了。” 文之初面皮一抽,用五官写出一个“囧”字。 花静水低头看瑶琴,无奈。 他师父这点最有意思,特看重“面子”。 平素不修边幅,道袍上布满补丁,表达自己身外无物,仙风道骨。 然而针对门派服饰,他身居掌门之位的两万年来,改良了几十次,确保仙音门弟子们齐刷刷一列队,完美的无可挑剔。 花静水有时候感觉,他师父将他们都当成了“作品”,代表着他这一生的荣耀和功绩。 但他不会反感,“徒弟”原本就是“师父”的“作品”,他必须努力使自己优秀,配得起师父的栽培,撑得住师父的荣耀,才对。 文之初提议:“这样啊静水,为师不太放心,你回峰上看看去吧。” “没这个必要吧?”花静水皱眉头,“五行大阵一旦启动,除了十九阶谁也进不来,再说咱们峰顶到处是法阵c禁制,怕什么?” “还是去一趟吧,为师这眼皮儿一直跳啊。”峰上确实出事了,但文之初没那么神,感应不到,他纯粹是借题发挥,眼下这仗打不起来,抓紧一切机会让花静水去和乌那那独处。 花静水岂会不知,头疼着道:“徒儿遵命。” 从人群中向后方退,听见一阵喧哗:“要出来了?” 他停下步子转过头,神识朝素和的方向探过去。 戚弃和简小楼进入幻灵天书之后,天书渐渐合拢,被素和拿在手里。 这会儿突然金光大作,灵气震动。 素和还没来得急将天书抛出去,刷,一道光芒从书里飞了出来。是戚弃,面色不善,但气息稳固,并没有狼狈之态。 素和记得,当年她与寇瑛比试,从书中出来时,虽赢了,精气神都虚耗的不成样子。 不等众人揣测是什么情况,又一道光芒飞出。 简小楼落地一连几个趔趄,素和扶了她一把,待她站稳后,迅速将手收回来。 “埋名。”戚弃喊了他一声。 素和收回检视简小楼的神识,看向戚弃:“干什么?瞧你这那张脸臭的,我看是输了吧!” 他语带讥诮,听上去蛮不在乎。 实则紧张极了,心脏扑通扑通,跳的比平时剧烈一倍。 之前他只担心简小楼的安危,无暇在意结果,如今她安然无恙,他的注意力自然回归到“输赢”上来。 盼着她会赢,又觉得不太可能。 被迫看热闹的太阴太阳修者们,也将目光集中在戚弃身上。 “当然是”简小楼才刚要开口。 戚弃制止了她:“埋名,从此一时起,你是属于她的了,我与你夫妻缘尽,恩断情绝,此生不再纠缠于你。” 她这一言出,宣告了比斗输赢。 太阳岛这边都接受了简小楼是位“大能”,赢是很正常的,并没有什么感触。 太阴女修者们则是震惊不已,戚弃十四阶时,赢得过十六阶的寇瑛,如今十五阶,却输给一个九阶女修? 这世界太玄幻了! 她手下三位长老也认为不可思议:“大小姐,您真的输了?” 戚弃道:“输了。” 目光仍旧锁在素和身上,隔着黑斗篷,看不到他的表情,“你是不是很开心。” 素和不说话,没有开心,也没有不开心,他愣住了。 “不止。”简小楼传音给戚弃,“按照我们的约定,你不得向任何人透露素和的真实身份,不能将素和做过星域盗匪的事儿,传扬到四宿去” 之前订立赌约,将灵气嵌入玉简时,戚弃没有认真去看里面的内容。 如今听到简小楼报出一大堆要求,也不觉得意外。 戚弃冷笑:“知道了。” 她不是那种得不到便要毁去之人,不然三千三百年前,不会放任素和离开。 那就好,简小楼放心了。 戚弃话锋倏然一转:“他的事已了,四千年前你辱我之仇,今日夺夫之恨,以及我妹妹一条命,咱们来清算清算!” 手臂一抬,昊天尺入手,不由分说攻向简小楼。 杀气弥散,素和闪身挡在简小楼面前,却被简小楼从身后抓住手臂:“收灵气!” 简小楼掐碎了张符,跺下脚,两人身体虚化,原地消失了。 昊天尺影没有捕捉到他们的气息,划出长线攻击在一头巨兽身上,那犀牛状的巨兽七孔流血,身体像是被吹起的气球,迅速膨胀,四脚离地一尺,嘭,炸了! 血肉喷在周围巨兽身上,巨兽们又开始躁动。 戚弃手持昊天尺,神识扫了一圈,哪里还有简小楼和素和的踪影。 她握有阵牌,一定是回到五行结界内了。 “白灵珑,你还等什么!” 太阴王朝的女修们再次发动攻击,巨兽们撞击五行结界罩子,后排裂天弓手接力。 仙音门弟子则以音波功攻击前排巨兽。 箭雨密布,声浪滚滚。 力量冲撞太过强烈,上空云层搅动翻滚,雷链穿梭,一场暴雨将至。 这都不关简小楼的事儿了,帮也帮不上忙。 她的任务已经完成,通过夜游给她的乾坤挪移符,带着素和回到仙音门弟子后方。 这乾坤挪移符与阴阳挪移镜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乾和坤,天与地,提前将“坤”挪移符引燃,定在一处,画地为牢,再捏碎“乾”符,就能瞬移回“牢”中。 当然,比着阴阳挪移镜,乾坤挪移符有效时间短,可传送距离更短,只能使用一次。 一切尽在掌握,简小楼抬头四下环顾:“咦,夜游人呢?” “之前传讯时,他说海牙子大人可能有危险。” “可能有危险?这里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会有什么危险?”简小楼抬头看向高耸入云的神子峰,神识连半山腰都窥探不着,“咱们还是上去看看吧。” “海牙子在神子峰顶?” “是啊。” “走吧。” “先等等。” 简小楼从储物戒中取出素和的神魂锁,以及邀战玉简,递给素和。 素和接过手中,先解开神魂锁,再看一眼玉简:“你还真赢了。”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相信了这个事实。 “那必须的!”简小楼挺了挺腰,“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 “嘁,我看你是瞎猫撞着死耗子,纯属侥幸吧?”素和将玉简扔还给她,拔步向神子峰走,“有渣龙做你的幕后军师,赢了也同你没关系!” “我承认,他的作用是很大,但主要还是靠我啊!我!” 简小楼追上去,与他面对面,倒退着走,指头戳着自己的心口,“虽是个斗智游戏,我也是拼了一条老命c九死一生才出来的。你了解戚弃,肯定知道她有多狠,我同你讲讲她创造的幻境,她让我在幻境里” “我不想知道。” “哦。” 隔了一会儿。 “她让你在幻境里做什么了?” “她让我杀自己c吃人肉c入魔宗,要多变态有多变态,最后还差点儿阴沟里翻船,被她蒙骗着销毁玉简。” 素和走一步,她得走两步。 素和逐渐放缓脚步,讶异道:“吃人肉?” “设定是人肉,不过书灵前辈在幻境里换成了猪肉,我分得出来。”简小楼笑着摆摆手,“不用说谢谢,也别太感动,和戚弃这场比试,我又涨了不少见识,学了不少东西。” “感动?”素和的步子又刻意迈大了一些,冷冷一笑,“我求着你帮我了?” “你怎么会求人帮忙,是我求着你,哭着喊着非得要帮你。”简小楼陪着笑,转个身,跟在他身后,走上神子峰的盘山栈道。 “难道不是吗?” “是啊,谁说不是我跟谁急。” 简小楼从前看不惯他,爱和他吵架。 自从照顾他一整个孕期,对他的个性不说了如指掌,至少习惯成自然了。 “这还差不多。”素和仰首挺胸的攀栈道,从一开始的恼怒,到之前的紧张,再到结束后的难以置信 这种感觉太矛盾,他从来没有为那七百年后悔过,也很讨厌她和夜游非得插手他的事情,但当简小楼真办到了,帮他脱离了戚弃的纠缠,他的心情 美炸天了! 若不遭过那些罪,怕也体会不到这种美,值了。 嗡 他正拼命抑制住自己不随便轻扬嘴角,心道这么点小事高兴个什么劲儿,储物戒里陡然出现震动。 素和解开禁制,一本书册飞了出来。 那本书高高飞起,飞过他的头顶,简小楼也看到了:“咦,你将幻灵天书带进来了?” 素和呆了一呆,才想起之前他拿着幻灵天书,没顾上还给戚弃,戚弃也忘记问他讨要。戚弃出手攻击简小楼时,他为了祭出火焰刀抵挡,顺手丢储物戒里了。 简小楼眼馋的盯着幻灵天书:“这是好宝贝。” 素和鄙视道:“天书得还给戚弃,你休想打主意。” 简小楼道:“可戚弃并没有收服他啊。” “那也不行!”素和正色道,“天书虽不认戚弃为主,却是戚家老祖传给她的,开启的口诀只有戚家知道,算是家传宝物,你若霸占了,戚家饶不了你!” 原本戚弃入内后,天书该由大长老保管。 见素和抢了先,顾虑到素和与戚弃的关系,才没有张口讨要。 “我不拿她的天书,她就能饶了我?” “那也只是戚弃自己,若是抢了天书,戚家老祖都得出来收拾你!” “好吧,我只说是个宝物,又没说我要。” “如此最好” 素和伸手去抓幻灵天书,书册却像条滑不溜丢的泥鳅,从他指缝里游了出来,绕着简小楼转了一圈,突然钻进她储物戒中去了。 两人俱是一怔,简小楼呵呵:“我真不想要,不过看来天书很喜欢我啊。” 素和瞪着储物戒:“哎!我说书妖,快点出来!” 书灵不满的声音,自简小楼储物戒,传入她的意识海:“告诉这只扁毛畜生,没大没小,说谁是妖?” 简小楼咧咧嘴,她可不敢说。 素和最讨厌三句话。 “你这只扁毛畜生。” “你这红眼儿怪物。” “你这只鸡。” 她以意识道:“前辈何不直接同他说呢?” 书灵叹气:“老夫被困书内,是无法与外界交流的。” 简小楼讷了讷:“那您怎么可以与我交流?” 书灵道:“因为你入过老夫的书中。” “原来如此。” 素和眉一竖:“你在与书妖说话?” 书灵连忙道:“简姑娘,莫要听他扯谎骗你,戚家老祖戚绍元无法离开这个法宝世界,不过是只本领高强的困兽罢了,没牙老虎,怕什么?” 简小楼睁了睁眼睛:“无法离开?” 她对戚家老祖不好奇,只是揣测书灵的意思,莫非他要背离戚家,认自己为主? 书灵一盆冷水泼下来:“老夫自主,不可能认人为主,只是得此良机,恰好脱离苦海,希望简姑娘将老夫带走,莫再将老夫送还给戚家,事成之后,老夫定会回报姑娘” 听上去对戚家有诸多不满,简小楼也不好询问,看向素和:“书灵前辈说,他不想回戚家。” “不行,必须还回去。”素和摇头否决。 “还还还,可现在还不了啊,等等再说吧。” 简小楼打着哈哈将话茬子绕开。 两人继续沿着盘山栈道上山,快步走了两个多时辰,期间暴雨倾盆,拍打在头顶苍穹一般的弧形防护罩上。走到半山腰上方时,明显感受到夜游的神识在窥探他们。 越走越近,素和的神识也窥探到了夜游,正和一个少年人贴着石壁站着。 夜游传音给他:“收敛气息,悄悄上来。” 素和告知简小楼,两人屏息又走了一刻钟。 扶摇子一直关注着峰顶,直到两人靠近,才抽出神识探过去,一看是简小楼,两只眼睛危险的眯了眯。 两人走进他们设下的隔音罩内,素和的神识感知不到峰顶,不明所以:“渣龙,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夜游看向他:“赢了?” 素和放下斗篷帽檐,脸上还戴了一副面具,只遮到鼻梁:“你这不是废话吗,我都站在这里了。” 夜游微微笑:“你脸上又没写‘赢’字。” 素和指了指他,一挑眉毛:“回头老子再和你算账!” 夜游的视线绕过他,看向简小楼:“还好?” 简小楼点头:“出了点小意外,但一切还算顺利。” “你这小丫头果然有点本事。”扶摇子抱着手臂,短笛别在腰间,半讽半嘲的夸赞了一句,“还真把戚弃给赢了,那小丫头出了名的刁钻阴毒。” “你谁啊你?”简小楼正想问,素和替她问了出来,“一口一个小丫头,你自己难道不是个小屁孩子?” 扶摇子实力翻了个白眼,正准备还击,眉一蹙:“静水也上来了。” 不一会儿,花静水骑着龙虾绕过弯道跃入他们的视野。 看到四人凑在一起,将前路堵住,花静水木讷着收了龙虾,步行上前,犹豫着要不要给扶摇子行礼时,看到扶摇子微微摇了摇头。 他了然,只向另外三人拱手:“简前辈c埋名公子,夜公子。” 扶摇子问:“大师兄上来做什么?” 花静水讪讪然:“师父派我去守着乌那那,别被白灵珑派人给劫走了。” 夜游接着他的话道:“花公子不必守了,乌那那已被独千里救出来了。” 花静水一时没听清:“独千里?” “魔尊独千里,妖圣神鹰,以及火云宗松云子如今都在峰顶,神鹰邀请他们一起破阵,独千里和松云子正在斟酌,已经僵持许久了” 夜游将峰顶的情况简略说了说,看看简小楼,又看看素和,目有忧色。 他说完,简小楼和素和的脸色果然都难看起来。 别的他们不在意,只在意玉无涯。 花静水显然不敢相信:“玉师弟是独千里的人,入我仙音门下,只为破解广场上的连环阵?” 扶摇子的态度,确定了这一点。 “太师伯,弟子得去通知师父。”花静水心乱如麻,传音给扶摇子。 “你通知他有什么用?”扶摇子冷笑道,“那顶上是三个十九阶老不死,咱们门派中,如今还有大量前来助阵的天下道盟弟子,他们一定听松云子的。” “但是松云子” “你觉得他很无耻?那老王八蛋还有更无耻的,他会颠倒是非,为自己歌功颂德,说自己为了修好法宝,改变阴阳颠倒,宁愿做一回无耻之辈” 素和问了一句夜游之前问过的话:“神子峰上的广场,真有通往法宝核心的大门?” 夜游摇头:“据这位小弟讲,广场下,镇压着一头血统强悍的独眼妖兽。” 扶摇子睇他一眼:“小弟?” 简小楼正仔细听着,书灵忽然传音:“那独眼妖兽名叫‘贤’,正是法宝核心的大门。” 简小楼一讶:“前辈知道?” 书灵恩了一声:“它并非天生独眼,它的另外一颗眼珠,被人给剜走了,两颗眼珠是开启大门的钥匙,缺一不可,同时也是维持法宝阴阳平衡的关键。” “正是因为缺少一颗眼珠,所以法宝损坏,不再转动,阴阳逆转?” “是的。” 简小楼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又很奇怪书灵为何要告诉她。 是向她示好,求她带他离开法宝世界? 书灵的声音没有起伏,却莫名有点冷:“若无那颗眼珠,谁也打不开法宝核心,神鹰想取得里面的传承,痴人说梦。” 简小楼试探着问:“您知道那颗眼珠的下落?” “从前在殷红情手里,但她已经死了二十几万年了,如今下落不明。”书灵沉默了一会,道,“殷红情你该知道吧,初代太阴女王。” “知道。”简小楼在太阳岛待了这么久,自然对这个名字如雷贯耳,奇怪的是,她好像从前就听过,却又想不起来哪里听过。 这女人是个传奇。 她不是法宝世界土著,甚至不是西北星域人士,来自东南星域某个顶级修真界。 夜游给她解释过,赤霄就属于东南星域,殷红情是位剑修,很可能和七绝一样祖籍太真界,因为太真剑道传承五花八门,不说全民修剑,也差不多了。 殷红情之所以跨越重重星域,前来西北,据说是来寻找她师父,最终应是没有寻到,定居在法宝世界内。 “殷红情喜欢她师父,然而,她师父收养她,却是因为她长的像她师母。”书灵淡淡地道,“这个女人,性子偏执c暴戾c古怪,她活了将近百万年,二十一阶顶峰修为,得到了不知多少旁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可最想要的,却永远无法染指” 简小楼默不作声,越来越觉得,书灵是在回忆,而不是讲故事给她听。 “当然,她的下场也很惨,被这几个她一手提拔起来的男人联手诛杀。” “杀了?”简小楼不信,“前辈,她不是进阶失败陨落的么,即使不是,那时她已二十一阶,神鹰几人应该还不到十八阶吧?” “她是一直无法突破,但她寿元还有很长。有一次窥天道,算出自己大限将至,于她而言,其实也没有什么遗憾了,若真有,大抵是太过孤单,她突发奇想,想要个孩子。” 简小楼恍然:“怀孕之后,她境界下跌了” 书灵不置可否:“于是他们五人联手将她诛杀,联同她肚子里的孩子。简姑娘,你说他们狠不狠心,绝不绝情,殷红情腹中骨肉,有可能是他们五人中任何一人的,可他们还是密谋动了手,夺了她一身造化与传承,不然岂能一个个神速的修炼到十九阶?” “是挺残忍,不过书灵前辈,我听闻他们都是被殷红情从界外抓进来的,强迫为炉鼎。”简小楼不由联想到素和,万幸戚弃对他是真爱,“他们被折磨了不知多少年,想杀她,想脱离这种生活,或者想从她身上得到补偿,不正常么?” 书灵沉默半响:“恩,你说的对,但愿你能一直如此认为。” 简小楼多嘴问了一句:“您说五人?除却神鹰,独千里,戚家老祖,还有两个?” “一个当场被殷红情打死了,另一个没有被她诅咒,在殷红情死后,离开了法宝世界,和你这位朋友一样,也是一只扁毛畜生。殷红情乃人族,却对妖修情有独钟,她总说妖比人有情,你说可笑不可笑。” “” 书灵对妖修果真是恶意满满,简小楼不好回答。 毕竟夜游也是妖,她也算对妖修情有独钟。 简小楼和书灵聊天的功夫,夜游也在询问扶摇子:“那头独眼妖兽会不会伤人?” 他怕阵法破解时,会伤及玉无涯。 “我不知道,我没见过。”扶摇子耸耸肩,他也是听师父说的。 “老祖耗费诸多心血镇压,应是头恶兽吧。”花静水和夜游的顾虑一模一样。 简小楼传音,将书灵告诉她的事情,讲给夜游听了一遍。 夜游听罢拢了拢眉:“眼下的情况,我觉得最好把文掌门请来,由你们自己将法阵全部打开,让神鹰他们看一看,这样既不会破坏掉法阵,造成不必要的伤害,也能让他们死心。” 扶摇子不是没想过,但文之初办不到,可以操控所有法阵的只有他。 神鹰来时小心翼翼,似乎并不知他修为倒退一事,看来玉无涯还算有点良心,未曾告诉神鹰,只说他人在闭关。 可他一上去,十有会暴露。 扶摇子有些心烦,调侃道:“你一个吃软饭的,教我怎么做事?” “哎呀!” 素和看这小屁孩子不爽很久了,正准备损他两句,扶摇子先悠悠开了口:“你也是个吃软饭的。” 瞧见素和要动手,花静水连忙去拦:“有话好说,好说!” 夜游微微笑道:“这位小弟,你先前不是还说,你往后兴许要和我们一起吃软饭么,按照太阴的规矩,我是你二哥,他是你三哥,你这么说话不好。” 素和火了:“你才是三哥!呸!谁要和你们一起吃软饭?!” 简小楼懵了下,什么情况? 花静水也看向扶摇子,怎么回事? 扶摇子却与他争论起来:“你胡说八道什么,依照太阴的规矩,要排位置也是按照修为和年纪,我才是老大!” 夜游扬起眉:“你恐怕不知,我们还有个大哥,他年纪” “你们那大哥怎么着也没有二十万岁吧!” 扶摇子话一出口,立马一个激灵,意识到自己被这小子给阴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71章 四宿往事(六十六) !”简小楼吃惊,很难不吃惊。 “所以你认真想一想,我没有到来之前,你在仙音门内是否无意中得罪过什么人。”夜游想了想,“他本该是一副老翁皮相,眼下却是少年人,以此推测,先前你见着他时,极有可能是以另外一种面貌” 得罪一位十九阶大能,不是一件小事。 简小楼拼命的想,绞尽脑汁的想。 想不出来啊,自己在仙音门内一贯安分守己,没有得罪过人啊? 突然,她回忆起篱笆禁地,忙不迭道:“有,有得罪过!” “哦?” “我抵达仙音门的第二日,曾在清晨误闯一处篱笆禁地”简小楼将当时的事情一说,战战兢兢的问,“莫非,那被我把了尿的小宝宝,是扶摇子的私生子?” 夜游一面听一面思索,待简小楼说完,他也差不多理出头绪。 “哎。”捏着眉心不知作何感想,最后,夜游哭笑不得,“若猜测无误,那小孩子估计就是扶摇子吧。这位老前辈特别抗拒‘老’字,搞不好是吃了可使人返老还童之类的药物,海牙子故意的” 往后夜游说了什么,简小楼没听清,她整个人处于懵楞状态。 扶摇子? 那小宝宝是扶摇子? 完了,这下悲剧了。 脑子里炸响一个雷,简小楼恍然回神,一身冷汗,拔腿狂追上去,一面跑一面伸着尔康手:“前辈!前辈啊!” “她怎么了?”素和知道他二人在传音,一直没有说话,见简小楼脸色突变,风一般奔了出去,不由问道,“她和扶摇子是怎么回事,为何牵扯到吃软饭上了?” 夜游不知该怎样解释,挥手解开隔音结界,两人一路跟上去。 形势颇为不妙,扶摇子逆生长的恐怕不只容颜,修为也跟着下降,距离玉无涯近一些,心里踏实点。 “小楼把着扶摇子撒过尿。”夜游走着说着,语气淡淡。 素和脸上毫无吃惊之色,他认为夜游是在开玩笑。 待夜游将事情说了一遍,他愣了愣,差点儿吐血:“简小楼这个惹事精,还真是走哪儿惹哪儿,不服不行啊!” “此事赶巧了,怪不到小楼头上去。” “我也没说怪她,就说现在该怎么办?”素和举目前望,扶摇子已经沿着栈道转了弯,瞧不见踪影,“他不是认真的吧?” “我不清楚。” 素和心里火焚似的,瞧见夜游不痛不痒的模样,更急。 喉结来回滚动,却将到口的话硬生生吞回肚子里去。他想起之前自己替弯弯和小楼报仇,因为没有知会夜游,惹他动怒一事。 当时素和觉得夜游像条疯狗,无理取闹。 这两年认真想一想,其实是自己踩过了界。 夜游忽然转了个话题:“你与我之间,是不是因我先前一时情绪失控,说的那些混账话,就此生出了隔阂?” 栈道并不宽,两人虽然并排,仍是稍错开的。 夜游在前,一贯喜欢领头的素和在后。即使夜游刻意放缓脚步,素和也总与他错开半个肩。 这令他感觉不适,故而问了出来。 其实素和躲在后面,下意识的错开他,是因他心虚,又不善控制自己的情绪,即使带着半幅面具,也怕夜游从他脸上瞧出什么端倪。 夜游一问,他又心烦起来。 他实在很讨厌夜游这幅烂个性。不在乎的事儿,一点脑筋都不愿意浪费,一旦上了心,就喜欢刨根问底,非得分一个是非黑白出来。 糊涂点难道不好吗? 转念一想,他干嘛要心虚呢,喜欢谁自己又控制不住。 未曾想过夺人所爱,对得起天地良心,默默放在心里还不行了? 素和收敛好心情,快步超过他,因为栈道狭窄,擦肩而过时,肩膀被他的肩膀撞了下。 “嘶” 龙的骨头又沉又硬,素和疼的一呲牙,边走边骂,“就那点儿破事,老子早忘了,就说你不像个男人,小肚鸡肠,整天娘们似的磨磨唧唧!” “等这次回去,你回南宿,尽可能远离我吧。[ ]”夜游在他身后道,“我背负着小楼色戒的诅咒,与我走的近,总会风波不断,连累到你的天运。” “你他妈吓唬谁啊!啊?”素和一脚踢开栈道上掉落的石头,“当初小楼说她身上有诅咒,让你远离她,你被吓到了?现在拿来吓唬我?” “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素和头也不回,“你一贯重色轻友,别把所有人都想的跟你一样。我可不是那种贪图安稳,背信弃义之人。或者说,这只是一个借口,你怕我存了坏心思,抢你的女人和女儿?” 夜游抚了抚额:“你这是扯到哪里去了?” 素和冷笑:“你非得认为我对小楼有企图之心,我往后绕着她走就是!但我很爱弯弯,怀了她九个多月,为她吃七百年苦算什么,七千年,七万年,要我的命我都不会眨下眼睛!你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罢,她叫我一声二娘,我总会拿她当亲生女儿来疼爱,这是你阻止不了的!” 说完,他加快了步伐,把夜游甩在身后。 漫漫长夜即将过去,东方隐隐已有霞光,夜游的目光游离在前方缭绕的山雾上:“我阻止你做什么,在我心里,小楼,弯弯,还有你,都是比我性命还重的东西。” “呸!说的就像你的命多值钱一样!” 素和回头瞥一眼,目光里堆满了嘲讽,“又渣又贱的一条烂命,和我们仨划等号,真够给自己脸的!” 夜游微微笑道:“看来跟着戚弃吃软饭的这段日子,把你的鸟嘴给憋坏了,早知先不让小楼去救你,指不定你这嘴贱的毛病能治好。” 你一言我一语的嘲讽起来,越说越难听,最后都扯到种族对立上去了,也不见两人生气。 不知何时又成了并排,两人闲庭信步的拐了个弯道,早和前面三人拉开一大段距离,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是来登山看日出。 夜游将书灵透露的消息,一字不漏的讲给他听:“你以为是真是假?” “原来殷红情是被戚绍元几人杀死的。”素和没有表现出意外,“关于殷红情的事情,书灵之言应当可信,我也一直觉得奇怪,为何戚绍元三人从不离开法宝世界,原来是被殷红情诅咒了。” “你对幻灵天书了解多少?” “幻灵天书是戚绍元送给戚弃防身用的,戚弃一直带在身上,不过除了制造幻境,没见她使用过,不知还有什么用途。” 摩挲着小指上的骨戒,素和眯起眼睛,“咦,渣龙,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什么?” “书灵说有五个人,抛开被诅咒的神鹰,独千里和戚绍元,余下两人一人死去,一人没有被殷红情诅咒,离开了法宝世界。那个离开者,同我一样是凤族?” “恩。” “你知道东宿圣水宫三宫主,琴雾心的师叔叫什么?之前火球开启时,她也在,负责监管十方界。” 夜游搜索意识海:“似乎被人尊称为忘尘道君?” 素和压低声音:“那是她的道号,她本名叫做殷红情。” 夜游纠结:“这名字本身并不奇特,重名挺正常吧。” 素和露出一抹饱含深意的笑容:“正常是正常,之前咱们在秋水宫等海牙子出关,我从海牙子编写的《见不得光的东宿·圣水宫篇》看到过,这位十七阶的三宫主,最初是名孤儿,还是金羽秋水宫内的一名小侍女。” “金羽?” “金羽也是蛮有趣的,他特别念旧,怕修者生命太长,总在眼前晃荡,被他记住了,哪天死了会惹他心伤,于是宫内多半都是凡人” 这八卦有点意思,连夜游都忍不住起了八卦的心思。 简小楼视金羽为干爹,他也算半个女婿。 “上一任圣水宫主前去拜见金羽时,大抵发现那小侍女颇有潜质,便向金羽讨要她。金羽不知他望仙山有这号人,也不会阻人造化,便让她随意。后来忘尘道君在东宿初展头角,金羽某日听闻她的名字,还特意跑去圣水宫一趟,当面呵斥一番,警告她不得再用此名。于是后来流传于世的,多半是她的道号,我们这些小辈,许多人不清楚她的本名。” 素和摸着下巴,声音又低了些,“哎!海牙子写的很隐晦,但我看的出来,忘尘道君一直暗恋金羽,因为大宫主必须冰清玉洁,无法成婚,当年身为圣女的她,主动放弃争取宫主之位” “渣龙你想想看,她是个孤儿,为自己取名‘殷红情’,肯定是为了吸引金羽的注意。那么‘殷红情’三个字,一定对金羽有着特殊意义,无意中被她发现了。” 夜游在海牙子的藏书殿里,好几次见过那一套《见不得光的四宿往事》,只当是八卦,从未翻开过,还鄙视素和不务正业。 原来八卦也能派上用场。 他与素和,可真是术业有专攻。 素和越想越觉着可疑:“再从时间上来说,二十万年前,我们业火凤凰还属于西宿管辖,火凤凰这一族的王,是我曾祖父。金羽只是族中一员,无权无势,不显山不露水的,后来不知怎么,短短时间内,修为突飞猛进,跻身于七圣之一。” 真相呼之欲出,夜游戳破这层窗户纸:“你想说,金羽八成是当年的五人组之一,没被殷红情诅咒的那一个?” “不是八成,是九成。”素和啧啧嘴道,“你想象的出来么,金羽那个出了名的老古板,竟给人做过男宠。” “这只是我们的猜测,再没有确定之前,不要告诉小楼,否则我俩定得挨骂。” “用得着你说!” 空玄界外, 凤落拱手站在一块星礁石上,向前一刻刚赶来的金羽汇报:“师父,一年多前,徒儿与凤起到此之后,凤起乘坐着您给他的法宝部件,被法宝吸入内部。大概两个月后,凤起通过骨铃联系上徒儿一次。” “有二葫的消息了?”金羽长身而立,红波潋滟的瞳孔内,倒映着一个巨大的沙漏法宝。 “不,但却有夜游的消息。”凤落还没说,先打了个寒噤,“这事儿,必须先从一个十方界的女佛修说起,那女佛修姓楼名简” 消息是凤起传出来的,凤起和夜游也算有过节,自然不会说他半句好。 “那女佛修据说修为极高,得有十七阶以上,应该不是二葫吧?”凤落咽了口唾沫,低着头继续道,“而且弯弯也总喊着什么二娘,还时常炫耀说她二娘特别厉害,所以” “这条该死的小白龙!”金羽问过弯弯“二娘”是谁,她不肯说,他也没办法逼着她说,心里已是怄的不轻,如今听凤落一说,更是气的恨不得立刻一掌拍死他! 凤落颤着嗓子道:“自从那次联系过后,凤起就杳无音讯。” “恩。” “如今,夜游应该在太阳岛仙音门内。” “本座知道了,你先回望仙山去。” 凤落一怔:“徒儿不留在这里等待凤起了?” 金羽摩挲储物戒,抽出一套黑斗篷:“不必,你回去照顾弯弯,本座亲自进去一趟。” 凤落惊讶,他师父从来磊落坦荡,干什么都得讲规矩,搬条例,何时穿过遮掩身形的黑斗篷? 不过想想是为了师父心爱的二葫,他又觉着自己真是大惊小怪。 之前弯弯头一次见着异人佛尊,没见过光头,伸着小手想要摸摸。佛修的头顶和老虎的屁股,那都是摸不得的,异人佛尊开玩笑,说了句“没大没小”,他师父直接将人轰了出去。 是真轰。异人佛尊说话时正在喝茶,被他师父罡风一扫,飞了一身茶水。 凤落胡思乱想时,金羽已经披好斗篷,拉下帽檐。 倏忽化为一道红光,面朝沙漏,疾似流星。 时隔二十万年,他又回来了。 尘封的记忆宛如开闸之水,一股脑的倾泻而出。 ——“你叫金羽?南宿金羽?” ——“西宿。” ——“你明明该是南宿的,怎么会是西宿?” ——“或许南宿有人与我同名你又是谁,为何要帮我?” ——“太真界天武剑宗开山祖师,太真剑圣,殷红情。” ——“太真,天武剑宗?没听过。殷红情?也没听说过。” ——“现在听说了,记好了。” ——“我” ——“当然,你也不必刻意去记,因为这个名字,我会让你一辈子都忘不掉。” ——“听闻天道有一本《司命薄》,每个人的命运,都被司命之神写在《司命薄》上,你相信么?” ——“无稽之谈。” ——“我也不信。我师父常说这世间只有因果,并无命运。无数条我们看不到的因果线,在时间和空间内漂浮着,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和你从故乡来到西北有何关系?” ——“师父让我来的,师父说,他的因果线上,需要我做一件事情,所以我来了,做完就会离开。” ——“何事?” ——“等一个人,第五我来早了,还得等将近二十万年,他才会出现。” ——“他?” ——“我师父说,那人是我命定的徒弟,将会继承我的红尘剑,所以那套剑法和那柄剑,我从不轻易在人前使用。” ——“你师父都已经死了六十万年了,八十万年后的事情,他如何知道?” ——“他师父乃黑龙化应龙,二十二阶顶峰修为,拥有卜算未来的能力,很奇怪么?” ——“我的名字,也是你从你师父那里听来的?” ——“是,因为你也是他因果链中重要的一环,不,准确来说,是你的葫芦” 神子峰。 已经距离山顶不远了,简小楼一路追着扶摇子,气喘吁吁,不知花静水知不知情,不敢当面说,不停传音给他。 “前辈啊,我那日真是无意冒犯,您可千万甭往心里去” “只因我有个女儿,生长速度缓慢,我照顾小宝宝照顾久了,习惯成自然” 扶摇子步履生风,即使修为倒退,他也是十三阶,比简小楼强了不知多少:“你说再多也没用,我扶摇子洁身自好,从不近女色,这一世的清白,全毁在你手里了,你得负责。” 什么洁身自好,不近女色,难道不是从前又老又丑没人要? 听完前一句,简小楼在心里默默吐槽,听完后一句直接懵逼:“前辈,您这帽子扣的也未免太大了吧!” 瞧见一个小男婴撒尿就算毁他清白,那自己得娶几千几万个。 扶摇子突兀的停下脚步,晃悠悠的转过身:“怎地,觉得我夸张了?你可知,我当时正在吸收生长药剂,被你‘嘘嘘嘘’,一时憋不住撒了尿,存了二十万年的元阳就此泄出,你不负责谁负责?” 简小楼刹住双腿,眼耳口鼻快要挤成一团:“元阳还能尿出来,前辈您逗我呢?” 的确是逗她,要不怎么报仇。 扶摇子眉一挑,奸笑了两声:“我管你信不信,总之你得负责,我是不可能吃软饭的,你赶紧把你那两个男人休了。等我恢复修为,立马娶你,让你做仙音门太上祖奶奶。” 简小楼额头爆青筋,这老头子出了名的仙风道骨? 屁! 分明是个一肚子坏水的老流氓! 扶摇子以手做刀,在自己脖子上划过,五官扭曲,面目狰狞:“不休的话,我就将他们俩都杀了!” 花静水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不知两位大能之间出了什么矛盾。 ——“扶摇子?” 山顶上传来松云子讶异的声音。 广场一重重阵法压制下,他们的神识遭受阻隔,直到有人靠近山顶才感应到。 扶摇子正了正衣冠,抽出腰间短笛拿在手中,足尖一点,掠空而上。 衣袍掀动,双袖舒展,徐徐落在广场外围的空地上:“不请自来即为贼,你们这两个老不死,懂不懂规矩?” 他冷眼看着神鹰和独千里,并不针对松云子。 毕竟松云子是他请来的,一日过去,他牵制住这一魔一妖,尚未点头同意破阵,不好与他撕破脸。 “真是扶摇子?”神鹰和独千里认不出来。 “是。”松云子和扶摇子同时代出生,见过他年轻时的模样,“你是怎么回事?” “哦,吃了颗返老还童丹罢了。”扶摇子瞥了玉无涯一眼。 玉无涯羞愧的垂下头。 神鹰目色一紧,玉无涯竟没告诉他。 简小楼和花静水走上山顶,走近扶摇子身后站着。 三位大能并不在意,独千里背后的乌那那自从花静水出现,两只眼睛像是上了锁,直勾勾只盯着他看。。在这般迫人的视线下,花静水终于忍不住同她一个对视。 乌那那眨了下左眼,舔了舔苍白的嘴唇。 花静水将眼睛挪开了。 简小楼瞧见花静水像是喝上了头,从脸颊一直红到耳朵根,也是挺无语的。 这是泡人不成反被泡的典型案例。 乌那那得意的笑了笑,好一会儿才注意到一旁的简小楼。 瞳孔骤然一缩,匆忙传音:“太师父,正是扶摇子身后的女人,当日她出手,弟子看的清清楚楚,她使出的剑法,与您形容的剑法颇为相似,却不完全相同。” 独千里忙不迭看向简小楼,仔细打量,满腹狐疑:“那那,你认错了吧,她只有九阶。” 乌那那呆了呆:“九阶?” 松云子义正词严:“扶摇子,我倒是问问你,你们仙音广场下,是否真有通往法宝核心的大门?” 独千里和神鹰也都将灼热的目光投向他。 扶摇子掸了掸衣袖上的灰:“我家老祖只是传下令来,下方镇守着一只恶兽,一旦放出,势必为祸人间,故而设置重重法阵,封印了这只恶兽。” 神鹰勾了勾唇角:“所以你也不曾见过?” 扶摇子耸耸肩:“不曾。” 独千里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也就是说,你家老祖可能是在骗人。” “说什么恶心话,既然怀疑,我打开给你们瞧瞧不就行了。”扶摇子白他们一眼。 几人愣住。 扶摇子飞到广场中央,施法控制出阵灵,招呼玉无涯出阵:“符牌给我。” 玉无涯从他身边经过时,双手奉上,羞愧的勾着头:“太师伯,弟子很抱歉。” 扶摇子叹了口气,没说什么,摆摆手示意他离远一些。 尔后将符牌高高抛起,定在半空。 这广场上据说设有两百多重阵法,简小楼瞪大眼睛看他怎么破。 却只见他吊儿郎当的站在符牌下方,开始吹奏短笛。 “刺啦” 难听的笛音传进耳朵里,刺激的简小楼打了个寒颤。没有任何连贯的音律,像是初学者乱吹一气。但不多时,广场两块道基碑上,若隐若现出现一些金色符文。 笛音还在继续,符文纷纷跳出道基碑。 符文漂浮在广场上空,成群结队的盘旋,犹如一群欢快的金色小鸟,结成一个八卦图样。 八卦图缓缓下沉。 随着扶摇子最后一个尾音,嘭一声,符文八卦图砸在地面上! 扶摇子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最后中气十足的喝道:“转!” 符文八卦图开始在地面旋转,启瓶器般,啵,将一片地皮给掀了。 符文消失,坑里有个祭台缓缓升起,祭台上竖着一根石柱,胳膊粗的铁链子拴着一只通身雪白的兽。 简小楼伸长脖子端看好半响,这只叫“贤”的兽,像极了一种叫做大白熊的狗,甚至连体形都差不多。左眼漆黑如夜,右眼带着眼罩,还是粉色的 贤以狗的姿势,蹲坐在那里,不眨眼,没有任何表情。 花静水心中诧异:“简前辈,这是一条狗吧?” 简小楼踟蹰道:“好像是吧?” “什么好像,就是一条狗。”两人背后传来素和的声音,他和夜游已经走了上来。 广场上所有禁制全都敞开了,神鹰三人放出神识,在下方地毯式的搜索了一遍又一遍,确定没有什么异常。也就是说,仙音门老祖搞这么多破事儿出来,只为封印一条狗? 独千里怎么着都不信:“这是一头凶兽?” 他看向妖圣神鹰。 神鹰脸色铁青,觉得自己这些年的努力全白费了:“身上没有一丝暴戾之气,只是一条普通狗妖。” “怎样?” 扶摇子在大白狗旁站着,伸出手,若无其事的欣赏自己的指甲。 他心中也有疑惑,却不能在此时露了怯。 瞧见神鹰掌心积蓄灵气,似乎想要攻击大白狗,扶摇子收起,冷冷道:“神鹰,我家老祖既说是恶兽,必定是恶兽,此兽已在我仙音门镇压百万年,你敢打?万一出了什么事儿,祸害整个空玄界,你来负责?!” “切莫冲动!”独千里也劝,“能活几百万年的狗,还是别招惹了。” “神鹰,这里是太阳。”松云子也不会让他动手。 神鹰咬牙放弃:“知道了!” 扶摇子开始下逐客令:“行了,你们怎么来的,怎么回去,为了两岛平衡,我与松云子只当不曾见过你们。” 独千里刚张了张嘴,扶摇子打断道,“你走可以,乌那那留下,不然我就给你宣扬出来,我看你的老脸还要不要了。” 独千里讪讪然。 倒是乌那那不悲反喜。 眼看事情就要尘埃落地,突然听见简小楼道:“贤,还记得我么?” “汪。” 大抵听见自己的名字,大白狗余下那颗眼珠子,机械的动了动。 众人莫名其妙的向她看来,简小楼惊恐的张了张嘴,她想说话,解释她没有说话,脖子好似被扼住。 即刻明白,她被书灵操纵了! “小楼!” 夜游和素和发现不对劲,一个去按她肩膀,一个去抓她手腕,全都迟了一步。 简小楼已经抽出腰间宝剑飞身而出,书灵将力量灌入她体内,她的速度极快,连扶摇子也来不及拦,便以霸道的问情剑式,将剑尖刺入大白狗的眼睛里。 剑刃出现蛛网裂纹。 干涩的眼眶有黑血渗出。 “汪嗷” 妙音林里,太阴太阳两方还在较量中。 暴雨天气突然转晴,天光大亮。 一众人纷纷停手,抬起头,惊讶的合不拢嘴,只见太阳和月亮,像是重叠在了一起。 太阴王都,戚家。 素衣白发的戚绍元坐在凉亭里,正与一佛修下棋。 天色陡然巨变,连一贯淡然的他也不由抬了头,怔然许久,目露迷茫。 只因想起殷红尘神魂消散之前,留下的那八个字。 日月合抱,吾将归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72章 四宿往事(六十七) !” 书灵笑道:“姑娘聪明归聪明,可惜记性不太好呀,在你登顶之前,老夫不是已经告诉过你,贤,是通往法宝核心世界的大门。” 她一愣,这里是法宝核心世界? “你不是说,大白狗的两颗眼珠子缺一不可?那我是怎样进来的?” “双珠齐聚,可以主动打开大门,咱们是被动进来的。” 简小楼越听越糊涂:“被动?” 书灵娓娓道:“在许久许久以前,殷红情自东南星域前来西北,于茫茫星云乱流之中,发现沙漏法宝。那时法宝还在正常运转,界内阴阳和合。得知法宝核心的传说后,她寻到仙音门,破阵入山底,通过贤的眼珠子进入核心世界,据说得到了不少古老时代的传承。” 简小楼接着道:“出来之后,她将大白狗的眼珠子挖了?” “恩。老夫也不知原因。” “原因还用说吗,挖走大白狗一颗眼珠子,等于锁死了门,除她之外再也没人可以进去,法宝核心成为她一人的私人藏宝库。”简小楼揣测道,“同时,还能破坏掉法宝,使内部世界阴盛阳衰,更适合她修炼。所以,这个女人放着更高等级的世界不去,留在太阴当女王。” “老夫看人真是奇准无比,简姑娘果然惯会将人往坏处去想!”书灵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恼怒,“她或许会考虑到阴阳失衡的问题,但岂会知道阴与阳哪个先衰?” 简小楼冷笑道:“大白狗的左眼和右眼,必定代表是阴与阳。咱们分辨不出,你怎知殷红情也分辨不出?” 书灵被她驳斥的语塞。 “废话少说。”对书灵的信任已经降低到了零,简小楼说话越发不客气,毫无尊重,“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何我可以进来。” “殷红情当年挖贤眼珠时,使用的是红尘剑诀,剜眼之痛,给贤带来的冲击可想而知。”书灵的声音恢复一贯的温文尔雅,“简姑娘也使用红尘剑诀去刺它眼睛,它本能畏惧,将你视为殷红情,吸你入内。” 红尘剑诀?她明明使用的是问情剑。 简小楼想了一会儿,生出一个揣测,莫非殷红情就是问情剑主? 别说,真有这个可能。 等一下。 简小楼又想到什么,眉峰一竖,双眸冷厉:“书灵,你是如何知晓我懂得问红尘剑?之前你从我意识海内提取文明,是在我的监督之下,莫非你趁我不注意,偷偷提取了其他东西?” 书灵道一声“呜呼哀哉”:“简姑娘,从你意识海内提取记忆,需要你的配合,老夫没有那个能耐。之前你入戚弃设置的幻境,拜师魔宗,杀了多少人,使用的都是红尘剑诀,你忘记了吗?老夫身为幻灵幻境之主,岂会不知啊!” 简小楼低头沉吟。 书灵继续道:“老夫完全是一片好意,机会难得,助你入核心世界里来。你若对造化不感兴趣,这水纹结界应该就是出口,你可以立刻离开。” 离开之后呢? 当着妖圣魔尊c太阳双仙的面儿进入核心世界,出去以后将会遭遇什么,用屁股想一想也知道。 简小楼不会再相信书灵,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赠她一场造化,她与他非亲非故,为何要烂好心? 说到底,是他自己想要进来,她不过是被他利用的工具。 即使如此,她也无可奈何。来都来了,黑锅也背上了身,还不如尝试一下,先在这里获取一些宝物再说。 简小楼拿定主意之后,放出神识,可视范围内,尽是茫茫戈壁。 她一面思索一面走去祭台边,迈步踏上一块岩石,嗞,先嗅到烤肉的香味,再有一股灼心的疼痛自脚底板涌了上来,疼的她龇牙咧嘴,抱着膝盖跳回祭台上。 “握草!”简小楼掰起脚一看,鞋底烧没了,白嫩的脚底板布满明晃晃的水泡。 难以置信啊,她这双可是上品三等法鞋,五千六棱星晶买来的,一刹那就被融化掉,这些岩石砂砾的温度至少也有几千度! 这是真来到太阳表面了? “嘶”额头冒汗,大滴大滴的顺着脸颊滚落,灼烧的痛感强烈,简小楼皱着眉头,五官扭曲,掐了个清凉咒给脚底板降温,用处并不大。 证明这些岩石砂砾不只是单纯高温,还有法力加持:“书灵,此地根本无法行走,莫说我这点修为,外面那几个十九阶估计也办不到。” 书灵淡淡道:“藏宝之地,岂会轻易让人入内?困难重重,难道不正常么?” 说了等于没说,简小楼威胁道:“你见多识广,也一起想想办法,不要全部推给我,恐怕会令你大失所望。()” 书灵好笑道:“姑娘,造化是你的,与老夫无关,老夫区区一个书灵失望什么?” 言罢,他继续沉默。 简小楼也不再指望他,尝试着飞行,双脚无法离开地面一尺。 绞尽脑汁,花样百出,最后黔驴技穷,没辙了。 赤着烫伤的那只脚,简小楼坐在祭台上,睁大圆溜溜的眼睛看着面前的水纹结界,心道与其浪费时间,还不如出去呢。 神鹰几人若是逼迫自己,不妨再刺大白狗一剑,反正也伤不到,带他们一起进来,看过情况,应该就会相信她真的任何好处也没捞着。 不甘心啊。 简小楼四下环顾,除却这个常温的祭台以外,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唉,若是祭台可以像一艘船一样,在沙漠戈壁上滑动,那该有多好。 想着想着,简小楼灵光一闪,忙不迭起身。 她自灵台抽出业火红莲灯:“变!” 呼 十八瓣红莲灯逐渐变大,直到灯芯内可以容下她的身形,才喝止:“停!” 妖冶炽红的莲瓣无风舒展,简小楼爬进灯芯里蹲下,小心翼翼地驱使着莲灯滑出祭台,一点点滑向岩石。 停顿住,恩,感知不到热度传导。 行进了两三丈,莲灯底部与岩石摩擦,发出嗞嗞啦啦的声响,飞溅出一簇簇耀目火花。 再次停顿住,她扒着莲瓣探出头,莲灯底部没有磨损。 看来是可行的,她心中狂喜,先驱使着莲灯绕着祭台转了好几圈,才开始直线向南行走。 书灵又开口了:“你这是什么宝灯?” 简小楼不理睬他。 “是业火?”顿了顿,书灵惊讶道,“你身怀业火,还可以驱使业火?” “是业火,怎么了?可以驱使,又怎么了?”这里又不是资源匮乏的赤霄,为了一点异火也能令各方势力打破头。 书灵又不说话了。 简小楼才懒得管他,也不想和他说话,驾着她的私房莲花小舟继续前行。 莲灯的速度并不慢,和一般的飞行法宝有一拼,然而在沙石上滑了三个多时辰,简小楼放眼探去,仍是无边无际,除了沙石,再无他物。 她开始怀疑,整个核心世界都是这种沙石构造。 至于古老门派留下来的造化传承,估计早被殷红情给搬空了。 加速前行了半个时辰,终于,简小楼眼前一绿! 她窥探到西南面的岩石缝隙里,向外伸着一簇茂盛的草,瞧着像极了红萝卜叶子? 不会吧,红萝卜长在石头缝里? 肯定不会,以岩石的温度,只有可能长出红萝卜泥。 简小楼犹豫了下,驱使着莲灯滑了过去,停在那一簇草前。先掐了个水咒,目望水雾从指间喷出,叶子凝结出水珠,显得越发青翠,才敢下手去拔。 真给她拔出一根红萝卜。 头顶有叶,下方有须,和平时吃的红萝卜一模一样。 简小楼再掐了个水咒,喷洒在红萝卜上,如她所料,红萝卜嗞嗞冒出白烟。 这萝卜和岩石的温度应该差不多。 简小楼一手提住萝卜叶,一手凝聚业火,凝出一柄水果刀的形态,准备切开瞧一瞧里面是什么构造。 刀刃才刚抵住萝卜,切出一道小细口,她觉着脊背发凉。 神识向前方探去,她不相信似的揉了揉眼睛。 什么情况,一整个草原正朝着自己的方位快速移动? 再探,哪里是草原,竟是一根根数之不尽的红萝卜,以两根分叉的须当做脚,奔跑的飞快,随着颠簸,顶部的叶子前摇后摆,犹如狂风席卷过丛林。 成了精的红萝卜?! 还是一大群! 呆了片刻,简小楼倒抽一口凉气,驱着红莲灯赶紧逃命。红萝卜精有没有法力她不清楚,单凭它们的数量和温度,密密麻麻一起扑过来,她肯定没命。 而且简小楼很快发现,这些红萝卜精拥有高等智商。 祭台在北,她一路向南,遇到萝卜精改道向东。 萝卜精自南面而来,看到她转道,它们集体转向东北,瞧着路线和她的路线差距甚远,但只要她不再改变方向,必定能在前方堵住她。 简小楼再转向东北,红萝卜精几乎是同一时刻调整行方位。 她开始不按理出牌,忽左忽右,红萝卜精们的路线就成了“s”型。 最恐怖的是,当红莲滑行路线频繁变动,萝卜精们开始兵分三路,正中一路继续走“s”步,另外两路分开两侧,直行,准备在前包抄。 简小楼给跪了。 精怪有智慧不奇怪,智慧到这种地步,也未免太吓人了吧? 或许是它们的种族本能? “书灵,它们是些什么东西?!” “老夫从未见过。” “我若是死在这里,你想想你的下场,想清楚再回答!” “要挟老夫也没有用啊,真没见过。” 简小楼无暇辨别真假,她的左手,还提着那根从石头缝里□□的红萝卜,另一手并拢两指,运转丹田,蓄气入指间,转身朝胡萝卜精们凌空一指! 剑气激出,化为气剑,伴着哨鸣声斩向背后的红萝卜精。 炸碎前排约有三十个萝卜,炸飞周围萝卜若干。 试探过罢,简小楼驱着红莲直奔祭台,她不是这些萝卜精的对手。 至于手里这根萝卜,似乎还没成精,带出去研究一下,同时给自己做个证明。 仙音大广场。 时间退回五个时辰前。 简小楼持剑飞身而出时,夜游与素和都追了上去,当她剑尖刺进大白狗眼眶,天空陡生日月合抱的异象。 众人纷纷抬头,一息,再将视线转向祭台时,简小楼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满地打滚的大白狗。 异象出现时,夜游两人没有抬头观天,亲眼看着大白狗眼睛里射出一道怪异的光,将简小楼给吸了进去。 两人停在半途,依稀明白她是进入法宝核心世界去了。 若真如传闻所说,倒是一桩机缘。 素和狐疑着问:“渣龙,你说是小楼自己干的,还是书灵操控着她干的? 夜游深深拢眉:“虽说机不可失,可是小楼不会不与我打个招呼,何况神鹰几人在此” 基本可以确定,是书灵操纵她干的。幻灵天书是素和带进来的,他在心里咒骂了自己好几句:“现在怎么办?” 夜游摇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先看看吧。” “日月合抱,吾将归来,怎可能,不可能!” 神鹰已经没工夫去理会法宝核心,满脑子都被“殷红情”所占据,恐惧爬满了他的每一条神经,俊朗如玉的脸,血色被抽的一干二净。 “怎么不可能,确实是君上,她重生归来了。”先是看到简小楼使出红尘剑,再见着日月合抱,独千里整个人已是痴痴呆呆,不断喃喃自语,“君上不愧是君上,果然说到做到” 神鹰遭受的刺激,半点儿也不比独千里轻,佯装镇定:“胡扯什么?独千里,这种骗小孩子的话你也相信?!” “相信,我一直都深信不疑。”与神鹰憎恨殷红情不同,独千里的心态比较复杂,他对殷红情恨也有,爱也有,“除君上以外,咱们谁也没见过第二位二十一阶修为的大能,谁也不知到了君上的境界,是否拥有重生的能力啊!” “你醒醒吧!莫说二十一阶,她师父二十二阶顶峰修为,该死不还是死了?再强终究是人,总会经历天人五衰,总会走向灭亡!重生?当年咱们几个将她的神魂打散了,她连投胎转世c再入轮回都办不到!那个贱人毒妇,分明是在吓唬我们,魂飞魄散了也不让我们安稳!” 神鹰拔高声音,就好像声音洪亮,底气也会笃实。 松云子目露精光:“扶摇子,这狗妖的眼睛便是通往法宝核心的大门吧!” 他不在乎殷红情,同他又没有关系,他只在乎大门在哪里,里面是否如传闻所说,藏着古老时代的宝物。 星域几百万年的历史,分为古老时代和星域时代。 两个时代,以裂天弓的出现为分界点。 在裂天弓出现以前,每个世界都是闭拢的,裂天弓撬开众多世界的大门,使大小世界内的“气”得以同化,修者们往来间不再受“气”的限制。 在当时看来,绝对是血腥c残暴的侵略。 而今回顾过去,却是促进彼此进步c星域文明起航的开端。 只是在古老时代,由于“气”的不同,生出许多不同类型的天地灵宝。 迈进星域时代之后,不断融合与同化,天地灵宝的数量越来越少,品种也特别单一。 扶摇子面朝祭台,抄手蹲在地上,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大白狗。 许是不疼了,也许是麻木了,大白狗这会儿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前爪并拢,下巴压在毛茸茸的爪子上,翻翻眼皮儿看看扶摇子,又垂下。 “报歉得很,我回答不了你的问题。”扶摇子面无表情,“我只能告诉你,倘若我们老祖当真在宗内封印一座古老宝库,却让我们这些徒子徒孙当成恶兽镇守了百万年,我想,我会考虑一下欺师灭祖,退出师门。” 松云子频频皱眉,不敢相信扶摇子,却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想想的确是,仙音门的实力一直都不怎么样。不像神鹰几人,扶摇子和自己差不多,五千岁十四阶,六万岁十九阶,未曾得过什么大造化,步步扎实。 松云子一时拿不定注意,总不能也拔剑去刺大白狗的眼睛。 他等着独千里或者神鹰去做,奈何那两人面如菜色,被殷红情吓破了胆。 而今之计,唯有等待。 广场上众人各有所思,静静等待了将近七个时辰。 一直趴着的大白狗忽然站了起来。 众人提起一口气,却只见它前肢快要贴在地面上,将屁股高高翘起,身体倾斜向下,绷直了后腿伸了个懒腰,随后又趴下了。 众人无语,气又泄了下去。 不一会儿,它两条后腿一撑,又晃晃悠悠站起来。 这次众人心态平静,它忽地甩了甩毛,甩出一粒芝麻大小的物体。 物体落地时恢复身形,正是手提一根红萝卜的简小楼。 惊诧间,谁也不曾料到神鹰骤然出手,攻击的对象不是简小楼,而是夜游。 夜游一直注视祭台,浑然忘我,未曾有所防备。当然,防备了他也不是神鹰的对手,被神鹰罡气罩住,重压之下,骨头像被巨石撞击,膝盖支撑不住险些跪倒。 最终也只是微微一晃,又站直了,平时都没有站的青松般挺拔过。 神鹰眸中闪过一丝讶色。 “你干什么!”素和火焰刀入手,打不过也不能示弱,结果神鹰一拂袖,又是一个罡气罩,将他也给罩住。 手中握着两个人质,神鹰悬着的心忽然就安了。 再说简小楼逃命奔波,气喘吁吁,刚从里面出来,看到神鹰控制住夜游两人,心里咯噔一声。 她料到神鹰会逼问自己,是不是进入了核心世界。 但以他的修为,至于抓两个人质吗? 夜游也不能理解,但他不说话。 素和眉毛一挑,唇角轻勾,嘲讽道:“少给我们羽族丢人了,堂堂十九阶妖圣,为了开启一个宝藏,各种阴谋诡计用尽,如今对付一个九阶女修,还需要抓人质?” 他二人不懂,扶摇子几人再清楚不过,神鹰怕的不是简小楼,而是殷红情。 扶摇子此时看向简小楼的目光也很复杂,殷红情陨落时,他才刚刚出世,并没有见过她,但却是听着她的名号长大。 ——“挑食?再挑食就让殷红情把你抓走。” ——“不听话?不听话就把你卖给殷红情。” 简小楼一瘸一拐的走下祭台,提着红萝卜向神鹰走去。 夜游看她赤着一只脚,想要传音询问,又忍下了。 简小楼边走边道:“神鹰前辈,有话好说,您想知道的,晚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站住!”神鹰扬起手臂,做出止步的手势。 她每走一步,都好似踩在他心头上,踩的砰砰作响。 简小楼收回脚步,站在空地,心里疑惑。 瞧神鹰的脸色,很怕自己? 不只是神鹰,也就夜游c素和与花静水还是那样,其他人看自己的目光都有些奇怪。 “君上,您究竟是转世,还是重生?” 独千里鬼使神差上前一步,被乌那那从背后拽了一下,抖了个激灵,不着痕迹的又退了回来。 当初合力杀死殷红情是势在必行,杀了之后他心中又开始愧疚自责。 如今真见着她,恐惧和恨意又涌了出来。 简小楼下意识的向后看了一眼,尔后才莫名其妙指着自己:“魔尊大人是在与晚辈说话?” “不要在装神弄鬼!” 神鹰厉喝一声,指着她道,“我绝不相信人可重生,你是她的转世对不对!” 不等简小楼反应过来,语速极快的又道,“二十万年了,有可能已经转过好几世,不!可能已经转过几十次c几百次,三魂不断被轮回抽离再补全,早就不是不当初的你,还以为我们会怕你吗?!” 究竟在说什么啊,简小楼的神识围着自己饶了一圈。 还是这张脸,没有任何变化。 扶摇子看出不对劲儿,转着短笛问道:“简姑娘,你没有殷红情的记忆?” 简小楼莫名其妙:“我怎么会有殷红情的记忆?” 直到此刻,懵怔中的素和终于想起一个传闻,传音给夜游:“渣龙,之前小楼去刺狗妖时,天色骤亮,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还正想问你。”夜游显然也知道这个传闻。 “哎!他们不会将小楼当成她了吧?!”素和不知道自己此刻是该担忧还是该捧腹大笑。 “确实太过巧合。”夜游想的比他更深一层,与素和说完,立刻传音给简小楼,“实话实说,不要有任何顾虑。” 简小楼的眉头越拧越重。 扶摇子问道:“那你怎么可以引发日月合抱呢?” “什么日月合抱?” 扶摇子解释了一番,简小楼郁闷的摸了摸额头:“诸位前辈误会了,以晚辈愚见,所谓日月合抱,应是开启核心世界大门时,结域产生动荡造成的,和殷前辈没有关系,她估计只是随口一说。” 松云子双眸一亮:“狗妖真是法宝核心大门?” 简小楼点头:“是的。” 神鹰战战兢兢:“你若非她转世,为何会知道的这般清楚?” 简小楼:“幻灵天书告诉我的。” 神鹰不解:“什么书?” “我说那个土鳖,戚家老祖的幻灵天书你都不知道?”素和插了句嘴,“是我不小心将幻灵天书带了进来,那幻灵天书想要背叛戚家,认她为主,所以告诉她不正常吗?不只她知道,我和渣龙都知道,我们都是殷红情的转世?” 神鹰真不知道,毕竟他们几人从殷红情手中得到的宝物太多,戚绍元具体拿了什么,拿了多少,早就记不得了。 他看向松云子:“既然刺那狗妖眼睛,便能开启大门,你何不去试试。” 松云子求之不得。 “恐怕不行。”简小楼犹豫着道,“需要懂的红尘剑” 独千里和神鹰惊道:“还说你不是!” 夜游琢磨出个大概,说道:“前辈们估计在法宝世界困久了,不知域外的情况,殷前辈的红尘剑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内子的剑道,是跟着一气剑宗第五清寒修习的。第五清寒出身十方界第五世家,鼎鼎有名,你们尽管打听。在他手中,那套红尘剑法,叫做问情剑” 有理有据,说的独千里和神鹰就要信了。 松云子满心只想着大门。 扶摇子对自家的看门狗也很好奇:“简姑娘,你进去一趟,里面都是什么,是否真的遍地宝物?” “宝物?呵呵。” 简小楼将里面的环境描述了一遍,他不信。 简小楼翘起脚给他看,一手还高高提起红萝卜:“不信,来摸摸这根萝卜。” 扶摇子大步上前摸了下,当即烫的叫了一声,再一想简小楼说的红萝卜精,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此时神鹰听完夜游的分析,道:“既然一切都是书灵为之,你将幻灵天书取出,我们进去一问究竟。” 简小楼摊手:“恐怕不行啊前辈,他黏在我储物戒里,取不出来。” 一个清雅的声音远远传来:“那就将戒子给我,我将戒子毁了,他总再无藏身之地。” 说话间,人已出现在广场上,青衫素衣,白发拢在身后。 素和吞了口唾沫:“渣龙,戚绍元来了。” 不意外,夜游头疼,比起独千里和神鹰,戚绍元才是最难对付的。 简小楼猜到了他的身份以后,心头一震:“戚前辈,这样不好吧” “你戒子里损坏了什么宝物,我双倍赔偿。” “有些东西前辈恐怕赔偿不了。” 戚绍元微微笑着,眼底透出的杀气,令人心底发寒。 他缓步上前,未曾释放威压,却迫的简小楼连连后退:“再推辞,我就当你是殷红情,宁可错杀一万,也不放过一个。” 扶摇子快走两步,挡在简小楼面前:“想在我仙音门开杀戒,戚老贼,你当我死了?” 戚绍元淡淡道:“从前你挡得住我,如今,你行么?” “你可以试试。” 戚绍元二话不说气场全开,行动如风,一掌拍向扶摇子的额头。 掌风刚烈霸道,与他的气质并不符合。 “太师伯!”花静水惊喊一声。 扶摇子动也不动,挡也不挡,反正松云子肯定是要出手救他的。 的确有人替他挡了,却并非松云子,而是一个身披黑斗篷的男子。松云子出手并不慢,只是没有此人快罢了。 放下斗篷帽檐,露出一双沉肃的红瞳,金羽冷冷道:“戚绍元,为何要杀我的二葫!” “尊主!”简小楼惊喜交加。 “见过尊主。”夜游和素和被控制住不能动,金羽一出现,齐齐松了口气。 简小楼走到金羽身边去,金羽伸手摸摸她额前的刘海儿,眉眼温柔:“乖宝贝,我来迟了。” 她连忙摇头,说不出话,感动的眼眶泛红。 戚绍元看到他明显很意外:“你也来了?二葫?” “我不知殷红情会不会重生,有没有转世,但她肯定不是。”金羽再抬头时,神情依旧肃然,“我有一棵聚灵树,盘着一条神木藤,结了三个葫芦这是我的二葫化出的灵体,身上有我蕴养的精气,绝对错不了。” “我信你,但你知道,我这人更信自己。”戚绍元一抬手臂,掌心浮出一面雕花双面镜,“追魂镜,又名前世镜,能够使用三次,正好还剩下一次。” 戚绍元看向简小楼,“灵是没有前世的,若她真是你的二葫,来,将手放在镜子上,叫我看看有没有前世,若有,是谁。” 简小楼瑟缩了下。 金羽又摸摸她的头:“他是个比我还固执的人,乖宝贝,去摸一下,断了他的心思。”()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73章 四宿往事(六十八) 。( )”金羽当然知道这事儿,十方界甚至都来报丧了,经夜游一提醒,紧张的检视着简小楼,“伤势还没好?” 简小楼低头装委屈,动了动脚趾。 微乎其微的损伤也是损伤,金羽再看向戚绍元的目光都变冷了几分:“不摸了,我管你信不信,我自己养的葫芦我还能认错不成!” 戚绍元越发觉得简小楼有古怪。 神鹰沉了沉眼睛:“你不会认错,就怕你说谎。” 独千里附和道:“那个毒妇从前对你最好,最后那一剑是你刺的,是不是你从中动了手脚?” 戚绍元怀疑归怀疑,听了这话禁不住道:“独千里,你为何只长年纪不长脑子,没有他,我们根本杀不死殷红情,岂会动什么手脚?” 他们大咧咧当众聊天,丝毫不怕旁人知道殷红情是他们杀死的。 简小楼没什么心情听他们说话,突然意识到金羽竟是书灵口中第五人,吃惊不小。 “素和,金羽一人对他们三人,有胜算么?”夜游问。 “神鹰是羽族,存在血统压制。独千里是魔,业火克制魔。我对戚绍元知之甚少,但他是个法修。二十阶的金羽,打他们三个毫无压力,可惜金羽修为倒退还受了伤”素和瞥了夜游一眼,那眼神很是微妙。 夜游哑口无言,尽是自己种下的业障。 他去偷葫芦,才导致金羽被小楼在内丹上捅了一剑,令他修为降低一阶。自己又毁了他的聚灵树,使他无法疗伤。 直到现在金羽的伤势还没好。 依照现在的局势发展下去,势必会打起来。夜游一面与神鹰的禁制做抵抗,一面思索:“小楼,与其稍后被强制搜魂,不如去摸一下吧。” 简小楼哪里敢:“那我就穿帮了,金羽一旦知道我一直在骗他弯弯还在望仙山啊夜游” “别怕。按照戚绍元的解释,追魂镜以轮回体系作为依托,你来到星域世界,并没有经历轮回,而且你原本所在的世界,与星域世界应该不是同一套轮回体系,追魂镜八成窥探不出来。” “你确定吗?” “不确定。” “那” “即使可以窥探出你有前世,那又如何呢?”夜游安慰她,“你从未承认过你是二葫,是金羽一厢情愿,他搞错了,与你何干?得知你不是二葫,也不代表你就是在葫芦里捅他一剑之人,何况我先前祸水东引,他已经杀了一个黑魔” 对,简小楼渐渐平静下来。 “尊主,我没事,戚前辈也说了,若没有前世,对我的损伤微乎其微。” 说着,她淡定自若,大步上前去,伸出手按在镜面上,“戚前辈,这样可以吗?” 戚绍元垂下头,与她水汪汪c清澈的大眼睛撞了个正着。 从她瞳孔内看到自己的倒影,戚绍元一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神魂都散了的人,不可能重生。 若是转世,一个俏生生c不过九阶的小姑娘,他怕什么啊? “可以了。”戚绍元将追魂镜抛了出去。 双面镜在半空快速旋转,停了下来,众人的目光汇聚在镜面上。 雕花铜镜没有任何改变。 果然是个没有前世的灵体啊。 戚绍元眼底暗藏的杀气逐渐散去,神鹰如释重负,若不是顾忌着形象,他得伸手摸一把额头的汗。 独千里松口气的同时,眉间透出一抹失望与萧索。 “还真让你蒙对了。”素和咽了咽口水,冲破最后一重禁制。 夜游与他前后脚恢复自由:“因为我一直都在研究咱们星域的轮回体系。” 素和纳闷道:“你研究轮回做什么?” “我不想入轮回,在寻找逃脱轮回的办法。”尽管简小楼决定留在这里,夜游仍然做了两手准备。 两人从侧边绕过去,走到金羽和简小楼的身后c祭台之前。 神鹰第一时间感知自己的力量被破除了,已经证实了只是一场误会,人质失去意义,也就随他们去了。 同为妖族,甚至动了点收徒的念头。 金羽冷道:“都说了是我的二葫,非得不信” 话音刚刚落下,已停下来的追魂镜突然剧烈抖动,重新转动起来。众人目光再次被吸引,看着镜子越转越快,等到缓下来时,明显可见镜面变了颜色,有些模糊的影像。 这是追寻到了的表现。 完了,简小楼心头一个咯噔。 “果然有前世!金羽,你倒是说说看,现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戚绍元杀气腾腾。 “我早说他有问题!”神鹰第一反应竟是要把夜游两人重新抓回来,但他们俩躲在最后面,挨着那条大白狗,前面有扶摇子c松云子和金羽,难度有点大。 独千里不说话,一惊一乍,一紧一松,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炸了。 “怎么会这样!”比起来戚绍元三人,金羽才是最震惊的,难以置信的看向简小楼,“乖宝贝,你有前世,这这怎么可能?” “我c我不知道啊”简小楼白着脸装糊涂。 “你既然入过轮回,就不可能是我的二葫,为何会从我的二葫里钻出来?”金羽语气冷厉,是在质问。 自从简小楼以二葫的身份存在,从来不曾遭过金羽如此的对待,颤抖着向后连退几步:“尊主,我真不知,我醒来时就在葫芦里,什么记忆都没有,爬出葫芦去,是您说我是二葫” 金羽之前将她当做二葫,是自己的乖宝贝,笑起来可爱,一蹙眉他心都碎了,从不曾想过其他,如今再看她,只觉得处处可疑。 这副神情,分明有古怪! 他想起二葫出现的时间,正是夜游来偷摘葫芦,他在葫芦内被捅一剑之后。 金羽的严厉逐步演变,化为酷戾,却又缓缓平息下来。 不对,他想多了。 不是随便一个人从葫芦里钻出来,他都会认作二葫。 是因为她神魂内的精气,虽然并不多,确是属于他的。 凤族不像龙族,彼此间精气差异很大,但差异也是存在的,尤其是金羽,修为高,精气愈发与众不同。 他不会分辨错,不可能。 “什么情况?渣龙?”素和在夜游手臂上连拍了好几下。 夜游也是满头雾水,从追魂镜之前的反应来看,明明是没有追踪到,证明追魂镜只适用于星域轮回体系。 除非 除非小楼原本就是星域世界里的人,中途去了异世界,入了异世界的轮回,死了之后,又回到了星域世界? 他思考的工夫,转动中的追魂镜停了下来。 镜面中场景是虚化的,隐约可辨别是一座山崖,有个女人正在舞剑。 戚绍元三人神色巨变,金羽从迷茫中一抬头,瞳孔也是一缩。 简小楼不知是谁,但她舞出的剑招,分明就是问情剑。 她的腹部微微隆起,应是有了身孕,剑势徐徐,毫无张力,只是随意练一练而已。 只追寻到一个场景,而且极度模糊,却足够了。 戚绍元三人收回视线,齐齐看向简小楼。 不确定时,一个个喊打喊杀,事实摆在眼前之后,全都安静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嫌弃更的少啊,我在旅途中,只能晚上在酒店码字。 这破网,我已经不想说啥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74章 四宿往事(六十九) 。 但独千里心里清楚,君上最喜欢的是金羽。别问他为何知道,他就是知道。 金羽根本不知他们三人叽里呱啦说了些什么,他的双眼被震惊和疑惑充斥,怀疑追魂镜是不是出了错,怀疑自己是不是身在幻境里。 即使他的二葫不是二葫,也不可能是殷红情的转世。 明明诛散了她的魂魄,她拿什么转世? “小楼?”夜游接连喊了好几声。 “恩?”简小楼猛地回神。 “你问一问幻灵天书,还能不能再操纵你一次。” 简小楼不明所以:“就算书灵操纵我,也打不过他们啊?” 刚问出口,不等夜游解答她的疑惑,简小楼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问,“书灵,你是否还能再操控我,提升我的速度,令我在施展一次红尘剑,进入核心世界里去?” 书灵慢悠悠地道:“老夫虚耗过渡,得休息了。红尘剑势快猛无匹,就这么点距离,你自己完全可以办得到。” 简小楼认为悬:“大白狗被刺过一次,第二次会不会躲?” 书灵回答的模棱两可:“贤的意识早已混沌了,会不会本能躲避,分人吧。” “那我可以带人入内吗?” “简姑娘,关于核心世界与贤,老夫也是听殷红情说的,知之甚少,而且知道的,都已经告知于你” 摆出无可奉告的态度,简小楼只能自己去琢磨了。 “书灵,你是什么人?我觉得你并非物灵,不是被拿来祭器的活物,就是被人为‘锁’进了幻灵天书内” 金手指老爷爷的标准版本。 只是他这位老爷爷,未必是金手指,也有可能是鹤顶红。 果然,说到正事儿上,书灵就开始装不在。 在金羽茫然懵怔间,戚绍元显然失去了耐性,决定先下手为强。 他左手腕上套着一串佛珠,那串佛珠每一粒木珠子都只有黄豆大小,饱满滚圆,雕刻着密密麻麻的佛家真言。 先前说话时,右手一直在摩挲着珠串。 戚绍元摘下珠串,捻在手里也没有人在意,神情微凛,陡然将珠串朝前一抛! 那珠串金光大作,无边佛意喷薄而出,化为一座玲珑宝塔,欲将简小楼给收了。 这串佛宝能被他带在手腕上,品级和力量可想而知,素和眼底浮起惊惧,下意识准备上前抵挡。夜游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拽着他转身向祭台跑去。 简小楼跑是来不及了,一转身,先躲在金羽背后,几乎快要贴在金羽背后,慌里慌张的喊道:“尊主c尊主救命啊!” 金羽如梦初醒,只见一座宝塔劈头盖了下来。 此时,他躲开轻而易举,但他没有。 掐了个手诀,反掌向上,从小腹快速升至喉结位置,张口吐出一个铃铛。 从铃铛上的真言分辨,也是佛家之物,铃铛升上头顶,化为金钟罩。 不同的是,这金钟罩罩口朝上,从下至上包住玲珑宝塔,走了一个“n”字,将宝塔扣在地面上。 宝塔在罩子里猛烈撞击。 不仅仅是佛宝冲撞,两人都倾注了自身的力量,戚绍元面色如常,藏在袖下的手背青筋爆出,皮肤崩裂。 金羽旧伤加新伤,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眨眼间,简小楼又从储物戒内祭出一柄剑,扔了手里碍事的萝卜,足下一点,纵身一跃,飞身刺向大白狗。 大白狗事不关己的坐在祭台上,瞧着又来一剑,瞳孔里泛起了一丝波澜:“汪!” 夜游拽着素和刚跑上祭台,简小楼咬牙刺过去,估计两次开启间隔时间过短,这一回没有出现日月合抱的异像。 这一次扶摇子看清了,大白狗的独眼被剑气刺出一束微光,将简小楼吸了进去,包括站在简小楼身后的夜游两人,也一起消失。 扶摇子摸了摸下巴。 戚绍元被金羽绊住,神鹰和独千里先后飞到祭台上,还是慢了一步,大白狗独眼内的光芒已经散去。 神鹰旋即御气凝结一柄剑,也朝它眼珠里刺。 大白狗陡然起身,张口怒吼:“嗷!” 这一吼,释放出排山倒海的威压,神鹰被一股肉眼可见的气波给轰下祭台,狼狈的摔在地上,抑制不住体内跌宕翻涌的血气,狂喷一口血。 独千里见状不妙抽身的早,仍然遭受波及,被气波拦腰冲撞,竟比神鹰摔的更远,伤的更重。 不是独千里不如神鹰,独千里是魔。 大白狗释放出的力量中,有佛族神光。 “太师父!”乌那那急冲冲奔上前。 “这等威力”之前简小楼提及,除了寻到另外一个颗眼珠子,唯独红尘剑诀方可开启大门,松云子是不信的,如今一看,惊出一身冷汗。 扶摇子同样心头一震,他们仙音门这条看门狗,哪怕六个十九阶合力,也近不了它的身。简小楼说殷红情当年挖它一只眼睛,令它生出畏惧之心,以此推测殷红情的实力,究竟可怕到了什么地步? 难怪这三人非得弄死她,连转世都不放过。 扶摇子抬头看向追魂镜。 广场上乱成一团,追魂镜完成它的使命后,就被冷落在一旁。 扶摇子再探过去时,镜中的场景发生了变化,不再是之前的山崖和舞剑的女人。 应是趁他们不注意时,又向前追溯了一世,仔细分辨铜镜内模糊的影像,他稚嫩的脸上先是一呆,尔后微微显露出惊讶 戚绍元眼睁睁看着简小楼消失,气红了脸:“金羽!你究竟想做什么?!” 金羽单手掐诀,面容冷冽:“不清不楚,我不能让你伤她!” 戚绍元气结:“追魂镜是不会作假的,你还在砌词狡辩!” “我知道解释无用,我也不想解释。她虽不是我的二葫,却有我的精气,绝对与我密切相关。”金羽指向他,凤眸微微一眯,厉声警告,“在我尚未调查清楚之前,便是豁出命去,也不准任何人伤她一分一毫!你再敢动手试试!” “你与殷红情双修了几千年,她转世后,神魂内有你的精气不正常?”金羽一旦狠起来,戚绍元不忌惮是假的,他只是不懂,金羽并非蠢人,究竟哪一点想不通,“抽她的魂出来,指不定还有神鹰和独千里的精气,咱们要不要赌一把?” 金羽低垂着眼,与戚绍元抗衡的力道丝毫未曾减轻。 许久,抬起头郑重道:“好。我们一起去找她,取她神魂精气做个比对,若真是殷红情的转世,不必你们出手,我会再杀她一次。” “她现在都跑进核心世界里去了,若是躲在里面不出来” “开启核心世界大门,不是需要红尘剑诀么,这世上除了她,还有一人懂得。” 戚绍元想起之前简小楼提过:“第五第五” 金羽接着道:“第五清寒。” 作者有话要说:  一_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75章 四宿往事(七十) 。不敢由着它继续侵蚀,拔地而起,抓住萝卜顶部的叶子,提离地面。 侵蚀停止了。 “什么鬼东西?”扶摇子准备以内力毁掉。 “太师伯!”看热闹看很久c隐形人一样的玉无涯突然发声,“千万不要!” 扶摇子眨了眨眼睛:“怎么了?” 玉无涯看向那根红萝卜:“此物名为沙萝,您打不死它,崩碎之后,它会分裂,变成更多个,改变整个神子峰的地貌,只需一个时辰。” 扶摇子闻所未闻:“沙萝?” “关于沙萝,问一问白灵珑最合适不过。” 扶摇子与神鹰c独千里一起下令,山下两方停战。 白灵珑奉命上来神子峰,乍看到这么大人物汇聚一堂,怔了下,行礼过后,看向玉无涯。 玉无涯道:“灵珑,你看那是不是沙萝?” 白灵珑看一眼扶摇子手里的萝卜:“与我母亲所形容的颇为类似。” “怎么说?”戚绍元问。 “那时我还小,是我母亲告诉我,在我们故乡,因为沙萝的突然出现,整个世界的地貌发生改变,无论山川河流,统统成为滚烫的岩石沙砾。包括我们陆龙在内,大多数物种都无法生存,世界被沙萝侵占。我母亲带着刚出生的我逃命时掉落悬崖,来到法宝世界,逃过一劫。” “掉落悬崖,来到我们法宝世界?”戚绍元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应是踩到了空间裂隙。”金羽揣测道。 异世界的存在,并非新鲜事儿。 至于空间裂隙是什么,十九阶的老妖怪们不可能不知,无人提出反驳意见,都是认同的。 沙漏法宝位于星域极西北,属于边境地带,存在空间裂隙再正常不过。 扶摇子心塞:“现在我只想知道,我手里这根萝卜怎么办?” 无法放下地,又不能摧毁,莫非要一直提在手里不成? 松云子给出一个好建议:“打开核心大门,从哪儿来的,扔回哪儿去啊。” 扶摇子鄙视:“你就只想着入内,瞧瞧看有没有便宜可占!” 松云子在他面前,还真是连遮掩都欠奉:“有什么不对?” 扶摇子朝金羽几人努努嘴:“得靠他们,我是打不开,只敢保证打开之后,准你进入。” 事已至此,无论要找简小楼,还是寻找机缘,不叫他们进去一趟,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 莫说他们,扶摇子自己也想进去。 不求什么机缘,他得搞清楚,自己窝在这阴盛阳衰之地守护了二十万年,究竟在守护什么东西。 倘若老祖当真私藏了一个古老宝库,他真会叛出师门。 核心世界内。 三人站在祭台上,死里逃生的简小楼扔了剑,一屁股坐下。 “脚还疼么?”夜游蹲在她对面,托起她赤着的那只小脚,瞧见脚底板上数十个明晃晃的水泡,眉头蹙了蹙,“肿的好生厉害,是不是有火毒?” 简小楼摇摇头:“没有毒,已在好转了。” 夜游想了想,双手凝聚水灵力,一层层白色的水雾自掌心逸散出来,覆盖在她脚底板上:“会不会舒服一些?” 像被羽毛挠着,有点儿痒,有点儿爽,简小楼强忍住笑:“恩,会好很多。” 用眼神儿鼓励他继续。 素和默默站了会儿,探一眼一望无际的戈壁,走到祭台边缘:“砂石温度很高?” 见他准备跳上去,简小楼连忙道:“可以瞬间融化我的法鞋,你说呢?我奉劝你一句,倘若储物戒里没有备用的鞋子,别去作死啊。” “那好办,不穿鞋啊,我特么一火凤,还怕烫?”素和一蹬脚,将鞋袜脱了,光着脚丫子踏上去,兹,烫的立刻跳回来。 他惊了一下,这温度快要赶上涅槃池了,脚底板不会烫出泡,只是微微有点红。 简小楼嘿嘿笑道:“都说了不作不死。” “主要是大意了,没有催动丹火抵御,不然烫不着。”素和赧着脸,一瘸一拐的走回来坐下:“嘶渣龙” 夜游头也不转:“我没有那么多手。” “谁让你帮忙降温了?”素和嘴角一抽,“我是说咱们得商量一下,嘶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简小楼垂下头:“对不起啊,我真不知道,我的前世竟然是她” “为何要说对不起?”夜游空出一只手,好笑的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前世是谁,有什么关系?” “你真的不在意?”她冷静下来之后,其实没什么感觉,只是面对夜游有几分尴尬。 “我不知旁人怎样认为,我不是告诉过你我的看法么?”夜游微笑着道,“一旦入了轮回,就不再是” “你等等。”素和想起一个问题,打断他,“渣龙,你敢保证小楼之前所在的异世界,轮回时也会完全剥离天c地两魂?” 一盆冷水泼下来,夜游傻眼了。 他忘记小楼来自异世界。 星域轮回体系剥离天魂,是为了使转世者忘记前世。 剥离地魂,是为了使转世者失去前世修为。 再割裂一半命魂,神魂能量所剩无几,无论曾经境界多高,转世后都不用担心凡胎因承受不住神魂而崩碎。 小楼口中所描绘的异世界,拥有比星域世界更高等的文明。 可惜的是,那里的物种无法修炼,神魂没有力量,轮回体系肯定不会这般复杂。倘若殷红情死后没有入星域轮回,魂魄去了异界,通过异界的轮回体系成为小楼。 之后她再回来,同样没走星域轮回。 她还是她。 夜游心底突然泛起一阵寒意,不太敢往深层次去想,星域人士不走星域轮回,异世界的轮回对她影响力有多大? 她从前的某些记忆和力量,会不会有复苏的一天? “怎么了?”因为素和用的是密语,简小楼听不到,见夜游话说一半顿住,脸色也轮番变化,她心中忐忑不安。 “没事。”夜游敛下心绪,恢复如常,轻柔的为她医治脚伤,“我只是在想,他们无计可施,会不会去抓第五清寒。” 简小楼捂着脸,惆怅着大叹一口气:“真有可能,第五前辈躺着也中枪。不过他并不好抓,我更担心弯弯。” 素和早担心过几百回了:“没事,金羽既肯出手救你,证明他对你是殷女王持怀疑态度。再说金羽吧,人品还是可以的,不欺弱小,不伤无辜,弯弯一个奶娃娃,他不会下手。” 简小楼也是如此认为。 对金羽,愧疚比畏惧多得多。 然而想起刚才他看自己的眼神,心里不太好受。 大概真是被金羽给宠坏了,竟觉得委屈,也不想想自己就是个骗子,欺骗一个老人家的父爱,欺骗了几十年。 有什么资格委屈? 至于他和殷红情之间的因果,她没有记忆,不会揽上身。 在祭台休息一晚,横竖不敢出去,简小楼开始了第二轮沙海征战。 这一次多出两个人,她将红莲灯变大一倍。有点挤,三人蹲在灯芯里头碰头。又变大两倍,躺在里面睡觉都没问题。 “亏你想得出来!”拿着自己的内丹当船行驶,素和一阵郁闷。 “你这内丹太厉害!”简小楼驱使着莲灯滑行在戈壁,赶紧夸夸,“简直是七十二变,刀c剑c灯c船,目前开发出四种功能啦!” 素和嗤之以鼻,抱着手臂看向花瓣。 心里却在想,若非顶级的大宝师,还真打造不出这样随意变形的内丹法宝,他也不可能将内丹取出来,拿去给大宝师铸造,看来唯有自己努力成为大宝师 夜游忽然问:“素和,你真的相信我们往后会打起来么?” 素和竖起眉毛:“相信!就你这种重色轻友的贱龙,我能打一百个!” 夜游:“” 三人围着灯芯,呈三角形坐着,素和抬起那只被烫过的脚,架在夜游盘着的腿上:“不想我打你,伺候好了!” 夜游眼尾一扫,正准备施法冻住他的腿,连第三条腿也给他冻了,散出去的神识接收到讯息,暂且搁下:“小楼,你说的红萝卜精,就在咱们西面六千丈的地方。” 简小楼深吸口气:“它们在干什么?” “将身体埋在沙子里,只露出叶子,密密麻麻,看上去像一片绿洲。” “没有发现我们?” “看上去好像是没有。” 简小楼赶紧驱使着莲灯朝向东面滑行,远离它们。 凭借夜游的神识,一路躲着那些萝卜精,滑行了得有三十日,她的气力耗的差不多了,就换素和来驱使。 整个核心世界内部,不见日夜交替,总是半黑不白的,像是黎明,也像是黄昏。 也不见风霜雨雪,气候始终如一。 换成素和驱使以后,速度明显加快一倍。 又过了几十日,仍未离开戈壁,却进入到一片丛林中。 平地丛林,没有高低起伏,与外界的丛林一样,遍布各种叫不出名字的大树c青藤c灌木c花草 脚底腐烂的枯枝,还生有不同种类的菌菇。 它们扎根在滚烫的砂石内,还能茁壮成长,简小楼试探了下,这些植物不像之前遇到的红萝卜,它们没有温度。 “我觉得古老门派的藏宝库就在丛林里。”素和悻悻一路,终于恢复点儿神采,驱使着红莲灯在林间穿行。 藤蔓太多,间隙狭窄,他将红莲缩小,三人只能凑在一起蹲着。 “你们看,书里的介绍,像不像红萝卜精?”夜游操控不了红莲,帮不上忙,一直都在翻阅《小星域全书》,碰碰运气而已,没想到真让他给找着了。 简小楼看向金字,念了出来:“沙萝,不明异世界灵物” 原来是一种灵物,只是长的像红萝卜。 尚未看完,夜游指尖一划,又从书中飞出几行金字:“看这里。” 再一划,“还有这里。” 一部分金字融合成一张图画,简小楼分辨的出,此乃西北星域地图。 素和“咦”了一声,指着西北角的几个界域,诧异:“不对吧渣龙,此地明明空无一物,遍布星云和乱流。还有这里,应是沙漏法宝所在地,周围哪来的界域?” 他从储物戒中抽出一张卷轴,伸展开,一一进行比对,“你看,西北角,一共多出九个界域。” “我想,海牙子绘制的这张地图,应是许久以前的,依照书里的描述,从前西北不仅有界域,而且佛道盛行。”夜游也比对了下两张图,沉吟道,“那时,古老时代才刚结束,进入星域大融合时代不久,这九个界域因为外力作用消失了。” “消失了?”素和难以置信,“开玩笑的吧,界域顶多荒芜,怎可能消失,还消失一整片?” “海牙子非常严谨,不是百分百确定的事情,不会写进《星域全书》里,但他会做注解,写上自己的猜想,很可惜,我这套《小星域全书》是简略版,没有注解。” 夜游将自己这几十日的分析说出,“从海牙子收集的信息来看,我若猜的不错,界域消失,与沙萝有关” 简小楼听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夜游的意思是,两个时代更迭那会儿,专为射穿界域保护层而生的裂天弓大肆使用,动荡中,在边境出现了许多空间裂隙。 一个沙萝或者一群沙萝,通过空间裂隙进入星域,掉落在西北边境某个星域内。 沙萝这个种族,以地灵当做美食,被吸走地灵的土地,便会成为岩石和沙砾。 地灵此物,属于最基本的土元素,随着沙萝不断繁殖,界域内土元素缺失,相生相克的五行掉了一条链子,循环中断。 等沙萝吸光整个界域的土元素时,界域的寿元走到尽头,如凋零枯萎的玫瑰花,逐渐湮灭消失。 沙萝会更换一个界域,继续觅食。 古地图上消失的界域,八成就是这样湮灭的。 而且沙萝极难对付,体内充斥着土元素,难以灭杀干净,一丁点身体组织挨着地面,就是一颗种子,指不定越杀越多。 简小楼难以想象,整整湮灭了九个世界,不知死了多少人。 当然,最后肯定有先辈寻到方法,杀不死沙萝,至少制服了它们。 “沙漏法宝,很可能是为了关押沙萝才造出来的。”素和环顾四周,讽笑道,“古老门派藏宝库?真是会谣传,但凡隐秘一点的地方,首先都要怀疑里面是不是藏着宝藏,人心啊” 简小楼猛地坐直身体:“遭了!” 夜游问:“怎么了?” 她一捏拳:“我扔了个沙萝在外面!” “有海牙子在,没关系的。”夜游示意她放心,“之前你拎着沙萝出来时,他远远盯着看了许久,应该有印象。” “那”简小楼想说现在的海牙子靠不住,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忽然察觉到有双眼睛在窥视自己。 不是一双眼睛,是有许多双眼睛。 并非看她一人,三人皆是如芒在背。 窸窸窣窣。 林间植物,大到古树灌木,小到一颗蘑菇,纷纷生出了眼睛,眨啊眨,好似满天繁星,好奇的围观他们。 仙音大广场。 除了将沙萝丢给花静水拿着的扶摇子,回房睡觉休息去了,一众人全都待在广场上等人来。 这一等,至少也得两三个月。 神鹰和独千里并排坐在一起疗伤,戚绍元c金羽c松云子原地站着。 乌那那在一旁和白灵珑聊天,听她讲完始末,听她连说了三声对不起,并没有恼怒,只是嗔怪道:“小白,这样的大事,你也瞒着我。” 白灵珑很惭愧:“我背叛了君上,还” “你就是太过耿直,凡事爱较真。”乌那那止不住的摇头,“君上就是个空架子,我效忠独千里,你效忠神鹰,我们各自为背后的势力谋福利,同时,也以身份获取资源,有什么背叛不背叛的?” “那那” “老实讲,你做出这种事情,我简直更喜欢你了。看来做了母亲,果真会让女人变得特别勇敢,特别与众不同。” 乌那那笑颜如花,展开手臂抱了抱她,偷眼看一眼正与花静水聊天的玉无涯,目光带着考量,在她耳边轻声询问,“不过,他靠得住么,一个没有记忆之人,你对他的过去一无所知。” 白灵珑拢了拢锋利的眉峰:“没他,我是靠自己。有他,还能更差?” 乌那那愣了愣,捂着嘴娇娇笑了起来。 花静水背着瑶琴,一手提着萝卜,听玉无涯讲完一整个故事。 仙音门有今日之难,玉无涯功不可没,花静水却恼不了他。尤其扶摇子回房之前,还特意说了一句,无论有没有玉无涯,仙音门这一劫都是注定的。 旨在告诉花静水,不追究玉无涯。 他的心有没有向着仙音门,他们都能感受的到。 花静水只是问:“以你的医术,医不好你儿子?” 玉无涯摇摇头:“我连病因都查不出来或许我修的是丹道,同医道终究是有差别的。神鹰以妖力帮我稳固住点点的病情,灵珑的师父也派人去域外寻找一位闻名遐迩的医仙” “医仙?” “传闻此人喜带半边面具,专攻医道,而且专治疑难。”玉无涯垂了垂眼睛,“不过他行踪不定,满星域的到处游历,一直打探不到他的消息” 三个月后,第五清寒来了。 和西河柳一道来的,在域外看到沙漏法宝时,尽皆感到讶异。 戚绍元派了人在界外接他,乘坐法宝部件落在仙音门外,登上神子峰,又是一阵懵。 金羽写信请他前来帮个忙,他已是倍感诧异,再一瞧好几位十九阶修者同在,看目光,似乎一直在等待自己。 饶是第五清寒见惯了大场面,也难免露怯。 向众大能行过晚辈礼之后,疾步走去金羽面前,抱拳躬身道:“不知尊主召晚辈前来,有何事吩咐。” “用你的问情剑,刺它的眼睛试试看。”金羽不习惯说废话,遥遥指向祭台上的大白狗。 “恩?”第五清寒不明所以,“晚辈的问情剑损毁了,正在宗门剑阁修理。” “损毁了?!”乍闻之下,金羽流露出震惊的表情,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顷刻阴沉沉,“何时损毁的?怎样损毁的?” “回尊主,损毁已有将近二十年。”第五清寒不便说原因,也不想说谎,闭口不言原因。 “你堂堂剑修,一生只修一剑的剑修,竟连本命宝剑都能损毁?!”眼底似有冰刀,金羽当他凤起凤落一般训斥,“你们一气剑宗不是整天念叨什么剑在人在,剑亡人亡,剑既损了,你倒是说说看,还有何面目苟活于世!” 第五清寒孙子般垂着头,不做辩解,虚心听着,惭愧之极。 不是惧怕金羽十九阶c贵为四宿七圣。 金羽救过他的命,五百岁那年,他被第五世家的仇敌骗去天残星,若非碰上金羽,他早就死了。 而自己的问情剑与剑诀,也是金羽赠给他的。 金羽说此剑与他有缘,且告知他修习问情剑诀之后,将会给身体带来怎样的影响,学不学自行考虑。 但不许告诉任何人,自己曾经见过他。()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76章 四宿往事(七十一) 。( )” “那你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机缘巧合,在一次历练中,得到了记载剑诀的功法。” 戚绍元琢磨着还要问什么,金羽冷着脸道:“你不会怀疑他也是殷红情转世吧,你还有没有追魂镜了,再取出来照一照?” 戚绍元面露窘态。 金羽背起手:“去刺!尔后立刻远离祭台!” 第五清寒想询问一声,自己为何要去刺那条大白狗的眼睛,出于对金羽的信任,他咽下疑惑。 刷。 他从腰间抽出备用之剑。 剑锋寒芒一展,剑势显露,除西河柳外,众人眼前一亮。 第五清寒疾步走向祭台,加速,似一抹剑光,直直刺向大白狗的独眼。 大白狗憨憨蹲坐着,感受到剑气威胁时,眼球覆膜突然凸了出来,似结界,抵挡住他的进攻。 核心大门并未开启,大白狗也不像攻击神鹰一样攻击他。 第五清寒收剑退离祭台,转头听候吩咐:“尊主,然后呢?” 金羽蹙眉:“再试一次。” 第五清寒又试一次,结果还是一样。 扶摇子咬着甘蔗,自言自语:“看来剑诀也并非重点,问题还是出在简姑娘本人身上。” 独千里道:“毋庸置疑,她绝对是君上。” 戚绍元睇了金羽一眼:“我信,神鹰也信,独独金羽不信。” 金羽懒得与他们扯,语气不善:“你们与其在这里猜,不如讨论一下看门狗的眼珠子,究竟落在你们哪一个手中。” 神鹰冷笑:“我们怎么会有?” “莫说,真有可能在我们谁手中。”金羽点醒了戚绍元,殷红情死后,她所有宝物都被他们给瓜分了。 独千里沉思片刻,两只手带了四枚储物戒,他摘下一枚。 哗啦啦 独千里捏着储物戒,倒垃圾似得向外倾倒法宝,足足堆成一座小山,看的乌那那几个小辈眼睛都直了:“当年从君上手里得到的东西,除了星晶和剑胎之外,法宝尽在此。” 神鹰也摘下储物戒,为难道:“时间太久了,有些送了徒弟,有些拿去以物换物” 再瞧戚绍元的脸色,他也是,比方说那本幻灵天书。 三人讨论,金羽不参与,除了一柄红尘剑和剑诀,他什么都没拿。 那两样东西,也是殷红情主动给他的。 推演到自己大限将至,担心完不成她师父的嘱托,交给同在因果链上的他来做,还逼迫他发了心魔誓。 讽刺的是,以殷红情的修为,即使怀孕修为下跌,他们五人也并非对手。 多亏了那柄以她血为引铸造的红尘剑,与她同源,金羽那一剑才能刺的毫无障碍。 半截红尘剑断在她身体里,她在那样愤怒c痛苦的情境下,还以传音警告金羽,她可以死,剑不能断,必须得传给第五清寒,否则化为厉鬼也要缠着他,也要与他纠缠生生世世。 金羽或许忌惮着心魔誓,或许被殷红情的执着给震慑到了。 离开法宝世界之后,私底下一直在修习铸器,用了将近十万年的时光来修补剑胎,重新打造了一柄剑。 根据殷红情师父推算出的大致时间,在天残星等待第五清寒一十二年。 最终等到他,了却这场因果。 戚绍元三人在堆积成山的宝物前筛选,金羽将第五清寒叫到一边又一通训斥。 仔细询问他宝剑损毁的程度,告诉他,回去之后将宝剑送去望仙山。 他来修,修不好的话,他来重铸。 第五清寒诧异他还会铸剑。 不过火凤族天赋异禀,生来自带高级火种,最合适成为宝师。可惜宝师需要超强耐性,凤族多半脾气燥,静不下心,最终成为大宝师的并不多。 金羽交代完宝剑之事,犹豫着问:“你是怎么认识的二简小楼的,还收她为徒? “结缘于火球,不打不相识。然而她已有师门,晚辈并未收徒。” “你与二葫交情如何?” “生死之交。” “怎样评价她的品性。” “至真至性,重情重义。” 金羽听罢默然。 第五清寒的评价如此之高,看来她的品性不错。 金羽不信殷红情还能转世,他只是想不通,为何简小楼神魂内拥有他的精气,还精纯无比。若非与他存在血脉关系,只可能像二葫一样,是他以精气孕育出来的灵物。 戚绍元解释,是因为几千年双修。 夫妻间双修久了,拥有对方精气是很正常,不过他和她之间,并不像他们以为那般。 殷红情总是疯疯癫癫的说,在当年那个时间上,世间唯有他和她,与她师父的因果息息相关,抓他回来,只是想与她师父的因果距离更近一些。 所以被她囚禁的几千年,她从未拿他做过炉鼎。 不然以他的个性,必定自绝。 当年虽然憎恼,金羽只想过逃离,并没有起过杀心。直到有一天,殷红情跑来问他,她的大限将至,他有什么看法。 他以为她又在发癫,便随口说了句好走。 因此触怒了她,这个疯女人给他灌了几瓶子□□。 金羽这一世受过最深重的侮辱莫过于此,是他必须杀她的理由。 故而戚绍元的解释不成立,殷红情无论转世抑或重生,神魂内都不可能拥有自己的精气。 但追魂镜显示的场景中,明明唯她一人 思索中,余光扫见玉无涯走到西河柳面前,拱手弓背,小心翼翼:“请问,您可是医仙西河柳前辈?” 一声“前辈”将西河柳喊呆住了。 金羽正心烦,终于忍不住传音道:“海牙子,你一直在这里装模作样,我不拆穿你,你倒是告诉我,你准备做什么?” 什么海牙子? 玉无涯不明所以,先不忙着搭理他:“前辈?” 西河柳迅速做出反应:“正是,不知你有何事?” 玉无涯紧绷的神色松懈下来,知他个性孤僻,从不轻易救人,直接撩开袍跪下:“求医仙为晚辈的孩儿诊一诊病,只要您能指出一条生路,晚辈愿拿意识海内所有丹道传承作为报答” 西河柳掀了掀唇,神不愧是神,段数太高,自己完全不知该怎样演下去。 金羽被他下跪的举动惊了惊,再一看白灵珑也走过去,跪在他身边,不由满头雾水。 孩子? 他这一把年纪,还能再生个孩子? 金羽无语的想笑,意识海忽然就被“孩子”两个字充斥着。 对,孩子! 追魂镜显示的影像,不只殷红情,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倘若二葫不是殷红情,必定是那个即将出世的孩子。这样便解释通了,为何她会有自己的精气 金羽面色惶然,只觉得一个闷雷在他耳边炸响,连连向后趔趄两步。 怎么可能,那孩子不但活了下来,还是他的血脉! 二葫是他亲生女儿? 想不通时,金羽脑子很乱,想通之后,反倒比先前还要乱。 太多念头浮出来,他理不通顺。 只是面朝正在宝物堆里挑挑拣拣的三人喝道:“你们倒是找着那颗眼珠子没有?!”()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77章 四宿往事(七十二) 。 不只苹果,还有鲤鱼打挺的香蕉c桃子c橘子 见过的c没见过的果实,顷刻间鲜活过来,原地翻腾。 这一路走来,简小楼的印象中并没有西瓜藤,但就是有两个圆滚滚的西瓜混在果实群里。她亲眼看着那俩西瓜高高弹起,迎面相撞,撞的瓜皮崩裂,红壤飞溅,宛如脑袋开花。 黑色的西瓜子一旦落地,即刻抽芽c生藤,结出新的西瓜。[ ] 两三息的功夫,从两个西瓜变成两百个还要多。 果实们玩“对对碰”玩上了瘾,发出的声音也越来越清脆,不论品种,都类似于“叭叭叭”,应是一种统一的语言。 突然,它们安静下来,似乎在接受某种指令。 慢慢的,它们的眼睛纷纷转了方位,看向莲灯小舟所在的方向。 无数只眼睛与神识相触,简小楼的意识海要炸了,猛地拍着素和的肩膀:“跑啊!还愣着干嘛啊!” 她看到的,素和自然也看到了,同样吃惊不小,做梦一般。 但他并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一些瓜果精,又没什么法力,就算杀不死,咱们也用不着跑吧?” 本想着他操控会快点,见他不干活,简小楼抢过控制权。驱使红莲加速撤离,欲要撤出这片诡异的丛林。 夜游收起书:“它们不可怕,可你有没有想过,是谁在背后操控它们?” 素和蹙眉:“赐予它们生命的那股木灵之力?” 简小楼思索道:“我明白了,沙萝之前追逐我时,懂得采用策略,不是它们拥有高等智商,它们是无意识的,正是受到这股神秘力量的支配。” 但这些果实同沙萝还是有区别的,沙萝拥有特殊的法力,它们并没有。 海牙子关于沙萝的记载非常少,夜游没有从书中得到任何结论,全是猜测:“之前你们说天地灵宝,有这个可能,但还有一种可能,丛林内封印着一位大能。” “按照你的说法,当年沙萝从异世界来到星域,并不是通过空间裂隙掉进来的。”素和讷了下,“是有人将它们带进来的。” “目的呢?”简小楼心惊胆战,背后跟着一大串瓜果精,她操控莲灯小舟时心惊胆颤,生怕哪棵大树忽然伸个腿什么的,那算是完蛋了。 好在这些植被并不能移动,除了有只眼睛之外,其他一切正常。 夜游没有头绪:“不知道,沙萝或许是此人豢养的宠物。” “宠物?我看是武器吧!” 素和嫌弃简小楼速度慢,想将控制权拿回来,不过一收一放,需要三息左右的停顿,指不定会被追上。 简小楼附和道:“如果沙萝真是养出来的武器,那绝对是我见过最强的武器。” 夜游点头表示认同:“万幸的是,此人被封印住了,现如今,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做出一些简单操控。” 三人分析了很久,素和环顾一圈:“小楼,不对啊,这并非来时路。” 简小楼犹疑:“方向没错。” 来时是素和操控的,他记得十分清楚:“真的不是,而且我们进入丛林没多久,不过踩了个边界,现在怎么好像深入腹地了?” “又是法阵。”对于这种“鬼打墙”,简小楼早已见怪不怪。 “不是法阵。”夜游站起身,指着莲灯外的地面,“有没有发现,不再是砂石了?” 素和原本是蹲着的,站起来探头一瞧。 果真如此,原本滚烫的褐红色砂石,成为褐红色的土壤。 夜游掐个水咒,土壤湿了一大片,证明温度是正常的。 素和惊讶:“何时开始变化的?” “我也没在意。可能从那些树木睁开眼睛时,也可能从我们进入丛林起,”夜游道,“小楼先停下,素和你将防护罩解开。” “恩。” 双袖拂在背后,夜游飞身而出,落在地面上,朝素和勾勾小指头。 素和跟着飞了出去,不明白他想做什么。 夜游又飞回莲灯里,一甩袖,袖口内飞出一颗五色神珠,化为结界罩将莲舟包裹住,只剩下素和一人留在外面。 素和目瞪口呆:“你他妈坑我!” 简小楼一样诧异:“你干什么啊?” “做个试验。”夜游怕他不答应,先坑了再说,“看看这些果子精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幻象。” 素和磨了磨牙:“你自己怎么不试” 话说半茬,被夜游堵住:“你修为比我高,骨头比我轻,飞行的高度远远高过我,真有危险,化鸟飞树上去。羽族与丛林共生,鸟类天生吃果子,你还能被” “鸟是吃虫子的!” “有吃果子的。” 简小楼无语了,火烧眉毛,讨论鸟吃什么有意义吗? 素和火冒三丈:“前面也不知是谁,说欠老子甚多,要报答老子,这就是你报答的方式?!” 缠绕在手指上的火焰弯刀飞了出来,旋转入他手中。刷,引动一阵雄浑气流,险些将莲灯小舟给掀翻了。 要不是里面还坐着简小楼,素和绝对给他掀翻了! “王八蛋!龟孙子!天天就知道坑我!” “做人真是难啊。” 夜游靠在花瓣上,长叹一口气:“这种事,一向都是你做的,眼下我若抢着做,你又要说,‘老子做的那些事情,不是求你报答的’,终究又得生气。我权衡一番,还是让你来吧。” 素和噎了一噎,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说着话,那些瓜果精们已经冲了上来,素和呸了一口,什么千军万马没见过,还怕这些个玩意儿! 左手持着火焰刀横在胸前,右手蓄力一拍,一股澎湃巨力自火焰刀内逸散出来,化为滚滚刀波,在面前摆成一个阵势。 简小楼躲在红莲灯内,藏在他身后极远处。 看着冲上来的瓜果精被光刀斩杀成碎片,落地化为更多,不一会儿,便冲破了刀阵,将素和给活埋了。 那砰砰砸脑袋上,简小楼都替他疼。 “夜游,这可不是幻象。” “我看出来了。” 咔咔。 冷兵器摩擦的声响,素和伸展出火翼,从瓜果精里杀了出来,回头怒道,“实验够了没,不是幻象,而且杀不死!” 夜游还有第二套方案:“素和,你将它们吃了!” “什么?!”素和几乎是吼出来的,“吃进肚子里,万一在我肚子里分裂怎么办?!” “不会的,相信我。” “信你死的更快!”素和也是胆大包天,再加上确实被这些果子精砸的烦躁,顺手抓起一个桃子,毛都没抹干净,直接咔嚓咬了一口,嚼都不嚼,吞下去。 “叭叭叭”他手里的桃子流出汁水,嚎啕大哭起来。 一众果子精瞪大眼睛,流露出惊恐,纷纷向后退。 素和咔嚓又咬了两口,指着它们:“还有谁!” “叭叭叭”手里剩下一半的桃子哭的越发惨了。 “叭叭叭叭叭”那些果子抱在一团瑟瑟发抖,再也不敢向前一步。 素和三口两口吃光光,在一众果子精畏惧的目光下,转身走回到莲灯前,居高临下,得意的睨着夜游。 夜游学着简小楼的模样,竖起大拇指:“倘若果子精不是幻象,那么整个丛林,或许是个幻境” 幻境? 简小楼眉目一厉:“书灵,是不是你干的!” 书灵不吭声。 简小楼摘了戒指攥在手心里,五指一张,掌心翻滚着腾腾剑气:“你信不信我将戒指毁了?里面是有不少值钱的东西,但比起我们三个命来,根本不值一提。” “你夫君头脑不错,只是年纪小了点,阅历太浅薄。”书灵慢悠悠说着话,“那些成精的东西,的确是成精了,你们走不出丛林,是因为地藏像的缘故。” “地藏像?” “点燃你的莲灯试试看。” 夜游已经飞出莲灯小舟,简小楼听罢书灵的话,也立刻飞出去,指尖划出一道弧:“收!” 莲灯小舟缩回原本大小,飞到她面前。 灯芯内一直是燃着火的,因为要在里面坐着,怕烧着自己,被她掐灭了。 简小楼提着莲灯,向内吹了口气:“燃!” 灯芯燃起,十八瓣莲通红透亮。 周围却诡异暗了下来,抬头望去,西北方的林间,有一簇金光闪耀。 那是佛光。()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78章 四宿往事(七十三) 素和生在南宿佛域,无比熟悉佛光,不由惊叹:“好生庄严的法相佛光,得是什么品级的佛宝?” 简小楼好歹也算半个佛修,明白素和为何惊讶。 佛光不同于剑光c灵光。宝剑c法宝只需使用的材料极品,基本自带特效。而佛宝则是养出来的,需要得道高僧贴身蕴养 夜游收回看向佛光的视线:“小楼,书灵叫你点的灯?” “书灵说,此地有进无出,好似结界幻境,同地藏佛像有关。”简小楼斟酌道,“咱们是不是过去看看?” “肯定得去。”夜游将自己的储物戒摘下来,递给她,“你的储物戒,还是交由我来拿着吧。” 简小楼明白夜游的意思,他怀疑书灵不安好心,指不定还要操控她。 现在储物戒完全闭合,连一块儿星晶都取不出来,若非里面还有个二葫,她真想就地扔了。 见她略显犹豫,夜游笑着道:“怎么,怕我趁机偷钱?” 她瞪他一眼,接过他的储物戒,再将自己的储物戒摘下,递过去:“我只是想,书灵万一上你的身该怎么办,更没人制得住他了。” 夜游将戒子套在小指上:“我是龙啊,没有任何一种生物可以操控龙族的意识海,包括同族。” “我要打你脸了。”简小楼传音,“符萦不是操控了符娇,直到现在符娇的意识还处于沉眠中。” “时光是力量体,我说的是‘生物’” “如果书灵真是书灵,也属于‘生物’?” “当然了。书灵不是书籍本身生出来的,幻灵天书也好,海牙子的《星域全书》也罢,严格来说都属于法宝。法宝是由灵物构成,任何灵物皆为生命体” 素和突然在旁低低□□一声。 两人中断讨论,赶紧朝他看过去,见他捂住小腹,面颊微红,担心是不是吃桃子吃出问题来了。 夜游正准备出手,素和嫌弃着拂开他的胳膊:“不是,这桃子灵性很强,顶的上一颗玄黄归元丹,竟能引动我体内灵气运转。” 夜游微微一讶:“不会吧?” 简小楼不知玄黄归元丹是个什么品级,必定很宝贝,以至于素和再看向那堆果子精时,目光明显变得不一样了。 明明没有困住那些果子精,它们也不走,挤在一团嗷嗷哭着。 素和从储物戒中取出个玉盒,走过去,不知其他品种吃了会不会有效果,专门挑选吃过的水蜜桃拿,装满了好几盒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回来递给简小楼一盒:“以你现下的九阶修为,吃完这些,突破十阶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不过十阶以上,只能作为一种补气的强力药剂存在。” 简小楼囧着脸接过手中,丢进储物戒内。 听上去实在太有诱惑力,然而下不去嘴啊! 她总算明白唐僧在五庄观为何不吃人参果了,人参果只是长的像娃娃,桃子精会哭会闹,咬一口飙着眼泪嗷嗷直叫。 那感觉太酸爽,简直像在吃人肉。 三人徒步向佛光走去,身后一票果子精“叭叭叭”哭个不停。 无人之地嚣张惯了,蓦然回首发现自己只是食物,恐惧也是正常的。 素和转头喝道:“烦不烦,再哭将你们全吃了!” 他吃不了,吓唬它们而已。 果子精真被这个食物链顶端的男人给吓到了,不一会儿,只剩下抽噎声。 佛光是一尊佛像显现出的。 丛林中有一片空地,立着宽窄一丈c高约两丈的青色石台,那尊两人身形大小的佛像居于正中。 盘膝而坐,手捏莲花,好似星晶雕琢而成,晶莹剔透,栩栩如生。 佛光太过耀目,他们无法靠近佛像周围五丈,不然整个意识海内都是赤芒,有失去意识的危险。 “这尊地藏佛像是个佛宝?”夜游不太懂佛道,看向素和。 “是吧?”素和也不知道。 “佛像背后是什么?”简小楼隐约看到一抹绿光。 三人沿着佛光外围,绕去佛像背后,底座青色石台表面,不像其它三面写满佛偈,有个浮雕,雕刻了一名女子。 不,顶多说是一个雌性生物。 可以从她上半身看出女性特征,但那修长双腿呈麻花状缠绕在一起,瞧上去很像是树根。 “奇怪,为何要在佛像底座雕刻一个女人?”简小楼一眨不眨的盯着浮雕,突然,浮雕上的女人猛地睁开眼睛,与她的视线撞个正着。 暴戾怨毒,简小楼打了个寒颤。 “小楼?”夜游在她肩膀轻轻一拍。 “是个活物!”简小楼抖了抖腿,指着浮雕,鸡皮疙瘩浮了一身,“是个被地藏佛像封印了的活物!” 夜游端看半响,皱着眉头道:“你从哪儿瞧出来的?” “她睁眼看我了!”再去看她时,仍是毫无生机的浮雕,毕竟也是身经百战的人了,简小楼坚信自己没有看花眼,“你不要怀疑我,我分辨的清楚,她只是身体被封印在底座上,意识是苏醒着的,我从她眼底感受到了情绪” “树妖?”夜游生出好奇心,“还是什么异世界木系生命体?” 他问素和:“木族有这种生物么?” 素和是羽族,羽族与木族之间,虽不如龙族与海,也是相伴相生的关系。 “像是树妖,也像是木灵,但无论哪一种,据我所知,都没有这样的能力。”素和以手背撩了撩夜游的肩膀,“哎,渣龙,看来我们之前的推论基本正确,沙萝果真有主人,那些树精果子精,也是因为汲取了她的力量,受她意识支配。” “本体被镇压,她的意识力应该所剩无几,连那些果子精都无法完全操控。” 佛光会驱散神识,只能以肉眼观察,夜游尝试着靠近石台,想要看清楚一些,妖气经受不住佛光冲击,又退回来。 尽管不知原因,整个事件已经十分明朗。 大约两百五十多万年前,古老时代向星域时代过渡期间,裂天弓造成边境地带出现空间裂隙,一个异世界“树妖”,带着沙萝通过空间裂隙来到星域。 或许是为了豢养沙萝,也或许是通过沙萝来提升自己的力量,她将以地灵为食物的沙萝,投放进西北那九个界域内,造成九个世界五行断绝,就此湮灭。 她的目标肯定不止这些,但还没有来得及吸收第十个世界,她被某个佛宗打败,以地藏佛像封印镇压。 找不着灭杀之策,便将其与沙萝关进沙漏法宝内部。 夜游初步整理个大概,正准备说话,眼前佛光消失,霍然陷入黑暗,四肢僵硬着动弹不得,像是被魇住了一般。 心跳骤升,意识海遭受冲击。 他没有经历过这种感受,稍稍愣了下,明白是书灵想要夺取他的身体。 夜游紧阖双目,封闭意识海:“前辈,省点力气吧,龙族是无法被夺舍” 接下来的话,他骇然着吞了回去,只因书灵轻而易举便卸去了他意识海的防线。 这c这怎么可能? 夜游罕有的感受到了惊恐。 书灵并没有入内,呵呵笑道:“小白龙,你脑筋够聪明,手中还有一本通晓天下的奇书,殊不知有句话,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太年幼,见识终究浅薄了些,难免不知天高地厚。” 夜游冷汗淋漓:“那你倒是进入我意识里来,操控一下给我看看?” 书灵轻轻笑了一声,没有接他的话。 夜游知道他可以,但书灵的目标不是自己,不想在自己身上浪费力量。 他虽强大,力量却有限,一直藏头露尾。 “夜游,你怎么了?” 简小楼余光一扫,见他闭着眼睛,露出痛苦的表情,喊他一声也没有应,便走过去轻轻推了推他的手臂。 刚触碰到他,仿佛中了电,从指尖流向全身。 一瞬间,书灵通过夜游传导入简小楼肉身内。 夜游恢复知觉之后,旋即一掌打在简小楼灵台上,奈何书灵速度太快,迟了一步。 一阵天旋地转,简小楼的意识开始模糊,之前书灵操控她,单纯操控肢体,她始终保持着清醒,现在书灵连她的意识一起压制住,想要抽魂离开肉身都办不到。 夜游召出三叉龙戟,此时最明智的做法,是出手重创肉身,不给他融合的机会。 但他办不到,唯有眼睁睁看着,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素和好半天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又是书灵?!” 书灵完全控制住肉身之后,活动手腕:“莫要着急,老夫借用一下肉身,稍后会还给她的。” 夜游阴沉沉盯着他:“你究竟有何目的,不如说清楚。” 书灵高高提起莲灯,眼睛看向佛像底座的“树妖”浮雕:“老夫熬过漫长岁月,机缘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来了,所以说,凡事自有因果?” 素和横过火焰刀,杀气凛然:“你说什么废话!” 夜游也以三叉戟指向他:“你与这‘树妖’有关系?” “她乃老夫的母亲。”书灵无法掌控简小楼的表情,因此面容冷漠,“老夫一直想令她重见天日,从前跟着殷红情来过一次,以她二十一阶的修为,竟然无法进入这佛光笼罩的林子,抓了不少佛修进来,都办不到。” 书灵自言自语,“涅槃寺铸造佛像金身时,是以业火熔铸,所以业火凤凰不惧佛光?” 他向前走,靠近不了佛像五丈内,“十九阶凤凰内丹,脱离本体,力量不足好在外面还有一个活的天时地利人和,苍天助我” 书灵收起莲灯,僵硬的勾起唇角。 以他如今的能力,拿捏不住金羽,但他自己的亲生闺女,他总不会不管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79章 四宿往事(七十四) 首先书灵要做的,是解决掉面前这两只麻烦的小鬼,将他的幻灵天书取回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盛放天书的那枚储物戒,在书灵夺取肉身时,被夜游摘下直接吞进肚子里了。 如今,储物戒被夜游锁在龙珠附近,受逆鳞保护,阻绝了他与天书的联系。 “你想用小楼出去要挟金羽,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夜游提醒,“忘了不成,小楼的前世是殷红情。” “你们这些小笨蛋,那追魂镜显示的影像中,不止一个殷红情啊。”书灵掌握肉身又进了一步,牵扯面部肌肉微微笑。 夜游一怔,不止一个人? 他懵怔着回忆很久,对,的确不止一人,殷红情肚子里尚有一个未出世的胎儿! 联想到金羽误认小楼为二葫,是因为神魂精气,恰似他之前在蓝星海心内第一次见到弯弯 他震惊:“小楼是金羽的亲生女儿?” 素和诧异:“你在说什么?” 书灵微微颔首:“简姑娘与戚大小姐比斗时,进入老夫书中来,老夫提取她记忆中关于异世界文明时,捕捉到一抹殷红情留下的法源。殷红情懂得一门割裂空间的法术,还是老夫教授她的。当时老夫便起了疑心,后来于幻境中,见到她懂得红尘剑法,更坚信她们之间存在关联。于是老夫提取这抹法源,研究一下,竟还有贤的力量” 贤? 外面那条看门狗? “贤,乃是先古老时代的稀有兽种,比你们龙凤还更高等。它又是古老时代,西北佛门第一寺c涅槃寺的镇寺神兽,受佛法熏陶,那两颗眼珠子,力量可想而知” “当年殷红情堪算到自己大劫将至,才想着留下一个子嗣。当她怀孕之后,将那颗眼珠子给吃进肚子里去了。老夫以为,她是担心自己会在孕期遭遇不测,未雨绸缪。 “当五人围攻她时,她立刻将女儿的魂魄封进了贤的眼珠内,所以金羽那一剑,并没有伤到那个脆弱的小生命。她以最后一点力量,将那颗眼珠子,送去了异世界。” “自然,这些不过是老夫的猜想,你觉着合理么?” 合情合理,夜游捏着眉心,头疼的厉害。 他们说话时,素和绕去书灵背后站着,三人站在同一条直线上,算是和夜游前后夹击。 书灵说了一大通,他只听懂一点,书灵想救石台内的“树妖”,需要有人进入五丈佛光,破坏掉镇守石台的地藏佛像。 此人正是金羽。 金羽岂是轻易对付的,可偏偏小楼或许是金羽的亲生女儿。 不能让他借着小楼出去害人,更不能让沙萝再次现世。 然而面对着“简小楼”,素和的气势提不起来,有力没处使的感觉。 “渣龙,现在该怎么办?” “不知道。” 夜游微微闭目,脑子乱糟糟一团。 正如书灵说的,他太年轻,阅历不足是他的致命伤。 早知书灵这般难缠,起初就该把储物戒毁掉,偏偏二葫在里面,被书灵封印住,二葫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哪里敢毁。 现在即使毁掉,也不确定书灵会不会跟着死去。 如果他与幻灵天书不是一体,天书只是宿体,失去天书之后,他恐怕更加肆无忌惮。 “小楼神魂内有业火火种,没那么容易被他伤害,而且她肉身为法宝,意识在,肉身才会在,不然将会化为珊瑚,书灵应该知道。” 素和提了口气,攥着火焰刀的手心一直在冒冷汗:“我们要将他打出来?打得过吗,这老家伙搞不好是从古老时代存活下来的,而且还是异世界大妖怪” “打是可以打” 书灵以魂体状态侵入他意识海时,夜游难以抵抗。 但当他借用肉身,总要受限于肉身的修为程度,顶多偶尔爆发一次,频繁爆发,他的魂体必定受损。 为难的是,小楼的肉身也会跟着受损,严重的话,极有可能崩碎。 总之书灵选择最弱的小楼附身,是个明智之举。 修为低,侵占起来不费功夫,法宝肉身还能滋养神魂。 最重要的一点,可以控制住他们两个,以及外面的金羽。 以不使用法力为目标,书灵先与他们沟通:“老夫已然说过,老夫无心害人,将天书还来,待事成,自会归还肉身。” 夜游冷冷道:“你当我是傻子么?” 书灵微笑:“夜游,你见识过老夫的能力,无论你们将储物戒扔的有多远,老夫想要附她身,照样可以附她身” “除了附身你还能干什么!” 手腕一转,三叉戟快要抵住他的脖颈,夜游气势逼人,“你本体已毁,附身于天书内,说白了,无论你从前是个什么通天人物,如今不过区区一缕类似于‘鬼’的幽魂,力量用一分便少一分。你刚才入侵我的意识海,只是虚张声势,为了震慑我。真让你入侵,你操控不了太久,力量便会耗尽。” “你的估算很正确,老夫早已油尽灯枯,一直在天书内苟延残喘。”拔出腰间宝剑,书灵做出自刎的姿态,哈哈大笑,“老夫本以为所图之事,此生无望,不曾想峰回路转你们若是阻挠,信不信,老夫死也得拉几个垫背的?” “我不信。”眼底积蓄着浓厚杀意,夜游气息一沉,周身雾气蒸腾,精纯的水灵力凝结成水波结界,“你留着口气,难道不是为了救人?人没有救出,你舍得死?” 书灵悲凉道:“老夫觉得,此乃唯一一次良机,一旦错过,再也没有第二次。你不要指望拿天书来要挟老夫,老夫既从书中出来,便没打算再回去。” “我警告你,立刻从她肉身里滚出来,滚回你的天书内!”素和眉峰冷厉,后背伸展出锋利的刀翼,戾气冲撞夜游设下的结界,震荡出深深浅浅的波纹,“我们权且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将你带出法宝世界,去过你想过的日子!” “素和,看到你,总令老夫想起当年的自己。”书灵微微偏过头,余光在素和身上绕了一圈,轻叹道,“重情重义,愚不可及,老夫告诉你” 素和厉声打断他:“老子做事不必谁来教,也不需谁来评断!” 书灵尴尬了下,抿起唇角。[ ] 突然,他寒下脸向前冲了一步,两尺左右的位置,摆着夜游的三叉戟。 夜游心中骇然,明知不该退,一退就露了怯,还是控制不住的收戟后退。 利器在“简小楼”白嫩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书灵用手抹去,伸出小巧的舌头,徐徐舔着手指上的血。 扁了扁眼睛,瞥向夜游,目光狡黠且诡异。 撕开“书灵”温文尔雅的伪装,露出邪魔妖物嗜血的本性出来。 “摆出一副与我拼命的阵仗,吓唬我啊。”他换成简小楼清脆的嗓音,剑光一闪,在左臂切下一块拇指片大小的肉,鲜血涌出来,染红了绿衫衣袖,“我告诉你,她的意识只是被压制住而已,仍是清醒着的,身体任何痛感,她都感知得到。” 言罢,举剑又要切。 “住手!”夜游和素和异口同声。 夜游紧紧绷着唇,杀气燃了熄,熄了燃。 杀不能杀,打不能打,他被无力感笼罩着,脸色越发苍白。 “渣龙,我们这样堵着他没有任何意义。”素和传音,“他打不过我们,我们无法逼着他离开小楼的肉身,逼急了,他会先灭杀小楼的神魂,再出来与我们同归于尽。” “我知道。” “那还堵他干什么,放他出去” “你有没有想过,真让他毁了地藏佛像,放出树妖,沙萝再次现世,外面会变成什么样子?” 素和大感意外:“你还会顾虑这个?” 在他认知中,夜游既没操守又没底线,根本不会理会无关人士的死活。 夜游苦笑:“我只怕这个时代无人制得住沙萝,一把火烧去四宿,弯弯怎么办?还有你的族人,这些不都得考虑么?” 在乎的越多,软肋越多,人际关系一层接一层,滚雪球越滚越大。 素和打趣道:“那我们牺牲小楼,然后和他同归于尽,当一回救世英雄,如何啊?你与她,我与你,咱们也算生时同寝死同了!” 夜游无语:“这种想法,你最好不要有。” 素和哼了一声:“所以我才说,我们困住他没有意义,纯粹是在浪费时间。” 书灵知道他二人正在商讨,给他们时间,默不作声。 夜游道:“我只是在给自己争取时间,想办法。” “那你想到没有?” “没有。” “放他出去。”素和平时很有自己的主意,只是和夜游一起,习惯听他的,此时看他犹豫不定,开始拿主意,“我们一起出去,不怕他哄骗金羽,剩下的,交由金羽去解决。金羽的能力和阅历,不是我们可以想象的。” “我一怕金羽顾全大局,二怕他觉得小楼是他的耻辱” “我只问,现在可还有更好的办法?” 夜游哑了哑,摇头:“没有。” 素和不容置喙地道:“放他走,就这么定了。” ** 仙音大广场。 独千里从宝物堆儿里抬起头,递给金羽一个鄙视的眼神:“你这人从来只动口不动手,这么多年了臭毛病也没改,就知道催催催,嫌我们慢,你倒是来帮忙啊!” 金羽还真挪移过去,脸色阴骇的出现在他身边。 独千里正拿着一个圆球体的宝物研究,冷不丁被吓的一激灵,还以为金羽是要打他,胳膊肘举高,下意识的挡住脸。 金羽看都不看他一眼,也开始从这堆积如山的宝贝里,挑选疑似眼珠子的物体。 他的心许久没有这样乱过了,他要快些进去,找到简小楼,仔细做个比对。 否则他不敢相信。 烦,没耐性,挑出的宝物,感觉不是,直接扔出去。 “你小心点儿!”独千里肉疼,五指一张吸了回来,稳妥的放在一侧,“这些宝贝有些年头了,老胳膊老腿,经不起折腾。” “瞧你的出息,区区一个二品,也值得大惊小怪!”金羽检视过罢,顺手接着仍。 独千里气愤:“你再扔个给我看看!” 金羽终于转头给他个正脸,啪,又扔出飞一个:“看清楚没有!” 他妈的!独千里铁青着脸,脑袋上腾腾冒火,想出掌将他打飞出去,又怕打不过。他是魔,被金羽完克,不想认怂,怒道:“如今有要事在身,暂时不同你这扁毛畜生计较!” 另一座低矮的宝山前,神鹰侧了下头,目光阴鸷:“独千里,你再说一声扁毛畜生试试?!” 独千里岂会怕他,仰着头,故意将嘴巴张的特别大,一副“看我口型”的模样:“扁毛畜生!扁毛畜生!扁毛畜生” 一连说了十几遍,只是口型,没有发出声音,不算神鹰警告的“说一声”。 神鹰气结。 见状,戚绍元立刻安抚:“神鹰,我们现在需要同心协力,莫要起什么争执。” 神鹰一拂袖,闷头继续翻找。 乌那那远远看着,眼皮儿直抽抽,在她心目中的太师父c太阴魔尊独千里,可从来不是这样子的。 事实上她也没见过几次,见着也是诚惶诚恐。 现在看来,大能只和大能玩,修为在同一个水平线上,才容易玩到一起去。 花静水和乌那那的感受差不多,这三位巅峰人物,但凡现身都给人强烈的压迫感,绝对是令人高山仰止的上仙。 那位金羽前辈也是,刚出现时令人心惊,不苟言笑,肃杀凛然。 一开口训起人来简直了。 他转头,看一眼蹲着在台阶上吃甘蔗的扶摇子,又看向火云宗太上长老松云子。 也只有峨冠博带的松云子,还有些仙气儿。 “静水,在你眼睛里,是不是活到我们这个岁数,这个境界,应是无欲无求,看破一切?”扶摇子见他生出疑惑,噙着甘蔗汁问。 “回太师伯,那倒不会。”花静水从一只小海乌,修炼到今时今日,是扶摇子赠给他的机缘,也是扶摇子让他领略到了“道义”,“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朵花活万年,也长不成一棵树。人的天性很难磨灭,总有看不破的魔障,舍不弃的欲念。” “是的,修为和境界是两码事。的确有无欲无求之人,这些人得到道,有了境界,修为未必高到哪里去。”扶摇子笑道,“有些高阶修者,瞧着像是看破一切,多半是冷了心的,心比那石头还要硬。你说,我们修行的目的,是为了变成一块石头么?” 花静水默默斟酌。 扶摇子叹了口气:“有颗石头心也是好的,自此百毒不侵,不为世间七情所苦,什么苍生,什么道义,什么恩怨情仇,统统都是狗屁,一心只爱自己,才更有益于修炼。” 咬口甘蔗耸耸肩,“所以万般皆是道,选择很重要。” 这厢发生之事,玉无涯全然不在意。 栈道口处,他在西河柳面前长跪不起。 金羽前去宝山里寻找看门狗的眼珠子去了,第五清寒脱离苦海,走到西河柳身边:“医仙前辈,你这是怎么了?” 第五清寒对“海牙子”的大名如雷贯耳,但他从未见过本尊,不认识。 故而奇怪西河柳的反应,他素来果决,对于求他医病之人,要么应允,要么拒绝,鲜少见他左右为难。 西河柳传音同他言明情况,惊的第五清寒面容失色。 “起来吧,我答应就是了。” 玉无涯和白灵珑对视一眼,这才起身:“多谢医仙。” “令公子呢?”西河柳道。 “在我师父那里。”白灵珑刚问过神鹰。 点点一直在神鹰那里,他出门之前,交给了白灵珑的师父,“师父正在附近,太师父递了消息出去,不会叫医仙久等。” 尽管搞不清状况,西河柳还是问:“不知令公子有何症状?” 玉无涯道:“不知何故,身体覆有鱼鳞。” 饶是西河柳这般冷清之人,眼皮儿也止不住跳了跳:大神,您乃鲛人族,若是孩儿不长鳞片,才不正常吧? “本是一对双生子,一个胎死腹中,化为一滩脓水”提起伤心事,白灵珑冷峻的脸上瞧不出过多悲伤,但嗓音沉了又沉,“另一个,出世没多久鳞片就开始脱落,脱落的部位,有脓水流出,伴着一股腐臭的味道,像是” “像是什么?”西河柳追问。 “像是尸体发出的恶臭。”玉无涯自责垂首,“晚辈怀疑,或许与我之前所中剧毒相关,但我失去了所有记忆,无从查起” 西河柳慢慢开始觉着,海牙子不似演戏:“我是否可以检视一下你的身体?” 玉无涯卸去护体灵气:“劳烦医仙。” 西河柳认真检视,微微惊讶,果真是中了毒。此毒他闻所未闻,其中几位灵药的确会导致记忆丧失,但不会给子嗣造成损害才对。 更何况此人还是十九阶的海牙子。 不知为何,西河柳认为此毒是海牙自己调配c自行服下的。 若不然,不会在他体内产生任何效果。 西河柳问:“令公子除上述明显病征以外,是否还有其他异常?” 玉无涯沉吟道:“生长速度极为缓慢,算不算?” 西河柳重复一遍:“生长缓慢?” 玉无涯道:“是的,自他出生,十几年了,仍是六七岁的模样。” 西河柳道:“妖族的孩子生长缓慢,正常吧?” 白灵珑接口道:“是正常,但也不正常。我太师父说点点的智力没问题,但他极为迟钝,嗜睡犯懒,极易受到惊吓” 第五清寒插了句嘴:“听上去,为何与弯弯有些相像?” 西河柳点头,同样想到弯弯身上去了:“不过,弯弯的身体没有这般严重的症状。” 第五清寒摩挲着剑柄,心中起疑,海牙子和夜游是认识的,一个秋水潭一个天海洞,两人做了多年邻居。 两人的后嗣,又在身体上出现差不多的症状。 其中或许有所关联。 “说的也是,等见着那个孩子再说。” 宝山前,戚绍元正与金羽说话:“独千里不是没出息,他是舍不得弄坏那毒妇留下来的宝物,你看他一件不缺的全留着,就该知道了。” 独千里没有反驳。 金羽只觉得可笑:“你人都舍得杀?” 独千里眯起眼睛:“我念旧,不像你们冷血。摸摸心口问问自己,若没有君上,何来今日的我们?” 金羽驳斥道:“我可没有受她半分恩惠!” “未必吧金羽。”神鹰斜他一眼,促狭道,“与一位二十一阶修士双修,那还不是恩惠?” “对。那才是我们从那毒妇身上,得到最大的造化。”戚绍元从前与金羽最聊得上话,却也不喜欢他故作清高,当年不愿与他们分东西,搞的他们是那贪图财宝的宵小之辈。 同为炉鼎,谁比谁高贵? 再比出身,他们三人的父亲都是一方霸主,金羽只有个凤凰血统。 金羽沉默了下,正准备说话,眼眸微微一凝,转头看向祭台处趴着的大白狗。 戚绍元三人稍迟他一步,也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一起看过去。 大白狗缓缓站起来,同之前一样甩甩头,甩出三粒芝麻大的小黑点。 黑点落地,正是他们要找的简小楼,至于夜游和素和,被他们自动忽略。 金羽丢了手里的法宝,转过身。脊背直绷如松,一眨不眨的看着她那张熟悉的小脸,心脏在胸腔狠狠跳了几下。 那 可能是他的女儿 感受到煞气波动,金羽回头厉声喝止神鹰:“我说过,再没有调查清楚之前,谁敢出手伤害她,莫怪我金羽不念昔日旧情分!” 戚绍元也以眼神制止,她站在祭台上,一个情况不妙,指不定还会钻回核心世界里去。 神鹰悻悻作罢。 “简姑娘?”扶摇子扔了甘蔗站起身,缓缓走下台阶,一步一肃容。 身为局外人,又与简小楼接触过,明显觉得不对劲。 夜游距她有段距离,目中似有深深忌惮。 金羽也察觉不对,灼灼目光逐渐冷却下来:“你是谁?!” 书灵笑了笑,在大白狗身旁蹲下来,抬手抚摸它的背部。 大白狗“汪”的叫了一声,翻躺在地,露出肉肉的肚皮任他摸。 随后,书灵走下祭台:“金羽,我想请你帮个忙。” “尊主,事情是这样的”夜游传音解释,此事不能当面说,若不然,无论金羽会有什么反应,扶摇子和松云子一定会杀了书灵。 金羽听罢始末,凤眸锐利似刀。 振臂一挥,杀意激荡,神子峰顶上的树木纷纷倾折。 夜游和素和没有半点防备,被一股重压盖过头顶,再被强劲的气波蛮横的扫去祭台两侧,站都站不稳,几个趔趄之后,摔倒在地上。 <围,旋风化为绳索,将他捆个结结实实。 书灵动弹不得,连神魂都被凝固住。 独千里正捏着储物戒往里面收宝物,惊了一跳。 戚绍元c神鹰也是吃惊,同样十九阶,他们的实力远逊于金羽。 第五清寒欲要上前,被西河柳拉住:“这不是我们可以插手的事情。” 金羽遥遥指着书灵,警告道:“管你是什么古老时代的通天人物,我从不受人要挟!现如今,我以秘法锁住你的魂,再以业火将你杀灭在她肉身内,保证一点残渣都不留,你信是不信?!” 书灵挣扎过罢,赞许道:“金羽,从前我就觉得你是个人物,果真是个人物。” 双袖一拂,金羽提步上前,步步逼近,杀气愈来愈烈:“自她肉身出来,磕头认错,我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语气太过凌厉霸道,书灵禁不住变了脸色,冷笑道:“你若能烧死我,还来与我废话?” “我先前身受重伤,修为倒退一阶,力有不逮。”金羽一贯坦白,“烧死你的同时,恐会伤及我女儿神魂,我不愿承担风险!” 夜游刚从地上站起身,听见“我女儿”三个字愣了愣。 他告知金羽此事,金羽却连一下都没有怀疑,看来早已猜到了? 又在同时,他与素和对视一眼。 两人在佛像前被拿捏的左右为难,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结果金羽一招搞定,这其中的差距 夜游深刻体会到了素和说的那句,金羽的能力和阅历,不是他们可以想象的。 人果然还是得上进。 不然的话,连安稳的资格都没有。 如果只有自己,想任性便任性,大不了一死。可现在他不是一个人,他有妻有女,还有师长兄弟,风险总是无法完全规避,随心所欲成了一种幼稚的自私。 素和更不用提,南宿没有一只凤凰不以金羽为目标。 金羽虽是个出了名的老古板,脾气又臭又硬,不知变通,但从来没有人质疑他的能力。 “女儿?” 戚绍元还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针对“女儿”两字念叨了好几遍,“金羽,你说什么女儿?” “这丫头不是殷红情。”书灵也没想到金羽还有如此一门神通,出手快准狠,一下拿住了他。 不过,终究是小看了他。 “她是殷红情肚子里的孩子,金羽的女儿。因为殷红情修为高过他太多,这孩子随她母亲,没有成为半妖,是个体内有火凤血脉的正常人类。若是成长起来,非常了不得。可惜的是,她在异世界至少轮回了十世以上,已是个普通人,你们不必忌惮。” 神鹰讶然:“你是谁,我们为何要相信你?” 戚绍元微微拧起眉:“幻灵天书的书灵?” “是。”书灵生怕金羽动手,不再卖关子,语速极快,“我非星域人士,同样来自异世界,一个属于木灵族的世界。我的母亲,名叫做木萝,是木灵族的王沙萝,是我母亲饲养的,用来为我们的族人,寻找新的栖息地” 书灵只是简略解释,众人听的明白。 松云子大失所望,扶摇子却松了一口气,他们仙音门的先祖,果然还是很靠谱啊。 “戚绍元,神鹰,独千里。你们空有十九阶的修为,却无法离开沙漏世界,和被囚禁有什么区别?”书灵话题一转,“想不想出去?” 三人忙不迭看向他。 书灵笑容阴邪:“你们制伏金羽,取了他的内丹,我就有办法救出我母亲,放出沙萝。沙萝可以毁掉沙漏世界,你们身上的诅咒就会消失,从此天高海阔” 三人面色一变。 “呸!”独千里道,“若是整个星域都被沙萝毁了,我们哪里还有容身之地!” “我的肉身早已消亡,母亲被镇压百万年,出来之后也与一般老妪无二。”书灵叹息,“时代不同了,我们还能做出什么事情来,救她,只是我的执念罢了,你们连这也怕” 戚绍元和独千里瞧不出来,神鹰明显心动。 书灵蛊惑他们时,金羽拦也不拦,背着手,不去回头看他们:“考虑清楚,一旦动手,便是与我割袍断义。我下手,再不会留情!” 神鹰自己肯定不敢上,等着另外两人表态。 扶摇子抽出短笛:“在我们仙音门的地盘上,你们聊的还挺欢乐。” 他瞥一眼松云子,“站哪边?” 松云子回瞥他一眼:“你说呢?” 两人足下一掠,飞至广场中央。 太阳双仙,太阴三圣尊,再添一个金羽,战火一触即发。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80章 因果·引魂灯(上) 尚未动手,神子峰上行已是风起云涌,这是六人身上的气机造成的影响。 躲避洪水猛兽一般,广场上其他人纷纷往仙音殿里撤离,大殿拥有保护禁制,只要这六人不刻意攻击大殿,应是安全的。 夜游有担心过简小楼的肉身,能否顶得住这几人的威压,又觉得有金羽在,自己没必要瞎操心。 于是他跟着素和,从边侧绕行,也朝着大殿走。 素和边走边说:“你的脸怎么这么臭?有金羽在,小楼不会有事的。” 夜游的脸更臭了:“自己的妻子,却要别的男人来保护,你这种无家室之人,无法体会我的心情。” 素和直抽嘴角:“你有病吧,谁的醋都吃,那是别的男人吗,那是人家亲爹!” 夜游闷着头走路。 素和服了:“别忘了你也有女儿,回头你也会有女婿。” 夜游皱了皱眉,对,他更得上进了。 不然以后自己的闺女自己救不了,让女婿去救,那才更悲惨。 此时,大广场上除了那六人,只剩下被束缚住的书灵,以及祭台上大白狗。 迟迟不动手,是因为戚绍元和独千里仍在考虑。 这不是一件小事,需要考虑的因素有很多。 一,放出里面那个“树妖”,她还剩下多少法力,具不具有危险性。 二,沙萝毁坏掉沙漏法宝,三人的诅咒是会消失,还是跟着沙漏一起消失。 三,万一沙萝真出去了,会造成什么损害。 四,最重要的,他们三个打不打的过金羽c扶摇子和松云子。 书灵面露微笑,对自己的命运并不担心,安静等着他们考虑。 一计不成,他还有后招。 不过,有件事他内心颇为不安,那就是简小楼先前挣扎的很猛烈,渐渐没动静了。 他从未想过伤害她,心中担心她的状况,可惜神魂被金羽凝固住,动弹不得。 对于外界发生的一切,简小楼毫不知情,书灵先前对夜游说她还有痛感,只是在骗夜游罢了。 她激烈反抗书灵的压制,可不知怎么回事,她被一个漩涡给吸了进去。 自己意识海内,为何会有个漩涡? 浑浑噩噩,她在这个漩涡内浮浮沉沉。 不知多久,她听见有人在说话,男人的声音轻缓柔和,像是微风徐徐拂过耳根。 ——“醒一醒。” 谁? ——“再不醒来,要你打屁股了。” 谁啊? 简小楼努力醒过来,撑开眼皮儿,只隐约知道面前有人,可惜模糊一片。好似镜头晃动,又似虚化后的照片,视线难以聚焦。 约莫过了一刻钟,才渐渐恢复正常。 她面前站着一个和尚,穿一袭单薄的米白色僧袍,皮相约有二十出头。身姿秀丽,肤白盈润,素面如玉,很柔美的长相。但脸颊清瘦,唇薄而无颜色,既没有佛修的庄严,也没有禅灵子的圣洁感,气质有些偏冷。 简小楼眨了眨眼睛,她在做梦么? 只见和尚一手捻着佛珠,一手背在身后,弯腰正看着她。 事实上他是闭着眼睛的,但简小楼感觉的到,他在“看”着自己。 并非以神识窥探,而是通过气息流转。 此人是个瞎子。 正常的瞎子,可以通过神识视物,他与厉剑昭差不多,不只眼珠存在问题,连眼识都遭了损害,只能根据气息感知外界。 天气十分寒冷,和尚长如蝶翼的睫毛上挂着霜,寒风灌入他宽阔的袖口,卷起袖子,露出半截略显纤细的手臂来。 “阿贤?”他发出声音,嘴唇却没有动。 不只是个瞎子,还是个哑巴? 等一下,阿贤? 贤? 简小楼禁不住怔了怔,她想说话,说不出口,想挪动身体,同样办不到。慢慢的,她的视角开始出现变化。 原本是躺倒在地的,现在站了起来。 视角从倾斜向上转为平视,复又向左侧倾斜,向右侧倾斜,不断出现变动。 简小楼惶惶然,身体不是她的,难道完全被书灵吞噬了么? 不消时,这具身体低下了头。简小楼的视野里出现一条毛茸茸的狗腿,足有两寸长的白毛,挂着一抹血渍。她看到“自己”伸出一条鲜红的长舌头,舔了舔腿上的伤口。 然后“汪”的叫了一声。 “我勒个去!”简小楼震惊着,脑海里浮现出祭台上那条大白狗。 她现在的情况,像是被锁在大白狗的一颗眼珠子内! 眼球外的覆膜宛如一个曲面屏幕,她以被动姿态,通过这只狗眼看世界。 大白狗一直被锁在仙音门,眼下却是自由的,她看到的“世界”,八成是个很古老的世界。 自穿越来星域世界之后,简小楼经历的“玄幻”事件多不胜数,冷静的很快,经过一番分析,她认为,这或许是大白狗的记忆世界。 大白狗不是丢失一颗眼珠子么? 那颗眼珠子指不定就在书灵手里,书灵抢占了她的肉身,将她的魂魄锁进眼珠子内。不知怎么地,触发了眼珠子保存下来的记忆。 简小楼忧心忡忡,闲来无事,当成连续剧看看倒也无妨。 悲剧的是,眼下被书灵操控,外面还不知闹成了什么样子,哪有闲心理会这些。 但她无计可施,不看也得看。 “大师,它没事了吧?” 又一个声音。 从背后传出的,简小楼听得出来,这是书灵的声音。碍于视角,她看不到背后,唯有等待大白狗转身,才有希望看到书灵的庐山真面目。 和尚缓缓直起身,双手合十:“阿贤偷酒喝,被贫僧呵斥几句,心生不满,醉醺醺跑下山去,险些遭了大难,多亏遇到施主出手相救。” 书灵笑着道:“大师养的这条狗,倒是有趣的很。” “汪汪!”不满被称作狗,阿贤转过身,朝着书灵吼了几嗓子。 简小楼通过狗眼,终于窥见了书灵的长相。 在幻灵天书内看到他的虚影时,简小楼就知他必定是个英俊不凡的男子,唯一意外的是,他并没有天书内展现出的儒修气质,恰恰与之相反,剑眉挺鼻,阳刚凌厉,颇为英武。 “阿贤并不是狗。”天行大师也跟着温润一笑,并未解释太多,“还不知施主名讳?” “雪中生。”他道。 原来书灵的本名叫做雪中生,这名字有点怪,简小楼记下了。 天行大师微微一讷:“雪中生?” 雪中生自顾自的拂去石凳上的霜,坐下来:“我是木灵换成你们可以理解的文字,是个大妖怪,真身为雪松。” 天行大师默默点了点头。 雪中生扬起眉:“我是妖,大师不收妖?” “万物为生灵,人与妖在本质上并无不同。” “哦?” “最重要的一点,贫僧区区十八阶,施主恐怕得有二十阶以上,贫僧未必打得过。” 雪中生大笑:“天行大师倒是坦白。” 天行大师莞尔:“施主知道贫僧的法号?” “昊元界佛道第一寺c涅槃寺的佛子,鼎鼎有名,我岂会不知。不然,如何知道这狗的来历,将它送还回来?”手腕架在圆形石桌上,雪中生以手支头,懒洋洋地道,“非我好心,顺道路过,借机来看看传说中无色无相c无欲无求的地藏佛子。” “施主现在看到了,如何?” “一般般吧,与普通和尚没什么两样。”雪中生眯起眼,“你们这些和尚真是奇怪,好好的,修什么不语禅,几千年不说话。或是修什么不动禅,一坐又是几千年。传闻中,你天生无眼,是不忍见苍生受苦。天生无舌,是早已洞察天机,不可泄露?” “原来施主也是来问询天机的。” 天□□晚,风动,竹叶轻舞。暮霞的垂映下,天行大师缓步走去他对面坐下,石桌上摆放着一个红泥小火炉,无火,砂壶内的茶水是冷的,他给两人各斟一杯,“怕是要叫施主失望,贫僧没有这个本事,那些不过谣传。[]何况世间从不存在天机,诸般波若,皆有因果。” 雪中生沉吟:“因果?” 他不是很懂这个词,“常听你们人族说起因果,究竟何为因果?” 天行大师抿了口冷茶,未曾施展法力御寒,他的唇瓣干涩苍白:“不远处的山头,十日前搬来一只十二阶的鼠妖,与贫僧为邻。鼠妖昨日娶一房娇妾,那娇妾是个人族,家中以酿制灵酒为业,嫁妆便是十几坛子上品灵酒。鼠妖取出一坛款待宾客,酒香千里,馋着了阿贤,偷偷溜去偷他一坛,喝个烂醉。” 雪中生摩挲着杯盏,并不饮:“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 讲来做什么? 天行大师点点头:“的确是件微不足道的琐事,但我们若以这件琐事为因果链的开端,或许会从一件小事,逐渐演变成一件大事。” “哦?” “阿贤偷酒归来,贫僧若不训斥,好生规劝,它便不会负气下山,此因果链未成形便以断绝,小事便只是一桩小事。然而贫僧训斥了,它下了山。下山有两条路,阿贤偏偏选了左边一条,被凶兽盯上。施主恰好路过,起了好奇心,出现在贫僧面前。” “那又如何?” “事已至此,因果链仍未成气候。贫僧有两个选择,驱赶施主离开,或给施主斟上一杯冷茶,贫僧选了第二条路。现如今轮到施主做出选择,离开,或是饮下这杯冷茶。” 雪中生捏起红泥小杯:“饮与不饮,有何关联?” 天行大师道:“两条不同的路。 雪中生问:“哪条是正确的路?” 天行大师摇头:“路无对错,只看什么人走,怎么走。” “恩?” “不饮,便只是匆匆过客,这条未成形的因果链又有一次断绝的可能。饮下,施主与贫僧结缘,因果链上便多一人。多一人,多一重选择,更难控制。好比一株小树,根须增多,枝繁叶茂,渐渐参天。” 阿贤趴在地上,眼睛盯着茶壶。 简小楼从它的视角可以看到两人的全貌,她感觉,雪中生已被天行大师给说懵逼了。 雪中生的确是懵了头,他凉凉笑了下,以手掩杯,仰起头一口干了那杯冷茶:“我还真不信,今日喝了大师一口茶,能喝出一棵参天大树出来。” 天行大师双手合十:“一念魔,一念佛,一念一世界,一婆娑,一极乐,阿弥陀佛。” 雪中生听不懂,也懒得听,他原本就是因好奇而来:“那大师天生无眼无舌,是怎么回事?” “真相有几分残忍,施主愿听?” “只看大师愿不愿讲。” “在我们昊元界,一直以来佛门昌盛,香火不绝,遍地苦修。直到外域有人拿着裂天弓,朝着我们的界域禁制射了一箭,外来力量开始大肆入侵。” “融合乃大势所趋,也是一种进步。” “或许吧。不过那些入侵的修者不可怕,带来的‘道’才最恐怖。他们建立的‘道统’分门别类,有好的,也有不好的。总之,使得淳朴的民风骤变,百鬼丛生,群魔乱舞,佛门渐渐式微,佛道之争便这样开始了。为挽回颓势,重新教化世人,涅槃寺每一代都会强行扶持c塑造出一个‘佛子’形象,以作为信徒们的信仰。很不巧,贫僧出世时天降异象” “天降异象?” “当年,在疑似佛光落下的位置,有个与贫僧同时出世的孩子,佛子却只有一个。那是位二等世家公子,而贫僧的父母不过低等散修。他们的思想已被外来的‘功利’腐蚀,或许是为了改变贫僧的命运,亦或许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他们剜掉贫僧的眼珠,割掉贫僧的舌头,编造出一个谎言,说是佛尊托梦,才有了施主听闻的那些谣言。” 雪中生的表情干在脸上,手中小杯“啪嗒”落在桌面。 简小楼吸了口气。 天行大师无波无澜的道:“涅槃寺的大师,也就是贫僧的师父,前来选择佛子时,一眼便看穿了谎言,但他还是选择了贫僧。一是顺势而为,省的再为新佛子造势,二是可怜贫僧” 说着话,他起身,从袖筒中取出一个火折子。 简小楼仔细看了看,天行大师十指干净,没有储物戒。 古老时代与星域时代交替时,储物戒尚未普及。佛修讲究苦修,不轻易使用法术。瞧这竹林小院,只有茅屋一间,虽雅致,却也磕碜。 场景摇晃了下,根据视角方位,简小楼判断出阿贤起身了,它走去小院门口,用爪子将木门“嘎吱”一声推开。 天行大师缓缓跨过门槛,摘去檐下一盏素白的竹编油纸灯笼,点燃后又重新挂了上去。 简小楼这才注意到天幕早已黑沉,不见月亮,天幕上仅有几颗若隐若现的星子,瞧着明日又是一场好雪。 天行大师走回院中,阿贤将门阖上,咬着门闩插好。 天行大师又将茅屋外的两盏灯笼也燃起。 雪中生看着他萧索的身影,想不通:“大师,你又看不见,点灯笼做什么?” 不等天行大师回答,他抢着道,“别解释,为了理解你们的世界,我也是念过几天佛经的,大师点灯,是为了方便他人,比如我” “不是。” “这是一盏引魂灯,为了山上的幽魂” “不是。” “这是一盏警世明灯,寓意是” “其实贫僧只是有些冷,点上灯,亮堂一些,便没那么冷了。” 雪中生目色一凝,视线从天行大师移到那些灯笼上,沉默良久。 稍后,他离开竹林小院。 第二日傍晚,他又来了,带来一个彩色的油纸灯笼,当做登门礼。 他与天行大师下棋聊天,一坐就是几天几夜。 大白狗闭上眼睛睡觉时,简小楼处于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她被囚禁在它的眼珠子里,自然是无法睡觉的,只能听着他们说话。 天行大师精通佛理,便与他讨论佛道。 雪中生懂得割裂空间的法术,来往过好几个大世界,接触过许多不同文明。哪怕简小楼非常讨厌他,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学识渊博程度,和海牙子有一拼。 两人聊的十分投契。 简小楼也学到很多知识,得到颇多开悟。 “大师,你为何总喝冷茶,可有禅意?” “没有,只是因为无火。” “掐个诀啊。哦,险些忘记大师是苦修,不能随便使用法力。那可以烧炭。” “无炭。” “不会买?” “无钱。” “” 下一次再登门时,雪中生带来一大包炭。 天行大师拒绝,雪中生说是自己亲手挖的,不曾使用法力。两人下棋时终于喝上了热茶。 簌簌雪落,一局棋下至一半,两人几乎成为雪人。 “为何不进屋?” “屋内狭小,且被阿贤叼回的杂物堆满,并无下脚之地。” “那你倒是收拾一下啊。” “不必。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得,懒就是懒,头一次见着有人把懒惰说的这般清丽脱俗。” 雪中生无可奈何的锊起袖子,收拾完屋子,顺手将茅屋修葺一番。下山购买油纸,去林间砍了一些竹子,做成一把大伞,立在院中,遮住石桌。 天行大师念了声阿弥陀佛:“贫僧是苦行” 被雪中生打断:“这是信徒的供奉,你敢不收?” “但” “你爱怎样苦行是你的事儿,我反正见不得朋友受苦。” “” 数十个寒暑过去,雪中生隔三差五的拜访,每次都带来一个灯笼,以院中竹子为杆,牵起一条拇指粗的绳索,挂上一排灯笼。 挂不下了,便又牵起一条。 一条又一条,依次燃起时,两人头顶灯火辉煌,过节一样。 简小楼快不知道今夕是何年,如果记忆世界内与外界同步,估计弯弯都可以嫁人了。 她烦躁过,挣扎过,奈何身处牢笼,无计可施。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自己的神魂竟然可以在眼珠子内修炼,总算是找到了点事情做。 她开始修炼,伴着天行大师的木鱼声,心静的快,入定的也快。 从九阶到十阶,只用了不到十年。 但她没有立刻着手突破十一阶,专注于巩固境界,打好基础,又用去了数十年。 她不知稍后从眼珠子内出去以后,这些修炼来的神魂之力还存不存在,就当一场历练,对自己总是有益无害。 天行大师不入世,终年住在翠竹山上清修,但他偶尔也是下山的,前往涅槃寺拜见他的师父。 大白狗随行在他左右,却不进佛殿,只在殿外卧着打盹。 这一日,天行大师从佛殿出来时,神情有几分凝重。 折返翠竹山的路上一言不发,尔后在院中独坐七日,满腹心事。 大白狗察觉到主人的不正常,卧在他脚边,时不时抬头伸出湿润的石头舔舔他垂着的手背。 天行大师反手摸摸它的头,仍是不语。 简小楼想着与雪中生有关,一定是沙萝的事情大爆发了,而天行大师估计猜到此事与雪中生脱不开干系。 终于,雪中生再次到来。 打了个招呼,熟门熟路的在院中坐下。大白狗与他厮混的熟稔,摇着尾巴过去蹭蹭他的小腿。 “怎么又喝冷茶。”雪中生皱眉责备着,见炉中炭火已熄,去取炭块。 “为什么?”天行大师按住他的手,阻止了他。 雪中生微微一愣,踟蹰着道:“你知道了。” 天行大师收回手,捻着檀木佛珠,仍是那一句:“为什么?” 雪中生将炭块丢进炉子:“为了生存。” “生存?” “我不是告诉你了么,我母亲乃木灵族之王,我为继承人。界域是有寿元的,我们的世界太过古老,快要消亡了,我这等境界自然不怕,但我的种族可能因此灭绝。所以,母亲与我不停穿梭异世界,希望为我族寻找一个新的栖息地。” “但你们却在毁灭我们的世界。”天行大师沉沉道,“已有三个界域彻底消失,六个界域地质改变,五行断绝,即将湮灭。如今周围界域人人自危,纷纷迁徙,你们究竟使了什么手段?” “那是沙萝在改造适合我们生存的地貌。”雪中生以钳子挑了挑炭块,漫不经心地道,“我们木灵,说白了就是植物,植物不比动物,非常依赖环境,新的栖息地不易寻找,找了几千年也没找到,我们唯有动手改造。” 天行大师询问:“如何改造?” 雪中生解释道:“沙萝会吸取界域内原本的地灵,转化为我们需要的地灵,以此来改变地貌。然而我们尝试了九个界域,改造之后,五行无法连接,都失败了。” “那你们下一步” “继续改造,每个界域情况各有不同,多多尝试,总有成功的一天。” 天行大师垂首不语。 雪中生燃起炉火,托腮看他:“我佛慈悲,普度众生,天行,我们木灵也是众生,我们需要生存。” “你们的生存,建立在别人的死亡之上。” “天行啊,你们星域世界自从裂天弓出现,大融合开始,高等界域为了争夺低等界域,死了多少人你可知道?你也没去管不是么?因沙萝而死之人,连皮毛都算不上,你为何管我?只因我来自异世界么?目有歧视,可不是你的众生慈悲道。” “不” “你们自相残杀,掠夺资源,奴役统治,是为了更好的生存。而我们只是为了繁衍活命,需求最低等的生存罢了” “你可知,如今西北二十四个界域结成联盟,准备对付你们。” “对付我尚有可能,对付我母亲他们是找死。”雪中生微微抬着下巴,表情携着轻蔑,“除了自然枯竭,谁也没办法杀死她” “那你呢?” “尽管放马过来,为了我的种族,我愿流尽所有鲜血。” 两人谁也无法说服谁,沉默以对。 沉默中,作为看客的简小楼思考了很多,关于“生存”。 幼年,父母教导基本的“对错”。 拜师之后,师父教导“善恶”。 随着阅历增长,站的位置高了以后,渐渐明白这世上除了“对错”与“善恶”,还有“立场”。 而所有一切,统统指向一个词——“生存”。 她想起赤霄的疯魔岛。托起疯魔群岛的那颗宝珠,力量即将枯竭,迟早有一日,疯魔群岛会掉落海中。 疯魔岛屡屡进攻中央大陆,是为了魔族的“生存”。 南灵佛族抵挡他们,是为了人族的“生存”。 说魔族残忍,人族为了炼丹制药,残杀妖族,扒皮抽筋,难道不残忍么? 小有小立场,大有大立场,总而言之,但凡有生灵的地方,为了生存,争斗永无止境。 这才滋生了“信仰”。 儒家的舍生取义,道家的无为不争,佛家的度己度人,都是为了应对“争斗”而产生,试图从“心境”上教化生灵,减少“争斗” 壶里的水“咕嘟咕嘟”,煮沸了。 雪中生伸手将天行大师杯中冷茶倒掉,提起壶柄,满上热茶,腾腾雾气缭绕在两人中间。 天行大师叹道:“你所言不虚,如今世道纷乱,遍地凶徒,贫僧管不了,但贫僧不希望你也是其中之一,你可懂?” 雪中生低头吹了吹杯中茶。 天行大师继续道:“此次联盟,我涅槃寺也参与其中,贫僧实在不愿与你沙场相见,你又可懂?” 雪中生摇晃着红泥杯盏。 天行大师再道:“阿生。” 大白狗仰着头“嗷呜嗷呜”,依恋的噌着雪中生的小腿。 雪中生紧紧抿着唇,放下杯盏,没有道别就离开了。 半个月之后,他回来:“天行,我说服了我母亲,我们准备放弃星域世界。再过三个月,阴月阴日阴时,便可割裂空间结界,我要走了。” 天行大师愣了愣。 雪中生微微笑:“等安顿下来,我再回来看你。” 天行大师问道:“在哪里安顿,再前往新的异世界,以沙萝继续改造?” 雪中生点头:“这是我的使命。” 天行大师露出悲悯的表情。 雪中生眉目一凛,似是动了气:“你应该明白,这是我所能做的最大让步!” 撂下一句话,他拂袖走人。 简小楼知道历史,雪中生终究没有离开,失去肉身,被锁进了幻灵天书内,而他母亲,则被镇压在地藏佛像下。 简小楼看着天行大师,觉得一定与他有关。 果然,雪中生离开后,天行大师前往涅槃寺,在殿中待了很久,再出来时,他脸色苍白,神情沮丧。 回到翠竹山,他将自己关在茅屋内,伏案默写佛经。 大白狗蜷缩在他脚边,偶尔将下巴搁在案台上,简小楼看到,他默写的佛经,正是《地藏十轮经》的心经部分。 简小楼心绪一荡,天行大师被称为地藏佛子,莫非也会《地藏十轮经》? 或者这套功法本就是他创造的? 从他身上,简小楼看不出来“佛子”的光环,一间茅舍,一个瞎子,一盏青灯,一遍遍默写着心经,整整两个月未曾间断,足见他的心有多乱。 终于他起身,佛手捏莲,便真有一朵光莲浮在指尖。 光莲飞出窗子,不知去往何处。 三个月后,雪中生来了,临走前,他来最后道个别。 和从前一样,带来一盏油纸灯笼。 不同的是这盏灯笼没有花色,素白底。 雪中生坐在石凳上,翘着脚,亲手在灯笼面上描丹青,大白狗转了几次视角,简小楼才看清楚,他描的是一株雪松,挺拔苍翠。 天行大师坐在他对面默默喝茶,并给雪中生斟了一杯。 雪中生描好之后,举着灯笼左看右看,满意的点了点头,伸手挂在头顶上方的绳索上。 他毫不设防的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再见了天行,我唯一的朋友。” 天行大师正色道:“贫僧最后再问一次,真的不能收手么?” 雪中生终于察觉他的态度有点奇怪,不由皱起眉头,运转真气,竟有不足之感。他茫然的看一眼自己面前见底的杯盏。 毒? 他的脸色冷了下来:“你告诉我,我若收手,我的族人该怎么办?我都已经放弃了星域,异世界的死活,与你们究竟何干?” “所以,不收手?” “不收手,除非死!” 天行大师面容痛苦:“你其实可以欺骗贫僧,说你离开之后不会再去改造其他世界,不会再去害人,贫僧也不会知道。” 雪中生目光坚毅:“我不会欺骗我的朋友!” “你这邪魔倒是耿直。” 一个威严的声音从头顶压了下来。 大白狗没有抬头,简小楼看不到此人的相貌,只知小院外刷刷刷至少落下数百位佛修,纷纷拂袖,佛印自袖中飞出,佛光将小院笼罩,结成一个大阵。 雪中生仰头冷笑道:“老秃驴,若不是看在你乃天行师叔,我上次就送你去见佛祖了,手下败将,焉敢在我面前猖狂!” 上方的声音道:“天行,还不出手?” 天行大师缓缓起身:“阿贤,过来。” 大白狗低低“汪”了一声,垂着头走到天行大师身后。 “对不起。”天行大师默默道了一声,尔后手捏莲花,周身骤然现出金光。萧索清冷的气质全无,整个人宛如一尊佛,不,就是一尊佛。 简小楼惊叹,她师父修习《不动明王经》,半步金身,只有白莲微光,天行大师这是修出了地藏金身啊! 雪中生凄凄一笑:“你告诉我,他们准备怎样对付我。” “拿下你,要挟你母亲木萝,让她束手就擒。” “你们杀不死” “镇压。” 雪中生闭了闭眼睛,至始至终也没有责备天行大师一句。 摇身一变,他现出妖相,绿发尖耳,锐利的指甲如藤蔓疯长:“那么,为了我的母亲,我得拼死一搏了” 简小楼通过狗眼看到这一幕时,或许因为知道结局,心情难免有几分沉重。 明明雪中生将自己锁进眼珠子里,操控了自己的肉身,看到他倒霉,该拍手称快才是。此时,自己却像个圣母,爽快不起来,只觉得造化弄人。 另一方面,她从天行大师身上看到了《地藏十轮经》的威力。 当年师父将此经传授给她时,饶是再怎样妄想,也绝对想不到《地藏十轮经》厉害到这般程度。 若是知道,她怕是不敢收。 记忆场景仍在继续,中了毒的雪中生落败,一切如历史,他母亲为保他一条命,甘愿被佛宝镇压。 镇压之后送去哪里是个问题,因为谁也不知她有多长的寿命,还有那些恐怖的沙萝,以当时的条件,找不到彻底杀死它们的办法。 涅槃寺商讨的结果,决定将地藏佛像送进去了贤的左眼珠子里,连同那些沙萝。 简小楼终于知道,贤虽没有什么法力,却不老不死,疑似拥有谛听血统,它的两颗眼珠子,分别藏有两个空间世界。 左眼为修罗狱,右眼为佛心狱。 修罗狱代表着“惩罚”,什么惩罚不清楚,但会加速消耗被囚者的生命力。 至于佛心狱,简小楼非常了解,是个修行之地,她就曾无意之中进入过地藏经的佛心狱。 简小楼心中疑惑,她进入的佛心狱,和大白狗右眼的佛心狱,有什么关系么? 她不清楚,她只知道雪中生之前对她撒了谎。 并不是殷红情挖了大白狗的眼珠子,法宝损坏,阴盛阳衰,和大白狗没有任何关系。 因为大白狗和沙漏法宝之间没有关系,沙漏法宝,是涅槃寺害怕沙萝跑出来才制造的,铸造法宝的材料专为应对沙萝。 即使有一天沙萝从修罗狱中逃出,它们也无法腐蚀掉沙漏法宝,有着双重保障。 但这有个前提,得将大白狗留在沙漏法宝内。 此时,沙漏世界中还是荒凉一片,大白狗被天行大师亲手锁在一处山脉内部。 “阿贤。”天行大师半蹲在大白狗面前,闭着双眼,面容冷清,揉着它的头,“害怕么?” “嗷呜”它低声呜咽,用头蹭着他的胸口,依恋不舍。 天行大师道:“因起于你,果也会终于你,会有人将你放出去的,那个人,便是你新的主人。” “嗷呜”它往他怀里拱,使劲儿噌,甩着头。 简小楼被“镜头”晃得头晕。 天行大师捧住它的脸,迫使它再闹腾不得:“是我对不住你,若有来世,你为人来我为兽,我还你。” “嗷呜嗷呜”大白狗不停悲叫着。 就在简小楼以为自己往后要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过日子时,大白狗突然亮出锋利的爪子,将自己的右眼珠子抠了出来。 简小楼的视角骤然开阔,从之前的半弧形,变成一整个圆。 天行大师脸色一变:“你这是做什么?” “嗷呜”大白狗右眼眶血淋淋,恐怖之极,“嗷呜嗷呜” 简小楼被囚在这颗右眼珠内,一边修炼,一边至少观看它五十年的记忆,隐约明白它的意思,佛心狱对天行修行有益,他得拿着才行。 还有,它被锁在沙漏世界中,不知要锁多少年,希望天行带着它的眼珠子,代替它去看一看世界。 天行带着眼珠离开山脉很远,简小楼还能听到背后悲凉的“嗷呜”声。 涅槃寺食言了。 他们答应雪中生的母亲,会留下雪中生一条命,却在镇压木萝之后,决定处死他,以业火烧了他的树根。 天行大师没有反对,却早有准备。 业火焚烧时,暗中收了雪中生一缕魂,藏进贤的这颗眼珠子里。 简小楼看着一团绿色的灵魂体漂浮在自己面前,她伸手去摸,意料之中,触摸不到,因为根本不在同一个平面内。 她身处正常节点上的眼珠子里,而雪中生这缕残魂,存在于记忆中。 之后,天行大师还俗了。 在涅槃寺诸多高僧轮番劝导下,态度坚决。 本身便是苦修,天行身无长物,离开昊元界时只带了两样东西,贤的右眼珠,以及雪中生亲手描的那盏灯笼。 那一战如此惨烈,灯笼丝毫无损。 天行飞出昊元界,进入星空,一路向东。一面蕴养着雪中生的残魂,一面寻找可让他附身的宿体,同时还在寻找可供木族迁徙栖息之地。 战乱年代,他这一路波折重重。 因他将玻璃状的眼珠挂在腰间,简小楼也有幸见识了古老时代向星域时代过渡的这一段历史。 每日天行打坐,她也修心养性,跟着入定。 毕竟她着急出去,也是办不到的。 又是五十年,如白驹过隙,她的神魂突破了十一阶。 简小楼开始觉得,被囚禁在眼珠内并非坏事,而是一场天大的机缘造化。 不是谁都有机会贴身跟在一位十八阶佛修身边,且这位佛修与她修习的是同一种功法,还修出了地藏金身。 即使只是记忆,足够她观摩学习。 至此,她在大白狗右眼的记忆世界中,已经完整的度过一百年。 或许是因为离开了本体,失去供养,眼珠力量渐渐不足,记忆开始出现中断。正看着,倏然黑屏,片刻之后,再有影响时,已是几百年后,几千年后。 跨度有长有短,黑屏了十几次之后,简小楼早已算不出距离天行离开昊元界,过去了多年。 只知道天行突破了二十阶。 如今的他,乌黑长发以一根简简单单的绳子绑在脑后,一袭米白色的衣衫,不是僧袍,也不是法衣,凡尘男子穿的那种。 他依然没有储物戒,苦修的习惯仍未改变。 而雪中生的残魂还在这颗眼珠内,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宿体,尚未醒来。 一日,天行落在东方一处界域里,听闻这里有位专门打造各种“另类”宝物的宝师,慕名而来。 夜已深,他燃起那盏描着雪松的灯笼,独自走在山间。 苦修者的习惯,但凡能步行的,绝不会飞行。 以他的速度走出这座大山,估计得几日,简小楼准备打坐修炼时,听见两个令她惊讶的声音。 ——“朝歌,你快看那有个瞎子,还提着一盏灯笼。” ——“嘘,礼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81章 因果·引魂灯(中) 女人的声音听上去陌生,纯粹是“朝歌”二字勾起了简小楼的注意,然而当男人一开口,虽只有短短三个字,确定是朝歌无疑。 简小楼怎能不惊讶。 声音是从天行大师右后方传来的,珠子系在他身前腰带上,简小楼看不到人。 好在天行止住了脚步,提着油纸灯笼,徐徐转过身。 简小楼的视角随着他转动。 远处断崖上,一男一女坐在崖边。男人果然是朝歌,墨发披散,黑瞳潋滟,微微抿着光润的唇瓣,眉目间风情万种。 还是记忆中的模样,没有丝毫变化, 朝歌盘着膝,他右手边的女人则将两条纤细小腿垂下崖,悬在半空,轻轻晃荡着,悠哉惬意。 她的相貌简小楼不熟悉,举止神态一看便是时光。 素和与她讲过,时光还是一头驴子时,因被问情剑刺了屁股,进化被迫中断。被关在混元城主府内闲着无聊,提取了问情剑内c问情剑主留下的因子核,转而进化成人。 也就是说,她复制了殷红情。 论美艳,殷红情这张脸远不及符娇,挺多称得上是位清秀佳人。 朝歌望见天行大师转头,忙不迭起身,双手合十:“内子年幼懵懂,无心之言,还望大师见谅。” 即使还俗蓄发,但凡有点儿法力者,都能看出天行不同寻常的佛修气质。 称呼一声大师,总是没错的。 时光也赶紧站起来,学着朝歌行礼,模样有些滑稽:“见谅见谅,我头一次看见瞎子提灯笼,一时好奇。” 简小楼看到朝歌的嘴角抽了下。 “既是事实,说又无妨。”天行大师并不在意,合十回礼,“我回头,亦是因为好奇心。” “不知大师好奇何事?” “你是龙族?” “是。” 天行大师道:“你是我在东南星域见到的第一位龙族。” 朝歌微笑:“东南佛门不兴,大师也是晚辈见过道行最高的佛修。” 天行大师回之一笑:“我来自西北。” 朝歌目光璀璨:“巧了,晚辈也是。” 天行大师似有疑惑,简小楼明白他疑惑什么,这个时代尚未发明飞舟,西北至东南,以朝歌十五阶的修为,怎么来的? 终归是深夜里的一场萍水相逢,稍微寒暄几句,他客气的道了声“有缘再会”,便提着灯笼转身,继续赶路。 简小楼恋恋不舍的看着两人消失在“镜头”里。 只剩下越来越微弱的交谈声。 ——“对不起啊朝歌,我只想着远离四宿和十方,不知东南竟没有龙,害你连个同族都见不到。” ——“我来了,不就有龙了?” ——“对,回头多生几个孩子,总能生出一条真龙来,太真界就会有龙族了,你又创造一个历史。” ——“怎么,你可以生孩子?” ——“啊?我没有这个功能,我说的是等我消失之后,你多娶几个妻子,多生几个孩子,即使生不出像夜游一样的真龙,小半妖也好啊。儿女成群,身边闹哄哄的,你就不会感到孤独了。” ——“好。” ——“你不要敷衍我,一定得做到,不然我会很愧疚。” ——“恩。” ——“哎?这天是怎么回事?我瞧着要下雨了啊朝歌,你飞了那么久,特意带我来看日出,估计要泡汤了。” ——“多点儿耐性,还有明天。” ——“明天指不定还下雨” ——“放心,总会晴的。” 随着天行大师愈行愈远,渐渐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只余下草木窸窣,夜鸦啼叫。 山岭怪石嶙峋,奇峰陡峭,植被却并不茂密,入目尽是萧索荒凉,简小楼闭上眼睛,心下戚戚然。 怕是,再也见不到了吧。 雪中生来到星域时,星域正处于大融合时代,类似于世界大战。 以夜游他们如今所在的时间点为基准,大概是二百三十多万年以前。 天行大师还俗以后,一路由西北向东南,走走停停。简小楼通过眼珠子看到,侵占和掠夺逐渐减少,大规模战争不再常见,世界处于相对和平的状态。 由此推算,至少过去了二十几万年。 时光说将朝歌带回“过去”,竟是带回到两百万之前? 够狠的。 如此一来,朝歌再想为后世操心也操不上了,终于可以回归安稳,像时光一直期盼的,学他想学的知识,看他想看的风景。 只是 据传言,凤毛麟角的二十二阶修者,寿元在八十至一百万年左右,即使朝歌有幸修炼到二十二阶顶峰,也不可能活到夜游出生的时代。 他与夜游有缘成为父子,却始终无缘一见。 刷! 临破晓时,果真一场倾盆暴雨。 接连下了两日,天行大师淌着泥泞冒雨前行,雨停时,狼狈不堪的他恰好走出这座大山。 天行此人有时真是非常执着,不,用固执更合适。 如若雪中生在,一定会拉着他先找处山洞躲一躲雨。 再不济,也会为他撑上一把油纸伞。 天行不停歇的走到山脚下,那位大宝师曲以然的洞府,就在山下丛林间。 天行先在河里洗了个澡,晾干衣服,拾掇整洁之后才去拜会。 小童出来迎客,惯有眼色,看出他气度不凡,修为精深,毕恭毕敬的迎进洞府里去。 看座奉茶,照顾周到。 另有小童去请自家主人。 天行坐在圈椅上,不再捻佛珠之后,他每每坐着时,双手总是无所适从的按在双膝上,显得有几分局促,饶是多年过去,仍难以适应。 “大师?”大宝师曲以然背着手渡步进入客厅,看到天行时颇感疑惑,同样的原因,太真界没有高等佛修,“不知大师如何称呼?” 先推辞道,“不过大师怕是白走一趟,晚辈只会炼制法宝,并不懂佛宝。” “我法号天行,还俗多年,因自幼在佛寺修行,无俗家姓名,你可直接称呼。”天行大师落盏起身,“冒昧来访,并非求取佛宝。” “原来是天行前辈。”面对二十阶的佛修,十七阶的曲以然哪里敢直呼其名,“既不是为了炼宝,那么前辈” 天行大师取下腰间玻璃状c毫无杂质的眼珠,以右手小心翼翼的托起:“我想请你看一看,能否为珠子内的一缕残魂打造出一个宿体。” 曲以然不是第一次经历,面色如常,微微躬身双手接过。 “妖?”不只是妖,他皱眉,“咦?” “木灵,异世界物种。”天行大师解释,“在我们星域,可以称之为树妖,真身是一株雪松。” 曲以然惊讶:“来自异世界的物种,怪不得!” 曲以然似乎很感兴趣,撂下天行,独自磋磨很久,忽而皱眉,忽而面露喜色,忽而又长吁短叹。 简小楼被他捏在两指之间,看着一张英俊的脸庞忽远忽近,忽大忽小。 天行大师默默等待曲以然的判断,成与不成,宝师研究过后即会有决定。 简小楼知道他的内心十分平静,一路慕名寻了上万名宝师,听到上万次“无能为力”,他早习以为常。 但他眼底的希冀从未褪去。 曲以然倏忽回头,兴致勃勃:“晚辈认为可以。” 天行大师目光一滞:“可以?” 曲以然点头:“晚辈尽力一试,有希望,只是需要的时间恐怕会很长。” “多久?” “至少一百年。” “我等得起。” “还有一点,珠子得放在晚辈这里。” 天行大师闻言微微垂眸,指尖有节奏的点在膝盖上,好半响才道:“没有问题。” 曲以然道:“那么,一百年后前辈来取便是。” 天行大师指出:“我身无分文,你有什么需要我为你做的,我拿来抵偿费用。” 曲以然摇头:“不必,晚辈沉迷于锻器炼宝,您要的东西,对晚辈而言是个挑战” 天行大师坚持,曲以然也不再推脱,列出一个材料清单来交给他。 看到清单,简小楼认为这位大宝师心地不错,面对一位二十阶大能,非但没有狮子大开口,给出的材料,尽可能避开需要杀生的兽类,多半是些简单的矿石和结晶。 天行大师收下清单告辞离去时,曲以然不知出于何种考虑,问了一句:“前辈,不知珠子内的树妖与您是什么关系?” “朋友。” 隔了一会儿,“我天行此一世,唯一的朋友。” 自被锁进眼珠以后,简小楼第一次离开天行身边。 曲以然抛下手中所有事物,闭门谢客,不眠不休研究眼珠子内雪中生的灵魂体。 打造宿体不是一件易事,雪中生神魂损毁过重,又是外来物种,宿体必须与他契合,方可达到融合,令他的灵魂与宿体共生。 十年过去,曲以然研究过罢,开始勾画法宝草图。 瞧见他画出一柄折扇,简小楼的心就凉了一半。 只因她知道雪中生的最终宿体,是一本厚实的c足有数百页的书册。 毋庸置疑,他的第一次试验失败了。 曲以然的炼宝室面积极大,足有半亩,像个大厂房。溜着墙立着数百个三足器炉,噼啪烧着木材。 简小楼看不出特殊之处,但用脚趾头想一想,也不会是普通木料。 夸张的是,每个器炉内都有制造宝物的材料正在熔炼,全由他一人心念掌控,不假手于人。 与曲以然的功力相比,赤霄火炼宗所谓的炼器,不过是在过家家。 眼珠子被搁置在正中的长方形石桌上,桌子有一丈长,半丈宽,摆满各式各样的材料。简小楼每日瞪大眼睛看他忙活,丢掉的铸器知识又被她捡了回来,还突飞猛进。 又是十数年钻研,曲以然换了一个轱辘状的奇怪宝物。 尚未完成,眼珠子记忆中断,黑屏了。 这一次中断大概只有几十年,恢复时,简小楼还在曲以然的炼宝室内,而且她惊奇的发现,桌面摆放的图纸上所绘的,赫然便是幻灵天书。 看来天行这一次找对了人,曲以然正是幻灵天书的制造者。 “听都不听,便拒人于千里。”一个声音自炼宝室门外传来,有一丝慵懒,慵懒下透着威胁与冷酷,“怎么,瞧不起我们妖族?” “与种族无关,我眼下的确很忙,还请阁下三十年以后再来吧。”曲以然蓬头垢面,盘膝坐在主炉前,控制着火候。 “我的事情也是急事。” 声音忽然清晰,来人破开禁制,轻而易举的进入炼宝室内中来。 简小楼转换视角看过去,只见一个皮相约有二十五六的男子,玉簪束发,青衣裹身,和人族男子没有两样,但他自报过家门,是个修为不低的妖怪。 曲以然对他不请自来,流露出深深的厌恶感,但目光似有忌惮,又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 此妖走到长桌前,拿起平铺着的图纸:“你在做这玩意儿?一本书?” 简小楼注意到,他右手带着一副手套,金属制的手套,灵气很强的法宝。 曲以然道:“叶琅,你也看到了,我真的很忙。 “可我来一趟不容易。”叶琅将图纸放下,取过一旁的珠子,“路上的功夫都不只三十年。或者我先告诉你,你忙完了再帮我?” “我不一定帮得上。” “我还没有说求什么,你怎知帮不上?” “那你说。” 叶琅背靠着桌沿,将手里的珠子反复抛着玩儿:“我想你帮我造一柄利器,将我的手臂砍了。” 简小楼在珠子内被抛的上上下下,头已经晕了。 曲以然不理解:“砍了你的手臂?” 叶琅停止抛珠子的举动,扬起自己带着金属手套的右手:“这条手臂,我不想要了。” 曲以然仍旧不懂:“那你不会卸掉?” 叶琅默然,放下珠子,从墙面上取下一柄宝剑,卸掉防御挥剑砍在手臂上,锵,宝剑崩碎,他的手臂完好无损。 麒麟臂么这,简小楼盯着他的手臂。 叶琅耸耸肩:“除非将我半截身子斩了,否则手臂始终与我同在。” 曲以然拧了拧眉:“天生的?” 叶琅摇摇头,又迷茫着点头:“我真身是条蛇,蛇身时无手,化了人形长出手来,才发现我的右手不太正常。” “有可能化形时,手臂积聚鳞片过厚,我见过这种情况,不奇怪。”曲以然继续控火熔炼幻灵天书,“肉身坚不可摧不是很好,为何非得砍掉?” “坚硬并非重点,我的右手在触摸物体c或者人的身体时,意识海内总会浮现一些奇怪的幻像,给我带来许多困扰呢。” “什么意思?” “啧,我不知如何解释,像是过去,也像是未来” 曲以然笑起来:“过去未来?你想说你是先知?言灵?你的右手是因果之手?轮回之手?” 嘲讽的意味极是浓厚。 叶琅笑吟吟的也不生气,缓缓摘下金属手套,露出自己白皙修长c骨节分明的右手。握成拳,咯吱,又展开。 他顺手将图纸上的眼珠子重新拿起来,捧在他的手心里。 紧接着,他目露惊讶,将珠子高高举起,与眼睛平行。 整个“镜头”尽被他的脸挡住,简小楼甚至可以看清他脸颊水蜜桃一般的绒毛。 “曲宝师,你这颗珠子在看我。” “原本就是一颗眼珠。” “里面有人。” “的确有,树妖的一缕残魂。” “树妖?我为何感觉是个人族女子?” 听叶琅言罢,简小楼微微一怔。 叶琅可以看到她? 不可能,她又没有穿越,只是在观看眼珠子保留下来的记忆。从她触摸不到雪中生的灵魂体就可以证明,她与记忆里的世界,并不在同一个平面内。 简小楼想起叶琅提起的“烦恼”,关于他的手,指不定所言非虚。 感觉有点恐怖,好比看电影时,荧幕里的人物突然钻了出来。 叶琅将珠子从右手换到左手,又从左手换到右手,似乎在确定什么:“小姑娘,你为何会在珠子里?” 简小楼尝试说话,“啊”,叫了一声。 叶琅毫无反应,自顾自道:“你是属于过去,还是未来?” 试验过罢,简小楼宽下心,叶琅只能感知到自己,并不能与自己沟通。 曲以然扭头:“叶琅?” 叶琅另一手指着珠子,询问道:“你看不到里面有个人吧?” 曲以然不知怎么回答。 叶琅微微笑道:“我不骗你,真有一个人族女子,只有我可以看到。”他洋洋得意,“我的感知告诉我,她生的极为美丽,令我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怦然心动,你懂么?” 此时,曲以然看向叶琅的目光,已如看待一个精神病人:“你真想砍掉自己的手臂的话,等我忙完这一单生意,想办法帮你。” “不着急,你慢慢忙。” 叶琅说着,已化风离去。 背后传来一阵厉喝:“珠子!” “叶琅,你找死!” “这不是你能拿的东西,还回来!” 视线被遮挡,简小楼也是听见曲以然歇斯底里的吼叫,才明白自己被叶琅给偷走了。 不知叶琅的修为等级,应该没有十七阶。 曲以然是十七阶,放心叶琅在炼宝房内走来走去,自然有自信拿的住他,不曾想,叶琅揣了珠子就跑。 曲以然在后方狂追数十日,竟然追不上他,被他给逃了。 无论落在谁手中,简小楼作为一个看客都不存在生命危险,所以她很淡定。 滴滴答答的水声入耳,等眼珠子恢复视野时,是在一处小山洞里。 简小楼举目一望,洞内阴暗潮湿,还真是蛇爱待的地方。 叶琅躺在水坑边上,一条腿耷拉进清澈的山泉水里,后脑勺枕着左胳膊,右手则举着玻璃珠子。 他眯起一只眼睛,凝视良久,徐徐翘起唇角:“难得右手触摸到的东西,不令我感到惶惑恐惧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会被锁在珠子里?” 简小楼肯定是回答不了他的。 唯有听他说个不停。 很烦。 顶多是闭上眼睛不去看他,声音却无法阻隔,苍蝇一样不停在耳边嗡嗡嗡,完全没办法修炼。 而且这蛇妖修习了一身邪门功法,嗜杀残忍,连同类都虐杀,吸□□元,再挖了妖丹回来修炼,不眨一下眼。 她头一次希望珠子“黑屏”,将这一段记忆跳过去。 整整三十年,简小楼快要疯了的时候,天行大师终于来了。 实力差距,叶琅尚不及出手便以落败。 眼珠重新回到天行大师手中,他没有伤害叶琅,也没有对他说什么,将珠子再一次系在腰带上,提着灯笼转身离开。 叶琅展袖落在天行面前,挡住他的去路:“瞎子,身为出家人,你竟然抢东西?” 天行大师淡淡道:“原本为我之物,又何来抢夺一说?” “写你名字了?” “没有。” “你叫它一声,它会回应你?” “没有。” “那” “且当是我抢的吧,我早已还俗多年,不受戒律。” 叶琅冷笑道:“你这瞎子也是有意思,仍是一副讨人厌的和尚做派,蓄个头发就算还俗了,自欺欺人。” 天行大师抿了抿唇:“我的做派只是习惯,还俗与不还俗,其中差别甚大。” 叶琅挑眉:“哦?” 天行大师微微抬起未提灯笼的那只手,勾起一缕滑落胸前的乌黑长发:“不好的是,蓄起这三千烦恼丝,梳洗不易。好的是,我可以杀人了。” 叶琅面色微变,攥了下拳头:“看来你从前就是个假和尚,心里头总想着杀人,所以才还俗的吧。” “你说的极是。”天行大师顺着他话,慢声絮语地道,“从前每每瞧见师父c师叔教化恶人,耗时耗力,我总会有一种杀了他们的冲动。在我看来,良知未泯之人,不必教化自会悔改。而面对穷凶极恶之徒,给予他们最好的教化,便是亲手送他们去投胎转世,重新做人。” 他的言语淡如微风,拂过无痕。 却似梵音,震慑的叶琅僵化在那里。 天行大师闭目提灯,自他身畔走过时,念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走很远了,简小楼听见叶琅在背后阴鸷道:“管你什么海,珠子是我的,迟早取回来!” 回到曲以然洞府,幻灵天书早已铸成。 曲以然将雪中生的灵魂体取出,成功融入天书内。 “他何时才会醒?” “不知,可能要很久。” 天行道谢,以多采取的石材,向曲以然交换了一枚储物戒,将幻灵天书放置入储物戒中。 至于眼珠子,还在他腰间挂着。 阿贤想要看世界,他始终是记在心里的。 几日后,天行告辞出发,继续去探索未曾涉足的界域,因他还有一件要紧事得做,为雪中生的种族,找寻一个新的栖息地。 即使希望渺茫,也不能停下脚步,直到他死去那一日。 “屏幕”又黑了几次,眨眼许多年过去,天行在一片乱流中,发现一处新世界。 这处世界的界域结界是完整的,尚未被裂天弓伤害,也就是说,附近的太真界还没有发现这处小界域。 天行在外部环绕着这处小界域飞了半个弧,寻找突破口。 简小楼木呆呆环视周遭,总觉着有股熟悉感,像极了夜游口中所形容的荒古赤霄。 “大师?” 远处,传来朝歌的声音。 简小楼怀着期盼的心情,随着天行转身,再一次看到朝歌。 的确过去了漫长一段岁月,朝歌与之前在山中见到时相比,沧桑许多,观他周身气息流动,修为至少十八阶。 天行大师分辨了下,展露笑容:“说着有缘再见,足见你我果真有缘。” 朝歌化光而来,落在天行面前半丈,双手合十:“实在意外,竟于这荒芜之地再次遇到大师。” 天行大师问道:“一别安好?” 朝歌苦笑道:“不怎么好。” 天行大师微微怔,想起当初见到他时,他与夫人一起。 似乎还听他夫人说起什么“消失”。 心中了悟,垂了垂首:“抱歉,触及了你的伤心事。” 简小楼一阵心塞,时光应该早已消失了吧,也不知朝歌有没有再娶,给夜游生一堆弟弟妹妹。 等等,应该是哥哥姐姐才对。 她没想到天行大师也学会了八卦,且还直接了当的问了出来:“那么,你是否按照尊夫人所言,续娶几房妻妾,多生几个孩儿,令她心安呢?” 朝歌愣了下,再次苦笑:“没有。” “为何?” “起初我以为,我只是失去一个陪我看风景的人,知道我发现没有她以后,那些我曾向往的美景,竟在严重渐渐失去色彩,我终于明白,自己究竟失去了什么。万幸的是,尽管我后知后觉,在她的‘有生之年’,我终究没有负她,她应是没有什么遗憾了。不幸的是,在我的有生之年,将只剩下遗憾”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82章 因果·引魂灯(下) 天行大师轻轻一叹:“逝者已矣,节哀顺变。( ” 又问,“尊夫人身上并无生机,想来,是某种无生命所化吧,譬如时间c空间?” 朝歌自低沉的情绪中走出:“大师果然是瞧出来了,那夜山中回头,为她而非为我。” 天行大师并未否认。 “内子乃是时光裂隙内滋生的力量体,大师您是不是难以理解,我竟会钟情于一团难以想象的物质?” “不,我非常可以理解,倒是觉着你无法理解,为此事颇为困扰。” 朝歌陷入半响沉默,合十垂首:“的确如您说言,心中确实惶惑,还望大师解惑。” 天行大师缓缓道:“是人还是妖,是有生命体还是无生命体,都不过只是‘存在’的一种形式罢了。” 天行将灯笼收进储物戒里去,失去火光,他的面容显得冷清,“我无父无母,无眼无舌,幼年时体弱多病,畏寒的厉害,灯火是我感知最强烈的存在,可以驱散我的寒冷。不知从何时起,我钟情于火,习惯一直延续下来,才会有你们看到的瞎子点灯。” 朝歌神思恍惚,默默看着他。 “后来,我遇到一个树妖,不但驱散我的寒冷,还让我体会到了温暖,我又开始钟情于友情。这些是佛祖给不了我的,所以,我还俗了。” “人总是各有执着。” “而我说这些,不过是要告诉你,世间种种情感,多半来源于感知。感知到了热,感知到了冷,感知到了喜,感知到了悲,感知到了爱,感知到了恨你应是修过佛法,‘相’之意义,无需我赘言,但凡为你所感知的,皆是‘存在’的,至于以何种形式‘存在’,真的重要么?” “真的不重要么?” “你觉着重要,它便是你的心头血c眼中刺。你觉着不重要,即使于他人重过千钧,那也是他人的心头血c眼中刺,又与你何干呢?” 朝歌懵然浮于星海,怔忪间似有一番领悟,眉目中的愁苦渐渐消散,行礼道:“多谢大师点拨。” 天行再叹气:“你颇有慧根,不过当局者迷,而我,又何尝不是” 他言罢,拂袖下沉,继续打量界域结界。 朝歌追随过去,问道:“恕我冒昧,大师是怎样找来赤霄的?” 简小楼正在体悟天行那一番“通俗易通”的话,听见“赤霄”抖了个激灵,被她蒙对了,还真是两百多万年前的荒古赤霄。 “赤霄?”天行大师显然是不知情的。 朝歌提及赤霄,似乎只为试探,见他不知,揭过不提:“这一处界域极为隐蔽,若非知晓大致方位,鲜少会有人进入乱流中来。” 天行大师道:“我在寻找适合木灵生存之地,越是光怪陆离,越是要探。” 朝歌重复:“木灵?” 天行大师将雪中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朝歌喃喃自语:“我在后世,从未听过沙漏法宝和沙萝一事。” “后世?” “我来自两百万年以后。” 朝歌也将自己的故事和盘托出。 天行大师点头:“原来如此。” 屡屡从朝歌口中听见自己的名字,简小楼表示自己无法理解,当然,在她认知中,无论朝歌还是天行大师都是值得信赖的。 但他二人总共才见过两面,彼此很了解么,推心置腹到这种程度? 不懂这些大神们的考量。 “木灵”朝歌沉思良久,眉心微蹙,应是想到了什么,“此时赤霄内灵气稀薄,你我结伴下去一趟,如何?” “正有此意。” 两人一拍即合,破开界域结界进入赤霄内部。 没有被裂天弓破坏掉保护层,星力进不去,“气”无法达到同化,两人入内都不敢使用法力,直直向下掉落。 临要落地时,朝歌化了龙,龙尾将天行大师一卷,安稳着陆。 天行大师道了声谢,环顾四周:“不是灵气稀薄,是没有灵气c没有生物。” 朝歌踟蹰着道:“五行流转不太正常,不适宜生命体生存?” “是的,看来被令公子改造过。” “我家小子第一次来时,只是灵气稀薄,有人类存在。” “如此说,令公子抵达之前,已有人来过?” “我与大师不就是么。” 简小楼听着他们讨论,随着天行的视角窥探一番,身为一个赤霄土著,她根本分辨不出这里是哪个区域。 两人边走边分析。 “大师现在要去哪里。” “四处走一走。” “去一趟太息林地怎样。” “可以。” 尽管不知方位,太息林地位于赤霄最东面,一路向东,肯定是会到达的。横亘着茫茫东海,虽不能飞行,朝歌身为龙族,又岂会难倒他。 天行侧坐于龙背,朝歌驮着他渡海。 简小楼当年前往太息林地,用了几个月的时间,朝歌比她还要慢,足足耗费一年。 应该与赤霄的水灵力有关。 此时的太息林地,尚是一座广阔海岛,地势起伏平缓,植被荒芜,一棵树也没有。裸岩是深红色的,远远望去,如一颗熠熠生辉的红宝石,镶嵌在蔚蓝的海洋中,而非后世漂浮于东海之上的悬空孤岛。 两人登岛以后环着海滩走了一个圆。 天行大师罕有的显露出一丝欣喜:“星域世界若真有一处地方,可令木灵迁徙生存的话,必是此地无疑。” 这正是朝歌邀他前来太息林地的原因:“时光提取过我儿媳妇的记忆,往后太息林地栽种着九重林子,那些树木十分古怪” 天行眼中燃起一簇微光。 太息林地? 不会吧? 简小楼一路看着天行寻找栖息地,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赤霄身上去,毕竟赤霄这处隐藏界域,与浩瀚的星域相比,实在渺小的不值一提。 大概被囚禁在眼珠内太久,简小楼的脑子糊糊涂涂,都有点不太好使了。 太息林地生活着两个种族,一个神木族,一个先知族,而且整个太息林地被九重林包裹,那九重林非常可怕,树木是会吃人的 难道雪中生的木灵种族,真的迁徙来赤霄了? 迁徙在太息林地? 朝歌半蹲下,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稍稍用力,便碎在他掌心里:“五行有异,石质松软,恐怕栽种不了树]” 天行点头:“所以需要改造。” “以沙萝改造?” “自然不是,沙萝的改造是毁灭性的,一旦出错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 “那” “有希望就好,其它,我再慢慢想办法。” 朝歌丢掉石头碎屑,取出一块黑帕子擦了擦手:“大师,根据赤霄的历史,在两百万年后,我家小子与素和会寻来赤霄,那时赤霄灵气稀薄,人烟稀少,素和将在太息林地种下自己的聚灵树,太息林地最终成为赤霄灵气的源头” 天行大师道:“你是想要告诉我,木族迁徙至此,这个历史不是我完成的,而是令公子与素和完成的。” “那还需要两百万年,雪中生前辈的种族,等得了这么久?” “空间与空间,在时间维度上是不对等的。” “恩?” “阿生讲给我听时,我也是一知半解。抛开这一点,木族的寿元极长,阿生说他的世界即将枯竭,那个‘即将’,应该非常漫长。再不济,只要树母不死,他们的种族就不会灭绝。” 天行大师担心另一件事,“你可否详细讲给我听一听,关于令公子,关于素和。” 朝歌便将所知详述一遍:“素和在太息林地种下聚灵树后,又过了差不多两万年,我家小子同素和在赤霄内展开一场死战,两人双双陨落,陪葬的,还有无数外来修者,被赤霄后人称为‘赤霄天变’” 天行静静听着,问:“他二人为何打起来?” 朝歌抬头望天:“不清楚,我不了解我家小子,不敢揣测,但我了解素和,以那孩子的秉性,若不是我家小子杀了他全家,他不会出手。莫说岁月催人,我是活了几万年的人了,大师您二十一阶,活的更久,我们的秉性,是否随着岁月变迁变化的很夸张呢?” “那你有何揣测?” “我认为,我家小子可能是自杀的。” “自杀?” “他不死,赤霄不存在,我儿媳也不会存在。” “为了跨越时间,转世再续前缘?” “无奈的是他不想转世,整个后半生,一定都在想办法。” 朝歌背着手,满面愁容,愤懑道,“逆鳞拔了,他的死是事实,无法像我一样做出假象,想要不入轮回,规避轮回体系,哪有那么容易。臭小子异想天开,纯粹是在刁难他老子。” 天行大师疑惑:“你的意思是,令公子为了他夫人,根据业已知晓的历史,故意触怒素和,似你说的,杀死素和阖族,逼迫他向自己出手,从而创造出赤霄天变?” 朝歌锁眉摇头:“我不相信我家小子会是这种败类。” 天行大师对素和十分感兴趣,句句不离他:“素和种树时,那株聚灵树也才养了几千年,一株几千年份的聚灵树,滋养整座赤霄大地,使得此地修士最高可修炼到化神境,有可能么?” “我也想不通,莫说他那株聚灵树,是从金羽死树上掐下来的一株幼苗,即使将金羽的聚灵树整株搬来,也达不到这种效果。” 朝歌低头沉吟,“我猜,素和并非战死,在‘赤霄天变’的假象下,他耗尽一身修为灌入聚灵树内,以他十九阶火凤之躯,改造一个小小的赤霄世界,还是有可能的。” 天行大师认同他的推测:“再加上那些一同死在赤霄的修者,足够了。” 原因呢? 简小楼听着他们分析,头头是道,很有道理的样子,只想问一句原因呢? 倘若赤霄天变是夜游同素和联手布的一场局,夜游的出发点虽然很欠打,简小楼不得不承认确有这个可能。 而素和耗尽自己的真元,去改造赤霄的地貌,他图什么? 又为什么? 天行大师问了出来:“素和修炼到十九阶,极为不易,且前途无量,为何要放弃自己的生命?为了成全朋友?” “有可能,素和那孩子重情重义。” “不可能。” “恩?” “若是令公子值得他赴死,那么令公子绝不会同意他赴死。” 朝歌微微愣。 没错,即使素和脑残了,夜游也一定不答应。 简小楼认为他们的推论不成立。 朝歌冥思苦想,看得出来,这个问题困扰了他许久。 真是个操心的命,不去称王称霸,只做过一个小夜潭主实在可惜了。简小楼挺佩服朝歌,时光都给他带来两百万年前了,依旧闲不下来。 即使给他想通了,琢磨透了,两百万年以后的事情,他还能插手不成? 天行大师似在引导他:“素和喜欢那位简姑娘?” “没有吧。” “那他喜欢令公子?” “更不可能。”朝歌略有沮丧,似乎放弃了,“大师方才点醒了我。假设素和喜欢小楼,或者他是断袖,愿意为心之所系赴死,我家小子也必定不允。素和没有必死的理由,两人联手布局的推论不成立。” “也不尽然。” 朝歌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如果以我的能力,改造不了赤霄的地貌,只能等待素和出生,以他业火凤凰之躯,注入力量进入聚灵树,改造赤霄,使太息林地适合木族生存” 天行大师顿了顿,微笑道,“那么素和此人,或许是我的转世。” 他说完这句话,天地仿佛都安静了。 给简小楼一面镜子,她一定会在镜子上看到一个扭曲了五官的c全新的自己。 不必了,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朝歌。 短短一息,朝歌那张英俊的脸扭曲好几次:“大师这玩笑开的” “不可能么?” “大师是没见过素和。” “不像?” “八竿子打不着。” “入了轮回还和从前相似,那便不是轮回,而是重生。” 总之朝歌当成笑话听了去。 珠子内的简小楼亦然。 两人在空旷荒芜的太息林地住了下来。 朝歌储物戒中存有“未来”飞舟,恰好拿来当做房子使用。现如今的时间节点上,星域造出了飞舟,却极是简陋,他在外头从不敢取出来使用。 天行对未来之物并未表现出兴趣,不进船舱,只坐在甲板上。 两人研究赤霄的地貌c五行c“气”,一研究便是好几十年。 天行越研究,越是认定赤霄是他一直苦寻之地,他尝试改变地貌,办不到。 “看来,你所知的历史为我指明了道路,需要业火凤凰与聚灵树。唯有聚灵树可以改造地貌环境,而灌注强悍力量进入树内,树不崩坏,唯有养树的那只凤凰。” “那便等着素和出世吧,至此,大师终于了却一桩心事。无论素和出于什么原因,终究是做到了” “我得转世为素和。” “” 朝歌仍是当做笑话。 然而简小楼震惊的发现,天行不是开玩笑。 他开始着手研究星域的轮回体系。 关于轮回,朝歌已经研究了许多年,天行认同朝歌的研究结果,在他的研究上不断推演。 渐渐地,朝歌终于相信他是认真的,百般劝阻:“大师,您没有必要入轮回,赤霄天变是个既定事实,素和总会” 甲板上铺满了竹简c羊皮卷c宣纸,天行闭目慢条斯理地道:“我不知便罢了,如今我知道了,我只问你,若我不努力轮回成素和,你敢保证你所认识的素和,还是那个素和?” “但是” “这好比你当年初遇素和三人,你得知你会有个孩儿,你以为你顺其自然一定会有个孩儿,最后呢,不还是你‘决定’生,才有了夜游?” “不过” “从‘赤霄天变’来看素和的所作所为,只能是我的转世。如此一来,他有了必死的理由,因此理由,你家小子不会拦他,两人方可联手布局。” 朝歌不知是被洗脑了,还是被说服了:“好,我承认素和是大师的转世,那么大师也没必要研究什么,入了轮回自会转世成为他。” 天行大师仍是那句话:“我若不‘主动’成为他,你可敢保证我一定可以成为他,成为你认识的那个素和?” 朝歌无言,他曾为创造历史努力过,自然明白天行的担心不是多余。 他叹了口气:“转世之后再死一次,大师,真的值得么?” “你曾后悔过么?” 天行手中不停,继续在纸上推演,淡然道,“这些年,我常常在想,若是当年我与阿生恳谈,一次不成谈两次,两次不成谈三次,劝他暂且收手,我陪着他再去寻一寻,多寻一寻,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呢可我没有,他态度强硬拒绝了我的规劝,我便觉得他无药可救,站在大义的位置,听从师门吩咐出手对付他” “大师” “他当日喝了我的因果茶,送了他的命。茶是我递给他的,我得负责到底。我六根不净,贪恋红尘烛火,以我此生修为渡他一人,值得。” 朝歌咽下喉咙里的话,不再劝了。 简小楼始终不敢相信天行和素和之间会有什么关系,但朝歌加入了他的阵营。两人从外界带来一些灵植,开始在太息林地小面积栽培,稍稍改变赤霄地貌。 剩下的时间,两人全拿来研究轮回。 眼珠子的力量越来越弱,“黑屏”的频率加速,有时只能听到声音。 断断续续,简小楼大概明白他们在研究什么。 星域的轮回体系,一旦死去,立刻会被轮回卷进一处虚空世界,所有灵魂体都漂浮在虚空内,经受轮回体系的“切割”,切掉天魂和地魂,只保留一半命魂。 如果发现残魂残损过重,无法转世,就会被“销毁”。 轮回体系不会分辨善恶,有的灵魂体转世的很快,比如凡人。 有的灵魂体却需要非常长的时间方可转世,比如高阶修士。 他们的天地命三魂融合程度极高,“切割”困难。 所以一些大能转世后,前世的记忆或者力量或多或少还会保留一些。不过多入几次轮回之后,再厉害的大能,也被“切割”的差不多了。 看上去“转世”似乎是随机的,唯有等人转世以后,通过他上一世留下的一缕气机,追寻他转世去了哪里。 然而这样一套精妙c庞大c复杂的体系,必定是遵循着一定规律在运作。 简小楼不知他们是怎么推演的,素和曾在朝歌的飞舟上住过,舱内留有素和的东西,真让他们推演出了一条路径。 只要天行在某个方位c某个时间死去,他的轮回路径,就将指向素和。 不过时间跨度过长,十分冒险,未必成功。 随后不知过了多少年,应是多少万年,对于简小楼来说,不过眨了几下眼。 因为眼珠子没有影像了,只偶尔传出声音。 ——“贤的这颗眼珠c幻灵天书c灯笼,便请你帮忙照顾。” ——“天行,一旦入了轮回,你将不再完整” ——“夜游想要保全自身,不入轮回,是因为时间的彼岸有人在等他。我的彼岸空无一人,轮回以后,我还是不是我,有什么关系?” 声音消失。 等再次响起时,竟是“时光”的声音,不,是殷红情。 ——“师父,如果您不喜欢徒儿,为何整个储物戒内都装满了徒儿的画像?真的只是徒儿误会了不成?” ——“那是你师娘。” 朝歌? 简小楼惊讶,殷红情竟是朝歌的徒弟? 正八卦,声音却再度消失,这眼珠子关键时刻总是掉链子。 她在珠子内壁拍了拍:“还能不能行了?” 真被她拍出动静来,可惜已经不是之前的场景。 ——“阿情,你只需完成我嘱托之事便好,将那柄剑传给第五清寒,不必寻我的转世,你寻不到。” ——“一年寻不到,徒儿寻百年,百年寻不到,徒儿寻万年” ——“我将散尽神魂,归于天地,不入轮回。” ——“为c为什么啊师父?!” ——“因为时间的彼岸无人等我,轮回没有什么意义。” ——“怎么会没有意义师父?师父?师父啊!!” 朝歌应是走了,渐渐地,简小楼只听到殷红情的哭声在山谷中回荡。 这颗眼珠,朝歌留给了殷红情。 雪中生之前说殷红情喜欢她师父,奈何她师父收她为徒,只是因为她长的像她师母。 原来这个师父是朝歌,师母是时光。 可不是长得像么,时光进化成为人类就是复制的殷红情。 不过朝歌一开始收殷红情为徒时,估计没有考虑太多,应该只是为了睹人思人,毕竟相像的人多了,殷红情的长相还是挺大众的。 慢慢却发现殷红情竟真的是问情剑主,她手里的问情剑,是这场因果中一个重要“道具”。 朝歌当时内心肯定是崩溃的。 没有办法,只能嘱咐殷红情前去西北,将问情剑传给第五清寒,不然这个因果就要断绝。 殷红情动身太早了,抵达西北时,第五清寒还有很久才会出生。 她便在法宝世界建立太阴王朝,成为女王。 可惜这破眼珠子,该亮的时候不亮,该黑的时候不黑。 简小楼很想知道殷红情的过往,幸好她掌握了新技能,没动静就在内壁使劲儿拍。 ——“金羽,我可以死,此剑绝不可断!你必须重铸,必须传给第五清寒!你发过心魔誓,你答应过我,你断不可食言!” ——“孩子,我将你封印在这颗珠子内,送你去异世” 珠子的确没有什么力量了,殷红情漫长的一生,简小楼只听见一些简短的话语。 原来殷红情当年算出大限将至,距离第五清寒出世,仍还有很远的距离,为了完成朝歌的临终嘱托,保证整条因果链不断在她手中,她将问情剑交给了金羽,逼迫他立下心魔誓,将问情剑传给第五清寒。 金羽却拿着那柄剑亲手杀了她。 以殷红情的修为,没有那柄她自己养的剑,根本杀不死她。 她的死,也算是她自己一手促成的。 她诅咒了戚绍元三人此生无法离开法宝世界,却没有诅咒金羽,就是为了让金羽将问情剑继续传递下去。 而金羽并没有食言,最终修补好问情剑,暗中传给了第五清寒。 第五清寒得了“大机缘”,这才有了之后的故事。 不过,殷红情虽然魂飞魄散,腹中的孩儿却没有死,被她送去了异世界? 等一等,简小楼直到这会才反应过来,殷红情不是自己的前世吗? 自己除了弯弯以外,还有个孩子在异世界? 少顷,简小楼知道自己搞错了。 因为眼珠跟着殷红情的孩子,一起进入异世界,融入神魂中,轮回好几次。直到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简小楼的心开始狂跳,是她没有穿越前在地球时的声音! 自己不是殷红情的转世,而是她的女儿?! 怎么会?! 简小楼疯狂的拍着内壁,她得亲眼看见才行! ——“这!一个异界灵魂,在我们这里轮回十世,直到现在才发现?” ——“是啊,竟可以走过奈何桥。若非自杀,得下狱受刑,发现生死薄上没有她的气息,还查不出呢。” ——“竟出了这么大的纰漏,现在该怎么办?” ——“打哪儿来的,送回哪儿去。” ——“好主意。” 忽略这些声音,简小楼咬着牙龈在小黑屋里仍拍个不停,终于她眼前豁然开朗。 眼珠子再一次有了影像,深夜里,视野受阻,只知自己宛如一片浮云,飘荡在空中。 一直在飘荡,没有方向,缓缓流动。 如今究竟是在哪里? 是赤霄吧? 当年死了之后,依稀记得就是这么漂浮在赤霄的,飘着飘着,飘去了简家上空,抢了小黑的肉身,成为“简小楼”。 现在眼珠子藏在“自己”的灵魂里,她看到了“自己”的记忆。 简小楼终于明白了,殷红情果真是她母亲,临死前将她封印在眼珠子里,送去异世界,也就是地球。 自己在地球自杀之后,被地府官员发现原来是个偷渡客,而非地球土著,又被遣送了回来。 原来不是穿越,而是魂归故土啊。 幸好当年自己记忆不深,不知作为孤魂野鬼的感受,竟是这样荒凉恐怖,不然必定留下心理阴影。 飘啊飘不知飘了多久,余光瞥见南面黑云中有一抹红光,流星一般快速朝自己的方向移动。 简小楼转了视角望过去,渐渐地,呼吸凝滞,是她的红莲? 看方向,是从南灵洲迦叶寺飞来的。 对啊,今夜是素和转世的日子。 简小楼双手扒着内壁,目不转睛的盯着红莲,想流泪却没有眼泪可以流。 她在等待与红莲擦肩而过,岂料红莲近她身之后停止向前,围着她打圈转着,可惜挡不住灵魂飘荡的步伐。 倏然,红莲内抽出一抹身影。 如瀑的红发披散在白衫上,似血落雪间,红的怵目惊心。 素和落在她面前,缓缓抬起右手,红莲内丹化为十八瓣莲灯,被他提在手中。 刷! 他身上的气机引动天地之息,乌云翻滚,雷链骤然划破夜空。 寒风凌冽,暴雨倾盆,素和白袍翻飞,周身凝聚着红光,豆大的雨滴落在光上便消失不见。 他徐徐转过身,一手负后,一手提着莲灯踩着黑云向前缓步行走,口中稳稳念道:“凝精聚气,魂归来兮,魂归来兮” 这是什么? 招魂词? 为何要念儒家的招魂词? 重点不是词,而是光,简小楼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追逐那盏莲灯在黑暗里散发的红光。 雨夜中,追逐着,听着他的“魂归来兮”穿梭一城又一城,越过万家灯火。 最后,他提着红莲灯停下脚步,转过身:“小楼,到家了。” 她往下一看,下方院中忙进忙出的,正是简家的仆人,她都认识。 廊下鸟笼里,还有她爷爷养的那只八哥。 再抬头去看素和时,只见他脸上的平静层层皲裂,绷紧薄薄的嘴唇,向后仰了仰头,像是努力在控制自己的情绪。 周围是一片迎接新生命的忙碌声,他终究没有忍住,嗓子眼儿咕哝了下,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无声落下。 “小楼,我们到家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