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重生后想开了》 第 1 章 顾舟站在湖边,用胳膊撑住围栏。 凌晨三点的湖边除他以外空无一人,身后不远处停着的车车灯亮起,车门大开,车内座位上扔着数个被血洇湿的纸团。 他雪白的衬衫上也沾了血,他却好像全无所觉,只抬头看向一望无际的湖面。 夜风顺着湖面吹来,风中夹杂着潮湿的凉意,似乎正酝酿着一场大雨。 风扬起他鬓边的黑发,露出一张俊秀非常却苍白憔悴的脸,因为消瘦,两颊微微凹陷下去,眼底衬着病态的乌青,但即便如此,也掩不去那种清隽干净的气质。 风中送来的凉意让他不适,他再次激烈地咳嗽起来,呛咳声很闷很深,他用手捂嘴,鲜血顺着指缝淌出,滴落进泥土里。 顾舟摊开手掌,看到掌心的鲜血和暗红的血块。 随后,他竟扬起唇角,如释重负般笑了起来。 胸腔里撕裂般的痛楚不再能干扰到他,他用力地、毫不迟疑地摘下了无名指上染血的戒指,细瘦的手指上留下一圈浅浅的戒痕。 一声轻微的入水声。 那枚佩戴了三年的戒指就这样被他掷出,投进湖水里,沉入朦胧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湖面。 做完这些,他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笑声和咳声在深夜的湖边回荡,他苍白的唇角染着血,两颊泛起微醺般的红晕,等他笑够了,终于缓缓闭上眼,松开撑住栏杆的手,任凭身体向后仰倒。 脊背重重砸向地面,他却忽然感觉不到疼,身体变得很轻,冰冷的四肢在这一刻回暖,意识从这具破败的躯壳里缓缓抽离。 一声惊雷过后,大雨终于落下,雨丝穿过车灯光,留下归于泥土前最后的轨迹。 死亡到来的前一秒,他似乎听到有脚步声,感觉到冰凉的冷雨打在自己脸上。 或许是巡夜的保安发现了他,不过这不重要了。 再见了。 * “……先生?先生?” “先生,您睡着了吗?” 顾舟猛地睁开双眼。 空气中弥漫着奶油的香甜味道,他有些迷茫地抬起头,看到服务员正略带歉意地冲着他笑,将手里的蛋糕盒向他递来:“抱歉让您久等,您的蛋糕给您打包好了。” ……什么? 顾舟眼中划过一丝惊诧,心跳也快了几分,他视线从蛋糕盒上扫过,掠过服务员,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怎么回事?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会坐在蛋糕店里? “先生?”见他半天没有反应,服务员又唤了他一声,有些担忧地问,“您脸色不太好,身体不舒服吗?” “……哦,没有。”顾舟恍然回神,抬起刚刚从僵硬中缓解的手指,接过蛋糕盒,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谢谢。” 虽然他现在脑子很乱,还没完全搞清楚状况,但继续待在人来人往的蛋糕店里显然不是明智的决定。 “那您还需要点别的吗?” “不用了。” “感谢您的惠顾,欢迎您下次再来。” 顾舟拎着盒子离开蛋糕店,出门时,他看到玻璃门上自己的倒影——依然是那张白皙俊秀的脸庞,带着些许病气,却并无憔悴灰败之色。 他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2021年10月21日 顾舟瞳孔骤然收缩。 如果手机上的时间没错,他也不是在做梦的话,那么…… 他回到了三年前。 他深呼吸,就近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几乎有些手抖。 傍晚的街道上车水马龙,他抬起头,微微眯着眼看那些过往的车辆和行人,冰凉的指尖渐渐有了暖意,似乎受到那些鲜活的生命感染,他也一寸寸染上生气,重新活了过来。 他几乎可以确定,自己重生了。 前一秒他还挣扎着倒在湖边,咳着血咽气,后一秒又出现在三年前的蛋糕店里,身体毫无痛楚,一切如常。 老天好像跟他开了一个悠长的玩笑,在他受尽疾病和爱情的折磨,终于在绝望和痛苦中撒手人寰时,又残忍地按住进度条,将它拖回到了一切开始的时候。 10月21日。 这是他和那个人渣结婚的前一天。 顾舟唇角微挑,勾起一个不知是什么含义的笑,把蛋糕放在长椅上,从兜里掏出烟盒,拢火点了一根烟。 他知道自己不该抽烟,毕竟他上辈子死于肺癌,可他现在心情很不平静,需要一根烟的时间来冷静一下。 三年来的种种在眼前回放,像是快进播放的默片,指间的香烟火星明灭,等到一根烟结束,默片也已播放到结尾,他将烟头在烟盒上按灭,丢进盒中。 顾舟眼中已是一片清明,好像这一根烟真的让他调整好了状态,他重新拿起蛋糕盒子,就地打开。 里面是一个翻糖蛋糕,并不是用来吃的,而是用来纪念,蛋糕上插着两个生动可爱的q版小人,一个是他,另一个是他明天结婚的对象,也即那个婚后三年中,将他伤得遍体鳞伤的人渣。 顾舟看着那两个小人,唇边染上一抹嘲讽,三年前天真无畏的自己,满怀期待地在蛋糕店等了几个小时,等待糕点师把蛋糕做完,兴高采烈地拿回家中,预留到第二天婚礼上用。 此时此刻,他唇边笑意渐渐收了,漆黑的眼眸中几乎浮出冷意,他将蛋糕盒重新扣好,站起身来,连同那盒烟一起,毫不犹豫地扔进了垃圾桶。 其实他抽烟的频率并不高,心情烦闷才会叼上一根,肺癌归根结底也不是抽烟导致的,但既然重新活回来,还是保重身体要紧,从今往后都不再抽了。 天色已晚,秋天的风有些凉,他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蛋糕店离家不远,他没开车过来,回去也只能步行。他看到暮色四合,自家那独栋的二层小楼在暮色中愈发清晰的灯光,三步并做两步,跨上台阶,按响了门铃。 很快,门从里面被人打开,一道熟悉无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亲爱的,你可算回来了。” 顾舟抬眼看向面前的男人——他得承认,即便三年过去,任轩这张脸依然长得很合他胃口,不然他也不会鬼迷心窍,一次又一次地原谅对方。 只不过,这张脸在三年前的自己看来是英俊,而现在要再加一个形容词——“渣男式的英俊”。 任轩热切地给他递来拖鞋,顺势就要来吻他。 顾舟微微蹙眉,借摘围巾的动作躲了开去,任轩一愣,似乎有些尴尬,迅速偏头,看向他空空如也的双手:“对了,你不是去取蛋糕了吗,蛋糕呢?” 顾舟踩上拖鞋,头也不抬地答道:“扔了。” 这两个字换来任轩更长时间的怔愣,他表情变得僵硬:“为什么?是做得不好?那也不能直接扔啊,你让他们重做,一个蛋糕不少钱呢。” 顾舟抬头看着他的脸,试图将他和后来那个酗酒、家暴、出轨的男人联系起来,语调几乎发凉:“不,做得很好,只是我不想要了。” “不要翻糖了?可明天婚礼都准备好了,”任轩有些不悦,“你真是,怎么不早点说,本来我就说要普通蛋糕,你非要弄什么翻糖,这又突然变卦,我还得让他们重新准备……” “不用准备,”顾舟打断他的话,语气平平淡淡,“婚礼取消就可以了。” “……你说什么?”任轩眼中一片错愕,已然变了脸色,“你在跟我开玩笑吗?什么叫取消婚礼?” “我没跟你开玩笑,蛋糕我不想要了,人我也不想要了——”他说着戳了戳对方的肩膀,“意思就是,婚礼取消,我们分手,明白了吗,任轩?” “……顾舟!”任轩后退一步,脸上飞快地浮现出窘迫、震惊、愤怒等等一系列表情,他压低声音,呵斥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结婚前一天你跟我提分手,你疯了!” 顾舟看他一眼,突然觉得就在这三言两语间,自己终于看腻歪了这张脸,他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向卧室,开始收拾属于对方的东西。 任轩看明白他的意图,不由开始慌了,他强行压下愠色,仓皇抓住对方的胳膊:“不,亲爱的,你到底怎么了,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你别这样,你这样让我很慌,我们明天就要结婚了……” 顾舟回过头,视线变得很冷,那句甜到能掐出蜜的“亲爱的”,却好像是什么开启他痛苦生活的魔咒,听上一句,就让他浑身难受,近乎反胃。 任轩动作一顿,和他视线相接时,终于意识到顾舟是认真的,他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那眼中的冷漠、疏离和恨不得他马上从视线中消失的厌恶毫不掺假,他从没见过这样的顾舟,不明白他单纯善良柔弱可欺的男友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现在去收拾你的东西,”顾舟抽回胳膊,好像跟他多接触一秒都会弄脏自己,“然后拿着你的东西滚出我家,听明白了?” 任轩脸色发青,他再次上前,还在不死心地进行挽留:“小舟,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不为什么,”顾舟后退一步,避开他的触碰,语调冷淡而薄情,“我不爱你了,仅此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大吉!大家久等了! 给大家推一本基友预收,包甜,感兴趣可以先收藏~ 《穿成绿茶男妻后被大佬读心了》by桃花扶渡,id6614806 文案: 宋度然穿成了一本狗血耽美文的反派炮灰男妻,结婚两年和渣男老公见过不到三次。 原书里,宋度然和渣男作为主角攻受的对照组,相渣相杀的同时一直在作死,最终落得个双双破败的下场。 穿书后的宋度然决定自救,矜矜业业扮演着渣男最讨厌的绿茶人设。 渣男醉酒归家,嘴里叫着其他人的名字,宋度然轻轻一笑,表面: “老攻你别着急,我这就和小叔子把他接回来。” 内心:“接回来看你这副醉鸟朝疯批图顺便再给你这颗鸟头上绣个十字绣。” 刚好送渣攻回来的表弟裴尚:“?” 渣男让他在聚会上公然嘲讽他没有男妻魅力,宋度然低头咬唇: “老攻都是我不好你别生气啦,气坏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啦。” 内心:“怎么办?去你坟头放十挂鞭,抱着小叔子接着奏乐接着舞。” 刚刚出于礼貌邀请宋度然跳舞的裴尚:“?” 渣攻一直把宋度然当做笑柄一样到处嘲讽,直到和他签了离婚协议书,前一秒还在楚楚可怜说离开他活不下去的小绿茶,当晚就和腹黑裴尚挽着胳膊出席在了聚会上。 渣攻绿着脸巴对裴尚吼:“他就是个绿茶!你被他骗了!” 裴尚扬眉,胳膊把人搂地更紧一些: “其实被骗的人是你。” 宋度然一直以为自己和裴尚只是单纯的演戏关系,顺利离婚终止合作的当晚,裴尚把人锁在了副驾驶里。 宋度然当然知道他的腹黑和深不可测程度,灵机一动眼泪汪汪: “小叔子如果不介意我有点柔弱有点茶,顺便还离过婚的话……” 内心:“救命这男人的喉结今天怎么这么该死地性感……” 裴尚欺身过来语调魅惑: “不介意,想亲吗?” - 裴尚一直以来都对宋度然那个作精没有任何好感,直到有一天自己好像听到了对方的心声。起初怀疑这是幻觉,后来发现,这是一个只属于他的秘密。 1、绿茶人设皮皮受x腹黑闷骚霸总攻 2、攻是渣男很远很远关系的表弟兼上司,真正的大佬 3、受和渣攻无感情线,1v1双初恋 第 2 章 “你……”任轩脸上的讨好终于寸寸碎裂,像是剥落掉一张谄媚的面具,他皱紧眉头,英俊的脸庞上出现了某种名为“戾气”的东西,铁青的脸色因被羞辱而泛红,他用力一咬牙,恶狠狠地瞪向对方,“好,你了不起,我滚!” 顾舟看着他在短短几分钟内变了三次脸,像在看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他听到卧室里噼里啪啦收拾东西的声音,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像是冷笑般的弧度。 心口没由来地疼了一下,却并不是因为伤感,而是像揭掉一块血淋淋的伤疤一样,痛得近乎爽快。 他环顾四周,打量着这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小别墅,就是在这里,他和任轩同居了三年多,经历过甜蜜的新婚,经历过摩擦,经历过矛盾激化后的冷战期,看着那个男人一点点变成了陌生的样子,他开始酗酒,开始夜不归宿,无数次在夜半三更时归家,硬把他从床上拎起来,不顾他的意愿,粗¨暴地把他按在床上、地上、茶几上,以及任何一个可能存在的角落,像不讲道理的野兽一样,激烈到把他搞进医院,不顾他在生病,在发烧,他打他、咬他、发疯一样地折磨他,把他弄得浑身青紫,将家里的一切都弄得血迹斑斑。 甚至有一天,他带回来了一个男人,就当着他的面和那个男人搞在了一起,白花花的肢体在他眼前纠缠,让他几乎想吐。 顾舟深吸一口气,烙刻在记忆深处的一幕幕幻灯片似的在眼前放映,他却发现自己除了指尖有点抖,内心竟是趋于平静的。 老天有眼,在让他经历过种种痛苦折磨,终于看清任轩这个人后,又给了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卧室里翻动东西的声音逐渐停了,他看到任轩沉着脸色,把行李箱从屋子里拖出来,直接无视了他,向门口走去。 朝夕相处三年,他当然知道这个男人有多好面子,他今天的举动,肯定已经伤透对方脆弱的自尊心,让他怒火中烧,故意甩脸子给他看。 顾舟只觉得好笑,他回头看向被任轩翻动过后一片狼藉的卧室,视线粗略一扫,最终落在床头柜上。 那里放着一个方方正正的戒指盒。 顾舟忍不住拧眉。 真是阴魂不散。 他刚把戒指扔进湖里,转头又回到了手上。 那对象征他和任轩爱情的戒指让他很倒胃口,忍不住开口叫住已经走到玄关的人:“等等。” 任轩身体一僵,他似乎以为对方在挽留他,就像所有小说和电视剧中,直到最后一刻才后悔那样,这让他心里的愤怒顿时消解了些,深吸一口气,换上一副假笑:“小舟,你其实是在跟我开玩笑吧,刚才都是对我的考验对不对?” 顾舟并没理他,独自进了卧室,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一个戒指盒。 他把戒指盒塞给任轩,同时朝他摊手:“这个你也带走,愿意送给谁就送给谁,还有,把别墅的门卡还我。” 他说完这话,就感觉对方脸上还没抹匀的谄媚彻底僵住,任轩脸色一阵色彩斑斓,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接过了戒指,从兜里掏出一张卡片,恶狠狠地拍到他掌心,一字一顿道:“顾舟,算你狠。” 说罢,头也不回地摔门走了。 大门发出“砰”一声巨响,顾舟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无所谓地一耸肩,随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前所未有的轻松从心底蔓延开来,浑身都洋溢着奇妙的愉悦感,这种愉悦让他身心舒畅,忍不住去冰箱里拿了一罐啤酒,拉开拉环时那“呲”的一声,都像是什么悦耳动听的曲调。 他在沙发上坐下来,一边喝酒,一边给婚庆公司打电话,退掉了明天的婚礼,又给所有邀请过的亲朋好友群发短信和微信,告诉他们婚礼取消,明天不用来了。 顺便拉黑了任轩的一切联系方式,以免对方再来纠缠。 还不忘给家里的门锁换了密码,并删掉任轩的指纹。 他当然知道任轩为什么死皮赖脸非要跟他结婚,出门的前一秒还在挣扎,无非是看上他的钱,这人用他的钱喝酒赌¨博,用他的钱包¨养小三,还带到家里来。 当年他真是愚蠢至极,被任轩花言巧语哄骗得一愣一愣,居然把自己的房产加上对方的名字,还把存款分他一部分,真想跟他共度一生。 顾舟一想起那个天真愚昧的自己就觉得可笑,正想打开电视回顾一下三年前的新闻,手机先响了起来。 他顺手接起,并熟练地把手机拉远,离开自己的耳朵,就听电话里传出一声哀嚎:“我的舟!你这又是什么状况啊!怎么好好的婚说不结就不结了!” 正在鬼嚎的这位是他发小,程然,经营着一家婚介所,也就是传说中的“媒婆”,他和任轩的婚礼,也是程然帮忙找的婚庆。 “我的程哥,”顾舟又喝了一口啤酒,“我不跟姓任的结婚,你不应该高兴才对吗?你之前不是一直跟我说这男人不靠谱,现在我幡然醒悟,你不得好好祝贺我?” 被他这么一说,程然有些不好意思了:“嗐,你之前那么坚决,我哪敢真的拆散你们,也就跟你念叨念叨,不过——哥真的没骗你啊,以我多年阅人经验,这姓任的就是个软饭男,他接近你根本不怀好意,你说他除了长得帅点,还有什么优点?而且,再帅也没你帅不是,你到底看上他哪里,哥真是看不懂,比他优秀的男人那么多,你怎么就非要跟他好。” 许是因顾舟说自己已经醒悟,程然终于能好好劝他,顿时变得像个老妈子一样滔滔不绝,倒豆子一样倒了任轩一百零八个缺点,好像生怕他再反悔似的。 顾舟听着,唇边渐渐泛起笑意。 不得不承认,程然大部分都猜中了。 三年前他要是听他的话,看透那个渣男的本质,也不至于把自己搞得这么惨。 可能是心情太好,程然在他耳边喋喋不休,他也没觉得烦,反而很是温暖和感动,忍不住轻轻地说:“谢谢。” “呃……”听到他这句谢谢,程然有些愧疚,可能是觉得好朋友刚分手,自己就在背后说人家前男友坏话的行为很不局气,于是他咳嗽一声,连忙转移话题,“要不这样,哥再给你介绍一个,保证比那姓任的好一百倍。” 顾舟喉结滚动,咽下一口啤酒,本来想说“不用了”,可不知道为什么脑子一热,出口就变成了:“好啊。” 他这边太过安静,啤酒罐里细微的气泡破裂声也通过手机传到程然耳朵里,对方立刻问:“你在喝什么呢?酒还是可乐?” 顾舟指尖一顿,把啤酒放回茶几上,语气没由来透出些心虚:“气泡水。” “我的舟啊,”程然明显没信,声音一下子严肃起来,“你这身体,少喝酒行吧?我真不想再看到你因为胃疼去医院输液了,还有烟也少抽……” “烟我已经戒了,”顾舟忙道,“我今天高兴,也不准我喝罐啤酒?” “你老实喝白开水吧,”程然给出了身为朋友的衷心建议,“对了,这都七点多了,你吃晚饭没有?” “还没。” “那你还不快去吃?”程然音量陡然提高,“我说舟舟同学,能别让你程哥担心吗,好好吃饭,早点睡觉,戒烟戒酒,听到没有?” “知道了,”顾舟忍笑忍得辛苦,“遵命程大人,我这就吃。” “快去快去。” 两人结束通话,顾舟看一眼时间,现在开始做顿丰盛的似乎有点晚了,干脆随便吃点。 于是他走进厨房,从柜子里拿了一包泡面,起锅烧水,下面,下洗干净的蔬菜,下火腿肠,最后又卧了一个鸡蛋,是不是营养健康不知道,反正好吃能填饱肚子就行。 他把小锅端到客厅茶几上,边吃边看电视,又喝完了剩下的半罐啤酒,整个人幸福得微眯双眼,觉得自己过去24+3年的人生从没像今天这么快活过。 他把喝完的啤酒罐扔进垃圾桶,和它依依惜别:“再也不见了。” 顾舟吃完饭,又去洗了个澡,出来后对着镜子擦头时,一偏脑袋,忽然看到了自己脖子后面的纹身。 他视线顿住,撩开头发,让纹身暴露出来。 因为几年前的一场意外,他伤到了后颈和后脑,也是从那时候起身体状况变得很差,而且后颈皮肤上留下了疤痕,任轩嫌丑,让他去纹身遮一遮,他就真的去纹了。 纹身很好,是只栩栩如生、振翅欲飞的蝴蝶,但一想到这纹身和任轩有关,他就浑身不适。 还是找个时间去洗了吧。 顾舟走出浴室,虽然时间还早,但他已经有点累了,简单把任轩弄乱的卧室收拾了一下,然后倒头就睡。 第二天是个工作日,但他并不需要早起——因为身体太差,大部分工作他都没办法胜任,只好在某家公司名下挂了个能在家工作的闲职,活儿不多,工资也不多,勉强够吃饭,不过他本来也不缺那点钱,纯粹给自己找点无聊时候的消遣。 上午十点半,他刚把手头的工作保存提交,放在旁边的手机一震,是程然发来的消息。 他拿起杯子喝水,随手把语音点开,程然的声音从手机里冒出:“哎我说舟啊,哥真给你物色到新对象了,这人真是绝了,我开婚介所六年没见过条件这么好的,我感觉很适合你,你要不要聊聊看?” 顾舟刚喝进去的水差点没喷出来,连忙合上笔记本,生怕自己不小心把水洒到键盘上。 他表情古怪地拿起手机。 倒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还没出场的攻:你不急,我急。 未来三天每日双更,早晚六点各一章,大家记得来看呀 本章评论区揪30个小可爱发送红包~ 第 3 章 顾舟盯着那条语音看了十来秒,才犹豫地动了动指尖,在输入栏敲下一行字:【昨天刚分手,今天就物色新对象,要是让人家知道了,会不会不太好?】 程然当然知道他这个“人家”指的是刚被物色到的“新对象”,很快回复:【怕啥,都什么年代了,思想不要那么保守,我还见过同时跟三四个一起谈,游刃有余得心应手的时间管理大师呢】 顾舟:【……】 程然:【当然了,主要还是这位条件真的太好,身为哥们,看到这种肥水,首先想到的当然是引进你这块田里,我怕你一犹豫,就被别人给抢走了】 顾舟哭笑不得,总觉得那位素未谋面的神秘人物在自己这“好哥们”口中,已经成了待宰的肥羊,不免有些同情,只好回复:【你先把他资料发给我看看吧,要是不合眼缘,就算了】 程然:【好嘞】 很快,顾舟收到了对方发来的pdf文件。 他本来并不抱什么希望,甚至没想真的答应去相亲,但又不好直接回绝这位热情过头的好哥们,准备随便看两眼,以“不合眼缘”为由把这档事结束。 但是,当他把那份资料打开时,内心居然产生了些微的动摇。 第一眼,他的视线落在了那个人的照片上。 只一眼,他就明白了程然说的“条件好”到底是什么概念。 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帅了,分明只是一张证件照,却无端让人移不开眼,顾舟清楚地知道,这男人的长相其实并不是自己特别中意的类型,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抱着“欣赏美丽事物”的心情,多看了好几眼。 很是奇怪,好像在这张证件照面前,那个单看脸很让他中意的任轩都黯然失色,仿佛什么“插足小三”应该自觉给“正宫”让位一样。 是的,没错,顾先生是个颜控,也毫不避讳地承认自己颜控,毕竟在这个颜狗遍地的时代,并没什么好稀奇的。 而且,他也实在很有颜控的资本。 他捏着手机,对着那张证件照欣赏了好一会儿,这才将视线下移,开始阅读这个人的个人资料。 【姓名:傅沉】 【年龄:29】 【身高:189cm】 【职业:……】 顾舟并没有马上往下看,他的目光停留在姓名那一栏,神色微微顿住。 傅沉这个名字……总觉得有些耳熟。 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直到他继续浏览,视线扫过“职业”那一栏,顿时倒抽一口冷气,直接被那些密密麻麻的头衔和职务砸花了眼。 同时,他终于想起自己是在哪里听过“傅沉”——这他妈的谁没听过啊! 那个传说中的傅家,豪门世家、商业巨擘,家喻户晓的程度大概和人们知道燕市是首都一样不相上下,而傅家现在的家主,年纪还不到三十,已经将傅家这庞大的家业握在手心,是不可多得的青年俊彦、商业奇才。 这位家主的名字,就叫“傅沉”。 加上他帅,在大众面前现身时永远彬彬有礼、斯文客气,关于他的传说就更多了,只要沾上傅沉这个名字,就免不了一顿天花乱坠式的吹捧,哪怕是顾舟这种完全游离在豪门圈子以外的人,也听到过不少关于傅沉的传闻。 这么一个优秀到离谱的人,怎么会跑到程然那个破破烂烂的小婚介所相亲?! 他心里闪过震惊、错愕、难以置信,敲字的手都有些颤抖:【程哥,你知道这份资料是谁的吗?你知道这个傅沉是什么人吗?】 程然:【嗯嗯知道啊,不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傅总吗,所以我才跟你说他条件好得一批啊】 顾舟再次吸气,连忙喝了一口水:【你确定这资料是他本人给你的?】 程然:【是啊,真是他本人,今早我一开门他就来了,给了我一份纸质资料,一份电子资料,我对比了照片,是他本人没错,我都没敢把资料传出去,只告诉你了,新鲜热乎的】 顾舟表情裂开,甚至想掐自己的人中:【你就不觉得,人家堂堂傅氏总裁,亲自跑到你那破婚介所交简历要相亲,这件事哪里不妥吗?】 程然沉默了一会儿:【是不太对劲,不过这谁说得准呢,可能他有点什么特殊癖好,这种层次的人物嘛,总有些不为人知的小爱好,咱们理解一下】 顾舟心说理解个屁,他现在只觉得头疼。 程然:【还有啊,什么叫小破婚介所,你是不是忘了我这两个月前刚刚装修过,崭新崭新的,我这大堂里蹭光瓦亮,说不定人傅总就是看中我这儿金碧辉煌,才来的呢?】 顾舟:【你对自己有什么误解,没准人傅总公司的厕所都比你的大堂金碧辉煌】 程然:【???】 顾舟呼出一口气:【你赶紧把这肥水给我收回去,我就当没看见,我这破田可配不上人家】 程然:【你配不上,那别人更配不上了,你难道想看着傅总去跟歪瓜裂枣相亲吗?至少在颜值方面,你们还是门当户对的,你说是不是?】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顾舟得承认,自己有一丢丢被打动了。 他还在犹豫,程然继续趁热打铁:【人家敢来我这递简历,说明早就对我这小破婚介所的相亲质量有心理准备了,他都不怕,你怕什么?】 程然:【快点,把你的资料给我,你要是不给的话,我自己给你写一份】 顾舟很是无奈,也不知道程然今天到底中了什么邪,硬要给他介绍对象。 他只好把这归为快年底了,婚介所也要冲kpi,不得已重新打开笔记本,从磁盘里找了半天,拖出一份个人资料来:【不过我没有电子照片】 程然:【没关系,我有】 顾舟:【……】 面对铁了心要把他资料给傅总的程然,顾舟有些无语,只好破罐破摔——虽然资料里已经写得很清楚了,但他还是再度提醒:【你记得跟他强调,我身体不好,特别特别不好,千万别把我的资料进行一丁点美化,听到没有?】 程然:【知道了知道了,内容我不动,就给你加个照片,我总不能故意把你照片p丑吧】 顾舟稍微松了口气。 他的条件对于普通人来说确实能说优秀,有房有车有存款,按照程然的说法,还长了一张男女老幼通杀的脸,可以当所有颜狗的梦中情人。 但这些一搬到那位傅总面前,就显得十分小儿科,根本不值一提,再加上他身体不好,估计资料一到傅总面前,就会被直接拒绝。 没有人会愿意找一个身体不好的对象当男朋友。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当时任轩不嫌弃他身体不好,愿意和他在一起,他才会无比感动,才会一直一直地念着这旧情,忍受他的一切冒犯,生生忍了三年。 现在想来,任轩当然不会嫌弃他身体差。 他越早死越好,他早一天死,姓任的就能早一天继承他的遗产。 对方天天盼着他死,他却妄想着能和他共度一生,真是可笑至极,愚蠢至极。 顾舟自嘲般笑了笑,拿起手机,准备去趟洗手间,起身的瞬间却感到眼前一黑,忙撑住沙发扶手,站在原地缓了几秒。 这种事情他早就习以为常,也不至于大惊小怪——他有很严重的贫血和低血压,基本每次起身都要来这么一下,站起来后缓上几秒再进行下一步动作,几乎已经养成习惯。 眼前的黑暗渐渐退去,他走进洗手间,看到镜中自己的脸,苍白的面容透着挥之不去的病气,他伸出手,轻轻按住自己的后颈。 蝴蝶纹身下面,能够摸到几道微微凸起的疤痕,这些疤痕向上延伸进发丛,只要把脑后的头发拨开,就能很清晰地看到。 认识的人都对他的遭遇表示同情,曾有不止一个人问过他:你后悔做那件事吗? 顾舟看着镜子,审视着自己的脸。 也审视着自己的内心。 无论第多少次,他都会给出同样的答案——他不后悔。 即便差点因此而丢掉性命,即便那时造成的后遗症一直延续到现在,即便因为这件事,他单亲的母亲终于不堪精神压力而选择离开,即便……他的人生就此改变。 他依然不后悔自己所做过的一切,如果再给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他还是会选择冲上去,救下那个人。 因为他看到了,就不会视若无睹。 顾舟轻轻呼出一口气,拿着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电话响了一会儿才被接起,对面似乎在忙,他言简意赅地说:“赵哥,我想洗纹身。” “嗯……也不为什么,就是想洗了。” “下周一是吗?行,那咱们到时候见。” 他预约好洗纹身的时间,便切回和程然的聊天界面:【怎样,他回了吗?】 程然:【还没,人家大总裁,肯定忙吧,哪有那么快】 顾舟失笑,心说人家能看上他才怪,不回消息说不定就是冷处理,婉拒。 他摇了摇头,看一眼时间,差不多可以准备午饭了,遂洗干净手,转身去了厨房。 一个人的生活很自在,想吃点什么就吃点什么,再也不用为了迁就另一半而绞尽脑汁,不会因为口味不同产生分歧,更不用为了等他打完一局游戏而饿着肚子等到菜凉……这些由“爱情”和“婚姻”为他拴上的枷锁,终于在和任轩分手后,彻底灰飞烟灭。 这样的日子很好,不再找那个或许根本不存在的、命中注定的另一半,自己和自己过一辈子,也是可以的。 等他坐在沙发上,看着三年前的午间新闻,认认真真地吃完一顿饭,突然听到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一震,是程然发来的消息。 程然没有发文字,只“拍了拍”他。 紧接着,是一段转发过来的聊天记录。 [傅沉:抱歉,刚刚在开会,没看到 程然:没事没事,您觉得我给您推荐的这个人怎么样? 傅沉:可以 傅沉:很好 傅沉:什么时候能安排见面?] 作者有话要说:  傅沉:病弱控也算特殊癖好吗? 顾舟:这个…… 咱就是说,谁能不爱病美人呢! 第 4 章 顾舟沉默了。 他将那段聊天记录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不太明白到底是自己有问题,还是这位傅总有问题。 程然又发来消息:【人呢?说话啊,傅总同意了,问你什么时候有空】 不等他回,程然又自顾自地发:【你应该什么时候都有空吧?要不,让傅总选时间?】 顾舟指尖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回复:【你真的没擅自修改我的资料?】 程然:【没有啊】 顾舟:【那他看完后表示不介意,还觉得很好?】 程然:【是啊,咋了?】 顾舟:【你都跟他强调我身体不好了,他还觉得没问题,难道他有什么特殊癖好?】 程然:【你这话说的,身体不好又不影响x功能,何况你不是躺着的那个吗,你又不需要出力,问题不大】 顾舟:【?】 程然:【你快点,人还等着我回呢,到底哪天有空?】 顾舟无奈,终于敌不过热情过头的发小:【除了下周一我都有空】 程然:【周一你有什么事?】 顾舟:【出去一趟】 他没多说,程然也没多问:【今天周五,我看不如就这周末吧?我问问傅总】 顾舟:【嗯】 程然消失了一会儿,很快又回复:【他说周日下午他有时间,大概三点左右,地点就约在咖啡厅,到时候他给你发定位】 顾舟:【可以】 他嘴上答应了程然,但心里依然对相亲的事没抱太大希望,因此也算不得有多上心。 周六无事可做,他在家里看了一天电影,回想起和任轩同居的日子里,他所有的周末时光都给了他,他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闲适而安逸地度过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周末。 周日的时候,他收到了程然发来的定位,对方是早上发给他的,等他起床看到,已经快中午了。 他点开定位信息,位置离他家不算远,又查了一下那家咖啡厅,发现这居然只是一家普通的咖啡厅。 他还以为像傅总这样的身份,肯定会带他去什么一般人消费不起的高档会所。 程然又发来消息:【我说舟,你可一定要去啊,千万别放人家鸽子】 顾舟挑眉:【放心吧你,我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吗?】 言而有信的顾先生在下午三点准时抵达了约定地点,一进咖啡厅,看到傅沉已经在等他了。 咖啡厅里没什么人,傅沉坐在那里,很是显眼,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好像自带一种难以忽视的气场。 顾舟对他的照片印象深刻,因而一眼就认了出来,忙走过去,冲对方歉意一笑:“抱歉,我来晚了。” “是我来早了,”傅沉伸手比了个“请坐”的手势,“正好下午没什么事,就提前过来坐坐,这里清净。” 傅沉的声音像他的名字一样,有些低沉,伴随着咖啡厅里舒缓的音乐声,很是悦耳。 顾舟在心里感慨了一下“果然颜值优秀的傅总声音也很优秀”,在他对面坐下,忍不住打量对方——傅沉的容貌属于偏冷峻的类型,眉目过于锋利,不笑的时候薄唇微抿,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顾舟回想起自己重生前,偶尔看到过傅总的身影出现在什么新闻发布会上,他回答记者的提问,明明全程礼貌客气,但配上那张脸,就有一种不可冒犯之感,搞得记者很紧张,完全不敢借题发挥。 即便顾舟并不很中意这种类型,也会被这过于优秀的容貌戳中——颜控就是这么博爱。 他正欣赏得起劲,傅沉已经叫来了服务员。 顾舟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菜单,看了一眼上面的价格。 还好,这里的东西价位都很正常,虽然他不缺钱,但如果让他喝杯咖啡就要花出天价,还是怪心疼的。 他粗略扫过一眼,问道:“傅先生想喝什么?美式还是拿铁?” “在公司天天喝咖啡,出来就不必了吧,”傅沉微微地点了一下头,“一杯热可可。” 顾舟一顿,抬起头来。 傅总约他来咖啡厅,居然不喝咖啡? 不过这对他来说是好事,他对咖啡¨因敏感,喝完咖啡会觉得心慌,所以轻易不喝,他刚还在想要怎么委婉地提出自己不想喝咖啡,没想到傅沉先说要喝别的。 于是他顺理成章地找到了不喝咖啡的理由,对服务员道:“一样,谢谢。” “两杯热可可,”服务员记录下来,“先生还需要别的吗?” “再来一份慕斯蛋糕,”傅沉说着看向顾舟,“要什么口味?” “嗯……草莓吧。” “好的,两位请稍等。” 服务员拿着菜单离开,傅沉又道:“这家店除了咖啡,甜品味道也不错,之前试过他们家的慕斯蛋糕,觉得可以,所以也想请你尝尝。” 顾舟微怔。 慕斯蛋糕…… 他重生前,经常会给任轩做各种口味的慕斯蛋糕,任轩喜欢吃,每次都吃得干干净净。 可明明他自己也喜欢吃,花费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他想着任轩,任轩却从没想过跟他分享,哪怕剩一点给他。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请他吃慕斯蛋糕。 顾舟垂下眼,他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他为过去的自己不值,又为有机会醒悟而庆幸,同时内心有些许感动,原来一个萍水相逢的相亲对象,都比任轩对他好。 再抬起头时,他冲对方笑了起来:“谢谢。” “顾先生不用这么客气,”傅沉说着,从旁边座位上拿起一个纸袋,“这个给你。” 纸袋里是一条围巾,顾舟惊讶地接过:“送我?” 傅沉点头:“就当是见面礼。” “这不太好吧,”顾舟受宠若惊,对方居然第一次见面就送他礼物,“你看我也没给你准备什么……” “不用,”傅沉的视线落向他颈间,“就快入冬了,最近天凉,顾先生身体不好,要注意保暖才行,本来想送你件衣服,又不知道你的尺码,想来想去,还是只能送条围巾。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我的一点心意,还希望你能收下。” 顾舟看着他,傅沉的语气真挚平和,字里行间听不出对“身体不好”有任何介意,这让他心头微暖,像是指尖触碰到围巾的温度。 于是他道:“那……这顿下午茶我来请。” 傅沉没有拒绝,顾舟便当他默认,他摸着纸袋里的围巾,围巾很是舒服柔软,他忍不住多揉了两把。 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有这么舒服的围巾在手,他莫名就觉得脖子上戴的围巾不舒服了。 今天阳光明媚,但有风,他出来时便系了围巾,以保护自己脆弱的脖子。 他现在戴的这条围巾还是任轩送的,那时候他们刚谈恋爱,对方为了讨他欢心,花几百块给他买条围巾,就好像下了血本,时不时就要来一句“我给你买的围巾呢”“怎么不戴我给你买的围巾”,仿佛那是什么爱的证明。 顾舟自嘲一笑,心说要不是傅沉提醒,他都要忘了这条围巾的来历,伸手将它从脖子上解下来:“有点热。” 他专注于围巾的事,并没留意到对面的人指尖微微收紧——傅沉紧紧盯着顾舟手里那条“前男友送的围巾”,漆黑的眼眸中一片冰冷。 但仅仅一瞬间,这冷意又消失无形,重新转为谦和有礼,在顾舟抬头时,他神色已恢复如常,语调平稳,像是很随意地在跟相亲对象交谈:“相比灰色,我觉得驼色更衬你今天这身衣服。” 前男友送的围巾是灰色的,傅沉送的是浅驼色的,顾舟眼角微弯,轻轻地笑了起来:“谢谢,我很喜欢。” 因为受过伤,脖子是他身上最脆弱的部位,傅沉送的这件礼物确实很实用。 正说话间,服务员端着托盘走了过来:“两杯热可可,一份草莓慕斯,两位请慢用。” “多谢。” 顾舟把围巾收好,抿了一口热可可,可可的味道醇香浓郁,喝下去的瞬间,让他熨帖到想要打激灵,素来冰凉的手脚都暖了起来。 又切了一角慕斯蛋糕放在自己盘中,蛋糕绵润柔软,入口即化,清新的草莓酸甜可口,凉而不冷,甜而不腻。 他忍不住赞叹道:“好吃。” 傅沉把剩下的蛋糕往他面前推了推:“你喜欢就好。” 因为吃到了好吃的东西,顾舟心情也好了很多,很快就将“前男友”抛之脑后,他边吃边跟傅沉聊天,觉得这位傅总好像也没什么架子,不像传闻里说的那样高不可攀,没忍住问:“我有点好奇,傅先生是怎么会想到来相亲的?” “这个……”傅沉垂下眼帘,修长的十指交叉,放在桌面上,腕上的手表与桌子相碰,发出一声轻响。 他过了一会儿才道:“大概是因为在圈子里找不到喜欢的,就想跳出原有的生活环境,换个方式,接触一下圈子以外的人。” 顾舟看了一眼他腕上的手表,觉得这块表有些旧了,表面有几道很明显的划痕,玻璃可能是碎过,又换了新的,因而划痕在经过玻璃时突兀断掉,显得有些违和。 表看起来是名表,但以傅总的身份,再贵的名表也不至于坏了还要修一修继续用,他不太明白对方为什么要戴这样一块表,也没多问,只道:“那傅先生选择跟我相亲,是觉得我这个‘圈外的人’合眼缘吗?” 他专注于吃蛋糕,出口的话也很随意,没留意到对方的视线变得极为复杂,那眼神中似乎隐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相扣的十指收紧,因为过于用力,指节几乎有些泛白。 傅沉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的脸,微微地滚动了一下喉结。 顾舟果然还是不记得他了。 虽然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但他还是抱着那么一点侥幸心理,希望他能够想起来。 他视线扫过对方的脸颊,经过那白皙纤细的脖颈,最终落在他拿着勺子吃蛋糕的手上。 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像是害怕自己的呼吸会吹散面前这个瓷器般易碎的人,会吹散这一场一切重来的美梦。 他眼前闪过无数片段,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那个雨夜,他看到那人倒在他面前,在他怀中垂下了手,他触摸他的颈侧,只摸到不会再跳动的脉搏,以及刚刚逝去的生命残留下的余温。 困扰他十几年的噩梦犹如附骨之疽,让他在见到顾舟前所做的一切心理建设全线崩塌,再难以控制自己的行为,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用力扣住了对方的手腕。 他用指尖抵住了对方的脉搏,鲜活的生命力在他手中跳动,顺着皮肤一直震颤到他心底。 不是做梦。 他真的重生了。 再一次见到顾舟,那终于不再是一具冰冷的尸体,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顾舟满脸错愕地抬起头,本能地想要挣扎,可对方抓得太紧,将他手腕都攥疼了,他只好唤道:“傅先生?” 傅沉如梦方醒,倏地缩回了手,情急之中,他飞快地为自己情绪失控寻找借口:“抱歉,看到你袖口上蹭到了蛋糕,想帮你擦一下,你别误会。” 他说着递来纸巾,顾舟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袖口上还真的蹭了一点蛋糕,有些尴尬地接过纸巾:“可能是刚才切的时候不小心……” 他一边擦拭袖口,一边在心里疑惑——只是想帮他擦袖子,需要抓他手腕,还用这么大的力气? 他偷偷抬眼打量对方,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傅沉眼眶有点红,两腮的咬肌因为用力而显出一点痕迹,似乎正在竭力克制着什么。 始终表现得平和理智的人突然做出这种过激举动,让顾舟很难不在意,他揉着自己生疼的手腕,小心询问道:“傅先生,你没事吧?” “……没事,”傅沉用力闭眼,复又睁开,他肩线微松,似是缓了一口气,“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啊,不要紧,”顾舟停下动作,还是不太放心,“身体真的没有不舒服吗?” 傅沉摇头,拿起热可可喝了一口:“实在抱歉。” 他拿起杯子的时候,顾舟看到他手有点抖,明显还没有完全放松下来,索性转移话题,把蛋糕上被蹭过的部分切下来放在自己盘中,剩下的推给傅沉:“你也吃。” “谢谢。” 傅沉切了一角蛋糕,看上去是慢慢平静了,但顾舟心底的疑问却没有消减——傅沉此人,能在各种大型公众场合游刃有余,怎么会因为一点小事情绪如此激动,还半天平复不下来? 他觉得面前这男人说不上有哪里奇怪,又不好问出口,毕竟第一次见面,还是要给对方留下好的印象,不要把话题聊得太僵。 于是两人都很默契地揭过了这茬,他们在咖啡厅坐了一个多小时,等到吃完蛋糕,喝光热饮,天色也晚了,顾舟结了帐,跟傅沉一起离开,听到他问:“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开车来的。” “那好,路上小心,”傅沉提醒道,“把围巾系上吧,今天有风,别着凉了。” 顾舟自然而然拿出了对方送的那条围巾,傅沉居然也很自然地靠了过来:“我帮你。” “……好。” 傅沉接过围巾,小心地帮他系上,顾舟抬头看他,觉得他这动作堪称谨慎,好像自己是什么易碎品一样,连系围巾都得小心翼翼的。 从这个角度看去,夕阳为对方镀上一层金红色的光边,淡化了眉目间的凌厉之感,傅沉此时的样子柔和且专注,他像是故意站在上风处,为身边人挡住了风。 加上他身量极高,这身高在平常会有一种压迫感,为他挡风时,却莫名变成了安全感,让顾舟觉得自己被保护了。 两人站在咖啡厅门口,一个专心帮对方系围巾,一个专心看他,谁都没留意到不远处隐蔽的角落里站着一个男人,他戴着口罩,压低了帽檐,唯一露出的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顾舟,落在他颈间那条浅驼色的围巾上,眼神充满了怨毒。 作者有话要说:  傅总的千层套路 第一步:让老婆扔掉前任送的围巾 评论区继续揪30个小可爱发红包 第 5 章 围巾遮住了顾舟后颈处的蝴蝶纹身。 傅沉收回视线,松开手,低声道:“好了。” “谢谢,”顾舟冲他笑了笑,“我车就停在那边,那我先走了?” “等一下,”傅沉又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手机,“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 “你不说我都忘了,”顾舟也拿出手机,“你扫我吧。” 两人加好微信,顾舟冲他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傅沉心头没由来一紧,无端产生了“他离开就不会再回来”的错觉,这种即将失去什么的感觉让他恐慌,下意识向前一步,张嘴想叫住他,话到嘴边,又咬牙硬忍住。 他僵在原地,觉得自己从未像今天这样失态过,十几年的朝思暮想烧灼着他,思慕如狂,让他几乎难以自制。 他沉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刚才他可能已经吓到了顾舟,以后更得小心翼翼才行,那尊瓷器过于精美易碎,他唯恐自己一用力,就将他碰坏了。 “傅总,”司机把车开到他身边,为他拉开车门,“上车吧。” 顾舟的身影早已消失,傅沉回过神,用力闭了闭眼,这才转身上车。 他靠在座椅里,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心里似乎还残留着那人的体温,鲜活的脉搏仿佛还在他手中跳动。在无数次的噩梦当中,他触摸到的都是冰冷且了无生机的躯体,时至今日,他才好像终于从那个雨夜中醒来,摆脱了困扰他长达十四年的梦魇。 “傅总,”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他,小心询问道,“您脸色不太好看,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傅沉翻下掌心,搭住腕上的手表,心绪已平静了些,“走吧。” 冰冷的金属贴着他的指尖,他轻轻摩挲着表面上的划痕,划痕很深,而表身的金属非常坚硬,能在上面留下这样的刮痕,可见当时所受的冲击有多大。 他并不意外顾舟不记得他,在重生之前,他就接触过当年给顾舟治疗的医生,医生说因为头部受创,患者昏迷近两个月终于苏醒之后,对那天发生的事并没有太多印象,事后经引导想起来了一些,也仅限于知道事情经过,完全不记得自己救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他们本就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或许从一开始,顾舟就没有看清他的长相,再加上受伤,更加不可能回忆得起来。 重生之后,这件事并没有发生改变,顾舟依然不记得他。 傅沉有些痛恨自己没有重生到最合适的时候,还是让他接触了那个人渣,不过这一次的情况又有些不同,他居然在顾舟和任轩结婚的前一晚,得到了他们分手的消息。 他描述不出自己当时的心情,劫后余生,喜极而泣……虽然不明白顾舟为什么这么做,但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放手。 * 顾舟开车回到了家中。 一进家门,他就迫不及待地拿起手机,要给程然发消息。 结果发现程然比他还迫不及待,已经给他发了好几条—— 程然:【回来了没?】 程然:【怎么样啊,相亲顺不顺利?】 程然:【回来了吭一声】 顾舟换了衣服,坐在沙发上喝了口水,回复:【回来了】 程然:【你可算回了,你再不回来,我要以为你俩直接去开¨房了】 程然:【怎么样怎么样,相亲顺利不顺利?】 顾舟隔着屏幕都感觉到了对方的八卦之心,笑了笑回:【还行】 程然:【还行是什么评价……傅总这人怎么样,对你好不好?】 顾舟:【挺好的】 他回答得有些敷衍,程然自然也感觉到了敷衍,继续刨根究底:【怎么感觉你不太情愿呢,你是不是觉得他不符合你期待啊?没事,有话就跟哥说,不用勉强,不喜欢咱就再换一个】 顾舟犹豫了一会儿,不知道该不该把疑问说出口,想了想,觉得程然是他最好的朋友,自己怎么都没道理隐瞒他。 于是他敲字回:【其实我想问你,傅总他应该不会……】 顾舟:【有什么精神方面的疾病吧?】 程然:【啥??】 程然:【为什么这么问?他对你做了什么?】 程然显然对这个问题非常震惊,顾舟怕他误会,忙解释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们聊天过程中,他突然抓我的手腕,然后他解释说是看到我袖子上沾了蛋糕,想帮我擦掉,但我总觉得奇怪】 程然:【第一次见面就抓你手?看不出来傅总是这种轻浮的人啊】 顾舟:【……】 面对满脑子黄色废料的发小,顾舟哭笑不得:【你没看到他当时那种状态,绝对不是想趁机占便宜,就好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我看他眼睛都红了,而且攥我攥得特别用力,骨头差点被他捏断】 程然若有所悟:【哦哦哦,红眼文学是吧,霸总把主角按在墙上,双眼通红,嗓音喑哑地说:“亲我一下,命都给你。”】 顾舟:【。】 程然:【但是不对啊,一般这种配置,都需要一个桀骜不驯,或者阴鸷偏执的霸总,傅沉是这样吗?再配一个人间天使,阳光治愈的主角,你是这样吗?这剧本不对】 顾舟:【/微笑】 程然:【等等等等】 程然:【完了啊我的舟,你说这个傅沉,他该不会暗恋你吧?会不会来婚介所相亲就是他的阴谋,啊不,计划,你跟任轩分手,他第二天就来递简历,会不会太巧了点?】 顾舟:【你现在才觉得太巧了点吗?当时我就跟你说这事很可疑】 顾舟:【不过暗恋我不可能,我都不认识他,他更不可能认识我,少看点霸总小说吧你】 程然:【那没准你们就认识呢,说不定他是你什么失散多年的青梅竹马,或者是你小学同学,中学同学,上学时就暗恋你,一直不敢表露,等到若干年后事业有成,这才准备正式追求你】 顾舟简直啼笑皆非:【我发小只有你一个,咱俩上幼儿园的时候就认识了,我要是有青梅竹马,你能不知道?再说了,傅沉比我大五岁,到底是他留级五年,还是我连跳五级,才能让我们成为同学?】 程然也感觉到自己说的有点离谱:【也是哈】 他扯白了一通,终于言归正传:【那他现在目的不明,光凭这点信息也猜不出什么来,他给我的资料里没说他有精神类疾病,外界也没有过这方面的传闻,不过无法保证他是不是有所隐瞒】 程然:【这样吧,我找机会跟他要一份健康状况证明,里面有精神病史那一项】 顾舟:【这不太好吧,我也只是怀疑,完全没有证据,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 程然:【那有什么过分,你以为只是让他提供吗,你也要交的,正好你好久没体检了吧,趁这机会去做个体检】 顾舟没想到自己一句话,还真让程然上了心,不免有些感动:【谢谢】 程然:【谢什么,我这可是正规的婚介公司,当然要为每一位顾客的婚姻幸福着想,健康证明是必须的,才不会因为你是我发小就进行任何放松或者收紧】 顾舟:【……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程然:【好了,这事包在哥身上,不过我还想问你,撇开这事不谈,傅沉这人到底怎么样?】 顾舟:【挺好的吧,也没像说的那么生人勿近,还是挺随和的,他还送了我一条围巾来着】 程然:【冰山霸总只对一人温柔……】 顾舟已经猜到了他接下来的话,立刻打断他:【滚滚滚】 他料定程然脑子里没什么营养的东西,只有一百部“按在墙上亲”的霸总小说,实在不想继续聊下去了,以“要吃饭”为由强行结束了话题。 他靠在沙发上,回想着和傅沉见面时的种种,觉得自己是不是小心过头了,他光凭对方情绪失控就判断人家有精神问题怪没道理的,也不太礼貌。 抛开这点突发状况不谈,傅沉全程都表现得温和有礼,对他照顾有加,丝毫没有高高在上般的盛气凌人。 他本以为,身份地位上的差距肯定会让他们找不到共同语言,可一番闲聊下来,他的话题傅沉都能接上,傅沉也不会主动提起他涉猎不到的话题,相亲过程十分顺利,甚至是舒适。 他要是再以恶意揣度对方,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顾舟正想到这里,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他拿起来一看,是傅沉发来的消息。 傅沉:【今天实在抱歉,我真的无意冒犯,还希望顾先生不要介怀,为表歉意,我想请顾先生吃个饭,不知道明天有没有时间?】 顾舟有点惊讶,没想到傅沉比他还要介怀这件事,敲字回复:【真的没关系,傅先生不用放在心上】 顾舟:【不过我明天确实没有时间】 傅沉:【那后天晚上?】 顾舟想了想,后天应该没什么事,他稍作犹豫,答应下来:【行】 他实在没必要因为一个任轩就对谈恋爱ptsd,那人渣不值得。 傅沉:【那好,我们周二晚见】 作者有话要说:  傅沉(念台词):亲我一下,命都给你? 顾舟:……大可不必。 第 6 章 顾舟给他回了个猫猫点头的表情包,然后表示自己要去吃饭了。 他跟程然说完要去吃饭,又跟傅总说要吃饭,结果还是坐在沙发上没动,他顺手点开了傅沉的头像查看大图,发现是一条正在奔来的狗,黑白色,应该是边牧,不知道是自家养的狗还是找的网图。 顾舟挑了挑眉,对傅沉这个人有了新的认识,他实在很难把狗和傅沉那张脸联系起来,无法想象生着一张冷漠俊脸的傅总顶着狗头像跟下属开视频会议的时候究竟是怎样的场面。 他喜欢小动物,很容易对用猫猫狗狗做头像的人提起好感,之前他本来想养一只猫,可任轩说不喜欢,只得作罢。 后来他被确诊肺癌晚期,还曾庆幸过幸好当时任轩阻拦,不然他死以后,他的猫怎么办? 鬼使神差地,他又给傅沉发了一条消息:【傅总头像上的狗是自己养的吗?】 傅沉很快回复:【是我养的狗,它叫傅重,小名重重】 傅沉又发来了一段视频,顾舟点开看,内容是和狗在玩飞盘,应该是以前录的,视频里的狗就是傅沉头像的那条,看上去灵敏且矫健。 顾舟觉得十分有趣,一条狗居然起了个人名,一个傅沉一个傅重,不知道的还以为狗是他弟弟。 傅沉:【你喜欢狗?】 顾舟:【喜欢,我也喜欢猫】 傅沉:【那以后有机会,你可以来我家看它,或者我带它去找你】 顾舟挑眉:【傅总可要说话算话】 傅沉:【当然】 傅沉:【叫我傅沉就行】 傅沉:【你刚不是说要去吃饭,怎么还没去?】 顾舟不按时吃饭被抓现行,莫名有点心虚,他看一眼时间,居然已经快七点了,忙回:【我这就去】 因为一条狗,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拉近了一些,顾舟赶紧去做饭吃饭,一通忙活,吃完还是八点多了。 出门让他觉得疲惫,虽然出去也没干什么,只是在咖啡厅里坐了坐,聊了会儿天,但就是让他感觉这一天可供支配的体力已经耗尽,应该早点休息。 他早早洗澡睡觉,养足精神,第二天下午,按照约定时间去了纹身店。 这是一家非常正规的纹身店,规模不小,在燕市很有名气,慕名来纹身的人很多,需要提前好多天预约才行,顾舟跟店主算是朋友,因为是熟人,才排到了两天以后,店主姓赵,同时也是纹身师。 店主大概三十多岁,纹了个花臂,看着很凶,实际人很好,上次顾舟去纹身,结束的时候,遇到一个因为失恋来纹身泄愤的女生,女生一听要预约才能纹身,还要等好多天,当场就情绪崩溃,哭了起来。 店主忙好一顿哄,把她叫到一边谈心,还给她买了奶茶,劝她千万不要冲动纹身,男朋友吹了可以再换一个,纹身一旦纹上,再洗可就难了,他见过太多因为分手来纹身或者洗纹身的情侣,爱情使人盲目,冲动行事,最后遭罪的是自己。 最后女生成功被他劝住,放弃了纹身的打算,并说自己想通了,不过是分手,没什么大不了的,冲店主道了谢,擦干眼泪离开了纹身店。 那时顾舟信誓旦旦地想,自己绝不会和任轩分手,也绝不会来洗纹身,没想到此时此刻,他站在纹身店前,还是成了店主那“见过太多”中的一员。 他冲店主笑了笑,说不上自己是轻松还是自嘲,对方也没说什么,只点点头,把他带到专门洗纹身的房间。 花臂店主关上门,将外面的声音阻隔开,这才问:“跟你男朋友分手了?” 顾舟没避讳,确实也没什么可避讳:“flag插下就是为了推倒,这话真的没错。” “当时我就想劝你不要纹,”店主一边调试机器,一边说,“自己觉得疤痕丑,想遮,这没问题,但男朋友觉得疤痕丑,让你遮,这就不对劲了,他要是真的喜欢你,至于连一点疤痕都不能接受吗?” “你说得对,”顾舟道,“所以我现在看透了,他不值得我的爱。” “早醒悟早解脱,”店主有些同情地看了看他,再次确认道,“真的要洗吗?你这皮肤太脆弱了,可能恢复得会比别人慢。” “还是洗吧,”顾舟态度坚决,“毕竟不是我自己想纹的,不想留下任何关于他的东西。” 那条围巾,他已经扔掉了。 店主没再说什么,带上手套,帮他消毒局部皮肤,开始洗纹身。 洗纹身比纹身还要疼,不过顾舟觉得可以忍,他对疼痛的耐受力一向很强,冷风机吹出的冷风打在皮肤上,淡化了激光带来的灼烧感。 他颈后的蝴蝶纹身本来就是遮疤用的,面积不大,颜色也不算太深,洗个两三次应该就可以了。 洗纹身的过程很快,但就如店主预料的那样,尽管机器功率开得不高,因为他皮肤太娇气,还是一打完就开始泛红,很快渗出了血珠,蝴蝶变成了血蝴蝶,他从镜子里看,觉得怪吓人的。 店主小心帮他处理过后,止住了血,又给他拿了药膏,叮嘱道:“回去以后自己冷敷一下,记得上药,注意防晒,觉得痒也千万别挠,小心感染。” 顾舟点点头,付过钱,离开了纹身店。 他站在店门口,呼吸着秋天微凉的空气,觉得像是放下了一桩困扰已久的心事。 被风一吹,脖子有点凉,他用围巾虚搭住,走向停在不远处的车。 他开车离开纹身店,而就在他离开的几分钟后,一个头戴鸭舌帽的男人从隐蔽处钻出,压低帽檐,也离开了。 顾舟回到家,从冰箱里翻出夏天冻的冰块,用毛巾裹着,给颈后的皮肤冷敷。 因为后颈怕凉,他不敢直接把毛巾贴上去,只能悬着,借冰块散发出的冷气。 长时间维持这个姿势让他胳膊很酸,脖子也很累,再次意识到纹身遮疤并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他真是鬼迷心窍才会听任轩的话。 一番折腾,今日份可供支配的体力也耗尽了,顾舟只感觉身心俱疲,什么也不想做,晚饭随便对付两口,早早爬上了床。 好在最终没有起水泡,也没有因受凉而引发神经痛,他精疲力竭地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他果断没能起得来床。 其实半夜他就觉出不对劲了,奈何身体疲倦得厉害,他始终处在半梦半醒间,没办法完全清醒过来,身上忽冷忽热,嗓子发干,凭他多年生病的经验来看,肯定是发烧了。 他屡次想爬起来吃药,都没能挣扎成功,恍惚中觉得自己吃了,可没有任何效果,才意识到原来是在梦里吃的。 就这样一直挣扎到了第二天上午,放在枕边的手机震个不停,总算是把他震醒了,他艰难地睁开眼,把电话接起,电话里传出一个女声:“喂顾舟?你总算是接了,你还好吗?给你发了一上午消息你都不回,不是生病了吧?” 打来电话的是他们部门的经理,因为发烧而变得迟钝的大脑龟速运转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今天好像是有个什么文件要交,因为昨晚太累,他居然把这茬给忘了。 他缓了口气,用干涩的嗓子说:“对不起啊经理,我不太舒服,明天再交给你行不行?” “真生病了?工作不要紧,我找别人弄一下,你快点去医院啊!”经理顿时焦急起来,“真是的,要不要我过去帮你?你还能起来吗?” “啊……不用,”顾舟说,“没什么大事,就是有点发烧,我吃点药就好了。” “都发烧了还没大事?你快吃药,能起来了就去医院挂号,听到没?你要是有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顾舟有些抱歉地说,“给您添麻烦了。” 他在公司挂名的这两年,已经好几次因为生病没能及时完成任务,但每次经理打电话给他,都不是为了催促他赶紧把活干完,只叮嘱他看病吃药,好好休息,也从没因此扣过他的绩效。 他觉得自己实在亏欠经理太多,甚至怀疑公司一直不辞退他是在做慈善。 顾舟又躺了一会儿,终于艰难地尝试起身,身体实在是太难受了,浑身绵软无力,脑袋也昏昏沉沉的,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在发烧,心跳因为体温升高而加快,快得让他心慌。 洗个纹身就能把他放倒,这身体真是没救了。 他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晕晕乎乎地从里面翻出一盒退烧药,就水吞服。 他实在是很热,热到让他觉得如果自己不做点什么,可能等不到退烧药起效就要被烧糊了,于是他挣扎着站起,摇摇晃晃地走进了洗手间。 * 与此同时。 傅沉从心理咨询室出来,上了停在楼下的车。 他坐在驾驶座上,重新将手机开机,看了一眼时间——11:10。 手机一开机,各种消息便纷至沓来,他习以为常地一扫而过,按轻重缓急筛选重要信息,随即视线一凝,停在了某一条上。 给他发消息的人叫叶虹,他点开那条二十分钟前发来的语音,一个女声从手机里传出:“傅总,顾舟今天生病了,我刚才给他打电话,他说他有点发烧,我让他去医院,也不知道他去了没有。” 傅沉一顿,指尖骤然用力,在手机屏幕上按出一个指纹,他回复道:【抱歉我刚看到,他现在去医院了吗?】 叶虹:【我又给他打了电话,但是没人接,他还发着烧,不会自己开车出去了吧?】 傅沉眉头一皱:【我知道了,你继续打】 他立刻切进和顾舟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次发消息还停留在上周日,他沉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随便从附近搜了一家饭店,把定位发给他:【顾先生,今晚我们约在这里,你看可以吗?】 没有回应。 他当然知道顾舟现在不会回复他,他选择在这种时候打扰,只是在为自己寻找合适的理由。 他拿着手机,只觉得时间的流逝变得格外漫长,坐立难安地等了十分钟,顾舟还没有回复,他又发了一条:【顾先生?吃饭了吗?】 时间渐渐接近了十一点半,叶虹再次发来消息:【傅总,还是没人接】 傅沉呼吸微滞,再顾不得其他,也拨通了顾舟的号码。 等待的嘟嘟声响起,每一声都如同漫长的折磨,像是钝刀割在皮肉之上,对他进行一场无休止的酷刑。 第一通电话因长时间无人接听而自动挂断,他不死心,又拨了第二通。 他指尖焦躁地敲击着方向盘,眉头拧紧,本就凌厉的眉目更是显出逼人的戾气。 在第二通电话也即将挂断时,终于被人接起,电话那边响起一个疲倦的声音:“喂?” * 顾舟用冷水洗了脸。 他实在是太热了,高烧让他意识难以清醒,他感觉嗓子很疼,脖子很疼,全身都很疼。 因为难受,他不得不给自己物理降温,以免真的被烧傻了,他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两颊因发烧而泛起不自然的红晕,水珠顺着下颌滴落,把衣服都弄湿了。 发烧让他思维迟缓,动作也迟缓,站在洗手台前洗了十分钟的脸,终于觉得脑子清醒些了,他关掉水龙头,双手撑住台面,不停地喘气。 心跳得很快,呼吸非常急促,有点喘不过气来,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外走,觉得视野发暗,看不大清东西。 他在沙发上坐下,手指碰到了放在旁边的手机,这才发觉手机正在振动,有人给他打电话。 他耳鸣得厉害,完全没听到振动的声音,艰难将电话接起:“喂?” “顾先生?”电话里传出傅沉的声音,“刚才给你发了消息,你一直没回,我订好了今晚的饭店,你看看行不行,不行的话我们再换一家。” 今晚…… 因发烧而迟钝的大脑缓慢运转着,顾舟终于记起,今晚他和傅沉有约,他答应了对方要去吃饭。 没想到他高估了自己,被突如其来的生病击倒,约会的事也要泡汤了。 他反应了一会儿,终于道:“抱歉傅总,我可能去不了了,你把订餐退了吧,我们改天再约。”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傅沉问,“我听你声音不太对,你感冒了?” “是有一点,”顾舟把脑袋后仰,靠在沙发背上,艰难跟他保持着通话,“有点发烧。” “这么严重?你去医院了吗?” “没,我家里有药。” “生病了要去医院,不要自己乱吃药,”傅沉的语气严肃起来,显得有些焦急,“你发烧了开不了车,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我没……” “你家在哪儿?我现在过去。” 顾舟有些茫然,不太明白为什么只见过一面的相亲对象对他这么上心,还要在百忙之中抽身送他去医院。 但发烧的大脑无法继续深入思考,他下意识地顺应着对方的话,报了一个地址。 “好,我知道了,”傅沉说,“你再坚持一下,我马上就来。” 作者有话要说:  傅总的千层套路 第二步:以正当理由要到老婆家住址(虽然早就知道) 评论区依然有30红包掉落~ 第 7 章 顾舟挂断电话,整个人倚在沙发上,心跳得太快了,他甚至能听见太阳穴的血管剧烈跳动的声音。 他熟悉这种感觉,这副身体似乎总是在与各种疾病斗争,他记得在重生之前,自己生命中最后的那段时光里,陪伴他的是无休止的疼痛和发烧。 相比之下,现在的情况还好,至少他不疼。 顾舟艰难地撑起身体,给自己倒了杯水,他能感觉到额头有点潮湿,应该是退烧药开始起作用了。 他把那杯水全喝下去,疲惫不堪地向后仰倒,身体的不适让他意识恍惚,很想睡觉。 就在他即将睡着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 顾舟抬起眼皮,听到门口有人说话:“顾舟,是我,你还好吗?能开门吗?” 傅沉的声音。 顾舟强撑着站起身,踉踉跄跄地走向门口,用最后一点力气拧开门把。 门一打开,外面的人立刻冲上来,一把扶住了他即将歪倒的身形,傅沉眼中透出惊愕之色:“顾舟!” 他紧紧扣住对方胳膊,只感觉这人身上烫得吓人,明明前天分别时他还好好的,不过一天时间,这尊瓷器已经把自己搞得半碎不碎,快要病死在家里了。 “你怎么烧成这样?!”他不自觉地提高音量,“快换衣服,我送你去医院!” “……傅总,”顾舟在他身上借力,勉强开口,“我吃了退烧药,已经开始退烧了,我不去医院。” “不行……” “信我,”顾舟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努力抬头看他,“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傅沉紧紧地抿住了唇。 他看着面前的人,看到他脸颊潮红,额头有细密的汗珠,苍白的嘴唇微微张开,吐出的字句因生病而显得嘶哑。 那双黑眸有点失焦,更显得整个人脆弱不堪,搭住他肩膀的手腕瘦极了,皮肤很烫,脉搏很快,却没什么力度。 傅沉看着他,原本强硬的态度不由自主地开始软化,他摸了一下对方额头,摸到一手的汗:“如果过一个小时还没退下来,我必须带你去医院。” “好。” “去沙发上,”傅沉扶着他往客厅里走,让他在沙发上坐下,看到旁边放着一条毯子,顺手拿起来给他裹上,“别着凉。” 顾舟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被人照顾是什么时候的事,到了最后,任轩十天半个月都不回一次家,回来也不跟他说一句话,躲得远远的,好像生怕从他这里沾上什么病毒一样。 因为确诊就是晚期,他直接放弃了治疗,只从医院开了镇痛安神之类的药物,这些药吃到最后也不再管用,但疼痛让他清醒,疾病让他看清一个人的本质,他背着任轩,偷偷立好了遗嘱,将一部分财产给了母亲,剩下的则签署了捐赠协议。 唯一可惜的是,没能在房产证上删掉人渣的名字。 他还记得任轩在得知这件事以后的反应,怒不可遏、难以置信……他似乎无法理解,他向来柔弱可欺的爱人居然学会了反抗,学会了报复。 在那天,顾舟遭受了结婚以来最严重的一次家暴,任轩扑上来掐他脖子,差点把他掐死,他不怕死,但他依然心有不甘。 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一切从没发生过,他不想浪费自己宝贵的生命和人渣纠缠,他只想过普通的、平静的生活。 或许正是因为这份不甘,才让他得到了重生的机会。 此时此刻,顾舟垂下眼帘,攥住了那条毯子:“谢谢。” 傅沉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那表情像是无可奈何,顾舟抬眼看他,觉得这样的表情不该出现在这样一张脸上。 傅沉皱着眉头,终于站起身来,去洗手间拿了一条毛巾,用温水打湿,重新坐回顾舟身边,轻轻拨开他汗湿的头发,用毛巾帮他擦拭额头的汗。 温毛巾拭过皮肤,顾舟的视线被迫落在近前,看到对方卷起的袖口,之前见过的那块有划痕的腕表还在他手腕上,冰冷的金属衬着流畅优美的肌肉线条,显得这具躯体沉稳而有力。 他以前从没get到过这种“看上去就很不好惹”的类型,今天却突然若有所感。 身体很疲倦,像是被抽走了骨头,这让他难以坐正,很想靠着点什么以维持自己不倒,便不由自主地往傅沉身边靠,越来越近,直到贴在了他身上。 顾舟昏昏沉沉,也没留意他们之间的距离是不是太近了,身体自动找到了合适的姿势,很快睡着了。 傅沉看着那具贴近自己的躯体,那身体好像很轻,并没有多少力量,因为发烧而显得很热,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搂住他的肩膀,把他往自己这边带了带。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触碰顾舟,十四年的魂牵梦绕终于换来一次短暂的拥抱,他不敢用力,生怕对方会因他的触碰而醒来,发现他的冒犯,他只能这样偷偷地用胳膊环住他,装作自己真的在抱他。 顾舟太瘦了,肩膀上都是骨头,他又记起重生之前,对方死在他面前的样子,那时候的顾舟比现在还要瘦,轻到他将他抱起来时,感觉那不是一个成年男性该有的分量。 紧接着他视线落在对方颈后,看到了那个已经结痂的蝴蝶纹身。 傅沉皱了皱眉。 顾舟这是去洗纹身了? 他知道这纹身和任轩有关,看到顾舟洗了纹身,他应该感到高兴,可他却发现自己完全高兴不起来——相比洗掉人渣前男友留下的痕迹,他更希望顾舟身体健康。 他很清楚,可能就是洗纹身引起了发烧。 傅沉情不自禁地攥紧五指,考虑要不要把上辈子对任轩做过的事再对他做一遍,不过他现在没时间去处理那个人渣,顾舟的身体状况要紧。 他暂时平复了情绪,伸手摸了摸顾舟额头,觉得没有之前那么烫了。 体温在降,但还是热,还是在不停出汗。 他不断帮对方擦拭额头、颈侧,尽量让他舒服一点,时间在这样不厌其烦的重复性动作中悄然流逝,忽然他听到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震了起来,因为不舍得把肩膀抽走,只得直接接起,尽量压低声音:“喂。” 电话那边说了什么,他“嗯”一声,简短道:“你就放在前台,告诉前台我等下去取。” 他挂断电话,却感觉肩头一轻,旁边的人醒了。 他忙问:“吵醒你了?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顾舟睡得不沉,他觉得自己迷迷糊糊睡了挺久,实际上才过去半个小时,身体的热度已经退了不少,他头脑开始清醒起来:“好多了。” 傅沉:“那……你稍微等我一下,好吗?我让家里的阿姨给你熬了点粥,送到我公司了,我现在去取,大概十五分钟回来。” 顾舟微怔,心说他家离傅沉的公司这么近吗,来回居然只要十五分钟?同时疑惑道:“怎么不直接送到我家来?” 还要麻烦傅总亲自去取。 傅沉:“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将你的家庭住址转告给别人,我不觉得这是一种礼貌的行为。” 即便得到允许,他也不会把这个地址告诉别人,哪怕是信得过的司机或保姆。 他可以和别人分享很多事,但和顾舟有关的一切不能。 他眸色晦暗了那么一瞬,把快要掉下沙发的毯子往上拽了拽:“那你在这等我,我很快回来。” 顾舟点点头。 他看着对方站起身向门口走去,恍惚之中,他竟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他好像回到了差点被任轩掐死的那一天,最后人渣离去时,也是留给他这样一个背影。 发烧似乎让大脑产生了一些奇怪的反应,他忍不住捂住眼睛,觉得有点恶心。 他居然会把傅沉和任轩联系起来,明明背影完全不像。 不愉快的记忆漫上心头,让他觉得有些烦躁,加上退烧不停出汗,更是燥热不已,他实在没忍住,把毯子掀到一边,起身想去冰箱拿罐啤酒。 可手刚碰到冰箱门,他又犹豫了——退烧药的药效还没消失,他喝酒的话,会不会起不良反应? 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他还是没敢喝酒,但烦躁感让他坐立难安,必须要做点什么来缓解一下。 他坐回沙发上,拉开茶几下面的抽屉,一通翻箱倒柜,却没找到烟。 他头痛地按了按太阳穴,心说发烧真是让他头脑不清醒,居然忘了自己早就把家里所有的烟全扔了。 正在这时,他听到门铃又响起来,只好起身开门,顺手扔了一串东西给对方:“借给你,别再按门铃了。” 傅沉接过,那明显是家门门卡、车钥匙以及车库钥匙:“这么信任我?” 顾舟精疲力竭地回到沙发上,觉得就站起来这么两下,又开始心慌气短,他缓了口气:“我这家里又没有什么傅总能看上的东西,不至于提防什么吧。” 傅沉把外衣脱下来挂好,没接话。 确实没有看上的东西,但是有看上的人。 他把保温桶拎到茶几上,看到客厅里所有的抽屉都打开了,里面的东西被翻得有些凌乱,忍不住问:“你在找什么?” “烟,”顾舟看向他,像是忽然间找到了救命稻草,“傅总,借我根烟。” 傅沉闻言,登时皱起眉头:“我不抽烟。” 顾舟张了张嘴,表情有点惊讶。 傅沉:“你也不要抽烟,对身体不好。” “……早就戒了,”顾舟苦笑,“不然也不会翻遍家里找不到一包烟。” 他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眼中显出深深的疲惫:“但我现在真的很需要,能麻烦你帮我去小区门口的超市买包烟吗?拜托了。” 傅沉看着他,眉头锁得更紧,他一皱眉,顿时显出不容置辩的冷峻意味,顾舟见他这表情,就知道是没戏了,整个人倒在沙发上,十分颓丧。 而正在这时,傅沉又道:“你等一下。” 顾舟看着他往门口方向走,还以为他良心发现,愿意去帮自己买烟了,不禁心中一喜,就要告诉他买什么牌子的,却看到对方在衣帽架前停了下来,伸手往衣兜里摸。 “虽然没有烟,不过我有这个,”傅沉抓出一把糖,递到顾舟面前,从里面挑了一根带棍的,“将就一下吧。” 顾舟愣住。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手里的糖,觉得傅沉顶着这样一张脸给他糖吃,这画面实在是太诡异了。 他一时不知道该做何回应,艰难道:“傅总这是在……哄小孩吗?怎么还随身带着这种东西……” 傅沉:“公司有人结婚,给每人都发了一袋喜糖,我吃不了,就抓了一把,剩下都让秘书拿走了。” 这当然是谎话。 他并没有说糖其实是在心理咨询室拿的,只将那根棒棒糖塞到顾舟手里:“尼古丁会让你的大脑产生多巴胺,糖也能,所以你可以用糖来代替烟。” 顾舟看着他,居然分辨不出他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傅总该不会真觉得我会相信吧?” “相信不相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心理安慰。” 顾舟无言以对,和那根蜜桃味的棒棒糖对视三秒,还是剥开包装纸,把糖塞进了嘴里。 傅沉把打开的抽屉一一关上,拧开保温桶,开始给对方盛粥:“好歹吃一点。” 粥是用燕麦熬的,里面应该放了牛奶,闻起来格外香。 顾舟本来没什么食欲,奈何粥太香了,加上烧已经退了大半,身体不再像之前那么难受,想着那就喝几口,不然他怕自己撑不到晚上。 他把棒棒糖叼在一边,另一边用来喝粥,反正都是甜的,倒也不太影响。 傅沉坐在他对面,跟他一起吃这“病号餐”,他视线一直停在对方身上,过了一会儿,忽然问:“什么时候洗的纹身?” 顾舟拿着勺子的手一顿,并没抬头:“昨天。” 从这个角度,傅沉刚好可以看到他颈后,那只血一样的蝴蝶已经结痂,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他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呼吸,低声问:“疼吗?” “还好,”顾舟笑了笑,“我对疼痛的耐受能力还是挺强的。” 相比癌症,这点疼根本算不了什么。 傅沉不知道想到什么,搭在茶几边缘的手指骤然收紧,他迅速回避了视线,以免被看出破绽:“发烧,是因为洗纹身?” “应该是吧,”顾舟喝着碗里的粥,粥很稠,熬得很软烂,“抱歉,我也没想到会病得这么严重,今晚的约会只能推迟了。” “约会”二字让傅沉目光微动,似乎因此而放松了一些:“那些都不重要,你的身体要紧。” 他顿了顿:“为什么突然决定去洗纹身?”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其实能猜到,但他要装作不知道,加上他的私心作祟,他想听顾舟亲口说出那个答案。 顾舟停下动作,抬起头来。 他用勺子搅着粥:“我还以为傅总对我的纹身不好奇,那天在咖啡厅,你都没有问——你肯定看到了吧?” “看到了,”傅沉道,“但我尊重你的个人喜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所以没有开口。” “个人喜好……”顾舟低声重复着,突然嗤笑一声,他伸手摸向自己颈后,结痂的伤口变得凹凸不平,“我可不喜欢这种东西。” 傅沉又为他添了一勺粥:“那为什么要纹?” 顾舟垂下眼帘,并没立刻回答,他视线扫过对方手腕,转而问:“这块表你一直戴着,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傅沉动作一顿,跟上他的话题跳跃:“嗯。” 顾舟:“是什么重要的人给你的,或者和什么重要的事有关?” 作者有话要说:  傅沉:和你有关。 顾舟:? 第 8 章 傅沉微微抿唇,骤然回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一天,他看向自己腕上的手表,金属泛着冰冷的光泽,那划痕很深,像是某种镌刻一般的印记。 重要的人,重要的事……都没错。 他将盛粥的勺子放回保温桶内,用掌心覆盖住表盘:“是。” “比如,前任?” 傅沉皱眉:“我没有前任。” “是吗?”顾舟有点惊讶,傅总这样的人居然是第一次谈恋爱,但他也没有多问,只将身体后仰,靠在沙发上,“我有。” 他摸向自己颈后:“这个纹身,是他让我纹的,我不喜欢。” 终于提到和任轩相关的话题,傅沉眸色微沉,他表面看不出有什么异样,语气也是平静的,像是在闲聊:“你能为了他而纹身,你很爱他?” “曾经吧,”顾舟拿出嘴里的棒棒糖,糖含化到只剩一半大小,“现在我只觉得厌恶,提起来就恶心,想抽根烟冷静冷静。” 傅沉没有和他对视,低头喝着粥:“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那太多了,”顾舟意味不明地笑起来,“我以前经常发烧,起初他和你一样,会照顾我,可到了后来,他开始原形毕露——有一次他趁我生病没力气反抗,强¨暴了我,就在这里。” 他指了指自己坐着的沙发:“你知道当时他说什么?他说,‘你发烧的时候比平常更热,真是舒服得很’。” 傅沉瞬间拧紧眉头。 顾舟从未向别人倾诉过这件事,哪怕是程然,突然揭开自己的伤疤,他居然觉得痛得酸爽,发烧让他冲动,他的大脑失去了理智,只想要遵从本能。 他继续道:“我真的形容不上来那种感觉,很恶心,除了疼和冷什么都感觉不到。我流了很多血,弄得沙发上都是,血渗到垫子内芯里,等很多天后我终于有力气清理它们的时候,发现已经洗不掉了。” 他没有对傅沉说出全部的真相,隐瞒的部分,是那天任轩还用力掐过他的脖子,不论手上还是身下都像是想置他于死地,在他耳边咬牙切齿地说:“你为什么还不死?” 只是因为他收回了部分本就属于自己的财产。 傅沉低着头,一连喝了好几口粥,舌头被烫到了都没有察觉,他手背上凸起青筋,觉得自己的情绪即将不受控制,他竭力遏制着,生怕自己在顾舟面前失态。 他一直以为,家暴是婚后才开始的,竟然在婚前就已经发生了? 他声音不由自主地有点发抖:“既然他这么对你,你为什么还要和他在一起?” “报复吧,”顾舟唇角勾起了冷笑的弧度,“故意等到结婚的前一天跟他分手——回想起他当时的样子,我还觉得好笑。” 这话半真半假,他当然不能告诉傅沉自己重生了。 忽然他想起什么:“哦对了,我还没有告诉傅总,其实程然向你介绍我的前一天,我刚跟前任分手,当时我还没准备好迎接下一段感情,跟你相亲也没做什么准备……我知道这样很不好,我向你道歉。” “没什么,”傅沉缓了一口气,终于从那种紧绷的状态中挣脱出来,“我不介意。” 顾舟看着他,觉得这位傅总真是太大度了。 他有些难以置信:“傅总……不介意我有前任?” 傅沉抬起眼:“我不在意你以前喜欢过谁,有过几段感情,我无法要求也没有资格约束你的过去。我只在意,如果今后我们走到一起,你只能喜欢我一个人。” 顾舟张了张嘴,似乎想说很多话,最终却只吐出两个字:“当然。” “嗯,那就好,”傅沉道,“快点喝粥吧。” 他顿了顿:“还有,叫我傅沉。” “……好。” 顾舟连忙低头喝粥,莫名有些无所适从,傅沉的大度像是为他开启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让他知道自己曾经在歪脖树上吊死的行为到底有多么愚蠢,他明明有更加广阔的世界。 他要是能早点遇到傅沉…… 他一边在心里感慨,一边喝完了粥,刚准备收拾桌子,就听傅沉道:“碗我来洗,你好好休息。” 傅沉伸手摸了摸对方额头:“不怎么烧了,去睡一觉。” 顾舟哪敢让客人洗碗,下意识反驳:“这不好……” “听话,”傅沉一下子板起脸来,语气不容置喙,“你是病人,去睡觉。” 他那张脸一旦换上严肃的表情,再用命令的口吻说话,杀伤力骤然翻倍,顾舟几乎是瞬间就怂了,乖乖站起身往卧室走:“那……你随意,如果有事的话随时可以走,我已经没事了。” 傅沉不置可否,只用催促的眼神看他。 顾舟赶紧滚去睡觉,关上了卧室门。 傅沉这才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掏出调成静音状态的手机,看到一堆助理发来的消息和未接来电,他没什么耐心地回了一条:【今天的会议全部取消,我有事】 助理很快回复:【好的】 傅沉把碗拿去厨房洗干净,觉得今天的心理治疗算是白费了,他根本做不到在谈及“任轩”这个话题时保持平静,如果任轩本人在这里,他无法保证自己不会做出过激的举动。 现在顾舟已经和任轩分手,他有充分的时间来处理掉这个碍眼的东西,彻彻底底。 傅沉擦净了手,回到客厅,卧室的方向一片安静,顾舟应该已经睡着了。 他看向沙发上顾舟坐过的地方,忽然觉得有些奇怪,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走上前去,轻轻摸了摸沙发的布料。 很干净,没有任何被血染过的痕迹。 他又把这块垫子整个掀了起来,拉开上面的拉链,查看垫子内芯。 依然没找到血迹,或者像是血迹的污渍一类的东西。 他皱起眉,好像不信邪,又把所有垫子全部查看了一遍,发现它们都很干净,没有任何一块符合顾舟的描述。 在他印象中,顾舟和任轩结婚的第一年,他们还很恩爱,他也没听说顾舟有遭受家暴,而且这种暴力程度是循序渐进的,达到顾舟描述的那种程度,应该是很后面的事。 他在撒谎? 但是理由呢? 顾舟完全没必要骗他,而且看他当时的描述和厌恶的表情,一定是真实发生过的。 难道是他重生后事情发生了改变,家暴的时间提前了?可看顾舟身上,除了洗纹身的地方,也没有任何伤口。 傅沉有些想不通,他眉头锁得很紧,最终只能将这归因于顾舟还在发烧,加上脑袋受过伤,记忆产生错乱也说不定,或许是在梦中经历的,把梦当成了现实。 但这个推断实在很没说服力。 他把沙发垫的位置一一还原,站起身来,开始环顾四周。 * 顾舟一睡就是一下午,终于挣扎着醒过来时,已经是傍晚了。 身体还是不太舒服,但相比早上起都起不来已经好了很多,他打着哈欠下了床,感觉到饿,中午喝的那点粥早就消化完了。 想吃东西,可又不想做饭。 顾舟离开卧室,看到空无一人的客厅,开口道:“傅总?傅沉?” 没人回应。 家里非常安静,看样子只有他自己。 顾舟其实早想到傅沉会走,毕竟他那么忙,可对方真的走了,他又有点说不上来的失落,他跌进沙发,拿起手机,想点个外卖。 顺便看了一眼微信,傅沉没给他发消息。 也没留字条。 这样的不告而别显然不太礼貌,并不符合傅总的作风,顾舟正在疑惑,忽然回忆起中午吃饭时发生的事。 他脸色微微一变——他居然跟傅沉谈论前任? 他们才认识几天,他就把自己被家暴、被婚内强¨奸的事全说出去了?! 顾舟捂住自己的眼睛,觉得发烧真是让他脑子不清醒,居然会做出这种离谱的举动。 那傅总不辞而别好像也没太大毛病,换作任何人恐怕都要被劝退,傅沉没有当场表现出来,已经很给他面子。 顾舟搓了搓自己的脸,觉得这次相亲恐怕到这里就要一拍两散了,不过没关系,他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一开始就觉得他们成不了。 他这么想着,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失望,手指在手机屏幕上不断划动,因为心不在焉,半天也没选好自己要吃什么。 正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了“嘀”的开门声。 顾舟诧异抬头,就见大门被人打开,傅沉拎着保温桶出现在门口,对方看他一眼:“睡醒了?感觉好点了吗?” “啊……”顾舟差点没找到自己的舌头,半天才支吾着说,“我好多了。” 傅沉怎么有他家门卡…… 哦对了,是他自己把门卡给人家的,还跟对方说不要敲门。 顾舟:“……” 他都干了些什么破事。 傅沉在门口换衣服,顾舟视线自然追随在他身上,看到他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那拖鞋有点眼熟,让他瞬间皱起眉头:“等一下。” 顾舟站起身来,直勾勾地盯着那双鞋,傅沉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了?这双不能穿吗?我看只有这双合适一点,其他都太小了。” “我再给你拿一双新的。”顾舟一把夺过拖鞋,直接扔在旁边,“这双任轩穿过,之前不知道塞在了哪儿,忘了扔。” 他顿了顿,又补充:“任轩是我前男友。” 他去柜子里找拖鞋,傅沉视线扫向被他扔下的那双,眼神有些发冷。 还不够。 这个家里还有很多任轩留下的痕迹,要全部清除干净才行。 顾舟很快找出一双全新的拖鞋,放在傅沉面前:“试试大小行不行。” 傅沉换上:“可以。” 他顺势摸了摸对方额头:“确实不烧了。” “……都说我没事了,”顾舟无奈,“动不动就发烧是很多年的老毛病了,吃药退下去就会好,不会有大事的。” 他帮傅沉拎了一个保温桶,放在茶几上打开,香味立刻飘了出来。 保温桶里面有很多层,每层都是不同的菜,顾舟惊讶道:“怎么带了这么多?” “想着你中午没吃多少,晚上不能再饿着了,就让家里阿姨炒了几个清淡的菜。”傅沉说着,打开另外一个保温桶,里面是汤和米饭,“身体要保证营养,才能好得更快。” 顾舟受宠若惊,看到这么丰盛的四菜一汤,顿时为自己之前猜测傅总不告而别而羞愧,忙道:“你也没吃饭吧,一起。” 傅沉接过筷子:“我下午回公司,跟助理交代了点事,顺便吃了下午茶,现在还不太饿,你多吃点。” 顾舟点头,心说还好傅总吃了下午茶,不然就中午陪他喝那点粥,怎么可能够。 他夹了一筷子溜鱼片,鱼片鲜香嫩滑,入口即化,一下子勾起了他的食欲。 重生前,他生病后就很少做鱼了,处理起来麻烦,吃着也麻烦,他已经很久没吃过溜鱼片,加上饿,他觉得自己能多吃三碗饭。 他边吃边说:“傅总公司那边是不是很忙?今天一天真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傅沉道,“忙倒也说不上,我不想忙的时候,还没人能够让我忙。” 顾舟有点惊讶,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傅总这么“拽”。 但是,被他装到了。 “我有个不情之请,”傅沉又道,“我不太放心你,所以今晚想在这里留宿,你看可以吗?” 顾舟愣住:“……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傅总的千层套路 第三步:在老婆家留宿并标记地盘 本章评论区掉落30红包~ 从明天开始恢复一日一更啦,每晚六点更新 第 9 章 顾舟眨了眨眼,几乎觉得自己听错:“留宿?在我家?” 傅沉点头:“我知道这不太礼貌,但我确实没办法就这么一走了之,你不肯去医院,我判断不了你是不是真的好了,只能多观察一晚。” 他顿了顿:“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也可以找个私人医生来,只待一晚,如果明天你依然没有什么不适,那我就让他离开,好吗?” 顾舟有些为难:“这……傅总,我真的已经好了……” “抱歉,我不能相信你的话,”傅沉看着他,“下午我问过程然,他告诉我你不是第一次干出这种事了,曾经有一天,他给你发消息你不回,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最后迫不得已来你家,一看才发现你已经病了三天,病得起不来床,他赶紧把你送到了医院。” 顾舟一听,顿时心虚地别开视线,心说程然怎么什么都往外秃噜,他以手掩唇咳了好一通:“……那是个意外。” “不是意外,”傅沉又凑近了一点,“那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只不过从那时候开始,程然最多每两天给你发一次消息,以确保你的安全,这才没有再出太大的状况。” 顾舟尴尬一笑:“傅总,吃饭吧。” 傅沉这才继续夹菜:“既然你答应了,那吃完饭我就让医生过来。” “啊不,”顾舟连连摆手,“我没答应啊,医生还是算了,你看我这也没什么事,让人家过来一趟不是白跑吗,不用了不用了。” 傅沉:“那你的意思是,同意我留下?” 顾舟:“……?” 他有点跟不上傅总的逻辑,但是想想,让傅沉留下总比让医生过来好,“刚相处两天的相亲对象”肯定比“素未谋面的私人医生”更亲一些的。 于是他犹豫着点了点头:“也……也行吧。” 傅沉见他犹豫的表情,又道:“这样吧,我看你家二楼有几个空房间,晚上我就住二楼,跟你保持距离,应该不会让你觉得太难受。” 顾舟想了想,二楼那几个房间好久没收拾了,哪能让客人住二楼:“一楼也有客卧的。” “不用了,就二楼吧,我自己收拾一下就行。” 两人达成协议,顾舟继续低头吃饭,吃着吃着,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他是不是被傅沉套路了? “提出一个过分且极可能遭到拒绝的要求,再提出一个适当的要求,则后者更容易被接受”。 顾舟看了对方一眼,沉默了。 他该说这位傅总不愧是老谋深算吗? 反应过来自己中了圈套的顾舟一时无言,可他答应都已经答应了,又不好反悔,在一言难尽的心情中吃完了饭,喝完了汤,觉得终于吃饱了,还吃得很撑。 傅沉起身要收拾东西,顾舟连忙按住他:“你放着吧我来洗。” “我来,”傅沉的语气不容置喙,“你刚好一点,好好休息。” 顾舟看着他进了厨房,心说哪有让霸总刷碗的? 他坐在沙发上听了一会儿水声,还是没忍住跟过去,见到傅沉摘下的腕表放在旁边,伸手摸了摸表壳上的划痕,问道:“这是怎么弄的?” “之前被东西刮的,”傅沉用余光观察着他,“玻璃碎了,换了新的,划痕修不好,除非换壳,但换了壳,就不是那块表了。” “哦……”顾舟点点头,又将视线移向别处。 “怎么,不放心我刷碗?”傅沉半开玩笑似的说,把洗干净的筷子插进筷笼。 “没有没有,就是觉得……”他视线追随着对方的手,自然落在了筷笼上,说到一半的话突兀停住,皱了皱眉。 筷笼分格,另一格插着勺子,他伸手从里面拿起一把,忽然冷笑:“这家里没清理干净的东西还真是多啊。” 那把不锈钢勺子的勺柄上刻着一个“r”,代表任轩,他也有一把一模一样的,刻着“g”,两把勺子尾端各有半颗爱心,可以拼在一起。 这都是任轩的小花招,他曾经会被这些东西骗到,现在可不会了。 他用指甲刮着勺柄上的“r”,对傅沉说:“傅总要是今晚不回去,陪我收拾一下家里的东西怎么样?” 傅沉动作一顿,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将最后一个洗好的碗放上碗架:“好。” 他用毛巾擦干双手,把腕表重新戴回手腕:“从哪里开始?” 顾舟想了想道:“卧室吧。” 上次他把任轩扫地出门时,虽然让对方收拾了东西,但那之后他也没有检查过,很可能会有遗漏。 他带着傅沉来到卧室,一打开衣柜,就看到果然有几件任轩没拿走的衣服,他跟任轩衣服尺码不同,那几件衣服挂在里面,十分显眼。 他把衣服一一拿出来,傅沉则在电脑桌下面翻出一个鞋盒,打开来看了看:“这双鞋,应该不是你的。” 顾舟瞄了一眼:“他的。” 并嫌弃地说:“居然把穿过的鞋放我卧室里,真是不讲究。” 傅沉把鞋拿出卧室,顾舟又从抽屉里找出了更多任轩的东西,领带、皮带、袜子甚至内裤,他心里膈应得不行,觉得这柜子要不也别要了,干脆换个新的。 等他把卧室收拾干净,扫一眼被清理出来的东西,发现那些衣服鞋都是任轩自己买的便宜货,他送给任轩的名牌,一件都没忘拿走。 傅沉找了一个空快递箱,把东西全部塞进去,连同扔在门口的拖鞋。 顾舟又来到浴室,翻出了任轩用过的毛巾、梳子、剃须刀,有些不能确定用没用过的,看着有点旧,也当用过的一并扔了。 他把家里仔仔细细收拾了一遍,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还真的找出不少任轩的“遗物”,又顺便打扫了二楼客卧,等折腾完的时候,他已经气喘吁吁,瘫在沙发上起不来了。 傅沉伸手摸他的额头,感觉到他出了汗,但是并不热,便递给他两张纸巾,又倒了一杯温水:“累了就早点睡,别躺在这,小心着凉。” 顾舟爬起身,把一杯水全喝完:“那我去洗漱了,傅总也早点休息。” 傅沉点头。 时间是晚上九点多,还远远没到他睡觉的时候,傅沉上了二楼,关上门,给助理和秘书发消息,告诉他们自己明天也不去公司了,又通知家里的保姆,让保姆转告他的狗,主人今晚不回家。 顾舟因为生病身体虚,加上收拾屋子耗费体力,实在很是疲劳,几乎是刚一躺下就睡着了。 但可能是脖子后面的皮肤还没痊愈,平时不碰没事,睡觉时不受控制地翻身压到,就感觉有点疼,搞得他睡得不是特别安稳。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迷迷糊糊听到有关门声,以为是傅沉不放心他,半夜过来看完又走,就也没有在意,没打算睁眼。 然而紧接着,他又听到“咔哒”一响。 这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非常清晰,他几乎是瞬间惊醒——那是门被反锁的声音。 卧室门只能从里面反锁,他屋里有人。 窗帘拉着,室内一片漆黑,他定睛去看,隐约看到门口确实有个黑影,却看不清是谁,下意识唤了一句:“傅沉?” 对方不说话。 顾舟警觉起来,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伸手去摸床头台灯,可还不等碰到,那人突然冲了上来。 顾舟被吓了一跳,紧接着,他感到一股大力把他按在了床上,一双手掐住他的脖子,他瞬间呼吸困难。 他拼命挣扎起来,同时也猜出了对方是谁,果不其然,那人口罩下面吐出熟悉的声音:“顾舟,你很好,你好得很!” 是任轩。 顾舟脑子里跳出“我明明已经收回了别墅门卡他是怎么进来的”,但很显然他现在没有时间思考这些,他抓住对方的手试图让他松开,张嘴想要叫喊,可咽喉处被死死掐着,发不出一点声音。 任轩狠狠地盯着他,声音咬牙切齿:“你敢绿我?结婚前一天跟我分手,就是为了那个傅沉,是不是?!” 顾舟无法回答他的荒唐问题,强烈的窒息感让身体慌乱起来,他奋力用脚去踹,用膝盖去顶,可他的身体素质本来就不如任轩,生病未愈,又从睡梦中惊醒,不可能敌得过一个身体健壮的成年男性。 任轩死死压在他身上,双手拼命掐紧,他目眦尽裂,凶相毕露,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温柔男友的模样,低声怒骂:“把我的东西都扔在门口是什么意思?跟我割席?玩够了就把我一脚踢开很爽是不是?贱¨货,长着贱¨货的身体还装清高!你的现任男友知道你是个早就被人玩烂的贱¨货吗?!” 缺氧让顾舟失去力气,挣扎的动作开始变小,眼前的人面目逐渐模糊,恍惚之中,那身影与记忆中的影像重叠起来,他仿佛回到了重生之前,他也是这样被任轩按着,对方掐着他的脖子,掐到他近乎昏厥,失去反抗能力,随后不顾他的意愿,疯了一样地强¨暴他。 历史难道真要在这一刻重演? 顾舟不甘心,他以死亡的代价才换来重生,凭什么要再度容忍任轩的凌¨辱? 视野越来越暗,他快要看不清东西,听不到周围的声音,但求生的本能还在催促他反抗,他一只手艰难向床头的方向摸去,终于摸到了一截垂落下来的手机充电线。 他用最后的力气抓住充电线,拼命地、一点点地往下拽,最终猛地一拉。 室内光线很暗,任轩双手掐着对方的脖子,没留意到他的小动作,紧接着充电器被拽下床头柜,带着插住的插线板一起,直接掉在地上,继而拖倒了台灯,扫落旁边的水杯,所有东西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巨大的声响在安静的卧室里格外刺耳,任轩被刺激得浑身一抖,更加怒不可遏,用膝盖压住他一条胳膊,开始疯狂撕拽他的衣服:“你再动,信不信我掐死你!” 顾舟被他掼在枕头里,缺氧让他浑身发麻,脆弱的脖子已经感觉不到疼,他完全没力气挣扎了,他毫不怀疑,如果这动静没有惊动楼上的人,如果傅沉睡得太死的话,他一定无法平安度过今晚。 他感觉到自己马上就要昏厥,时间变得无比漫长,又无比短暂,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有短短的几秒钟,紧接着,他隐约听到了敲门声。 傅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顾舟?” 作者有话要说:  傅总快去救你老婆!! 评论区依然有30红包~ 注:“提出一个过分且极可能遭到拒绝的要求,再提出一个适当的要求,则后者更容易被接受”——来自网络。 第 10 章 任轩估计没想到别墅里居然还有第三个人,这突然响起的声音让他浑身一抖,手上的劲儿骤然松了。 短短的一瞬间,顾舟因缺氧而濒临昏迷的身体终于得到喘¨息的机会,猛地吸入了一大口空气,随即剧烈咳嗽起来。 咳声惊醒了任轩,他回头看一眼反锁的房门,再次不管不顾地扑上来,面目狰狞地扼住对方的脖子,不让他出声。 顾舟的咳嗽被他生生掐断,觉得自己才一只脚踏出鬼门关,又被重新推了回去,他实在是没有任何力气了,他脑袋很晕,随时都会失去意识。 傅沉听到了他的咳嗽,门把被用力拧了两下,却没能拧开,门外的人察觉到异常,语调陡然抬高:“顾舟!” 顾舟无法回应他,他张嘴想喊救命,喉咙里却挤不出半点声音,任轩另一只手还在撕他的衣服,甚至要脱他的裤子,他想要阻拦,可他的力量宛如螳臂当车,没有任何效果。 两人拉扯推搡的时间里,外面安静了一瞬,紧接着是“砰”一声巨响,卧室门直接被人踹开,门框上脱落的木片飞溅,傅沉就在这巨响中冲进了屋,一把拉住那不速之客的后衣领,怒道:“任轩!” 顾舟还是头一次听到傅沉用这么大的音量说话,音量高到将他快要抽离身体的意识都拽了回来,他听出那声音变了调,夹杂着恐惧、愤怒等等一系列情感,无一不在诉说着他的失态。 颈间一松,扼住他喉咙的手终于被强行扯开,任轩整个人被傅沉从床上提起,傅沉用力一个抱摔,任轩背后撞上地板,发出肢体碰撞的闷响,疼得大叫一声。 顾舟终于能呼吸了,他拼命咳嗽起来,嗓子里疼得厉害,几乎咳出了血腥气,他一边倒气一边咳,身体不受控制地蜷缩成一团,倒在床上起不来。 咳声引起了傅沉的注意,他立刻上前,想看看他怎么样了,谁料刚被他放倒的任轩又挣扎着爬起来,一把拽掉口罩,叫骂道:“他就是那傅沉?!顾舟,你还挺会勾引人的,把三叫到家里来,还跟他同居是吗!老子他妈宰了你!” 他话音未落,傅沉已怒而回头,他满目厉色,抬起一脚踹在任轩腹部,直接把人踹翻在地,那力度之大,似乎能把内脏都挤成薄片,任轩疼得面目扭曲,弓起身蜷成一团。 傅沉还觉得不够,又拽住他的衣领,将他强行从卧室拖进客厅。 他单手扣住对方后脑,用力往下一按,任轩登时整张脸都掼在了地板上,被磕得眼冒金星,留下两行鼻血,傅沉又将他翻转过来,朝着对方面门打了出去,这一拳落下,任轩吐出两颗带血的牙齿,声嘶力竭地惨叫起来。 顾舟听到肉¨体不断被击打的声音,以及任轩凄厉的惨叫声,一开始任轩还在叫骂和求饶,后来声音慢慢变小,像是放弃了挣扎。 过了好半天,顾舟才艰难止住了咳,他听到任轩的声音越来越小,怕傅沉真的把人打死,只好拖着疲惫的身体下床,嘶哑道:“别打了……” 他身体实在太疲乏了,没走两步就脚下一软,直接跪倒在卧室门口,吃力地继续道:“打死人……不值得。” 听到他的声音,傅沉如梦方醒,他浑身一颤,即将落下的拳头硬生生停在了半空。 他低头看去,才发现任轩已经被自己打得满脸是血,快要辨不出人形了。 如果现在的顾舟还能看清,就会看到傅沉满身戾气,额头青筋凸起,眼眶通红,下巴还沾着从任轩身上溅出的血。 他激烈挣扎了一下,终于从那种不受控般的状态中抽离,近乎慌乱地站起身来,再没管差点被他打死的人,用手背蹭掉下巴上的血,上前去扶顾舟,嗓音颤抖:“怎么样,你还好吗?” 顾舟实在没法回答他自己还好,他喉咙太疼了,说话像在被刀割,连吞咽口水都困难,脑袋也很晕,已经无法维持身体平衡,摔倒了就站不起来。 傅沉半跪在他面前,检查他的伤势,顾舟衣衫凌乱,白皙的脖子一片通红,泛起层层叠叠的指印。 随即,他视线向对方颈后落去,脸色再是一变:“……顾舟。” 顾舟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耳鸣,傅沉的声音听得也不是特别真切,他只感觉脖子后面很疼,可那种疼又和被扼喉带来的疼不一样,是针扎一样的刺痛。 他伸手摸了摸颈后,摸到一手的血。 原本就因洗纹身而变得格外脆弱的皮肤,在任轩这一番掐扼之下,结好的痂全部破开,鲜血直流。 “我送你去医院,”傅沉定了定心神,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他小心翼翼地帮对方整理好衣服,扶他站起,又看一眼他脖子后面,“你家有医药箱吗?我先帮你处理一下。” 顾舟被他扶到沙发上坐下,有气无力道:“卧室……床头抽屉。” 傅沉给他倒了杯温水,放在他手中,随后快步走进卧室,把每个抽屉都拉开找了一遍,终于在最底下的抽屉里找到了医药箱。 他从里面拿出一包棉签,帮顾舟擦拭颈后的血,因为情绪激动加上紧张,他手抖得有点厉害,也不知道会不会弄疼对方,只得道:“抱歉。” 顾舟抱着杯子喝了两口,又放回茶几上,他嗓子太疼了,不想进行吞咽,只想咳嗽。 傅沉简单帮他擦拭了血迹,又用纱布轻轻覆盖住,以免在去医院途中因擦碰而再次受伤。 他拿来衣服给顾舟换上:“穿好了我们去医院。” 顾舟浑身乏力,只能全程让他搀扶,走到门口时,他艰难抬手指了指还倒在客厅里的任轩,哑声道:“弄走。” 傅沉回头看了一眼,那人渣倒是还活着,但趴在地上直倒气,眼看着是快不行了。 他其实并不太想管,巴不得姓任的就这么死了,反正他的行为只能算正当防卫,但再一想,这是顾舟的家,人渣要是死在这里,怪晦气的。 他皱眉,护着顾舟进了车库,把他扶上副驾,帮他扣好安全带,边把车驶离别墅,边拨了助理的电话出去。 现在是凌晨两点,助理已经睡了,电话响了一会儿才被接起。 傅沉言简意赅地说:“我给你发个地址,你过来一趟,屋里有个人,你把他弄到医院去。” 助理一愣,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下意识地应了句“好”。 傅沉也没跟他过多解释,直接给他发去定位,并附上门牌号,随后他用余光看了看顾舟:“大门密码多少?” 顾舟咳嗽两声,报给他一串数字。 傅沉把密码也发给助理,便将手机扔在一边,加速驶向医院。 深秋的夜晚很凉,车里开着暖风,顾舟脑袋还是很昏沉,被暖风一吹,更加想睡。 他合眼靠在头枕上,心里想着今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任轩是怎么闯进了他的家。 他明明已经收回了门卡,修改密码并删除了任轩的指纹,他为什么还能进来? 除非是对方趁他不在家,偷偷拿走了备用门卡,或者备用钥匙,如果真是这样,就说明他早已经做好了门卡可能被收回的准备,从一开始,他就在防他。 顾舟觉得疲倦,他已经不想再和这个男人有任何牵扯,可姓任的偏偏不放过他。 他回想起来,和任轩分手后的这几天里,他每晚都会把门反锁,这样外面的人无论通过什么方式也不能把门打开,而今天他因为生病,加上收拾屋子,一折腾就把这事忘了。 他唯一没有反锁大门的一天,任轩就趁半夜溜进了他家,他不相信有这种巧合,除非对方每晚都来尝试,任轩清楚他的作息,知道他睡觉会关上卧室门,在半夜两点,他是不可能听到有人在家门口鬼鬼祟祟的,更没有每天检查门前监控的习惯。 姓任的已经盯了他好几天。 可能在他家附近徘徊,可能跟踪他,可能尾随他出门,去了咖啡厅,去了纹身店。 一想到这个,顾舟就感觉毛骨悚然,他身体发冷,忍不住抱住自己的胳膊,打了个寒颤。 “马上就到医院了,”傅沉发现他的异状,忙出言安抚,“你再坚持一下,过了这个红绿灯就是。” 顾舟吃力地点了点头,他有些看不清东西,也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哪家医院,路灯的光晃得他眼晕,有点想吐。 傅沉把车停在医院门口,连忙扶他下车,直接带他挂了急诊。 顾舟迷迷糊糊地跟着他走,被护士带去清创的时候才意识到这好像是一家私人医院,燕市的公立医院无论白天黑夜永远人满为患,这里却非常清净,并没有太多人。 恶心反胃的感觉缓解了一些,颈后重新敷药包扎,不是特别疼了,但他却越来越冷,止不住地想要发抖。 以他多年生病经验来看,应该是又发烧了。 果不其然,体温枪显示的数字是38.6。 医生简单给他看了一下嗓子,见他实在是太虚弱了,没有进行下一步检查:“先去输液吧,如果明天还是觉得很疼,没有任何好转的话,再做一下喉镜看看。” 顾舟被傅沉送到输液室,因为医院没什么人,输液室也很空,他就近找了位置坐下,后颈刚包扎好,他没办法躺下,坐着时也不敢把脑袋往后枕,只能偏头稍靠着一点。 太阳穴在突突地跳,他整个人虚得发飘,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 护士很快取来了药,帮他扎上针,傅沉坐在旁边陪他,顾舟掀起眼皮,艰难地冲他笑了笑:“又……麻烦傅总了。” 傅沉说不上是什么表情,像是欲言又止,终于他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只脱下自己的外衣盖在他身上,又握住他的手,将他冰凉的指尖握在手心:“不麻烦,你现在什么都别想,闭上眼睛,睡一觉。” 顾舟点点头,听话地闭上了眼。 几分钟以后,输液室最后一个病人也离开了,只剩下他们两个,傅沉索性让护士关了大灯,想让顾舟睡得更舒服些。 只剩座椅旁边的小灯还亮着,光线柔和了很多,傅沉在旁边一动不动地守了他一会儿,摸了摸他额头,感觉烧应该在退了,这才暗暗松一口气。 他掏出手机,看到助理给他发的消息:【傅总,我把那个人送到医院了,给他垫了医药费,那别墅里的血我没敢擦,不知道是不是要保护现场】 助理:【现在他缝完伤口出来了,我该做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傅沉无心跟他解释:【别问那么多,你看着他别让他跑,别给他好脸色,明天我再去处理】 助理:【好的傅总】 傅沉收起手机,关于任轩的半个字也不想多说,如果不是在顾舟家里,他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那个人渣。 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手不要收紧,以免伤到顾舟,他看着面前的人,看到他颈间渐渐从红肿转为淤青的扼痕,忍不住咬紧了牙,几乎想现在冲到任轩面前,再把他揍一遍。 如果不是他今晚执意要在顾舟家留宿,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差一点…… 他差一点就又一次让顾舟落进了那个人的魔爪。 傅沉把头埋低,用额头抵住自己的手背,低低喘息着,两小时前发生的一切还在眼前回放——从他听到动静下楼,到踹门而入,再到看到那个人渣死死掐着顾舟的脖子,撕扯他的衣服,当时他只感觉全身血液直冲头顶,他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只想把那个人渣弄死。 任轩。 上辈子害顾舟惨死的人,这辈子居然还敢出现,又一次想要伤害他。 傅沉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他有些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身体微微颤抖着,他松开了顾舟的手,用力扣住座椅扶手。 目睹顾舟死亡,和目睹任轩行凶,两种画面不断在眼前闪回。输液室里太过安静了,他粗重的喘¨息声就变得格外清晰。 门口的护士观察了他一会儿,终于还是向他走来,有些担心地问:“先生,您还好吗?” 傅沉低着头,紧闭双眼,眉头痛苦地拧成一团。 护士稍微提高了音量:“先生?” 傅沉浑身一颤,骤然惊醒,他猛地抬起头来,用布满血丝的双眼看向对方,随后艰难滚动了一下喉结:“……没事。” 他慢慢从那种诡异的状态中缓解过来,呼吸逐渐平稳,听到护士又说:“还是处理一下比较好。” 傅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才发现自己手上的伤口,手骨关节处被豁开了几个口子,应该是之前揍任轩时被他的牙齿磕破的。 伤口的血早已经止住,他自己也没感到疼,但看上去还是怪吓人的,他不想吓到顾舟,便冲护士伸手:“麻烦了。” 护士简单帮他消毒清理了伤口,小声问:“你们是怎么回事,打架斗殴?” 傅沉不想跟她解释太多,垂着眼帘:“私人恩怨。” 他语调冷漠的时候,整个人显出十足的疏离,护士没敢继续追问,只提醒道:“掐得这么严重,要报警啊。” 傅沉冲她点了一下头:“谢谢,会的。” 输液要输两个多小时,护士帮他处理完伤口就离开了,深夜的医院空旷而寂静,偌大的输液室只有他们两人。 顾舟好像非常困倦,睡着了就没再醒,哪怕是拔针时都只是皱了皱眉,没有睁眼。 他醒不来,傅沉也不忍心叫他,想了想,还是小心翼翼地将他从座位上抱起,让他把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 顾舟眼皮颤动,被他这么一弄,终于是要醒,他挣扎了半天,艰难地睁开眼,许是这种悬空的状态让他觉得不适,他下意识抓住傅沉的衣服,茫然抬起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  傅沉:听说顾舟喜欢你这张脸?(暴揍) 任轩:???? 评论区有30红包 第 11 章 “顾舟,”傅沉将他抱得更紧了一些,低声道,“我们这就回家了。” 顾舟正处在半梦半醒间,意识有些迷离,只捕捉到关键词“回家”,并没意识到自己将以怎么样的状态回家。他抗拒住在医院,听说可以回家,精神再度放松下来,下意识点了点头。 护士帮忙把盖在他身上的衣服掖了掖,又把取好的药挂在傅沉手上,送他们离开输液室:“回去以后别忘了擦药。” 她一直把他们送到楼下,直到他们离开急诊大楼,才收回目光,一回头,看到导诊台的同事正在朝自己招手。 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多,大厅里没有病人了,两个护士凑在一起,趁空闲时间开始八卦,导诊台的护士小声问:“刚那个真是傅沉吗?” 输液室的护士点头道:“是啊,千真万确。” “那他送来那个人是谁?” “不知道,没见过,刚挂号和开药走的都是傅沉的名字。” “护得这么严……还抱着出去,有情况,不会是他男朋友吧?这位傅总终于铁树开花了?” “不过啊,你没看到那人脖子上的伤,那被掐的,得下多大狠手。还有傅沉手上也受伤了,估计是揍人揍的,说不定被揍的那个,就是掐他男朋友的那个。” “厉害啊,”另一个护士立刻get到了什么,“三角恋?修罗场?争风吃醋?我开始好奇了,什么人能让傅总为他大打出手?” 感情纠纷永远能勾起人的八卦之心,而被八卦的那位,已经把“男朋友”抱上车,开车回家了。 任轩已经被助理拉走,傅沉进门时,只看到空无一人的客厅,地板上还有任轩留下的血,几个小时过去,血液完全凝固,呈现暗褐色。 顾舟在车上又睡着了,傅沉小心地把他放到沙发上,拉开领口,看到他颈部层层叠叠的指印,已经形成了非常明显的淤青,红肿也没有完全消退。 傅沉紧紧地皱起眉头,洗净了手,在冰箱里找了找,没找到冰袋,倒是有冰块,便退而求其次,捡了几块冰块放进袋子里扎紧,用毛巾裹着,贴在顾舟皮肤上。 凉意一点点渗透出来,顾舟很快被冷醒了,他微微挣扎,想要起身。 “你别乱动,”傅沉按住他的肩膀,“等下我给你上完药,你再去睡觉,坚持一下。” 顾舟很听话地没再乱动,他看一眼时间,客厅里的表指向四点四十。 已经这么晚……不,已经快要早上了。 顾舟叹口气,心里很是愧疚,忍不住道:“今天的事实在抱歉。” “不用向我道歉,错又不在你,”傅沉把毛巾的位置挪了挪,按得很轻,生怕弄疼他,“你没出大事就比什么都强。” 顾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这样麻烦一个才认识几天的相亲对象,还把人家牵连进和他前男友的纠缠当中,等天一亮,他们估计还得去报警,做笔录……等等一系列麻烦接踵而至。 就算傅沉真的不在意,他自己也不可能过意得去。 因为输过液,烧基本退了下去,嗓子也感觉好了一些,他终于能多说几句话,头脑也渐渐清醒,冲傅沉道:“谢谢。” 傅沉抬头:“谢什么?” “谢谢你救我,”顾舟冲他笑了笑,“傅总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了,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回报。” 许是因为身体太虚弱,他脸色非常苍白,这笑容就显得格外脆弱。 傅沉看着他,只感觉自己喉头紧了紧,忍不住伸出手,将对方有些凌乱的头发别在耳后:“你不用回报我,只要好好休养,快点好起来就行了。” “那怎么行,”顾舟认真道,“我肯定会好好恢复的,但是这跟报答是两码事。” 傅沉思考了一会儿:“那这样,你还欠我一次约会,等你好了,找个机会补偿给我吧。” 顾舟小声:“补偿约会的话……多约几次也不是不行。” “好,一言为定。” “……” 顾舟意识到自己又被套路了,有些无奈地看着对方,心说这位傅总怎么这么喜欢下套给他钻,实属是钓鱼大师了。 不过,倒也并不讨厌。 两人一时都没再说话,傅沉帮他冷敷了二十分钟,原本红肿不堪的扼痕消肿了不少,他又拿出从医院开回来的药膏,用棉签蘸着,轻轻往他皮肤上涂抹。 他动作太轻了,弄得顾舟有点痒,努力忍着:“其实喷点云南白药就行,家里有。” 傅沉专心致志地帮他上药:“破皮了,最好别用。” 顾舟一愣,用手机相机照着看了看,才发现颈间除了瘀伤,还有几处月牙状的小伤口,应该是被任轩的指甲掐出来的。 想到任轩,他扭头看向之前对方躺过的地板:“那人渣还活着呢?” “活着,在医院,”傅沉并不是很想提起他,语调有些冷淡,“这事明天再说,你先好好睡一觉,你去二楼睡吧,隔壁房间我也打扫干净了。一楼太乱,等明天警察看过再收拾。” 顾舟点头,他喝了杯水,起身上了二楼。 傅沉有些厌恶地看向地板上的血,他很想把这些血擦掉,人渣的血还留在顾舟家里,这让他很是难受。 任轩在深夜闯入提起了他的戒备,这一次他反锁了大门,躺在沙发上,面对门口方向,准备稍眯一会儿。 一闭上眼,那些挥之不去的画面又开始在眼前回放,短暂的浅眠时间里,他梦到顾舟吐着血倒在雨夜的湖边,梦到任轩掐住他喉咙时狰狞的表情,梦到自己在顾舟墓前放下一束白色的雏菊,年复一年。 他看到顾舟的背影,他拼命地追逐,伸出手想要抓住他,却无论如何也够不到,不能靠近他分毫。 终于他精疲力尽,被迫停下脚步时,前面的人回过头,冲他笑了。 他看到他鲜血淋漓的脖颈,深紫色的勒痕在那白皙的皮肤上,像是永远也无法抹除的伤疤。 傅沉骤然惊醒。 他猛地弹坐起来,差点从沙发上栽下去,从噩梦中惊醒让他心跳加快,额头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下意识去摸那块腕表,金属的温度会让他冷静,却发现表不在手腕上——当时他听到楼下的动静,匆匆从二楼下来,表落在房间里了。 他呼出一口烦闷的浊气,倒了杯凉水喝,疯狂鼓噪的心跳终于渐渐平静下来。 他好像又严重了。 看来他得和心理医生商量一下,把下次治疗的时间提前。 一缕光线透进屋子,傅沉缓过神来,他看向窗外,天开始亮了。 他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已经彻底冷静下来,这才上了楼,推开客卧虚掩的门。 顾舟还在睡,这一次没有再出什么意外。 傅沉稍微放松下来,他已经完全睡不着了,索性洗漱过后出去晨跑了几圈,想着顾舟肯定会睡到中午,便也没准备早饭,自己找地方吃了一点。 等到早上八点,他第一时间让助理把任轩从医院拎出来,强行带去了警局。 任轩一张俊脸已经被他揍得面目全非,缠着纱布,肿得像个猪头,牙掉了两颗,说话有点漏风,吐字都吐不清楚。 他一看到警察,居然还来了一出恶人先告状,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天喊地地指责傅沉打他。 傅沉冷眼看着他,懒得进行任何辩驳,只低头摆弄手机,给顾舟发消息说自己在警察这里做笔录,叫他如果醒得早,自己先找点吃的。 虽然他料定自己回去之前顾舟不会醒,但还是以防万一。 他有些不耐烦地等待任轩嚎完,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说完了吗?” 任轩被他的眼神一扎,整个人就是一抖,因肿胀而眯缝起来的眼睛都睁大了些,他咽了口唾沫:“你……你要干什么?” “这里是公安局,我还能干什么?”傅沉把视线从他脸上移开,仿佛多看一秒都要增加他再次伤人的冲动,“你说完了,那么轮到我了。” 他十指交叉放在桌面上:“任先生,我必须要纠正你几个错误——第一,你和顾舟先生已于10月21日分手,也就是五天以前,而我和顾舟是在10月22日通过婚介公司相识,我有人证物证,随时可以配合警方调查。顾舟先生不存在任何出轨行为,请你搞清楚,你们已经分手了,你只是他的前男友。” 他故意将“前男友”三个字咬得很重,任轩脸色顿时涨得通红,张嘴就要反驳。 傅沉不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继续说了下去:“第二,并不是我先对你动的手,而是因为你于今天凌晨,未经顾舟先生允许闯入他家,趁他睡着掐他的脖子,并试图对他进行侵犯。” 他说着拿出了医院开出的病历,证明自己所说确有其事,顾舟的确受伤了:“恰逢我在家中留宿,听到动静从二楼下来,强行踹开被你反锁的卧室门,才将顾舟先生解救。当时你扬言要杀人,我不确定你是否会继续行凶,也不确定你是不是带着凶器,于是将你打到不能行动,以确保自己和顾舟先生的安全,事后我还让助理把你送到医院,连你的医药费都是我们垫付的。” “另外,小区有完备的监控系统,事发别墅的门前也有,究竟我们说的谁真谁假,警察一看就知道。”傅沉站起身来,“请你清楚,杀人未遂和强¨奸未遂也是会被判刑的,你有力气在这里诋毁我,不如尽早想想该怎么请律师为自己辩护。” * 顾舟一觉睡到了快中午,迷迷糊糊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已经十一点了。 因为怕压到颈后的伤,他始终保持侧躺,身体都睡僵了,他艰难爬起来洗漱,心说傅沉怎么也不叫他,不是说好要去报警吗。 结果等他洗完脸从屋里出来,就听到楼下有说话声。 傅沉一个人肯定不会对着空气说话,直觉告诉他家里还有别人在,连忙从二楼下来,看到沙发上坐着两个陌生人,穿着警服。 他惊讶地看向傅沉,对方也看到了他,走到他身边来扶他:“醒了,这两位警官来给你做笔录。” “……你怎么把人请到家里来了?”顾舟小声,“不是说我们去公安局吗?” “我已经去过了,你身体不方便,所以我麻烦他们到你家里来。” “什么时候到的?” “已经看过现场,取完证了。” 傅沉说着扶他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和两位警察一人倒了一杯茶,又对顾舟说:“等下你还得吃药,就别喝茶了,喝水吧。” 顾舟脖子后面还贴着纱布,一宿过去,那些扼痕变得青紫,看上去很是吓人。 警察打量他一番,对他说:“顾先生别紧张,我们就是来跟你了解一下情况,具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你实话实说就好。” 顾舟倒是并不紧张,他现在头脑已经完全清醒,一五一十地将全部经过告诉了他们。 傅沉在旁边听得直皱眉——很多细节他是不知道的,比如任轩偷了别墅钥匙。 “对了,你们等我一下,”说到钥匙,顾舟起身去了书房,从书柜上拿出一个盒子,随后回到众人面前,当着警察的面将盒子打开,“这是我家的备用门卡和钥匙,每家每户都配了三张门卡,三把钥匙,我跟任轩谈恋爱的时候,一开始没录他的指纹,就把门卡给了他一张,方便他进出。我自己不用门卡,跟任轩分手当天,把他的那张门卡要了回来,拴在了我的车钥匙上。” 他边说,傅沉边配合地拿出了之前从他手里拿到那串钥匙,上面挂着一张门卡。 “剩的门卡都在这里,”顾舟把盒子里的两张门卡拿出来,平摊在桌面上,“这种智能锁,一般用不到钥匙,所以三把钥匙我没动,始终是收起来的,但是现在只剩两把了。” 盒子里只有两把钥匙,缺了一把。 警察拿起钥匙看了看:“我们收了任轩的随身物品,里面好像确实有一把这种形状的钥匙,你这钥匙能不能借我拿回去对比一下,如果确定任轩手里那把是你的,等我们取证完,三把一起还你。” “当然,”顾舟把钥匙交给他,又说,“如果可以的话,还麻烦你们多往前查几天的监控录像,我怀疑他每天晚上都来我家蹲点。” “监控我们已经查过了,”警察说,“他不光每晚都来蹲点,甚至在你出门时,尾随你出了小区。” 顾舟沉默了。 深深的恶寒再次涌上心头,让他一阵反胃。 他真的被姓任的跟踪了好几天。 任轩一定是看到他和傅沉约会,看到他洗掉了纹身,所以才这么愤怒,在夤夜闯入他家,要报复他。 可是这些跟他任轩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是一个已经分手的前男友,凭什么来干涉他的决定? 警察又问:“对了顾先生,还要向您确认一点,您和任轩确实已经分手了,对吧?” 顾舟猛地抬起头来。 警察见他这反应,忙解释道:“是这样,任轩说你们结婚了,他掐你只是你们夫妻间的一点……情¨趣。但我们查过他的婚姻状态,是未婚,所以向您确认一下他在说谎。你们的感情状态,将会影响到案件定性,我们必须谨慎。” “我没跟他结婚,没领过证,”顾舟一字一句,声音无比清晰,“10月22日就是我们的婚礼,我在婚礼前一天跟他分了手,因为我已经看清了他的本质,我不会跟一个想要掐死我、侵犯我的人渣结婚,也没有那种渴望窒息快¨感的情¨趣,我不是受虐狂。我已经不爱他,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只是我的前男友,他没有任何资格干涉我,阻拦我找新的男朋友,他不配。” 作者有话要说:  傅沉听到的重点:xxxxxx新的男朋友xxx 评论区掉落30红包~ 第 12 章 “顾先生,你别激动,”警察忙道,“喝口水,喝口水。” 顾舟拿起傅沉给倒的温水喝了两口,可能因为一口气说了太多话,他又有点咳嗽,他语气重新平复下来:“抱歉,没有针对你们的意思,只是有点生气。” 顿了顿,又道:“21号那天晚上,我已经明确跟任轩提出分手,虽然没有录音,但门口的监控还在,当时他非常生气地摔门而去,拎着行李箱走的,监控录像应该可以佐证我的说法。” “他走后,我给所有邀请到的同事、朋友群发消息,告诉他们婚礼取消,还跟我的好朋友程然通了一通电话,他应该是最早知道我跟任轩分手并联系我的,这些你们都可以查。” 他光顾着跟警察说话,没留意到旁边傅沉的表情有些微变化,而究其原因,似乎是因为那句“新的男朋友”。 “感谢您的配合,我们会一一取证。”警察往笔录本上记录完毕,“那我们就问到这里,案件有任何进展,我们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顾舟点点头,起身想送他们,却被傅沉按住,后者道:“我送就行——两位,辛苦了。” 傅沉一直送他们离开小区,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两个眼熟的保温桶。 顾舟还在咳嗽,只好再喝口水:“又让你家里的阿姨做好饭送到你公司?” “这次是让助理直接从家里取了送来的,”傅沉把保温桶放到茶几上,“你好像很喜欢在这里吃饭,明明有餐桌,为什么不用?” 顾舟愣了一下,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喜欢在茶几上吃饭:“啊……是任轩他喜欢吃饭的时候看电视,餐桌那边太偏了不好看,久而久之,就习惯了。” 一听这个,傅沉登时皱起眉头,刚放下的保温桶又提起来,直接往餐桌那边走:“过来吃。” 顾舟抿唇。 他现在才发觉,原来任轩在他的生命中留下了这么多的痕迹,早已渗透进他生活中的方方面面,想要彻底摆脱,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他起身走到餐桌边,拉开椅子坐下,见傅沉递来药片和水:“先把药吃了。” 顾舟顺口问:“什么药?” “消炎的,”傅沉听着他依然发哑的嗓音,伸手去摸他额头,“嗓子还疼?没再发烧吧?” “已经好多了,没再烧,”顾舟无奈,把药片就水吞服,“我没那么脆弱吧?” 傅沉没答,只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写着“你自己体会”。 顾舟别开视线,赶紧打开保温桶——这次的菜色比上次还要素,连鱼片都没有了,他不禁有些失望:“我想吃肉。” “晚上再吃肉,”傅沉递给他筷子,“凑合一顿吧,嗓子都这样了,吃点清淡的。” 顾舟本来也只是嘴上说说,他并不挑食,何况以傅家厨师的手艺,即便只有素菜,也色香味俱全。 吃了顿饭,他觉得自己终于缓过来了,好像昨晚发生的事只是一场噩梦。 傅沉又说:“一会儿我帮你把家里好好收拾一下,我约了师傅来给你修门,下午可能会有点吵,要是睡觉的话,就去楼上吧。” 顾舟心说他才刚起床,难道下午还要接着睡吗,在傅总眼里他这么能睡的? 就算他想睡,脖子后面的伤也非常影响他的睡眠,不能平躺实在是太难受了,翻个身都怕压到伤口。 都怪姓任的,原本只是洗个纹身,现在被他这么一弄,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痊愈。 他筷尖顿了顿,点点头。 傅沉的视线落向他颈间,那些青青紫紫的瘀伤格外骇人,他忍不住问:“脖子还疼吗?” “不碰就不疼,”顾舟冲他一笑,“我没事的。” “等吃完饭,我再给你上一次药。” 顾舟没法拒绝他的好意,毕竟伤在脖子上,他自己上药并不方便。 明明才认识不到一个星期,他居然已经麻烦了傅沉这么多事。 他心里正感动着,且有些愧疚,就听傅沉问:“顾先生刚刚称呼我为……新的男朋友,算是承认我们的关系了吗?” 顾舟正在低头喝汤,冷不防被他问了这么一句,整个人直接顿住,差点呛到,他满脸错愕地抬起头来:“什……什么?” 他连忙抽了餐巾纸捂住嘴,咳嗽两声,回想起自己刚才跟警察说过的话,表情变得有点怪异:“我只是……随口一说,不然的话,如果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关系,傅总在我家里留宿,不会让警察觉得奇怪吗?” “嗯,你说的有道理,”傅沉把他伸筷最多的那道菜往他跟前推了推,“那么按照顾先生的意思,我现在应该伪装成你的男朋友,是吗?” 顾舟眨了眨眼,觉得面前这男人又在给他下套了,还是光明正大、名正言顺的,他明明看出来了,却不能不往里跳。 这不是阴谋,是阳谋。 他只好道:“……是,至少在警方结案之前,是这样没错。” “我很荣幸,”傅沉说,“不过,我也有一点小小的请求——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男朋友’这个身份不只是为了应付警方查案,顾先生不妨考虑一下,把它变成真的,我不介意假戏真做。” 顾舟和他对视,那双黑眸十分真挚,看起来,这位傅总比他想象的还要直白且迫切。 因为亲眼目睹他差点被任轩侵犯吗? 他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虽然没有体会过亲眼看到喜欢的人被伤害,却体会过被喜欢的人背叛,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他可以感同身受。 于是他下意识开口回应:“我会考虑的。” 他想了想又问:“对了,傅总以前是见过任轩吗?” 傅沉一顿,飞快地反应过来什么,迅速在脑中做出了应对方案:“其实……在你告诉我他的名字以后,我就动用了一点私人手段,稍微调查了他一番,算是我的私心吧,我很想知道,能让曾经的你这么深爱的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那怪不得你能一眼就认出他来,”顾舟的疑问得到了解答,“我还以为,你们以前见过。” 傅沉垂眼:“没有,只是看过他的照片。” 果然。 他当时还是太冲动了,但他那时已经克制不住自己,积压已久的情绪在看到那个人的瞬间爆发,他根本无法让自己不喊出那声“任轩”,也无法忍住不去揍他。 “那傅总得出结论了吗?”顾舟又问,“你觉得,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傅沉抬起头。 他看着对方的眼睛,认真道:“我觉得,他配不上你。” 他还想把话说得更绝一点,姓任的就是垃圾中的垃圾,人渣中的人渣,他不光不配成为顾舟的爱人、男友,甚至不配和他站在一起,不配走在他身边,不配用他的脏手触碰他,人渣每一个接触过顾舟的部位,他都恨不得直接把它们切下来,摆在人渣面前,让他永远记住,不是什么渣滓都配和顾舟在一起的。 但他不能说,他不能吓到顾舟,他还要保持良好的涵养,他和那个“得不到就毁掉”的垃圾不是一路人,于是他委婉道:“我查了他的履历,出身一般,学历一般,工作一般,乍看上去找不到什么亮点,唯一比常人出众的,可能是那张脸。” 顾舟笑了:“我看上他,就是因为那张脸。” “原来顾先生喜欢那种类型的?”傅沉显得有些意外,“那看起来,我不会成为让你一眼就心动的人选。” “不过现在已经不喜欢了,”顾舟给自己续了一勺汤,“人总是会因一个人而爱上一类人,也会因一个人讨厌一类人,跟他谈了这么长时间,看也看够了,也腻了,从今往后,我都不会再喜欢这样的类型。” 傅沉:“那是不是意味着,我有机会?” 顾舟挑了挑眉:“其实我想问,傅总究竟为什么会喜欢我?我的条件对于你来说,也不过是平平无奇而已。” “如果我说,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类型呢?” 他表情太认真,说得顾舟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过于直白的夸赞和示爱难免让他脸红,他捂嘴咳了两声:“好了傅总,快点吃饭吧。” 两人分完了所有的饭菜和汤,傅沉主动去厨房洗碗,顾舟拦不住他,只好稍事休息,他走到穿衣镜前,看了看脖子上的伤。 这么一看确实挺吓人,他皮肤本来就白,现在全是层层叠叠的手指印子,靠近咽喉的地方最为明显,青紫的一大片。 他皱了皱眉,已经记不得上辈子被任轩掐是不是也留下了这样的伤,他只记得那种窒息的感觉,像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还好,这一次有人救他。 他再次在内心感谢傅沉,下意识向厨房看去,他记得一开始任轩和他谈恋爱的时候,还会主动帮他洗碗,到了后来,就算他要求对方洗碗,任轩也不会去,甚至会跟他发脾气。 他盯着傅沉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看向旁边的地板。 地上的血迹已经没有了,应该是傅沉上午清理过,他卧室的东西也已经重新摆好,还好他的杯子是不锈钢的保温杯,不然肯定要摔坏了。 他正想着这不是已经收拾好了,还有什么可收拾的,就见傅沉从厨房出来,对他说:“去沙发上坐着,我给你上药。” 顾舟乖乖坐好,冲他仰头,露出脖子,傅沉用消毒湿巾帮他擦拭了一下,轻声问:“疼吗?” “这点疼,不要紧的,”顾舟说,“不用那么小心,我不怕疼。” 他这么说,傅沉却不敢真的这么做,还是用棉签帮他上药。 他昨晚竟没觉得,原来这个距离是如此之近,顾舟说话时,他与对方皮肤接触的手能清晰感到声带的振动,微凉的呼吸扫过他的手背,告诉他这个人就在他面前,就在离他不过咫尺之远的地方。 他专心帮顾舟上药,顾舟也看着他,再一次近距离地观察这张脸,明明对方眉头是微蹙着的,明明眼底还有因睡眠不足而留下的淡青痕迹,他却莫名觉得,这张脸比之前更好看了。 昨晚的意外好像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容貌所带来的冷峻和疏离感渐渐从面前这个男人身上剥落,顾舟发现,真正的傅沉,和人们普遍印象中的傅沉,完全不一样。 “好了,”傅沉略低沉的嗓音传进他耳中,“别用手摸,也别沾水。” 顾舟回过神来:“那我晚上怎么洗澡?” “都伤成这样了还要洗澡?”傅沉眉头皱得更紧,“别洗了吧。” “可我昨天就没洗,前天也没。” “……再忍忍。” “会臭的啊,”顾舟揪住身上的睡衣闻了闻,这衣服是昨晚从医院回来后新换的,倒是还香着,“要不,我洗个头,再擦擦身体,这样总行了吧?” “随你吧,”傅沉有些无奈,“注意别着凉,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随时给我打电话。” “傅总是要走吗?” “嗯,等给你修完门我就走了,回一趟公司,任轩那边后续的事我会找人处理,你不用操心,好好在家养病。” 他话音刚落,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就振动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示意顾舟修门的师傅来了。 由于昨晚傅沉的暴力破门,主卧房门的门锁和锁槽都已经损坏,门框也裂了一块,单纯修是没法修了,只能拆下来换新的。 让顾舟惊讶的是,修门师傅似乎早有准备,直接帮他拆锁换新,又更换了一条新的门框,装好后的门和以前的一模一样,完全看不出修过的痕迹。 他猜到肯定是傅沉提前让师傅准备了同样的门锁和门框,可他们昨晚从医院回来都快凌晨五点了,傅总这一上午不光去了警局报案,配合警方来家里调查,然后又简单打扫了屋子,还不忘让家里准备午饭,并联系了修门师傅…… 这一上午可谓安排得紧锣密鼓,他光想想都能感受到傅总办事效率有多高了。 年纪轻轻能成为傅家掌权人,不是没有道理的。 傅沉把修门留下的木屑打扫干净,又把卧室和客厅里里外外拖了一遍,尤其是沾过任轩血迹的地方,顾舟想要帮忙,却被他回绝,让他好好歇着,不要添乱。 顾舟无奈,心说哪有让人家堂堂傅总进行家政服务的,可他又拦不住傅沉,只好等他打扫完,给他端了杯水。 傅沉一口气喝完,看一眼时间,示意顾舟自己该走了,他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有件衣服落在楼上了。” “我去帮你拿,”顾舟忙道,“什么样的衣服?” “昨天我来的时候穿的那件衬衫。” 顾舟转身往楼上走,又问:“还有别的吗?” 傅沉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腕,就要开口,话到嘴边却又突然顿住,转而道:“没了。” 顾舟在二楼客卧找到了那件衬衫,衬衫袖口和襟前都沾了血,他拿给傅沉时有些犹豫:“要不,我帮你洗干净你再拿走吧?” “不用了,”傅沉把衣服接过,“任轩的血,洗不干净,我直接拿去扔了。” “啊……好。” 顾舟瞄了一眼衬衫的领标,目测是什么名牌,价格一定十分美丽,傅总这说扔就扔,不愧是有钱人的世界。 他送傅沉离开,从窗户看到他的车驶离别墅,随后想起什么来,去二楼拿自己的手机,又把两间屋子都稍微整理了一下。 他坐在床边打开微信,这才看到傅沉早上给他发的消息,同时程然的消息发疯一样跳出来: 【你还好吗舟?】 【卧槽,傅总跟我说任轩那孙子去找你了??还把你掐伤了,要强上你,是真的吗??】 【你回句话啊舟!看到了赶紧回我一下听见没?】 【要不是傅总说你俩在一块,我又要上你家找你去了】 【他跟我说你没事,那你为啥不回我?你到底是身体不舒服没心思看手机呢,还是忙着跟傅总谈恋爱呢?】 【快点理理我啊舟,能不能行了】 顾舟哭笑不得,赶紧回复对方:【我刚打开手机】 程然秒回:【?!】 程然:【你可算活了,你要急死我是不是,打电话也不接,消息也不回,明明咱俩才是发小,我居然要通过傅沉才能打听到你的消息,还有没有天理了?】 顾舟看了一眼,果然有几个未接来电:【不好意思啊,我手机静音了,没听见】 程然:【服了你了,三天两头出事还静音,好歹开个振动吧】 顾舟:【现在开了,我错了程然哥哥】 程然:【你少来,所以傅沉走了吗?】 顾舟:【刚走】 程然:【嚯,他走了你想起回我消息了,看来我果然没猜错,你是忙着跟他谈恋爱呢】 顾舟:【。】 程然:【你现在怎么样了,好点没有?】 顾舟:【没大事,别担心】 程然:【那傅沉怎么跟我说你伤得不轻?】 顾舟也不知道傅沉是怎么跟他说的,可能从傅总的角度,他确实伤得不轻,只好对程然如实相告:【真没大事,就是被掐得有点淤青,然后洗纹身的地方破了,耽误恢复】 程然:【这还不严重?你不是觉得像你当年在icu躺了俩月那样才算严重吧?】 顾舟:【是啊】 程然发给他一串省略号,半天没再回复。 顾舟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他的新消息,觉得自己可能得说点什么来安抚一下这位受惊过度的发小。 他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靠在床头,一偏头,却看到旁边小柜上放着什么眼熟的东西。 傅沉的手表。 作者有话要说:  顾舟:还落别的东西了吗? 傅沉:没有。 顾舟:我信你个鬼,不是说手表很重要? 傅沉:没有你重要。 顾舟:? 评论区有30红包~ 第 13 章 顾舟看到那块手表的同时,露出微微惊讶的表情。 他刚才上来只顾着找衬衫,居然没看到床头柜上摆着一块手表。 而傅沉竟也没想起来。 总是被傅沉套路的顾舟有点疑惑,心说傅总不会是故意的吧,他明明都问了“还有没有落别的东西”,傅沉却没想起这块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手表。 但很快他又把这个念头从脑海中驱逐出去,手表这么重要,傅沉不可能是故意的,肯定是事情太多,忙忘了而已。 于是他赶紧给傅沉发消息,在内心期望他还没有开出太远,能回来取一趟:【傅总,你的手表落在我家了】 与此同时,傅沉放在副驾座位上的手机屏幕亮起,趁着最后几秒的红灯时间,他偏头扫了一眼,看到是顾舟发来的。 捕捉到关键词“手表”二字,他那仿佛只会皱眉的眉头居然轻轻一挑,随即他收回视线,装作什么都没看到,跟随前车驶离了这个十字路口。 顾舟没有等到他的回复,想着他在路上,八成是看不到了,只好叹口气,在心里盘算找个什么机会把表给他。 这时,沉默了半天的程然终于又发来消息:【所以你们现在这到底算什么回事,姓任的孙子是不是会被判刑?赶紧给他送进去好吧,他活着就是个祸害,你又不欠他的,他凭什么这么对你?舟,你这分手真是分得太对了,还好你们没结婚,不然的话,婚后他指不定怎么对你】 顾舟心说还能怎么对他,不过是家暴、婚内强¨奸,又把小三领到家里来罢了,上辈子他在结婚后两年才领教到这些,这辈子连婚还没结,就差点历史重演,这人渣真是不配得到他半分同情。 程然显然气得不行,跟他痛骂任轩,顾舟粗略估计,得骂出了一篇高考作文的长度。 等他用光了所有骂人的词,终于骂无可骂,这才进行下一个话题:【那傅沉这救了你一命,你是不是得以身相许?】 顾舟:【你就这么急着把我卖了?】 程然:【什么叫把你卖了,这是把你尽早托付给好人家,你看你制造声音求救他就听见了,还下楼来看你,这叫有默契,看到门反锁又听到咳嗽声,立刻踹门救人,这叫英明果断,还把任轩揍个半死,这武力值也高,很有安全感嘛】 顾舟挑起眉毛:【他跟你描述得还挺详细】 程然:【那当然,你出这么大事,我得问清楚才行】 顾舟不由对傅总更敬佩了,这紧锣密鼓的一上午,还包括应付寻根究底的程然。 程然:【这英雄救美都救了,你到底对他有没有点意思了?你俩能不能成啊?】 顾舟:【先谈谈看吧】 程然:【也行,我们为情所伤的顾舟先生已经看破红尘,心动阈值飙得老高了,找回恋爱的感觉可能确实不是什么容易事】 顾舟被他逗笑了,回道:【不过我答应了他,暂时假扮成恋人关系】 程然:【?】 顾舟:【他可能想帮我处理任轩的事,现男友的身份比较好收拾前男友】 程然:【哦】 程然:【看来不用我操心,傅总还挺有手段,恋不恋爱的不打紧,先把男朋友身份定下来,说不定再进一步,直接把婚结了,先婚后爱现在也很流行嘛】 顾舟啼笑皆非:【知道你博览群书了,退下吧】 程然总算是退下了,顾舟顺便告诉他自己家大门换了密码,并把新密码发给他,还说警察可能会找他调查取证,让他实话实说就行。 他离开二楼,把手表拿回自己房间,等着傅沉的回复,结果一直等到晚饭时间,对方才终于回了消息。 傅沉:【抱歉,一到公司就去开会了】 傅沉:【开会的时候发现手表没带回来,刚结束就看到了你的消息】 傅沉:【等下次我们见面的时候你带上给我就行】 顾舟:【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傅沉:【后天吧,后天我陪你去医院换药,顺便给你约个全身体检,你后天早上就别吃早饭了】 顾舟心说他本来也不吃早饭,毕竟他早上根本不起,委婉道:【可以是可以,但能不能不要太早……】 傅沉:【早上九点半行吗?你九点起床,我在楼下等你】 顾舟正常起床时间是十点往后,提前一个小时,似乎也能忍耐,于是他回复:【好】 傅沉:【吃晚饭了吗?】 顾舟:【正在做】 傅沉:【吃什么?】 顾舟看了一眼刚刚下锅的速冻饺子:【饺子】 傅沉:【自己包的?】 顾舟:【速冻的】 傅沉沉默。 顾舟忙敲字:【冰箱里没菜了,只剩下速冻饺子,明早我去买菜】 傅沉:【不是早上起不来?】 顾舟:【嗯,上午】 傅沉:【我让人给你送去】 顾舟:【不用了傅总,太麻烦了】 傅沉:【现在我是你名义上的男朋友,麻烦男朋友,不是应该的吗?】 顾舟无奈,简直不知道该怎样回绝。 傅沉:【我说了,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我不嫌麻烦】 顾舟只得道:【那好吧】 傅沉:【明早十点半,送到你家门口】 顾舟:【谢谢傅总】 傅沉:【叫我傅沉】 顾舟:【谢谢男朋友】 傅沉一下子不吭声了,顾舟看到对方“正在输入中”,输入了半天,却什么都没发出来。 过了足足两分钟,才终于跳出一行字:【记得上药,早点休息】 顾舟结束了和傅沉的聊天,饺子也煮好了,他简简单单地吃了这顿晚饭,不知道是不是在餐桌上吃饭的缘故,他莫名觉得今天的饺子格外香。 晚上,他没忍住去洗了个头,用毛巾把颈后裹住,以免被水沾湿。 可能因为把头埋得太低,洗到一半他就感觉累得不行,胳膊发酸,快要抬不起来,勉强支撑到洗完,整个脖子都酸疼不已,他连忙坐下来休息,慢慢把头发擦干。 由于脖子受过伤,他不能长时间低头,可他洗头总共只洗了十分钟,自认为不至于牵动旧伤,以前也不是没洗过,一直都没什么事。 顾舟艰难地把头发吹干了,稍微擦了一下身体,草草结束这并不愉快的清洁,又给脖子上的瘀伤涂了一次药,他可实在做不到傅沉那么小心谨慎,直接把药膏挤在掌心,按在皮肤上一通乱揉,擦没擦到都随缘。 洗漱完毕的顾舟已经精疲力竭,倒在床上,直接睡了。 他心里想着“只要我睡得够快病痛就追不上我”,然而事与愿违,凌晨三点,他还是被疼醒了。 颈后的神经传来丝丝缕缕的抽疼,像是被人用烧红的针在扎,这种疼一直牵连到整个背部,延伸向肩膀、胳膊,让身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轻微痉挛。 顾舟睡不下去了,睁眼看着天花板。 房间里一片漆黑,夜深人静,让人觉得格外寂寞,身体的不适在这种环境中无限放大,虽然他早已经习惯这时不时发作的旧伤,可此时,他依然觉得有些难过。 往常,他只有在受凉和过度劳累的情况下才会发作,所以他一直很注意保暖,天气冷的时候出门必戴围巾,冬天的毛衣都穿高领,也注意不让自己过度劳累,不长时间低头玩手机或者看电脑……他自认为,他已经足够小心了。 但这次的情况却和以往不同。 洗头只是压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真正的原因只可能是昨天夜里他被任轩用力掐住脖子,已经伤到了颈部的肌肉。 他本不该遭受这场无妄之灾,因而他为自己感到不平。 偶尔他也会想,为什么偏偏是自己。 他做错了什么,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为什么灾难总是要降临在他的头上,为什么他爱的人只想伤害他,为什么他的真心换来恩将仇报。 顾舟艰难地翻了个身,拿起手机,小小一方屏幕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源,他用因为疼痛而变得不太灵便的手指在屏幕上戳了戳,点进微信,打开了和傅沉的聊天界面。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首先想到找傅沉而不是找程然,他将聊天记录上滑,看到那句“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 很显然,他现在需要一个倾诉对象。 但随后他又顿住,半天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他不知道该在聊天框输入什么字,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更不觉得在凌晨三点给这位已经辛苦一天的“名义男朋友”发一条“你睡了吗”是什么很好的主意。 他叹口气,终于还是切掉后台,放下手机,结束自己短暂的emo时间,挣扎着爬起身来,捻亮床头灯,从抽屉里翻出一盒止疼药。 这时候他才看到床头显眼的位置还放着一盒别的药,是中午傅沉给他吃过的消炎药,他忘了吃晚上的那顿。 于是他把止疼药和消炎药一起吃了,疲倦地倒回床上,裹紧被子,尝试继续睡。 * 与此同时,傅家。 傅沉猛地从噩梦中惊醒。 这已经是他短时间内第二次做那个梦了,梦里的场景一次比一次清晰,一次比一次可怕,顾舟不在身边时,那种随时会失去什么的感觉有增无减,他仿佛是站在悬崖峭壁的玻璃栈道上,透明的玻璃之下就是万丈深渊。 他坐起身来,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室内一片安静,距离天亮应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拿起放在枕边的手机看了看——凌晨三点。 脑子里全是噩梦留下的片段,那个人的身影不断在眼前闪回,手也就不受控制地打开微信,点进了和顾舟的聊天界面。 他看着他们聊天时的字字句句,仿佛鲜活的生命就在字里行间,顾舟的头像是一幅水墨画,画上只有一叶扁舟,他觉得这只小舟就像他的人,纤弱、恬淡,轻如鸿毛,又坚不可摧。 他久久凝视着发着光的手机屏幕,慢慢合上了眼。 他想告诉顾舟,他很想他。 日思夜想,朝思暮想。 十几年的思慕几乎已经成为刻进骨子里的习惯,才重生不过短短几天,他已经无数次想要向对方表露,可他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他对于顾舟来说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再热烈的感情也无法宣之于口,就像是一瓶无法启封的烈酒。 终于,他还是将手机扣了过去,没有给顾舟发任何消息,他站起身来,从冰吧里拿出前两天没喝完的伏特加,倒进杯中。 冰镇过的酒很冷,但喝下去时,却有着灼烧般的热度,身体似乎因此而回暖了一些,他再度把杯子蓄满,坐在桌前怔然出神。 忽然,卧室门自己开了一条缝,傅沉抬起眼,就见有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从门缝里挤进来,肉垫踩在地上,几乎不发出声响,它径直走到主人面前,抬头看了看桌上的酒杯。 “傅重,”傅沉叫了狗的名字,“深更半夜的你不睡觉吗,一定要盯着我吗?” 边牧绕着他转了一圈,索性在他脚边蹲下,大有赖着不走的架势。 傅沉叹口气,摸了摸狗的脑袋:“我睡不着。” 他做噩梦惊醒之后很难睡着,除非借助药物,或者是酒,因为上辈子药物依赖太严重,重生之后他就不再服用任何助眠类药物了,改为喝酒,微醺的感觉会让那些不断闪现的画面停止播放,让他暂时从痛苦之中摆脱出来。 可他的狗不喜欢他喝酒。 只要他把酒打开,傅重就会进来阻止,这狗精得很,甚至会开他的门,进来也不叫,就这么蹲在旁边看他,用眼神告诉他“你不该喝酒”。 这样的眼神实在太有杀伤力,也太像个人,偏偏他又清楚地知道它只是条狗,不能以人类的标准要求它,不忍心把它赶出去。 傅沉低头看它,觉得宠物太聪明可能也不是一件好事。 终于他败下阵来,把杯子里的酒喝完,剩下的放回冰吧:“好吧,睡觉。” 两杯酒还不足以让他感到任何醉意,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睡着,但在狗的监督下,还是只能躺回床上,尝试酝酿睡意。 傅重在他床边来回走了几步,忽然窜上床,整条狗扑在了他身上。 傅沉被它压得直皱眉,低声道:“你知道自己的分量吗?” 边牧冲他眨了眨眼,就地一滚,从他身上滚下去,趴在了他旁边。 傅沉摸了摸它柔软的毛,感受着狗身上的温度,心底挥之不去的寒意渐渐被这温度驱散,心绪重新平和下来。 这条狗是他从小奶狗时期开始养大的,今年两岁,在重生前,它一直陪伴了他无数个日日夜夜,失去顾舟之后,狗成了他唯一的精神寄托。 他看着它长大、成年、步入壮年,又老去,从两个月大接回家里,到十五岁寿终正寝。偶尔,他也会带着它去顾舟墓前看看,边牧很通人性,它好像明白墓里埋的是什么人,从来不叫不闹,甚至会流露出悲伤的眼神。 他还记得狗去世的那一天,一早起来行为就很异常,不停在他脚边围着他转,发出呜呜咽咽的叫声。 傅重很少叫,唯独那天叫个不停,他以为狗生病了,准备带它去医院看看,谁料狗却拒绝出门,只趴在院子里的草地上喘气。 当时傅沉就有所预感,果不其然,两个小时之后,边牧突然冲着天空像狼一样嚎叫,随后闭上眼,再不动了。 后来他才反应过来,原来那天狗不停冲他叫,蹭他的腿,是想向他表达“我不能继续陪你了,我要走了,今后你一个人要好好的”。 前世他送走了顾舟,又送走了狗,他已经不记得最后那段时光他是怎么度过的,如果让他说出自己的死因,可能是滥用精神类药物引发的呼吸衰竭。 傅沉慢慢地呼出一口气,侧过身来,抱住了身边的狗。 * 第二天傅沉没去公司。 上午十点四十,他被助理的电话吵醒。 睁眼的同时,傅沉偏头看了一眼,狗不在,估计是嫌他起得晚,下楼自己遛自己去了,他拿起手机,接了电话:“喂?” “傅总,”助理的声音透着些许为难,“那个……您确定跟顾先生约的时间是十点半吗?” 傅沉坐起身来:“确定,怎么?” “我已经在这按了十分钟门铃了,没人开门,”助理说,“顾先生是不是还没起啊?要不您给他打个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顾舟:zzzzz 评论区掉落30红包~ 第 14 章 傅沉皱眉。 他看了一眼时间:“你不是知道门的密码,进去看看。” “这不好吧?”助理道,“万一他真的只是在睡觉,我直接进去多没礼貌,私闯民宅啊。” 傅沉一想也是,虽然顾舟上次让他不要敲门直接进,但他是他,助理是助理,于是他沉一口气:“那你等一下,我给他打电话。” 他挂断了和助理的通话,拨通顾舟的号码,这次又和上次一样出现了没人接听的情况,他强忍着想让助理直接进屋的念头,拨了第二次出去。 提示音又响了三下,电话总算被接通,顾舟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喂,傅总?” “你还好吗?”傅沉问,“又发烧了?” 电话那边安静了两秒,顾舟像是瞬间清醒了:“现在几点?” “十点四十三。” 顾舟发出了抽气声,手忙脚乱地从床上爬起来:“抱歉抱歉,我睡过头了,那个……东西已经送到门口了吗?” “送到了,”傅沉听着他的声音,好像确实不像在生病,“真的没事?” “真没事,真没事,我昨晚忘记定闹钟了,可能是伤还没好比较累,就睡久了。”顾舟举着手机,边跟他通话边去开门,他看向门外站着的西装革履的陌生男人,手上拎了一堆和打扮全然不符的蔬菜水果,不禁愣了一下,“你……” “顾先生?”助理见到他就是一喜,同时放松下来,“打扰了,我是傅总的助理。” “啊……”顾舟万万没想到傅沉给他送个菜还把助理派来,忙伸手去接,“快进来,我给你倒杯水。” “不了不了,不用麻烦,”助理把东西都放在餐桌上,“我这就走了,公司还有点事,顾先生保重身体,有需要随时联系我!” 顾舟还没来得及挽留,对方已经忙不迭跑了,他只好关上门,无奈对傅沉道:“让你的助理给我送菜,你这也太大材小用了吧?” 傅沉:“只有他知道你家地址,当然要派他去。” 顾舟哭笑不得:“傅总,我家住址真的不算国家机密,你派别人来也没事的,上班时间你让人家跑过来,不会扣他工资吧?” “我不是把员工当韭菜的黑心资本家。” “那你还让他深更半夜爬起来帮我们办事,给不给人家加奖金啊?” “倒也不是不行,”傅沉停顿了几秒,“你关心我的助理,好像比关心我更多。” 这句话直接把顾舟给说愣了,过了一会儿,终于一挑眉梢,笑道:“傅总这角色扮演还挺投入。” “当然,”傅沉道,“既然答应了要扮演你的男朋友,就得好好表现,不然顾先生怎么能给我转正的机会?” 顾舟轻笑出声,咳了两下:“傅总一直都是这么追人的吗?” “那倒也没有,毕竟只追过你一个,”傅沉听到他的咳声,“嗓子还疼?” “有点。” “记得吃药,消炎药再吃一天,别吃辛辣刺激的东西。” “好,”顾舟转身进了洗手间,“那我去洗漱了。” “嗯。” 两人结束通话,顾舟把手机放在一边,活动了一下发僵的四肢,一宿过去,神经痛已经缓解,但肌肉还是有些僵硬,他舒展一番身体,又洗漱过后,这种僵硬感才慢慢消失。 不知道是不是和傅沉通过电话分散了注意力的缘故,他居然觉得今天的“神经痛后遗症”阶段并没有持续太久,按照往常,他基本要颓废一天,今天还能爬起来给自己做个午饭。 助理送来的菜都很新鲜,顾舟看了看,不光有蔬菜水果,还有肉类,可能是考虑到他只有一个人,东西只是种类多,数量并不多,大概够他吃个四五天。 他实在是很想吃肉,看着排骨和鸡翅中相当眼馋,但时间来不及了,只好简单炒了个鸡丁,又把嫩豆腐和小葱一起拌了,再加一个番茄鸡蛋汤。 新鲜的食材有助于提高菜肴的口感,这顿饭他吃得十分开心,完全把昨夜的emo抛诸脑后,甚至连下午警察又给他打电话核实情况,也没有觉得厌烦。 他顺便跟警方打听了一下,任轩已经因涉嫌强¨奸罪被刑事拘留,估计很快就会批准逮捕。 这让他更开心了,距离彻底摆脱这个垃圾人渣的日子已经不远了,近在眼前。 * 因为第二天要体检,顾舟还是忍着馋,没动排骨和鸡翅,晚上吃了点清淡的,并早早躺下睡觉。 这回他没忘定闹钟,第二天早上九点半,他出门时准时在门口看到了傅沉的车。 他没吃东西,也几乎没喝水,只抿了一口稍微润了嗓子。他拉开车门上了副驾,先把那块腕表还给对方,并系好安全带:“早,傅总一直都是自己开车吗?” 傅沉把表扣在手腕上,等他坐好,缓缓将车驶出小区:“不是,但今天没必要叫司机。” 今天天气不错,车里开着暖风,顾舟把围巾解开了一些,看着不断倒退的风景,心想傅沉在“不能把他家地址往外说”这个问题上似乎有着格外强烈的执念。 不肯告诉司机、保姆,上次因为迫不得已而告诉了助理,于是就把助理当跑腿用,甚至自己开车接他。 他不是很明白傅沉为什么要把他的信息守得这么严,他看了上次从医院拿回来的检查结果,所有姓名一律填写的“傅沉”。 他忍不住想,如果这些东西不小心外泄,不明所以的人们看到“傅沉被家暴”“傅沉被扼伤”…… 嗯…… 应该不会有人相信吧? 顾舟一路胡思乱想着,直到车停在医院停车场,傅沉跟他说“到了”,他才回过神来,忙和对方一起下了车。 和上次来时一样,这家私人医院还是没什么人,因为事先预约过,他们一进来,就有护士负责引导,给了他们一人一张体检单。 顾舟其实对医院有些抗拒,对体检更加抗拒,他总有种“只要我不来检查我就没病”的侥幸心理,除非被程然催得狠了,否则自己绝对不会主动来体检。 这次答应傅沉,还是因为程然跟他要健康证明。 他看了一眼拿到的体检单,发现基本信息已经填好了,姓名那一栏写的是“陶景易”。 他忍不住问:“陶景易是谁?” 傅沉:“我助理。” 顾舟:“……” 他简直要心疼这位助理先生,不光要被傅总发配来给他送菜,还要被他冒充身份进行体检。 傅沉看着他一言难尽的表情,解释说:“放心,只是借个名字,医生知道你不是他——会给他加奖金的。” 他都这么说了,顾舟也不好再说什么,余光扫了一眼对方手中,发现傅沉拿着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体检单,那上面写的名字才是“傅沉”。 他不禁意外道:“傅总这是……要跟我一起体检?” 傅沉点头:“上次体检还是在去年,你发小跟我要健康证明,我想着去年的体检结果今年又会变化,不如干脆重做一次。” 顾舟心说程然还真找他要了,随即他目光一凝:“你……什么时候知道程然是我发小的?” 傅沉:“上次他来找我问你的情况,跟我打听你的伤严重不严重,问得事无巨细,我觉得一个婚介公司不至于对你这么上心,就顺口问了一句,他向我坦白,他是你发小。” 顾舟心虚地别开眼,心说程然这货怎么这么实在,人问什么他就说,就这还吹嘘要帮他把关?自己不被傅沉套路就不错了。 他咳嗽一声:“那傅总对他把我介绍给你这事有什么感想?” “你指他以公谋私?”傅沉道,“倒是没什么感想,如果他不把你介绍给我,我反而觉得你们的友情可能有点塑料。” 顾舟仔细揣度着他这番话,觉得翻译过来应该是“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条件这么好的,要是不先介绍给自己发小,实属塑料友情”。 所以说白了,不就是自己夸自己吗? 傅总这人真是心思太深,夸自己都要夸得这么拐弯抹角。 两人被护士引着上楼,先去做需要空腹的检查,第一项就是抽血。 因为生病的频率太高,顾舟一年在医院抽掉的血恐怕能赶上一次献血的量。这次检查的项目多,一抽就是好几管,他有些心疼地看着自己的血,心说他本来就贫血,抽这么多,不会等下低血压犯了吧? 不过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没说,乖乖按着棉签站到了一边去,就听傅沉在他耳边道:“你太瘦了,平常多吃点饭。” 顾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好像无法反驳,身为一个成年男性,他的胳膊确实有些细了,也没什么肉,因为白,那些淡青色的血管就显得格外清晰。 他只好抿了抿唇,没吭声。 傅沉坐在他刚坐过的位置,也挽起袖子让护士抽血,顾舟没忍住偷瞄,这回更清楚地看到了他手臂上的肌肉,不算太明显,优美且恰到好处。 他心里发出了柠檬的声音,很想知道傅沉这个人到底是怎么长的,不论是身高、身材、颜值还是家世都没得挑,不比任轩那个垃圾玩意强一百倍。 他要是早点遇到傅沉多好,就能早点提升一下对“男朋友”的品鉴标准。 两人第一时间做完了所有需要空腹的检查,可能因为有傅沉陪着,顾舟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欣赏美好肉¨体”上了,居然一反常态,没有特别抗拒体检。 距离中午还有一段时间,顾舟已经饥肠辘辘,正在犹豫要不要跟傅沉说他想歇一下,不然怕自己坚持不到查完所有项目,就见傅沉接过护士递来的水,分给他一瓶,并冲他指了指旁边的座椅示意他坐下:“先休息一会儿吧。” 顾舟十分感动,坐下来一连喝了几口水,快要冒烟的嗓子终于得到了滋润。 傅沉坐在他旁边,看了一眼手表,随后将视线投向走廊方向,像是在等待什么。 顾舟疑惑地看着他,两分钟后,一个陌生男人从楼下上来,径直走到傅沉面前:“傅总。” 傅沉接过他递来的早饭:“辛苦了,你回去吧。” 男人放下东西就离开了,傅沉把早饭分给顾舟一份,接收到他询问的眼神,不紧不慢地解释说:“是我的司机。体检还要挺久的,你先吃点东西。” 早饭是一个煎饼果子加一杯豆浆,以顾舟的食量差不多能吃饱,他低头看了一眼,看出这份煎饼应该加了两个蛋,有薄脆,还额外加了肠和培根。 他又看了看傅沉那个,里面只加了“果子”,也就是油条。 奇怪了。 傅沉怎么知道他喜欢吃这种不正宗的煎饼果子,就喜欢疯狂往里面塞肉的? 怀揣着这份疑惑,顾舟吃完了煎饼,喝光豆浆,觉得自己大概是又能活了。 两人楼上楼下地跑了快三个小时,终于查完了所有的体检项目,顾舟也不知道这体检单到底是谁定的,只感觉详细得过头,普通体检根本不需要查这么多东西。 大部分结果当天下午就能出,但有几项不太常规的检查要等到一天以后,医院让他们后天再来取报告。 顾舟又顺便去给脖子后面的伤换药,这回医生没有再帮他包扎,跟他说只是一些浅表的伤口,晾晾反而好得快,让他自己回去按时抹药,保持清洁。 两人从医院出来,已经过了午饭时间,顾舟坐在傅沉车里,琢磨着回去以后是先吃点东西再补觉,还是直接睡,一抬头,忽然发现他们走的这条路好像并不是回家的方向。 于是他问:“这是要去哪儿?” “去吃饭,”傅沉将车驶过下一个路口,直冲着一家饭店而去,“顾先生还欠我一次约会……不,还欠我好几次约会,择日不如撞日。” “现在?”顾舟十分惊讶,“咱俩刚从医院出来,直接去约会不太好吧?而且都是约会了,还不得去西餐厅吃个烛光晚餐什么的吗?” “好,顾先生的提议我记下了,”傅沉缓缓把车停进车位,语气似乎染上了一点笑意,“下次我们约会,就去西餐厅吃烛光晚餐——今天先听我的。” 顾舟:“……” 他怎么就这么配合呢? 明明知道是圈套还要往里钻,这下好了,不光今天的约会跑不了,还把下次一并交代出去了。 傅沉已经下了车,绕到他这边,为他拉开车门:“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助理:上司有了老婆就出卖下属,呵呵。 傅沉:奖金还要吗? 助理:……傅总千载难逢绝世好男人!! 评论区依然有30红包 第 15 章 顾舟只好跟着傅沉进了饭店。 已经过了午饭点,饭店的客人开始变少,两人直接上楼进了雅间,房间里提前开了暖风,他觉得热,把外套和围巾都脱下来挂在衣帽架上。 因为是从医院出来,他先去洗了手,在镜子里看到颈间的瘀伤,怕吓到服务员,赶紧把毛衣领子拉高,仔细遮挡住。 等他出来,看到傅沉也把外衣脱了,身上只剩一件单薄的休闲衬衫,还挽起袖子,解开领口,恨不能脱光似的。 他视线从对方清晰的颈线上一扫而过,心说人与人的差距真是大,他在这提前过冬天,傅总还在过夏天。 傅沉事先定好了雅间,也点好了菜,两人刚落座,菜已经陆续上来。顾舟又看到了那天他吃过以后就念念不忘的溜鱼片,心说傅总真是懂他,总能精准狙中他的喜好。 傅沉把几个荤菜转到他跟前:“抽了那么多血,多吃点,好好补补。” 顾舟抬头一看,发现有猪肝,还有鸭血,忍不住挑了挑眉:“不至于吧,那你也抽了,不得陪我一起吃?” “嗯,你说的有道理,”傅沉夹了一筷子鸭血,“这家店味道不错,上次想带你来没来成,这次怎么也要请你尝尝。” 这些菜菜量都不大,两人吃刚好,可以多点几道,顾舟终于能敞开了吃肉,心情十分愉悦,还破天荒地喝了一点雪碧。 他其实很喜欢这种带气的饮品,比如啤酒、碳酸饮料或者气泡水,但程然总跟他说喝这些不好,让他喝白开水。 这一顿饭弥补了体检带来的伤害,顾舟心满意足,被傅沉送回家中,在门口和他道别。 他目送对方的车离开小区,忽然迎面来了一阵风,他被吹得一哆嗦,连忙把手踹进兜里,转身要进家门。 结果这一揣兜,居然摸到兜里除了手机还有别的东西,掏出来一看,发现是傅沉的手表。 顾舟:“……” 他想起来了,体检最后一项是ct,他先做的,傅沉后进去,把身上的金属物品交给他保管,他一手拿着对方的手机,一手挎着他的外套,顺手就把这块表揣进了自己兜里。 然后就忘记还了。 顾舟看着这块刚还给傅沉又莫名其妙回到自己手上的表,内心一阵无语。 他现在合理怀疑,傅沉是故意的。 当时傅沉从ct室出来后跟他说话,他就顺着把话题进行下去了,因而忘记还表,而傅沉也不主动找他要,ct总共就几分钟的功夫,他不信接触一次就能精准记住他喜好的傅总,会记不住几分钟前离身的一块表。 这个诡计多端的男人,这是在拿表钓他,跟他制造见面机会呢。 顾舟忍不住挑眉,同样的圈套他可不会上钩第二次,他回头看了一眼,傅沉的车早已经驶离小区,他现在发消息让他回来拿表,对方绝对会像上次一次,好几个小时之后才回复他。 于是他干脆直接回了家,装作没有这事,该干什么干什么,玩了一会儿手机之后,开始午睡。 果不其然,等他一觉醒来,就看到傅沉主动给他发了消息:【我的手表好像落在你那了】 傅沉:【睡了吗?】 顾舟翻了个身,懒洋洋地敲字回复:【!我看看】 顾舟:【刚睡醒】 他故意装作着急帮他寻找的样子,实际躺在床上没动,等了两分钟,再次回道:【没有啊,你确定在我这吗】 傅沉:【拍ct的时候我好像给你了,没有吗?】 顾舟又等了两分钟:【真没有,衣服兜和裤兜我都掏了】 顾舟:【我记得我当时跟手机一起还给你了,是不是吃饭的时候落在饭店了?或者车里?】 傅沉似乎信了他的话,输入了一会儿,回复道:【应该没有,我不记得我后来摘下来过】 顾舟:【洗手的时候也没有吗?】 傅沉:【没,我再找找】 顾舟:【你别急,你先回想一下可能丢在哪了,咱们从医院出来,就直奔饭店了吧?】 傅沉:【应该是落在医院了】 傅沉:【我现在回去找】 顾舟看他这着急的样子,实在忍俊不禁,继续装模作样:【你有没有医院的电话,先打个电话问问】 傅沉没再回复。 顾舟以为他已经出门了,终于还是不忍心看着他着急,更不忍心让他白跑一趟,收起想接着逗他的心思:【傅总】 顾舟:【你已经出门了?】 傅沉终于回复:【出车库了,刚才信号不太好,怎么?】 顾舟:【你别去了,回家吧】 傅沉:【为什么?】 顾舟:【你手表在我这里】 傅沉:【你找到了?】 顾舟:【不是找到了,是一直就在我这,刚回家我就发现了】 这话一发出去,傅沉那边直接沉默了一分钟,才犹豫着发来一个字:【那……】 顾舟:【谁让你故意把表落在我这,同样的套路用两遍,傅总真觉得我这么好骗?】 傅沉:【抱歉】 傅沉:【没有想骗你的意思,只是怕你拒绝跟我约会,所以……想找借口制造机会】 傅沉:【你生气了?】 顾舟心说果然让他猜中,这男人诡计真是多,他一边忍笑,一边回:【倒也没有,看在你坦白从宽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傅沉:【你没生气就好】 傅沉:【那表先放在你那吧,改天我过去取】 傅沉:【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顾舟扳回一局,心情很是愉快,给他回了个“ok”的表情包:【我去做饭了,你也回家吃饭吧】 傅沉:【好】 天色渐晚,顾舟爬起来准备晚饭,脚步轻快地进了厨房,而傅沉正坐在自家书房里,根本没有任何出过家门的痕迹。 他唇角翘起一个微小的弧度,放下手机,伸手揉了揉蹲在他脚边的边牧的脑袋。 傅重任他揉搓,并抬起头看了一眼自家主人,看他这心情愉悦的模样,就知道他一定没干好事。 从某种程度上讲,宠物的性格和主人相像,这句话是一点没错的。 * 自认为赢了一局的顾舟并不知道,自己的段位仅仅是从“很好骗”升级到了“比较好骗”,某个男人的诡计远比他想象得还多,这诡计甚至包括“故意露出破绽好让你觉得我的诡计也不过如此”,给他表演了一场“我预判了你的预判”。 第二天上午,放松警惕的顾先生难得起早了一些,还是对冰箱里的那袋鸡翅中下手了。 他看一眼鸡翅的数量,觉得一顿吃不完,拆开再放回去又影响新鲜程度,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它们全做了。 于是中午时分,一锅红烧鸡翅新鲜出炉,他自己先啃了一个,鸡翅炖得相当软烂,一抿就脱骨,他忍不住想夸自己厨艺又进步了,以后姓任的人渣可再也吃不到他做的饭,只能去吃牢饭。 他把鸡翅拨了一半出来,放进保温饭盒里,拿起手机给傅沉发消息:【傅总中午吃什么?】 时间是十一点五十五分,正准备离开办公室的傅沉停下脚步,掏出正在振动的手机,看到了顾舟发来的消息。 他思考了几秒钟,忽然快步走向隔壁,敲开了秘书的门,问道:“吃饭了吗?” 秘书一愣,冲他指了指放在旁边的盒饭:“刚送过来,还没吃。怎么了傅总?” “借我拍一下,”傅沉给那份盒饭拍了照片,“谢了。” 他拍完就走,留下秘书一脸茫然:“什么情况?” 傅沉回到办公室,把刚拍下来的照片发送给顾舟。 顾舟很快回复:【你中午就吃这?】 顾舟:【太素了吧,这是你们公司统一发的盒饭吗?】 傅沉:【嗯】 傅沉:【今天菜不太好,昨天还行】 傅总三言两语给公司食堂抹了一把黑——事实上食堂每天的菜色都很丰盛,员工去刷卡就能随便吃,如果不想在食堂吃,也可以打包回来,任选四菜加一份主食。 他的秘书每次都选三素一荤,今天选的荤菜也不太荤,看起来就全是素。 顾舟:【那你可得提高一下伙食待遇了,连你都吃这个,天天这么素,员工不得有意见?】 傅沉:【你说得对】 傅沉:【明天我就让食堂整改】 食堂莫名其妙背了这口黑锅,顾舟又回:【你要是还没吃的话,我给你加个菜怎么样?】 顾舟:【我刚炖了鸡翅,一个人吃不了,要不要送点给你?】 傅沉指尖一顿,迅速敲字回复:【我过去拿】 顾舟:【不用了,我给你送到公司去吧,不是离我家很近吗,顺便把手表也给你送去】 傅沉本来以为他想约自己吃饭,没想到顾舟居然是亲手做的,还要亲自给他送来。 他内心惊喜,赶紧把公司地址给他发过去:【真不用我去接你?】 顾舟:【我又不会半道丢了,你等我下,马上就来】 顾舟回完这条,把饭盒放进保温袋,换好衣服,拿上车钥匙出了门。 傅沉的公司离他家还真的挺近,他在路上稍微堵了一会儿,到地方也没花十分钟,他一进写字楼,就看到傅沉已经在前台等他了。 他把饭盒和手表一并交给对方:“傅总要是再把表落在我这儿,我可就直接扣下,不还你了。” “那可不行,”傅沉把表戴回手腕上,“除非你把我一起扣下。” 前台本来就在偷偷打量他们,这话一出口,她更是露出震惊的表情,又怕被傅沉发现自己的八卦之心,迅速低下了头。 顾舟咳嗽一声,心说傅总已经开始当着员工的面撩他了吗,这“男朋友”扮得还挺投入。 为了避免对方说出更多让人误会的话,他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那我就先回了,你快去吃饭吧。” 傅沉:“你吃了吗?” “还没。” 傅沉不由皱眉:“那你怎么不先吃完饭再来,饿着怎么行?” 顾舟忙解释道:“我起来的时候弄了点吃的,然后才开始做午饭的,现在还不太饿,等我吃完再送来,你不饿吗?” 听他说已经吃过,傅沉这才缓和了一些:“那你快回吧,或者……留下来跟我一起?” “不了不了,”顾舟一想到那份全素的盒饭就打心里抗拒,连忙冲他摆手,转身要走,“我走了,拜拜。” 像是怕被挽留,顾舟飞快地离开了公司,傅沉目送他的背影出了大门,这才拎着饭盒上楼。 他回到办公室,正碰上来拿文件的助理,助理见到他十分惊讶:“傅总怎么还没走?” “不走了,”傅沉把装着鸡翅的保温盒放在桌上,又拿出现去食堂打来的盒饭,“今天在公司吃。” 助理一脸震惊,他们傅总什么时候吃过公司食堂,他看向那个装满鸡翅的餐盒:“食堂今天有……红烧鸡翅?” 他怎么没看见呢? 傅沉看他一眼,居然不回答,只夹起一块尝了一口,神色迅速软化下来,把整个鸡翅吃完,同时拿起手机给顾舟发消息:【好吃】 助理看着他这表情变化,敏锐地察觉到什么,恍然大悟道:“是你那个……那个……长得特好看那个……给你做的,是不是?” 他“那个”半天,也没找到精准的称谓来称呼顾舟,傅沉抬头瞥向他:“男朋友。” “……傅总!”助理冲到他面前,一拍桌子,“那天我就问你是不是男朋友,你还不承认!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不告诉我们呢,又是让我给他去送菜,又是拿我名字给他体检的,你这你这……情况大了你这。” 傅沉没搭理他,边吃饭边给顾舟回消息。 助理闻着鸡翅的香味,馋得疯狂吞咽口水,忍不住凑到对方跟前:“傅总,能给我尝一个吗?” 傅沉一把扣住饭盒:“不行。” “就尝一个!”助理双手合十,“求你了,看在我为您鞍前马后的份上!” “鞍前马后?”傅沉把手让开,显然对这个词很有异议,“我难道没给你开工资?” “开了开了,”助理火速捏了一个鸡翅,一放进嘴里,登时眼睛都亮了,“好吃啊!嫂子厨艺真好!” 傅沉看到他直接上手,不禁露出嫌弃的眼神,再听到那个“嫂子”,表情又变得有些微妙。 他暂时没跟助理计较,把鸡翅推给对方:“去给小杨分点。” 小杨是他秘书。 助理立刻端着鸡翅敲开了隔壁的门,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了:“她就夹了一个,说她要减肥,我看她也不胖啊天天减什么肥。” 办公室的门没关,没过两分钟,秘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小声问:“傅总,还有吗?” 助理也凑热闹:“我也想再来一个。” 傅沉不好不给,只得让他们自己夹,一盒鸡翅分出去好几个,他实在很是心疼,说什么也不肯再给了。 他们在这里分享顾舟做的鸡翅,另一边,顾舟已经回到家中,又炒了个素菜,把出门前放在电饭锅里保温的鸡翅盛出来,鸡翅上多余的汤汁已经渗透进米饭里,可以直接拌饭,一点都不浪费。 他十分满意地吃完了这顿饭,又看到傅沉发消息说鸡翅好吃,心情更加愉悦,相当大度地不再计较对方套路自己的事。 他下午照常休息午睡,到了晚上,去洗了个澡。 颈后的伤早已经结痂了,但他还是没敢洗太久,出来以后及时擦干,对着镜子给自己上药。 没人帮忙实在有够不方便的,他脖子都快扭了,好不容易涂完,也看不见是不是全涂到了。 他刚把药膏放下,就听到手机振动了两下,拿起来一看,是傅沉发来的消息。 傅沉:【你明天有时间吗】 顾舟:【当然】 顾舟:【怎么,要跟我约会?】 傅沉:【那倒不是,是医院刚刚打电话给我,说体检报告明天能出,让我到时候去取,但我明天得出去一趟,一早就走,估计晚上才回来】 顾舟:【所以你想让我去取?】 傅沉:【嗯】 傅沉:【拿到以后你顺便问问医生,各项指标有没有问题,我还挺怕你留下什么后遗症的】 顾舟笑了笑,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谨慎过头了:【不至于吧,我嗓子也不疼了,没那么严重】 傅沉:【别掉以轻心】 傅沉:【我的那份报告你一起拿了,然后让医院给开一份健康证明,直接交给程然就行】 顾舟:【好,那我明天下午去取】 作者有话要说:  傅沉:这是老婆给我做的鸡翅(护食) 评论区有30红包~ 第 16 章 顾舟回完傅沉的消息,活动了一下快要扭僵的脖子,心说傅总对自己的体检结果这么有信心吗,居然连过目都不用过目,直接让他交给程然。 这么看来,那傅沉确实是没有精神方面的疾病了,不然医院一看病历,就得把病史填进体检报告里,只能开出不健康证明了。 他这么想着,抓了抓刚吹干以后炸起来的头发,准备上床睡觉。 * 第二天下午,顾舟去医院取体检结果,因为检查的项目太多了,报告出了好多页,那些专业术语他实在是看不懂,索性直接放弃,想让护士给他一张总表,好跟程然交差。 结果护士并没立刻给他填,而是把他发配去了神经内科,说医生要问他一些问题,还说所有的片子已经交由各科室医生了,他得先去找医生看诊,然后才能把片子给他。 顾舟这才想起来,他体检时交给医院的病历里有写他经常神经痛,一去神经内科诊室,医生果然问他这个,他只好说是老毛病,偶尔会犯,不影响生活。 他心想这家医院未免也太负责了,他都没找医生问,医生却主动要找他,傅总一定是医院的vip服务对象,不然怎么对他带来的人这么上心。 他从诊室出来,又被叫去神经外科,问他当年头颈受伤的事,医生问得太过细致,让他十分怀疑今天医院是不是被傅总包场,只有他一个病人,所有医生等着服务他一个人,不然怎么谁都想找他聊两句。 因为那点陈年旧伤,他在各个科室之间转了一圈,好不容易从医生手里敛回一沓片子,却觉得好像还差点什么。 他实在是有些累了,觉得在傅沉不在的情况下来取体检报告就是个错误,翻了半天也没发现到底差了什么,只好又去问导诊台的护士,护士看完后说:“您还得去一趟胸外科,还有一张胸部ct。” 顾舟艰难冲她笑了笑,觉得自己是在收集片子召唤神龙,认命地走向最后一间诊室,想着回去以后一定要跟傅沉说,这家医院跟他一样小题大做,谨慎过头。 胸外科当班的医生看上去四十多岁,戴个眼镜,诊室里没有病人,他直接进去,言简意赅地说:“您好,我来取我的ct结果。” “顾先生是吗?”医生好像是认得他,也可能这两天来体检的只有他和傅沉,“您是姓顾吧?” 顾舟冲他点头。 医生确认是他,冲他比了个“请”的手势:“请坐。” 顾舟其实并不想坐,他折腾这一圈下来已经看透了,让他坐就是想跟他聊聊。 他有些不情愿地坐了下来,不知道这位医生又能跟他聊什么,随口问:“ct结果有什么问题吗?” 医生却没立刻答,而是翻出他的那份检查结果,问道:“您最近有感觉身体有什么不适,比如咳嗽、低烧、胸疼一类的症状吗?” 顾舟一顿。 这可不是他病历里涉及到的内容。 因为在各个科室之间来回跑而晕头转向的大脑骤然清醒,他终于反应过来这里是什么地方。 胸外科没给他留下过什么好的回忆,他还记得重生之前,他就是在这里被确诊的,虽然不是同一家医院。 他顿时警惕起来,想了一下才道:“咳嗽是有,但那是因为之前被掐了脖子,嗓子有点发炎,吃了几天消炎药,基本已经好了,没怎么再咳。胸疼的话……没觉得,也没有低烧。” 医生点了点头,把ct片和检查结果递给他:“是这样,ct显示您肺部有一小片阴影,看影像表现的话,不排除是恶性肿瘤的可能,建议您进行进一步病理检查。” 顾舟手一抖,差点没有接住那页纸。 熟悉的字眼又一次在耳边响起,他一时间有些恍惚,怎么把东西接都手里的都不知道,他感觉指尖有点凉,喉头发紧,说不出话。 时间仿佛回到了重生前的某一天,他记得那是他和任轩结婚的第三年,他们的感情已经出现了裂痕,可他依然觉得他们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他尝试修复他们之间的关系,总是在思考自己究竟哪里做得不好才让任轩不爱他了,他一门心思扑在任轩身上,以至于忽略了自己的身体状况。 那段时间他总是咳嗽,胸口很闷,还时常发烧,可他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他的身体一直都很差,直到有一天,他发现自己开始咳血。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心里有些慌张,赶紧把这件事告诉了任轩,任轩只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说:“那就去医院啊。” 然后低头继续打游戏。 他立刻追问对方,能不能陪他一起去医院,任轩却不耐烦地皱起眉头:“你自己不能去吗,我没空。” 顾舟已经忘记自己后来又说了什么,他只记得,他那时觉得很冷。 发自内心的冷。 于是他独自去了医院,挂号、看病、拍片……他一个人坐在诊室里,听到医生宣判他的病情。 当时他沉默了很久,脑中一片空白,他没有询问自己该选择怎样的治疗方案,只问:“我还有多久?” 医生叹了口气,说:“大概一年。” 于是生命在这一刻开始倒计时,他拿着检查结果回到家中,把这件事告诉了任轩。 任轩一脸震惊地看着他,那表情像是难以置信,但他现在想来,那份难以置信的根本原因,可能是任轩难以接受他“居然和一个癌症病人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 随后,任轩有些厌恶地看了他一眼,直接离开了家。 过去的顾舟,天真愚昧的顾舟,对爱情充满期待的顾舟,应该是在那个瞬间死了。 当一个人知道他死期将近的时候,或多或少会做出一些改变,他的改变或许比癌细胞扩散的速度更快,所有在既往生命中积攒的软弱、侥幸都因死亡的到来而被撕碎,他病得一天比一天重,头脑却一天比一天清醒。 他明白了,原来不是他付出一腔真心,别人就会以一腔真心回报他,原来不是他足够好,就能感化别人的恶,原来善良会招致欺凌,柔弱会激发人的施虐欲。 原来一直以来,错都不在他。 他至今仍不后悔自己所做出的选择,不论是放弃治病,还是报复任轩,或许正是因他的反抗和不甘才换来重生,但他不能理解的是,既然老天愿意给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又为什么要把他再次推上曾经走过的绝路? 如果他又一次被疾病夺去性命,那么重生究竟有什么意义? “先生?顾先生?”医生见他半天没有反应,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您还好吗?” 顾舟终于回神,他抬起头来,听到自己的声音微微发抖:“确诊的几率有多少?” 医生看着他,似乎在斟酌措辞:“现在还不能下定结论,还是需要进一步病理检查,才能给出最后的诊断结果。” 顾舟心中了然。 他太懂医生的话术,这句话大概是说,有90%以上的几率确诊。 医生见他脸色不太好,忙又进行补充:“顾先生,您别紧张,按影像显示的阴影大小,即便真的确诊——我是说如果哈——也是非常早期的病变,现在医疗水平这么发达了,只要您及时治疗,完全可以达到治愈,不会影响您后续的生活质量的。” “我知道了,”顾舟冲他笑了笑,“谢谢。” 他起身出了诊室,独自离开医院。 走在路上时,他莫名觉得这一幕好像经历过,曾经他也是这样一个人拿着检查结果离开医院,一个人开车回家,唯一不同的是,诊断结果和以前不一样了。 早期…… 他记得自己刚跟任轩结婚的时候,身体并没什么问题,难道那时候他就已经病了,只是自己没有察觉?还是说他重生之后,一切进度都在提前,他提前遭受了任轩的“家暴”,也被提前确诊了肺癌。 顾舟有些心不在焉,鬼使神差地把车停在了小区门口,进了他最常去的那家超市。 老板一看到他,熟络地跟他打起招呼:“来买烟啊?” 还在神游状态的顾舟如梦方醒,他顿了一下,将视线投向货架上挂着的一排棒棒糖,伸手撕下几支:“不了,要这个吧。” 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买糖,明明这东西对戒烟并没有什么帮助,有的只是心理安慰,可等他撕开包装,把糖咬在嘴里时,莫名觉得想要抽烟的念头被压下去一些,不是那么强烈了。 他回到家中,跌进沙发里,从医院拿回来的东西随手扔在了旁边。 因为在医院浪费了太多时间,他已经非常疲惫,也没力气再做晚饭了,他又拿起片子看了看,随后开始原地放空。 心里有种难以言说的无力感,很淡,却又无处不在。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嘴里的糖全部化完,他终于拿起手机,拨通了傅沉的号码。 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给傅沉打电话,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打,大脑似乎将理智交给了本能,他没有经过思考,也没力气思考。 电话很快被接通,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喂顾舟,我正想打给你。” “你现在在哪儿?”顾舟问。 “刚上车,在路上了,大概一小时以后到——怎么了?” “也没怎么。”顾舟也没想好自己到底想说什么,或许他只是想听听对方的声音,傅沉的声音还挺好听的,他很喜欢。 “嗯?”傅沉没听出他的意图,“怎么,一天没见,想我了?” “傅沉。”顾舟没接他的玩笑,只叫了他的名字。 “怎么?” 顾舟沉默。 傅沉没有等到他的下文,像是有所预料一般,语气微微变了:“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还是警方那边联系你了?你放心,任轩绝对会被送进……” “我们分手吧。” 顾舟突兀地打断了对方的话,紧接着,他听到电话里一片安静,持续了足有数秒,才传来轻微的抽气声。 “……你刚说什么?”傅沉的声调透着强行维持的镇定,“可能在高速上信号不太好,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我说,”顾舟放慢了语速,用力地重复道,“我们分手吧。” 其实在话说出口的瞬间,他就已经后悔了,他知道自己没有任何胜算,傅沉这么聪明的人,肯定会在三言两语间识破他的伪装,逼问出事情的前因后果。 可不知道是什么心理在作祟,他居然在期待着被对方识破,他想要傅沉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想要告诉他自己刚刚经历过的一切,想要有个人安慰他。 不论是谁都好。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不可能再收回来,于是他继续道:“说分手不太准确,我们本来也没在一起过,我是说,假扮情侣的游戏就到此为止吧。” “为什么?”电话那边终于再次响起傅沉的声音,他清楚地听到那声音颤抖,“为什么突然提出分手?昨天不还……” “我想我们还是不太合适,”顾舟又一次打断了他,像是不忍心听他把话说完,“我们可能更适合做朋友,而不是恋人。” 对面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这段时间谢谢你的帮助,我很感激,任轩的事就不再麻烦你了,剩下的我会自己处理,如果你方便的话……” “顾舟,”这一次换成了傅沉打断他,“你去取体检报告了吗?” 听到“体检报告”那四个字的瞬间,顾舟忽然晃了一下神,他莫名变得平静了一些,像是悬着的心落回肚子。 果不其然,傅沉继续追问:“医生跟你说什么了?体检结果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问题,”顾舟道,“挺好的,一切正常。” “我现在给医院打电话。” “……等等!”顾舟叫住了他,他用力闭了闭眼,缓缓呼出一口气,“别打。” “那你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嗯,我念给你听吧,”顾舟终于放弃了挣扎,语气没什么波动地将检查报告上那行字念了出来,“医生让我进一步检查,我还没去。” 电话里传来傅沉倒抽冷气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傅沉才再次开口:“对不起,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去取体检报告,抱歉,我……你等我回去。” 说完,直接把电话挂了。 顾舟没想到他会这么突然地挂电话,愣了一下,但很快,傅沉又重新打了过来,他顺手接起,就听到对方的语气明显比刚才更加激烈了一些,抖得不像话:“你别做傻事,等我回去!” 然后再次挂了。 顾舟莫名其妙,心说他能做什么傻事,傅沉该不会以为他要自杀吧? 开什么玩笑,他这条命得来不易,他才不会傻到为了一个手术就能治好的早期肺癌而放弃生命,就算他真的再一次被确诊晚期,他也要活到不能再活的那天为止。 不过,他刚才的一系列举动,还真挺像要自杀的。 误会大了。 顾舟剥开了第二根棒棒糖,心说自己也没问傅沉是亲自开车还是司机开车,要是因为他的事分心而出什么意外就不好了,不过他能在高速上接他的电话,想必是没在开车。 时间悄然流逝,天色已经晚了,顾舟没有吃饭的打算,外卖也懒得叫,他现在很想认认真真地摆烂一次,不做任何浪费体力的活动,生命在于静止。 六点零五分,大门突然传来“嘀”的一声,一道人影箭步冲了进来,带起的风几乎扑到他脸上。 傅沉径直走到他面前,一把抢走了那张检查报告,粗略扫过一遍。 顾舟抬起头,发现他手抖得厉害,声音也抖得厉害:“不是还没确诊吗?也许不是呢?” “我的运气一向不是太好,”顾舟说,“检查结果弄错人这种乌龙应该不会发生吧?” “那也不准放弃!”傅沉突然抬高音量,他眼眶通红,用力抓住了顾舟的胳膊,“你会好的,不管它是什么你都会好!你会康复,会痊愈!一定会治好!” “……不是,你等一下,”顾舟被他攥得有点疼,“我没说我要放弃啊,我也没说治不好,我的意思是……我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得去治病,没时间跟你谈恋爱了,所以我们先分手,等我好了以后,我们再认真考虑一下要不要继续谈,好吗?” 空气安静了好一会儿,顾舟感觉到箍住自己胳膊的力量松了,他看到傅沉骤然松懈下来的肩线,听到他几乎是如释重负地缓了一口气。 随后,对方突然俯身,用力地抱住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不虐的哈,是甜文,下一章看傅总如何力挽狂澜~ 本章评论区有50红包 第 17 章 顾舟微微怔住。 他知道现在傅沉情绪很激动,但他没想到,对方居然会直接抱他。 微凉的呼吸不断喷在他颈侧,傅沉的胳膊环住他的肩背,他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陷在了这个男人的怀抱里,傅沉身上并没有什么味道,可能是刚刚出席过重要场合,身上的西装依然笔直挺括、一尘不染。 他听到对方低沉而颤抖的嗓音,在不断重复“对不起”。 顾舟没有挣扎,傅沉的反应远比他想象的激烈得多,每一次都是。 他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觉得那样强烈的感情,根本不像是“刚刚喜欢上一个认识没几天的相亲对象”,包括第一次见面就攥他的手腕,看到任轩试图伤害他时的暴怒,以及现在,得知他生病之后的痛苦。 他甚至真觉得按照程然的说法才更合理,除非傅沉暗恋他多年,除非他们早就认识,不然根本无法解释得通。 人可能会对一个人一见钟情,在极短的时间内疯狂迷恋上他,但这样的人,显然不应该是傅沉。 对方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顾舟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冷静下来了吗?” 傅沉一顿,放开了他。 “可能我刚才表达得不够清楚,那我再说一遍,”顾舟说,“你也知道,我的身体条件一向很差,动手术的话,不知道需要休养多长时间,可能三个月、半年,或者更久,我想我这期间应该没精力谈恋爱,所以才想暂时分开,真没有要放弃治疗的意思,你误会了。” 傅沉一哽,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喉结:“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顾舟觉得自己很冤枉:“不是你先把电话挂掉的吗?” “你明明可以一开始就告诉我……” “那好吧,”顾舟“坦白从宽”,“其实我是故意的,我在报复你,谁让你每次都套路我,我也要适当地反击一下。” 这当然是假话。 他确实有点故意的成分,但究其原因,他只是想得到一个安慰。 生病的人总是会比平常任性一些。 虽然傅沉在慌乱之中只跟他说“你会康复”,但他觉得自己心情好多了。 “不,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傅沉忙道,“是我多心了,抱歉。” 是他太过患得患失,太害怕失去顾舟,以至于失去了理智。 “……我觉得我们没必要这么谦让,”顾舟无奈,“所以你好好考虑一下吧,也许等到我好的时候,你对我的感情已经淡了,不再喜欢我了,与其拖着,不如现在就分开。” “不可能,”傅沉猛地抬起头来,语气斩钉截铁,“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 “万一呢?” “没有万一。” “……”顾舟被他噎住,只好放弃从他的角度切入,“好吧,那也许到时候,我不想谈了呢?可能那会儿我已经没有精力再考虑这些事了,我一个人活着已经很累,实在没力气再分心思给另一个人。” 傅沉看着他的眼睛,确实从他眼中看到了疲惫。他张了张嘴,似乎有什么话想说,最终却只是匆忙回避了目光,不想被他看到自己眼中的潮意。 两人一时都没再说话,空气安静了好一会儿,傅沉的语气终于平静下来:“算了,先不说这个,医生不是让你做病理检查吗,明天就去,我陪你。等最终结果出来之后,再说什么分手不分手,好不好?” 傅沉率先退了一步,顾舟也就顺着下了他的台阶,也退一步,他点点头,把属于傅沉的那份体检报告交给他:“你的我也帮你取来了。” “先放那吧,”傅沉并没把报告翻开,而问,“你吃饭了吗?” “还没。” “那你等一下,我去做饭。” “……?” 顾舟愣住,几乎以为自己听错——傅沉说要去做饭? 他一脸诧异地看着对方进了厨房,随后听到从冰箱里拿东西的声音,忍不住凑过去看,发现他还真忙活了起来。 傅沉居然会做饭? 这个认知让顾舟震惊了足足五分钟,他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对方忙碌的背影,觉得自己对有钱人的看法发生了转变。 半小时以后,傅沉真的端着炒好的菜从厨房出来,顾舟帮着盛了饭,摆好筷子,尝了一口后发现这菜居然炒得还行,至少刀工不错,除了有点咸外,并没有太大毛病。 “很久没下过厨了,凑合吃点。”傅沉在他对面坐下,“今晚你早点休息,我就不回去了,明天直接送你去医院,好吗?” 他这么自然地说要留宿,顾舟也不好拒绝,只点点头,没吭声。 这顿饭的气氛有些僵硬,顾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傅沉也没有主动挑起话题,顾舟发现他吃得很少,像是没有胃口。 晚上两人各自回房间睡觉,傅沉上了二楼,还住在上次住过的那个房间。 他早早躺下了,却一直到凌晨两点也没有睡着,突然他翻身坐起,径直冲进了洗手间。 他撑住洗手台就开始呕吐,但因为晚上没吃多少东西,实际也吐不出什么来,他只感觉头痛欲裂,太阳穴突突直跳,五脏六腑都仿佛揪在了一起。 他剧烈地喘¨息了一会儿,用冷水洗了两把脸,终于觉得好过了一些,他抬起头,看向镜中的自己。 这两天他又去做了一次心理治疗,本来感觉症状有所好转,但今天听到顾舟生病的消息之后,状况又急转直下。 恐惧、焦虑、痛苦等等一系列情绪困扰着他,那种仿佛随时会失去什么的感觉疯狂翻涌,让他根本无法入睡,一闭上眼,那些画面就不停在眼前闪现,他越让自己不去想,越控制不住地去想。 距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他务必得快点平复下来,绝对不能在这种时候被顾舟看出破绽。 傅沉回到卧室,疲惫不堪地在床边坐下,从搭在旁边的衣服兜里翻出了一小瓶药,从里面倒出一片,就水吞服。 药是他经过心理医生建议后从医院开的,是常用的安眠药,同时有很好的抗焦虑作用,医生说如果他觉得实在无法调节了,就吃上一片。 他看着药瓶上的文字,回想起自己重生之前,每次失眠也是吃这种药,吃到最后,药对他已经不怎么起作用了,他印象中吃得最多的一次,是在三天没合眼后吃了整整一瓶。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真的很不想服用药物。 但愿这一片能够起效。 他重新躺回床上,药物很快开始生效,他感觉头痛缓解了一些,情绪逐渐平静下来,终于有了一些睡意,慢慢睡着了。 * 第二天,顾舟在傅沉的陪同下,又去医院做了几项检查。 对他来说,重生之后已经是二周目,这些检查他都轻车熟路了,因此过程中表现得十分淡定,相比之下,傅沉则紧张得多,皱起的眉头就没打开过,整个人紧绷极了。 顾舟明显感觉到负责给他做检查的医生正在承受来自傅总的无形压力,跟他说话都格外耐心,全程小心谨慎,生怕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这人还非要陪他进ct室,顾舟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人家让家属陪同,你算家属吗?” “我难道不算?”傅沉反问,“男朋友不算家属?” 医生护士没一个人敢说不,顾舟只好随他去了,等结束后他坐起身来,傅沉立刻上前帮他穿衣服,并问:“疼吗?” “还好,”顾舟系上衬衫扣子,今天他特意没穿套头的衣服,“不是打了麻药吗,没什么感觉。” 话一出口,旁边负责给他做穿刺的医生立刻松了一口气。 顾舟抬头看他,又看看傅沉,心说他要是说疼的话,难道傅总要直接把人家开除吗? 在这家医院工作看上去清闲,实际承受的压力倒也挺大,毕竟服务对象是那些有钱人,万一碰到不讲道理的,一言不合就让你干不下去。 他向医生表示同情,在傅沉的搀扶下离开了ct室,去外面留观室休息。 他喝着傅沉递来的矿泉水,第一次体会到,原来在“家属”陪同下做检查是这种感觉。 有点奇妙。 由于活检结果要两天以后才能出来,顾舟休息了一会儿,感觉没什么不适就直接回家了,傅沉自然而然地跟他一起,又顺理成章地继续在他家留宿。 顾舟觉得这不应该,明明他都已经和傅沉提出分手了,对方非但不离他远点,反而更加得寸进尺了,非要尽这最后两天的“男朋友”的义务。 两天后,两人再次来到医院取检查结果。 诊室里只有他们三个人,医生拿着片子和病理报告看了看,抬起头来:“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顾舟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坏消息是,确实是恶性肿瘤。” 顾舟对于这个结果早有预料,内心毫无波动,表情也没什么变化,但傅沉就不一样了,这位“家属”比病人自己情绪激动得多,他陡然拧起眉毛,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几分。 医生似乎是感觉到了骤然降低的气压,连忙道:“好消息是,恶性程度并不高,属于周围型肺癌,按照tnm分期来看,是1a期,也就是非常早期的病变,根据我们多年临床数据,只要及时进行手术治疗,治愈率能够达到90%,术后也无需吃药化疗,只要定期复查即可,基本不影响后续生活。” 顾舟感觉到了医生的求生欲,忍不住在心里叹气,傅沉这个人压迫感实在太强了,明明他并没想做什么,只是往那一站,眉头一皱,就能让人感觉到杀气。 他赶紧碰了碰对方的手,让他别在这散发冷气了,傅沉终于回过神来,面色缓和了一些:“什么时候手术?” “当然是越快越好。”医生说。 “那就后天。” “可以,医院这边会为您安排。” 两人离开诊室,顾舟把双手插进兜里:“我都说了,我的运气一向不好。” 不过也还没差到极点,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傅沉紧紧抿住了唇。 “现在检查结果也出来了,傅总该考虑一下我的提议了吧?”顾舟抬头看他。 傅沉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你说你想分手,是因为暂时没时间也没精力继续跟我谈恋爱,是吗?” 顾舟“嗯”了一声。 傅沉:“……好。” 顾舟听到这句“好”,忍不住在心里松口气,心说傅总总算是答应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并不觉得高兴,甚至有点失望。 他匆忙别开眼,想和对方说“那我们就在这里分开,我自己打车回家”,谁料还没开口,傅沉突然扣住了他的手腕。 顾舟诧异回头,就听他补上后半句:“既然你觉得谈恋爱会浪费时间和精力,那我们就不谈了,我们跳过这一步,直接结婚吧。” 顾舟:“……?” 作者有话要说:  顾舟:没空恋爱,所以分手。 傅·逻辑大师·沉:没空恋爱,所以结婚。 顾舟:? 下章入v啦!直接爆更万字章,感谢大家的支持,记得来看呀! 顺便给下本文求个预收,感兴趣的小可爱可以先收藏,戳进专栏就能看到了~ 《假少爷是钓系美人》: 沈清池意外穿书,穿成了一本豪门狗血小说里的假少爷。 被接回沈家的真少爷是小说主角,而他只是一个被父母残忍抛弃,被真少爷当成金丝雀圈养羞辱的炮灰,原主宁死不从,郁郁而终。 沈清池一睁眼,穿到了真少爷回到沈家的当天。 面对真少爷的冒犯,父母的冷眼,沈清池表面装乖卖巧,柔弱无助,楚楚可怜。 而当晚,他就收拾东西离家出走—— 他不奉陪了! 转头投奔了那个眉骨带疤、风流浪荡、看起来就不像好人的反派沈放。 原书中,沈放是原主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叔,表面自由散漫,无心纷争,实则韬光养晦多年,一朝出手,将沈家搅得天翻地覆,独揽大权。 为求自保,也为给原主报仇雪恨,沈清池紧紧抱住沈放大腿,使出浑身解数,终于把沈放勾搭到手。 然而很快,他却发现事情有些不对。 他黏在沈放身上,想要和他亲亲抱抱时,对方却凑到他耳边,嗓音低沉,气息温热:“上课认真听讲了吗?” 沈清池:“?” 他尝试给沈放喂水果,对方却将他抱到腿上,摊开他的高等数学:“作业写完了吗?” 沈清池:“??” 他假装柔弱,红着眼睛跟沈放装委屈时,对方却叹一口气:“期末复习又来不及了?” 沈清池:“???” 沈清池:剧本不该是这样啊!! - 沈放最开始收留沈清池,只是觉得有趣。 这位在蜜罐里长大的小少爷,突遭变故之后,居然没有被现实击垮,而是主动投奔于他,与伤害他的养父母划清阵营。 沈放抱着捉弄的心思将少年留在身边,却看到他克制隐忍的表情,乖顺湿润的眼,像只受伤后被迫向人类求救,又吓得浑身发抖的小动物,颤声唤他一句“叔叔”。 他发现自己三十年未曾动过的真心,竟有些情难自已。 表面痞帅老流氓·实则叔系大家长攻x 表面乖软美人学霸·实则钓系小绿茶受 ·受是假少爷,攻受没有血缘关系,不在同一户口本 ·1v1主受he,受18,攻32,双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