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胜却人间》 001 倒贴 七月，C市。 华懋度假山庄，依山傍湖而建。 傍晚下了一阵暴雨，给炎热的夏日，带来了一丝清凉。 林泱穿着黑色吊带热裤，外面套了件白色宽松的衬衣，一双纤细的腿，匀称笔直，红色的脚趾甲油，把两只娇小的脚衬得雪白，性感又勾人。 她沿着通往湖心的木质栈道走去，夜里风有点大，散在肩上的头发时不时随风而起。 栈道尽头，站着个男人。 他身形高大挺拔，身穿宽松的黑色字母T，及膝黑色短裤，一手搭着腰，一手夹着烟，吞云吐雾，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进的气场。 林泱看着他纤长且骨节分明的手，烟夹在拇指和食指中，中指有规律的弹了弹烟灰，灯光下，烟灰洋洋洒洒额落在地上。 “程野。”林泱唤了男人一声。 听到声音，程野偏过身来，狭长漆黑的眸子淡淡扫了林泱一眼，然后，在她的腿上驻足了两秒。 他收回视线，转身面朝着湖心，没有搭理她。 林泱不甚不在意，她走到程野身侧站着，手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衬衣上的带子，笑着问道：“你跟许清禾吵架了？” 许清禾是程野的未婚妻。 程野还是不言，低垂着眼眸，抽了两口烟，吐出烟雾，他看着烟雾在空气中慢慢消散。 林泱转了个身站在程野跟前，“让我猜猜看……是不是许清禾满足不了你，所以，你才躲在这儿抽闷烟？” 林泱葱白的手指点着男人的胸膛，目光暧昧的扫过男人的某个部位。 程野嘴角邪气的勾了下，目光落在林泱又美又妖的脸上，他朝她吐了口烟圈，似笑非笑道：“林泱，有没有人告诉你，男人不喜欢倒贴的女人，廉价。” 林泱歪着头，无辜道：“难道是我想错了？我以为男人应该都喜欢漂亮又……” 她靠近他，踮起脚尖，在他耳边低语道：“主动的女人呢！” 两人贴的很紧，身体若有若无的碰触，从程野的视角，垂眸看去，吊带领口很低，露出大片腻白的肌肤。 程野喉结滑动了两下，声音低沉道：“林小姐身经百战，看来还是不懂男人，男人是喜欢主动的没错，但是像林小姐这种勾三搭四，觊觎朋友未婚夫的女人，没哪个男人会喜欢。” 程野退了两步，拉开了距离，声音冷然：“林小姐，请自重。” 说完，程野转身离开了湖心。 林泱看着程野的背影，一直到消失不见，她转身看着漆黑的湖面。 山里，夜晚是真的有点冷，林泱拢紧了身上的衬衣。 程野离开湖心后，并没有回房间，而是去了牌室，罗岩、陈子阳几个正在打的热火朝天，好不热闹。 “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不陪着清禾，还有心思来打牌？”陈岩觑了他一眼，调侃道。 程野踹了他一脚，“滚。” 路东擎嘴上含着烟，跟着调侃道：“一脸欲求不满的衰样，肯定又惹清禾不高兴，被撵出来了呗。” 程野又给了路东擎一脚，“操，你们有完没完？” 程野跟罗岩几个在牌室玩到凌晨，紧接着又去喝了酒，凌晨两点多，才各自回房间休息。 程野晚上喝了不少，上楼回房间，脚步都有些飘。 推门进去，房间漆黑一片，正要开灯，一道纤细的人影扑了上来，将他重重的撞在门板上。 程野闷哼了一声，未来得及反应，嘴唇被堵住。 喝了酒，程野的反应有些迟钝，某处却自觉的有了反应，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清冷玫瑰香，遒劲有力的手臂搂着女人纤细的腰一提，转身将她抵在了门上，如狼般强取豪夺。 雨后的夜空尤为明朗，皎月的光辉从窗户撒了进来。 002 两讫 事后，程野打开了床头的灯。 他赤裸着上身靠在床头，拎起床边的裤子，从里面摸出烟盒，点了根烟咬在嘴上。 林泱侧身看着他漂亮的人鱼线，声音破碎娇嗔道：“你不是说，不喜欢倒贴的女人吗？” 程野觑了她眼，目光扫过她削薄性感的肩膀，移开后，猛吸了两口烟，烟雾笼罩的脸，寒峭的有些瘆人。 片刻后，程野薄唇掀动，“林泱，你想要什么？” 林泱愣了下，挪动了身子仰躺在男人的腿上，笑盈盈道：“程野，我想要什么，你都给吗？” 程野没答，拿烟的手抬起她的下巴，盯着她看了片刻，冷哼了声，“那也要看你配不配得上。” 林泱抓着程野的手腕，眨了眨眼睛，异常认真道：“我想当程太太，你给吗？” 程野松了手，轻飘飘道：“你配吗？” 程野毫不留情的把林泱退开，起身，拿起手机摆弄了几下，说：“我给你微信转了二十万，买你这一晚，银货两讫，若是清禾听到丁点闲言碎语，我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我洗完澡出来，不想看见你还在房间。” 话落，程野进了浴室。 林泱看着床头那张银行卡，噗嗤笑出了声，片刻后，她拖着酸软的身体，一件件捡起地上的衣服穿上，拿着银行卡，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房间。 隔天，天朗气清，很是凉爽。 许清禾想到昨夜的事情，心里愧疚，醒来洗漱后，便穿着吊带碎花裙到二楼找程野。 “阿野，你醒了吗？”许清禾推门进去，程野正睡着，听到声音，他眉头皱了皱才掀开眼睛。 程野面色有些冷，翻过身背对着许清禾。 许清禾不安的在床边坐下，低落委屈道：“阿野，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程野没理她，许清禾抬手覆在程野的手臂上晃了晃，撒娇道：“阿野，你别生气了好不好，还有一个多月我们就要结婚了，我迟早会是……你的。”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许清禾脸烫了起来。 程野仍旧没反应，许清禾眼眶都湿润了，哽咽道：“阿野……” 一听到许清禾的哭腔，程野默了两秒，还是转身坐了起来，看着她脸上挂着的眼泪，抬手温柔的拭去，“许清禾，你是不是觉得每次眼泪都有用？” 许清禾破涕笑了，搂着程野脖子撒娇道：“就是有用啊，你看，每次你生气，只要我哭，你马上就不生气了。” 程野看着她张合的唇瓣，眼前突然浮现另外一张唇，那唇饱满柔软…… 许清禾看程野盯着她的唇出神，她有些赧然，抿了抿唇，然后小心翼翼凑了上去学着程野以前吻她的方式亲吻他。 程野回过神，盯着许清禾看了片刻。 她满脸绯红，眼睫毛颤动个不停，亲吻他毫无技巧可言。 程野摒弃掉心里的遐思，搂着许清禾，掌握了主动权。 …… 这次来华懋度假山庄，原本是程野带许清禾过来避暑。 许清禾有点怕跟程野单独相处，所以邀请了几个朋友一起，林泱便是其中之一。 于是，程野也把罗岩、路东擎几个叫上了，浩浩荡荡一群人。 昨晚几个打牌喝酒的都睡得晚，差不多十一点才全部起床，醒来后便午饭时间。 偌大的桌子上，坐了十来个人。 程野跟许清禾坐一块。 许清禾旁边是周影、孟舒然，紧跟着是罗岩和陈子阳、孟屹、路东擎，而林泱则坐在路东擎跟程野中间。 林泱今天很安静，虽然以往她的话也不多，但时不时还是会跟其他人搭话。 而今天饭桌上，大家都边吃边说笑着，只有林泱低着头，安安静静的扒着碗筷，似乎没什么食欲。 许清禾注意到，问：“林泱，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林泱今天穿着是个高领的黑T，高腰设计，很显胸腰线，穿的也是条休闲的黑色长裤。 许清禾的话一出，大家的视线都看向了林泱。 路东擎低声问：“病了？” 程野看了眼路东擎，放下了筷子。 003 痕迹 林泱朝路东擎弯眸笑了笑，“没有，我只是昨晚没休息好，所以有些犯困。” 她挑着眼尾，意味深长的瞥了眼程野。 程野冷眸睨了她一眼，脸上没什么多余情绪。 林泱看向桌上的众人，“都吃饭喃，看着我干嘛？我真的没生病，不信，你们摸摸我额头……” 她随手抓起路东擎的手覆在额头上，眨眼笑道：“怎么样，没生病吧？” 路东擎笑了笑，看着她额头的碎发，顺手拨了下，“嗯，温度正常。” 看见这一幕的周影，“啧啧……看不出来，我们这趟避暑行，到成了相亲处对象行了。” 周影说完，好像开了闸似的，大家轮番将林泱和路东擎调侃了一番。 路东擎怕大家玩笑开过了，让林泱为难，说：“差不多得了啊！” 林泱敛眸笑着，看不出高兴不高兴。 程野瞥了她一眼，林泱好像能感应似的，抬起眼帘刚好撞上他的目光。 林泱冲他眨了下眼，桌下，一只绵柔的手搭在程野坚硬的大腿上，挠了挠。 程野扣着她的手腕用力拿开，林泱低低嘶了一声。 路东擎体贴询问道：“怎么了？” 林泱可怜兮兮：“咬到舌头了。” 路东擎笑了笑，给她夹菜，说：“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林泱点头，“嗯嗯。” 午饭后，许清禾提议去爬华懋山。 华懋度假山庄，就位于华懋山后山山脚，这里除了是避暑胜地，也是一个知名的旅游景点。 虽说是夏天，但华懋山所处地势挺高的，山里树荫蔽日，很是清幽凉快。 程野一向对许清禾的有求必应，自然赞同。 周影和孟舒然此次出来，也是想要玩的尽兴，待在房间里特没意思。 罗岩几个倒是不太情愿，毕竟山里再凉快，也是夏天，爬山又累，但几个女生也想去，他们只能lady/first。 一行人做了决定，午饭后稍作休息，准备好必要的物品便出发了。 华懋山分前山和后山，今天时间有限，又出于对女生体力的考虑，大家决定爬后山，然后坐缆车下山。 许清禾没有背包，矿泉水及其他预备物品，全背在程野的身上。 她穿着白色运动套装，头上戴着遮阳帽，高兴的就像只小麻雀，围在程野身边，叽叽喳喳个不停。 周影跟孟舒然相伴而行，两人有说有笑，时不时互相拍个照。 罗岩、陈子阳和孟屹三个，受不了女人的龟速，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面，落在后面的几人，还能听到他们的笑骂声。 掉在尾巴的，当然非林泱莫属。 林泱本就不是个爱运动的人，大学那会儿跑个八百米都跟去了半条命似的，何况经过昨夜惨绝人寰的折腾后，爬几个小时的山，简直要命。 林泱实在走不动了，靠在路边光滑的石头上，冷汗大颗大颗的从毛孔里钻出来。 路东擎一直跟在她身侧，连忙从包里取了瓶水递给她，“你出太多汗了，先补充点水分，不要一次性喝太急，小口小口喝。” 听着他循循叮嘱，林泱认真的看了他两眼，然后才接过他的水，喝了几小口后，说：“谢谢啊！” 路东擎看到她脸上和脖颈上的汗水，拧好矿泉水放回包里后，又从包里拿了两张纸巾递给她，“擦擦吧。” 林泱不傻，自然感觉的到，路东擎对她不一样。 林泱嘴角牵了牵，接过纸巾擦了下脸上和脖子上的汗水，手不注意将T恤的领口往下拨了几寸，肌肤上一块青紫的痕迹若隐若现。 路东擎盯着那处，眼眸闪了下。 他是男人，不会分不清普通碰撞伤跟吻痕的区别。 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林泱脖子上并没有这种东西，加上今天刻意穿的高领T恤…… 004 照片 路东擎收回视线，看着前方的山路，思索了片刻，心里便隐约有了怀疑对象。 但，这怎么可能呢？ 林泱休息了十来分钟，才继续往上爬，前面的人已经把她跟路东擎甩了一大截了。 路东擎看她背着包颇为吃力的样子，犹豫了片刻，还是把林泱的包拎在了手里。 林泱又说了声谢谢，不过这次，路东擎并没有应她，拎着包走在前面，一路上也不再主动跟她搭话。 林泱有些费解，却也没打算问。 天快黑的时候，林泱和路东擎终于到了后山山顶，此时，天边的晚霞遍布，迎着葱葱郁郁的森林，美的不可胜收。 林泱瘫坐在地上，出神的看着橙红的天空，脑子里一片空白。 程野跟罗岩几个，坐在一起抽烟，路东擎到后，把林泱的包放在她身边，也加入了进去。 许清禾跟周影、孟舒然，拿着单反相机，不停的拍着照片。 “林泱，你坐着干什么，快来跟我们一起拍照啊！”许清禾过来拉林泱起来。 林泱累得不行，实在没什么精力，但抵不住许清禾的软磨硬泡，最终还是站了起来。 她们几个各自拍了几张合照，许清禾忽然朝正坐在石壁上抽烟的男人喊道：“阿野，你快过来帮我们拍张合照。” 听到召唤的程野，朝这边看了眼，摁熄了手中的烟，站起身走了过来。 许清禾将单反相机递给他，然后快速的跑回去跟林泱几个站在一块，四人背对漫天晚霞，一只手朝空中举着“V”字手势，面对镜头，笑容份外明媚烂漫。 程野看着镜头，静了几秒，毫无疑问，林泱在四人中是最显眼的，又高又白，身段好的不行。 看着那两条笔直修长的腿，程野眼神浓郁了几分，脑海闪过一抹旖思。 咔嚓一声，画面定格。 下山很顺利，坐缆车十来分钟就抵达了山脚。 回到度假山庄，大家都各自回房间洗澡休息，程野刚洗完澡出来，便听见有人敲门。 门外，是路东擎。 程野用毛巾擦着头发，看着路东擎的脸色不太对，问：“怎么了，东子？” 路东擎说：“你下来，我有话问你。” 程野一顿，转身瞥了眼正躺在床上跟许母打电话的许清禾，说：“行，你先下去，我马上下来。” 程野换了衣服，便下了楼，路东擎在山庄的泳池边等他。 程野走过去，给路东擎递烟，路东擎没接，程野自己点了根，他微皱着眉，问：“东子，你想问什么？” 路东擎看了他一眼，开门见山道：“昨晚，你是不是跟林泱睡了？” 程野抽烟的动作一顿，冷声问：“她告诉你的？” 路东擎认真的看着他，“所以，你真的跟她睡了？” 程野看着泳池波光粼粼的水面，嗤笑道：“是又如何？” “程野，你人渣！”路东擎抡起拳头，砸在了程野的下颌骨上。 程野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脸上立即浮现戾气，扔了手上的烟，一拳砸了回去，“操你妈，路东擎你是不是有病，为了个女人，跟我动手？” 两人很快扭打在了一块儿，拳拳到肉，都没手下留情。 林泱洗完澡，站在窗户前，冷冷看着泳池边打的你死我活的两人，勾唇冷笑了声，拉上窗帘，连晚餐都没吃直接睡下了。 泳池边两人打完，各自靠在墙上喘气。 程野摸了摸嘴角，拇指映出一抹红血丝，“操，你要不要下手这么狠？” 路东擎踹了他一脚，“你他妈还说我，你看我这脸，明天准肿的跟猪头一样。” 程野看了下，笑了，“活尼玛的该！” 说完，两人都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程野问：“东子，你有那么喜欢林泱么？” 路东擎思考了片刻，说：“是挺喜欢的，她的长相，有几个男人不喜欢？你要是对她没半点想法，会跟她上床么？” 程野没搭腔。 第二天，林泱仅跟许清禾发了条微信，先一步离开了华懋山度假山庄。 005 燥意 林泱回到C市，直奔医院。 病房里，顾筠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十分憔悴，她瞧着风风火火推门进来的林泱，牵唇笑道：“你不留在度假山转，抓住机会钓你的金龟婿，跑来医院，是不是脑子有病？” 林泱一屁股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斜了眼她的腹部，问：“怎么回事？” 顾筠看着天花板，“没怎么回事，不小心摔了一跤。” 林泱嗤了声，“我信你的鬼话。” 顾筠有多在意肚子里的孩子，她看的比谁都清楚，自怀孕以来，处处小心翼翼，怎么可能让自己摔跤。 “真的。”顾筠停顿了片刻，声音哽咽道：“林泱，我跟他分手了。” 林泱一愣，声音冷了下来：“孩子是因为他才没的？” 顾筠眼角有泪滚下来，她快速的抬手抹去，吸了口气说:“昨天我产检回来，他带了女人回家，就在我跟他睡的那张床上。平时他在外面玩女人，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为什么要带回家，要让我看见？” “蒋牧新这个王八蛋！”林泱几乎是咬牙切齿。 …… 林泱一直在医院陪着顾筠，直到天黑后，才离开医院。 她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脑子里尽是顾筠的事情，路过一家内衣店，她才回过神来。 林泱在店门口，看着展示柜里，模特身上穿的，想到了微信账户里那二十万。 她驻足了片刻，走了进去。 导购热情的上前接待，林泱大概的在店内环视了一眼，然后拎了一件，问：“你们店里可以拍照吗？我想拍了给我男朋友看看喜不喜欢？” 导购回道：“可以的。” 于是，林泱选了几件，自己拎着，让导购帮忙拍了几张照片，给程野发了过去。 华懋度假山庄。 程野一行人，用过晚餐后，便又聚在牌室打牌，许清禾跟周影、孟舒然在开黑玩游戏。 罗岩瞧着路东擎肿的老大的脸，实在有碍观瞻，问：“你们昨天干什么了，至于把对方互殴成这熊样吗？” 程野跟路东擎看了眼对方，程野骂道：“关你屁事，打你的牌！” 罗岩哼哧了一声。 程野搁在旁边的手机响了两声，他随手拿起打开看了眼，几张刺人眼球的照片跃入眼帘。 黑色的，红色的，粉色的…… 林泱拎在手中，扯着那又薄又透，款式大胆的几片在身上比划，她头上戴着黑色毛茸茸的猫耳朵，对着镜头，笑的又娇又美。 林泱问他：【你喜欢哪件，我穿给你看。】 程野脸上没什么情绪的一一点开看了眼，然后，将林泱拉进了黑名单。 深夜，许清禾躺在程野怀里，已经睡着了。 程野轻手轻脚下床，拿起床头的烟盒，去了外面的露台。 山里，夜空尤为清澈，星星仿佛就散落在头顶。 程野靠在栏杆上，夜风拂过发梢，他拢着打火机点了支烟，凉意袭身，抽完一支烟，身体里那种绵存的燥意才慢慢纾解。 程野回到房间，正准备睡下，床头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程野毫不犹豫的挂断了电话，将来电的号码也拉进了黑名单。 另一边，林泱穿着宽大的睡衣，窝在阳台的吊椅上，抱着膝盖，盯着被挂断的电话，冷笑了声。 这男人在床上和床下，还真是两副嘴脸喃。 …… 程野再次见到林泱，是在酒吧门口。 晚上和许清禾吃完饭，刚送回许家，罗岩打电话让他出来喝酒。 程野刚把车停好，准备进酒吧，就看见门口两男女拉拉扯扯。 男的戴着大金狗链，穿着一身名牌，身体肥硕，活像个暴发户。 女的穿着黑色吊带紧身裙，裙子堪堪遮住腿根，肌肤雪白，一双大长腿踩着细跟绑带凉鞋，十分火辣。 这画面本见怪不怪，却听见男人说：“泱泱，晚上去我那儿，怎么样？” 程野听到这话，忽的偏过视线看了那女人一眼。 林泱晚上被灌了很多酒，脚下踉踉跄跄，根本站不稳，只能靠在旁边男人的怀里，而男人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一双手搂着林泱纤细的腰，吃了不少豆腐。 林泱不知道是没察觉，还是完全不在意，她拉着男人的领口，斜着眼尾，笑得十分勾人，“去你那儿干嘛？嗯？” 006 闭嘴 男人眼神猥琐的盯着林泱，搂着她腰的手，又往怀里按了按，贴在她耳边吐气道：“自然是干让你开心的事情。” 林泱弯着腰笑了笑，松开了男人的领口，用力的推开了男人，“不去，今天我累了，要回家睡觉。” 男人拉着她纤细的胳膊，“去我那儿也能睡。” 林泱眉头一皱，笑容散了，露出不耐烦，“你好烦呐，我不去。” 她用力甩了甩抓着她胳膊的手，没甩开，反而自己脚下趔趄，险些摔倒。 男人强行搂着林泱的肩膀，不让她反抗，冷笑了声，“今晚你不想去也得去，臭表子，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拿乔！” 很快一辆车停在了他们面前，车上下来个二十岁左右的男人，连忙打开了后车厢的门，两男人合伙将林泱往后车厢塞。 林泱醉得厉害，不知道反抗，反而眉眼波动，笑声跟银铃般响在街头。 程野看着这一幕，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眼看林泱已经被塞进车里，肥硕的男人也跟着钻了进去，另一个关好车门，准备上驾驶位，程野迈开上腿走上了前去。 他站在车前，敲了敲车前盖，刚上车的开车小弟，低头往前看了眼，然后又下了车。 片刻后，林泱靠在了程野怀里，整个人跟没骨头似的，软绵绵趴在他胸口。 肥硕的男人躬着腰，战战兢兢道：“野哥抱歉，我不知道林泱是你的女人，如果我知道，我绝对不敢对她有半点非分之想。” 程野冷眸觑了他眼，“滚。” “是是是。”肥硕男人带着他的小弟连滚带爬离开了。 醉鬼林泱冲两人张牙舞爪，嘚瑟的后道：“快滚、快滚……” 程野看着眼烂醉的林泱，冷声呵斥道：“闭嘴！” 林泱嘴一噘，泪眼汪汪的看着他，“你凶我。” 程野懒得跟她废话，打横将林泱抱了起来，径直朝停车的位置走去，一路上面色森寒，也不说话。 林泱搂着他的脖子，红着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委屈的不行。 程野将林泱先安顿在越野后车厢里，他上车后，林泱已经挣扎从后车厢往副驾的位置爬。 程野手扶着方向盘，厉声道：“爬回去！” 林泱已经从主副驾中间摇摇晃晃钻了半个身子过来，“不要。” 程野面色极不好，这时，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他拿出来看了眼来电，然后又瞥了眼旁边的女人，警告道：“不许出声。” 林泱笑着点了点头，食指抵着上下嘴唇，做了个“嘘”的手势。 程野拇指滑了下屏幕，紧接着将手机贴在了耳边，电话那边传来了女人温温软软的声音，“阿野，你到家了吗？” 林泱已经在副驾上坐好，她左手手肘撑在中间的扶手箱上，右手恶作剧的在男人的腿上挠来挠去，一双勾人的眼睛，笑吟吟的看着男人。 程野漆黑的眸盯着她，“还没，怎么了？” “你之前送我的那对耳坠，掉了一只，你帮我看看有没有掉你车里。” 007 发嗲 “嗯，回头我找找。” 林泱没有半点收敛的意思，越来越大胆。 程野黑眸暗沉了几分，他扣住了林泱使坏的手腕，她的手腕很白很细，捏在手心小小的一只，似乎稍稍用力就会折碎。 “疼。”林泱皱眉，娇气的喊了声。 而这声，在安静的车厢里，毫无疑问，被收入了手机话筒中，传入了另一边。 许清禾听到那声，沉默了两秒，才温言细语问道：“阿野，你那边是不是有人？” 程野眼中暗含警告的盯着林泱，坦然自若道：“我在酒吧外面，刚才有路人从旁边经过。” 林泱仿佛恶作剧得逞一般，笑得特别狡黠。 “噢，罗岩他们又约你出去喝酒了？” “嗯。” “你少喝点啊，晚上早点回去，喝了酒就别自己开车了，叫个代驾。” “嗯，我知道了。” 许清禾又叮嘱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程野收起手机，看向林泱，她的手腕还攥在他掌心，细腻的肌肤和他粗糙的掌心，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人舍不得放开。 林泱化了妆，眼尾微微带一抹红，眼眸黑白分明，黑瞳中仿佛坠了星辰，看着他的眼神亮晶晶的。 林泱歪头斜脑，笑嘻嘻道：“你撒谎，你撒谎了……” 由于撑在扶手箱上，身体朝程野那边倾斜，吊带紧身裙，领口敞开了一片，旖旎风光尽数收入男人的眼底。 程野没搭理她撒酒疯，眼眸愈发暗沉浓郁，盯着林泱看了会儿，放开了她，降下主驾那边的车窗，点了支烟。 隔着烟雾，程野半眯着眸子，看着林泱的脸。 林泱觉得从他嘴里吐出的烟雾很好玩，又想往程野那边爬，挥着手抢烟，“我也要……” 程野按着她的肩膀，把人按了回去，他勾唇，有些邪气的问道：“想要？” 他声音很低很沉，仿佛能蛊惑人心。 林泱笑着点头，“嗯。” “乖乖坐好，闭上眼睛。” 林泱歪头盯着他看了片刻，然后听话的照做了，“好。” 程野抬起她的下巴，烟含在嘴里用力的吸了两口，然后倾身朝林泱压了过去。 …… 林泱脸涨得通红，双手不停的拍打着程野的肩膀，程野仿佛没有感觉似的，虎口卡着她的下巴，让她完全没法退避。 直到林泱快窒息的时候，程野才退开，不过手依旧卡在她的下颌。 程野看着她，冷声问：“清醒点儿了吗？” 林泱手攀着程野的壮硕的手臂，眉眼泛红，急促的呼吸着，模样分外“我见犹怜”。 林泱下巴疼，眉头皱了又皱，娇声娇气道：“程野……” 程野夹烟的手指，拍了拍她的脸，“别发嗲。” 说完，他盯着她看了两眼，然后放开了她，目视前方，三两下将手中的烟抽完，不咸不淡问她：“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林泱好了伤疤忘了疼，又不依不挠，抓着他的手指，把玩着，“我不想回去，程野，你难道就不想我吗？” 程野如避瘟疫般，甩开了她的手，冷眸睨着她，“林泱，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很贱？” 008 吃醋 林泱酒量向来很好。 今晚她确实被灌了挺多的，不过也是她自己愿意喝，虽然醉的不轻，却也不至于完全丧失了意识，到断片的程度。 听到程野的话，林泱并没有半点不高兴，反而朝程野“赫赫”的笑了几声。 她看着程野，眼波流转，“有啊，不过当着我面说的，你是第二个。” 说完，林泱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淡了几分，眼神飘忽，思绪不知道游荡到了何处。 程野瞥了她一眼，冷笑，“也是你的入幕之宾么？” 林泱大方的朝他弯唇笑了笑，“是啊，怎么，吃醋了？” “你觉得呢？”程野淡声讥诮道。 没给林泱继续废话的机会，程野紧接着提醒道：“安全带。” 林泱这次乖了，应了声，端端正正在副驾上坐好，然后去系安全带，偏偏手有点不停使唤，弄了几次，也扣不进去。 忽然，一道黑影压了过来，攥着安全带的手空了，她有一阵恍惚，愣怔的看着男人分明冷峭的下颌线。 程野单手帮她扣好了安全带，眨眼间便抽身退开，车子滑出停车位，他问：“地址。” “星河郡。” 闹腾了一晚上，这会儿林泱有些累了，她偏头看着程野，安安静静的也不说话，黑白分明的眸子，仿佛水洗过一般，透澈又专注。 程野被看得有些不耐烦，冷眸盯了她一眼，“看什么，我脸上有钱？” 林泱像只倦怠的猫，嗓音慵慵懒懒道：“你好看啊。” 程野没再搭腔，路上罗岩打了电话过来，他不冷不热的应了几声，然后便挂断了。 半个小时左右，抵达星河郡门口。 林泱说了声“谢谢”，摇摇晃晃的下了车，头也不回的进了公寓，跟先前痴缠的女人判若两人。 程野盯着她的踉跄的背影看了片刻，启动车子在深夜空旷的街上扬长而去。 顾筠出院后，神经一直有些衰弱，稍微有点声响就容易醒。 外面器皿微弱却清脆的碰撞声，吵醒了她。 顾筠起身打开门，就见酒架旁的吧台处，林泱正在往杯里倒酒，一杯又一杯的灌自己。 “别喝了。”顾筠走过去，按住了她拿着酒瓶的手。 林泱抬头看了她一眼，“吵醒你了。” 林泱一身的酒气，顾筠拧眉问：“你到底喝了多少？” “没多少，就……”林泱用手比划了一下，“一点点。” 顾筠没法理解她口中的“一点点”，收起了酒瓶，勒令林泱不许再喝了，然后去厨房煮了碗醒酒汤看着林泱喝下。 “怎么样，有没有舒服点？”顾筠问她。 林泱点头，“谢谢啊。” 顾筠笑了笑，“我还没谢你呢，如果不是你收留我，我现在估计还睡大街上。” 顾筠出院后，便没回蒋牧新那儿，直接住在了林泱的公寓，打算过一段时间，身体好点儿，租好房子，就去蒋牧新那里把自己的行李搬出来。 两人坐在吧台边，都沉默着没说话。 片刻后，顾筠盯着林泱看了会儿，问：“你在想什么？” 林泱手撑着下颌，沉吟片刻，漫不经心说：“顾筠，你说我要怎样才能从许清禾手里把程野抢过来？” 她摊开手中，一颗璀璨的耳坠，赫然出现在掌心。 009 婚纱 林泱和顾筠是初中同学，也是同桌，两人关系很好。 不过，初三还没念完，林泱便转学了，好几年跟顾筠没有任何联系，顾筠给她打电话，电话号码成了空号，QQ留言，总是石沉大海。 直到顾筠大一的时候，林泱的QQ头像突然亮了，且还回了她消息，两人才重新联系上。 那时候，顾筠才知道，初三那会儿林泱母亲带着她改嫁去了S市，因为种种原因，所以才跟她断了联系。 大三的时候，顾筠跟蒋牧新去S市旅游，跟林泱见过一面。 时隔六七年再见面，顾筠险些没认出林泱，她的变化太大了。 初中的林泱，性格沉默内向还有些自卑，皮肤蜡黄身材干瘦，总是穿着洗的泛白发黄的旧衣服，走在人群中，绝对不会有人多看一眼的存在。 而在S市见到的林泱，性格张扬不羁，肤白貌美身段曼妙，穿着打扮时尚又性感，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透着无尽的风情。 如果不是林泱主动跟她打招呼，顾筠是真的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如烈日般耀眼的女人，就是坐在她旁边的那个怯弱自卑的同桌。 顾筠回国神，视线还落在林泱脸上，她问：“你这次回来C市，是不是就是为了程野？” 林泱虽然没明说过，但从她回到C市，她就没掩饰过自己的目的——程野。 林泱拇指和食指夹着那颗耳坠，在灯光下缓慢的移动，她一瞬不瞬的看着，淡然回道：“是啊，我就是为了他回来的。” 顾筠眉头皱了下，欲言又止。 林泱笑道：“顾筠，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贱，明知道程野有未婚妻，马上就要结婚了，还爬上了程野的床？” 顾筠矢口否认道：“我没有，林泱，我只是担心你。” 林泱盯着她看了两秒，弯唇笑了笑，对顾筠的话不置可否。 她把耳坠攥回手心，从高脚椅上下来，“我去睡觉了。” 说着，林泱朝自己房间走去。 顾筠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些不舒服，其实刚才她有几分说谎的成分，林泱应该是看出来了。 林泱回到房间没开灯，把自己抛入松软的被子里，很快就睡了过去。 后面几天，林泱忙着赶稿，除了上厕所，有时候甚至连吃饭睡觉都在书房里。 顾筠见她忙，也不会去打扰她，每天做好饭打扫一下屋子，然后在网上看看房子，那晚的事情两人都没再提，和之前倒也没任何差别。 林泱再次出门，是接到许清禾的电话，许清禾约林泱陪她去试婚纱。 许清禾的婚纱早就定好了，不过婚礼毕竟是头等大事，如无意外，人生中只有这么一次，所以许清禾十分追求完美，细节方面已经调整过多次了。 这次也是婚纱店按照许清禾的要求调整后，约她再去试一下。 林泱其实还有一两万的稿子没写完，编辑催的挺紧的，但想了下，她还是答应了许清禾。 …… “林泱，你觉得我这件婚纱好看吗？”许清禾身着洁白的婚纱站在镜子前，问林泱。 林泱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正低头发给编辑发信息，听到许清禾的话，才抬头看向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毫不吝啬道：“好看，婚纱的设计很好，简单又不失大气，跟你的气质很搭。” 许清禾眉梢染上了愉悦，“这件婚纱是阿野特地联系国外某个婚纱设计大师，量身为我设计的。” 林泱一愣，又盯着她的婚纱看了两眼，嘴角勾了下，“程野对你挺用心的。” 010 新娘 林泱的话，每一句都说到许清禾心坎儿上。 女人或多或少都有虚荣心，许清禾也不例外，程野长相俊美家事优渥能力卓越，被他这样的男人宠爱着，无疑让许清禾心里有些止不住的得意。 尽管许清禾极力掩饰，但飞舞的眉眼，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出卖了她。 许清禾说：“我跟阿野自小一起长大，他一直都是这样，总是想把最好的送给我。” 林泱一笑，随手将手机塞进包里，她起身站到许清禾身后，目光幽深的看着许清禾身上的婚纱。 许清禾冷不丁注意到镜中林泱的眼神，心里慌了下，问：“怎么了？” 林泱和镜中许清禾的目光对上，她笑了笑，“没什么，只是觉得穿婚纱的女人真美。” 许清禾笑着调侃道：“怎么，你也想嫁人了？” “是啊。”林泱意味深长道：“看你穿婚纱这么漂亮，我也想试试当新娘的感觉。” 许清禾说：“凭你的条件，要嫁人还不容易，只要你开口，男人排着队任你挑选。” 林泱敛眸一笑，“是吗。” 林泱和许清禾正说着话，忽然许清禾的手机响了起来。 婚纱店工作人员将手机递给许清禾，电话接通，许清禾柔声笑着问道：“阿野，你开完会了？” “还没，我还在婚纱店。” “你要到了？” “那我等你，待会儿你帮我再看看，还有没有要改的地方……” 许清禾边接电话，边进了婚纱店的更衣室。 林泱眼眸转了下，她环视了一圈婚纱店展示的婚纱，最终看中了一件露背抹胸婚纱，她上前笑着询问道：“你好，请问这件婚纱，我可以试一试吗？” 林泱看中的婚纱，是店里展示用的藏品，一般情况下，不对客人试穿。 不过林泱是跟许清禾一道来的，婚纱店工作人员不好直接拒绝得罪人，于是通知了婚纱店经理。 经理过来前已经想好拒绝的措辞，但见到林泱后，又改变了主意，只是提了个要求，让林泱穿着婚纱留几张影片。 林泱欣然答应，然后，经理便吩咐工作人员协助林泱去更衣室试穿。 …… 程野赶到婚纱店的时候，许清禾还在更衣室没出来。 虽然之前程野已经见过许清禾穿婚纱的样子，但她仍旧希望自己以最好的姿态出现在程野面前，所以一直在更衣室里，让工作人员帮她盘头发补妆。 程野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的刷着手机，婚纱店工作人员上了茶点，不过，程野并没有碰。 片刻后，“唰啦”一道帘子拉动的声音，程野下意识抬头看去，深邃的黑眸忽然一定。 从更衣室出来的，不是许清禾，是林泱。 林泱穿着洁白的抹胸露背婚纱，肌肤雪白，长发简单的挽在脑后，妆容清透淡雅，她双手轻轻的拎着裙摆，从拉开的帘子后走出来。 她看着沙发上的男人，挽唇笑了笑，毫不顾忌在场的婚纱店的工作人员，挑眉问道：“程野，我好看吗？” 011 距离 给林泱整理婚纱裙摆的工作人员听到这话，起身后，不由偷偷觑了眼林泱，不过良好的职业素养，她脸上并未露出任何异常的表情。 程野并未回答林泱的话，黑眸放肆的在她身上扫了一遍，嗓音微沉，漫淡道：“林小姐也要结婚了？” 林泱笑了下，“是啊，只准程总结婚，我不能结吗？” 说完，林泱拎着裙摆转身走到镜子前，背对着程野，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再次问道：“程总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我好看吗？” 婚纱后背几乎是全裸，只有几根珠链点缀，林泱肤色又白又细，尤其在灯光下，仿佛一块上好的羊脂玉，蝴蝶骨分明，一静一动间，每个细微的弧度都透着风情和性感。 程野喉结滚了两下，他起身走到林泱身后，抬手将她后颈处的一缕头发别进发卡里，看着镜中的林泱道：“这话，林小姐应该问你的新郎比较合适。” 两人靠的很近，程野说话的气息，就喷洒在林泱的耳颈处。 林泱垂眸，挽唇一笑，随即，她抬眸，直勾勾的看着程野，掀唇道：“那个人，难道不是你吗？” 林泱的眼睛明亮又直白，里面仿佛燃烧着一团火焰，能将人烧成灰烬。 程野和镜中的她对视了两秒，然后绅士的退回了安全距离，薄唇淡漠的掀了下，“林小姐就别拿我开玩笑了，程某高攀不起。” 林泱亲眼看见镜中的男人，收起了暧昧旖旎，摆出了正经，划出了两人间的界限。 她脸上的笑，一寸寸的消散，过了片刻，她冷哼了声，倨傲的扬起下颌，“程野，高攀得起不起，你说了不算，得我说了算。” 游戏开始，没到终点，又怎么能轻易结束。 程野没跟林泱做无意义的争辩，退回了沙发拿出手机低头玩游戏，片刻后，另一边的帘子拉开，许清禾穿着婚纱，头戴白纱，款款走了出来。 “阿野。”她看着沙发上的男人，带着几分羞涩和期待的唤了声。 程野抬头，黑眸中盈满温隽，他起身朝许清禾走去，掀开她头顶的白纱，料峭的脸上，露出的笑意，“我的清禾真美。” 另一边的林泱，听到这话，停下了动作。 她转身，看向站在一起的男女，一个穿着西裤白衬衣，一个身着一袭白纱，男的英俊高大，女的甜美娇俏，举止间旁若无人的亲昵蜜意，真是格外的刺眼。 林泱觉得，此刻的自己，就是电视剧中，嫉妒女主的恶毒女配，只想冲上去，用各种阴毒的诡计，将男主从女主身边抢过来。 “不是要拍照吗？”林泱收回视线，问旁边的工作人员，“现在去拍可以吗？” “当然可以，林小姐这边请。”工作人员带着林泱去了另一处。 许清禾听到林泱的声音，才注意到穿上婚纱的林泱，虽只看到一个侧面跟背影，但仍让她看得呆怔了几秒，回过神才道：“阿野，林泱真的好美，你说是不是？” 程野并未看林泱，目光专注的落在许清禾脸上，“在我眼里，我的新娘才是最美的。” 012 位置 婚纱店经理联系了摄影师，给林泱拍了一组照片和一段视频，拍摄完换回自己的衣服出来，天已经快黑了。 许清禾也早已换下了婚纱卸了妆发，跟程野坐在沙发上腻歪，不知道在说什么，许清禾满脸笑意，程野也一改冷峻的气场，眉梢眼角都温柔的不像话。 林泱站在远处，盯着他们看了片刻，是程野先注意到她，只不过，他看她的眼神，又沉又冷。 “林泱，你拍完了？”许清禾是顺着程野的目光，发现林泱的。 林泱看向许清禾，挽唇笑道：“嗯。” 许清禾起身走过来，亲昵的玩着林泱的胳膊，自顾自道：“刚刚罗岩打电话过来，说晚上一起吃饭，你跟我们一块儿去吧？” 其实，撇开上次一起去华懋度假山庄，林泱和程野几个发小并没什么往来。 这些人里，林泱真正熟识的也就许清禾。 林泱觑了眼程野，后者低头看手机，并无什么反应，她咬了下唇，犹豫道：“这会不会不太好？” 许清禾说：“这有什么不好？大家都是朋友。”说着，她停顿了下，凑在林泱耳边戏谑道：“而且……路东擎也会去。” …… 吃饭的地方是家川菜馆，这个时间正是下班高峰期，路上堵的厉害。 程野开的车，许清禾坐在副驾，林泱坐在后车厢。 最近一段时间林泱连续好几个通宵熬夜赶稿，眼睛酸胀的难受，上车后，便闭上眼睛休息。 许清禾心情很好，跟程野有说不完的话，程野不是话多的人，但十分配合许清禾。 怕打扰到林泱休息，许清禾刻意压低了声音，这在安静的车厢里，反倒显得格外的刺耳。 “对了，阿野。”许清禾侧身看着程野，“上次让你帮我找的耳坠，你找到没有？” “没有。掉了重新再买一副。” “可是那是你送我的，而且我好喜欢那副耳坠呢。” “我再去买一副一样的给你？” “不要，再买的就算一模一样，意义也不同了……” 林泱听到这段对话后，睁开了眼睛，突然想起了那晚她从程野车上拿走的那枚耳坠。 她抬起眼帘看了眼后视镜，不期然对上程野的目光，在镜中短暂的交汇后，两人又各自转开了视线。 抵达川菜馆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八点了，罗岩、路东擎等人都已经到了。 包间里坐了不少人，除了上次一起去度假的几个，其他人，对林泱来说都是生面孔。 桌上刚好剩下三个位置，显然是刻意为他们留的。 许清禾先一步抢占了中间的位置坐下，然后冲林泱眨了眨眼睛，指了指自己右边的位置，“林泱，坐这里。” 那个位置，左边是许清禾，右边刚好是路东擎。 林泱还未及反应，程野已经径直在许清禾左边坐下，先一步堵死了她的路。 林泱笑了下，在路东擎旁边坐了下来。 “哟呵~”罗岩见此，带头起哄，开林泱和路东擎的玩笑，其他人也跟着一番打趣。 林泱淡定自若，脸上挂着笑。 路东擎这次没制止他们闹，只起身帮林泱倒了茶水，低声道：“林泱，好久不见。” 013 吃辣 林泱算了算时间，距离上次的度假，也不过半个来月，她和路东擎的关系，用“好久不见”来形容，似乎平添了几分暧昧。 她不置可否的应了声，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茶水，说了声谢谢。 餐厅服务员陆陆续续开始上菜，桌上的其他人也各自聊开，各种话题胡扯乱侃，不过估计到有女士在，涉及的敏感话题点到即止。 路东擎主动给林泱布好碗筷，低声询问：“上次在度假山庄，怎么不告而别？” 林泱又说了声谢谢，才回道：“朋友临时有事，走的急，所以只跟清禾发了条微信。” 路东擎垂着眼眸，笑了下，“我还以为……” 林泱瞥了他一眼，“以为什么？” “没什么。”路东擎夹了块鱼放在林泱碗里，“尝尝看，这道水煮鱼可是上东府的招牌，鱼是当天从河里捞起来的，鲜而不腥，做法也十分考究，鱼刺都已经剔除，入口特别嫩滑。” 他顿了下，看了眼程野的方向，说：“阿野就特别喜欢这道菜。” 林泱盯着白瓷碗里的鱼片，眉梢扬了下，犹豫了两秒，才夹起那块鱼片放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吞咽，喉咙已经被刺激的不行，但碍于餐桌礼仪，她脸憋得通红。 直到鱼片咽下后，她才转身掩着嘴咳了起来。 “辣到了？”路东擎见状，忙把茶水递给了她，“先喝点儿。” 林泱不急不缓的喝完整杯水，喉咙火辣的刺激感才稍微好些。 这下，桌上其他人的焦点，又聚集在林泱身上。 陈子阳问：“林泱，你不是C市人吗？怎么这么点儿辣都受不了？” 不等林泱开口回答，许清禾已经帮她回道：“她是S市人，S市那么口味偏淡喜甜，自然吃不了这么辣的。” 罗岩疑惑道：“诶，不对啊，我听林泱的口音，就是地地道道的C市人，不像S市那边的吴侬软语。” 听到罗岩的话，许清禾也怔愣了下，然后看向了旁边的林泱。 程野看着林泱的眼神，深了几分。 林泱脸还红着，嗓子也有些不舒服，她解释道：“其实我是在C市出生长大的，十几岁的时候，跟母亲去了S市。” 她停顿了下，继续道：“S市那边口味比较淡，时间久了，大概就习惯了，所以现在不太能吃辣。” 罗岩开玩笑道：“没关系，多吃几次，习惯了就好……” 这段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 路东擎吩咐厨师做了几道口味清淡的菜，林泱没再碰过那道水煮鱼。 酒过三旬，饭过五味，林泱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眼来电，然后拿着手机起身去了包间外面。 路东擎余光扫了眼，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坐了片刻，起身跟了出去。 罗岩看着一前一后出去的两人，戏谑的调侃道：“看来今天我们的东子哥要大显身手了。” 孟屹接话道：“我们来打个赌，他们这趟出去，要多长时间才回来。” “我赌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也太短了吧？可别小瞧我们东子哥。” “半个小时？” 罗岩一脸坏笑：“再怎么着也得四十分钟吧？你说是吧，阿野？” 程野掀起眼帘觑了他眼，冷哼了声：“罗岩，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八婆，一桌饭菜都堵不住你的嘴？” 014 喜欢 “嘁，你装什么装！”罗岩就坐在程野旁边，当即给了他一脚。 不过，他瞥了眼程野旁边的许清禾，还是转开了话题。 他们几个，平时私下什么没玩过，更别说开黄腔这种只是打嘴炮的事情，只不过，一旦有许清禾在场，他们就会收敛很多。 毕竟，许清禾是程野的宝贝疙瘩，放在无菌室养着的娇花，要娶回家做老婆的，干净得不能再干净。 许清禾虽没跟程野彻底做过，不过，亲吻抚摸在所难免，所以她也不是小白，不至于听不懂罗岩他们几个话里的意思。 但当着这么多男人，她到底有些不好意思，红着眼低着头，故作专注的吃饭。 程野放下筷子，靠在椅子上，转了转脖子，视线瞥向许清禾，盯着看了半响，直到许清禾察觉他的目光。 许清禾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以为粘上了饭菜油渍，但摸了一圈，也没摸到任何东西。 程野捏了下她的脸，淡声道：“没有，太瘦了，抱着咯手，多吃点。” 许清禾弯眸笑了笑，娇嗔道：“我哪儿瘦了？林泱那才叫瘦好吗？林泱比我高半个头，体重还比我轻两斤呢！” 程野拿起勺子给许清禾盛了碗汤，不咸不淡道：“你跟她有什么好比的？她哪儿点比得上你？” 听到这话，许清禾愣了下，然后眼梢嘴角带了笑，端起程野盛的那碗汤，小口小口的喝着。 程野说：“我出去抽支烟。” 许清禾嗯了一声，程野起身走出了包间，去了上东府专门设置的抽烟室。 …… 上东府位于C市锦江河边上，隔着河，对面是高新科技园区，各种霓虹、广告灯牌闪耀，映照在河面上，夜景特别的美。 林泱站在上东府的一处露台上，静静的远眺。 其实，她接完电话有几分钟了，只是，这里清新的空气，带着湿气的夜风，繁华的夜景，让人有些舍不得走开。 林泱又站了片刻，准备回包间，身后突然贴上一道热源，一双手臂从她身体两侧，撑在了露台的栏杆上，将她整个人圈禁在怀里。 林泱正要侧身去看身后的人是谁，耳边便响起了男人的声音。 “这里的夜景是不是很美？”路东擎微微躬着腰身，贴在林泱耳边道。 林泱顿了半秒，嘴角勾了勾，抬手拨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淡笑道：“是挺美的。不过，路先生怎么出来了，特地看夜景么？” 路东擎垂眸看着林泱的侧脸，沉吟了两秒，说：“林泱，我挺喜欢你的。” “哦？”林泱转过身，仰着头和路东擎面对面，笑吟吟道：“哪种喜欢？是想把我娶回家的那种喜欢，还是想跟我上床那种喜欢？” 路东擎盯着林泱的脸看了片刻，忽的笑了，他抬起林泱的下颌，说：“林泱，你跟阿野上床的时候，是单纯想跟他上床，还是想让他娶你回家？” 林泱眉梢一挑，笑道：“当然是想他娶我回家的呀。” 路东擎摩擦着手指下细腻的肌肤，他看着林泱妖惑的脸，说：“想让我娶你回家，也不是不行，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林泱低头，噗嗤就笑出了声。 片刻后，她抬起头，正要开口，余光却瞥见露台旁边一扇打开窗户的包间。 程野一手抱胸，一手拿着燃烧过半的烟，站在窗口，黑眸又沉又冷的看着林泱跟路东擎。 015 挑食 林泱今天穿的是见V领白衬衣搭配的浅灰色及膝裙，脚上是双小白鞋，敞开的领口，带着条锁骨链，妆容很是淡雅，挺像大学校园里的清纯校花。 偏偏骨子里的风情，即便穿着再清新端庄，依旧处处撩人。 “你笑什么？”路东擎有些痴迷的看着她精致的脸，身体欺近了几分，声音低沉。 林泱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窗口站着的男人身上，并未回答路东擎的话。 两处的距离还是有些远，林泱不太看得清程野的表情，两人的目光，隔空对视了片刻，程野摁熄了手中的半截烟，转身离开了窗口。 路东擎察觉到林泱的异常，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朝外打开的镂空木窗，一道熟悉的背影转身离去。 路东擎收回视线，笑了笑，语气带着几分讥诮，“有那么喜欢他么？” 林泱回过神，抬手把脸上的头发拨到耳后，问：“你刚才说什么？” 路东擎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撤了手臂，站直了身体。 他双手插兜，淡笑道：“林泱，我觉得你是个聪明的女人，不过，我不懂，你为什么要在一个即将结婚的男人身上浪费时间？还是，你比较喜欢有挑战性的，把程野从许清禾身边抢过来，会很有成就感？” “那你呢？”林泱笑容依旧明艳刺目，她反问道：“你明知道我跟你兄弟程野上过床，为什么还对我不死心？路先生，你究竟是真的喜欢我，还是觉得我很随便，随便什么人的床都会上？” 路东擎盯着她半响没说话。 答案显而易见。 林泱露齿笑道：“路先生，我这个人也挺挑食的。” 说完，她错开路东擎，径直离开了露台。 …… 包间里，饭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一桌的残羹冷炙，吵闹哄笑声震耳。 林泱推开门进来，免不了又是一番调侃。 许清禾凑过来，神情暧昧，低声询问道：“刚才路东擎是不是出去找你了？” 林泱点头，“嗯。” 许清禾好奇问道：“他跟你说什么没有？” 林泱看了眼许清禾旁边的程野，程野的视线刚好扫了过来，两人对视了半秒，她笑着回道：“说了，他说他挺喜欢我的。”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包间里男人喝了酒，说话声跟吵架似的，不注意很难听清楚，但稍微留神，程野的位置也是完全能听清的。 许清禾很开心，“我就知道，在度假山庄的时候，我就发现路东擎对你有意思。那你呢？” 林泱嘴角勾了下，眨了眨眼，“你猜。” 后面，任许清禾怎么打探，林泱也没正面回答。 几分钟后，路东擎回来，神色如常，对林泱依旧体贴有加。 临近十点，一行人从上东府出来，多数人都喝了酒，程野和路东擎帮他们联系了代驾，又将人送上车，等处理妥当后，才先后把车开到上东府门口。 林泱和许清禾站在门口等，见程野的车开过来，许清禾拉着林泱便朝程野的车走去。 路东擎从车上下来，走到林泱面前道：“林泱，我送你吧？” 许清禾目光暧昧的在两人间转了转，然后对林泱挤眉弄眼一番，说：“那就麻烦东子哥了，一定要平平安安把林泱送回家哟！” 不等林泱开口，许清禾已经朝程野的车跑去。 车窗半降，林泱只看到程野隐在暗处深挺的侧脸，许清禾上车后，两人说了两句，黑色路虎便启动快速的驶离。 林泱收回目光，对路东擎微笑道：“麻烦路先生了。” 016 嫌脏 上车后，林泱报了地址，便没再开口说话，一直闭着眼睛休息，等车在星河郡门口停稳，她才睁开眼睛。 她解开安全带，又说了声谢谢，正准备下车，路东擎拉住了她的胳膊。 很纤细，一只手轻轻松松的就能圈住。 路东擎说：“林泱，今晚的事情，我很抱歉。” 说这话的时候，路东擎神情专注，语气诚恳，他是真心跟林泱道歉。 不过，林泱反倒愣了愣，盯着路东擎看了两秒，才淡淡道：“没关系的，路先生不必放在心上。” 说完林泱挣了挣胳膊，路东擎松了下手，随即又收紧了，微烫的掌心隔着薄薄的布料，熨帖着她的肌肤。 林泱瞥了眼被他抓住的胳膊，“路先生还有事吗？” 路东擎顿了下，放开了手，“林泱，你是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你，还是仅仅因为那个人是我，所以才没关系？” 林泱笑了笑，“路先生想听实话吗？” 路东擎看着她，“……嗯。” 林泱看着远处，掀了掀嘴角：“这两者对我来说，并没有任何区别。” 路东擎自嘲的勾了下唇，隔了两秒，又不死心的问道：“那程野呢，他在你心里，是自己人，还是别人？” 车厢内，短暂的沉默了片刻。 “他？” 林泱面色清冷，眉眼淡漠，许久后，才挽着唇，语气带着浅淡的几分讥诮道：“他，哪个都不是。” 不是自己人，也不是别人。 他是林泱心头的一根刺，一根不得不拔除的刺。 …… 八月初的C市热的像个火炉，连空气都带着热气，热的人焦躁烦闷。 酒店的顶级套房里，冷气开的很足。 林泱洗了澡，穿着白色的浴袍站在大片的落地窗前，手执着红酒杯，静默的看着高楼下渺小如蝼蚁的车水马龙。 一杯酒喝完，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二十三点零五分。 她打开微信，看了眼朋友圈，一小时前，许清禾发了条朋友圈，鲜花、西餐、甜点和一双十指紧扣的手，配的文案是两颗小红心。 浓情蜜意，好让人艳羡。 林泱盯着那只戴着金属腕表，小臂青筋凸起，肌理线条极具美感的手看了会儿，外面便响起了敲门声。 三下，不疾不徐。 林泱放下手机，赤着脚踩在酒店的地毯上，去开门。 门外，程野还穿着跟许清禾吃饭时的深灰色衬衣黑西裤，衬衣袖子挽了几转，露出极具威胁性的坚实手臂，面色阴郁的站在门口。 林泱并不在意他的冷脸，上前踮起脚想要吻程野，程野按着她的肩膀，偏过头避开了。 林泱弯唇笑了，“怎么，要为许清禾守身如玉？” 程野手移到她纤弱的脖颈，淡声道：“我嫌脏。” 林泱看着他冷峻寒峭的脸，长睫翕动了两下，脖颈主动往程野手里送，笑吟吟说：“我洗澡了，很干净。” 程野盯着她的笑脸看了会儿，倏然收紧了手，扣着她脖子几近粗暴的攥着她进了房间，脚下一带，房门关上，神情冷厉，语气森寒，“林泱，要作死没人拦着，不过死远点，别脏了我跟清禾的眼。” 017 谈情 程野下手挺重的，林泱后背重重的撞在墙上。 林泱疼得眼前一阵空白，眼角溢出了生理泪光，发丝散了几缕搭在脸上，看起来尤其的楚楚可怜，让人忍不住越发的想要欺负。 程野眼神阴翳幽沉，手掌下是柔腻的肌肤，触感极佳，颈动脉律动急促，只要稍稍用力，便能让这种律动停止。 林泱缓了片刻，等后背的痛意慢慢散去，才缓过神。 她抬手抓住程野的手臂，没用力，只是轻轻的搭在上面，像只柔顺的猫讨好的蹭了蹭。 林泱看着程野的黑眸，尽管被掐住脖子，呼吸有些不畅，她还是扬着笑，“程野，我并不想作死，我只是……想要你。” 她笑得矜傲，语气平静中又带着某种坚定，一双眼睛，亮的勾人。 “程野，我要你。” 程野定定的看着林泱，脸上情绪莫测，掐着林泱脖子的手却松了几分，拇指指腹，抚慰般摩擦着她的颈部肌肤。 他胸腔闷哼了声，嘴角邪气的勾了下，声音低沉蛊惑：“怎么要？” 林泱弯眸，明艳的笑开，她抬起藕臂搂住他的脖子，主动吻了上去。 程野没动，垂着眼帘，静静的看着林泱近在咫尺的脸。 片刻后，程野抬手抽掉了门口的房间，房间倏然就暗了下来，林泱笑了声，往男人身上一跳，有力的手臂稳稳的拖住了她。 战火从门口蔓延到床上，两三个小时后才平息下来。 房间里还是没开灯，程野在浴室洗澡，哗哗的水声，衬得房间愈发的静谧。 林泱全身酸沉的趴在床上，黑发散在裸露的背上，像只慵懒餍足的猫，呆呆的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水声停止，程野裹着浴巾出来，他去门口将磁卡插上，房间的灯亮了起来。 林泱拢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看着程野捡起衣服一件件穿上，然后拿起放在床头的腕表，低垂着眼，动作优雅的戴上。 “东西呢？”程野看都没看她一眼，声音很是冷然。 林泱撩了下头发，笑了，“刚才床上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问我要？过河拆桥，拔X无情！” 程野乜了她眼，“跟你，有谈情的必要吗？” 林泱从床上起来，她站在程野跟前，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怎么没有了？程野，我要你，你以为我只是想要你的身体？” 她手指抵着程野的心脏处，俏皮笑道：“我还要这个位置，我要把许清禾赶出去，让你的心里只能想着爱着我一个人。” 程野抓住她的手指，哼笑了声：“林泱，自信是好事，过度自信，那便是愚蠢了。” 说完程野甩开她的手，厉声道：“东西拿出来，别让我说第三遍。” “凶什么？”林泱啃了下程野的下巴，“给你就是了。” 林泱捡起地上的浴袍穿上，走到外面，从手包里拿出那枚复古耳坠，她盯着看了两秒，然后将它递给了程野。 她掀唇，叹笑了声：“程野，我跟你不一样，我向来言而有信。” 就在今天下午，程野收到一份私人快递，里面是一幅许清禾的素描画，举止神韵，都刻画得恰到好处，唯一特别的点，是画像中的许清禾只戴了一枚耳坠。 那枚耳坠，刚好是许清禾丢失的那一对。 快递里，还有张便条，酒店地址和房间号。 程野收起耳坠，掀了掀眼皮看她，神情冷淡：“有话就直说，别玩这种把戏。我这人没什么探究欲，懂？” 018 买卖 挺让人难堪的一句话，尤其是，不久前，两人还在床上做着最亲密的事情。 但林泱并没有放在心上，她上前帮程野整理好衬衣衣领，说：“你对自己是不是有什么误解，我怎么觉得你探究欲挺重的。” 她撩起眼尾，笑得意味深长。 程野垂眸瞥了林泱眼，抬手拿捏着她小巧的下巴，“女人还是矜持点比较可爱。” 林泱撇了撇嘴，说：“都说女人口是心非，我看，男人也不例外吧。” 顿了下，她又笑吟吟看着他，问：“所以，我们现在算什么？上次你给了我二十万，这次又准备拿多少钱打发我？” 程野捏住她下巴往上抬了下，“主动贴上来的，还问我要钱，林泱，你脸皮可真够厚的。” “脸皮厚怎么了？”林泱说的理所当然，笑了声，讽刺道：“在这个世界上，脸皮厚的人，活得才比较自在。再说了，脸皮这个东西，值几个钱？” 程野放开她，掏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片刻后，林泱手机响了声，微信提示音。 林泱拿起来看了眼，又是一笔二十万的转账。 她笑了下，看着程野正要开口，便听他说：“上次那二十万是封口费，这二十万，是清禾那副素描画的钱。” 所以，睡她，一文不值。 林泱脸上的笑逐渐僵了下来，她面无表情，直勾勾的看着程野半响。 程野看林泱不高兴的样子，忽的笑了，他垂下眉眼，边扣衬衣袖口，边勾唇道：“那幅素描画，你画的？” 林泱哼了声，“我熬了个通宵画出来的，可不止二十万。” 上月底，陪许清禾试完婚纱那天，回到家，林泱连续熬了两个通宵赶稿，中途困了就趴在书房睡，终于在三十一号晚上把稿子交给编辑。 然后，又用一个通宵画了许清禾的素描画像，昨天早晨寄出去后，她睡了二十多个小时，直到今天早上才醒。 中途顾筠进房间看她好几次，还以为她猝死了。 程野眼都不抬，说：“你报个价，我开支票给你。” 林泱脸色又冷了几分。 她看着程野俊美的脸沉默了会儿，讥诮问：“究竟是你太爱许清禾，还是故意说这话来刺激我？” “做人得有点自知自明。”程野不咸不淡说。 “行啊，我明白了。”林泱被他的话气笑了，“那幅画我送你了，就当嫖、资，我嫖你的。” 许清禾的画像当嫖资，嗯，挺不错的。 程野一顿，黑眸定在她脸上，眉峰冷峭。 瞧着程野黑沉下来的脸，林泱心情愉悦了，她温柔笑道：“那幅画，怎么着也得五十万打底，你看，我是不是比你大方多了。” 程野盯着她看了会儿，敛了情绪，嗬了声，反讽道：“你可真有意思。” “那可不。”林泱笑着应下。 两人视线对峙了几秒，程野没再说话，迈开长腿打开酒店房门，径直离开了。 林泱看着关上的门，脸上的笑敛了下来，她拿起酒瓶又给杯里倒满了酒，一口饮下后，身体里那股戾气，才慢慢的平息下去。 隔天，林泱回到星河郡已是午后，顾筠正在收拾东西。 林泱问她：“你干嘛？” 顾筠道：“我已经找到房子了，我打算待会儿就去蒋牧新那边把东西搬过去。” 019 报警 “急什么？”林泱眉头皱了下，“你做完手术没多久，不多养一段时间可以吗？” 虽然林泱没经历过，但也知道女人流产对身体伤害挺大的，弄不好，还会落下病根儿，到了年纪得受不少罪。 顾筠垂下眼帘，鼻头有些酸，过了会儿，她才抬头对林泱勉强的笑了笑，“上午蒋牧新打电话过来，让我尽快过去把东西搬走。” 听到这话，林泱想骂人，但看着顾筠的表情，她又把话咽了回去。 顾筠跟蒋牧新之间的事，顾筠跟林泱说过一些。 他们是高中同学，顾筠从第一次见蒋牧新，就喜欢他，暗恋了两年，终于在高三那年，顾筠鼓起勇气告白，两人在一起了。 至今也有近七年时间了。 七年时间，顾筠在这段感情中投入了多少，不用说，林泱也都能猜到。 如今以这般惨烈收场，半个月来，顾筠看似平静，但心里如何撕心裂肺，也只有她自己清楚。 林泱不想多说无用的话扎她的心，只道：“需要我陪你去吗？” “林泱，谢谢你。”顾筠感激道，她顿了下，说：“不过不用了，有些事我还需要单独跟蒋牧新说清楚，场面可能不太好看，我不想让你看到我那样。” 听顾筠这么说，林泱点了点头，“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顾筠：“嗯。” 顾筠没多久就离开了，林泱回房间补觉。 这一觉她睡得并不太好，做了几个连环噩梦，一个接一个，其中还有个关于顾筠的，然后她就惊醒了。 外面天已经黑了，林泱看了眼时间，快晚上十点了。 顾筠没来电话，微信消息也没有。 林泱起身洗了把脸，然后给顾筠拨了个电话过去。 第一次打过去没人接，第二次才接通，不过接电话的并不是顾筠，而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林泱心提了下，问：“顾筠呢？” …… C市最劲爆的酒吧街，此刻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灯红酒绿，音乐震耳，形形色色的男女，在伴着灯光和音乐节奏，在舞池里尽情的摇曳身姿。 这种场合林泱并不陌生，大学开始，她就是常客。 但顾筠显然跟她不一样，一只小白兔，失恋到狼窝买醉，可能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先前那通电话，是吧台的调酒师接的，说顾筠喝多了，接不了电话，让她尽快过来接顾筠回去。 林泱在吧台环视一圈，却并未看到顾筠，她问了吧台调酒师，他指着远处角落的一个卡座道：“你赶紧过去带你朋友走，那几个是这儿的常客，人烂的一批，什么都玩，之前就有好几个女的被搞。” 林泱随着调酒师指的方向看过去，眉心跳了跳。 “帮我拨打110。”林泱丢下这么一句，然后便径直朝那处卡座走了过去。 听到林泱的话，调酒师愣了下，他看着林泱走过去的时候，随手从桌上拿了个酒瓶拎在手上，不敢犹豫，立即拿出手机报了警。 “放开她。” 020 疯狂 顾筠不知道被灌了多少，人已经站不住了，一个大块头花臂男搂着她的腰，猖狂笑着给她灌酒，她咽不下去，酒水睡着嘴角往下淌，胸前的衣服湿了大片。 跟花臂男一伙的，还有三男一女，另外一个女的看情况跟顾筠差不多，也被灌了不少，不过那女的精神状态不对劲，像吃了什么，疯疯癫癫的靠在一男的胸前抽动。 他们看着花臂男给顾筠灌酒，大笑大叫着起哄，声音淹没在嘈杂的音乐声中，酒吧的各色灯光打在他们脸上，疯狂又扭曲。 林泱用酒瓶子点了点桌子，嘭嘭几声吸引他们注意后，她又重复了一声，“放开她。” 不过林泱的声音还是不够大，淹没在了酒吧嗨爆的音乐声中，几个社会混子倒是看着林泱，多了几分不怀好意。 “哟，这位小姐姐长得可真不耐！” 其中一个留着劳改犯发型穿着紧身黑T的男人流里流气上前，抬手便要搭在林泱的肩膀，林泱眼神冷厉扫过去，“滚开。” “诶哟！”黑T男手停在空中，看向自己的同伴，露出一口黄牙笑道：“这娘们是个辣妹儿！” 那几个看着林泱哄笑了几声。 其中一个道：“这种才带劲儿！” 黑T男又往林泱身前凑，“美女，跟哥几个一起玩会儿呗，保证让你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愉快？”林泱勾唇笑了下，“回去跟你爸愉快去！” 说完，林泱抡起酒瓶就砸在黑T男头上，酒瓶里还有半瓶酒，随着瓶身碎裂，溅了黑T男一身。 被爆头的黑T男抱着头一阵痛呼，紧接着感觉掌心有些师傅呢，他摊开手看了看，掌心鲜红一片，他不敢置信的低喃了一声：“血……” 跟他一伙的几个也愣住了，他们在这片区横行惯了，还没几个敢惹他们，没想到一个女人单枪匹马，抡起酒瓶直接爆头。 不过很快，他们便反应过来，眼神凶神恶煞盯着林泱。 “我操！”被爆头的黑T男眼睛跟恶鬼似的盯着林泱。 他“tui”了一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一脚踹在桌上，“贱货，你他妈敢爆你爹的头，反了天了，老子今晚非要好好教教你怎么孝敬你老子！干爆你！” 林泱冷嗤了声，她撩了下头发，朝他挑衅的勾了勾手指，“来，乖孙！” “我操你妈！” 黑T男动手直接拽住林泱的头发，往卡座沙发上一抡，林泱重重的摔了上去，小腿撞在桌角，她却好像完全没有痛觉似的，抱着男人的脖子，就死死咬住男人的耳朵，嘴里全是血腥味儿。 这动静惊动了酒吧其他人，大家都往边上站，但没有人上前，反而在劲爆的音乐中，让所有人更加沸腾，摇旗呐喊起来。 黑T男耳朵快被咬掉了，他痛的要死，一手用力的拽林泱的头发，一手掐林泱的脖子，终于，林泱松了嘴，她嘴角满是血的冲男人笑，忽的，她曲起膝盖往男人腿间用力的踹去，男人痛的额头青筋都突了起来。 他瞪着林泱，一副要杀了她的样子，抬手就甩了林泱两巴掌，“贱人，老子弄死你个疯婆子！” 说完，他两手死死掐住林泱的脖子。 林泱手里还攥着爆头的酒瓶，她毫不犹豫朝男人的手臂扎了下去…… 021 老公 凌晨时分，鼎域商务会所门口。 程野跟几个客户从里面出来。 “小程总，今晚谢谢招待，下次到A市来，记得一定联系周某，周某一定好好款待你。” 程野单手插兜，漫淡笑着应付道：“客气了，周总远来是客，家父不在，小辈理应好好招待的。” 话音刚落下，程野身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他拿出来看了眼，直接挂断了。 周总问：“听说小程总下个月便要跟许家小姐完婚了？” “是，到时候周总时间方便的话，务必过来喝杯喜酒。” 周总哈哈大笑，“一定一定。唉，小程总还真是年轻有为，年纪轻轻就能独当一面，马上又要娶妻生子，家庭事业双丰收，前途不可限量啊！” 程野还没来得及回话，手机又震动了起来，他拿出看了眼，还是先前那个陌生号码。 这个手机是程野的私人电话，所以，能打到这个手机上来的，必然是私事。 程野跟周总又说了几句，然后吩咐助理沈昂送周总离开，他拿着电话走到一边，扯了扯领带，才接了电话。 刚接通，一个正气凛然的女声从电话那边传了过来，“请问是程野吗？” 程野眉头皱了下，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和不羁，“我是，你哪位？” “我是XX派出所民警，你的妻子林泱晚上在酒吧跟人打架进了派出所，麻烦你过来领下人。” 听到这话，程野愣了半秒，他嗤笑了声，“我妻子林泱？” “是的，麻烦你尽快过来一趟。” 程野冷漠回道：“不认识，你就让她在里面蹲着吧！” 说完，程野挂了电话，拿出烟盒点了支烟，他静静站在那儿看着远处的夜色，吞云吐雾，漆黑的眸冰冷幽深。 沈昂送走周总一行人，司机开了车过来，程野掐了烟上了后车厢。 沈昂坐在副驾，从后视镜观察了下他的神色，询问道：“程总，现在是送您回家吗？” 程野冷眸扫了他一眼，“不然呢？” 沈昂：“……” 车平稳的行驶着，程野晚上喝了不少酒，正闭眼休息，路边的灯带，忽明忽暗的映在他脸上，显得棱角愈发的冷峭。 沈昂有些摸不清老板这阴晴不定的脾气，先前分明还好好的，怎么接了个电话后，就满脸阴郁。 前方红灯，司机缓缓将车停下，时间颇长，沈昂盯着数字倒计时，眼看马上转绿灯，身后便想起了男人冷淡的声音。 “去XX派出所。” 沈昂跟司机交换了个眼神，恭敬回道：“好的，程总。” 凌晨一点多，林泱跟在沈昂身后，从派出所的石阶上走下来，派出所门口的空地前，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那儿。 沈昂拉开后车厢的门，“林小姐，请上车。” 林泱弯着眼眸说了声谢谢，沈昂看着她一侧高高肿起的脸，实在有些不忍直视，僵硬的牵了牵嘴角。 林泱也不在意沈昂看她的眼神，弯腰钻进了后车厢。 沈昂关上车门的时候，女人娇柔的笑声从里面传出来，“老公，谢谢你啊，大晚上还麻烦你亲自跑一趟。” 022 毁容 车内没开灯，只有派出所院内的照明灯照进来，不过光线很弱，只能大致看清车内人的轮廓。 林泱上车后，只觑了他一眼，声音娇软，语气却显得很敷衍。 程野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过了两秒，才冷淡掀唇：“林小姐跟谁叫老公呢？” 之前在酒吧跟那人渣干架的时候不觉得，现在林泱感觉五脏六腑都跟移了位似的，全身没有一处不疼的，尤其脸上，被扇了几个耳光，额头还被捶了几下，现在估计丑爆了。 虽然她不介意别人的目光，但没有哪个女人不爱美，林泱一直都很注重保养这张脸，各种奢侈护肤品没少用，不知道有没有毁容。 林泱心情很不爽，连带对程野也没什么好脸色，没拿正眼看他，只不咸不淡回道：“我老公自然是你啊！不然，你大半夜跑来干嘛……嘶！” 林泱抬起手背轻轻摁了下额头，立马疼的她咬紧了牙。 程野掀起眼帘，偏头看去，如瀑般的头发，将林泱的脸完全挡住，只见她微微勾着头，曲起一只手，轻轻的拍着额头，时不时传出轻微的抽气呲牙声。 “把灯打开。”程野冷声道。 司机连忙打开了后车厢的灯，暖黄的灯光从上方洒下来，林泱下意识的往车门那边瑟缩了下。 程野看了眼前面的司机，扬了扬下颌，“下车。” 司机又立即下了车，另一边准备上车的沈昂见此，也搭着司机的肩膀，走到远处靠墙的位置抽烟去了。 车厢内安静了下来，林泱低着头，程野盯着她看了两秒，说：“是你自己把脸转过来，还是要我动手？” 林泱没动，程野倏然动手扣住林泱的下巴，强逼着林泱转过头来。 灯光下，林泱仅有三分之一的脸是完好的，一侧肿的老高，额头也是鼓着两个包，嘴角还破了，渗了血丝，一边的眼角也是青青紫紫。 “啧，可真够难看的。”程野眉头皱了下，说出的话却带着几分讥诮。 林泱抓住他的手腕，拿指甲用力的扎他，翘着嘴角说：“难看也是我的，让你看了么？” 程野没理她的小动作，抬手朝着她额头的包摁了摁，林泱立即疼的眼泪在眼眶打转，下意识破口大骂道：“程野，我操你……唔！” 她还没骂完，程野突然掐紧了她腮帮子，“再骂一次试试。” 他面色冷峭，眼神冷冰冰的，一双眼睛横着她，林泱看着他样子，咽了咽口水，顺便把那些脏话一概咽了回去。 程野见她收起了爪子，才又盯着她的脸观察了片刻，放手后，嗤声道：“胆儿够肥的啊，不管什么人，单枪匹马也敢去跟人干架。” 既然已经被程野看到，林泱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她把头发撩到耳后，有些得意道：“那我也没吃亏，那个人渣伤的可比我重多了。” 碎掉的啤酒瓶扎在手臂上那下，可是流了不少血，而且她还踹了男人几下，不死也得残废一段时间。 程野冷冷瞥了她眼，讽刺道：“林小姐看起来还挺自豪的？” 林泱仰着头靠在椅背上，缓缓呼出一口气，她盯着上方的车灯，身上那种暴躁因子在缓缓的平息，两人都没说话，车厢里陷入了沉默。 过了会儿，林泱倏然翻身，手臂搂着程野的脖子，动作灵活的跨坐在了他身上，两人目光暂短的对视了片刻，浅显又直白的暗示，林泱笑了下，撩起头发，低头便吻了上去。 程野惩罚似的掐了下她的腰，刚好在林泱的伤处，她疼的低吟了声，然后，便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强取豪夺。 沈昂跟司机上车的时候，空气中还氤氲着暧昧的气息，两人都自觉的目视前方，没敢往后面看。 林泱整理了下头发，靠在程野肩上，对司机道：“司机大哥，麻烦去下二院。” 二院离派出所不远，过去也就几分钟的车程。 程野没开口，司机不敢自作主张，又不敢转头问，只能偏头看向助理沈昂。 沈昂轻咳了声，“先送林小姐去二院吧，林小姐身上的伤需要及时处理。” 023 撞见 车子启动后，林泱便闭上眼睛，靠在程野身上休息。 程野睨了她一眼，肩膀动了动，漠然道：“睡一边去。” “别动！” 林泱被颠了下，皱了皱眉，掐了下男人紧实的胳膊，不满的嘟哝了一句。 沈昂偷偷的觑了眼后视镜，只见林泱动了动，又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程野肩上，像顺了毛的猫，乖顺的闭着眼睛。 而程野轻垂着眼帘，盯着林泱，但深测的眸子被遮掩住，窥不见半点其中的深意。 沈昂盯着看了片刻，也没琢磨出什么门道，正要收回视线，不期然对上后方程野投来的目光，那眼神冷冷看着他，沈昂心头一颤，快速的移开了视线。 程野收回视线，又垂眸瞥了眼林泱，然后，目光转向了窗外。 前面两人，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没人再敢往后面看。 十来分钟后，车稳稳停在二院急诊室外。 车停下半响，后车厢的两人都没动静，沈昂开口提醒道：“程总、林小姐，到了。” 程野从窗外收回视线，偏头看向林泱，见她没反应，抬手拍了拍她的脸，“林小姐，二院到了。” 林泱眉头皱了下，才睁开眼睛，她有些恍惚的看了看窗外，盯着医院“急诊室”几个红色大字，才淡淡应了声。 她边解安全带，边说：“老公，今晚我还有事，加上我现在这个样子，想必你也不忍心下口，下次换个时间我们再约。” 林泱旁无若人的凑上前去亲了下程野的唇角，“谢谢你了，老公大人。” 说完，林泱便推开车门下了车，急匆匆的进了急诊室。 程野看着她的背影，脸色沉郁的有些骇人。 沈昂咽了咽口水，询问道：“程总，需要我跟进去看看吗？” …… 林泱进入急诊室后，先去护士站询问一番，然后疾奔输液室，进去的时候，护士正在给顾筠取输液的针头。 她看了眼床上脸色苍白的顾筠，问：“护士，我朋友她没事吧？” 护士听到声音，抬头看向她，吓得往后退了半步，盯着她的脸看了两秒，才回道：“你是她朋友？” “对。” “先前给她打了滴液，输了解酒的药，睡一觉明天醒来就没什么事了。” 林泱不放心，又问：“没其他什么问题吧？” 她担心那些人给顾筠喂了乱七八糟的东西，毕竟另一个女的，当时就很不正常。 “已经检查过了，没什么问题。”护士看着她，欲言又止，“你脸上的伤要不要让医生看一下？” 林泱放下心来，对护士笑了笑，说：“好的，麻烦你了。” 林泱又看了眼顾筠，跟在护士身后走出了急诊室，没想到刚走到急诊室门口，就见程野站在外面。 走廊里的灯光很亮，亮的有些刺眼。 林泱看着他，愣了愣，“你还没走？” 很显然，林泱现在并不怎么想看见他。 程野笑起来的时候，会透着股邪气，不太正经的样子，不笑的时候，整个人冷冰冰的，禁欲冷肃，让人不敢靠近。 尤其是现在，他西装革履，笔挺而立，冷眉冷眼横着她，很有压迫感。 他薄唇掀了下，“医院你开的？” 林泱审视着程野，琢磨着他跟来的意图，“那倒不是。” 顿了顿，她主动上前搂着程野的腰，仰头对他笑了笑，“我要去处理脸上的伤，你要跟吗？” 程野看着她的脸，毫不留情讽刺道：“别这么笑，自己找面镜子照照，比恐怖片还吓人。” 听到他的话，林泱气的狠狠掐了下男人的腰。 程野嗤笑了声嘲笑她，然后掐着按着林泱的后颈，迈开长腿跟上了前面的护士。 此时，周影搀扶着男友，停在走廊的拐角。 “周影，怎么了？”周影男友见她站着不动，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看到一男一女的背影，“你认识的？” 周影一脸震惊，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可是以她5.2的视力，她绝对没看错，那个男人就是程野，许清禾的未婚夫，而那女人是上次一起去度假的林泱。 “认识！”周影神情由震惊转为愤怒，她咬牙切齿道：“那个男人是清禾未婚夫程野，那个女人叫林泱，是清禾的朋友。” 024 或许 许清禾、周影和孟舒然是大学同学，三人一个寝室的。 周影之前并不认识林泱，上次在度假山庄是第一次见，其实那几天相处下来，她对林泱就没什么好感，觉得不是一路人。 在周影眼里，林泱妖里妖气的，穿着打扮大胆，举止轻浮，不是正经人。 碍于许清禾的面子，再者不是她朋友，她也不好说什么。 但怎么也没想到，深更半夜，她竟然在医院撞见程野跟林泱一起，而且从两人的言谈举止来看，并不是普通男女关系。 “那他们岂不是背着你朋友……”周影男友话说了一半，斟酌了下，补充道：“偷情？” 周影冷哼了声，“肯定是林泱那个贱人勾引程野，上次在度假山庄我就觉得她婊得不行，也是清禾单纯，才引狼入室。” 周影男友没接话，问：“那现在怎么办？你要打电话告诉你朋友吗？” 周影想了想，说：“我先扶你找个地方休息，我跟过去看一下。” 她也怕是个乌龙，或者没实质证据，到时候被林泱反咬一口，说她挑拨关系。 周影男友有些不乐意，“有必要吗？” “清禾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有事，我肯定不能袖手旁观。”周影将男友安置再走廊长椅上，然后便循着程野和林泱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林泱和程野跟着护士去挂了号，然后让医生看了下，医生开了些内服外敷的药，程野缴了费去取药，林泱在等候区的椅子上坐着等。 即便是晚上，急诊室里还是有不少人，不管是候诊的病人还是陪诊的家属，面容疲倦，神情木然。 林泱环视了一圈，视线忽的停了。 她看着那个穿着粉色T牛仔裙的微胖的女人，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个女人应该叫周影，是许清禾的闺蜜之一。 不过，周影怎么在这儿？ 看她四处张望的样子，似乎在找人？ 林泱坐的位置，在休息区后排，前面零零散散坐了些人，所以并不容易看见。 她漫不经心的观察了周影一会儿，就见周影的视线忽的定在方向，她随着那个方向看去，然后就看见程野拎着药袋子朝她这边这来。 林泱稍微想了想，便猜到周影在找谁。 她看着走来的程野，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毫无疑问，他的长相气质都相当出众，走哪儿都是焦点，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让这样的男人对自己俯首称臣，似乎确实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林泱对上程野看过来的目光，她弯唇对程野笑了笑，程野面无表情，大概是真的嫌她丑，很快就移开了目光。 取完药，林泱跟程野回了输液室，这个时间输液室很安静，病人也不多，林泱随意坐在病床上，今天她穿的是条宽松牛仔裤搭的无袖白色开衫。 开衫很短，露出一截纤细的腰肢，领口挺低的，稍稍低头，就会春光乍泄。 程野从药袋子里取了药出来，每个动作都透着良好的修养，十分赏心悦目。 林泱扫了眼输液室口，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那儿探头探脑。 她嘴角噙着笑，双手撑在床上，偏头看向程野，问：“你对许清禾也是这样么？” 程野动作一顿，冷冷清清的瞥了她一眼，“我有没有说过，别拿自己跟清禾比，嗯？” 林泱也不恼，依旧笑吟吟的，“程野，那我们现在算什么，既然我不配跟许清禾比，那你大半夜跑到派出去，又跟来医院，是为什么？” 程野刚拧开药水瓶，听到林泱的话，又把药水瓶拧了回去放回了药袋子，他身子后倾靠在椅背上，盯着林泱看了会儿，勾唇笑了下：“你觉得是为什么？” 他问的轻佻，脸上的表情，已经给了答案。 林泱晃着腿，两人目光相对，谁都没有退让，过了会儿，林泱失望叹息道：“我还以为，你有点儿喜欢我了呢！” 程野盯着她，倏然倾身往前凑了过去，他捏着林泱下颌，笑的很是恶劣，“或许是呢？” 025 游戏 ——或许是呢？ 听起来好像挺诱惑人的。 林泱抬手，手指弹钢琴般在程野的手臂上跳动，她垂下眼帘，嘴角微微上扬，“你说这话是可怜我，还是逗我玩呢？” “可怜你如何，逗你玩又怎样？”程野勾唇，深测的眸子眯着，他不咸不淡道：“你目标不是很明确的，自信心爆棚吗？给你机会，不敢了？” 林泱抬起眼帘，眉梢挑了下，“我有什么不敢？只是……” “只是什么？” 林泱敛下眼帘，意味深长道：“只是，如果你的宝贝未婚妻许清禾知道了，那要怎么办？” 提到“清禾”两个字，男人的神情明显顿了顿，眼中的情绪也跟着淡了。 程野淡声道：“只要你遵守游戏规则，其他事，不需要你操心。” “好的呀！”林泱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笑吟吟道：“放心，我们的事，我一个字都不会跟许清禾讲。不过，如果我赢了游戏，你是不是就会取消跟许清禾的婚礼？” 程野眼眸深沉，掀唇道：“看你本事。” 林泱凑上前去，在程野嘴角亲了亲，嗔笑道：“我本事还不够好么？” 她抬了抬眼睛，余光瞥了眼输液室门口，周影正举着手机拍照，想必这个角度应该能拍得挺清楚的。 程野盯着她饱满水润的唇，声音微趁：“勉强，有待提升。” 两人旁若无人的调了会儿情，门口偷看的周影离开后，林泱才卸下心神，意兴阑珊道：“我想回家洗个澡，你要去我家参观一下么？” 程野：“改天吧。” 林泱只是随口一问，做做样子，倒不是真想邀请程野去她家。 折腾一晚上，她也挺累的。 跟值班护士打了声招呼看着点顾筠，然后便跟程野离开了医院。 程野先将林泱送到星河郡，下车的时候，林泱忽然想起她被程野拉黑的事情，她亲眼看见程野将她从黑名单放出来，才心满意足的下车。 林泱回到家，快速的冲了个澡，然后从冰箱拿了个冰袋，一边敷脸，一边自拍了一张，给程野发出过。 她穿着V领吊带睡裙，照相的姿势相当的矫揉造作，但脸上的伤看起来又相当楚楚可怜。 紧接着，林泱又嗲声嗲气发了条语音：“不好意思，发错了。” 绿茶气息都快溢出屏幕了。 林泱把自己恶心够了，随手将手机扔到一旁，拿着冰袋认真的敷脸，过了片刻，手机震动了两声，林泱扫了眼亮起的屏幕。 程野：【微信有个撤回功能。】 林泱哼笑了声，没回，冷敷了半小时，她拿出药对着镜子认真的涂抹了一番，去床上小睡了两三小时。 天一亮，便收拾妥当，叫了网约车去二院，在二院门口，看到早餐铺子，她去买了份粥才进去。 林泱到的时候，顾筠还没醒。 她在床边坐着玩了几把手机游戏，八点过，护士过来查看，输液室进进出出的人多了，顾筠才被吵醒。 “你醒了。” 顾筠摁着又晕又疼的额头，缓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正要开口，喉咙也又干又疼，咽了咽口水，才嘶哑道：“这是……医院？” 026 电话 “嗯。” 林泱这把游戏还没结束，她低着头，认真看着屏幕，手指灵活的在屏幕上滑动，只简单的应了声。 顾筠不知道怎么到医院了，仔细的回想了下，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她在酒吧喝酒。 “我怎么在医院？”顾筠看着输液室的天花板，喃喃自言道。 见林泱没搭话，她忍着眩晕，偏头看向林泱，视线却触及她脸上的甚为吓人的伤，蹙眉问：“林泱，你脸怎么了？” 林泱手指一顿，停了两秒，索性退出了游戏，将手机塞进了斜挎小包里，她看向顾筠，弯唇笑道：“这要问你啊！” “问我？”顾筠一脸不解，她想了想，试探问道：“该不会是我喝醉了，发酒疯打了你？” 林泱笑了声，“你倒是看得起自己。” 看着顾筠紧张内疚的样子，林泱问：“昨晚的事情，你都想不起来了？” 顾筠挽了下头发，说：“我只记得我去了酒吧，坐在吧台边喝酒，后面的事情，就不记得了。” 林泱叹了声，怕吓到顾筠，删减了暴力血腥的片段，简单的跟顾筠说了下昨晚发生的事情。 即便是删减过的，顾筠听完仍是吓得不轻，看着林泱脸上的伤，红着眼睛道：“林泱，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 “道歉我收下了。”林泱说：“不过，顾筠，你也二十多岁的人了，又不是无知少女，独自在酒吧喝得烂醉，有没有一点儿安全意识？” 顾筠垂着眼帘，抿着唇，心里一阵后怕。 林泱想到昨晚那些事，牵着唇，不紧不慢道：“你要去酒吧玩玩，小酌两杯，没什么问题。不过你昨晚那种情况，分明是冲着买醉去的，酒吧那种地方鱼龙混杂，有些老油条就专挑你这种下手，如果昨晚我没及时赶到，你想过后果吗？” 林泱的话，让顾筠觉得自己很蠢。 蒋牧新也骂她蠢，还说她没品位老土，但蒋牧新夸过林泱，说她很漂亮很会穿衣打扮。 顾筠心里被刺了下，她忽的抬眼看着林泱，“那你呢？你不也经常出入酒吧，还喝得烂醉么？” 两人对视了两秒，林泱先避开了视线，她舔了下唇，自嘲的笑了笑，过了好一会儿，才淡然道：“顾筠，你跟我不一样。” 顾筠看林泱的反应，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想道歉，又说不出口。 林泱别的话也不想再说，去接了杯温水给她，看她喝下后，又打开在医院门口买的粥，顾筠胃有些难受，吃了小半碗，便吃不下去了。 等顾筠状态好点了，两人才离开医院，林泱送顾筠回到出租屋，帮着她整理好行李，下午两点多顾筠点了外卖，两人一起吃完，林泱才回家。 回家的路上，顾筠发了微信给林泱道歉。 林泱看了眼，没回。 林泱倒不是真生顾筠的气，其实她觉得顾筠这样的女生挺好的，有什么心思，一眼就能看穿，有点小心眼，但心地很单纯善良。 看到她，林泱就想到初中时候的自己。 后面几天，碍着脸上的伤实在不怎么好看，林泱宅在家里没出门，在家整理了下小说大纲，看了几部惊悚悬疑片。 那晚在医院，周影拍到她和程野亲吻的照片，她以为许清禾会主动找她，利诱威胁让她离开程野，意外的是没任何动静。 不知道是周影没告诉许清禾，还是许清禾有别的什么打算。 眼看脸上的伤恢复的差不多，林泱准备跟程野联络一下感情，没想到程野先一步打了电话过来。 林泱娇声细语道：“老公想我了？” 程野没回她的话，漫不经心问：“脸上的伤怎么样了？” 林泱摸了下脸，说：“恢复的差不多了。” 程野淡声问：“晚上有时间吗？” “当然……”林泱拖着尾音，卖了个关子，说：“有！” 程野说：“打扮漂亮点儿，晚上我过去接你。” 林泱虽然有些好奇去哪儿，倒也没问，顿了下，应了声好，然后程野便单方面结束了通话。 027 敷衍 时间尚早，林泱有些犯困，回房间睡了个午觉。 这一觉睡得有点久，林泱醒来昏昏沉沉的，她进浴室洗了个澡，人清醒些，才裹着浴巾进了衣帽间挑衣服。 她斟酌了下程野所说的“打扮漂亮点儿”，最终选了条酒红色丝绒长裙，站在镜子前比划了两下，跟着回房间弄妆发。 晚上七点半，程野抵达星河郡门口。 彼时，林泱正搭配包，试了许久，最后在一个手拿包，一个斜跨链条包里面犹豫不决，她分别拍了两个包发给程野，让他帮忙选。 程野看了林泱发过来的两个包的照片，来回看了半响，也没看出有什么差别。 他回道：【带链条的。】 林泱回了条语音：【敷衍。】 程野不置可否，把手机扔在扶手箱上，打开车门下了车，他点了支烟靠在车旁，盯着星河郡门口的方向。 这个时段星河郡出入的人很多，看着门口那辆车，以及靠在车门边的男人，不少年轻女性都忍不住盯着多看几眼。 一支烟抽完，天色暗了下来，林泱终于婀娜着身姿，不紧不慢出来。 隔着朦胧夜色，瞧着朝他走来的女人，程野微微眯了眼睛。 林泱在程野跟前站定，红唇上扬，笑的又软又甜，“让你久等了。” 男人漆黑幽深的眼眸，自上而下，不紧不慢的打量了她一遍。 林泱撩了下头发，“怎么样，够漂亮吗？” 林泱穿的是件酒红色丝绒吊带裙，裙子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做，完美的勾勒着她的身体曲线，颈部线条流畅，两根锁骨平直，前凸后翘，小腹紧致平坦，双腿笔直修长，妆容精致，活脱脱一个妖艳的尤物。 程野的目光重新落在林泱脸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走红毯。” 林泱上前搂着他的胳膊，故作幽怨道：“不是你让我打扮漂亮点儿吗？” 程野没再接话，打开车门，拍了下她的腰，“上车。” 林泱弯腰上车，程野瞥着她的臀线，眼眸暗了暗，等林泱坐上副驾后，程野才关上车门，绕到另一边上车。 林泱低着头，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我们去哪儿？” 程野没回答，林泱掀眸看去，程野正一手搭着方向盘，极具侵略性的黑眸看了她一眼。 林泱挑着眼尾，勾唇对程野做作的笑了笑，葱白的手指隔着西裤，在男人紧实的腿上划来划去。 程野抓住她的手，声音低沉警告：“安分点儿。” 这对林泱没半点儿威胁力，她笑了笑，眸光潋滟，“不安分，会怎样？” 程野看着她，慢条斯理道：“不安分，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林泱盯着他的脸静了两秒，有些恍惚。 过了会儿，林泱抽回了被他抓住的手，她看向前方，似笑非笑说：“时间好像不早了，我们还是快点出发吧，你觉得呢？” 程野乜了她眼，不紧不慢发动车子。 四十分钟后，车子停在鼎域会所门口，程野是这常客，两人到门口，会所侍者便引着两人上楼。 林泱挽着程野胳膊，安安静静跟跟着程野走进电梯，侍者按下电梯楼层，恭敬的站在旁边，光滑电梯壁面，清晰的映出两人亲昵的画面。 男俊女靓，无论怎么看，都般配无双。 偏偏，一个面容冷峭，一个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壁面上映出的两人，目不斜视，目光没有半点纠缠。 电梯在第八层停下，侍者扶着电梯，等两人出来后，又疾步走在前面带路，不消片刻，侍者在深褐色厚重的两开门前停下，敲了三下门，才扶着门把推开。 “程总，里边请。” 程野看了林泱一眼，嗤笑说：“怂了？” 林泱撩起眼尾，“你觉得可能么？” 程野眉梢扬了下，“放心，不会把你卖了，待会好好表现。” 028 孙少 适时，里面传来一阵男女的调笑声，男人笑得张扬放肆，女人笑的欲语还休。 林泱目光转向里面，程野则从林泱脸上收回实现，迈开长腿，走了进去。 “抱歉，我们迟到了。”程野噙着笑，跟里面的人打了声招呼。 林泱站在程野旁边，环视了眼包厢内的情况，里面总共有九个人，四个男人，五个女人。 他们似乎玩的挺嗨的，林泱跟程野进去的时候，一男一女正在接吻，男的把女的按在沙发上，吻的难舍难分，其他人在旁边激动的起哄。 程野出声后，众人的目光才转向刚进来的两人，而正在接吻的男人也从女人身上爬了起来，他转头看向程野，目光却停在了旁边的林泱身上。 林泱迎着男人浸着欲念的目光，没有丝毫露怯，挽着唇，大方的冲他笑了笑。 “程总，这位美女是？”男人站起身问程野，目光却盯着林泱没挪开半秒。 程野垂眸看向林泱，介绍道：“这位是孙秋承，孙少。” 林泱和程野对视了一眼，松开了挽着程野的手，上前主动伸手道：“孙少你好，我叫林泱。” 孙秋承看着林泱的葱白修长的手静了下，然后握着林泱的手，在她手背印象一个浅吻，“林小姐长得可真漂亮，原本我以为在场的女士已经够美了，没想到林小姐一来，他们都成了庸脂俗粉。” “孙少抬举了！”林泱瞥了眼被孙秋承吻过的地方，她抽回手，笑吟吟道：“在场的小姐姐个个花容月貌，听到这话，可是要伤心的。” 孙秋承盯着林泱又看了两眼，这才将目光转向程野，“程总在哪儿寻了个这么有趣的宝贝？” 程野走上前手自然而然搭着林泱的腰，淡笑道：“她自己贴上来的。” 林泱挽眸瞪了他一眼，得了便宜还卖乖。 孙秋承戏谑道：“程总好福气，家里有位贤惠端庄的未婚妻，外面还有个妖娆多姿的红颜知己，真是让孙某嫉妒。” 说完，孙秋承横了眼旁边的人，“还傻坐着干嘛，还不赶紧给程总和林小姐腾位置。” 原本坐在孙秋承旁边的女人立即起身往旁边挪了挪，腾出了宽敞的两个位置。 孙秋承又笑着对程野跟林泱道：“我们正在玩游戏，程总和林小姐一起玩会儿呗？” 程野和林泱对视了眼，欣然道：“好啊！” 程野带着林泱过去坐下，而程野把林泱安置在了他和孙秋承中间的位置。 所谓的游戏，是传饼干。 饼干十公分左右的长度，一个人咬着饼干一端，传给下一个人，如果最后饼干只剩下一小段没办法传出去，那么他（她），就要和下一个人接吻 程野和林泱进来之前，孙秋承和与他接吻的女人，便是因为输了游戏。 听孙秋承讲完游戏规则后，林泱挑了下眉，倒不是什么新鲜游戏。 不过，紧跟着孙秋承补充了一句，“不过这个游戏玩到最后，接吻次数最多的两人，今晚将获得总统套房一晚。” 林泱笑了笑，“听起来，好像挺刺激的。” 孙秋承端起酒杯闷了口酒，笑眯眯道：“林小姐可要小心咯，万一输了游戏，今晚可未必就是程总陪林小姐了。” 林泱将头发挽到而后，偎在程野身上，“程总，既然孙少这么大方，我们总不能辜负他的好意，是不是？” 她笑的柔媚，搁在程野腿上的手，却狠狠的掐了下。 程野垂下眼眸睨了她眼，勾唇在林泱耳边低语道：“进来前，你怎么说的？” 029 亲吻 其实这种游戏，林泱玩过无数次，早就是老手了，要玩得不痛快，她也不会给任何人面子。 即便是程野，或者这个孙少，孙秋承。 上一局游戏是从孙秋承那儿结束的，所以下一局便从他那儿开始，不过按照方向，孙秋承传给的并不是右侧的林泱，而是左侧的一个女人。 包厢里总共是十一个人，一圈下来最少两根饼干，也就是两轮游戏。 一轮游戏玩大家嬉笑调侃一番，又进入下一局。 林泱和程野加入的第一局，没轮上他们，第二局，在程野右侧的女人，也就是先前和孙秋承接吻的女人那儿，只剩下一小截。 稍微不注意就有嘴唇碰嘴唇的可能。 孙秋承站起了身，双手掐着腰，戏谑笑道：“考验程总技术的时候到了，林小姐，要是程总真跟小紫亲了，你可别吃醋哦！” 小紫？ 林泱瞅了那女人一眼，不过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女人是个小明星，叫金梦旋，前几天她刚在某个论坛上吃了个瓜，顺便也就认识了金梦旋。 除了身上这身紫色的裙子，她实在没有和紫沾边的地方。 林泱双手交叠放在程野的肩上，又将下巴放在交叠的手背上，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程野，娇声笑着，煞有介事道：“我为什么不能吃醋？程野，你可不许跟别的女人接吻。” 程野看着她，抬手掐了下她的脸，轻笑道：“小心眼。” 林泱挑眉，说得理所当然，“我就小心眼。” 程野肩膀顶了下，“先一边去，不然，小紫小姐嘴里的饼干该化了。” 林泱看了那“小紫”一眼，对方刚好也看着她，两人对视了一眼，林泱收回视线，也从程野身上挪开了。 程野看着金梦旋嘴里的饼干，然后便偏头凑了过去，包厢里其他人看着越靠越近的两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毕竟，程野长得英俊逼人，气场偏冷，不像是那种在外面胡乱玩儿的人，但看着他毫不怯又自带邪气的动作，又仿佛从骨子里透着坏。 金梦旋看着男人高挺的鼻梁和菲薄的唇，心脏不由漏跳了两拍。 娱乐圈好看的男星不少，但眼前这个不仅长相可以和圈里当红人气男星媲美，且身上的高冷野性的气场更有种致命的吸引力。 她抻出脖子，手撑在沙发上，微微闭着眼，朝程野靠了过去。 片刻后，微热的鼻息喷洒在她脸上，她眼睫毛颤了颤，只听到一声微弱的脆响，饼干断了，她愣了下，诧异睁开眼，男人已经从她面前撤离开，全程没拿正眼看她一下。 “哇哦！”孙秋承激动的鼓起掌来，无所顾忌笑道：“程总究竟是技术太好，还是小紫太不入眼，程总舍不得林小姐，所以亲不下去？” 包厢里又是一阵男女混合的笑声。 金梦旋脸色阵青阵白，偏偏还要配合大家，僵硬的笑着。 然而，没有人在乎金梦旋高不高兴，很快大家的注意力就放在了程野和林泱身上。 毕竟只有程野嘴里那点儿饼干，所以，林泱势必要跟程野亲上。 程野偏头转向林泱，四周都是起哄吆喝声，林泱脸上挂着笑，她坐着盯着程野看了会儿，不等程野主动，她便起身，一手捧着程野的侧脸，吻了下去。 顿时，包厢里沸腾了起来。 林泱睁着眼，望进了男人的眼底，程野也睁着眼，两人目光相对，林泱眨了下眼镜，卷走了嘴里的饼干碎。 …… 游戏又玩了几轮，孙秋承接了个电话，回来情绪不怎么好，于是游戏便没再继续，几个男人喝起酒谈起正事。 林泱趁着间隙去了趟洗手间，先前跟程野接吻，嘴上的口红都掉了。 她站在镜子前补妆，洗手间的门开了，林泱瞥了眼便收回了视线，并没打招呼的意思。 金梦旋也没做声，站在林泱旁边，也从包里拿出口红和粉饼补妆。 林泱先一步补完妆，她收拾好正要离开，金梦旋突然开口道：“林小姐怎么会来C市？” 林泱一顿，抬头看着镜中的金梦旋，“你认识我？” “S市大名鼎鼎的林泱小姐，有几个不认识？” 030 误会 听到这话，林泱来了兴致，她悠然的靠在旁边的墙上，好整以暇的盯着金梦旋看了两眼。 林泱漫不经心开口道：“看来，小紫小姐，对我挺了解的。” “啪！”金梦旋将粉饼盒重重的拍在盥洗台上，转身怒视着林泱：“你叫谁小紫了！” 林泱挑眉，不紧不慢道：“难道我记错了？刚才孙少不是这么叫你么？” 金梦旋瞪着林泱，脸上的肉气的一抽一抽的，半响后，金梦旋忽然讽刺道：“怎么，林泱小姐是在S市待不下去了，还是梁亦安不要你了，所以跑来C市另立门户？” 梁亦安？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林泱笑了笑，“梁亦安跟我有什么关系？” 金梦旋讥诮笑道：“误会？S市上流圈，谁不知道是你林泱勾搭梁亦安，导致梁亦安和秦霜婚姻破裂。” 听到这儿，林泱算是想明白了，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突然想起来，秦霜和金梦旋好像是同一个经纪公司，不过，秦霜是公司老总的亲妹妹，而金梦旋只是签约的一个小明星。 林泱问：“所以，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想帮秦霜出头么？” 金梦旋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是有如何，像你这样不要脸的女人，谁见了不骂一句！” 林泱噙着笑，提醒道：“金梦旋小姐帮别人出头的时候，自己屁股擦干净了么？” 听到林泱叫出她的名字，以及后半句话，金梦旋忽的有些慌了，“你什么意思？” 林泱站直了身，说：“没什么意思，只是之前就觉得金梦旋小姐有些面熟，提到秦霜，我突然想起来前几天看到的八卦了，好像贵公司还发了一则声明上了热搜？我劝金小姐还是低调点的好，公众人物，名声应该比我这种素人看得重。” “小紫？”林泱瞅着她身上的紫色裙子，笑道：“这名字挺适合你的，我祝愿金小姐大红大紫。” 说完，林泱转身拉开洗手间的门，走了出去。 金梦旋表情俨然已经扭曲，她怒视着关上的门，抓起盥洗台上的粉饼就用力砸在地上，啪的一声，粉饼盒开了，里面的粉饼四分五裂。 林泱从洗手间出来，正沿路回包厢，路东擎跟一行人迎面走了过来。 她原本没打算打招呼，路东擎却出声叫住了她，“林泱，你也在这儿？” 和路东擎一路的几人纷纷将目光投向林泱，林泱即便想装不认识，也不好当这么多人的面不给路东擎面子。 她笑着应了声，问：“路先生过来谈事？” “嗯。”路东擎打量了她两眼，思忖了两秒，问：“你跟阿野一起来的？” 林泱挽了下耳边的头发，坦然道：“是啊。” 路东擎看着她沉默了片刻，林泱瞥了眼他身边的人，说：“路先生既然还有事，那我先回去了。” 林泱看了他眼，然后就径直从他旁边错身走了过去。 路东擎盯着他的背影看了片刻，然后才转身抬脚继续往前走。 回到包厢，程野和孙秋承还在谈事，林泱没过去打扰，自己寻了个安静的角落，拿出手机聊微信。 程野幽深的视线，时不时落在林泱身上。 从林泱回来，她就拿着手机，手指不停的敲着，不知道是聊什么，整个人嘴角都挂着笑，不是那种故意做作的笑，而是眼眸弯弯，打心里愉快的笑。 031 玩玩 程野盯着她看了会儿。 孙秋承察觉程野有些心不在焉，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林泱窝在单人沙发里，双手拿着手机，不知道在跟谁聊天，似乎聊得很开心。 孙秋承抽了两口烟，徐徐吐出烟雾，勾唇笑道：“程总，看来你对这林泱小姐挺上心的，除了你那温室里养着的未婚妻，还没见你把哪个女人带身边过。” 程野垂下眼眸，看着烟灰缸，手指点了点，烟灰洒落，“长得漂亮的女人，总是有些优待的。” 孙秋承笑：“那倒是，像林小姐这样的尤物，活了二十多年，我还没见上几个。程总福气不浅，若是哪天程总腻了，劳烦告知孙某一声。” 程野动作一顿，他瞥了向孙秋承，面上没什么情绪，也没说话。 孙秋承咬着烟蒂，双腿交叠，身体后倾靠在沙发靠背上，“看样子，程总是舍不得了。” 程野移开目光，他又盯着林泱看了会，“孙少也说是腻了，现在这不还没腻么，若真到那时候，孙少有本事，大可自己上，没必要问我意见。” 孙秋承挑眉，“也是。” 近凌晨，程野才和孙秋承谈完事情，不过，显然孙秋承还没嗨够，打算接着玩，程野没打算继续带，带着林泱跟孙秋承告辞，从包厢里走了出来。 电梯里，程野问：“刚才跟谁聊天？” 林泱一愣，看向他，“什么？” 程野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移开，淡声道：“没什么。” 林泱心里有些纳闷这没头没脑的一句，不过，听他这么说，她也没打算问，两人一路走到鼎域会所外面的停车场，经过一辆商务奔驰的时候，车灯冲他们晃了晃。 两人停下脚，程野看了眼，认出是路东擎的车。 很快，路东擎拉开车门从后车厢下来，目光落在林泱亲密挽着程野的手臂停顿了两秒，然后朝他们走了过来。 程野审视了路东擎两眼，问：“特地在这儿等我？” 路东擎说：“刚才在会所看到林泱，料想你也在这儿，出来的时候，见你的车也还在，猜到你应该还没走，所以就等了片刻。” 程野眉心皱了下，“有事？” 路东擎看了林泱一眼，说：“是有点事，想跟你单独聊两句。” 程野点头，偏头对林泱道：“你先过去等我。” 林泱没说什么，欣然同意，然后朝程野停车的位置走了过去。 路东擎看着她走远，然后才开口问：“你跟林泱怎么回事？” “能怎么回事？”程野勾唇，“你不是都看到了么？” 路东擎眼眸微沉，“阿野，别怪我没提醒你，下个月你就要和清禾结婚了。” “这不是还没结婚么？”程野双手抄兜，漫不经心问道：“东子，你究竟是为清禾打包不平，还是还惦记着林泱？” 路东擎看着他，缄默半响没说话。 过了会儿，路东擎问：“你跟林泱，究竟算什么？” 程野微微仰头，看着漆黑的夜空，他骨相优越，这个姿势将下颌骨和颈部的肌肉拉伸，显得整个下颌骨更加棱角分明。 “算什么？”程野看向远处的林泱，嗤笑道：“玩玩而已。” 林泱靠在程野的车前，视线望向两个男人。 程野和路东擎的身高不相上下，但路东擎整个人要壮一些，而程野相对要单薄，也正因为这样，路东擎比起程野要相对老成稳重，程野则多了几分少年感。 隔空两人目光相对，林泱弯唇对程野笑了笑，眼眸却异常的冷。 032 不想 路东擎清楚自己没立场过问程野和林泱的事情，只提醒道：“我劝你适度，否则玩脱了，不好收场。” 程野从林泱身上收回视线，淡声道：“我有分寸。” 路东擎唇线绷紧了些，看着程野默了几秒，又看了眼远处的林泱，说了句“走了”，转身上了车。 程野看着他上车，然后才迈开长腿朝林泱走了过去。 上车后，程野静默开车，林泱安静的聊微信。 程野斜了她一眼，林泱手机屏幕贴了防窥膜，屏幕上一片黑，什么都看不见。 程野嘴角冷冷勾了下，前方有处减速带，然而他却并未刻意减速，直接碾了过去。 林泱被颠了下，手机没拿稳，掉在了座椅下面。 林泱没急着捡手机，偏头看了眼程野，程野像是有所感应，也偏头睨了她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林泱确定，刚才程野是故意的。 她问：“你干嘛？” 程野看向前方道路，不咸不淡掀唇道：“聊的挺开心？” 林泱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想起先前在电梯里程野没头没脑的话，她笑了笑，“之前你在电梯里问我跟谁聊天，是这个意思啊？” 程野没搭腔，半降车窗，深夜的风涌入，还带着丝燥热的气息。 林泱弯腰捡起手机，快速的回了条微信，然后锁屏将手机塞进包里，她侧向程野，看着男人英俊深挺的侧脸，问：“你刚才跟路东擎说什么了？” 程野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下，并没有立即回她的话，而是静默了几秒，才道：“你觉得我们会聊什么？” 林泱微笑道：“我猜，肯定跟我有关，是不是？” 程野：“你不是都知道，还问？” “我问的是，你跟路东擎说了什么。”林泱直勾勾看着他，“就你看我的时候，你跟他说了什么？” 程野觑了她眼，沉吟片刻，回道：“忘了。” 林泱笑了下，没再继续问。 过了会儿，程野掀唇道：“上次在医院，你不是邀请我去你家参观么？” 林泱顺着问道：“你今晚要去吗？” “方便？” 林泱笑吟吟答道：“当然，我家里又没藏男人，有什么不方便的。” 二十分钟后，程野的车在星河郡的地下车库熄火，林泱带着程野乘电梯上楼。 星河郡是处高级公寓，每层两户，林泱所在的这层，只有林泱入住，另一户目前没有助人。 林泱刚打开门，便被程野推进了房间，灯都没来得及打开，程野就欺身桎梏了她，封住了她的嘴唇。 关键时刻，林泱忽然伸手抵住了程野的胸膛，低声道：“等等！” 程野慢慢停下动作，接着室外的城市的灯光，垂眸看着她，声音沙哑道：“等什么？” 林泱呼吸有些急促，她又推了程野两下，抬眸看他，“你先放开我。” 程野审视了他片刻，虽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从压迫的气场，也能感觉到男人的情绪明显不太好。 不过，他还是放开了她。 林泱拉起裙子肩带，摸到开关，打开了房间的灯。 门口的灯光并不强，林泱垂眸看着程野身上的某处，然后勾唇道：“抱歉啊，老公，我突然有点不舒服，不想做。” 程野盯着她，后槽牙紧了紧，他冷声道：“你什么意思？” 林泱靠在墙上，微微抬头仰视着他，目光冷冷的，嘴角却噙着淡笑，淡淡道：“没什么意思，就是不舒服，不想做。” 033 巧遇 程野不会看不出来，林泱是耍脾气，故意玩他。 他表情阴沉的可怕，冷嗬了声，“林泱，欲擒故纵这种把戏少玩，挺没意思的。” 说完，程野打开门径直走了出去，“嘭”的一声巨响，震的林泱耳朵刺痛。 房间里安静下来，林泱勾了下头发，冷笑了声，捡起地上的包放在玄关的柜台上，进了浴室。 林泱站在花洒下面，拧来开关，她闭眼仰着头，任由冰凉的水从头顶淋下来。 隔天，林泱便感冒了，鼻塞喉咙痛。 每次生病的时候，她就不爱吃药，也不爱吃东西，躺着床上昏天黑地的睡觉。 半夜的时候，房间的空调太低，她冷醒了，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 她蜷缩成一团，看着床头暖色的灯，突然没了睡意。 片刻后，她摸到床头的手机，翻开微信，在好友列表里晃了一圈，手指最终还是停在了程野那一栏。 她点开聊天界面，开始打字，——老公，我病了。 打完后，林泱看了会儿，手指悬在“发送”键上方，最后还是选择了删除。 她将手机扔在一旁，曲着手臂盖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泱这次的感冒，越拖越重，过了将近一周的时间才慢慢好转，这一周，除了实在扛不住，点了几次外卖清粥，基本上没吃其他什么东西，整个人受了一大圈。 周五，顾筠给她发微信，约她周末吃火锅。 林泱感冒还未完全恢复，加上她现在又不怎么能吃辣，所以她对火锅其实不怎么感兴趣。 不过在C市，几乎人人都热衷吃火锅。 一周时间没出门，林泱也想出去呼吸下新鲜空气，于是便欣然答应了。 顾筠选的火锅是一家有几十年历史的老店，生意特别火爆，林泱跟顾筠到的时候，还排着长长的队。 不过这次见面，林泱把顾筠吓了一跳，“林泱，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林泱之前就偏瘦，一米七的身高，只有九十斤出头，这次感冒后，直接降到九十近以下。 她穿着宽大的黑T黑色休闲裤，浓密打头发随意挽着，头顶带着黑色鸭舌帽，脸上没化妆，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倒是多了些清纯柔弱。 林泱嗓子还有些不舒服，声音沙哑，“感冒了，最近没怎么吃东西就廋了，等感冒好了，就没事了。” 顾筠体贴道：“那待会儿点鸳鸯锅吧，你感冒了，少吃辣。” 林泱点头，说好。 这次见面，顾筠变化也挺大的，穿着露腰露肩的一字领泡泡袖红色雪纺上衣，下面是条包臀短裤，穿着细跟凉鞋，头发剪短烫了下发尾，染成了青灰色，画着淡妆，整个人时尚感强了很多。 她们坐在等候区，吸引了不少旁人的视线。 两人等了半个多小时，才听到服务员叫到她们的号，刚起身准备进去，门口便进来一对男女。 林泱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并没有注意到，反而是对方先一步发现了她。 “林泱！” 许清禾叫住了她，听到叫自己名字的声音，林泱下意识侧身看去，就见许清禾挽着程野的手臂走了进来。 林泱看着他们，脸上没什么表情，反倒是许清禾一脸高兴的走到她面前，“这么巧？” 许清禾看了眼顾筠，对她点了点头，问：“你们也来这里吃火锅？” 顾筠偏头觑了眼林泱，微笑道：“是啊！” 林泱淡凉的目光落在程野身上，今天他没穿西装，黑T搭配黑色休闲裤，这身装扮，巧妙的竟和林泱的穿着格外的搭配。 程野迎着她的目光，眼底平静无波，好像她真的只是许清禾的一个朋友。 许清禾仔细打量了林泱一番，也发现她瘦了好多，脸色也不太好，问：“林泱，你是不是生病了，怎么脸色这么差，也瘦了好多。” 林泱这才从程野身上收回视线，她对许清禾笑了笑，“前几天感冒了。” 她顿了顿，又道：“既然这么巧碰上了，不然我们就一起拼个桌，这家店生意太好，还有好多人在排队，你们估计要等很久。” 说完，她看了程野一眼。 许清禾高兴道：“好呀！”转头，她拉着程野的胳膊晃了晃，撒娇道：“阿野，我们就跟林泱一起吧，我逛街都逛饿了！” 程野垂眸看了她两眼，淡淡“嗯”了声。 034 宣战 服务员引着四人进去坐下，然后询问道：“几位要什么锅底？” 顾筠正要答“鸳鸯锅”，许清禾却抢先一步道：“鸳鸯锅吧，微辣。林泱感冒了，她也不太能吃辣，你看可以吗？” 最后这句，许清禾问的是顾筠。 顾筠嘴唇翕动了两下，她看了眼林泱，讪讪笑道：“当然可以，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 大家拿着菜单各自选了几道菜品，然后，便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一来林泱感冒，情绪也不高，低头玩手机，也没说话的打算。 顾筠和许清禾都不是自来熟的，所以也没什么说的。 程野更加不会主动找话题。 最终，还是许清禾开口打破了沉默，“顾筠，我听你口音，你是C市人吧？” 顾筠微笑答道：“对，我土生土长C市人。” “你跟林泱以前就认识吗？” “嗯，我们是初中同学。” “原来如此啊，你们是哪所中学的，说不定我们可能是校友呢！” 顾筠还没来得及回答，服务员端着锅底和菜品上来，这个话题也跟着戛然而止。 “我去弄调料。”许清禾说着，问：“你们要什么，要我帮你们一起吗？” 顾筠偷偷觑了眼程野，说：“我跟你一起去吧！” 两人去了调料区，片刻后，许清禾和顾筠分别端了两个调料碗回来。 许清禾将其中一个小碗放在了程野面前，一个放在自己面前。 然而，程野忽然伸手拿过许清禾面前的那个碗，然后用筷子拨了拨，青葱香菜下面，是一些花生碎。 程野眼眸微沉的看了许清禾一眼，许清禾顿时一脸沮丧，双手搭着程野的胳膊，连忙道：“就一点点，没事的。” 林泱不知何时将手机收了起来，她目光沉静的看着对面的两人。 顾筠不明所以，也静静看着。 程野没说话，将碗里的调料整个倒掉，然后起身去了调料区重新给许清禾打调料。 许清禾从程野身上收回视线，撇了撇嘴，对顾筠和林泱无奈笑道：“我对花生有点过敏，其实吃一点也没事，主要是阿野太紧张我了。” 林泱嘴角挂着淡笑，静静看着许清禾，没接话。 顾筠倒是尴尬的头皮都发麻了，附和笑了笑，“那还是注意点。” 林泱没什么胃口，加上火锅太烫，她吃两口就要停一会儿。 “阿野，纸巾。” 许清禾嘴角蘸了点火锅油，她朝程野努了努嘴，程野抽了张纸巾动作轻柔的给她擦干净。 许清禾转过头来的时候，刚好对上林泱的视线，她对林泱笑了笑，像是突然想到什么，问：“对了林泱，你跟路东擎怎么样了？” 林泱垂下眼眸，拨了拨碗里的藕片，“没怎么样。” 许清禾又问：“为什么？我感觉你们挺合得来的的。” 林泱勾了下唇，“是么？” “是啊！”许清禾自顾自继续道：“不过这也没什么，林泱你长得这么漂亮，追求你的人肯定很多，之前我去S市就听说好多青年才俊喜欢你，不愁找不到男朋友。” 林泱看向程野，后者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筷子，身体后倾，慵懒靠在椅子上，眸光浅淡的看着她。 林泱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追求我的人是挺多的，但，我比较喜欢有挑战性的。” 这顿火锅，顾筠第一次吃的这么压抑，导致她有些反胃想吐吃。 目送程野和许清禾离开后，她胸口才松缓了，重重呼了口气。 她偏头看向林泱，后者还望着车离开的方向，顿了顿，她问：“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感觉许清禾今晚言行举止都好刻意？” 男人或许感觉不到女人的小心思，但同为女人，不会察觉不出来，许清禾很多行为都做到挺刻意的。 但林泱完全没什么表示，顾筠就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林泱收回视线，笑了笑，“她是来宣示主权的。她已经知道我和程野的事情了，还能这么平心静气的坐下跟我有说有笑吃火锅，倒是小瞧她了。” 听到林泱这么说，顾筠心里就更奇怪了，“那今晚真的是碰巧遇到的？” 林泱抿了抿唇，没说话。 这个世界上，哪那么多巧合。 035 廉价 周末的晚上，路上行车很多，等个红灯，就要排很长的队。 上车后，许清禾便没说话，她双手抓着斜挎包的链子，神情沮丧抿着唇看着窗外。 程野半降车窗，点了支烟，他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夹着烟，眉头微蹙，面色冷峭的注视着前方。 许清禾不喜欢烟味儿，以往，他很少在封闭空间当着她的面抽。 许清禾很清楚，今晚自己自以为是的可笑行为，没有逃过程野的眼睛。 想到这些，许清禾眼睛忽然就一阵酸涩，眼泪唰的掉了下来。 她抬手快速的抹去眼泪，吸了吸鼻子，身体却因为哽咽抽动不已。 即便许清禾极力掩饰，车厢就这么大，程野也不可能发现不了许清禾的异样。 程野偏头看了眼，然后转动方向盘，寻了个可以临时停车的地方，将车停靠在路边。 他掐了烟，然后探身捏着许清禾的下颌，强势的转过了她的脸。 此时，许清禾眼睛已经哭红了，鼻子也红通通的，脸上的妆也跟着花了，眼睛、眼睫毛都浸着泪水。 许清禾是那种长相很可爱的女生，笑起来很甜，哭的时候则咬着唇雾眼朦朦抹眼泪，让人很有保护欲。 程野看着她，用拇指揩去她脸颊的泪珠，低声哄道：“好了，别哭了。” 许清禾扒拉他的手腕，哽咽道：“你别碰我！” 她抬眼看着程野，眼睛仿佛泡水里似的，包着一汪水，幽怨的看着程野。 程野手悬在半空片刻，然后收了回去，他看了看窗外，又看向许清禾，说：“清禾，我会处理好林泱，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变化。” “怎么处理？”许清禾笑了，眼泪又滚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程野？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最后一句话，许清禾是嘶吼出来的，声音破了，额头的青筋都凸了起来。 程野解了安全带，倾身上前，将许清禾抱进怀里，许清禾用力挣扎，程野桎梏着她不放手，半响后许清禾累了才停下来，她用力捶了几下程野，埋在她胸前哭得不能自已。 “清禾，我错了，好吗？”程野低声哄道，“别哭了，不会再有下次，我跟你保证，嗯？” 许清禾哭了很久，程野的衣服湿了一大片，最后哭的靠在程野怀里昏睡了过去。 程野送许清禾回家，而是带回了自己的别墅。 抱许清禾下车的时候，许清禾醒了。 她看了看四周，意识到是程野的别墅，她没让程野抱，自己下车，静静跟在程野后面走了进去。 许清禾有些洁癖，今晚又吃了火锅，一身的味儿，所以进屋后，她直接去了浴室。 程野去了书房。 他点了支烟，站在落地窗前，然后拿起手机，给林泱拨了个电话。 彼时，林泱刚到家不久，开了瓶酒，坐在吧台前，一边喝一边发呆。 手机铃声响起，她仰着头，不紧不慢的喝着酒，垂眸盯着手机屏幕许久，电话快挂断的时候，她才点了接听。 林泱开了外音，她没说话，杯中的酒见底，她又拿起酒瓶倒了一杯。 这时，电话那边传来男人又淡又冷的声音：“林泱，我跟你的游戏结束了。” 林泱动作一顿，笑问：“为什么？我好像没破坏游戏规则吧？” “你还不明白么？”程野慢条斯理说：“这所谓的游戏，不过就是玩你而已。林泱，这只是个教训，以后别什么男人都往上贴，廉价。” 程野没给林泱再开口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036 姐姐 程野掐了电话，给许家拨了个电话，通知许清禾父母今晚许清禾在他这儿。 然后，他折身回到书桌后面的椅子上坐下，他仰头靠在椅子上，夹着烟的手搭在椅子扶手上，一支烟燃完，他又点了支静静抽完。 听到楼下传来动静，他才起身下楼。 许清禾穿着浴袍，站在酒架旁，手里拿着开瓶器，酒瓶破碎的散落在地上，酒液淌了一地。 她低着头，呆呆的看着，半响都没反应。 程野疾步走过去，将她拉到一边，然后又从她手中夺过开瓶器，看着她默了两秒，才温淡问道：“想喝酒？” 许清禾点了点头，声音微哑道：“是。” “去旁边坐着，我先把碎了的酒瓶处理了，再给你开。” 许清禾没应声，默默的走到沙发上坐下。 程野去拿了工具，将地上的狼藉处理了，然后重新开了瓶度数偏低的红酒，倒进醒酒器，他刚将醒酒器放在茶几上，许清禾便直接拿起往酒杯里倒了满满一杯。 她皱着眉，一口喝完了整杯，然后又倒了满满一杯，又一口闷了。 程野看着她喝，没开口阻拦。 许清禾父母对她自小就要求很严格，所以，她从小到大都没什么出格的举动，平时若有必要应酬，酒都是浅尝则止，从未喝醉失态过。 两大杯红酒，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许清禾的神情已经慢慢恍惚了，她盯着程野看了一会儿，手里的酒杯掉在茶几垫上，她摇摇晃晃起身走到程野面前。 许清禾红着眼睛，咬唇口齿略不清问：“是不是因为我一直不肯给你，所以，你才跟林泱上床？” 程野斟酌了一下措词，然而还没开口，许清禾突然解了浴袍的带子，她正要脱下的时候，程野忽然起身，按住了她的手，然后又将带子系了回去。 许清禾看着他，又开始哭，整个身体都在抽动，声音克制压抑，“你不肯要我……为什么？是不是林泱比我漂亮，身材比我好，你是不是喜欢她了？” 程野把她抱进怀里，手指抚摸着她的后颈，淡声道：“没有。清禾，我不是不肯要你，你现在喝醉了，人不清醒，我怕你醒来会后悔。” 许清禾在他怀里摇头，“不会，我不会后悔。阿野，我爱你，我爱你！” “好。” 程野弯腰，打横抱着许清禾上了楼。 …… 林泱在书房呆了两天，她坐在画板前，一手拿着颜料盘，一手拿着画笔，画板上夹着的画纸，上面被压抑的色彩填满，很抽象，完全看不出画的是什么。 她静静的盯着画纸很久，仿佛魂魄已经被吸附了进去，坐着的只剩下一具木然的躯壳。 手机铃声响起，林泱才回过神，她放下手里的东西，摘了手套，拿起手机看了眼，然后点了接听。 “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那边，是一个男童的声音，清脆又稚嫩。 林泱勾唇笑了笑，“怎么，想我了？” “嗯，我跟哥哥都想你了，姐姐，你快回来好不好？” 林泱笑容僵了下，她看向窗外，今天C市在下雨，天气阴沉沉的，不过还是一如既往的闷热。 她从出生开始，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十五年，没想到隔了十年再回到这个城市，已经陌生的让她找不到半点熟悉感。 “好，我也想你们了。” 挂了电话，林泱去了趟洗手间，她瞥见架子上的卫生棉时，忽然想到什么，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日期。 8月18日。 晚了五天。 037 请柬 林泱生理期一向很准，不过偶尔也有提前或延迟的时候。 无论在华懋度假山庄，还是月初酒店那次，程野都是做了安全措施的，按理说，怀孕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不过林泱一旦有了怀疑，便不会掉以轻心。 所以，她立即去星河郡周边的药店买了验孕工具，一一测试后，第二天一早她便打车去了医院。 拿到检查报告的时候，她不知道老天是在帮她，还是跟她开玩笑。 至少，林泱从未想过要跟程野玩出人命。 可这个小生命，偏偏又来的这么刚好，给了林泱契机。 林泱有些焦虑，这种焦虑跟一般的孕妇不一样。 她不觉得自己是个善良的人，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也没什么母性光辉，但利用一个未成形孩子去达成自己的目的，似乎过于卑劣。 又过了两天，林泱终究还是内心难安，决定趁早打掉这个孩子。 不过，意外的她接到许清禾的电话，约她周六见面。 以前，在林泱眼里，许清禾就是个不谙世事的温室花朵，单纯美好。 但经过火锅店“偶遇”的事后，林泱对许清禾有了新的认知，起码，她并不是那么的不谙世事。 所以，在许清禾知道她和程野的事情后，还主动约她见面，林泱倒也不意外。 许清禾约的地点是一家咖啡厅。 林泱到的时候，许清禾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坐在靠窗的位置。 她看见林泱，对林泱招了招手，“林泱，这里。” 林泱听到声音看了过去，许清禾对她远远的笑了笑，林泱挽唇走了过去。 林泱边坐下边说：“路上有点堵车，让你久等了。” “我也刚到几分钟而已。”许清禾问：“林泱，你要喝点什么？” “拿铁。”刚说完，林泱顿了下，改口道：“算了，我来杯凉白开就行。” 许清禾叫来服务员，她给林泱要了杯凉白开，自己点了杯卡布奇诺。 很快服务员就端了杯凉白开过来，卡布奇诺还要等几分钟，林泱端起杯子，不紧不慢的喝着。 这几分钟时间里，两人心照不宣的都没开口说话。 等服务员将许清禾的咖啡端上来，许清禾抿了口后，她才抬头看着林泱，“林泱，今天约你出来，主要有样东西想亲手交给你。” 她从包里拿出婚礼请柬，推到林泱面前，接着道：“下个月13号，也就是农历七月二十六，到时候希望你能到场参加我和阿野的婚礼。” 林泱拿起请柬看了看，似笑非笑的弯了弯唇，问：“你约我出来，就是为了这个？” 许清禾垂下眼帘，抿唇说：“不全是。” 林泱看向窗外，现在正是午后，烈日当空，外面都是来去匆匆的上班族，手里拿着杯咖啡，往公司赶。 许清禾搅拌着咖啡，沉默了片刻，说：“林泱，我希望你能离开C市，不要再出现在程野面前了” 林泱从窗外收回视线，跟许清禾四目相对，“是程野让你来跟我说的吗？” “不是。”许清禾说：“他不知道我来见你。林泱，我一直拿你当最好的朋友，我并不想跟你撕破脸，把场面弄得太难看，所以，我想在婚礼前，彻底解决掉我们三个人的事情。” 林泱笑了声，“你不是想彻底解决掉我们三个人的事情，你只是想彻底解决掉我。” 许清禾微微扬了下颌：“我跟程野下个月就要结婚了。” 林泱挑眉，“那又如何？” 许清禾情绪有些压不住，她声音冷了下来：“程野不喜欢你，他跟你上床，也不过是把你当成发泄欲望的工具而已！林泱，你长得那么漂亮，条件优越，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何必这么作贱自己？” 038 清醒 林泱觉得，许清禾何止是并非“不谙世事”那么简单。 三言两句，字字戳心。 “谢谢你啊，为我考虑这么多。” 林泱看了她眼，噙着淡淡的笑，不咸不淡道：“不过，这话放你身上也挺合适的。你虽然长得没我漂亮，身材没我好，但你有许家，家世比我好，想必换个未婚夫也不是难事，何必为了个背叛你的男人作贱自己？” “清禾，不如你退出，把程野让给我好了。” 林泱说的理所当然，许清禾没能控制住情绪，脱口而出道：“林泱，你要不要脸？” 咖啡厅所处位置，在某大型商场，周围都是办公大楼，这个点咖啡厅人挺多的。 许清禾没控制住声音，引来不少目光。 她对外形象一向行止规矩，鲜少在公众场合如此失态过，脸上泛了红，有些难堪。 林泱倒没那么多顾及，轻笑了声。 许清禾看着她的笑，心里毛毛躁躁的，克制着情绪，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 林泱只是想到程野也说过类似的话，还挺有默契的。 许清禾冷静了片刻，她斟酌了会儿，换了语气，说：“刚才是我情绪太激动了，抱歉。今天我约你出来，并不是想跟你吵架，我知道阿野很出色，喜欢他的女人很多，你会被他吸引不奇怪。但是，林泱，我跟阿野在一起近九年了，我跟他之间的感情是没有人可以取代的，你在他身上浪费时间是没有结果的。女人的青春就这么几年，难道你要耗在一个没结果的男人身上吗？” “当然，如果你是为了钱的话，那就另说。”许清禾顿了顿，“只要你肯离开阿野，离开C市，你想要多少，我可以给你。” 许清禾这番话说得言真意切，若是旁人知道前情提要，指不定赞扬许清禾的宽容大度，还能设身处地的为小三着想。 林泱面上却没多少波动，她撩起眼睛，问：“所以，你今晚约我出来就是说这些么？” 许清禾看着林泱平静的脸，完全摸不准她的想法，一时间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 林泱见她没接话，她便继续道：“首先，离不离开C市，是我的自由，你无权干涉。如果你对你未婚夫有信心的话，我在不在C市，重要吗？其实你是害怕，程野真的爱上我，所以，才千方百计想把我赶得远远的。” 她笑了声，漫不经心道：“九年感情，也不过如此。” 许清禾被扎到痛处，她抿紧唇，脸色分外难看。 林泱敛了情绪，淡声道：“请柬送到了，你要说的话，我也都听了，如果没其他事，我可以离开了吗？” 许清禾只是看着她，并未开口，林泱站起身正准备离开，前者忽然起身抓住了林泱的手，“林泱，就当我求求你，你不要再纠缠阿野了好不好？” 许清禾身形比较娇小，穿着件白色露肩的连衣裙，此时，她眼睛泛红，眼眶包着泪水，欲流不流的，表情卑微恳切，十分楚楚可怜，让人怜爱。 她的这个举动，再次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目光。 林泱今天化了妆，穿的件黑色绸质面料V领的系带裙，气场、攻击性十足，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女人。 两人站一块，毫无疑问，大家多半以为是林泱怎么了许清禾。 林泱愣了下，看了眼周围投来的异样眼神，她哼笑了声，冷声道：“放手。” 许清禾没说话，只是眼泪瞬间滚了下来，仿佛演习过一样，角度时机都拿捏的十分精准。 林泱没了耐心，手臂一挥甩开了许清禾，“嘭”的一声，许清禾撞在身后的椅子身上。 林泱心里有些微的诡异，以她刚才的力度，应该不至于将她甩的站不准。 然后她来不及多想，一个高大的身形从旁边疾步而过，停在了许清禾面前。 林泱一怔，视线落在了男人身上。 程野小心的将许清禾扶了起来，温声询问道：“撞哪儿没有？” 许清禾脸哭红了，有些害怕的看了眼林泱，然后往程野身后躲了躲，低声道：“没事。” 程野检查了下她的胳膊和手，确定没有受伤后，才看向林泱，他目光阴翳森冷，嘴角讥诮的勾了下，随手拿起桌上林泱喝剩下的半杯凉白开，朝林泱脸上泼了过去。 他薄唇轻掀：“现在清醒点了吗？” 039 婚礼 小半杯凉白开全部泼在了林泱脸上，水珠顺着她的脸、头发，簌簌往下掉。 咖啡店的客人全都看了过来，眼神各异。 林泱睁开眼，抽了两张桌上的纸巾，不紧不慢的擦去脸上的水，然后将纸巾扔进了垃圾桶。 她先看了眼许清禾，许清禾躲在程野后面，像一只受惊的小鸟，眼神害怕的看着她。 林泱嘴角冷冷勾了下，然后才看向程野，她拿起桌上那张请柬，挽着红唇笑道：“原本我没打算去参加你们的婚礼的，不过，我看你们挺希望我去参加的，既然这样，我总不能让你们失望。” 她停顿了下，嘴角的笑愈发明艳妖娆，“正好，我也有份大礼想要送给你们！” 林泱觑了眼桌上许清禾没喝完的那杯咖啡，倾身拿起就泼在了程野脸上。 “阿野！”许清禾一声惊呼，连忙抽纸巾给程野擦。 程野却没有动作，只是看着林泱。 林泱放下杯子，“这是回礼。” 说完，林泱没给任何人眼神，目视前方，挺直脊背，走出了咖啡厅。 咖啡厅不知何处冒出一道微弱的声音，“牛逼！” 八月份最后十来天，林泱又在赶稿中度过，她有拖延症，每个月的稿子都要临近下旬才开始动笔，而这段时间她几乎不会出门，每天都在书房，饮食作息都没什么规律可言。 这个月林泱状态不怎么对，效率很低，并没有按量将稿子交上去，被编辑吐槽了一番，林泱只好承诺下个月补。 九月初，林泱回了趟S市，待了十来天时间，顺便把欠下的稿子交了上去，回到C市距离程野和许清禾的婚礼还有三天。 许清禾并没有把林泱的微信拉黑，林泱也没删掉她，所以，许清禾的朋友圈对林泱还是公开的。 这段时间，许清禾几乎每天都要发几条朋友圈，有的是准备婚礼的一些琐碎事情，有的是跟程野的一些甜蜜点滴，每一条都精心编辑过，搭配着俏皮的小表情小图案，处处透着小女生热恋中的小心思。 林泱闲的无聊的时候，会翻开看一看，然后就愈发的期待婚礼那天的到来。 …… 程、许两家，都是C市上流富人圈有名的家族，程野和许清禾的婚礼，更是引起广泛的关注，参加婚礼的宾客几乎涵盖整个圈层，所以，婚礼这天特别轰动。 林泱到得比较晚，她拿着婚礼请柬经过严格的安检进入婚礼现场，一路上尽是程野和许清禾的各种唯美浪漫的婚纱照，偌大的电子屏上，还放映着两人的拍摄花絮。 整理婚礼现场布置的如梦如幻，仿佛人间仙境。 林泱不紧不慢走进婚宴厅，此时，婚宴厅里面已经宾客满座，个个华服着身。 林泱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瞬间吸引了周围不少宾客的瞩目，她安安静静的坐着，玩了会儿手机，然后等到婚礼开始后，她才将手机收了起来。 她听着宾客的掌声，看着新郎程野身着黑色西装入场，看着许清禾穿着一袭白纱挽着许父的手走到程野身边，他们站在婚宴厅的正中心，接受着众多宾客的见证和祝福。 看着新娘许清禾，林泱有一阵恍惚，这阵恍惚让她心里拿到疤痕，仿佛被刀子剜开，再一次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听着婚礼主持人按部就班的走着流程，林泱思绪游荡了许久，在听到主持人说“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的时候，林泱回过神来。 林泱站起身来，伴着轻缓浪漫的音乐，沿着走道往婚宴厅的中心走去。 在程野执起许清禾的手，准备将戒指戴入她的无名指时，林泱停在不远处，掷地有声道：“等等。” 040 打掉 台上，正准备给许清禾带戒指的程野，听到声音，停了下，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林泱穿着件露肩鱼尾曳地长裙，头发只用发箍简单的装饰，浓密的长发挽了一个发髻，发箍在灯光的折射下，璀璨耀眼，裙摆过长，她双手稍稍拎着拾级而上，从许清禾入场的位置，款款朝中心走来。 台下的宾客，看着林泱，也满意是疑惑，以为是婚礼有什么特殊环节，大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路东擎、罗岩、陈子阳和孟屹四人坐在一块儿，他们的位置离婚宴厅的中心较近，林泱出声叫停交换戒指的时候，他们几人才注意到她。 林泱的出现，除了路东擎，罗岩等三人都一脸懵，搞不清楚状况。 罗岩和孟屹、陈子阳交换了下眼神，疑惑问道：“这怎么回事，林泱想干嘛？婚礼有这个环节吗？” 林泱是许清禾的朋友，除了许清禾别出心裁安排了特别环节，罗岩实在想不出林泱出现别的原因。 陈子阳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孟屹专注的看着台上，眉头皱了皱：“就算有这个环节，也不可能在新郎新娘交换戒指的时候打断!” 只有路东擎没默不作声，罗岩察觉异常，问：“东子，你不是喜欢林泱吗？你是不是知道点儿什么？” 路东擎只看了他眼，并未帮他解惑的意思。 程野和许清禾双方父母就坐在台下最近的位置，双方父母也满腹疑惑。 程野母亲冯锦仪余光扫了眼许清禾父母，二者脸色都不大好看，冯锦仪思忖了两秒，跟程华森对视了一眼，然后附在程野大哥程跃的耳边交代了两句。 程跃点了点头，然后起身离开了。 短暂的片刻时间里，台下的气氛已经变了味儿。 而台上，头纱掩盖下的许清禾，看着出现的林泱，手紧紧的握成了拳。 从那次和林泱在咖啡厅见面后，许清禾就一直有些不安，总觉得林泱要在婚礼上做些什么。 所以，从林泱进入婚宴厅她就安排了人盯着林泱，随时向她汇报，然而林泱一直都安静坐在位置上，直到她挽着父亲许存锐的手走到程野身边，她心里才踏实下来。 可她没想到，就在婚礼交换戒指至关重要的环节，林泱突然走出来打断了。 隔着头纱，许清禾攥着拳头，死死的盯着林泱。 林泱在离程野和许清禾不远的位置停下，她弯着唇，先瞥了眼许清禾，然后对程野柔柔一笑，“程野，在你和许小姐交换戒指前，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程野没说话，目光沉沉的盯着她，料峭的脸上仿佛结了层厚厚的冰。 听到这话，许清禾心里却愈发忐忑不安，她有种预感，林泱接下来说的话，会毁了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阿野。”许清禾低低的唤了程野一声，声音带着颤意和恐惧。 程野面无表情的从林泱身上收回视线，然后再次执起许清禾的手，要将戒指戴进去的时候，林泱的声音再起响起。 “程野，我怀孕了，你的孩子。” 林泱手里拿着张检测报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展示在程野和许清禾的面前。 这话一出，犹如一道惊雷砸了下来，整个婚宴厅顿时鸦雀无声，屏着呼吸静静看着台上的三人。 程野的动作停了两秒，然后，正要继续给许清禾戴婚戒的时候，许清禾猛然收回了手，戒指戴空，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一路滚动，不知道掉在了何处。 许清禾后腿了两步，她掀开头纱，死死咬着唇，双眼噙着泪盯着程野看了片刻，然后，她又扫了眼台下乌泱泱一片的宾客，只觉得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话。 “啪！” 许清禾扬手，一巴掌甩在程野脸上，打完她整只手都在发抖，她咬牙切齿道：“程野，我恨你！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许清禾说完，拎着婚纱满脸泪水便要离开，却在林泱跟前停顿了片刻，她双眸满是恨意的盯着林泱，那眼神仿佛要将林泱剥皮抽股，但最后她什么都没有说，跑着离开了婚宴厅。 台下的宾客席顿时炸开了锅，各种声音汇聚，整个婚宴厅都喧闹不已。 许清禾母亲唐婉柔和周影、孟舒然等人，见许清禾跑了出去，害怕许清禾出什么意外，急急忙忙的追了出去。 而许清禾的父亲，满脸怒容，对程华森和冯锦仪怒声道：“程华森、冯锦仪，你们可真是养了个好儿子，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这么打我许家的脸，我许存锐捧在手心的宝贝女儿，就让你们这么给糟蹋了！” 冯锦仪连忙劝慰道：“存锐，你先别生气，这件事究竟怎么回事我们还不清楚，如果真是阿野做了什么对不起清禾的事情，我一定让他亲自给清禾赔礼道歉！” “哼，还要怎么清楚？”许存锐一把挥开冯锦仪的手，“这混账东西要是真没做混账事，那女人会跑到婚礼上来捣乱吗？” “存锐……” “程夫人，你也别再说了！”许存锐冷着脸说：“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我们两家也到此为止！” 许存锐说完，正要离开，一直未开口的程华森挡在了他面前，沉声道：“存锐，我们两家这么多年的关系，无论如何，我都会给你们许家一个交代，给清禾一个交代！” 许存锐冷哼了声，“我们许家可担不起！” 台下乱成一锅粥，台上的两人还隔着几步距离，静静站着。 林泱脸上始终噙着淡淡的笑，一双惑人的眼眸，汇聚着灯光，仿佛星辰一样亮晶晶的。 程野看着林泱，口腔里的舌头，顶了下被许清禾打了那边的腮帮子，他黑眸如鹰隼，阴沉森寒，过了会儿，他薄唇唇角掀了下，顿时浑身上下都透着股邪气。 倏然，程野长腿迈开，两步走到林泱跟前，手掌紧紧桎梏着林泱纤细的手腕，拖曳着她往婚宴厅外面走，丝毫未曾估计台下的其他人。 林泱穿着高跟鞋，腿又不够程野的长，几乎是踉跄小跑才能跟上。 出了婚宴厅，林泱崴了脚，好几次差点摔倒。 程野仍是没有停下片刻，动作粗暴的拖扯着林泱往电梯边走，林泱来了脾气，抓起程野的手臂，狠狠的咬了下去。 程野脸色阴沉沉的扫了她一眼，捏着她的腕骨用力，林泱疼的立即松了口。 程野拖着林泱乘电梯上了楼，从电梯出来，正好遇到一个酒店服务员。 服务员见程野一脸阴鸷，满身寒意，忙靠边站着。 程野瞥了她眼，冷声道：“开门！” 服务员慢半拍的应了声，然后忙掏出房卡开了一个房间，程野拽着林泱进去，然后一脚将房门踹上，服务员吓得不轻，想着刚才被拖进去的女人，心里惴惴不安，担心闹出人命。 她忙拿出对讲机跟上级打了个电话，听到上级吩咐她别管之后，她才离开。 林泱被重重甩在房间的沙发上，程野站在她面前，双手插着腰，眼神依旧冷森可怖。 程野下手挺重的，林泱手腕已经红了，还特别痛。 她一边揉着，一边抬头看着男人冷绷寒霜的脸，然后，弯唇笑了笑说：“我说过，我要送你和许清禾一份大礼，这份礼物够大吗？” “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愤怒？”林泱见他不说话，心情愈发的好，继续道：“我毁了你和许清禾的婚礼，你心爱的女人在婚礼上被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以她心高气傲的脾气，你们再也没有可能了。” 程野薄唇掀了下，淡声轻问：“这就是你的目的？” “当然不是。” 林泱先前崴了脚，穿着高跟鞋很不舒服，她索性将鞋脱了，赤脚站在地毯上，她脚小巧又白，脚趾甲上涂着黑色指甲油，有种冷冷的性感。 她撩着眉眼看着他，理所当然说：“我说了，我要的是你——程野！” “怎么，你很缺男人么？”程野讥诮冷笑，“你要是缺的话，我可以马上帮你联系几个，保证让你满意！” 林泱脸上的笑僵了下，过了两秒，她不甘示弱的笑着应道：“行啊，你去帮我找，我正好也可以比较比较，你究竟是什么水平！” 她话刚说完，程野忽然倾身上前，虎口掐着林泱的脖子，将她摁在沙发靠背上，咬牙切齿道：“林泱，你想死的话，直说！” 林泱呼吸不畅，脸胀的通红，她能感觉到，程野真的很愤怒，所以有那么一刻是真的想掐死她。 见林泱真的快窒息的时候，程野才稍稍松了手。 林泱整个人瘫在沙发靠背上，裙子一侧已经滑落，头发也松散了些，她如疯如狂的看着程野笑，慵懒堕落，张扬美艳。 她红唇轻启：“怎么？想谋杀孕妇？你可别忘了，你要掐死我的话，就是一尸两命，其中一个还是你的种，都说虎毒不食子，难不成你连自己的亲自儿子都不肯放过？” “我的种？”程野冷嗤，他的手轻轻附在林泱的腹部，“林泱，你以为随便哪个男人的野种，也能扣在我头上？像你这种女人，爬过多少男人的床，自己心里没AC数？” “我可记得，上你的那两次，我都带套了！” 听到这话，林泱脸上的表情立即寸寸凝固了下来。 她扬着下颌，讽刺道：“行啊，你说野种就野种吧，就算是野种，也是你程野的野种！” 程野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许久都没有说话，而他确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要拿眼前这个女人怎么办！ 林泱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早知道是这样，度假山庄那晚，当他发现怀里的女人不是许清禾的时候，他绝对不会跟她发生关系。 片刻后，程野放开她，将自己抛进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皱着眉，烦躁的松了松领带。 两人就保持着沉默坐了很久，直到外面传来敲门声。 程野没动，林泱看了他眼，见他闭着眼靠在沙发上没反应，而敲门声还在继续，她起身踮着脚，一瘸一拐的去开了门。 门外站的不是别人，正是程野的大哥程跃。 程跃看到开门的林泱，愣了下，顿了顿，才开口问道：“阿野在里面吗？” 林泱应了声，看了他眼，便收回了视线，然后又一瘸一拐的走了进去。 程跃跟在林泱后面进去，瞥了眼她的脚，然后才将视线转向程野，“阿野。” 听到熟悉的声音，程野狭长幽沉的眼眸掀了下，面无表情，不咸不淡叫了声：“大哥。” “婚礼的后续事宜，有我跟你大嫂处理，你不需要操心，不过，许家那边，还需要你给个交代。”程跃停了下，继续道：“爸妈都气的不轻，尤其是妈，她身体本来就不太好，你待会过去好好跟他们说。” “我知道了。” 程跃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林泱，说：“你这边处理好，就赶紧出来，爸妈还等着。” 程野又淡淡应了声，程跃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门关上后，程野的目光又落在了林泱身上，漆黑幽深，仿佛在看着自己的猎物，思考着要如何将她撕碎般。 林泱手肘撑着沙发靠背，脸上又挂上了笑，“所以，你打算怎么处理我？” 林泱边说，边慢慢分析道：“程许两家联姻，本就是大新闻，华森集团的对家也不少，肯定不会放过这大好的机会趁机踩上几脚，现在网上的新闻通稿肯定已经满天飞了，华森集团势必会受到不小的影响。” “据说，你和程跃并非是亲生兄弟，程跃是你父母从孤儿院抱养回来的，不过他在公司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可是很受你父亲和各大股东的亲睐。你们在公司的竞争似乎也挺激烈的。” 程野冷哼了声：“你知道的，还挺多的！” “老公，想想你还挺可怜的。”林泱假模假意的笑道：“不仅情场失意，连事业也快保不住了。不过，你也不是太惨，至少得到一个便宜儿子不是？” 提到这个，程野的深挺的俊脸再次沉了个彻底，“你给我闭嘴！” 林泱冷嗬一声，“就算你再不想承认，今天在场的宾客可都听见了，我怀的就是你的种。” “程野。”林泱顿了下，说：“你得对我负责。” 程野站起身，冷然的俯视了她，掀了掀唇，道：“天还没黑，就开始做梦了？林泱，你这种女人，顶多就是玩玩儿，哪个男人愿意娶进门？” “好好待在这儿，今天的事，还没完。” 说完，程野离开了，房间安静了下来。 瞬间，林泱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净了一样，整个人都瘫软在了沙发上。 她闭着眼睛，今天的一幕幕在眼前回放，程野说的那些话，也在耳边一遍遍的响起。 “野种……” 林泱低喃着这两个字，她抬手摸了摸腹部，多可怜的小东西，爹不疼娘不爱，果然不适合来到这个世界上。 …… 程华森和冯锦仪正在酒店的贵宾室，程跃和妻子秦澜以及酒店的工作人员在负责处理后续事宜。 程野走进贵宾室，冯锦仪坐在椅子上，程华森双手背在身后背对程野站着。 他叫了一声：“爸、妈。” 程华森转过身来，随手捞起茶杯就朝程野砸了过去，“畜生，混账东西，看你干的什么混账事情！” 程野没躲，茶杯重重砸在他的头上，茶杯应声而碎掉在地上。 冯锦仪看着，心疼坏了，连忙起身走到程野跟前，摸了摸他的额头，“儿子，你傻啊，怎么不躲，要是把脑袋砸坏了可怎么办？” “慈母多败儿！”程华森指着冯锦仪教训，“就是你一直惯着他，所以才养成这幅德行！” 冯锦仪反驳道：“阿野难道不是你的儿子？你怎么不多教一下，就知道把责任往我身上推！” 她刚冲程华森吼了两句，胸口就有些喘。 程华森跟她夫妻多年，自然知道她身体状况，所以看她这样，刚到喉咙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冯锦仪生程野的时候，已经算是高龄产妇，加上她身体一直不怎么好，所以，生下程野几乎去了半条命，这些年好好将养着，才慢慢把身体调养过来。 也是因为如此，冯锦仪对程野自幼就格外溺爱，碰到程野的事情，总是不分青红皂白一味的维护。 程华森不赞同这种行为，但他估计冯锦仪的身体，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但私底下，程华森却对程野的要求极为严格，甚至苛刻，所以父子两的关系一向不对盘。 程野大学毕业后，便从程家搬了出来，自己在外面独居。 程华森沉默了一阵，然后开口问：“今天婚礼上那个女人是谁，你是不是真的让人家怀孕了？” 程野抿了抿唇，“我不知道。” “什么叫你不知道，你自己干了什么混账事情，你不知道？” 程野简单的四个字，又立马刺激的程华森血压飙升，来了气，眼看又忍不住要动手，冯锦仪忙挡在了程野面前。 程野看了冯锦仪一眼，说：“妈，你去一边坐着吧！” 冯锦仪不放心，见程野坚持，她才去旁边坐下。 程华森又问：“那你打算怎么解决今天的事情？许家那边怎么交代，清禾那丫头怎么交代？如果，那个姑娘真怀了你的孩子，你又该怎么办？你考虑清楚了吗” “打掉！” 041 饿了 听到这话，刚把火气忍住的程华森，怒火又升了起来，扬手就要打程野，程野站着没动，眼睛都没眨一下。 程华森手掌悬在空中半响，停了几秒，终究没打下去。 他重重放下手，哼了声，瞪圆了眼睛，厉声道：“你说的还是人话吗？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下去的手！” 程野神情极为淡漠，讽刺道：“不然呢，难不成你还打算让我娶进门，给你当儿媳妇？” “你这个逆子！”程华森还是没忍住，甩手给了程野响亮的一耳光。 冯锦仪立即又站了起来，捶了程华森两下，把程野护在身后：“你干什么！为了个不三不四的女人，你打我儿子，程华森你想什么呢？我告诉你，就算那女人怀了我阿野的孩子，就算阿野同意娶她进门，我也不会答应！就那女人，凭什么进我们程家的门，凭什么嫁给我儿子！” 程华森指着程野道：“你这好儿子干了混账事情，难道不该对人家姑娘负责吗？” “谁知道那女人使了什么贱招勾搭我儿子，看那张脸就一副狐狸精样子，今天捅了这么大的篓子，以为就能进程家的门，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做梦！” 冯锦仪这番话说的刻薄又难听，程野眉头皱了皱，却并未多说什么，程华森气的不行，但始终顾及冯锦仪的身子，不敢跟她朝的太凶，最后憋着口气，转过身去，眼不见心不烦。 冯锦仪拉着程野的手臂说：“儿子，你放心，有妈给你做主，你爸不敢勉强你。妈知道你喜欢清禾，妈也喜欢，待会我跟你爸就陪你去许家，然后跟许伯伯唐阿姨好好说说，以你跟清禾多年的感情，只要你诚心道个歉，清禾肯定会原谅你，到时候，我们再重新挑个好日子，再办一次婚礼。” 程野拉开冯锦仪的手，看向背过身去的程华森，说：“这些事你们就不用操心的，我想自己处理。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先走了。” “儿子，你要去哪儿？” 程野没回答，转身走出了贵宾室。 从贵宾室出来，程野先联系了助理沈昂，让他注意网上的舆论风向，提前做好准备，然后，又联系了司机，让其开车过来接他。 程野在门口等了片刻，司机才将车开过来，他上车后，先吩咐司机送他回了一趟红河湾，然后才去许家。 许家现在乱做一团。 许母唐婉柔和周影、孟舒然追出去的时候，许清禾已经没了踪影，直到现在，已经三四个小时过去了，还没半点许清禾的消息。 唐婉柔急坏了，担心许清禾受到刺激做傻事，靠在沙发上害怕的不停掉眼泪。 许存锐已经联系了各方朋友帮忙寻找，偏偏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要是清禾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唐婉柔拍着胸口，泪水横洒。 孟舒然连忙安慰道：“阿姨，你快别这么说，清禾要是知道了，肯定得难过死！你放心，清禾不是冲动爱钻牛角尖的人，她肯定不会做傻事的，现在她只是太难过了，所以找了个地方躲起来，等她好点了，肯定就回来了。” “是啊，太太，你快别哭了，小姐要是知道了，肯定更难过。”许家的佣人也跟着安慰道。 坐在一旁的周影，刚给大学同学一一打了电话，询问有没有许清禾的消息，结果自然是没有。 “都怪林泱那个贱人！”周影满是怒气道。 孟舒然看了眼唐婉柔，说：“周影，你少说两句！” “凭什么要少说？”周影不服气，“这一切的事情，不就是林泱搞出来的吗？” 许存锐听到这个名字，心里起了疑，问：“你说的林泱，就是今天婚礼上出现的那个女人？” 周影说：“对，就是她。” 唐婉柔听到这儿，也止了眼泪，问：“小影，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那个林……林泱，究竟跟程野是什么关系？难道真像那女人说的那样，她怀了程野的孩子？” 周影回道：“林泱就是个不要脸的贱人，她故意接近清禾跟她做朋友，背地里勾引程野，上个月我男朋友腿受伤了，我晚上陪他去医院挂急诊，然后在医院看见了林泱跟程野在一起。” 她顿了下，继续道：“程野和清禾这么多年的感情，程野绝对不可能背叛清禾的，肯定是林泱那贱人使了什么不入流的手段。” 周影话刚说完，门铃声便响了起来，众人一愣，然后佣人高兴道：“太太，肯定是小姐回来了，我这就去开门。” 佣人急急忙忙去开门，唐婉柔在孟舒然的搀扶下起身，跟其他人一起跟了过去。 然而门打开，佣人看着门外的程野，脸色登时难看了起来，但也没说什么难听话，只是转身看向身后的唐婉柔，抿了抿唇，说：“太太，是程小少爷。” 听到这话，许存锐、唐婉柔脸色霎时难看了起来。 许存锐震声道：“他还来干什么？嫌给我们许家的羞辱还不够，打算登门再当面羞辱一次吗？” 程野走进去，看了眼眼睛哭肿了的唐婉柔，然后才看向许存锐，掀唇道：“许伯伯，我是来找清禾的，有些话，我想当面跟她说清楚！” 听到清禾的名字，许存锐愈发的愤怒，“你还敢来找清禾，是不是要把她害死才够？程野，你给我滚，立即滚出去，要不是念来两家多年感情，我今天非让你打废你不可！” 程野笔直站着，即便面对许存锐的愤怒，依旧面色沉静，态度不卑不亢。 他淡淡开口道：“许伯伯，请你冷静一点！” “冷静？发生这样的事情，你让我怎么冷静？”许存锐指着程野说：“程野，我原以为你是个有担当负责人的男人，我才将女儿交给你，没想到你是个狼心狗肺的渣男，当年如果不是清禾没日没夜在医院陪着你，伺候你，你还能有今天吗？你做了什么，你扪心自问，你对得起清禾吗？” “今天，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清禾受到多大的羞辱，你让她以后还怎么抬起头来做人！” 程野沉默了片刻，说：“是我对不起清禾，让许家、许伯伯唐阿姨受委屈了，我今天过来，就是想诚恳的跟你们致歉。” “但是！”他顿了下，话锋一转，语气又强硬了起来，说：“不管你们接受与否，我今天都要见清禾，感情是我跟她的事情，不管怎样，总要当面说清楚。” 许存锐还想说什么，被唐婉柔制止了，然后唐婉柔看着程野，眼神透着埋怨，满是担忧道：“阿野，你也算是阿姨看着长大的，阿姨没有儿子，这些年一直将当半个儿子看待，尤其是你和清禾订婚以后。清禾有多喜欢你，我这个当妈的看的最清楚，你们都是成年人的，你们感情的事情，我和你许伯伯不应该插手，但是……” “清禾失踪了。’ 说完这几个字，唐婉柔的眼泪就滚了下来，她掩着嘴哽咽道：“她从婚礼现场离开后，就不见了，我跟你许伯伯联系了很多人帮忙找，都没有消息，阿姨现在都快急死了。你跟清禾在一起的时间多，你能不能想想清禾能去哪儿，帮阿姨找找，要是清禾有什么意外，你让阿姨怎么活！” 听唐婉柔说完，程野眉心皱了起来，脸色不太好看。 他沉默了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开口道：“阿姨你别担心，我联系人去找，一定会把清禾平平安安送回来。” 说完，程野跟许存锐点了下头，转身离开了。 他边走边给沈昂拨了个电话，说：“清禾失踪了，你找人先查一下婚礼现场外面的监控，应该能查到些线索。” 程野回到车上坐了半个多小时，沈昂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程总，许小姐从酒店出来，是坐孟先生的车离开的。” 孟先生？ 程野抽了口烟，说：“行，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程野静静抽了会儿烟，给孟屹拨了个电话，然而对方电话提示已经关机，程野又给罗岩拨了个电话，问：“孟子跟你在一块儿吗？” 罗岩、路东擎和陈子阳三人，从婚礼现场离开后，时间还早，加上罗岩实在好奇程野和林泱的事情，所以和陈子阳拖着路东擎来了茶楼喝茶。 他刚从路东擎嘴里知道程野和林泱的事情，程野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开口就问孟屹，把他问的一头楞。 罗岩道：“没有啊，孟子好像婚礼上出事儿就离开了吧，怎么了，你找他有什么事？” “没事。” “诶，阿野，你等等——” 罗岩话还没说完，程野便把电话给挂了。 陈子阳吊儿郎当的翘着二郎腿靠在椅子上，问：“阿野的电话？” “嗯。”罗岩哼了声，“找孟子，不会给他打电话，打我这儿算怎么回事！” 听到罗岩这么说，路东擎拿起手机给孟屹打了过来，手里响起机械的女士提示音，路东擎挑眉，“关机。” 罗岩和陈子阳对视了眼，又是懵逼状态，这都什么跟什么。 程野不忙着处理许家和林泱，反倒有这个闲心来关心孟屹，而这孟屹又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手机关什么机！ 他们又一同看向路东擎，后者耸了耸肩，“这我可真不清楚了。” 程野找到孟屹的时候，孟屹正在他郊区的一幢别墅，这边风景较好，几年前，孟屹便置了这么一处房产，闲来无事的时候带着朋友过来玩两天。 孟屹见到程野，便上前狠狠给了程野两拳。 程野没还手，他抹了下嘴角的血渍，舌头顶了顶腮帮子，冷冷看着孟屹，问：“清禾呢！” 孟屹揪着他的衬衣领口，狠厉道：“你还有脸提清禾，程野，你跟其他女人上床，搞大其他女人肚子的时候，你想过清禾吗？” 程野抓着孟屹的手，用力的甩开，他嗤笑道：“孟子，需不需要我提醒你，这是我跟清禾之间的事情，跟你没有半点关系，让你打了两拳没还手，已经是看在兄弟面子了。” 他压低了声音，说：“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心里在想什么，觊觎兄弟的未婚妻，你又有多光明磊落？” 孟屹脸上闪过一阵难堪，然后他坦然道：“我承认，我是喜欢清禾，但我从没做过对不起你程野的事情！” “你是没做！”程野讥诮的勾了下唇，“因为清禾爱的是我，你没机会而已。” “你混蛋！”孟屹恼羞成怒，挥拳又要朝程野砸下去，被程野截住停在空中。 程野冷言道：“孟子，我今天这脸已经被打够了，你要想打，我们改天约个时间，真刀实弹的干一场，今天我没心情奉陪！” 他甩开孟屹的手，再次问道：“清禾在哪儿！” 孟屹绷着唇，“她不想见你！” “这是她让你转告的，还是你以为的！” 孟屹抿了唇，没吭声。 程野看了他眼，推了孟屹一下，然后径直走了进去。 许清禾呆呆的坐在二楼客房的床边，身上还穿着婚纱，只是裙摆已经很脏了，她看着那些脏污，心里仿佛有千万只的蚂蚁在啃食。 她觉得很难受，心脏仿佛被撕裂了般，喘不过气来。 从小到大，她都体面风光，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会这样，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成为整个上流圈的茶余饭后的笑话。 而这一切，竟然是败自己最爱的男人所赐！ “清禾。”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的时候，许清禾身体僵硬了片刻，然后才转过身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程野。 她眼神哀怨中透着恨意，讽刺笑道：“你还来干什么？看我有多惨吗？” 程野静静看了她两秒，说：“我们谈谈。” “谈？我们还有什么好谈？”许清禾声音十分尖锐，“程野，我以前有多爱你，现在就有多恨你，是你让我置身如此难堪的地方，我许清禾活了二十六年，在人生最幸福的时刻，被你还有林泱推进谷底！” 许清禾自嘲的笑了笑，摇头道：“程野，你根本就不爱我，哪怕你对我再好，你根本就不爱我，不及我爱你的一分一毫！但凡你真的爱我，你绝对不会做任何背叛我的事情。” 说着，许清禾干涩的眼睛又有滚烫的液体滚了过来，她看着男人波澜不惊的反应，更加应证了这个事实。 程野默了片刻，说：“清禾，我喜欢你，除了你，我没想过娶别的女人当妻子。” 许清禾愣愣看着他，眼睫毛颤了颤。 程野继续道：“如果你愿意，我会解决好林泱的事情，婚礼可以挑个时间再办。” 许清禾嘴巴张了张，片刻后，才从喉咙挤出几个字：“如果，我不愿意呢？” 程野说：“我会遵循你的意见，其他的，不管是你还是许家，我都会补偿。” “呵呵……” 许清禾看着他，边笑边流泪，胸口好像被巨石压着，让她快窒息了。 许久后，她擦去眼泪，冷冷看着程野，说：“我需要考虑一下。” 程野：“好。” …… 程野将许清禾送回了许家，许父许母看着她平安回来，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不过依旧没给程野什么好脸色。 程野在许家没久留，离开后，他便打电话给了罗岩，彼时，罗岩跟路东擎、陈子阳从茶楼出来，吃了晚饭，转战去了酒吧。 罗岩看得出来，路东擎心情也不太好。 程野问他在哪儿，罗岩有些犹豫，怕路东擎和程野见面会干起来。 不过，路东擎看出了他的顾虑，笑了笑说：“我跟他早打过一架了，放心，我还不至于因为林泱，跟他翻脸。” 毕竟多年的兄弟感情不是假的。 程野过去跟几人喝了整晚的酒，完全将酒店的林泱给忘得干干净净，又或者是刻意将她忽之脑后。 而林泱这次很听话，程野让她待着，她就真的乖乖呆在房间。 下午她睡了一觉，醒来天擦黑，房间里安安静静的，程野还没回来处理她，于是她迷迷糊糊又睡了一觉，再醒来是被饿醒的，已经接近凌晨了。 今天参加婚礼的礼服还按照她的尺寸量身定做的，林泱担心吃了东西会显肚子，所以早上根本没吃东西，一天下来，除了喝了几口水，几乎没进过食。 程野仍旧没有回来。 林泱拿出手机给程野拨了个电话，电话打了几遍，对面才接听。 “哈喽，请问找谁？” 接电话的是个女人，那边声音很吵，林泱分辨了一阵，才听清楚女人说什么！ 林泱默了两秒，说：“我找程野。” “程野是谁？这儿没有程野，小姐，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那女人说完，电话那边便传来一阵男女混杂的笑声，其中一个大声点儿的，林泱听了出来，就是程野的声音。 林泱抱着手臂，淡声道：“你让你旁边那个男人接电话。” 那女人顿了下，敷衍道：“行，那你等等！” 过了两秒，女人拿着电话贴在程野耳边。 程野喝了不少酒，有几分醉意，他手臂搭在旁边女人裸露的肩上，闭眼靠着沙发背，并未出声。 林泱默了一阵，然后，柔声道：“程野，我饿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042 变故 女人的声音软软柔柔，带着几分可怜和委屈，和周围嘈杂凌乱的环境比起来，显得尤其的格格不入，偏偏又像是几根轻轻抚过的羽毛，让人生出几缕痒意。 程野掀开了一条缝，目光所及之处，是酒吧晃眼的灯光，以及灯光下，站在台上随着音乐扭动着身姿的女人。 他眉头微微拧了起来，另一只手上夹着烟，他凑到嘴边不紧不慢的抽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 林泱说完，没再急着说话，她静静听着话筒那边传来的声音，有刺耳劲爆的音乐，以及时不时传来的男女声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饿了？” 许久后，程野问了声，简单两个字，兴许是喝了酒抽了烟，低沉的嗓音略沙哑，慵慵懒懒的语调，有种说不出的性感。 林泱愣了下，顿了两秒才回过神，她应了声，“嗯。” 程野笑了笑，笑声很讽刺，叼着烟，看着台上跳舞的女人，漫淡道：“哪儿饿了？上面，还是下面？需要我帮你叫客房服务吗？” 听懂程野话里的意思，林泱的脸瞬间僵硬住了，她站在落地窗前，冷冷看着外面的夜色，冷声道：“程野，你他妈是不是喝酒把脑子喝瘸子，连人话都不会说了？” 程野嗬笑了声，“生气了？你他妈今天不是忒牛逼么，怎么，一句话就受不了了？林泱，你就是贱，之前给你留几分面子，给脸不要脸，真以为自己是个东西，他妈的还敢跑我婚礼上闹！” 程野这番说，说得很难听，连最后的男人风度都没留，压根没给半点儿情面。 林泱安静听着他说完，先前的怒意，反倒平息了下来，她笑了笑，讽刺道：“程野，你知道网上最近有两个词挺流行的吗？‘无能狂怒’、‘口吐芬芳’，形容你现在这种狗吠的样子，挺合适的。” 林泱说完，把电话掐了，她转身换了酒店的睡袍，拿上包便离开了酒店。 程野跟林泱电话里说的那些话，旁边的罗岩全听了去，“阿野，你他妈说的是人话吗？你好歹是个男人，对女人说那种话，不觉得有失风度？” 其实，罗岩也挺纳闷的，虽然程野这人脾气不好，但倒不至于说难听的话去侮辱人。 但刚才跟林泱讲电话的时候，不仅话说的难听，脸色也阴沉的仿佛跟鬼似的，怪吓人的。 罗岩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 程野没搭理罗岩的话，猛抽了两口烟，然后把烟蒂用力碾灭在烟灰缸里。 罗岩看他这样，问：“你究竟跟林泱是怎么个事儿？她真怀了你孩子？那……你是打算为了孩子对她负责，还是……” 罗岩斟酌了下，犹豫的吐出一个词：“始乱终弃？” 程野冷冷瞥了他一眼，罗岩肩膀瑟缩了下，作出害怕的样子，说：“行行行，不是始乱终弃！但你这事总得解决吧？” “关你事？” “是不关我的事。”罗岩嬉皮笑脸道：“我这不是关心你吗？” 其实罗岩更多的是八卦，他挺好奇程野会怎么处理许清禾和林泱这两个女人。 程野和许清禾，他是看着一路走来的，程野对许清禾很好，好的可以说是有求必应、百依百顺，但即便是这样，罗岩还是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反倒是今天知道林泱和程野的事情后，再看两人，罗岩反倒有些期待了。 “管好你自己！” 程野推开罗岩起身便要离开，罗岩问：“时间还早，你去哪儿？” 程野没理他的话，走出了酒吧。 他打给了司机，片刻后，司机把车开了过来，程野上车后，靠在车上没开腔。 司机询问道：“程总，送你回红河湾吗？” 程野手摁着眉心，时间一点一滴的淌过，许久后，他才开口道：“去酒店。” …… 林泱从酒店下来，原本是打算叫网约车，但许久没有司机接单，而酒店门口刚好停了辆出租，司机降下车窗看了她两眼，问她去哪儿。 林泱看了眼手机，仍旧没司机接单，她索性取消了形成，然后拉开出租车的门，上了车，说：“去星河郡。” 上车后，林泱便心不在焉的盯着窗外，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是她注意到去星河郡的方向，分明该直行，而司机却在一个路口猛然转了弯。 她顿时起了疑心，朝前面看了眼，刚好司机也盯了眼后视镜，和林泱的视线对上了。 出租车司机笑了笑，说：“小姐别紧张，我这是抄近道，你也可以省钱不是。” 林泱脸上不动声色，只淡淡笑了笑，然而她注意到外面的环境，却于主干道越来越偏离，周边的环境也十分偏僻。 司机腾手调整了一下后视镜，正对后车厢的林泱，然后目光放肆落在林泱身上，“小姐，你是做什么的，怎么这么晚从酒店出来？” 林泱盯着后视镜中，男人那双污秽的眼睛，浅浅勾唇，“你觉得呢？” 司机听着她的语气，笑的愈发猥琐，“我看你这穿着打扮，反正不像是正经工作。”他顿了顿，直接把脸转了过来，“是做皮肉生意的吧？是不是没把有钱老爷伺候好，所以被赶了出来！” 林泱笑而不语。 司机当她是默认了，愈发来劲儿，目光放肆的在林泱胸口扫了一圈，咽了咽口水，说：“我看你长得挺漂亮的，多少钱一晚？有钱老爷脾气不好，脑满肠肥，那方面肯定不怎么成！你看，能不能给我算便宜点儿，我买一你晚，保准让你舒服。” 林泱坐在副驾后面的位置，垂眸瞥了眼已经发出去的定位分享，把手机藏在了座椅下方。 再看向司机，她脸色的笑已经收了起来，冷静道：“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东西忘在了酒店，麻烦你送我回去，钱我会加倍付给你！” 司机一听这话，脸色顿时不乐意起来，推脱道：“小姐，你看我们都走了这么远了，再回去岂不是又要耽搁好多时间！本来送完你这单，我就准备收工的。” “既然这样，你就把我放在路边，我重新叫车回去。” “别啊！” 司机看了看周边环境，这附近是一片废弃待拆的老城区，设施很差，很多的路灯都坏了也没人修理，周围几乎已经没人。 他目光闪过一抹阴暗，然后愈发肆无忌惮，“小姐，没有人告诉你，大半夜不要独自出门吗？长得这么漂亮，还出来招摇过市，不是逼着人犯罪么？” 林泱冷声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司机抹了一下嘴，“意思是，你最好乖乖的别闹，待会让哥高兴了，哥会把你平平安安送回家！看你这穿着打扮，也不是什么良家妇女，也别跟老子装贞洁烈女！” 说着，司机拐进一条小路，道路两边树影重重，然后把车停在了路边。 林泱见车停下，立即打开车门下车便跑，但她穿的高跟鞋，脚下的路坑坑洼洼的，还有碎石，今天脚踝本就扭伤了，没跑几步就险些摔倒。 司机已经追了上来，一手抓着她的手腕，一手搂着她的腰，便往回拽。 林泱挣着了几下，手指甲挠伤了司机的脖子，司机见她不听话，来了气，一巴掌甩在林泱脸上。 “贱人，让你不听话！看老子待会怎么收拾你！” 这巴掌力气很大，林泱被打的晕了片刻。 就在这间隙，司机打开车门，将林泱塞进了车里。 …… 林泱衣不蔽体的从车上滚了下来，脸上、身上都是血，她冷冷看了眼倒在逼仄车厢里的司机，然后赤着脚摇摇欲坠的往前走。 还没走几步，两束刺眼的灯从远处投了过来，林泱停下动作，静静的看着那两束由远而近的光。 很快，车停在林泱跟前，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车上走了下来。 林泱目光沉寂幽冷，一瞬不瞬的看着朝她走来的男人，只感觉周围安静了下来。 男人疾步走到林泱面前，林泱张了张嘴，无声的叫了两个字。 程野。 刚说完，林泱便感觉身上一阵脱力，倒了下去，好在程野及时伸手接住了她，才不至于摔在地上。 程野注意到林泱脸上和身上的血迹，又看了眼打开的出租车车门，脱了外套盖在林泱身上，将她抱上车后，然后走到出租车前。 司机腹部上插着把水果刀，整个刀柄几乎都刺进了身体，灰色的衣服上大片的血，车内也淌了一大片。 程野探了探司机的鼻息，察觉到还有呼吸，他紧蹙的眉才稍稍松缓了些。 他先打电话叫救护车，接着又打给了沈昂，留下司机等候救护车，然后他带着林泱，先一步离开了。 林泱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中午。 她茫然的坐在床上，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呆愣了许久。 直到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她下意识看了过去，然后就见一个陌生中又带着熟悉的男人走了进来。 林泱怔怔看着他，巴掌大的脸上，两条浓眉拧了起来。 程野靠在门口，冷眼看着她，“怎么，睡了一觉起来，不认识了？” 林泱犹豫了会儿，不确定道：“你是程野吗？” 听到这话，程野深邃的眸子落在了林泱脸上。 林泱歪着头，浓密的长发披散在肩上，除了脸上有些病态的白，并无任何不同，但她的眼神、表情以及说话的语气，却仿佛换了个人。 林泱摇了摇头，“不对，你不是程野。你是程野的哥哥吗？” 043 威胁 这个男人跟程野长得太像了，除了年纪大了点儿，比程野稍微高一点儿，身体再壮硕一点，并没太大的差别。 林泱记得，程野有个哥哥。 长得这么相似的两个人，除了是程野的哥哥，林泱想不出别的原因。 但是，又感觉哪里不对。 林泱一瞬不瞬的看着程野，想要弄清楚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却还没来得及弄清楚，便对上了程野的目光。 程野也盯着她。 与林泱干净透彻，一眼望到底的眼神不同，程野黑眸高深晦涩，盯着人看的时候，无形中透着一种冷冽的压迫感，尤其此刻他面色冷峭紧绷，没一会儿，林泱就被盯的紧张了起来。 她心里很不安，脸上装作很镇定的样子，下意识挺直了脊背，问：“这是哪儿，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你究竟是不是程野哥哥？” 然而，她装得再镇定，微微怯弱的声音，仍旧暴露了她内心的慌乱。 “林泱，你又想玩什么把戏？”程野面无表情的讽刺道，“不过，演技还挺好的，眼神、神态、肢体动作都很到位，不去当演员，挺可惜的。” 林泱茫然的看着程野，对他的话似懂非懂，字面上的意思，她都清楚，连在一起就听不明白了。 但她还是能感觉到这些话并不是什么好话，这个男人对她的态度也极为不友善。 难道她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个男人吗？ 林泱脑子乱糟糟的，她仔细的想了想，但记忆中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她下意识攥着空调被，看着程野的眼神带了防备，“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根本不认识你，你把我带到这儿想干嘛？” 程野没有说话，还是拿眼睛盯着她。 林泱心里越来越害怕，她目光紧张的四处瞟了瞟，然后掀开被子下床。 她身上穿的是一件男人的黑色衬衣，衬衣空荡荡套在她身上，堪堪挡住臀部，两条腿匀称修长，窗外的阳光照进来，在她身上镀了层光，使得白皙细腻的皮肤愈发通透，肌肤下青色的经络都能清晰可见。 林泱是下了床才意识到自己没穿裤子，即便没有裸露半点私密部位，她仍是羞得不行，脸胀的通红，连忙扯了被子挡住自己的腿。 眼前这幅旖旎的画面，配上少女般的娇羞和惊慌失措，当真是勾人的很。 程野突然迈开长腿朝林泱走了过来，林泱只感觉仿佛有只猛兽在靠近自己，下意识的就像逃跑，而她真也是的那么做了，她丢下被子，便朝门口的方向跑了过去。 然而，她刚跑到程野跟前，便被程野拽住了手腕，然后便被扔回了柔软的床上。 “你想干嘛！” 林泱声音都在发抖，害怕极了，一边挣扎一边躲他。 程野单手扣住她的两只手腕压在头顶，另只手掐着林泱的下巴，不让她乱动，他眼神冷厉，薄唇掀了掀，说：“我是谁？” 林泱根本没心思去思考他的话，心里的恐惧不断放大，眼眶很快就红了，忍着眼泪，哽咽道：“我怎么知道你是谁，你放开了，你放开我……” 林泱挣扎的很凶，看他的眼神带着恐惧，这种反应如果真是演出来的，那真是可以拿奥斯卡最佳演员奖了。 但程野心里仍旧有怀疑，他静静的盯着林泱看了会儿。 注意力忽的被别的吸引，不管是演的，还是真的受了刺激转性了，眼前这个小白花般娇柔不堪一击的林泱，反倒让程野生出几分新鲜感。 程野冷峭的脸柔和了几分，扣着林泱手腕的手，指腹轻轻的摩擦着林泱手腕的肌肤。 林泱注意到程野脸上神态的变化，那双眼睛仍旧很深邃，但却柔和了许多，这让林泱有了些熟悉感，而这种熟悉感也让林泱愣了片刻。 直到男人滚烫的嘴唇压了下来，林泱才回过神，意识到男人所做的事情，林泱顿时害怕的哭了出来，她使了浑身力气，想要挣开，但仍旧无法撼动男人分毫。 心里的恐惧达到极致，眼泪控制不住的滚了下来。 程野尝到咸湿的味道才慢慢停了下来，此时，林泱眼睛哭的湿润通红，脸上全是泪渍，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瘪着嘴，十分的柔弱可怜。 程野抬起手，食指指腹截住从眼角滚落的眼泪，看了那泪珠两眼，然后又垂下眼帘看着林泱，讥诮道：“你哭什么？当初难道不是你主动爬上我的床，现在倒装得挺像的！” 话说完，程野便顺势放开了林泱，林泱刚得到解放，便迅速的往离最远的角落缩了过去。 她愤恨的瞪着程野，抬起手背不停的擦嘴，好像是碰了什么恶心的脏东西似的，恨不得擦掉一层皮。 这个举动惹得程野很不快，眼神瞬间又冷了下来，“嫌我脏？” 林泱被震慑住，瑟缩了下，擦嘴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身体颤抖的缩成一团。 程野瞧着，心里愈发的不快，但看到她此时的模样，心里的不快又没法纾解，他拧着眉，脸色阴沉，过了许久，他才缓了语气，问：“既然不知道我是谁，总该记得自己的名字吧？” 林泱没急着回答，思考了一会儿，心里打着小九九，颤着声音道：“我说了，你可以放我走吗？” 程野哼了声，不紧不慢说：“你确定要在这个房间跟我讨价还价吗？” 林泱抿了抿唇：“……林……林泱。” “很好，还记得自己的名字。”程野笑了下，不过皮笑肉不笑。 敛下眸子，想了想林泱刚见到他时说的那些话，眉头又蹙了下。 他看向林泱，默了两秒，又问：“程野又是谁？” 提到这个名字，林泱松了些警惕。 她怀疑的看着程野，带着厚重的鼻音开口，“你不是程野的哥哥？” “我什么时候说，我是程野的哥哥了？” 她吸了吸鼻子，皱眉，“可你们长得很像，除了……年纪、身高……你比他脸要瘦一点，也比他壮一点，皮肤也要比他稍微黑一点……” 林泱一边说，一边比划，神情好像再回忆，叙述的很认真很仔细。 看着她比划的动作，听着她形容的那些话，程野很快就明白过来，她嘴里说的那个程野，应该是多年前的他。 林泱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她眼神有些忧桑的看着程野，脸上有些迷茫又有些沮丧，“可是，我好想很久很久没见过他了。你真的不是程野的哥哥吗？” 程野静静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才从林泱身上挪开视线。 他拿出手机看了下，然后又看了眼林泱，点了接听，转身离开了房间。 打进电话的是沈昂，电话接通，程野便开门见山问道：“事情怎么样？” 沈昂汇报道：“那一刀没刺中要害，就失了点儿血，做完手术，修养几天就可以出院。我已经让人查过，这人之前就有案底，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心里拎得清。医院那边我也打了招呼，不会牵扯到林小姐。” 听完沈昂的话，程野心不在焉的应了声，“嗯。” 沈昂从进华森就跟着程野，如今也就四五年了，自然能察觉到程野有些不在状态。 顿了顿，询问道：“程总，你是不是还有什么顾虑？” 程野手扶着栏杆，侧身看向身后阖上的房门，过了片刻，他才道：“你找人查一下林泱以前在C市的所有过去。” 沈昂愣了下，才应道：“好，待会我就去安排。” 程野又问了下昨天婚礼相关的事情，沈昂如实道：“公关部处理的很及时，所以网上并没有大面积传播开，应该发酵不起来，对公司影响不会太大。不过……” “不过什么？” 沈昂停顿了片刻，仔细斟酌后，才继续道：“昨晚，林小姐的名字上了微博热搜，微博上某个知名的大V发了些林小姐……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当时我特地安排了人盯着，按理说按当时的热度和讨论度，应该很快就会升到高位热搜，但奇怪的是，几秒钟的时间，直接掉出了榜单，那位知名大V的微博删掉了不说，其他带林小姐大名的言论，不管好的坏的，都删的干干净净。” 沈昂把话没说死，但意思很明显，肯定是有人花钱把林泱的热搜给撤了，还大面积删了有关林泱的言论。 而能做到这种程度的，绝对不仅仅是有点钱能办到的。 程野缄默良久，才不轻不重的“哦”了声。 沈昂不太清楚程野“哦”这声所包含的情绪，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他试探性问：“程总，这件事需要我继续跟进查一下吗？” “对方既然有这个能耐，只怕想查，也未必查的到。”程野淡声道，顿了顿，又继续说：“这件事先放着，帮我联系一个心理医生到家里来。” “心理医生？”沈昂又是一愣，“是林小姐昨晚受了刺激吗？” 昨晚他接到程野电话后，是直接去的医院，所以当时究竟什么情况，他并不清楚，但他赶到医院的时候，有看到那件染透了血的衣服。 若是换做其他女人，不用程野主动提，他肯定也第一时间联系心理医生。 但林泱那样的，他从没想过，她还能受到刺激。 毕竟第一次见面，就是林泱在酒吧跟几个社会混子打架进了派出所，所以沈昂对林泱拿刀捅了人，也没觉得有多意外。 程野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沈昂这个问题，说实话，昨晚的情况，以他这段时间对林泱的了解，并不觉得她有那么脆弱，但她醒来后的情况，却又并不像是演戏。 沈昂见程野没回答，便没继续追问，“我知道了，我立刻去安排。” “等等。”程野思索了下，说：“下午我要去趟公司，你安排心理医生明天再过来。” “好的，程总。” 程野和沈昂通完电话，站了片刻，然后又推开门进了房间。 站在窗口张望的林泱，听到动静，立马又迅速的缩回了床上，还扯了被子把自己挡的严严实实，不过，她的举动还是被程野看到了。 “这是二楼，你想跳下去，即便是摔不死，也得瘸腿断胳膊。” 林泱被拆穿，脸上浮现恼羞的红，“你究竟是谁，为什么把我绑来这里？” 听着她幼稚天真的话，程野只觉得可笑，连跟她计较的心情都没了，顿了顿，冷淡问道：“肚子饿不饿？” 不说还好，林泱还没察觉到，程野一提醒，她便感觉肚子唱起了空城计，配合的叫了几声。 程野嗤笑了声，说：“饿了就自己下楼来吃东西。” 说完，程野便要转身出去，林泱盯着她的背景，突然想到什么，“诶，那个……” 程野停下，不过并没转身。 “能不能给我拿一条……裤子。” 后面两个字，林泱说的格外的小声。 程野又转身看了她眼，毫不留情的嘲笑道：“你以为穿条裤子就安全了？我想动你，你就算裹十床棉被都没用。” 林泱被他的话气的不行，但身在屋檐下，敢怒不敢言，只能干瞪瞪的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 等确定程野不会再进来，林泱才掀开被子下床，她低头打量了身上的衬衣，真的太短了，站着还好，可以当裙子，但坐下就很容易走光。 她在房间挣扎了很久，肚子实在饿得不行，才硬着头皮打开门下楼。 楼下安安静静的，林泱四处看了看，这套房子的很大，里面的装修和布置，也很讲究很有格调，不过这些林泱并不放在心上，反倒是饭菜的香味吸引了她。 她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然后循着饭菜的香味到了餐厅。 餐桌上，程野坐在椅子上，不紧不慢的用午餐，看到林泱踟蹰不前的站在那儿探头探脑，他放下碗筷，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林泱还是有些怕他，哪怕他现在的表情并不吓人，甚至可以算是挺温和的。 程野见她没动，眉梢挑了下，“是要我过去亲自抓你过来吗？” 一听这话，林泱立即迈着小碎步走到餐桌边坐下，只是坐得位置离程野特别远。 程野脸色又沉了下来，他盯着她看了几秒，然后起身盛了碗米饭放在自己旁边的位置，说：“想吃的话，就坐这里来。” 林泱面露难色，没动。 程野默了会儿，好声好气道：“我不碰你。” 林泱不大相信眼前这个男人的人品，“真的？” 程野气笑了，“假的。” 话音落下，程野起身，亲自将林泱拎了过来，把她摁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然后将筷子塞进她手里，说：“不是说饿了么，这桌菜不吃完，我就给你灌下去！” “……” 林泱看了他眼，注意力就放在了桌上的饭菜上，然后什么都不管，拿起筷子便有些急的吃了起来。 她是真的饿极了，所以吃的急促，吃相也不怎么好看，嘴角粘了油渍，也没注意到。 程野看着她，便没再动筷，眼前这个林泱，就像个心智未成熟的少女，单纯稚嫩，明明长了张妖冶惑人的脸，可这两种极端的反差，又在她脸上融合的天衣无缝。 程野从纸巾盒里抽了张纸巾，给林泱擦嘴角粘上的油渍。 夹着一块蒸鱼肉往嘴里送的林泱，霎时停了下来，她偏头看了眼，男人俊美的脸，正神情专注的轻轻的给她擦脸。 林泱有些呆愣，先前她觉得这个男人很可怕，现在又觉得好像没有那么可怕的。 大概是……吃人嘴软？ 林泱抿了抿唇，真诚说道：“谢谢。” 用完午餐，林泱主动将碗筷收到厨房，打开水龙头，打算把碗洗了，程野靠在料理台边，看着她的动作，并没出声制止。 其实，有自动洗碗机，即便放着，也可以让钟点工阿姨过来处理，今天的午餐便是钟点工阿姨做的。 但，看着林泱穿着他的衬衣，乖巧的站在水槽边洗碗，让程野在一起有了新奇感。 毕竟，在今天以前，他还很难将洗碗这件事和林泱联系在一起。 只是看着了一会儿，男人的眼神又变了味儿，注意力被那两条笔直纤细的腿吸引了过来。 林泱长相和身材绝对是老天爷赏饭吃，前凸后翘，骨架小，看着极瘦，但摸着有肉感不至于咯手，身材比例极好，就算是常年健身也练不出这种体型。 他喉咙滑动了两下，然后默不作声的走上前，将林泱圈在了水槽边。 “你想干嘛！” 程野胸膛刚贴在林泱的背上，林泱就迅速的作出了反应，转身拿手臂挡在两人中间，不让程野靠近分毫，漂亮的眼眸满是防备和警惕。 程野微微俯身，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早这么听话，不挺逗人喜欢么？” 说着，程野双手架着林泱的腰，轻轻松松的将她拎到了料理台上，林泱尖叫了声，然后挣扎着又要躲。 程野掐着她的腰不让她动，“亲我一下，我就放过你。” “你不要脸！”林泱生气的瞪着他，还拿腿踢他。 程野勾了下唇，威胁道：“不愿意，我就在这里剥光你！” 林泱气红了眼，一副被欺负了，要哭不哭的样子。 程野心情大好，现在这个林泱可太有意思了，多省心省事儿。 044 回家 “哭也没用。” 越哭，男人骨子里的劣根性越按捺不住，越想欺负她。 让人有一种想要破坏的冲动。 程野靠她很近，呼出的气息都洒在她脸上，这种暧昧的举动，让林泱害怕又紧张，她极力的往后仰，想要离程野更远一点。 然而，她往后仰一分，程野便又往前靠近两分，最后，再往后，林泱就要控制不住，要躺下去了。 她不喜欢这样，但是也清楚，眼下这种处境，又怕真的惹程野不高兴，万一他说到做到，真的剥光她的衣服，她肯定没有还手之力。 林泱抬手推了推程野的坚实的胸口，皱着眉心，声音很小的拒绝道：“你、你放我下来，不要这样。” 掐着林泱的腰的手掌动了动，林泱缩了下，然后僵住不敢动了，洞孔放大看着程野，而男人嘴角噙着笑，重复道：“亲我一下，我就放过你。” 林泱拿眼神狠狠瞪他，意识到贴着肌肤粗粝灼热的手，她挣扎了片刻，不情愿的闭上眼，凑上前在程野脸颊亲了下，然后又飞快的退开。 程野愣怔了下，女人温热柔软的唇，只轻轻的触碰了下，显然，跟他所说的亲，不是一回事儿。 林泱见程野没动，以外她出尔反尔，先发制人道：“我亲了，你可以放开我了。” 程野回过神，低低的哼了声，静默的看了林泱两秒，然后把她整理好衣服，将她从料理台上提了下来，然后道：“把碗洗完厨房收拾干净，待会我要去趟公司，你乖一点待在这里，不许乱跑。” 林泱脚着地，立即不着痕迹的往一旁挪开了两步，有些拘谨，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不想呆在这儿，我想回家。” “回家？”程野讪笑，“你知道自己家在哪儿吗？” “当然知道！”林泱微微扬了下颌，“我家住金桂苑！” 程野没说话，过了会儿，才道：“下午我从公司回来，我送你回去，在我回来之前，你哪儿都不准去，听懂了吗？” “凭什么？”林泱不愿意，她只想立即从这里离开，“我可以自己回去，不用你送！” 程野冷笑了声，目光在她身上扫了眼，“你要有勇气穿这样出去，那你就自己回去。” 他说完，转身走出了厨房，独留下林泱呆愣站立。 听到程野的提醒，她才想起，自己只穿了件男人的衬衣，这样，肯定是没办法出门。 她顿时又沮丧了起来，站了会儿后，才走到水槽边继续洗碗。 洗完碗从厨房出来，程野没在楼下，林泱有些无聊，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脑袋很空，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情。 她坐在沙发上想了很久，直到门口传来开门声，一个中年女人从外面进来，她才回过神。 见到陌生人，林泱有些不安，中年女人对她友善的笑了笑，林泱只礼貌性的点了点头。 适时，程野从楼下下来，他已经换了衣服，西装革履，显得人特别高大挺拔。 林泱看着他有片刻呆怔，他跟程野真的长得好像。 程野没错过她眼底的沉溺和茫然，走到林泱旁边，介绍道：“这位是陈阿姨，下午，她会在家陪着你，有什么事情，可以让她给我打电话。” 林泱看了眼陈阿姨，点了点头，注意力却还陷在自己思绪里。 程野把陈阿姨叫到一旁，叮嘱了几句，然后离开了红河湾。 程野离开后，陈阿姨便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她坐在沙发看电视，陈阿姨就陪她看电视，她去厕所，陈阿姨就在厕所外等。 林泱看出来了，陈阿姨就是程野派来监视她的。 她就算想趁机逃跑，也根本跑不掉。 最后，林泱有些犯困，也不想跟监视自己的陈阿姨面对面，索性上楼回房间睡午觉。 但她睡得并不沉，迷迷糊糊的，楼下传来声响的时候，她就醒了过来。 林泱以外是程野回来了。 想起程野在厨房跟她说的话，等他回来，就送她回家。 林泱立即精神了，她匆匆下楼，和一脸怒容正要上楼的冯锦仪碰个正着。 双方都是一愣，先反应过来的是冯锦仪，她瞧着林泱身上的衣服，脸上的怒气更胜，抬手一记响亮的耳光就甩在林泱的脸上，“小狐狸精，好的不学，尽学些勾引男人的狐媚手段，你爹妈怎么教你的，怎么会教出你这种不要脸的女人，连别人的未婚夫也勾引，还跑到别人婚礼上去闹，你究竟要不要脸？” 林泱被打的措手不及，脑子一片空白，耳朵嗡嗡作响，捂着被打那边的脸，呆呆傻傻看着冯锦仪。 紧跟后面追上来的顾蔓芝和陈阿姨，来不及阻止，赶到的时候，冯锦仪已经打了林泱。 见冯锦仪还激动的骂林泱，顾蔓芝连忙拉住了她，安抚的拍着她胸口，说：“妈，你冷静一点，别着急，你的身体不能动怒！” 顾蔓芝是程跃的妻子，程野大嫂，三十出头的年纪，跟程跃结婚已经有四年，目前育有一子。 陈阿姨就急忙上前走到林泱跟前，询问道：“林小姐，脸怎么样了？给阿姨看看？” 陈阿姨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林泱瞬间红了眼睛，眼泪啪嗒掉了下来。 林泱不明白，为什么这个阿姨刚见面就打她，用那么难听的话骂她，骂她还连带她的父母，她明明不认识这个阿姨。 冯锦仪看她掉了眼泪，一副委屈可怜的样子，胸腔的怒意更盛，拿手指着她，言辞刻薄道：“你有什么资格哭？你这样的女人我见得多了，表面上装出一副柔弱可怜的样子，背地里，又用不入流手段勾引我儿子。你是不是以外爬上我儿子的床，怀了我儿子的种，就能嫁进程家？你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什么德行，就你这种不三不四的下贱女人，也敢望向飞上枝头变凤凰！” 冯锦仪越骂越凶，林泱看着她那副凶狠狰狞的嘴脸，只觉得害怕，一声也不敢吭，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陈阿姨看了出来，不着痕迹的挡在了林泱面前，眼前这位夫人是程先生的母亲，陈阿姨只是个钟点工，自然不敢得罪。 只能赔着笑脸好声好气劝道：“老太太，你先冷静点，有什么事，大家坐下来好好说，没必要动手。” 顾蔓芝也跟着附和道：“是啊，妈，我们先去楼下坐着，你看你又喘上了，要是有个好歹，我怎么跟爸和阿跃、小叔交代？” 两人好说了一番，顾蔓芝才搀扶着冯锦仪下楼。 陈阿姨担心林泱下去，又惹冯锦仪不快，便对林泱道：“林小姐，你先回房间，我给程先生打电话，等程先生回来了，你再下来好吗？” 林泱仅抿着唇点了点头，然后小跑着回了房间，她掀开被子，把自己整个人埋在被子里，哭的特别伤心。 从小到大，她还从没被人扇过耳光，指着鼻子骂过。 满腹委屈，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程野赶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后。 他进门就看见冯锦仪一脸不高兴的坐在沙发上，顾蔓芝在旁边劝着，陈阿姨有些尴尬的站在旁边。 独独少了林泱。 见程野回来，三人都不约而同的朝程野看了过去。 陈阿姨总算舒了口气，语气带了几分激动，“程先生，你总算回来了，老太太和大少夫人等好一会儿了。” 程野脱了外套递给陈阿姨，“妈，大嫂，你们怎么过来了？” 顾蔓芝刚想开口，冯锦仪站了起来，不悦质问道：“阿野，楼上那个女人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程野皱了下眉，随口回道：“她不是怀了我的孩子么，在这儿养胎，有问题？” “你不是说，要让那个女人打掉这个孩子吗？” 程野有些不耐烦，克制着情绪，说：“妈，这是我的事情，你不要插手，可以吗？” 冯锦仪没想到程野为了那个女人，还顶撞她，顿时心里对林泱更加不满，“我是你妈，你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插手？难不成你还真打算把那个满腹心机的坏女人娶回家吗？” 想到这里，冯锦仪就觉得胸口一阵憋闷，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程野和顾蔓芝见此，连忙上前将冯锦仪扶到沙发坐下。 冯锦仪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急促的喘着，艰难的说道：“阿野，你答应妈妈，你不会娶那个女人，你答应妈妈……” 程野叹了声，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我没说过要娶她。妈，情绪放平，慢慢调整呼吸，不要激动。” 紧跟着，程野又给顾蔓芝递了个眼神，顾蔓芝忙转身从包里拿了药出来，吩咐陈阿姨倒了杯水过来，给冯锦仪服下药后，过了片刻，冯锦仪才平静下来。 程野安抚好冯锦仪，将冯锦仪和顾蔓芝送走后，他才向陈阿姨问道：“林泱呢？” 陈阿姨先前在电话里没说，毕竟打电话的时候，冯锦仪和顾蔓芝都在，现在人离开后，犹豫再三，她才开口道：“程先生，老太太来的时候跟林小姐撞上了，我没拦住，老太太动手打了林小姐，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这会儿林小姐在房间，估计正伤心呢！” 程野抬头往楼上看了眼，没说什么，只吩咐陈阿姨道：“我上去看看，陈阿姨你去准备一下晚餐。” 陈阿姨应了声，想到什么，又停下对程野道：“程先生，你要不要拿块冰袋上去给林小姐敷一下脸，老太太下手挺重的，林小姐脸上本来就有伤，今天又挨了下，细皮嫩肉，脸估计更不能看了。” 程野淡淡应道：“好，我知道了。” 程野在楼下抽了根烟，然后去冰箱拿了块冰袋上楼。 他没敲门，直推门进去，偌大的床中间，深色空调被隆起，被子下小小的一团，是不是抽动一下，隐约有微弱的啜泣声传出来。 程野将冰袋放在床头的柜子上，在床边坐下，接着掀开了被子。 亮光突然照进来，哭久了的林泱眼睛有些不适，也不想让程野看到她哭的这么难看的样子，抓住被子的一角，又想把自己给藏起来。 程野没让她得逞，拉开的她挡住脸的手，一双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大概是因为长时间埋在被子中缺氧的缘故，整个脸胀红，左边脸微肿，还有一道轻微的划伤。 程野看着那道划伤，眉心蹙了下，过了几秒，他掀唇道：“想回家吗？” 听到这话，林泱一愣，隔着朦胧的水雾，看向程野。 程野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冷冷淡淡的，眼神有点冷。 林泱点了点头，抽噎了下，声音低哑道：“想。” 程野冷冷道：“想回家就别哭了。”　　“好。” 林泱抬手就把脸上的眼泪给擦了，从床上坐了起来，尽可能的忍住眼泪，但身体还是控制不住，间歇性的抽动两下。 她一点都不想再呆在这里，只想马上回家。 程野拿起床头的冰袋，给林泱冷敷了会儿，全程他没说任何话，神情很专注，动作也很轻。 林泱感觉不自在，担心程野又对她做什么，敷了好一会儿，程野也没任何举动，她才稍稍松懈了几分。 两人离的并不远，抬眼就是男人成熟英挺的脸，林泱想避也避不了，起初她还有些遮遮掩掩的看，慢慢的，她就盯着这张脸入了迷。 “……程野。” 她的声音温柔缱绻，两个字，仿佛蕴含着饱胀又浓烈的情感。 程野停了下来，他掀起眼皮看着林泱的眼睛。 里面的情绪，程野不会看不懂。 程野沉吟了两秒，薄唇掀了掀：“程野是你的谁？开口闭口都是这两个字？” 听到他的话，林泱回过神来，她忍不住又看了他两眼，脸微微有些发热，带着显而易见的羞赧道：“他……他是我朋友。” 程野淡淡呵笑了声，没有拆穿她。 两人下楼吃完晚餐，程野又让沈昂准备了林泱的衣服，让司机送到红河湾，然后才带着林泱出门。 上车后，林泱看外窗外的夜景，感觉一切都好陌生。 她偏头看了旁边的男人。 程野开着车，一直没说话，脸色有些冷淡。 林泱心里有些不安，手紧紧攥着安全带。 近一个小时后，车子停在林泱说所的金桂苑小区门口。 然而，目之所及，除了一片黑漆漆的房屋，破旧的建筑里，没有半点儿光透出来。 街边幽暗的路灯远远照在灰白脏污的墙上，一个红色圈圈里，大大的拆字，印入林泱眼底。 林泱趴在窗户上，睁大眼睛看了很久，周围的街道她很熟悉，一堵堵的墙，她也很熟悉，但冷寂空旷，毫无烟火气，如同鬼屋一般笼罩在黑暗中的断壁残桓，却让她陌生又恐慌。 “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里不是金桂苑，不是我家！”林泱慌张的转身看着程野，清亮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那眼神，仿佛将最后的希冀压在了程野身上。 程野降下车窗，点了支烟，拿下巴指了指，“那几个字认识么？” 林泱随着程野指的方向看去，门口几个铁架支棱的上方，远处的路灯光，刚好打在上面。 金桂苑。 林泱彻底慌了，她下意识抓住程野的手臂，不想认清事实：“不可能，这里不是我家，我家小区住了很多人……” 程野缓缓吐出烟雾，说：“金桂苑两年前就没人住了。” 这一片，五年前便已经纳入规划，最迟明年年初就会动工，未来这里会成为C市其中一个商业中心。 “林泱，你知道今年是哪一年吗？” “2010年。”林泱脱口而出。 2010年，林泱十五岁，初三。 林泱说完，程野反倒愣了几秒，眼神幽深的盯着林泱那张明艳漂亮的脸看了片刻。 从中午林泱说的那些话，程野就猜到林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 他之所以让沈昂联系心理医生，是因为昨晚他帮林泱清洗的时候确定她身上并没有伤，从她的反应，猜测跟心理方面的疾病有关。 毫无疑问，林泱是认识以前的他。 但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有十年那么久远。 十年前，他十七岁，好像念高二？ 程野胸腔隐隐有些震动，那种情绪，让他有些拿捏不住。 他不喜欢失控，也不喜欢意外，所以，潜意识他想要把那种情绪屏蔽掉。 程野抽了两口烟，声音冷然又残忍：“你说的2010年，已经是十年前了，现在是2020年。” 他转了下车顶的后视镜对着林泱，“十年前，你应该只有十多岁吧，看看你这张脸，像十多岁的样子吗？” 后视镜里，女人皮肤白皙细腻，眉眼如画，鼻梁挺直鼻头小巧，即使脸上又伤又肿，也掩盖不住这张脸的艳色。 但怎么看，这张脸也不是林泱记忆中的自己。 也绝不是一个十五岁的女孩能拥有的模样。 可镜子里映着的人，分明又跟她有几分相似。 林泱怔怔看着，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镜子中的女人也在抬手摸脸。 林泱自言自语道：“这是我……” 脑子里仿佛有几根缠绕的线团在互相拉扯冲撞，林泱感觉头部一阵尖锐的刺痛，紧跟着眼前晃过一片白，她缓缓闭上眼睛，昏了过去。 045 失眠 林泱醒来的时候，程野刚把车开进车库。 她幽幽睁开眼，脸上又是单纯的茫然，反应很迟钝，眼睛四处看了看，最后的落在旁边的程野身上。 她想了一阵，终于记起来，午饭后，这个男人说，下午他要去公司，等他回来，就送她回家。 他出门后，她就回房间睡觉了，只是没想到，一觉醒来，会在这个男人的车上。 她懵了片刻，才出身问道：“你、你现在是要送我回家么？” 程野在想事情，并没有注意到林泱醒来，听到她的声音后，才回过神。 “你刚才说什么？” 程野看了她一眼，神情语气都又冷又凶，林泱有点被吓到，往旁边缩了下。 她舔了舔微微起皮的嘴唇，鼓起勇气道：“你说的，等你回来，就送我回家，你不能撒谎！” 程野没说话，深深的看了她很久。 林泱被他这么看着，浑身觉得不自在，眼睛四处乱晃一通，然后又小心翼翼偷偷瞟一眼程野，察觉程野还盯着她，她又往车门边缩。 车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许久后，程野动了动，他解开安全带朝林泱那边倾斜了下身子。 林泱见他靠过来，仿佛刺猬一般，浑身的刺都立了起来，瞪着眼睛看他，“你干什么！” 程野脸色阴沉，淡淡扫了她一眼，然后解了她的安全带，说：“下车。” 声音不重，却很冷。 林泱心里有话想说，但看着他的脸色，又特别的害怕，不敢说，咬着唇，慢吞吞的打开车门下了车。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这个男人现在比她醒来刚见他的时候，还要吓人的多。 下车后，程野没理她，径直往门口的方向走，林泱在原地站着没动，他也没管她。 林泱看着男人的背影好一会儿，心里犹豫纠结，她不想跟这个男人一块儿，想回家，可是周围除了夏日虫鸣，十分安静，树影重重，路灯照着的地方，连个人影都没有。 眼看程野越走越远，林泱想起了一些恐怖的事情，总觉得身后随时会有只冷冰冰的手拍她肩膀。 她挣扎了几秒，然后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小跑着朝程野追了过去。 林泱越跑越急，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身后，也没看前面，直到一头撞在男人的背上，她才受到惊吓般捂着头低呼了声。 程野转身看了眼，林泱脸上眼底都是恐慌。 她慎了下，瞬间往后退开两步，“对、对不起！” 胸口还在跳，她胆子小，尤其怕那些东西。 程野没说什么，转过身又往前走，在别墅门口停下，按了指纹开门。 刚进门，陈阿姨听到声响，便起身迎了出来，温和笑道：“程先生，你们回来了？” 她又往程野身后看了看，没看到人，问：“林小姐……” 陈阿姨话还没说完，林泱便慢吞吞的走了进来。 “回来了，我准备了点夜宵，你们要不要吃点儿？”这话，陈阿姨是对林泱说的。 其实她在程野带着林泱出门后，便回了家，毕竟她只是钟点工，办完雇主安排的事情，就可以离开。 但她刚在家，便接到程野电话，让她今晚住在红河湾。 目的，显而易见。 程野余光扫了眼身后的林泱，顿了两秒，淡淡开口道：“你们吃吧。” 说完，程野上了楼。 林泱一直目送他的背影上楼，陈阿姨叫她，他才回过神来。 “林小姐，陈阿姨包了小馄饨，要不要吃点儿？” 因为下午的事情，林泱晚上没吃多少东西，现在她是真的有点饿，听陈阿姨这么说，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厨房里陈阿姨一直热着水，只需要把包好的小馄饨丢进去就好，所以，没一会儿，陈阿姨便端了碗小馄饨出来，皮薄馅大，粉粉的虾肉馅儿，光闻着味儿就觉得香。 林泱拿起筷子刚准备吃，就听到楼梯间有脚步声传来，是程野从楼上下来了。 陈阿姨也听到了，她脸上挂着笑，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林泱听到陈阿姨的声音传来，“程先生，你要出去啊？” 吃小馄饨的林泱，动作一顿，注意力下意识放在了耳朵上。 林泱没听到程野回陈阿姨的话，只是又过了会儿，听到外面大门关上的声音。 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外面安静了下来，林泱看着这碗色香味俱全的小馄饨，突然没了多少胃口。 陈阿姨帮着林泱洗漱完，然后又陪着林泱看了会儿电视，不过林泱的注意力并没怎么在电视上。 临近十二点，陈阿姨困得不行，不停打呵欠。 林泱直到，陈阿姨是为了陪她，否则早回房间睡了。 她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所以，即便不困，她还是上楼躺在了床上。 …… 程野离开红河湾后，去了酒吧，独自坐在吧台边不紧不慢喝了两杯，一个穿着两片布料，身材丰腴的女人过来搭讪。 “帅哥，请我喝杯酒呗！” 女人手臂搭在程野的肩上，脸上的状浓的看不清本来面貌，搔首弄姿，身上有种难闻的香水味。 程野觑了她眼，掀唇淡淡吐出一个字，“滚。” 女人没讨到好，脸上的笑僵了下，重重哼了声给自己挽尊，然后扭着腰肢转身走开了。 这一幕被罗岩瞧见。 罗岩是酒吧常客，仗着家里上头有两个哥哥顶着，所以，整天不是醉生梦死，就是混吃等死，平时就喜欢约几个狐朋狗友夜店酒吧厮混。 早在程野进酒吧，就有人告诉他。 不过，让罗岩奇怪的点是，程野来酒吧竟然没联系他。 出于好奇，罗岩也没过去打招呼，找了个位置偷窥，只是程野坐在吧台那儿不紧不慢喝酒，也不像是心情不好来买醉的。 他正打算过去，然后那个女人就出现了，毫不意外，讨了一脸没去。 罗岩端着酒杯走过去，手臂搭在程野的肩膀，戏谑道：“来酒吧也不打声招呼，不知道这是我的场子？” 这间酒吧，罗岩算半个老板，出了钱的。 程野睨了他眼，“自己有多招人烦，心里没数？” “嘁！”罗岩吊着眼帘看他，“那你别来啊，自己找事儿？” 程野没心情跟他瞎扯，没搭理他。 罗岩摸了下鼻子，觑了眼先前那个女人，已经找到下一个目标，罗岩笑了笑，说：“我以为你口味儿变了呢！” “什么意思？” 罗岩坏笑着看他，说：“从许清禾到林泱，清纯小甜花到性感带刺儿的红玫瑰，可不是变了么？刚才那女人过来搭讪，我还以为你会喜欢呢！” 程野哼了声，冷眼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眼瞎？” 罗岩哈哈笑道：“刚才那个跟林泱自然是不能比，但胸够大啊，一颤一颤的，多壮观！” 听着罗岩嘴里的荤话，程野踹了他一脚，“滚！你他妈是专门过来恶心我的吧？” “别啊！”罗岩心里对程野跟林泱的事情好奇的要死，加上今晚程野的反常反应，探知欲更浓了，死皮赖脸不肯走。 他瞅着程野，“阿野，你今晚有点反常，跟哥说说呗！” “哥你大爷，你跟谁哥呢？” 认真说起来，罗岩比程野还要小两个月，不过这丫的就这德行，时不时就爱找抽。 罗岩想八卦的心呼之欲出，连忙告饶：“行行行，你是哥，你是大爷，成了么？” 程野笑说：“老子可没你这种不孝的孙子！” 两人嘴欠你来我往一会儿，不知不觉程野喝的多了点，倒也没醉，只是不怎么想说话，容易走神，想了很多。 罗岩越觉得他不正常，陪着喝了会儿，问：“到底什么事啊，要不说出来，看我能不能帮你指点一二？” 程野看了他眼，拿了支烟点上，抽了两口，他微微眯着眼问罗岩，“罗岩，你以前认识林泱吗？” 罗岩一愣，“你说的以前是什么时候？” “高中的时候。” “高中？那哪儿能啊！”罗岩笑道：“要那时候我能认识她，还有你什么事儿！” 程野眉心皱了下，“真不认识？” 罗岩看了他眼，顿了两秒，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程野缄默了许久，久到罗岩以外程野不打算回，他才幽幽开口道：“我怀疑，她以前认识我。” 之所以说林泱认识他，而不是他们认识，是他确实没有过任何林泱的记忆。 以前程野在学校也算是风云人物，长得好看家里有钱学习成绩也不赖，明里暗里喜欢他的女生很多，如果林泱是其中一个，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 但有些地方，又说不通。 罗岩挑了下眉，“你说的以前就是高中啊？她以前也是这儿的人，年纪差的也不远，当时我们几个在C市各大中学还是有点出名的，认识我们也不奇怪！” 说着，罗岩还嘚瑟起来了。 被美女惦记，心里还是挺自豪的。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程野一盆冷水泼他头上。 “开个玩笑而已！”罗岩想了想，正色道：“其实我也没说错，不过，如果真是这样，林泱心思就太不简单了，估计一开始接近清禾，目的就不纯粹。阿野，美人虽好，但这种带刺的，搞不好可会扎的自己满手的血。” 罗岩拍了拍他的肩膀，“走肾就成，可别走心了。” …… 林泱躺在床上，几乎整夜都没睡着，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天亮后，眼皮实在撑不住，才睡了过去。 不过没睡几个小时，陈阿姨便在外面敲门。 林泱有点起床气，去开门的时候，心里不太好，但并没表露在脸上，“陈阿姨，什么事？” 陈阿姨笑了笑，说：“快下来吃早餐，刚才程先生打电话回来说，待会家里要来客人，让你先准备好。” “客人？” 林泱愣了下眉头本能的皱了起来，心里有些抵触。 陈阿姨解释道：“应该不是程先生的母亲，林小姐，你不用害怕！” 林泱心里有些疑惑，不过并未说出口，只点了点头，“嗯，我马上下来。” 046 伤人 林泱洗漱完，顶着黑眼圈下楼。 陈阿姨正将早餐端到餐桌上，见林泱下来，忙招呼她过来吃早餐。 林泱走过去坐下，然后犹犹豫豫一阵，才不自然的开口问道：“陈阿姨，那个……他昨晚没回来吗？” 陈阿姨端了杯热牛奶放在林泱面前，笑着问：“你说程先生啊？” 林泱点了点头。 陈阿姨解释道：“程先生可能有事情，他平时工作忙，经常在外应酬，不回来也是常有的事情。” “噢……” 听陈阿姨这么说，林泱垂下眼帘，拖着声音长长的应了声。 陈阿姨看了林泱一眼，笑道：“林小姐是不是想程先生了？” 林泱脸一红，蹙眉，慌张反驳道：“我才没有。” 陈阿姨笑笑，没说什么，然后又进厨房准备中午的食材。 早餐还没吃完，外面便传来了门铃声，林泱下意识转身看了眼，但餐厅和外面是隔开的，她看不见外面。 陈阿姨从厨房出来，说了句“应该是沈助理”到了，然后便匆匆去开门。 过了会儿，林泱听见陈阿姨在外面招待客人的声音，隐隐约约还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 林泱好奇，快速的把早餐吃完，然后，站在能看到客厅的角落，偷偷的看了眼。 客厅沙发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个，男的一身黑色西装，正跟陈阿姨说话，看起来脾气还不错，只是他穿西装，林泱觉得没那个男人好看。 另一个是个女人，头发一丝不苟的挽着，穿着正式的米色套裙，脸上是职业化的微笑。 林泱看着她，眉头拧了起来，心里本能的抵触和排斥。 她听到那个穿西装的男人介绍道：“陈阿姨，这位是张医生。” 陈阿姨倒了杯茶放在张医生面前，说：“张医生，请喝茶。” “谢谢。”张医生礼貌的回了句。 沈昂往楼上看了眼，又问：“陈阿姨，林小姐呢？” 陈阿姨：“林小姐在餐厅用早餐，这会儿应该差不多了，我去叫她出来。” 林泱听她这么说，立即回餐厅坐好，装作还没吃完早餐的样子，心里却七上八下，紧张了起来。 “林小姐，你吃好了吗？”陈阿姨进来，见林泱正端着牛奶发呆，面前盘子里的早餐已经吃完了。 林泱脸色不大好看，抿了抿唇，“还、还没有。” 陈阿姨看了林泱一会儿，问：“林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林泱垂着眼帘，手不自觉握紧了牛奶杯子，抿唇沉默了会儿，然后抬头看着陈阿姨，说：“我昨晚没睡好觉，陈阿姨，我吃完早餐想回房间多睡会儿可以吗？” 陈阿姨瞧着林泱一愣，“可是程总吩咐了，待会儿让张医生给你瞧瞧，林小姐，你生病了，需要看医生，知道吗？” “嘭！”林泱重重将牛奶杯子在餐桌上踱了下，厉声道：“我没病！” 她眼神阴沉凶狠，仿佛是一只随时准备扑人的小野兽。 陈阿姨被她的样子吓住了，好一会儿都没反应，紧接着，林泱一口将牛奶喝完，然后也不管陈阿姨，径直走出了餐厅。 走到餐厅，沈昂和张医生一眼就看见了她，然而林泱却没给他们一个眼神，径直往楼上走。 沈昂带着张医生过来之前，程野已经跟他大概说了下林泱的情况。 不过亲眼见到，沈昂还是挺诧异的。 毕竟，现在这个林泱和之前他见的那个，除了长得一样，言行举止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 “林泱小姐。” 沈昂出声叫住了她。 林泱脚步停了下来，她转身看向沈昂，脸上有些茫然。 沈昂指了指自己，尽可能让自己笑起来和蔼可亲，“林小姐，还记得我吗？我是程总的助理，之前我们见过的。” 听他这么说，林泱仔细的看了他两眼，但是并没有任何印象。 她只摇了摇头，没说话。 “不记得没关系，可以重新认识。”沈昂朝她走了过来，伸出手道：“我是程总的助理沈昂。” 林泱看着他伸出的手，犹豫了下，不着痕迹的把自己的手往身后藏了藏，她干巴巴的吐出两个字：“你好。” 沈昂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尴尬的一天，他笑了下，然后把手收了回去。 沈昂在职场摸爬打滚多年，早就炼出了一双火眼金睛，不会看不出林泱全身心的防备，他斟酌了下，才又开口道：“林小姐，那边有位姐姐，想跟你单独聊会天儿，可以吗？” “我不想跟她聊！”林泱抿着唇直接拒绝，“刚才陈阿姨已经跟我说了，她是医生，是你们找来给我看病的。但是我没有病，我不需要她给我看！” 林泱眼睛有些泛红，她微微噘着嘴，抵触和排斥都写在脸上。 沈昂温声劝道：“张医生只是跟你聊会儿天，不会干别的，你不用害怕！” 林泱眉头一皱，手重重的拍了下楼梯扶手，怒声道：“我说了我没病，不需要看医生，你烦不烦！” 说完，林泱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穿着拖鞋小跑上了楼，片刻后，楼上传来房门被用力甩上的声音。 陈阿姨站在不远处看着，无奈的摇了摇头，“沈助理，你说这可怎么办才好？林小姐似乎很排斥医生。” 张医生站起身来，“要不，我上去跟林小姐沟通一下？” 沈昂犹豫了下，才点了点头，“行，不过她不愿意的话，就别勉强她。” “沈助理放心，我有分寸的。” 张医生微笑着说完，陈阿姨带着她和沈昂上了楼，站在林泱住的客房门口。 她敲了几下门，声音不轻也不重，让人很舒服的节奏，“林泱小姐，我叫张晓，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可以给我开下门吗？” 张晓的声音语调听着让人也很舒服，像涓涓细流般，让人的情绪不自觉的就变得平和了下来。 然而，张晓这番话也没产生任何作用，里面半点儿动静都没有。 张晓又敲了几下门，站在外面跟林泱说了会儿话，但石沉大海，林泱仍旧没给任何回应。 终于，张晓对沈昂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沈昂说：“先下去吧，我给程总打个电话。” 三人下了楼，沈昂给程野拨了个电话过去，彼时，程野正站在办公室抽烟。 因为婚礼上的丑闻，虽公关及时，对华森集团并未造成太大影响，但董事会仍对程野诸多不满，所以他手头的重要项目，昨天下午基本上都移交到了程跃手上，而他则被放了长假。 程华森让他好好反思。 程野看了来电，按了接听，沈昂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了过来，“程总，我跟张医生已经到了红河湾，不过，林小姐很排斥，说什么也不肯跟张医生沟通。” 程野沉吟了片刻，说：“你把电话给她，我跟她说。” “……林小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 程野冷声道：“你不会敲门？” “……”沈昂很无奈，刚才敲了半天也没见林泱开门，“那我再去试试。” 沈昂没挂电话，径直上楼又敲了敲门，说：“林小姐，程总想跟你说话，可以开下门吗？” 沈昂等了一会儿，里面还是没动静，他正要放弃，门咔嚓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林泱只开了一条缝，她从缝隙里小心翼翼的往外看，但并没看到程野。 “你骗我！” 林泱又要把门关上，沈昂及时把门抵住，拿起手机在林泱面前晃了晃，“我没有骗你，程总想跟你通电话。” 林泱看了眼手机，“你把电话给我。” 沈昂把手机递给了林泱，林泱拿到手机后，便又把门关上还反锁了。 她回到房间的沙发上坐下，然后把手机贴在耳边，沉默了一会儿，才有些紧张的开口：“喂？” “想见程野吗？”电话那边的程野，直截了当道。 林泱一愣，“你认识程野？” “认识。”程野停顿了几秒，问：“想见他吗？” 林泱开心的笑了起来，激动道：“想，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他？” “什么时候都可以。”程野声音没什么起伏道：“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张医生有些问题想问你，只要你乖乖的回答她，我就带你去见程野。” 听到这话，林泱脸上的笑渐渐收了起来。 程野久没等到林泱的回答，问：“怎么，不想见程野了？” “不是。”林泱连忙否认道，她认真解释道：“我很想见程野，我好久都没见到他了，我一直在找他。只是，我不想看医生，也不想回答医生的问题，你能不能让那个医生走？” 程野问：“为什么不想看医生？只是回答几个问题而已。” 林泱委屈道：“我又没生病，为什么要看医生？我现在感觉很好，你让她走，行吗？” 程野缄默了片刻，说：“我可以让她走，不过，这样就见不到程野了。” 听程野这么说，林泱心里在挣扎，她很想很想见程野，但她又真的不想看医生。 程野：“你想清楚了吗？想清楚了，我就告诉沈助理，让他带着张医生离开，以后你都见不到程野了。” “不要。”林泱连忙道：“我看医生还不行吗？但是你不能骗我，我看完医生，你一定要带我去见程野。” “好。” 程野这边连哄带骗做好工作后，林泱开了门，把手机还给了沈昂。 沈昂松了口气，通知张医生可以开始了。 张医生吩咐陈阿姨协助做了些准备，接着，才让陈阿姨将林泱带入书房。 房间里点了香，味道很淡，有安心去燥的功效，还放着舒缓放松的音乐。 林泱进去后，在沙发上坐下，对着张晓很是防备。 张晓倒了杯水放在林泱面前，说：“你叫林泱？” 林泱其实并不想回答，但想到程野的话，她犹豫了下，还是点了点头，“嗯。” 张晓笑了笑。 她皮肤很好，牙齿很白，笑起来眼睛柔柔的，让人觉得很舒服，“我叫张晓。” 林泱又点了点头，没说话。 …… 陈阿姨并不了解林泱的情况，只是觉得林泱的性子像个小姑娘，心智不太成熟。 但沈昂不一样，他见过之前的林泱，也见过现在的。 所以，张医生跟林泱在书房的情况，他还是有些担心，毕竟心理方面的问题很难琢磨，跟其他身体方面的病痛不一样。 门口传来声响，是程野回来了。 沈昂站起身对程野微微点了点头。 程野问：“什么情况？” “张医生和林小姐还在书房，暂时没什么动静。” 然而，沈昂话音刚落下，楼上就传来了响动，还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声。 两人对视一眼，程野迈开长腿，径直往楼上走去，沈昂紧跟其后。 推开书房的门，就见里面已经一团乱，地上一片狼藉，林泱手里抓着本书，正朝张医生狠狠砸了过去。 张医生快速的躲了下，否则，砸中的就是她的脑袋。 林泱整个人仿佛陷入了疯狂的状态，她目光冷冰冰的盯着张医生，手里抓起什么，就砸什么。 沈昂忙上前挡在张医生面前，“林小姐，你冷静点。” 林泱根本听不进他的话，甚至将他跟张医生归为了一类，抓起桌上的烟灰缸就朝沈昂砸了过去，沈昂没多开，烟灰缸砸在了他的下巴，痛的他脑海一阵空白。 程野眼神冰冷，看了眼张医生，然后疾步走到林泱面前，林泱也不管他是谁，抓起他的手臂，张口就狠狠咬了下去。 程野只微微蹙了下眉，任由她咬，只紧紧的将她控制住。 林泱咬的牙一阵酸疼才松开，她在程野怀里不停的尖叫，打他踢他。 程野转头看了眼愣住的沈昂和张医生，说：“有没有镇定剂？” 张医生回过神，连忙应道：“有的，在楼下。” 她也没料想到，林泱反应会这么大，毕竟刚开始聊得还不错，林泱也很配合。 程野厉声道：“还不去拿！” “噢，好，我马上去。” 张医生匆匆去楼下拿了镇定剂上来，给林泱注射了一针后，她才慢慢的平息下来。 程野把林泱抱回房间。 此时，林泱安安静静的睡在床上，精致漂亮，很乖很纯，刚才陷入疯狂的样子，简直无法想象那个人就是她。 程野在床边坐了会儿，门口传来敲门声，他才起身走了过去。 沈昂站在门口，脸上很是自责，“程总，很抱歉，我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程野看了他眼，关上门，眼神黑沉沉的压在沈昂的头顶，他冷呵了声：“沈昂，你办事我一向挺放心的，不过，这个张医生，我很怀疑她的专业水平。” “是我失职。” 程野收回视线，没多说什么，其实，这件事也不能完全怪沈昂。 毕竟，他们谁都不知道林泱会出现这种情况。 楼下，张晓正等着，见两人下来，她起身朝两人点了点头，“程先生。” 程野看了她一眼，眼神不太友好，张晓心里有些发瘆。 她身上有些伤，虽然不重，但有几处还是挺明显的。 程野走到沙发边坐下，并未让张晓坐，张晓便有些拘谨的站在那儿。 程野盯着她，漫不经心道：“张医生，说说吧，刚才是怎么回事？” 张晓深吸了口气，说：“程先生，其实刚开始我跟林小姐聊的挺好的，她配合度也很高，虽然有些问题她不想回答，不过倒也没出现什么过激的情绪。后来慢慢聊的深了些，我只是问她十五岁的时候，是不是遇到了些不开心的事情，她情绪就失控了。” 张晓停顿了下，又继续道：“根据从沈助理那里知道的情况，基本上可以确定，林小姐患有多重人格障碍，就是精神病学上的精神分裂。我建议还是去医院做个专业的鉴定，只是以林小姐现在的情况，她恐怕不愿意去医院。” “另外，我个人觉得，林小姐患有这种病的原因，应该是跟她十五岁那年发生的事情有关。否则，当我问及她十五岁那年的事情，她应激反应不会那么强烈。” 说完，张晓抿了抿唇，说：“抱歉，是我专业度不够，没及时注意到林小姐的情况。” 当时，她也是有些急切，抓着点头绪，就想快速诊断出病因所在，所以，没能及时林泱的情绪。 她刚从国外回来不久，实操经验还是有限，今天这个病人，是带她的老师推荐的，本来以为她能应付，但到底是低估了林泱病情的困难复杂成都。 程野听完她的话，脸色并没有好看半分，反而更加阴沉，“既然专业度不够，就回学校好好提升，半罐子水也敢自称心理医生出来接诊？” 张晓被训得面红耳赤，半天说不出话来。 程野懒得浪费时间，给沈昂递了个眼色，说：“送张医生离开。” 沈昂应了声，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张医生，我送你出去。” 张晓点了点头，拿着东西，跟着沈昂走了出去。 沈昂一直将她送到门口，又看了看她身上的伤，说：“张医生，很抱歉，今天的出诊费和你身上的伤，都会一并结给你。” 陈阿姨见沈昂送走张医生，才走了过来，问：“程先生，林小姐没事吧？” 先前她在厨房，张医生一身伤下来拿东西的时候，她才知道楼上的情况，不过有程先生和沈助理在，她又帮不上忙，才没插嘴过问。 047 骗子 程野面色不太好看，虽然他平时看着也不怎么平易近人，但对其他人还是有基本的礼貌跟教养。 此时，听到陈阿姨的话，眼底的寒意还来不及收敛，一眼扫过去，陈阿姨还是有些被震慑到。 他敛了敛神色，淡声道：“打了镇定剂，一时半会儿应该醒不了。你如果有其他事情，做好午餐就可以走。” 陈阿姨摆了摆手，“我没什么事，还是等林小姐醒了再说。” 程野开的薪水够高的，偶尔过来做做饭，打扫一下卫生，一家五口一个月的开支还有富余。 况且，程野很爽快，平时人是不怎么好相处，但从不会刻意挑毛病，对她也挺尊重的，不像有的雇主通常不拿佣人当人看。 所以，陈阿姨平时工作也是十分尽心尽力，昨晚接到程野电话，二话不说，立即就打车赶了过来。 陈阿姨笑笑，“我先去准备午餐，程先生和沈助理，午饭在家里吃么？” 程野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他点了点头，“嗯。” “那我中午多准备两道菜。” 说着，陈阿姨转身进了厨房。 程野仰头靠着沙发坐了片刻，手捏着眉心，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看得出心情并不怎么愉快。 沈昂进来，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 昨天下午召开了紧急董事会，会上过半的董事赞成，让程野将手头几个重要项目，全部移交给程跃负责，表面上说让程野先处理好自己的私事，好好调整一段时间，事实上，也不过借此机会打压他。 虽保留了程野的职位，但也不过一个空架子。 这些年，程野在华森集团做到现在的位置，靠的并不是父亲程华森，而是他自己摸爬打滚拼来的，付出了多少，别人不知道，作为程野的助理，他还是门清。 短时间，要从程跃手里拿回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况且，程野顾及着程父程母，念及几分兄弟感情，就算要争要夺，也不会耍些见不得光的下作手段，把场面弄得太难看。 但程跃却不同，他比程野要年长八岁，程野还在念初中的时候，程跃便进了公司，在程野进华森的时候，他早就站稳了根基。 程野进公司后，暗中没少给他使绊子。 也是因为这样，程华森一直觉得程野做事不够稳重踏实，经常出岔子，长年累月，两父子矛盾越积越深。 沈昂暗暗叹了声，然后才开口道：“程总，关于林小姐的情况，刚才送张医生出去的时候，她又补充了几句，让我转告你。” “说。”程野眉头拧了下，没睁眼。 沈昂斟酌了一下措辞，才徐徐说道：“张医生说，林小姐现在这个人格，应该是曾遭受重大心理创伤，出于逃避心里，将不愉快或者她不喜欢的记忆，自动屏蔽掉，只保留她喜欢的部分。而一旦你强制性，让她去接受那些她厌恶不喜的，她的情绪就会失控。” “就拿她抵触医生这件事来说，她之前应该是接受过心理治疗，但她不喜欢这段回忆，所以，便自动的将这段记忆给删除了，潜意识里才会极度的排斥心理医生。” 说到这里，沈昂停了下来。 程野没开口，但想起了昨晚的事情，林泱昏倒醒来后，自动的将金桂苑那段记忆给删除了。 因为这个事实让她不能接受？ …… 林泱是临近天黑的时候醒来的。 房间里的窗帘拉着，光线极暗，她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早晚，头昏昏沉沉，四肢乏力且沉重。 林泱手臂压着额头，静静躺了一阵，缓和了些，才从床上坐了起来。 在床头摸了一阵，打开灯，陌生的装潢布置涌入她眼底，怔愣了片刻，才回想起昏倒前发生的事情。 林泱脸色一变，掀开被子匆匆下床，鞋都没顾上穿，便慌里慌张的打开门走了出去。 她脑子有些乱，加上陌生环境，她站在走廊上，愣怔着四处看了下，才回过神小跑着下了楼。 楼下，陈阿姨闲着无事，正拿着抹布擦边边角角，见林泱醒来，脸上顿时一喜。 “林小姐，你醒了。” 她放下手里的抹布，在身上的围裙上擦了擦手，朝林泱走了过来。 林泱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你是？” 陈阿姨脸上的笑僵了下，望着林泱，觉得眼前这个林小姐，似乎跟之前那个有些不一样了。 “林小姐，我是陈阿姨啊！” 林泱皱眉：“陈阿姨？” “对，想起来了没？” 林泱没说话，脸色却十分难看，她绷着唇角静默了好一会儿，问：“今天多少号了？” 陈阿姨回道：“十五号。” 而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十四号的凌晨，现在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是十五号的晚上了，她总不能一觉睡了近四十个小时吧。 难道，是她又出现了？ 陈阿姨见林泱听她说完后，脸色凝重阴沉，总觉得是自己说错了什么，心里有些不安稳，但林泱似乎在想事情，她也不好出声打扰，只好忐忑的站在一旁。 这时，楼梯间有脚步声下来，陈阿姨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般，“程先生。” 程野算是彻底闲了下来，公司里那点儿事，沈昂处理起来都游刃有余，下午难得在书房玩了会儿游戏，不过没玩一会人就觉得没什么意思，反倒有些困，就回房间补了个觉。 听到外面有动静，才醒来。 听到陈阿姨的话后，林泱转身看向身后，刚好和程野目光对上。 两人对视了两秒，程野目光先移开，落在了她的光着的脚上。 他对陈阿姨道：“陈阿姨，麻烦你去给她拿双拖鞋。” 陈阿姨在两人间来回看了眼，应了声，然后去门口的鞋柜里，重新拿了双拖鞋过来放在林泱面前。 林泱没动，陈阿姨有些不知所措。 程野脸色沉了几分，冷声道：“把鞋穿上。” 林泱冷着脸看着他，并不打算听他的话。 陈阿姨见氛围有些紧张，连忙劝道：“现在天热，不穿拖鞋也没事。程先生，既然林小姐不想穿，就别勉强她了。” 程野脸色没有丝毫松动，他淡声道：“陈阿姨，你今天可以先回去了。” “啊？” 陈阿姨有些懵，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噢，那我先回去了，程先生你要有什么吩咐，再给我打电话。” 说完，陈阿姨又看了眼林泱，然后快速收拾好东西，离开了红河湾。 客厅里，顿时只剩程野和林泱两人，空气中，安静的有些诡异。 最后，先打破沉默的，还是程野，只是语气依旧不好：“把鞋穿上，别让我说第三遍。” 林泱弯唇笑了笑，“说第三遍又怎样？难不成，你还要打我？” 程野走到她身侧，偏垂着眼帘盯着她的侧脸看了眼，不轻不重，带着点戏谑的口吻：“林泱，你是不是喜欢我？。” 林泱愣了下，笑着道：“是啊，不喜欢你，我干嘛费尽心机做那么多事儿。” 程野嘴角冷冷勾了下，“我指的是十年前。你是不是从十年前开始，就喜欢我？” 语调，有点得意，又有点漫不经心，反正，听着让人觉得不太舒服。 林泱脸上的笑彻底僵了下来，脸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她眉宇间的神色，有短暂的恍惚，然后，又迅速的偏头看向程野。 “她跟你说什么了？” “她？”程野讶然的哼了声，“你说的她，指哪个她？” 林泱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确定他知道的并不多，又想了想，也是，对那个人来说，她也没什么跟程野可说的。 毕竟在她的记忆里，留存的所有都是美好的记忆。 林泱说不上心里什么感觉，松了口气，又有些酸涩难当。 程野一直盯着林泱的反应，没错过一丝一毫。 然而，后者很快收敛了情绪，脸色又挂着一贯的假笑，“你不都知道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噢！”程野挑了下眉，“所以，你说承认，从十年前开始，就喜欢我咯？” 林泱笑盈盈仰着头看他，“是啊，有一个绝世大美女，惦记了你十年，是不是很感动？有没有感动到想把我娶回家？” 程野抬起她的下颌，冷眼看着她的脸，“就那么想嫁我。” “想啊，做梦都想。” 程野轻哼了声，拇指按着她柔软饱满的唇瓣，讥诮道：“你这张嘴，能吐出几句真话？林泱，你有什么目的，不妨直说，说不定你说了，我就能满足你，也省得你费尽心机在我面前演戏。” 林泱隔着拖鞋，踩在程野的脚背上，双手抓着程野腰侧的衣服，仰头含着男人带着些胡渣的下巴咬了下，说：“我现在的目的，就想做你的程太太，你能满足吗？” 她还记得，程野说过，她不配。 林泱这人没别的什么优点，就是记性挺好的，尤其是些不太好的，记得特别清楚。 程野近距离，细细的看着她明艳的脸，手指拂过她的眉梢，不咸不淡道：“你觉得，我会娶一个精神病患者做妻子，让我的子女，有个精神病的母亲吗？” “况且，精神病是有遗传的。” 这话，劲儿够足，直接戳在林泱心里那块溃烂的伤口上。 她轻垂的眼帘，长且浓密的睫毛，微不可察的颤动了几下，张了张嘴，想说点儿什么，却半响都没说出一个字来。 程野继续道：“林泱，做人要识趣，你要自贬身价非得跟着我，我不会拒绝，毕竟，你长得足够漂亮，身材也足够好，正常男人很难拒绝。但要我娶你，就别痴心妄想。我的妻子，首要的就是干净，懂？” 程野的话说的决绝又难听，每个字就像是一个巴掌，狠狠扇在林泱脸上。 林泱再也笑不出来，她松开手，后退了几步，冷静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所以，就算我真的怀了你的孩子，你也不会改变主意？” 程野冷嗤了声，“我并不想有一个可能遗传精神病的孩子。要真是我的种，我希望你去医院打掉，对你我都好。” “程野……”林泱眉头皱了皱，她咬紧牙关，许久，才控诉的望着他，“程野，你就是个骗子。” 曾进，这两个字让她有多欣喜若狂，现在，就有多恨之入骨。 她嗬了声，然后又笑了，刚才脸上的幽怨憎恨，荡然无存。 林泱挽着唇道：“你把话都说这份儿上了，我也没必要死皮赖脸，至于我肚子里的孩子，你既然不想要，我想自然有很多人排着队来当这个现成的爹，希望到时候你听到自己的儿子喊别的男人爸爸，也能像现在这样不痛不痒。” 程野听她说完，眉头只皱了下，并没过多反应。 林泱冷笑了下，抿了抿唇，问：“那天晚上那个出租司机怎么样了？” 程野：“没伤到要害，人没事。” 林泱松了口气，“谢了。” 说完，林泱又四处看了看，又问：“我的包和手机在你这儿么？” 程野：“在我车上。” “可以劳驾程先生帮忙开下车门。我想拿包和手机。” 程野睨了她一眼，“先去楼上把衣服换了，我送你回去。” 林泱挑了下眉，倒没矫情的拒绝，转身上楼换了衣服，从房间出来的时候，程野也刚好换了衣服出来，两人对视了眼，然后一前一后下楼。 红河湾回星河郡的路上，两人都默契的没说话，林泱手机没电，她用车载充电器冲了会儿，刚开机，手机便响个不停。 上百个未接电话，以及无数的短信、微信消息。 她摁了摁眉心，已经能预想到即将到来的麻烦事儿。 果不其然，刚开始没一会儿，电话就打了进来。 林泱看着来电显示，有些头疼，过了会儿，才点了接听。 “林泱，你这两天去哪儿了，不知道我们都担心疯了吗？”姚嘉嘉在电话那边一阵气急败坏的大吼。 林泱揉了揉耳朵，“姚嘉嘉女士，注意点儿仪态，你现在好歹也是阔太太，就别大呼小叫了。” 对方娇嗔抱怨道：“臭丫头，没大没小，你叫谁姚嘉嘉女士？” 林泱舒展眉眼，笑了笑，“我没什么事情，就是手机坏了，这两天又没出门，今天刚拿去修好。” 听林泱这么说，开车的程野偏头扫了她一眼，林泱接到他的视线，并没有因为说谎有任何心虚的样子，好像就跟真是手机坏了一样。 “真是这样？”对方不太相信林泱的话。 “当然。” 姚嘉嘉松了口气，顿了顿，又道：“以后不许再无故失联了，手机二十四小时都得开机，坏了立刻去买新的，你妈年纪大了，不经吓。” “我知道了，以后一定二十四小时开机，坏了立刻买新的，成了么？” “最好说到做到！”姚嘉嘉顿了下，又说：“你给你哥回个电话，这几天他在国外出差，联系不上你，肯定着急。” “好，我到家给他回。” 通完电话，林泱翻了下通话记录，电话有近半是姚嘉嘉打过来的，另一半则是…… 林泱瞧着备注，眉心拧的更紧，过了会儿，她锁了屏幕，将手机丢进了包里。 半个小时后，程野的车停在星河郡门口。 林泱解了安全带，客气道：“谢谢程先生送我回来，再见。” 说完，她打开门下车，头也没回里的走了进去。 程野没急着离开，降下车窗，望着她的背影隐匿在黑夜中，点了支烟抽完，然后才发动引擎汇入车流。 林泱回到家，并没回电话，只发了条短信报平安，然后便进了书房。 她的作息很乱，经常黑白颠倒。 这晚，林泱又在画架前坐了一晚，天亮后，才回房间休息，醒来的时候，又是晚上了。 她给浴缸放满水泡了个澡，然后裹着浴巾站在镜子前，镜中的女人，头发湿漉漉披散在肩上，脸上微微泛红，像是一颗熟透的水蜜桃。 林泱笑了下，镜中的人也跟着笑。 她盯着镜中的那人，喃喃道：“你又回来了是不是？” “这次为什么躲这么快？是不是又一边白莲，一边惹事了？每次惹了一堆破事，就躲起来，然后让我给你收拾烂摊子，你不觉得自己很无耻吗？” “既然你那么想见他，为什么不继续呆在他身边？是不是怕他看见你发疯的样子？” “林泱，你别装了，哪怕你装的再单纯善良，你骨子里早就坏透了。” “你要有本事，就永远取代我，要么就有多远滚多远，别再出现了。否则，我不介意，再次让你天天重复那段记忆！” …… 许家。 许清禾已经连续几天失眠了，只要闭上眼，她就想到婚礼那天的画面。 想到林泱是怎么毁了她的婚礼，想到程野是如何背叛她，想到台下的宾客是如何看她的笑话。 只要想到这些事，她就感觉自己喘不过气，心里的怒火在翻滚，随时要爆发出来。 “清禾。”唐婉柔敲了下门，推门进来，手上端了杯牛奶。 许清禾坐在窗台上，双手抱着膝盖，面容低沉沮丧，“妈，你还没睡。” 唐婉柔把牛奶递给许清禾，说：“本来是打算睡了，不过看你房间灯还亮着，料想你还没睡，所以就给你热了杯牛奶。” 许清禾把牛奶放在一旁，并不想喝，“妈，我心里好难受，我睡不着，只要闭上眼睛，我就感觉整个天都塌了下来。妈，以后我还怎么出去见人，他们又会怎么嘲笑我。” 048 手段 许清禾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种重挫。 在外人眼里，她是许存锐和唐婉柔的独生女，家世优渥，吃穿用度从来不用愁，被当成公主般养大。 许清禾自己也争气，自小品学兼优，乖巧听话，但凡认识她的长辈，大多都对她赞不绝口，羡慕许存锐和唐婉柔养了个优秀的好女儿。 而她还有个相恋多年，各方面都十分般配的未婚夫程野。 可以说，如果林泱没有出现在婚礼上，她的人生顺风顺水，可以用完美来形容，足以让所有女人称羡。 可偏偏就在临门这一脚，林泱出现了，毁了她的婚礼，让她成了整个上流圈的笑话。 身在这个圈子，许清禾很清楚这个圈子的恶臭。 曾经那些表面上恭维她讨好她的，暗地里不知道多期待她狠狠的摔下来，然后将她狠狠踩在脚下。 光想想那场面，许清禾就受不了，没勇气出去见人。 唐婉柔在许清禾旁边坐下，拉住她的手，叹了声，说：“都怪妈不好，对你要求太高。让你对自己过于严苛，不允许自己有半点污点，所以，这次的事，才让你受到这么大的打击。” 许清禾皱了下眉，说：“妈，这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 “清禾啊！”唐婉柔拍了拍她的手背，意味深长道：“人生难免会遇到各种挫折，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么逃避也没用，只有勇敢去面对，才能克服它。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么？打不死你的，会让你更强大。眼下，这件事于你来说，未必都是坏事。” 许清禾思考着唐婉柔的话，红着眼睛看着她：“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唐婉柔摸了摸她的头发，微笑道：“我女儿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清禾，你只要回答妈妈，你还想不想嫁给程野？” 这个问题，许清禾回答不上来。 她从高三便跟程野在一起，大学四年，毕业后至今也有四年了，近九年的时间，她最美好最炽热的年华都给了程野。 若说不想，许清禾又心有不甘，毕竟程野是她唯一爱过的男人。 可要让她毫无芥蒂的原谅，她的自尊心又过不去，她要怎么去面对其他人的目光？ 以后但凡有人在背后议论，她心里就梗着一根刺，时不时扎一下。 许清禾哽咽道：“妈，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跟程野在一起近九年时间，我是真的爱他，心里从未有过别的男人，我没办法想象，他娶别的女人我会怎么样！但是，我现在只要想到他，我就会想到林泱，想到他让林泱怀了他的孩子，想到那些宾客的看我的眼神，想到他们会在背后怎么议论我……” 许清禾脸上淌着泪，无助的看着唐婉柔，“妈，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心里好痛好痛。” 唐婉柔看她这样，心疼坏了，连忙把许清禾搂进怀里，安慰道：“好了好了，妈在呢！有什么事，妈会帮你想办法的，傻孩子，别哭了！你看你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都瘦了一圈，看的妈都心疼死了。” 许清禾哭了一阵，情绪渐渐平息了。 唐婉柔拿了纸巾，轻柔的给她擦掉脸上的泪痕，说：“这件事也不急，你可以慢慢想，如果你还想跟程野在一起，其他事……妈会帮你处理好。” 许清禾愣怔了下，“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唐婉柔温温柔柔笑了笑，说：“清禾，你就是太单纯太善良了，所以才会让人有机可乘，以前妈想着你还小，打算等你跟程野结婚后，再慢慢教你。但现在，也是时候让你明白。做女人在男人面前单纯柔弱点是好事，毕竟多数男人就好这一口。但女人不能真的单纯柔弱，该有的手段还是得有，否则，就算这个男人再爱你，也挡不住有不要脸的贱人主动往上贴。” 唐婉柔停顿了下，看着许清禾，冷冷淡淡道：“就像那个林泱。” 听到唐婉柔的话，许清禾心底升起一阵寒意。 在她的记忆中，唐婉柔虽然对她要求极为严格，但从来都是温温柔柔的形象，待人接物也极为和气，跟圈内各家太太关系也都极好。 她没想到，有一天会从唐婉柔嘴里听到这番话。 唐婉柔看着许清禾有些震惊的表情，淡淡笑了笑，“妈妈吓到你了？” 许清禾回过神，抿了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唐婉柔道：“清禾，你要明白一个道理，以后不管你是嫁给程野，还是其他男人，难免会遇到些不要脸的贱人，你若想守住自己的婚姻，自己丈夫，有些手段是免不了的，尤其在豪门。” 许清禾垂下眼帘想着唐婉柔的话，过了会儿，才抬眼看着唐婉柔，问：“妈，你打算怎么做？” “妈怎么做，取决于你怎么打算。”唐婉柔顿了下，接着，声音阴冷道：“如果你还想嫁给程野，林泱肚子里的那个孽种肯定不能留。” …… 隔天是周日，顾筠约林泱逛街。 林泱也有一段时间没见顾筠，加上有些事想问问她，便答应了，不过她天亮才睡下，时间太早的话根本起不了，于是把时间约在了三四点。 两人约在市中心的某标志性建筑碰面，林泱赶到的时候，顾筠已经等了会儿。 今天顾筠穿的是件黑色背心搭配的阔腿牛仔裤，身上挎着个名牌链条小包，脸上化了妆，不过似乎不太熟练，妆痕挺重的。 她一看到林泱，便上前挽住林泱的手，笑笑说：“林泱，我都快晒化了，脸上的妆肯定都花了。” 林泱抬头望了眼天，今天太阳是挺毒辣的，顾筠额头都渗了汗。 林泱歉意道：“不好意思，我早上才睡，起晚了。” “算了，我没放在心上。”顾筠拉着林泱往商场里走，说：“不过，你的作息真的挺有问题的，长时间对身体不好，我觉得你还是调整一下。” 林泱淡淡回道：“习惯了。” 顾筠无奈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转了话题，说：“我打算买点衣服，我感觉我眼光不太行，你帮我参考下吧！” 林泱问：“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顾筠看了下林泱今天的装扮，黑色系带荷叶边连衣裙，衬得皮肤雪白，腰肢盈盈一握，前凸后翘，女人味儿十足，还特别有气场。 她笑了笑，说：“你身上这种就挺好的。” 从那次酒吧的事情后，顾筠就下定决心改头换面。 这段时间她一边研究化妆和服饰穿搭，一边报了健身房，节食运动减肥，买了一堆护肤品每晚花几个小时保养皮肤，就是希望自己能变美变的有魅力，让蒋牧新后悔。 她学着林泱的穿搭，买类似的衣服，但总感觉有些不伦不类，穿着没林泱自然好看。 所以，今天她才特地约了林泱出来陪她买衣服，给她提点意见。 林泱在顾筠身上扫了一圈，“其实，我觉得你之前的风格挺适合你的。” 顾筠之前的穿衣风格偏森系，也比较保守，其实跟她的外形和性格，都挺搭的，只是没有注意搭配，平时也不化妆，看起来就显示不出顾筠的个人特征。 但顾筠不这么想，蒋牧新以前老说她穿着老土，不会打扮，自然就认为之前的风格很老土，听林泱这么说，心里有些不舒服，情绪也挂在了脸上。 她咬了咬唇，不太高兴道：“我不喜欢以前的风格，想换个。” 林泱笑了下，说：“看你自己喜欢，我的意见也仅供参考。” 说完，林泱后面便没再发表任何意见，陪着顾筠逛了几家店，顾筠买了好几件衣服，风格基本上都是复制粘贴林泱穿过的类型。 逛了两小时后，顾筠有些累，便拉着林泱去吃了点东西，吃完，又逛了会儿，经过一家美甲店时，顾筠又拉着林泱进去做美甲。 不过林泱看了眼自己刚清理掉干净的指甲，想了想，并没有做，坐在较远的沙发上等顾筠。 顾筠问：“林泱，你以前不是很爱美甲么，怎么不做了？” “暂时不想做。” 顾筠正在挑颜色和样式，又问林泱：“你觉得我涂哪个颜色好看？我之前看你涂黑色的挺好看的，你觉得我涂黑色的好看吗？” “你喜欢的话，就涂黑色的吧。” “嗯，那就黑色。” 后面，顾筠和美甲师聊了起来，顾不上林泱，林泱有些累，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包里的手机响起，她看了眼来电，拿着手机去美甲店外接了电话。 电话刚接通，电话那边的声音便噼里啪啦砸了下来：“前两天给你发消息你不回，打电话关机，我还以为你被程野给暗杀了呢！” 林泱笑道：“你会不会脑补的太多了？” “程野和青梅竹马恋爱九年，好不容易即将修成正果，你横插一脚，搅黄了他的婚礼，要换做是我，肯定想一把掐死你！” 林泱想了下，说：“你说的没错，他确实蛮想掐死我的，如果杀人不犯法坐牢的话。” 对方默了几秒，忽然正色问：“这两天究竟发生什么事？” 林泱抿紧了唇，好一阵没说话，“戚婠，她又回来了。” 林泱听到电话那边清脆的一阵响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碎了，紧跟着才听到戚婠惊诧的声音：“什么？谁又回来了？” 林泱淡笑了声，“还能有谁。那位十五岁的永生花呗。” “这怎么可能，你不是都好了吗？”戚婠根本不相信，林泱停药都快五年了，上一次那位永生花出现还是林泱大一的时候。 “我也以为好了。”林泱自嘲的笑了笑，“但当初停药的时候，医生也说了，这种病没办法彻底根治，有复发的可能性。” 戚婠许久没说话，“……为什么好端端的会复发，这都五年多了。” “谁知道呢！” “不行！”戚婠语气突然严肃起来，“你不能再留在C市了！林泱，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就是因为你在C市，因为程野，所以她才会回来？” 林泱没说话，因为她知道，戚婠说的这个可能性很大。 毕竟，那位永生花，程野这两个字，是一个魔咒。 林泱抬头望了望天，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过了，太阳只剩下天边的一抹余晖，“我暂时没打算离开C市。” 戚婠来了气，“林泱，你别任性，你现在这种情况需要看医生，你难道真打算等她把你吞噬掉吗？” 如果真是这样，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林泱收起内心的想法，安慰道：“我在这边也能看医生，你就别担心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你让我怎么不担心？”戚婠想爆粗，她现在已经坐立难安了。 林泱顿了顿，说：“我现在挺好的，你就别想太多！你要实在放心不下，自己来C市亲自看一眼？” 本来林泱只是故意激她，没想到，戚婠当真应下了，“行，你给我等着，过两天我就亲自去C市逮你！” 跟戚婠通完那电话，林泱在外面站了片刻才进美甲店，顾筠还没做完。 林泱又坐回沙发闭眼休息，但心情有些烦躁，闭上眼脑子里也乱糟糟的，索性拿出手机玩儿游戏。 一局游戏结束，顾筠的指甲也做好了，她欢喜的在林泱面前晃了晃，“怎么样，好看吗？” 顾筠的手长的挺好的，只是这几年跟蒋牧新在一起，经常做饭做家务，手比较粗糙，关节稍稍有点变形。 林泱点了点头，“挺好看的。” 顾筠心情大好的跟林泱离开美甲店，边走，边摆弄着手指，盯着看。 林泱看了顾筠一眼，原本有些问题想问她，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对了，林泱！”顾筠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停下脚看着林泱，说：“刚才有朋友叫我去酒吧玩儿，你跟我一起去吧！” 林泱皱了下眉，“你要去酒吧？” 顾筠听出林泱的话里的意思，耸了耸肩，说：“林泱，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我这次不是去买醉，真的是跟朋友一起。” 顿了顿，她挽着林泱的手，不好意思道：“其实……这个朋友在追我，我还没想好要不要答应，他约我去酒吧玩我心里有些忐忑，所以才想叫你陪我一起去。” 林泱：“……” 什么男人追女人，会约去酒吧玩？ 林泱不想说些有的没的去打击顾筠，很明显，顾筠应该也不喜欢听。 但，林泱今晚并不想去酒吧。 顾筠看出林泱不愿意，立马拉着她的手晃了晃，“林泱，你就陪我去嘛，正好帮我参考参考。” 最后，林泱还是跟顾筠一块儿去了。 周末，酒吧人特别多。 顾筠将东西寄放在酒吧前台，拉着林泱一路穿过人群进去，她张望了下，然后某个卡座里站起来一个男人，对她招了招手。 顾筠兴匆匆拉着林泱过去，“抱歉啊，路上有点塞车，让你们久等了。” “只要姐姐你肯来，就算等再久我都愿意！” 那男人油嘴滑舌的说道，然后目光转向了顾筠旁边的林泱，眼神顿了顿，问：“姐姐，这位漂亮小姐姐是？” 顾筠没错过男人看林泱的眼神，脸色僵了僵，不太自然介绍道：“这位是我发小，林泱。” 紧跟着，她又向林泱介绍道：“林泱，他叫唐景皓。” 林泱对唐景皓点了点头，“你好。” 唐景皓笑道：“林姐姐，好！” 跟唐景皓一起的几个男女，也纷纷跟顾筠和林泱打了招呼。 唐景皓很年轻，二十出头的样子，从穿着打扮来看，应该是个富二代。 林泱也算是阅人无数，唐景皓这种玩咖，跟顾筠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实在很难相信，是真心实意想要追顾筠。 林泱打算提醒顾筠几句，但看顾筠跟唐景皓玩的挺开心的，于是便没打算扫兴。 她安静坐在一旁，要了杯果汁，时不时看下手机，时不时盯着舞池中的人看，也没掺合唐景皓这伙人。 “小姐姐，怎么不跟我们一起玩？” 林泱正盯着舞池出身，唐景皓的一个朋友挨了过来。 穿着黑色无袖T牛仔裤，皮肤小麦色，露出的膀子很结实，他笑眯眯瞧着林泱。 林泱侧坐在沙发上，手撑着下巴，淡淡撩着眼尾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挽唇笑了笑，“你多大？” 他被林泱一个眼神勾的心驰魂荡，又往林泱身前靠近了几分，“二十一。” “噢，真小。” 他嘿嘿笑了两声，“年纪小而已，其他的都挺大的！” 听到她的话，林泱笑了声，她手指点了点对方的结实的胸膛，“小弟弟，有没有人告诉你，这种荤话早就过时了。想把妹，得学点新花样。” “小姐姐看起来很懂，要不，教教我呗！” 林泱觉得有些索然，端起杯子，含着吸管喝了口果汁，说：“我学费挺贵的，你付不起。” 对方不死心，继续道：“你又没开口，怎么知道我付不起？小姐姐，一看你也是会玩儿的人，大家都是成年人，没必要扭扭捏捏不是？” 林泱掀眸淡淡扫了他一眼，“我会玩，也没打算玩你。” …… 远处，罗岩瞧着这一幕，啧啧的叹了两声，然后选了个不错的角度，拍了几张照片，给程野发了过去。 049 强闯 程家。 今晚是周末，每周的这天，如没有特殊情况，程跃夫妇、程野都会回程家跟程华森和冯锦仪吃顿饭。 以往，冯锦仪也会让程野叫上许清禾。 程跃比程野年长八岁，今年三十五，和顾蔓芝结婚五年，如今孩子都三岁了，是个女儿，叫程皎。 和顾蔓芝结婚后，便搬出了程家，夫妻两组了个新的小家庭，夫妻感情甚好，一家三口，幸福美满。 而程野从上大学开始，在程家住的时间就不长，除了节假日，基本上要么住学校，要么住自己在外面租的房子。 程华森对两兄弟的管教一直都很严格，尤其是程野，即便家里不差钱，在经济方面也从未纵容过。 程野现在住的红河湾的别墅，还是他大四那年，凭借自己的能力赚钱买下的。 用过晚餐后，程华森便将程野叫去了书房。 父子俩面对面坐着，仅从长相来看，程野有六七分像程华森。 尤其是脸型和鼻子，眉眼算是中和了程华森和冯锦仪的，既不像会太刚强，也不会过于柔和，但程野冷眼看人的时候，会有几分吓人。 程野坐下后，没拿正眼看过程华森。 程华森不开口，他也不主动说话，只把对方晾在一边。 翘着二郎腿，没什么坐相，一直在玩手机游戏，时不时遇到傻缺队友，会皱下眉。 程华森是个老派传统的人，尤其看不得现在年轻人没个正经样子，尤其还是自己的儿子，所以，瞧着程野这样，心里就诸多的不满意，恨铁不成钢。 原本，程华森还打算跟程野好好沟通一下，但看着他这般，性子又急了起来，开口就是教训：“快三十岁的人了，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成天抱着个手机，不务正业，像什么样子！” 程野眼都没抬一下，不咸不淡道：“我一直都这样，你第一天认识我？别说快三十岁，就是六十岁，只要我高兴，我也这样。” 程野在激怒程华森这件事上，是个中高手，只要开口，就有让程华森火冒三丈的本事。 程华森一脸怒容，瞪着程野，“你在跟谁说话，我是你爸！” “噢。”程野淡淡应了声。 紧跟着，退出游戏锁了手机屏幕，将手机半扔半砸在桌上。 他端正了坐姿，抬眼看着程华森，勾了下嘴角，讥诮道：“所以，爸您叫我过来，有何指教？” 这番举动，气的程华森脸上有些松弛的肉抽了抽，他看着程野，胸口那股堆积的火气，发作也不是，不发作也不是。 程野低低的哼笑了声，然后端起茶具上的茶壶，给程华森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说：“您老年纪也不小了，还是多注意下身体，少发脾气。” 程野语气平平淡淡，听不出是真关心程华森的身体，还是随口说说。 不过，程华森听了这话，脸色慢慢缓和了不少。 他端起那杯茶喝下，声音有些生硬道：“你少气我，没准我能多活两年。” 程野牵了牵嘴角，没接话。 父子俩很少能平心静气坐下来聊两句，一时间，两人都有些不适应，书房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最后，还是程华森先开口，说：“公司这边决定将你手上的项目暂时移交给阿跃，是出于综合考虑，毕竟婚礼上闹这一出，网上还是有些舆论，你近期务必得低调点。其次，你的行事作风也不够稳重，公司内不少董事和高管私下都跟我提过，你也趁此机会，好好沉淀一下，学学你哥，待人接物圆滑点、成熟点，不要跟个刺头一样，看谁不顺眼，就甩脸子。” “嗬。”程野冷呵了声，“可能要让您失望了，大哥那套，我可学不来。” 程华森脸色沉了沉，绷着唇，忍着脾气说：“我知道你对阿跃有意见，认为你刚进公司那几年刻意打压你，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那几年你哥对你严苛，你会成长的这么快，大学毕业就做到了项目经理的位置？” 程野眼神冷了下来，他凉凉看着程华森，冷笑道：“听您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他了?” 眼看两父子间的气氛又剑拔弩张起来，程野呼出一口气，说：“如果您是想缓和我和大哥之间的关系，大可不必，您暂且放心，我和他还没到那种程度。等哪天我和他连坐一张桌子吃饭都成问题，你再来操心也不迟。” 其实，程野更小的时候，他跟程跃的关系还不错，挺依赖这个大自己八岁的哥哥的。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两人间就慢慢疏远了，兄弟间的感情淡了，只剩下没撕破脸的表面功夫。 程野说完，便站了起来，“时间也不早了，如果没其他事要说，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程华森叫住他，顿了顿，说：“公事可以暂时放到一边，许家那边你打算怎么处理？” 原本程华森是打算带着程野亲自登门道歉，但既然程野说要自己处理，他便没打算插手。 一来程野不是小孩子，理应对自己做的事负责。 二来，若是他去，中间免不了其他牵扯，毕竟程、许两家背后代表的是两个大的集团公司，多年来生意上的往来密切。 作为决策者，程华森并不想把个人恩怨牵扯到公事上去。 程野沉吟两秒，回道：“我给了许清禾选择的机会，如果她愿意，我和她的婚约还作数，我还是会娶她。” 这些年，要说程华森对程野的事，最满意的，就数找了个许清禾这样的女朋友。 许清禾知书识礼，活泼开朗，为人处世大方有分寸，对长辈尊敬贴心，每次到程家来，都逗得程华森和冯锦仪十分开心。 程华森一直觉得，程野能娶到许清禾，是程野上辈子积了德。 所以，当程野说这话的时候，他潜意识还是希望，程野能和许清禾再续前缘。 只是。 “那个林泱呢？” 程华森问：“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 听到这个名字，程野心里就升起一股烦躁，眉宇间有些不耐烦。 这几天，程野一直尽可能忽视林泱怀孕的事实，忽视那个孩子的存在，甚至并不承认那个孩子是他的。 但潜意识里，程野基本还是可以确定，林泱如果真怀了，那孩子毫无疑问就是他的。 程野沉默了一阵，还没回答程华森的话，桌上的手机震动了几声，两人被震动声打了岔，下意识朝手机看了过去。 手机屏幕是亮着的，有微信消息进来。 发消息的是罗岩。 程野拿起手机解锁，点开微信看了眼，脸上的表情虽没什么变化，但眼底的寒意却十分明显。 程华森注意到他眼神的变化，问：“怎么了？” 程野收起手机，掀唇道：“没什么。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着，程野转身便往外走，程华森看着他的背影，想起刚才的问题程野还没回他，想要叫住他。 “程野！” 然而，程野仿佛没听到，头也不回的走出了书房。 从书房出来，正好碰见抱着女儿程皎上楼来的程跃，兄弟俩面对面停下来。 程跃瞧着他，脸上挂了笑，问：“阿野，你要走了？” 程野凉凉看了他眼，然后目光落在程皎可爱的脸上，顿了顿，应了声，“嗯。” 程跃说：“外面下起了下雨，山路滑，要是没紧急事，不如在老宅住一晚，明天再回去。” 程野没领情，“有事。” “那你开车慢点儿。”程跃捏了捏女儿的脸，“皎皎，跟小叔说再见。” 程皎对程野甜甜一笑，声音软软糯糯，“小叔再见。” 程野在程皎脸上停了一瞬，表情软和了些，“再见，小丫头。” 说完，程野便下了楼，楼下，顾蔓芝陪着冯锦仪在看电视，家里佣人准备了水果，顾蔓芝时不时给冯锦仪喂一块儿。 婆媳俩的关系看着挺融洽的。 冯锦仪见程野下来，一副要离开的样子，忙起身道：“阿野，你刚回来才几个小时，又要走了？你就不能在家住一个晚上？” “大哥大嫂今晚不是在么！我还有事，先走了，改天再回来看你！”程野上前抱了冯锦仪一下，然后拿着车钥匙便走了。 外面，果如程跃所说，下起了淅淅小雨。 程野的车停在院子里，玻璃上全是雨水珠子，上车后，他打开雨刮器清了下玻璃，然后点了支烟坐在车上抽。 他想起程皎那张可爱的小脸蛋。 程皎刚出生的时候，他跟程跃的关系还没现在这么差，那时候程跃在外地出差，顾蔓芝比预产期提前了几天，还是他将顾蔓芝送到医院，也是他第一个见到程皎从产房抱出来。 皱巴巴，小小的一团肉，全身通红，并不怎么好看。 程野敛了思绪，从裤兜里拿出手里，翻出罗岩发来的那几张照片。 酒吧炫彩的灯光下，林泱和男人面对面坐着，靠的很近，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林泱脸上的笑妩媚又勾人。 男人的目光直勾勾的落在她脸上，其中意图，是个男人都懂。 程野冷嗤了声，将手机扔在扶手箱上，掐了烟扔了出去，发动引擎驶离程家。 …… “我会玩，也没打算玩你。” 林泱怕对方听不懂，把话说的很直白。 但挡不住对方脸皮够厚，听了林泱的话，不仅没不高兴，反而嬉皮笑脸道：“就算不打算跟我‘玩’，也可以交个朋友吧？” 对方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林泱也不好说什么，抬眼正好看到半个身子靠在唐景皓怀里的顾筠，说：“既然交朋友，做个自我介绍呗。” “萧刻。草头萧，刻苦的刻。” “名字还成。”林泱敷衍的应了句，然后拿下巴指了指对方，“我朋友怎么认识他的？” “你说皓子？” “嗯。” 萧刻说：“具体怎么认识的，我还真不清楚。今天我也是第一次见你朋友，不过，这段时间，我确实听说皓子跟之前那个女的吹了，有了新的目标。应该就是你这位朋友。” 林泱没再多问，顾筠是成年人，男欢女爱，不管是认真还是玩玩，只要你情我愿，其他人管不着。 她一杯果汁喝完，看了眼时间，也不早了，跟顾筠打了声招呼，打算走了。 顾筠已经跟其他人熟络了起来，所以林泱要先走，她没挽留。 林泱提醒了顾筠两句，然后便拿着包，走出了酒吧。 从酒吧出来，林泱才发现下起了小雨。 她站在酒吧门口，拿出手机点开打车app，打算叫网约车回来。 只是周末这个点，又是下雨天，不太好打车，林泱等了十几分钟，才有司机接单。 “嘿！” 林泱肩膀被拍了下，她转身看去，是萧科。 林泱问：“你不跟朋友一起玩，怎么出来了？” 萧科笑了笑，说：“你以为我是特地跟你出来的？” 林泱挑了下眉，“我没这么想。” “我出来接电话。”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然后问：“你在等车？” “嗯。” “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挺不安全的。” 林泱笑了下，“所以呢？” “我送你回去吧！” 林泱刚想拒绝，叫的车便到了。 萧科也不管林泱愿不愿意，径直上前打开车门，先一步坐了进去，然后才探了半个身子出来，朝林泱招了招手：“小姐姐，快上车。” 林泱还能怎么办？ 四十分钟后，车停在星河郡门口，萧刻跟着林泱从车上下来。 林泱在手机上付了钱，然后才看向萧刻，说：“我已经到了，你可以回去了。” 萧刻笑了笑，说：“不准备请我上去坐坐么？” “不请。” 萧刻撇了撇嘴，“小姐姐也太无情了！可是，我晚上喝的有点多，有点想方便，借个洗手间总行吧？” 林泱勾了下唇，然后抬手指了指路边的树丛，说：“那边没什么人，你可以去那儿方便。” “……” “行吧！”萧刻耸了耸肩，“留个联系方式总行吧？” 林泱想了想，没拒绝，拿出手机点开微信二维码，让萧刻扫了下。 加上微信好友后，林泱说：“行了，我进去了。” 萧刻望着林泱的背影，大声喊道：“小姐姐，我们下次再见。” 林泱没回头，也没理他，径直进了星河郡。 街对面，一辆黑色大奔静静停在那儿。 程野手指夹着烟，搭在车窗上，他眯着眼睛，隔着青白的烟雾看着门口难舍难分的两男女，面无表情，黑眸深测冷沉。 萧刻打车回了酒吧。 唐景皓看他回来，撇下怀里的顾筠，跟萧刻去了吧台。 唐景皓问：“怎么样？” 萧刻端起酒杯喝了口酒，略有些得意道：“知道她住处，也加了微信好友。” 唐景皓低笑了声，“我还以为你今晚就能把她拿下呢？” 萧刻摇了摇头，说：“这女人不好唬弄，不过，皓子你到底想干什么？这女人得罪你了？” 唐景皓说：“还记得前两天我去参加的婚礼么？” “你表姐那个？不是说婚礼上出事了，没完成么？” “是没完成了。”唐景皓脸上染了怒意，“就刚才那女人害的，在婚礼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我表姐带了那么大一顶绿帽子。让我表姐丢尽了脸面。” 萧刻愣了愣，“是她啊？” “就是她！”唐景皓厉声道。 萧刻沉默了一会儿，问：“你打算怎么做？” 唐景皓想了想，然后望着萧刻，“这件事你要是帮我办好了，你爸欠的那些赌债，我帮你还。” …… 林泱到家后，洗了个澡，然后坐在电脑前，准备写稿子。 不过，注意力不怎么集中，半天，一个字都没敲出来。 她关了文档页面，打开搜索引擎，查询了下做流产手术的各种资料，然后便坐在椅子上发呆。 她并不具备做母亲的能力，她连自己都顾不好，更别说孩子了。 再者，程野说的那些话也不无道理，她确实患有精神病，这种病会遗传，搞不好孩子生出来，也是个精神病。 林泱拿出手机，给戚婠发了条信息，“确定好时间过来，告诉我一声，我去机场接你。” 戚婠大概是睡下了，没有回复她。 林泱就抱着双腿坐在电脑椅上，脑袋放的很空，外面传来门铃声，她才回过神来。 林泱以往自己出现了幻听。 门铃再次响起，她才确定是真的有人在摁门铃。 不过，林泱在C市没什么朋友，现在已经是凌晨，除了顾筠，她想不出还有什么人会来。 林泱起身走到门口，打开猫眼往外看了下。 然后，一张意料之外的脸出现在视野。 林泱愣了好一会儿，琢磨不透他怎么会来。 外面的人等的不耐烦，又按了两下门铃，她才打开门。 林泱双手环胸，挡在门口，看着门外的男人，冷漠道：“你来干什么？” 程野眉骨挑了下，淡淡看着她，“不能来？你家里藏男人了？” 林泱笑了，“是啊，藏男人了，你来的不是时候，扫了我的兴致，打哪来就滚回哪儿去！” 她说完，便要将门关上，程野却伸了条腿进来，把门给抵住了。 林泱瞧着他这番举动，气笑了，“程先生、程总，你这种未经主人许可，强闯而入的行为，可是犯法的，我可以报警抓你！” “成啊，你报！” 050 合法 程野这厚脸皮又无赖的样子，林泱也是没想到。 两人力量悬殊，她索性也不费那个力气，松了手，往后退了两步，程野堂而皇之推开门走了进来，还顺手把门给关上了。 “你来干什么？” 林泱语气挺不好的，少了以往的故意讨好，冷漠又生硬。 程野偏头看了她一眼，“路过，突然想起你之前邀请我来你家参观，上次没来得及，所以这次就顺道补上。” 路边，无论怎么路，星河郡和红河湾也不在一个方向吧！ 再者，之前林泱邀请程野来家里，也不过是口头上提了句，上次程野来家里，林泱也是不高兴，耍了他一道。 她打心里就不希望程野来她的地盘，她不信，程野看不出来。 林泱冷笑了声，走到书房门口，把门关上，说：“除了书房，公寓其他地方，你想怎么参观就怎么参观，参观完，就赶紧走。” 听林泱这么说，程野反倒朝她走了过去，看了眼挡在身后的房门，问：“男人藏书房了？” 程野一副半调侃半质问的口吻，林泱就奇了怪了，“是啊，怎么着，跟你有关系吗？” 程野笑嗤了声，“前两天还说喜欢我，做梦都想嫁给我，怎么转头，就跟其他男人打得火热？” 先前因林泱一直在书房，所以外面只开了起夜的灯，灯光不怎么亮，昏昏黄黄的，靠的近一点勉强能看清对面的面部表情，仿佛又给人的轮廓雕琢了一番，显得越发的立体分明。 林泱望着他深邃的眉眼，双眸黑的发亮，薄唇微微挑了下，一张脸俊美中带着坏和邪，特别蛊惑人。 不知怎么的，她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林泱看着他，忘了接话，安静下来后，氛围变得有些暧昧。 两人对视了片刻，林泱才分了几分理智，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开，淡笑道：“程总是贵人多忘事，自己说过的话转头就忘了？不过，我记得挺清楚的，程总都把话说那份儿上了，我总不能还死皮赖脸缠着你吧？” “林小姐还有要脸的时候？”程野不轻不重的哼了声，似是在嘲笑林泱说的话。 他目光从林泱脸上往下移，她身上穿的是件香槟色的真丝睡裙，吊带款式，肩膀削薄平直，锁骨凹凸有致，处处透着性感撩人。 很明显，没穿内衣。 程野的黑眸又暗沉了几分。 林泱察觉到男人眼神的变化，直接又毫不掩饰，她有一种被眼睛剥了衣服的错觉，下意识想要抬手挡住，但又不甘落于下方，强忍着，装作自然不知的样子。 “我是说过，我不在乎脸面，但前提是，我付出了，我得得到。如果我既丢了脸，又什么都没得到，那我多亏啊！”再开口，林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说的很轻很慢。 程野抬手抵住林泱身后的门，往前靠近了两分，勾唇浅笑，“这个世界上没有一本万利的买卖，总有赔本儿的时候，要想赚大的，前期就得投入，别净想着赚钱。” 林泱靠着门，双手环胸，仰着下颌眉眼含笑看着他，“程总这是跟我谈起经商之道了？可惜了，我不是商人，我没程总那样的胆量，也不像程总老谋深算，万一赔得血本无归，我找谁哭去。” 程野食指勾起她的下颌，拇指稍稍用力摁着她的下巴中间，“瞧瞧你这副样子，狡猾的跟狐狸一样，偏偏把自己说成小白兔。林泱，就你这处心积虑的劲儿，谁能让你赔得血本无归？” 最后一句，程野语气带了几分嘲讽，林泱听着，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她愣了一瞬，并未去深究。 不过，她倒是有些弄清楚了这男人大半夜发疯的原因了。 无外乎生理需要。 果然啊，男人这种生物，床上床下就是两副面孔。 床上对你百依百顺，床下就立马翻脸不认人。 “小白兔不好吗？”林泱眨了眨眼，手指无意识的拨了拨肩带，“我以为程总应该比较喜欢小白兔呢？” 程野瞧着她故作勾人的样子，明明演的很拙劣，一眼就看出做作的很，偏偏就算是这样，反倒有让人愈发心痒难耐的本事。 程野盯着她的肩膀看了会儿，说：“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什么时候小白兔，什么时候狐狸吧？” 话落，程野忽的打横将林泱抱了起来，林泱搂住他的脖子，银铃般笑了起来。 程野掐了她一下，声音微沉问：“你睡哪个房间？” 林泱扬了下巴指了下，然后，程野就抱着她径直走了进去。 事情的发展清晰又不可控，到关键时候，林泱抗拒了起来，她推了推程野的肩膀。 程野正在兴头上，之前有过一次不好的经历，所以，林泱叫停的时候，他没理她，依旧我行我素，最后还是林泱狠狠咬了他一口，嘴里尝到血腥味儿，程野才停下来，脸色黑沉沉的看了她。 林泱一把将人推开，然后躺在床上，又咯咯的笑了起来。 程野全身心都叫嚣着不满，他从床上坐起来，瞪着笑的花枝乱颤的女人，“你又发什么疯？” 林泱停下笑，瞅了他一眼，“程总，我可没发疯，我只是突然想起我还是个孕妇，我可不想半夜因为这档子事弄得流产进医院！到时候，丢人的可不只是我！” 程野面色一顿，眼底闪过一丝疑惑，“怀孕不能做？” 林泱掰着手指比了下，“医生说前三个月要注意。” 程野听着这话，又静静的盯着她看了半响，被子一掀，盖在了林泱身上，然后，他起身进了浴室。 没一会儿，林泱听到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 她脸上的笑散去，面色寡淡的盯着天花板。 二十来分钟后，程野裹着浴巾，一身冷意的从浴室出来，捡起地上的裤子，从里面摸出烟盒和打火机，走出了房间。 林泱瞧着他这番举动，眉头皱了下，过了会儿，她进衣帽间重新拿了件睡裙穿上出去。 程野坐在落地窗前的懒人沙发上，修长的双腿搭着沙发垫，指间夹着烟，火星子在烟雾缭绕中明明灭灭。 林泱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半杯后，才走过去，不客气的赶人道：“你什么时候走，我要休息了！” 程野挑眉看了她眼，“我拦着你，不让你休息了？” 林泱提醒道：“程总，需不需要我提醒你，这是我家！” 程野淡淡瞥了她一眼，将无耻发挥到了极致：“你在我家不也住了两天，我赶你走了吗？” 林泱：“……” 她沉默了片刻，脸上正色了不少，问：“你什么意思？” 林泱不抽烟，家里没有烟灰缸，所以，程野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个垃圾桶放在旁边，他手搭在沙发扶手上，在垃圾桶上方，不紧不慢的弹了弹烟灰，然后才回答林泱的问题。 “林泱，我发现，我挺喜欢你的……”程野一侧的嘴角勾了下，戏谑的盯着林泱。 听到这话，林泱霎时愣住了，她怔怔看着程野眼睛。 程野看着林泱的反应，笑了声，接着又轻轻吐出两个字，“身体。” 他确实喜欢林泱的身体，更喜欢两人在床上的契合度。 原本，他是打算斩断两人之间的瓜葛，但看到罗岩发来的那几张照片的时候，他看着还挺刺眼的，尤其她对着他笑的样子，再对着其他男人笑的时候。 林泱很美，不仅身体，她身上也有种魔力，让所有男人想要征服。 程野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男人，他做事向来凭心情，唯一要求就是不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显然，林泱本身就是个麻烦，他不想把麻烦惹上身，所以，只想快刀斩乱麻，趁早解决掉这个麻烦。 可男人骨子里或多或少都有些劣根性，但看到一个对你百般讨好，嚷着喜欢你要嫁给你的女人，转身又对着其他男人笑的柔媚勾人的时候，这些劣根性就跑了出来。 至少，在他对林泱失去兴趣的时候，他看不得，她对别的男人那么笑。 林泱听明白了，“简单点，你就是想跟我上床，对吗？” 林泱觉得自己应该高兴，毕竟，这也说明她的身体有魅力，才能让程野喜欢，毕竟，程野这种男人眼光应该还是挺高的。 不过，她却笑不出来。 程野嘴上叼着眼，嗓音淡漠道：“我们开始，不就是这个吗？林泱，你少点贪心，我们可以很合拍，其他你想要的，我也可以尽可能满足你。” 这点贪心，意思很明白，让林泱不要妄想，他不会娶她。 林泱笑了，“你的意思是，你要……包养我？” “这样不好吗？”程野冷情道：“你情我愿，银货两讫，想结束就结束，不拖泥带水。” 林泱静静看着他良久，声音凉凉道：“谁跟你情愿了？我虽然没有你程总有钱，但我也不至于差钱到要卖身，你要想睡我，先领个合法的证，否则，免谈！” 说完，林泱转身便往书房走，走到一半又停了下来，补了一句：“趁早给我滚！” 林泱进了书房，关上门反锁。 程野看了眼书房的方向，黑眸幽沉的望着窗外，一根烟抽完，他在懒人沙发上静坐了一晚，天蒙蒙亮，才回房间换上衣服，经过书房的时候，他在门口停了片刻才离开。 林泱也是整夜没睡，在书房的沙发上坐了一晚，听到外面传来开关门声，她才从书房出来。 客厅里还弥留着淡淡的烟味儿，林泱走到窗户边，将窗户都打开，等到那股烟味儿散去之后，她回房间把穿上的被套床单都换了，才安心的睡下。 这一觉，林泱睡得不太好，中午时分就醒了，戚婠给她回了消息，说这几天剧组临时改了通告单，脱不了身，得再过几天。 林泱算了算时间，她还能等。 于是她便让戚婠先忙自己的事情，等她那边空下来再过来。 林泱点了个外卖，吃完便进书房写稿子。 以往都是下旬才开始写，这个月提前了几天，林泱心里要松弛很多，没绷那么紧，也因为这样，注意力不集中，敲几个字又分心干点儿别的，反倒效率特别低。 三四天时间，才写了几千字。 周五下午，林泱正坐在电脑前玩游戏，手机上方弹了条微信消息出来，林泱扫了眼，是个陌生的微信名字。 一把游戏打完，她才退出游戏点开微信。 发消息来的是一个卡通人物的头像，林泱想不起来是谁，点开对话框，看到“小姐姐”这个称呼，她才想起某张脸。 刻：【小姐姐，我有件关于你朋友的事情想要告诉你，方便出来见一面吗？】 林泱回道：【你在哪儿？】 刻：【就在你家附近，你请我吃饭呗，我们边吃边聊？】 林泱笑了声，【你是有事要告诉我，还是想骗吃骗喝？】 刻：【hahahaha……都不是，其实我是想见小姐姐。】 林泱已经好几天没出门，确实在家呆的有些腻了，外卖也吃腻了，想了想，回道：【行，你在门口慢慢等着，我就下来。】 这个“就”，萧刻大概等了一个小时，腿都站麻了，五六点钟，太阳还挺晒的，最后，实在撑不住，找了棵树下坐着等。 林泱出来的时候，萧刻就坐在一棵绿荫蔽日的树下低头玩手机，直到林泱走到他面前，瞥见眼前的一双黑色帆布鞋时，他才仰头看去。 萧刻看着她，怔愣了片刻，林泱瞧着他傻乎乎的样子，笑了声，他才有些慌乱的站起来。 “不好意思啊，女孩子出门总是比较慢，为了你以后的女朋友着想，你就当提前适应一些呗。”林泱丝毫没有因为让人久等而感到愧疚。 萧刻将手机塞进兜里，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渣，笑笑，“像小姐姐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等再久都值。” “前半句我承认，后半句，违心的话就算了。” 萧刻举起手，“我对天发誓，我说的全是真心话！” 林泱并不相信什么发誓，也不想继续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问：“你想吃什么？” 萧刻说：“什么都可以。” 林泱想了下，附件有家日料店还不错，也蛮近的，步行十来分钟便到了。 “日料怎么样？” “行。” 两人步行去了日料店，一路上，萧刻挺能说的，不会冷场，也不会尴尬，即便林泱有时候不搭理他，他也能自顾自说。 拿着菜单的时候，林泱才想起自己怀孕的事情，盯着菜单愣了会儿神，选择性勾了几样，然后才把菜单递给了萧刻。 服务员上菜后，林泱扒拉了几口，就没怎么动，萧刻倒是吃的挺认真，吃饭的时候没那么聒噪，吃相也挺赏心悦目，斯斯文文的。 “你怎么不吃？” 萧刻察觉到林泱在看他，以往自己的吃相吓到了她，顿时停了下来。 林泱回道：“我吃饱了。” 萧刻瞥了眼她面前的几样，基本上没怎么动过，惊讶道：“女孩子都跟你这样，吃这么点儿，小鸟胃？” 林泱说：“女孩子爱美，得保持身材，不知道吗？” 萧刻瞅了她一眼，啧啧道：“你都瘦成这样了，还保持身材呢？” 林泱今天穿的比较休闲随性，看起来薄薄的一片，跟纸片人所差无几，风吹就会倒似的。 林泱瞪了他一眼，“吃你的吧，再比比没完，自己埋单！” 萧刻耸了耸肩，然后，又低头认真吃了起来。 等他吃饱喝足后，林泱才开口问：“你之前跟我说，有件关于我朋友的事情想告诉我，是什么事？” 萧刻垂着眼眸，沉默了一会儿，才犹犹豫豫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这周末，皓子带算带你那朋友出去玩，只不过，皓子他们平时玩的也挺大的，身边的也没几个正经人，你朋友我瞧着也他们不是一路，就担心会出点什么事儿，所以跟你说一声，让你提醒你朋友一下。” 萧刻话没说的很直白，但林泱听得懂。 这些富二代，仗着家里有钱有势，喜欢追求刺激，很多事情都不放在眼里。 林泱问：“你跟他们不也是一伙的么？你就正经了？” 萧刻撇了撇嘴说：“我哪能跟他们比，他们是少爷公子哥，我就是一个跟班，逗他们高兴了，赏两口饭吃。” “你不是学生么？” “我是学生啊，但我也得吃饭交学费不是？”萧刻露出一口白牙，笑了笑。 林泱又问：“你爸妈呢？” 萧刻脸上的笑淡了些，默了几秒才回道：“我妈在我小的时候就跟人跑了，我爸吃喝嫖赌样样来，家里欠了一屁股债，我从中学开始，就是自己养活自己。” 林泱看着萧刻，没接话。 萧刻又笑了，“小姐姐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要觉得我可怜的话，小姐姐你就包养我呗，我看你挺有钱的，我肯定做一个贴心的小狼狗？” 听到“包养”两个字，林泱眉心皱了皱。 她淡声道：“是挺可怜的，不过，我对小狼狗没什么兴趣！所以，你要想赚这份钱，可以换个目标试试！” 萧刻叹了声，“唉，小姐姐还是这么绝情！”顿了顿，他又不死心的问：“小姐姐你要不再考虑考虑，我技术挺好的，可以让你很开心！” 林泱没理他，径直起身去了收银台付钱，萧刻看着她的背影，面无表情的静坐的片刻，才起身走过去。 “好巧，这不是林泱小姐吗？” 051 寒碜 听到有几分熟悉的声音，林泱付了钱，偏头看去，孙秋承怀里搂着个身穿JK服，留着bobo头齐刘海，长相甜美可爱的女孩，不知道是长得显小，还是本来就小，看着不超过二十岁。 跟孙秋承一块儿的，还有几个男女，一行人似乎也刚吃完准备结账离开。 林泱对他点了点头，笑着应了句：“是挺巧的。” 程野和许清禾的婚礼，孙秋承也参加了，所以当天发生的事情，一清二楚，他看着林泱，意味深长的问道：“林小姐是跟程总一块儿来的？” 林泱摇头：“不是。” 这时，萧刻刚好走了过来，他停在离林泱两三步的距离，望了望孙秋承一行人，倒识趣的没开口。 但孙秋承却一眼瞧见了萧刻，目光在萧刻和林泱之间来回看了看，笑道：“这位小朋友看起来倒是挺乖的，应该不是林小姐的弟弟吧，看着长得也不像？” 林泱看了萧刻一眼，他安安静静的站在，脸上倒也没露怯。 她坦然回道：“不是。” 孙秋承挑了下眉，目光在萧刻身上停滞了几秒，表情更加耐人寻味，“前段时间，林小姐在程总的婚礼上上演了一出抢亲的戏码，我以为林小姐心里应该爱惨了程总才是，倒没想到不过十来天时间，林小姐身边就多了个小白脸。” 孙秋承这番话表面听着好像是在开玩笑，事实上却挺刺耳的，尤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完全没给林泱面子。 林泱低低的笑了声，抬手挽了下耳边的头发，“孙少，你这是在为程总打抱不平吗？” 孙秋承余光瞥见走来的男人，“程总应该用不着我为他打抱不平。” 林泱一愣，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程野拿着手机走了过来。 今天他穿的是白T打底，外面套了件黑色半袖衬衣，搭配黑色破洞牛仔裤，运动鞋，左边的耳朵上戴了个极闪的耳钉，板寸的头发，棱角分明，五官深挺，俊美非凡。 这身打扮，林泱有种时空倒流的错觉，好像朝她走来的，不是二十七岁的程野，而是十七岁那年的他。 跟平时穿西装打领带时的他不同，这身私服，少了些严正禁止，更多了几分不羁和狂妄。 程野走到几人面前，林泱才定住心神，不动神色把目光从程野身上移开。 程野斜眼扫了眼林泱，然后幽沉的目光看了几眼萧刻，薄唇掀了下，不咸不淡道：“看来林小姐是有了新目标了？就是这小子看着挺寒碜的，林小姐估计还得倒贴。” 萧刻到底是个男人，哪怕伪装的再好，被程野当众羞辱，脸上或多或少外泄了些情绪。 哪怕在唐景皓那群纨绔子弟面前，他早已经习以为常，但眼前这些人显然又和唐景皓那群人不同。 唐景皓顶多是个仗着家里有几个钱的草包，除了吃喝玩乐，一无是处，萧刻拿他们的钱帮他们办事，打心底就没将他们放在眼里过。 萧刻分辨得出，眼前这些人不同，他们哪怕做着和唐景皓同样的事情，骨子里散发的气场也不一样。 他们是真正的天之骄子，是他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法企及的。 正因为这样，程野和孙秋承的话，才格外让他感到难堪，他连开口说句话都要掂量一番，更何况去反驳。 林泱看了眼萧刻，对方脸上稍纵即逝的阴鸷和不忿，她都看在眼里。 少年人的自尊心最是重要，尤其是像萧刻这种性格，表面上装作无所谓，极端的克制，但内心却更是容不得半点践踏。 林泱走到萧刻身旁，噙着淡淡的笑，“程总未免管的太多了，就算我倒贴，那也是他值得，我乐意，毕竟有些人即便再有钱，想要的也未必买得到。你说，是吧？” 程野冷冷看着她，薄唇轻抿，没有说话，周围的空气却仿佛凝固。 孙秋承瞧着程野和林泱两人的剑拔弩张，饶有兴致的勾了勾唇，笑得有几分深意。 林泱见他不说话，便没打算继续和他在这打嘴炮，说：“程总、孙少，你们应该还有事，我就不耽误你们的宝贵时间了。再见。” 林泱说完，便拉着萧刻的手走出了日料店。 程野看着他们双双离开的背影，脸色冷的有些可怕。 孙秋承不怕死的上前搂住他的肩膀，笑呵呵道：“之前我瞧着林小姐挺温柔可人的，以为是只贴心的小猫咪，直到今天才发现，原来是只脾气硬的老虎，不好驾驭啊！这等美人，我果然是无福消受。” 林泱拉着萧刻，进了电梯，她才放手。 萧刻看了眼被林泱牵过的手，那温热柔软的触感还残存在皮肤上，有点痒又有点麻，他手无意识的握了握。 林泱从电梯光滑的壁面看了他一眼，说：“你别误会，刚才我那么说，只是不想我跟你更难堪而已。” “我知道，我没误会。”萧刻笑了笑，他双手插进牛仔裤兜，背抵着电梯，继续道：“小姐姐，你这人看着冷冰冰不好相处，内心挺善良的。你不是不想我跟你更难堪，你只是不想让我难堪。” 林泱又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萧刻将林泱送到星河郡门口。 林泱：“我到了，你可以回去了！” 萧刻站着没动，笑容和煦的看着她，问：“以后，我还可以约你吃饭吗？” 林泱哼笑了声，问：“你不会穷的连饭都吃不上了吧？” “是呀，所以，小姐姐以后经常请我吃饭好不好？” 萧刻黑眸定定的看着林泱，嘴角上扬，笑容干净明亮，那是独属于少年人才有的气质。 林泱迎着他的目光，微微有些发怔，一阵风吹来，撩起她的头发挡了眼睛，她才回过神来，低低的笑了笑，然后喊了他的名字。 “以后再说吧。” 说完，林泱转身进了公寓。 萧刻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然后，走了两三公里路，又转了两次公交才到租住的房子。 这一带是处城中村，环境脏乱差，治安也不太好，但胜在房租够便宜，单间一个月三四百，还能做饭。 萧刻草草洗漱完，然后便躺在一米宽左右的木板床上，他举起右手，那只被林泱抓过的手，在昏暗的灯光下翻来覆去的看。 半夜，震耳的敲门声将萧刻吵醒，忍了片刻，准备等外面的人自己离开，然而，今晚对方大有死磕到底的打算，敲了半天没人开，便拿脚踹。 这门也简陋，三两下就被踹开，外面几个大花臂肥头大耳的男人拎着铁棍闯了进来，看到从床上翻身下来准备跑的萧刻，上去就被人给摁住。 “狗杂种，还想跑！”一个光头，一脚踹在萧刻的腹部，凶神恶煞道：“一周前，你说给你两天时间凑钱，现在过了多少天了？钱呢？” 萧刻被人架着，挨了一脚，他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咳了半响才缓过来，“坤哥，再给我几天时间，我一定把钱还你！” “你觉得老子还会相信你吗？”光头一巴掌重重拍在萧刻的头上，“今晚你不把钱还上，我就废了你！” 萧刻目光阴沉沉的，笑了笑，“你废了我，我也拿不出钱。” “操你妈！给我打！” 光头一声令下，跟他来的几个小混混对萧刻便是一顿暴打，不一会儿，萧刻脸上便全是血，蜷缩在地上抽搐。 光头见差不多了，叫他们住手，然后蹲在萧刻面前，揪着他的头发逼着抬起头，“萧刻，我知道你不怕死，但你怎么也得考虑你老子吧？我再给你几天时间，要是还不出钱来，我就弄死你爸！反正那个老畜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弄死他，也算给你省去不少麻烦！” “我们走！” 光头起身吼了声，然后便带着几个小混混走了。 萧刻蜷缩在地上大半个小时才缓了过来，从地上爬起来去关了门，然后从柜子里翻出几瓶药水和棉签，对着镜子自己上药。 这种事情，萧刻从小学开始就不停的重复经历，自己给自己上药，已经相当熟练。 …… 林泱到家后，给顾筠拨了个电话。 打过去并没有人接，她给顾筠发了条微信消息，不过顾筠一直没回，林泱第二天下午醒来，才看到顾筠回的消息。 林泱给顾筠打了过去，电话响了一会儿顾筠才接。 顾筠在电话里说：“林泱，不好意思，昨晚我睡的早，没接到你电话。” “没关系。” 林泱停顿了下，顾筠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这个周末是不是要跟唐景皓一起出去玩？” 顾筠愣了下，“是，唐少说，他有朋友包了艘邮轮，要出海玩几天，打算带我一起去。我长这么大还没坐过邮轮出海，所以就想去看看。” “不过。”顾筠疑惑道：“林泱，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泱听出顾筠语气中的戒备，解释道：“是唐景皓的朋友告诉我的。” “哪个朋友？” “萧刻。” “哦！”顾筠声音放松了些，笑了笑，说：“是他呀！不过，你们怎么认识的？” “上次从酒吧离开，等车的时候，在门口碰上了，加了微信。” 顾筠好奇问：“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或许吧！”林泱并不想多谈这个话题，原本想提醒的话，突然不想说了，犹豫了两秒，还是开口道：“既然你已经决定跟唐景皓一起出去玩，那你自己多注意点儿，不该碰的千万别碰。” “你放心，我不是小孩子了。”顾筠自信满满道：“经过蒋牧新那种男人，我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嗯。” 后面，林泱没多说什么，结束了通话。 052 戚婠 隔天是周六，萧刻白天有工作，但一身的伤，脸上尤其明显，于是请了天假在家休息，晚上起来弄了点吃的，然后去了唐景皓常去的酒吧。 唐景皓是萧刻同班同学，原本天南地北的两个人，没什么交集，不过大一的时候，唐景皓挂科太多，被唐父给狠狠训了一顿，还扬言再挂科，就断他经济来源。 别无他法，唐景皓才找上萧刻。 萧刻高考成绩省排名前列，大一便是年级第一，拿了最高奖学金，唐景皓无意中知道萧刻家里情况困难，有些嗜赌如命的父亲，在外欠了不少高利贷，于是便和萧刻做了交易。 每次期末考，萧刻帮他整理考试重点，考试给他发发答案，若他能不挂科，萧刻便会拿到一笔钱，分数较高，还有额外的钱拿。 萧刻头脑灵活，做事也挺利索的，长此以往，唐景皓但凡有什么不方便出手的事情，便会让萧刻代替他去做。 唐景皓对萧刻还算不错，出手够大方，帮他做完一件事，小则几千，多则好几万，比起在外打工要赚的多的多。 今晚萧刻过来找唐景皓，便是为了钱。 昨晚那个坤哥，是高利贷公司专门养的打手，背景挺黑的，现在萧刻的父亲在他们手里，如果不按时还钱，萧刻父亲就算不死，也得缺胳膊断腿。 除了萧刻和他父亲，萧家已经没什么人，亲戚邻居都当他们一家是瘟疫，有多远躲多远。 哪怕萧刻再恨他父亲，也不可能不管他，毕竟萧刻就萧父一个血脉亲人。 若是连萧父也没了，萧刻在这个世上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萧刻到酒吧前台问了句，得到想要的答案，便径直走了进去，基本上不用找，熟门熟路的走到某个卡座。 跟以往别无二致的场面，喝酒玩女人玩各种下三滥的游戏，乐此不疲。 唐景皓瞧见萧刻，笑嘻嘻上前搂着他的肩膀，“哟，今晚怎么过来了？” 上次唐景皓让萧刻做的事情，萧刻没立刻答应，说要考虑一下。 唐景皓虽没说什么，但挺不高兴的。 这几天，唐景皓出来玩也没叫萧刻，当然，萧刻这人骨子里也是有些清高，不会主动找唐景皓。 唐景皓搂着萧刻坐下，给萧刻倒了杯酒，瞧着他脸上的伤，皱眉啧啧两声，“你的脸伤的挺重的，怎么回事？该不是那些人又上门催债了吧？” 唐景皓这是明知故问。 萧刻脸上没什么表情，端起酒杯灌了下去，然后看着唐景皓，开门见山道：“你上次说的还算数吗？” 唐景皓有些意外，“你这是答应了？” 萧刻这人做事向来不拖泥带水，上次他说考虑，唐景皓便觉得应该不会有结果，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天，萧刻竟然主动提起。 萧刻放下酒杯，比了一只手，“我要这个数。” “五十万？” “定金五十万。事成后，再加五十万。” 唐景皓嗬了一声，脸色沉了沉，“萧刻，你口气挺大的，一百万，你怎么不去抢？” 萧刻淡淡勾了勾唇，“一百万对唐家来说也不过九牛一毛，你不是说帮我还清我爸欠的赌债么？我爸欠的全部高利贷加起来差不多就这个数。” 唐景皓瞪了他一眼，然后看了看周围的人，凑在萧刻耳边咬牙切齿道：“我他妈也没想到你爸欠了那么多！是，一百万对唐家来说确实是小意思，但那是我爸的钱，我现在每个月的零花钱也不过二三十万，我去哪儿给你凑一百万？” 唐家在C市还算不错，但和程、许两家比起来，还是相去甚远。 再则，唐景皓现在还是学生，平时不务正业吃喝玩乐，银行卡里的钱全是家里给的，二三十万都不够花，私下害还得管唐母要钱。 萧刻没打算跟他讨价还价，“既然这样，那就算了。” 说着，萧刻起身准备离开，唐景皓搂着他的肩又把人给摁了回来，“操，你急什么！我也没说不答应！”顿了顿，唐景皓瞧着他，“你让我想想。” 唐景皓考虑了两分钟，说：“行，不过，定金不能给那么多，最多我给你三十万。剩下的七十万，事成后我再给你！如何？” “可以。” 唐景皓舒了口气，拍了拍萧刻肩膀，“先说好，这件事你要是办不成，你得连本带利的给我吐出来！否则，我别怪我不念旧情！” 萧刻冷笑了声，“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唐景皓盯着他看了两眼，没再说什么，转身又跟一帮狐朋狗友玩了起来。 萧刻坐了一会儿，招呼都没打一声，就离开了。 第二天，唐景皓把定金打进了萧刻账户。 …… 戚婠来C市已经接近九月末。 这天C市在下雨，气温降低不少，林泱几天没出去，不知道外面的气温，还穿着短袖短裙，出门起了层鸡皮疙瘩，才感觉到冷。 飞机降落的时间在傍晚，正好碰上晚高峰，林泱赶到机场的时候，戚婠已经拿着行李在机场出口等了大半个小时。 瞧见林泱，戚婠就忍不住抱怨道：“早知道这样，你还不如别来，我自己打车还比较快。” 林泱笑了道：“我这不是重视你嘛！换个人，我还懒得跑一趟呢！” 接到人后，林泱打算先带戚婠回星河郡放行李稍作休息，然后再出去吃饭。 到星河郡后，戚婠参观了一番，瘫坐在沙发休息，林泱给她倒了杯水。 戚婠一边喝，一边道：“你这公寓挺不错啊，周边生活便捷交通方便，房子格局装修都挺好，也够宽敞，采光也不错，房租不便宜吧？” 林泱在另一边坐下，“还好，C市房价比S市要便宜很多，房租自然也不会太贵。” 这套公寓的条件换做S市肯定在五位数以上。 戚婠打趣道：“你现在也是个小富婆，别说租了，在C市买一套都不成问题。” 林泱抱着保证，嗲声嗲气道：“哪有，伦家是穷人，哪比的上戚大编剧！” “咦！”戚婠做了个呕吐的表情，“你能不能别恶心我？” 林泱眨了眨眼睛，“伦家本来就是这样，怎么算恶心了？” 戚婠受不了了，放下杯子起身，“我饿了，晚上吃什么？” C市是美食之都，戚婠在飞机上没吃东西，就是特地空着来吃C市的美食。 林泱问：“你想吃什么？” “唔！”戚婠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又把问题抛给了林泱，“你不是来C市大半年了么，你知道有什么好吃的，带我去呗！” 林泱虽说来了大半年，但对C市的食物有些水土不服，也没怎么吃，大多时候都是点外卖。 要说吃过比较地道的，一是之前跟程野他们吃那家川菜馆，二是上次和顾筠吃那家火锅店，其他多数时候，林泱在外面吃饭也都是挑西餐其他口味比较清淡的。 戚婠比林泱口味重，也比较能吃辣，林泱想了想，试着问：“你想吃川菜吗？我知道有一家川菜馆还不错。” “可以！” 于是，林泱带着戚婠去了上东府，这个时间虽然过了用餐高峰期，但上东府人还是挺多的，他们又没有预约，等了一会儿，才有一个小包空出来。 林泱让戚婠点了自己想吃的，然后自己加了个素淡的和汤。 两人有大半年没见面了，上次林泱回S市，戚婠在剧组，也没机会见面，戚婠这几个月又挺忙的，两人联系的也不多，所以见面后话就特别多。 饭吃过半，戚婠捂着有些胀的肚子，盯着林泱看了片刻，问：“你真不打算回S市？” 林泱盛了半碗汤，用勺子搅着散热，她低垂着眼帘，嘴角淡淡上扬，“没说不回，只是暂时不打算回去。你也看到了，我在C市自己生活的也挺好的，没让自己吃苦受累。”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戚婠正色道，“林泱，你现在这种情况，若是发病，身边没人照顾，你应付得过来吗？” 林泱笑了笑说：“怎么应付不过来，上次不也没出事么？”顿了顿，林泱又继续道：“你之前也说了，她之所以会回来，或许跟程野有关系，既然这样，我更应该留在C市不是么，说不定我的病就治好了呢？” 戚婠转开视线，靠着椅子，叹了声：“我知道，你下定决心，我是费尽唇舌也没办法让你改变主意！不过，你真的只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留在C市么？” “不然呢？”林泱瞥了她眼，低头喝汤。 戚婠冷笑了声，“你该不是在躲什么人吧？” “咳咳！”林泱被呛了一嘴，咳了好几声，“我能躲谁？” “你心里有数。”戚婠说：“这么多年你感觉不到，但我这个旁观者眼睛不瞎，我早看得一清二楚了！他跟你挑明了？” 林泱抽了张纸巾擦嘴，皱了皱眉，“我除了躲远一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又不可能老死不相往来。” 戚婠沉默了一会儿，说：“撇开别的不谈，我觉得他挺适合你的。不过，现实摆在面前，只能说有缘无份。” “你想太多了？”林泱给了她一个白眼，“有这个功夫操心我，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己，你不也跟个缩头乌龟一样，这里躲那里躲？” 戚婠瞪了她眼，“滚蛋！我那叫躲吗？我明明是在工作好吗？” “行行行！你是工作！不是躲！”林泱先一步告饶。 两人默契的有一会儿没说话，戚婠又埋头继续吃，她虽然看着瘦，但长期健身，身上都是肌肉，热量消耗很大，所以吃的也挺多的。 这几个月在剧组，基本上都是盒饭，影视城那边的食物又不太合胃口，所以基本上戚婠没怎么吃饱过。 今晚的川菜很下饭，即便肚子已经胀了，戚婠还是嘴馋。 林泱看着她，心里琢磨了一会儿，问：“你这次过来，打算待几天？” 戚婠随口回道：“三四天，怎么了？” 林泱舔了舔唇，说：“我大概要做一个小手术，需要你陪我一起。” 戚婠一听，停下筷子，转头盯住了她：“什么小手术？” “就是……”林泱尽量让自己笑的轻松，“不小心，我……怀孕了！” “……” 戚婠看着她半响没说话，过了会儿，她放下筷子，脸色严肃，“林泱，你最好是再跟我开玩笑。” 林泱咽了咽口水，“没有开玩笑，我真的怀孕了！” 这件事她没办法告诉姚嘉嘉，原本是想让顾筠陪她去医院的，但想了想还是算了，戚婠正好要来C市，所以才决定让戚婠陪她去。 戚婠脸色很难看，林泱继续道：“我在网上查了下，做这个手术需要有人陪，你看，这件事我总不能让我妈知道，我妈知道了，傅家肯定都知道了。” 戚婠重重吐了口气，问：“孩子是程野的？” 林泱点头，“嗯。” 戚婠又问：“他不打算负责吗？” 林泱耸了耸肩，“这个孩子是意外。” “意思就是，他不打算负责呗？” “就算他负责，我也没打算生。”林泱笑了下，“婠婠，你也知道我的情况，谁知道这个孩子生出来会不会遗传我的病。” 戚婠不喜欢林泱这么想，皱眉道：“你是后天的，姚阿姨也没病啊，怎么会遗传？” 林泱：“这也不是百分之百，谁也说不准，不是吗？” 戚婠默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是医生，没办法给林泱百分之百的保证，何况，就算是医生，估计也给不了。 后面戚婠没什么食欲了，两人没一会儿便结账离开了，回去的路上，戚婠也不怎么说话，一直看着窗外，在跟林泱置气。 到家后，戚婠便从行李箱里翻出洗漱用品去了浴室。 林泱也不吵她闹她，因为她吃准戚婠一定会答应她。 果不其然，戚婠洗完澡出来，便问她：“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医院？” 林泱想了想，说：“明天吧，你不是没几天假么，趁早做完，你还能给我做两天饭！” 戚婠将头上的毛巾砸在林泱身上，“你想的倒是挺美的！” 林泱讨好的笑了笑，“我好久没吃你做的饭了！” 隔天一早，林泱便在戚婠的陪同下去了医院，为了能当天就做完，去的是家私立医院。 林泱脸上的表情看着挺镇定，但心里特别紧张，进医院开始，身体就在发抖。 即便自己对这个孩子从来没有期待，但毕竟是孕育在自己身体里的一条生命，谋杀自己的孩子，这种罪恶感压得林泱有些喘不过气。 戚婠看她脸色极差，便让她找了位置坐下休息，她跟着护士去挂号缴费，然后再带着林泱去做了一些列检查，等到检查结果下来，确定可以动手术，才带着林泱去了手术室外等候。 林泱前面还有两位，等待的过程，有些煎熬。 戚婠看林泱脸色又苍白了些，手也在抖，她握住林泱的手，安慰道：“林泱，你不用害怕，我查过了，人流手术并不复杂，也不怎么痛，手术十来分钟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林泱看了她眼，勉强的笑了笑，“我知道，就是控制不住，大概是第一次，有些紧张，以后多做两次，说不定就适应了！” “你说什么屁话！”戚婠瞪了她一眼，“这种事还多做两次，你脑子被门夹了？” “开个玩笑嘛！” “一点都不好笑。” 这时，手术室门开了，一个中年女人被推了出来。 林泱看着她，感觉整个心脏都被攥紧了，身体轻飘飘的，脑子混混沌沌。 紧接着，护士叫了下一个进去。 林泱感觉有些坐不住，她深吸了口气，对戚婠道：“我想去趟洗手间。” 戚婠不放心：“我陪你吧！” “不用，我想自己去。” 林泱说完，便起身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推开门进去，拧开水龙头，掬了几捧冷水泼在脸上，整个人才感觉清醒了几分。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脸色颓败满是苍色，好像瞬间老了五岁似的，难看极了。 做完手术，她得好好的放松一下，吃好喝好，还要去美容院做脸，把损失的统统补回来。 这么想着转移了下注意力，林泱感觉放松了许多，正准备拉开门出去，只感觉一阵晕眩，扶着门倒了下去。 戚婠见林泱许久还没回来，心里不放心，起身去洗手间看了下，但里面却并没有林泱的踪影。 她拿出手机拨了电话，林泱也没接。 戚婠有些慌了，她整层楼翻了个遍，也没看见林泱，她接着又一层一层挨着找，还是没找到人。 戚婠站在一楼大厅，正准备到大厅服务台找医院护士帮忙，然后就看见林泱呆愣愣的从走廊出来。 她顿时松了口气，急忙朝林泱走了过去，“林泱。” 听到戚婠叫她的声音，林泱朝戚婠看了过来，紧跟着，她好像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转身就要跑。 “林泱，你不要跑！” 戚婠想叫住她，但听到她的声音，林泱愈发恐惧，跑的更快，连路都来不及看，只顾着横冲直撞。 忽然，一声闷哼，林泱撞入了一个宽大温热的怀里。 她摸了摸撞疼的头，抬眼看去，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男人黑眸淡淡看着她，“你跑什么？” 053 认识 不等林泱回答，戚婠已经追了过来。 她看着程野，愣了下，然后才匆匆上前，“不好意思啊，她不是故意的。” 戚婠没见过程野，所以并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谁。 说着，戚婠便想将林泱从程野面前拉到过来，联想到刚才这一连串的事情，戚婠基本已经确定，又是那个永生花在作妖了。 然而，林泱却立即避开了，还躲到了程野身后，一双受惊的眼睛，害怕的看着她。 戚婠有一种乌鸡鲅鱼的感觉，她忍了忍，好言相劝道：“林泱，过来。” 林泱只静静看着她，绷着脸，一动不动。 程野侧过脸，垂眸扫了眼身后的林泱，她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服，脸上有惊慌和恐惧。 林泱正常的时候不会露出这种表情，所以，很显然现在这个林泱，是只有十五岁心智的那个人格。 程野目光转向戚婠，停顿了片刻方掀唇问道：“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听到程野开口，戚婠才拿正眼看他，看清长相后，她愣怔了两秒，即便她见过无数娱乐圈的男明星，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男人长得是真的俊真的帅。 她回过神，有些许的尴尬，掩饰的轻咳了声，开口道：“她是我朋友，临时出了点状况，不好意思，撞到你了。” “朋友？” 程野挑了下眉，又觑了眼林泱，林泱则直摇头，“不是，她是坏人。” 戚婠：“……” 瞧着程野怀疑的眼神，戚婠解释道：“我真是她朋友，不信我可以给你看我手机相机，我们有很多合照。” 戚婠拿出手机点开相册，翻到去年跨年两人在酒吧嗨的合照，拿给程野看。 照片里的两人都画着浓妆，带着假发，穿的大胆又风情，十分吸睛，从拍照的姿势，不难看出两人的关系是真的好，林泱在她面前笑的很自然很放松。 “怎么样，我没说谎吧？”戚婠笑了笑，又看向林泱，笑容立即收了起来，声音带了几分嗔怒，“你可别装了，快给我过来！” 这丫的，就会装可怜。 程野看了照片并没有动，反倒有几分深意的盯着戚婠看了片刻。 戚婠跟不少人打过交道，自认能让她有压力，并不多见。眼前这个男人，年纪看着不大，但身上气场倒是挺唬人的，单眼神就让她感觉有些不自在。 程野突然开口问：“你想跟她走吗？” 林泱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程野是在跟她说话，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想。” 程野：“听到了，她不想跟你走。” 戚婠却没理程野的话，而是不可思议的看着林泱，“你不想跟我走，你准备跟谁走，跟他么？” 她指着程野，“林泱，你就算是十五岁，但你不是智障好吗？随便扒拉个陌生人就跟着走？你傻吗？” 林泱反驳道：“他不是陌生人，我认识他。” 听到这话，戚婠又是一愣，她看了看程野，还没理清林泱话里的意思，身后便传来一道温柔的女人声音。 “阿野。” 声音的主人是顾蔓芝。 最近这段时间换季，气温不定，时冷时热，冯锦仪的身体出了点儿状况，这两天在住院，顾蔓芝在医院陪护，程野每天会来医院待一会儿。 今天程野一早就来了，陪着冯锦仪待了一两个小时，公司上午有个会议，这才离开。 顾蔓芝出来，本是打算找冯锦仪的主治医生了解下情况，看什么时候能出院，然后就刚好碰上还没离开的程野。 她走过来后，程野叫了声“大嫂”。 顾蔓芝先看了眼戚婠，礼貌性的点了下头，然后目光转向程野身后的林泱，认出她便是程野和许清禾婚礼上出现的女人，微沉吟了小会儿，主动开口道：“林小姐，你好。” 她声音温和，笑的挺亲切友好。 林泱虽不认识她，但听程野叫她大嫂，还是回了句：“你好。” 而被晾在一旁的戚婠，联系顾蔓芝对程野的称呼，以及林泱对程野的反应，脑中灵光一闪，立即猜到了程野的身份，连带看他的眼神都跟着变了。 顾蔓芝说：“我以为你已经离开医院了。” 程野没解释，问：“大嫂去哪儿？” 顾蔓芝回道：“妈说不想住院了，想回家，让我去找主治医生问问情况，看什么时候能办出院手续。” 程野皱了下眉，冯锦仪身子骨弱，尤其是秋冬季的时候，稍不注意就容易生病，一旦生病，就是一连串的并发症，三天两头得往医院跑，来一次短则住一个星期，长的时候能个把月。 他知道冯锦仪不爱待医院，每次刚进来就闹着出院。 程野说：“她要实在想出院，就给她办手续吧，找个专业点的医护人员在家照看着。” 顾蔓芝有些为难，冯锦仪性子比较挑剔，以前也不是没找过家庭医护人员，但每次人家干两三天就受不了主动辞职。 不过，她当然不会当程野面这么说，只道：“好，我先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找得到的话就给妈办出院手续。” 她笑了笑，说：“不耽误你了，我先去妈的主治医生那儿问问情况。” “嗯。” 顾蔓芝对林泱和戚婠点了点头，然后径直去了冯锦仪主治医生办公室。 戚婠看着顾蔓芝走远消失在走廊的拐角，视线遂转到程野身上，眼底凝了冷意，又带着几分审视的意思。 难怪勾的十几岁的林泱鬼迷心窍，这张脸确实挺招女人喜欢的，十年前，林泱还是春心萌动的少女，又怎么抵挡得住这种诱惑。 戚婠此刻有些头疼，也不知道今天撞什么邪，先是十五岁永生花林泱出现，紧跟着又撞上程野，没一桩事省心。 她看着林泱一副防备她，却十分信任程野的样子，心里就来气，偏偏现在这个林泱，她还不能跟她发脾气。 戚婠敛了情绪，缓缓呼出一口气，说：“程先生，方便聊聊吗？” 程野看了眼时间，“不方便。” 戚婠按捺着情绪，问：“请问程先生什么时候方便？” 程野单手插兜，冷漠道：“我跟你，有什么可聊？” “跟林泱有关的事情，你也觉得没什么可聊吗？”戚婠讥诮的掀了掀唇，眼神又冷了几分。 054 等你 程野没立刻回答戚婠，两人目光对峙了片刻，程野才不咸不淡的掀唇，说：“好，留个联系方式，晚点我联系你。” 戚婠从包里拿出便签本子和一支笔，唰唰写下自己的姓名和号码，撕下递给程野，“我叫戚婠。” 程野接过看了眼，随手塞进了口袋里，一副又拽又傲的样子。 戚婠撇了下嘴，心里暗哼了声，除了这张脸，也不知道林泱瞧上了哪一点。 想到林泱，戚婠又觑了眼躲在程野后面，不肯出来的女人，好像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不过眼下这种情况，手术肯定是做不了了。 她问林泱：“你跟不跟我走？” 林泱直摇头，“不要。” 虽然早知道是这种结果，但戚婠心里还是有些心梗，她在这个永生花心里，印象有这么差么？ 戚婠跟自己说算了，没必要跟一个叛逆期“未成年”的“初中生”计较。 这么一想，戚婠心里舒坦了很多。 她斟酌了一番措辞，对程野道：“既然她不愿意跟我走，又如此信任程先生，就麻烦程先生帮忙照看一下，没问题吧？” “可以。” 听到程野的回答，戚婠愣了下，原本她只是试探性的问一句，她以为程野这种性格，多半会拒绝，只要程野拒绝，林泱就没有缠着程野不放的理由，毕竟她也看出来，程野应该确实有事。 没想到程野答应的这么爽快。 戚婠一时不知该怎么接，沉默了两秒，说：“那就麻烦程先生了。” 程野没再说什么，偏眸看了眼林泱，牵着她的走，从戚婠面前走了过去。 戚婠在原地站了片刻，转身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 林泱扭头看了一眼戚婠，明艳精致的脸上，带着不符合年纪的天真懵懂。 她的眼神，是戚婠从未见过的透澈明净。 看得出来，永远活在美梦中的林泱，确实比现实中的林泱，要轻松快乐的多。 戚婠站了片刻，取消了手术预约才离开医院。 …… 程野带着林泱从医院出来，已经将近九点半了，而程野要参加的会议十点开始，所以，他根本没时间另外安置林泱，只能将她带去了华森集团。 程野和许清禾婚礼的事情在公司内部本就造成了不小的影响，眼下这事还没彻底平息，程野又光明正大的带着林泱来了公司，定然会引起不少议论。 从两人进入公司开始，便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底层员工倒不会有什么意见，只是茶水间的八卦闲谈，工作之余的消遣，但公司站队的高层和董事却不会这么想。 所以，程野带着林泱前脚刚到公司，办公室的电话就响了，是程华森拨过来的内线电话，将程野狠狠训了一顿，程野倒三缄其口没反驳一句，只是脸色不大好看。 电话还没挂断，沈昂敲了下门拿着几份文件进来。 见程野在接电话，他没有开口打断，职业素质良好的站在一旁，看着沙发上坐着的林泱，对她友好的笑了笑。 林泱只静静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多给什么好脸色，看完后，便将视线转向了另一边。 沈昂有些尴尬，看的出来，这位林小姐还挺记仇的。 通完电话后，沈昂才上前将文件递给程野，说：“程总，这是待会儿开会要用到的文件，你大致过目一下。” 程野拿起文件迅速的翻了下，基本重要的点都记在了心里，阖上文件后，才看向林泱，盯着她看了片刻，对沈昂道：“你通知王秘书照看一下林小姐，另外，我开会期间，除了王秘书，不许其他人进入我的办公室。” “好的。”沈昂看了下时间，提醒道：“程总，会议还有五分钟开始。” 沈昂说完，拿着先前的几份文件离开了办公室。 沈昂离开后，办公室内安静了下来。 程野站在办公桌前，脸色阴沉，眉心紧蹙，漆黑深测的眸子，静静的看着林泱。 林泱被他看的有些不安，犹豫了片刻，起身走到程野跟前，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下，见他没露出其他的表情，才抬起手，用食指轻柔的抚过男人的眉心。 最近天气挺凉的，林泱只穿了件轻薄的线衫，手指也冰冰凉凉的，触碰着男人微热的肌肤，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两人都怔了下，程野先反应过来，看着她却没有任何动作。 林泱迟缓许多，隔了好几秒，才回过神，下意识抬起眼帘看想程野，却在对上他深邃的目光时，心里一慌，整个人仿佛丢进了蒸锅里，热了起来，迅速的想要把手收回来。 却没想到，半路被对方拦截了下来。 程野抓住林泱的手，一把将她拉了过来，林泱直接撞在了他的怀里。 林泱脸红到了脖子根，慌的不行，磕磕巴巴道：“你、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她挣扎了两下，却没挣脱开。 程野一手环住她的腰，声音低沉道：“把眼睛闭上。” “不要。” “听话点儿，嗯？” 林泱一瞬不瞬看着他，仿佛受了蛊惑似的，她紧张又小心翼翼的把眼睛闭上了，浓密的睫毛像两只黑蝶翅膀，轻轻的扇动着。 片刻后，夹杂着淡淡烟草味儿的清冽气息将她包裹，心脏仿佛要从胸口蹦出来似的，林泱已经紧张到了极致，手下意识揪住了对方腰侧的衣服。 终于，男人温热的唇贴了上来，不轻不重的碾压在她柔软饱满的唇瓣上。 这个吻并不长久，却足够缠绵旖旎。 结束后，林泱脸胀的通红，看也不敢看对方一眼，只垂着眸子，仿佛一个青涩初恋中的少女。 程野掌心摩擦着林泱紧致的腰线，静默了片刻后，才开口道：“你乖乖待在这儿，我有个会议，结束后，带你去吃饭。” 听到这话，林泱有些小小的不乐意，噘了噘嘴，问：“要很久吗？” “两个小时左右。” 林泱考虑了一下，乖巧的回道：“好，我等你。” “嗯。” 程野摸了摸她的头，朝休息室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说：“累了可以去里面休息。” 林泱又乖巧的点头应了声。 程野没再说什么，放开林泱，看了她两眼，离开了办公室。 门外，沈昂叮嘱过王秘书后，便静静等着，见程野出来，便跟着他一起去了会议室。 程野走后，林泱的目光就落在了他办公桌上那张立着的介绍牌。 先前程野接电话的时候，林泱无意中就看到了这张介绍牌。 她的视力很好，坐在沙发上就看清了上面的名字。 程野。 林泱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程野和她记忆中的样子不太一样了，又为什么不告诉她，他就是程野呢？ 她心里有很多疑问，不过刚才程野接了电话，心情似乎不太好，所以她什么都没有问。 程野肯定有自己的苦衷的。 林泱拿起介绍牌，手指轻轻拂过上面的名字，嘴角甜甜的弯了起来。 她终于找到程野了。 …… 顾蔓芝离开后，并未立刻去冯锦仪主治医生的办公室，而是站在能看见医院外露天停车场的地方，静静的站了一会儿。 她看着程野牵着林泱从医院出来，看着林泱上了程野的车，两人一同离开。 顾蔓芝拿出手机，给许清禾拨了个电话过去，手机铃声响了许久，对方才接起。 顾蔓芝声音柔柔的问：“清禾，你最近还好吗？” 许清禾默了两秒，回道：“挺好的，谢谢蔓芝姐的关心。” 顾蔓芝叹了声，“你快别这么说，是我们程家对不住你。原本我早该打电话给你的，但怕你心情还没平复，不想见到我们程家的人，才没有去打扰你。这段时间妈的身体也不太好，所以又没抽出时间。” 听到顾蔓芝的话，许清禾着急问：“阿姨身体又不好了？严重？现在好点儿没有？” “你别着急，妈是老毛病了，已经好过了，应该过几天就能出院。” 许清禾舒了口气，“阿姨没事就好。” 顾蔓芝笑了笑，“你看，你心里还是惦记阿野不是？否则，听到我说妈身体不好，你不会这么着急。” “跟他没关系。”许清禾立即否认，解释道：“我关心阿姨，是因为阿姨对我好。” 顾蔓芝没拆穿她，沉默了一会儿，问：“清禾，你真打算放弃阿野了吗？” 许清禾没说话，顾蔓芝继续道：“你跟阿野，我是亲眼看到你们一路怎么走过来的，这么多年的感情，你真的说舍弃就舍弃，要将他拱手让人吗？” 许清禾一愣，问：“蔓芝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蔓芝顿了顿，说：“刚才我在医院看到那位林小姐了，跟阿野在一起，看起来……挺亲密的。” 电话那边的许清禾再次安静无声。 顾蔓芝感慨的叹息道：“清禾，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早已将你当成家人，亲妹妹看待，盼着你和阿野能早日修成正果，没料想到会成现在这种情况，是我们程家对不起你，我代阿野和程家，向你道歉。” “蔓芝姐，你别这么说，我受不起！”许清禾连忙道，“这是我跟程野之间的事，跟你们没关系。阿姨叔叔、蔓芝姐和程跃哥对我一直都很好，我心里都记着。” “既然如此，你能不能看在我们的面子上，原谅阿野一次？”顾蔓芝道，“不管怎么说，我们都还是希望你能和阿野在一起。那位林小姐……我和妈瞧着都不像什么正经女人，妈这边已经放了话，是绝对不会同意她嫁进程家的。但是阿野的性子，你也清楚，如果他决定的事情，其他人是没法干涉的。所以，清禾，如果你心里还有阿野，蔓芝姐希望你不要轻易放弃，将他拱手让给别人。” 顾蔓芝停顿了下，又补充道：“蔓芝姐是过来人，别因为面子或怄气，错过了自己爱的人，否则，会遗憾一辈子的。” 电话那边的许清禾沉默了片刻，再开口语气变了变，“谢谢你，蔓芝姐。” “一家人说什么谢谢？”顾蔓芝笑道，又说：“行了，我还要去妈主治医生那儿，就不跟你多说了。男女感情的事情，女人不能太矜持，还是得主动点儿。” “嗯，我知道了。” 顾蔓芝挂了电话，又站了片刻，才去冯锦仪主治医生办公室。 许清禾和顾蔓芝通完电话后，便有些坐不住，心里焦急了起来，她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跟程野打个电话，然而，电话打过去处于关机状态。 于是，许清禾又拨了程野办公室的电话。 只不过办公室电话是先打到秘书处，然后才能转程野办公室。 接电话的是王秘书。 “你好，是王秘书吗？” 许清禾不是第一次打电话过来，王秘书很熟悉许清禾的声音。 王秘书短暂的愣了下。 程野和许清禾婚礼上的闹剧，作为秘书，她当时也在现场，知道的一清二楚。 在她的印象中，许清禾虽然挺随和好相处的，每次来公司都会给他们这些员工买点心饮料，但骨子里毕竟是千金小姐，还是清傲。 经过这事儿，还主动给给程野打电话，王秘书也着实有几分意外。 尤其，今天程野还将婚礼上那个女人带来了公司，沈昂还特地叮嘱她，让她好生照顾。 王秘书敛了思绪，镇定回道：“我是。许小姐，你是找小程总吗？” 许清禾：“对的！我打他电话关机了，王秘书，能麻烦你帮我转下内线电话？” “许小姐，很抱歉，程总现在在开会，没在办公室。” “这样啊！”许清禾声音有些失落，过了会儿，又问：“会议还有多久结束？” 王秘书：“大概十二点左右。”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不客气。”王秘书说：“如果你有什么事的话，可以晚点打过来，或者，我帮你转达小程总，让他给你回个电话？” 许清禾停顿了片刻，看了下时间，现在是十点半，收拾一下赶去华森，会议差不多结束，她可以跟程野一起用午餐，正好当面谈谈他们的事情。 “不用了。” 许清禾挂了电话，就翻开通讯录，拨了个电话订餐。 这家餐厅就在华森集团附近，她和程野都挺喜欢这家的口味，每次她去华森找程野几乎都在这家餐厅吃饭。 不过这家餐厅生意极好，每次去都要等很久，所以她留了餐厅电话，让餐厅提前帮他们留出位置。 许清禾收拾好准备出门下楼，就碰见了母亲唐婉柔。 她瞧着许清禾的打扮，有些惊讶道：“你要出去？” 从婚礼那天，程野将许清禾送回来之后，许清禾便没有出过门，连周影和孟舒然过来找许清禾出去玩，许清禾都没答应。 许清禾看着唐婉柔，心里的那股子委屈和难受又冒了起来，她说：“刚才蔓芝姐打电话过来告诉我，说她在医院看到程野和林泱在一起，很亲密。” “所以呢？”唐婉柔皱了皱眉，“你打算去找程野求和？” 许清禾抿了唇没说话，她知道这么做很没自尊，但是她没办法看着程野和林泱在一起。 唐婉柔上前拉着许清禾的手，“妈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这事错的是程野，如果你上赶着，他只会更加看轻你！” “那我能怎么办？”许清禾甩开了唐婉柔的手，拔高了声音，“这段时间，程野连一个电话都没给我打过，难道我就在家里死等着吗？等到他爱上林泱，跟林泱结婚？” 唐婉柔看着她，唉了声，“程野就算爱上林泱，也不可能娶她。你别忘了，你还有冯锦仪这张王牌，她是绝对不会允许程野娶那种女人的。” 听到这话，许清禾稍稍镇定了下来。 唐婉柔继续道：“你去找他可以，但是该有的态度还是得有，别把姿态放太低。” 许清禾点头，她有些愧疚的看着唐婉柔，说：“妈妈，对不起，刚才我不是故意对你吼的。” “行了，快去吧。” 许清禾到华森集团的时候，离十二点还有半个小时左右。 她在附件的甜品店买了甜点，径直走到华森集团一楼大厅的前台处，亲切笑道：“好久不见，辛苦了，这是我刚买的甜点，你们尝尝。” 两个前台受宠若惊，立即站了起来双手接过，“谢谢许小姐，每次来你都给我们带吃的。” “没有没有，你们工作也挺辛苦的，一点小点心表表心意。” 其中一个张姓前台犹豫了下，问：“许小姐是来找小程总吗？” 许清禾脸上快速的闪过一抹难堪，笑了笑，说：“嗯。我先前给王秘书打过电话，王秘书说他在开会，要十二点才结束，我打算上去等他一起吃午餐。” “许小姐……”前台咬了咬唇，“我建议你今天还是别上去了。” 另一个刘姓前台暗中扯了扯她的衣服，示意她别乱说。 许清禾怔了下，“什么意思？” 张姓前台纠结了片刻，“唉，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小程总今天把那个女人带来公司了，现在应该就在楼上。” 许清禾听了许久都没反应，最后，才对两个前台笑了笑，“谢谢你们的提醒。” 说完，许清禾转身朝着专梯走去，瞬时，脸上的笑消散了干净，阴沉了下来。 她从包里拿出磁卡，刷了下便乘电梯上了楼。 “让你多嘴，待会肯定得出事！”看着许清禾的背影，刘姓前台不满道。 张姓前台反驳道：“许小姐对我们这么好，每次都给我们带吃的，我提醒她怎么了？” “这点小恩小惠就让你忘了自己是谁了？忘了谁是你老板，谁给你开工资了？” 张姓前台张了张嘴，这才有些后怕，“真会出事？” 刘姓前台没说话，只能暗中祈祷。 彼时，林泱正在程野的办公室东看看西看看，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既新奇又刺激，好像在探险般，没发现一样跟程野有关的东西，她都能高兴许久。 门外传来王秘书的声音，以为是程野回来了，林泱放下手中的摆件，欣喜的去开门，却看见外面站着个脸色难看的女人，而王秘书挡在她面前。 “许小姐，你不能进去！” “我为什么不能进去？以前他的办公室我都是随便出入，今天怎么就不能进去了？” 话刚说完，许清禾就看见办公室门从里面打开，林泱站在门口，一脸茫然的看着她和王秘书。 王秘书听到响动，转身看去，只感觉一团乱，“林小姐，你怎么出来了！” 林泱瞧着许清禾满是恨意的瞪着她，下意识后退了下才稳住，小声道：“我以为是程野开完会回来了……” “林泱！” 许清禾叫着她的名字，这两个字几乎是从牙齿缝挤出来的。 紧跟着，她瞪着王秘书，冷笑道：“王秘书，我平时待你挺好的吧，所以你今天千方百计拦着我不让我进去，就是林泱在里面么？” 055 冷漠 王秘书听完许清禾这番话，心里挺为难的。 许清禾确实对程野手下的员工极好，平时来公司都会带点心饮料，逢年过节或者出去玩，也会给他们准备礼物，可以说是相当周到了。 但即便是这样，王秘书仍旧没有让开，挡在许清禾和林泱中间，“许小姐，您消消气，不如我先带您去休息室，小程总这边应该快结束了，待会……” 王秘书话还没说完，许清禾便打断了她，“如果我说，我不去休息室，非要进程野办公室，王秘书是一定会阻拦我吗？” 许清禾一脸冷意，丝毫没有不见以往的宽容和亲和，尽显厉色。 林泱没敢动，只站在门口，不安的看着她们，更不知道眼下是什么情况。 王秘书皱眉，“许小姐，请您不要让我为难。” 许清禾冷笑了声，“这就为难了？王秘书，你搞搞清楚，就算我跟程野的婚礼因为这个女人中止了，但我和他的婚约并没有解除，现在我还是她的未婚妻，你确定要帮着这个小三吗？” 王秘书不卑不亢的回道：“我没有帮任何人，只是尽职做好自己的工作。” 两人对峙着，许清禾脸上的怒意愈胜，而王秘书也没有打算退让的意思。 王秘书在程野手下干了三年，程野什么脾气，她还是挺清楚的。 她拦着许清禾，确实会得罪她，但若是她放许清禾进去，那么她大概率要卷铺盖走人。 就在两人陷入胶着状态，林泱的声音突然响起：“你们在说什么？” 林泱迷惑不解的看着两人，先前许清禾的话，她都听见了。 婚礼、婚约、未婚妻、小三…… 像是一道道惊雷砸在林泱的头顶。 每个词她都清楚是什么意思，但偏偏加上程野两个字，她脑子就跟打了结似的，怎么都想不明白。 许清禾听到林泱的声音，才将注意力转向林泱，她看着林泱装傻充愣的样子，愈发控制不住自己，声音尖锐道：“林泱，我们说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吗？我把你当朋友，可你呢？勾引我未婚夫，毁了我的婚礼，让我成了整个C市的笑话，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吗？” 林泱听着她的话，皱紧了眉，唇瓣动了动，想解释又想问清楚，但看着许清禾有些扭曲的面孔，最后只摇头弱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装什么装！” 瞧着她一副被欺负受害者的模样，许清禾便要冲到林泱面前，却被王秘书给拦下了。 王秘书劝道：“许小姐，你冷静点！” “我为什么要冷静？”许清禾冷声道：“王秘书，你给我让开！” “许小姐……” 王秘书没动，正想继续好言相劝，却被许清禾一把掀开。 许清禾下手挺重的，王秘书没站稳扭了脚险些摔倒，好在林泱反应及时，扶住了她。 王秘书穿的高跟鞋，这一扭，她疼的脸色苍白了好几个度，好一会儿才缓过疼痛，缓过神来。 “王秘书，你还好吗？” 林泱瞧着王秘书难看的脸色，担心的问道。 王秘书摆了摆手，强撑着笑说：“我没事。” 许清禾也看出来自己刚才过于激动，心里稍稍有些后悔，但也拉不下脸来道歉，只冷冷站在一旁，沉脸抿着唇看着两人。 林泱却出声道：“你干什么？” 许清禾没想到林泱竟然还有脸反过来质问她，“林泱，你爬上我未婚夫床的时候，想过自己在干什么吗？你有什么资格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林泱又羞又恼，“你胡说八道！” 她怎么可能会……会爬这个女人未婚夫的床！ “我胡说八道？”许清禾冷冷哂笑，“我以为你已经够不要脸了，没想到还能更不要脸！连自己做过的事情，都能否认的一干二净！难道不是你自己跑到我和程野的婚礼上，当着在场所有宾客的面，拿着张孕检单，宣布你怀了程野的孩子吗？” 林泱气的快哭了，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不断反驳道：“你胡说你胡说……” “你可别装了，也没必要，在我和王秘书面前装。婚礼当天王秘书也在场，你做的腌臜事儿，她都一清二楚！” 许清禾以为林泱是故意伪装的，想要在王秘书面前维持形象，才故意不承认装可怜。 林泱看向王秘书，后者只抿唇避开了林泱的视线，并没有说什么。 林泱愣了下，放开王秘书，再看向许清禾的眼神带上了敌意，“我不相信！你就是在胡说八道，程野怎么可能娶你，他明明、他明明说过……” 她脑海突然有些混沌，程野似乎对她说过什么很重要的话，但她突然想不起来了。 林泱越陷入自己的思维枷锁里，越想不起来越想去想，情绪也越烦躁。 许清禾隐约意识到林泱有些不对劲，但很快又忽视了，只以为林泱在伪装，这样想来，她心里就更加咽不下那口气，委屈又没处发泄。 “林泱，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贱人，我绝对不会把程野让给你的！” 说者许清禾扬手便要打林泱，王秘书反应很快，顾不上扭伤的脚，上前便抓住了许清禾的手腕，“徐小姐，您冷静一点。” “滚开！” 许清禾又一把将王秘书掀开，这次王秘书没那么幸运，直接摔在了地上，重重一声闷响，光听着就觉得疼。 林泱急忙将王秘书扶了起来，刚站直，脸上便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她愣怔了下，才偏头看着许清禾，咬了咬唇，眼底一沉，本能的扬手重重扇了回去。 扇完，林泱看了眼自己灼热的掌心，又看了看许清禾，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许清禾没想到林泱会还手，她捂着脸，眼睛瞬间就湿润了，满是怨恨的盯着林泱。 脸上有些不解又有些懊悔，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动手，“我、我不是……” “林泱。” 男人浸着寒霜的声音响起，在场的三人，下意识的偏头看了过去。 程野和沈昂就站在几步之外，前者脸色料峭，隔得远远的就能感到一阵冷意。 许清禾看到程野，脸上已经满是泪痕，但她只看了一眼，便倔强的咬着唇移开的目光，然后，转身便要走。 程野几步上前拉住了她。 许清禾挣了挣，哽咽道：“你放开我！” 程野没顺从她的话，反而抬起她的下巴，拨开她的头发，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她的脸。 被打的是左边，许清禾皮肤娇嫩，半张脸都红了，指印十分明显。 程野眉头皱了皱，脸色愈发的难看，他抬眼看向林泱，厉声吼了句：“你疯够了没有？” 林泱被吼的身体一颤，抿着唇看着他，好半响，才委屈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忍着眼眶酸涩，朝程野走了几步，但看着他冷沉的脸色，又不敢靠的太近，磕磕巴巴道：“程野，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程野只冷冷看了她一眼，然后拉着许清禾便进了办公室，丢下一句，“王秘书，找点冰块进来。” 王秘书慌忙应了声，紧跟着，办公室的门便从里面关上了。 林泱愣在原地，许久后才转身看着那扇关上的门。 王秘书看着她的神情，有些不忍，“林小姐……” 沈昂打断了她的话，“王秘书你去拿冰块吧，这里有我。” 王秘书点了点头，紧跟着就忍着脚上的伤，转身去了茶水间。 “林小姐。”沈昂对林泱亲和的笑了笑。 林泱却没什么反应，好像没听到他的话似的，仍一瞬不瞬的盯着办公室的门，喃喃自语道：“他为什么不听我解释呢？” 沈昂有些头疼，想了想，又试着问：“林小姐，你饿不饿，我带你去吃饭？你想吃什么？” 林泱看了他一眼，“我不想吃饭，我想回家，你能送我回去吗？” 沈昂愣了愣，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这样吧，我先带你去休息室待会儿，等我问过程总后，再送你回去好不好？” 林泱垂下眼眸，沉默了片刻，才轻轻点了点头。 沈昂舒了口气，带着林泱去了休息室，给林泱倒了杯水，让她在这儿等他片刻。 然而，林泱并没有那么听沈昂的话，他前脚离开，林泱后脚便走出了休息室，顶着其他人异样的眼神，离开了华森集团。 沈昂不过离开十来分钟时间，再回来，休息室已经空荡荡没有林泱的身影。 他心里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在这层找了下，又询问了其他的同事，得到的答案是林泱已经乘电梯下楼了。 接着他打了一楼大厅前台处的电话，前台的回话是，并没有留意到。 沈昂调了监控，监控里，林泱确实走出了华森集团。 沈昂双手抹了把脸，想到林泱现在这种情况，只身走在外面，他就心惊肉跳，若是出点什么意外，他简直不安想象。 他不敢耽搁，立即去往程野办公室，敲了两下门，听到里面的人说进后，才推门而入。 办公室内，程野一手里拿着保鲜袋包裹的冰块，一手扣着许清禾的下颌，正亲自给她敷脸。 沈昂站在门口，半响没作声。 程野停下动作，看向他，“什么事？” 沈昂看了眼许清禾，没说话，程野却明白他的意思，将冰块搁在茶几上，对许清禾道：“你等我一会儿。” 许清禾把脸转向一边，还是没理他。 程野起身走出办公室，沈昂跟在身后，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将许清禾隔开后，才神色严肃道：“程总，林小姐离开华森了。” 听到这话，程野锋利的眼神倏然从沈昂脸上扫过，“什么叫离开华森了？” 沈昂咽了咽口水，说：“先前我将林小姐带到休息室，临时有点事需要处理，就离开了十来分钟，再回来林小姐便已经不在了，我调了一楼大厅的监控，确定她已经离开华森。” “派人去找了吗？” 沈昂慎了下，答道：“我已经联系了公司的保安去附件找了，不过，目前还没有什么消息。” 程野沉默了许久，没再说什么，转身进了办公室。 许清禾原本一直盯着门口，但看见程野回来，又慌忙的把目光移开，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她拿着包起身，冷淡道：“我要回去了。” 程野看着她，静默了片刻，说：“我让王秘书安排司机送你回去。” 许清禾愣了下，下意识看向程野，虽然嘴上她说要回去，实际上也不过是做做样子，希望程野能开口挽留她。 却没想到，程野竟然还主动安排司机送她。 这种心里落差让许清禾满腹酸楚，却又放不下自尊去争取。 最后，她讽刺的勾了勾唇，“我是不是应该谢谢程总！” 程野没说话，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王秘书的内线，“安排一辆车，送许小姐回去。” 简单交代完，又对许清禾道：“我还有事要处理，你在办公室稍等片刻，王秘书那边安排好，会进来通知你。” 程野说完，拿起车钥匙及林泱的包便走出了办公室。 许清禾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那些怨恨和不甘，仿佛魔鬼似的，一点点将她吞噬。 …… 林泱走出华森后，在门口站了会儿，她抬头望着天，天空阴沉沉的，时不时还刮起一阵凉风，好像要下雨似的。 现在是午饭时间，门口进出的华森员工很多，他们要么成群结队，有说有笑，要么形色匆匆，只有她呆怔迷茫的站在这儿，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该去哪儿。 眼前这一切都对她很陌生，四通八达的交通，繁华的高楼大厦，她站在这儿就像个异类，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忽然，一个拿着外卖匆忙从旁边走过的男人撞了林泱一下，林泱听到他满是歉意的跟她说了声对不起。 等她回过神，去看那个男人的时候，他已经疾步走远，只剩下个背影。 林泱抿了抿唇，深吸了口气，看到一辆出租停在路口，这才想起，自己是要回家的。 她走过去，正要打车，却又发现，自己的包还落在程野办公室，身上根本没有打车的钱。 林泱心里顿时坠入谷底，沮丧到了极致，对这个世界的陌生和恐惧，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眼睛蒙了层雾，正想哭的时候，肩膀忽然被拍了下。 “小姐姐！” 林泱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男人面孔，咧着笑，朝气又活力。 萧刻没想到转过来的是一张柔弱的哭脸，他愣了下，笑道：“小姐姐，我知道自己长得很帅，但也不至于把你帅哭吧？” 经他提醒，林泱觉得有些丢脸，慌乱的抬起手擦去眼里的泪水，“谁哭了。” 萧刻看了看华森大厦，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林泱奇怪的看着他，“你是谁，我认识你吗？” 萧刻不满的哼了声，“小姐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么快就把我忘了？之前你可是答应我要请我吃饭的。” 林泱皱眉：“我什么时候答应请你吃饭了？” 林泱觉得这人很奇怪，不打算再理他，转身就往前走。 “诶，你别走啊！”萧刻跟了上去，仔细观察了一番林泱的表情，心里微微有些疑惑，“小姐姐，你真不认识我了？” 林泱防备的瞪了他一眼，“谁是你小姐姐，你能不能别跟着我。” “我是萧刻，草头萧，刻苦的刻！” 林泱听了他的话，反而越走越快，只想尽快将他甩开。 萧刻瞧着她的反应，确实不像是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只是他搞不懂哪里出了问题，这个女人明明就是林泱，为什么和之前反差那么大，连他都不记得了。 萧刻忽然伸手抓住林泱的手腕，说：“小姐姐……”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林泱害怕的挣扎了起来。 萧刻并没有放手，声音轻柔的安抚道：“你别怕，我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你！” 林泱才不相信他的话，坏人头上又不会写坏人两个字。 “你放开我！”林泱挣扎的越凶，四周路过的人不少都朝他们看了过来。 萧刻对他们笑了笑，解释道：“我女朋友，跟我闹矛盾呢！” 萧刻长了张讨喜的脸，两人站一块俊男美女，确实像是男女朋友间闹矛盾，所以，大家看了下，也没多管闲事。 林泱生气道：“谁是你女朋友，我根本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乱说！” “谁说不认识了，你就算生气，也不能说不认识啊！” 萧刻说：“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你叫林泱，对不对？” 林泱愣住，诧异的看着他，“你真认识我？” 萧刻笑了笑，“当然。” 林泱脸上又露出了疑惑迷茫，她看着萧刻这张脸，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迟疑道：“可是我真的不认识你。” 萧刻看着她的神情，沉默了几秒，笑着说：“没关系，你可以现在重新认识，我叫萧刻，草头萧，刻苦的刻。” 林泱看着她没说话。 萧刻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萧刻看了眼已经离得有些远的华森大厦，刚才她是从里面出来的？ 听到萧刻的话，林泱便想起了程野，想起他看她的眼神，想起他牵着那个女人进入办公室，对她不理不管的画面，顿时心里好像有个洞，空荡荡的，难受极了。 萧刻见林泱低垂着头，伤心难过的样子，心头忽然有些不忍，笑道：“你吃午饭了吗？” 林泱轻轻的摇了摇头。 “饿不饿？” 因为今天要做手术，所以林泱从昨晚吃过后便禁食，早上没吃任何东西，原本程野说开完会便带她去吃饭的，结果…… 林泱点头，“饿，但是我身上没有钱。” 萧刻看着她乖巧的样子，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没关系，哥哥有，哥哥请你。” 056 误会 程野从华森集团离开后，开车绕着华森集团附近的街道找了两圈，林泱没带手机和钱，不可能走远。 然而，并没有看到林泱的身影。 一个小时后，程野将车停在路边，点了支烟，烟雾缭绕中，程野想起了林泱的先前看他的眼神，心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烦躁。 这时，扶手箱上的手机响了，程野拿起看了眼，沈昂打过来的。 “程总，公司保安回来了，说是附近几条街都找遍了，没看到林小姐。”沈昂越说越没底气。 林泱现在这种情况，身上没钱，谁都不认识，一个人能走去哪儿？ “知道了。” 程野抽完烟，发动引擎回了华森。 王秘书见程野回来，便匆匆站起了身走了过来，程野瞧了眼她一瘸一拐的脚，询问道：“王秘书，你脚怎么回事？”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上午来公司的时候，她的脚还没什么问题。 王秘书垂眸瞥了眼自己的扭伤的脚，微笑道：“不小心扭伤了。” 程野皱了皱眉，“需要请假去看医院看看吗？” “不用了，不是太严重，已经喷过药了，过几天应该就恢复了。” 程野没再多说什么，看了眼办公室，问：“清禾已经安排司机送回去了吗？” 王秘书：“刚才送许小姐的司机回话，已经将许小姐安全送回家了。” 程野点了点头，又道：“叫沈助理到我办公室来。” “好的，程总。” 王秘书应下后，却并未立即走开。 程野正准备进办公室，余光却瞥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问：“王秘书还有事吗？” 王秘书犹豫了片刻，说：“是有点事，关于……许小姐和林小姐的。” 程野停了下来，幽深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没开腔，但意思很明显，让她接着说下去。 王秘书这才缓了口气，接着道：“程总您对林小姐可能有点误会，其实，是许小姐先动手打了林小姐，所以，林小姐才会还手。” 其他的，王秘书没多说。 确实，林泱是第三者，破坏了程野和许清禾的感情，而许清禾对她一直都很好，但作为秘书，事实是怎样的，就应该怎样。 显然先前程野误会了林泱，而她当时那种情况，又未能及时跟程野解释清楚，才导致后面发生的事。 程野微微仰了下头，盯着空气中的某处，许久都没说话，末了，才掀唇道：“行，我知道了。你去叫沈助理过来。” 说完，程野大步走到办公室门口，推门走了进去。 程野走到办公桌后，身体一沉，坐在了大班椅上，兴许是冲力太大，大班椅往后滑了几分。 他仰头靠着椅子，抬手摁了摁眉心，突然想起什么，摁着眉心的手停了下，仿佛眉心处还残留着那种触感，微凉的指腹，轻轻柔柔的拂过他的眉心。 外面响起敲门声，过了两秒，程野才睁开眼。 “进来。” 沈昂推门进入，“程总。” 程野看着他，双手轻扣在腹部，说：“沈助理，你跑趟市公安局，待会我会给杨局打个电话，麻烦他们帮下忙，有消息你第一时间通知我。” 沈昂颔首，“好的，我现在立即赶过去。” …… 萧刻带林泱去的是一家面馆，很小的一个店面，灶台就摆在门口，上面堆着湿面和青菜以及各种调料罐，看起来挺简陋的。 但店里生意还不错，客人来来往往，店里的桌子基本上都坐满了。 萧刻带着林泱进去，刚好有张桌子的客人起身，他带着林泱过去坐下。 面馆老板娘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立即拿着抹布过来收拾桌子，询问道：“两位想吃什么？” 萧刻看了看墙上贴着的红底黄字菜单，问：“你看看，想吃什么？” 林林泱虽然跟萧刻来了这里，但整个人还是处于紧张和防备状态，只是比起独自走在街上不知道何去何从的感觉要好很多。 然而，萧刻对林泱来说毕竟是陌生人，周围的一切，都让她没什么安全感。 听到萧刻的问话，她愣了会儿神，才听清他的话，然后顺着他目光指示的方向看过去，就随口说了菜单上第一道面。 “豌杂面。” 老板娘见林泱长得过于漂亮，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笑着问：“几两。” 林泱又看了眼菜单，上面标着一、二、三两面各自的价格，她摸了摸独自，有些腼腆，然后举起手指比了下，“二两。” 老板娘瞧着她的反应，打趣的笑了笑，然后问萧刻，“帅哥，你呢？” 萧刻说：“我跟她一样。” “好嘞，两位稍等片刻，面很快就好。” 说完，老板娘抱着先前客人用过的碗筷离开了，跟门口正在煮面的老板汇报了下。 两人面对面坐着，林泱靠着椅背，双手放在桌下，紧张的搅着手指，目光不敢直视萧刻，也不敢看店里其他的人，只能这里晃一下那里晃一下。 萧刻将她的反应都看在眼里，知道林泱处于紧张和不安的状态。 说实话，他心里很好奇，不知道林泱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和之前他认识的她反差那么大，但很显然，眼前这个林泱，于他来说更加有利，好摆弄。 萧刻静静盯着她看了会儿，忽然问道：“你今天怎么会在这儿？” 林泱听到萧刻的声音，下意识将目光落在脸上，对方请她吃饭，态度又挺好的，她即便没有彻底信任对方，并不怎么想开口，但出于礼貌，还是搭话了。 只是不是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把问题抛了回去。 “那你呢？你怎么会在这儿？” 萧刻又笑了下，还是挺机灵的，“我在附近上班。” 林泱愣了下，“上班？” 萧刻点头。 林泱看他的穿着打扮，看起来年纪也不大，不太像是上班族的样子，至少和她今天在华森看到的上班族差别很大，反倒更像是学生。 林泱心里虽然有些疑惑，不过并没有开口问。 萧刻又道：“我回答你了，你是不是也该回答我？” 林泱垂下眼眸，嘴角下垂了几分，“我朋友也在这附近上班，我跟他一起来的。” 林泱是从华森集团走出来的，华森的董事长姓程，恰好是唐景皓表姐那个未婚夫的公司，而林泱便是破坏唐景皓表姐婚礼的第三者。 以萧刻的头脑，很快就想清楚了其中的弯弯绕绕。 萧刻又问：“那你怎么自己出来了，现在正是午饭时间，他没带你去吃饭？” 林泱没说话，有些慌有些委屈，她下意识将垂下的头发拨到耳后，露出了一直被头发遮挡住的半张脸。 “你脸怎么了？” 萧刻看着她脸上微微泛起的红肿，眉头拧了起来。 听到他这么说，林泱又飞快的把头发放了下来，将脸挡住，“没什么。” 萧刻抓住她的手，又将头发拨开，很明显，并不是林泱说的没什么。 “他打你了？” 萧刻没控制住情绪，语气带了些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戾气。 林泱挣开被他抓住的手，慌乱解释道：“不是，不是他打我的，你不要误会。” “那是谁打的？” 林泱看着他冷肃的表情，抿紧了唇，那个女人说的话，她到现在都还没想明白，尤其看到程野牵着那个女人从她面前走过。 想到这些，林泱就满是委屈，又混乱无比。 她想一吐为快，但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垂下眼眸，淡淡道：“这是我的事情，跟你没关系。” 萧刻还想说点儿什么，这时老板娘端着两碗面分别放在两人面前。 “面好了，帅哥美女请慢用。” “谢谢老板娘！” 萧刻说完，抽了两双筷子，先拿了一双放在林泱的面碗上，声音又缓和了下来，说：“快吃吧，就了面就坨了，不好吃。” 林泱看着热腾腾的面条，眼眶有些发热，她没敢看萧刻，顿了下，低低说了声谢谢，才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萧刻盯着她的头顶看了会儿，然后嘴角淡淡勾了下，也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萧刻吃的很快，他吃完的时候，里面碗里的面还有大半。 兴许是面条太烫，她吃得额头、鼻尖浸了层薄汗。 林泱皮肤很好，白皙细腻，额头的汗水衬的亮晶晶的，平添了几分俏皮可爱。 萧刻盯着她看了很久，忽然开口道：“待会我带你去玩好不好？” 林泱抬了抬眼，嘴里还有面条，她不紧不慢吞咽后，问：“你不是在上班吗？” “我可以请假。” 林泱垂眸沉默了一会儿，问：“你想带我去哪儿玩？” “你想去哪儿？” 林泱想了想，摇头道：“我不知道。” 她心里还是防备着萧刻，即便她想回家，还是不打算将她家的住址告诉他。 “嗯……”萧刻手抵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我知道有个游乐场，我带你去？” 林泱没立刻回答，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道：“好。” 萧刻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笑了起来，看着她乖巧可爱的样子，忍不住又身后rua了两下她的头发，说：“快点吃，吃完我们就去，要先赶地铁，还要转公交，得一个多小时呢！” “那么远？”林泱眨了眨眼睛。 “是啊，所以，你吃快点。” 听他这么说，林泱当真加快了速度，剩下的半碗面，几分钟就解决了。 萧刻付了钱，便带着林泱去不远的地铁站赶地铁，坐了四十分钟地铁，然后又赶公交，到游乐场的时候，已经两点过了。 今天是工作日，游乐场不至于人挤人，但游客还是不少，尤其是情侣，这附近有个大学城，平日很多情侣约会便会来这儿。 林泱新奇的东看看西看看，一路上各种漂亮的女孩子，头上戴着可爱发箍，跟男朋友穿梭其间，留下一路欢声笑语。 她想程野，心里有些羡慕，情绪微微低落了起来。 萧刻看出了她的不高兴，拉着他走到一个摊贩前，挑了个鹿角的发箍给她，“喜欢这个吗？” 林泱点头，嗯了声。 萧刻直接给她戴在了头上，然后才付钱拉着林泱去玩。 林泱心情好了很多，不过游乐场很多项目，她都有些怕不敢玩，最后，只能看着萧刻玩，听着他在各种刺激项目中放声尖叫。 林泱看着也跟着尖叫，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将之前所有的不愉快抛到了脑后。 萧刻玩完，便选了几个平和游戏项目陪着林泱一起玩。 林泱玩得很开心，从未有过的开心。 萧刻看着她放声大笑的样子，整个人仿佛在发光，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林泱从旋转木马上下来，满头大汗，问：“萧刻，接下来我们去玩什么？” 萧刻看了看手里的票，“摩天轮想玩吗？” 林泱看向不远处偌大的摩天轮，抬手指了指，“那个吗？” 萧刻嗯了声，“就那个。” 林泱有点犹豫，那个太高了，她有些害怕。 萧刻说：“那个很慢，是坐在箱子里面，不用害怕，还可以看到整个游乐场的。” 听他说完，林泱有些心动了，“好。” 萧刻又跟林泱玩了最后一个项目，刚开始她还有些害怕，可真到了最高处的时候，视野开阔后，她反倒喜欢上那种感觉。 下来后还有些意犹未尽。 此时已经五点过了，萧刻看她红扑扑的脸，去买了包纸巾，给她擦了擦汗水，“累吗？” 林泱不太适应这种亲密的举动，自己接过了纸巾，“还好，就是……”她看着远处的冰淇淋和热肠，不好意思说：“我有些饿了。” 057 生气 萧刻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忍不住笑了起来，刚才他就发现，她盯着别人手上的冰淇淋和烤肠，犯馋的样子。 “你去那边椅子坐着休息会儿，我去买。” 林泱弯眸笑了起来，“好呀！” 萧刻转身去买冰淇淋和烤肠，林泱则去树下的椅子上坐下。 最近虽说降温了，天气还阴沉沉的，但玩了几个小时下来，还是又累又热，林泱坐在椅子上，一边擦汗，一边看着站在卡通模样摊位前的萧刻。 林泱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愣神，比起现在的程野，萧刻要矮几公分，但和她记忆中的那个程野单看背影还是挺相似的。 差不多的身高，差不多的体型，漆黑的短发，细细碎碎的。 只不过，萧刻很喜欢笑，笑起来也很暖暖的让人觉得很舒服，但程野不怎么喜欢笑，而且脾气也很坏，总喜欢故意逗她，对她笑的时候，肚子里总有些坏水儿。 林泱看的有些入神，连萧刻买好回来，她都没有发现。 萧刻拿着冰淇淋在她面前晃了晃，“在想什么？” 林泱回过神，看着面前原味、巧克力双拼的冰淇淋，立即被吸引了注意，回了句“没什么”，便接了过来，舔了两口，又甜又冰，刺激着味蕾。 满足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萧刻看着她的模样，忍不住怀疑了起来，“有那么好吃吗？” 他不喜欢甜食，所以只买了一个冰淇淋，两根烤肠。 林泱对他笑了笑，“好吃啊，尤其玩现在这种时候，吃点又冰又甜的，会特别的舒服。” “真的假的？” 林泱皱了皱小巧的鼻子，轻哼了声：“不信就算了。” 她说完，又拿起冰淇淋舔了口。 这时，萧刻忽然凑了过来，林泱看着在眼前放大的脸，愣了下，反应过来时，萧刻已经张嘴咬住了冰淇淋另一边。 萧刻看着林泱的瞳孔微微放大的眼睛，眼底闪过一抹恶作剧得逞的笑意，退开后，他舔了下唇上的冰淇淋，细细品尝了一番后，煞有介事道：“确实挺好吃的，特别……甜。” 林泱脸突然就红了，还带点恼，颇有微词道：“你想吃，再买个，干嘛吃我的！” 她看着手上被咬了口的冰淇淋，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萧刻靠在椅背上，手臂舒展搭在林泱身后，“我得尝尝好不好吃再买啊，万一不好吃，我买来岂不是浪费了？” 吃人嘴软，林泱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反驳。 “你还吃不吃？”萧刻瞅着她手上的冰淇淋，“不吃就给我吃。” 林泱有些气的看着他，“这个我吃过了。” 萧刻笑道：“我不嫌弃。” 他不嫌弃，林泱也不愿意给他，毕竟她吃过的，她觉得这样太没界线了，有些暧昧。 林泱说：“我要吃的！” 说完，林泱刻意避开了萧刻咬过的地方，又舔了口，心里有些膈应，尤其感觉到萧刻在看她，脸控制不住越来越红。 萧刻看了片刻收回了视线，拿起根烤肠咬了口，然后又把另一根递到林泱面前，“喏。” 林泱闻着味，没忍住，张嘴就咬了口，烤肠独特的美味在唇齿间漫开，她两条腿忍不住晃了晃，“这个烤肠好好吃！比我学校外面卖的好吃很多。” 萧刻随口问道：“哪个学校？” “九中。” 萧刻挑眉，“你以前在九中读书？过了这么多年，还记得这么清楚？” 听到他的话，林泱停了下，脸上又浮现短暂的茫然，过了会儿，皱了皱眉，含糊应道：“嗯。” 两人坐在椅子上吃完东西休息了一会儿，萧刻起身道：“走吧，时间不早了，游乐场估计快关门了。” 林泱跟着起身，迟疑问道：“你是要回家了吗？” 萧刻挑眉，“你不回去？” 林泱默了下，点头，“回的。” 萧刻说：“嗯，我先送你回去。” 林泱看着他，顿了顿，才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不紧不慢的往游乐场门口走，林泱走得格外慢，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暗下来的天色，她突然不怎么想回家了。 快到门口的时候，林泱忽然道：“要不然，你还是送我到今天你碰到我那儿吧！” 她一言不发的走了，不知道程野有没有到处找她。 虽然想起那些事情，她还是有些不开心，但已经好了很多，何况，她也有很多迷惑，需要根程野问清楚。 萧刻停了下来，“你说的是，华森集团？” 林泱点头，“嗯。” 她见萧刻没说话，以为他不愿意，便说：“你要是有事的话，我可以自己坐车过去，不过……我身上没钱，你能不能借我一点儿坐车的钱，我会还你的。” 后面这些话林泱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毕竟今天的一切花销都是萧刻给的，临了，她还要跟他借钱。 萧刻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开口：“我送你过去。” 他说完，也没等林泱回话，先一步迈开腿往外走，林泱能感觉到萧刻好像有些生气，但却想不明白为什么，愣站了几秒，才追上去。 两人刚走到游乐园门口，一辆大奔就停在那儿，程野靠在车头处，手指夹着烟，正对着门口的方向。 林泱一眼就看见了他，然后停下了脚步，不知所措的样子。 萧刻注意到林泱的反应，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也看见了程野。 程野从林泱身上移开视线，扫了眼萧刻，没多做停留，便朝林泱招了招手，淡淡说了声，“过来。” 两人隔得距离有些远，程野的声音，林泱根本听不见，但从他的动作和嘴型，还是能分辨出他的意思。 林泱远远看着他，踟蹰了许久。 原本她确实要回去找他的，可当他主动来找她时，心里那股委屈却又冒了出来。 林泱觉得这种情绪不好，所以，她把那股委屈按了下去，然后对萧刻笑着说道：“萧刻，今天谢谢你了，我朋友来接我，你就不用送我回去了。下次，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萧刻从程野身上收回视线，看着一脸单纯的林泱，轻哼了声，“白眼狼！” 林泱反驳道：“我不是。只是……” 她想解释，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在她心里，程野肯定比萧刻要重要的多。 但这话说出来，似乎又太伤人了。 “行了，你快过去吧，他在等你。”萧刻抬手又揉了揉她的头，“我可记住了，下次要记得请我吃饭。” 林泱弯眸笑了笑，“好。那我过去了。萧刻，再见。” 她对萧刻挥了挥手，然后便朝程野小跑了过去。 那一幕，程野都看在眼底，林泱对萧刻的笑，萧刻揉她的头发，林泱对萧刻挥手再见…… 以及，之前在游乐场内的一幕。 莫名觉得有些刺眼。 林泱小跑到程野面前，有些微的喘，笑着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程野眼神晦涩的看着她的脸看了会儿，没回答她的问题，掀唇淡声问：“你怎么跟他在一起？” 他？ 林泱愣了下，又转身看了眼，萧刻还站在那儿没走，“你说萧刻啊？” 林泱心情还不错，笑着答道：“我今天从华森出来，在门口碰见他的，他也在那附近上班。” “你认识他吗？” “应该……认识吧？”林泱有些迟疑，“萧刻他知道我的名字，而且他还请我吃完带我来这里玩，我们之前应该是认识的……” 她看着程野冷寒的眼神，越来越没有底气，最后，还有些话，都给咽了回去。 程野没再说多什么，又看了眼萧刻，掐了烟丢进路边的垃圾桶，拉开车门，对林泱道：“上车。” 林泱看出他情绪不太好，低低应了声，没说话，迅速的上了车。 程野关上副驾这边的车门，绕过车头，才从另一边上车，系上安全带，正要发动车子，却见林泱在偷看他，身上的安全带也没系。 程野停下动作，探身过去给林泱系安全带，从副驾这侧的窗户看出去，萧刻还站在那儿没走。 他嘴角冷冷勾了下，系上安全带后，并没有立即退开，而是看了眼林泱近在咫尺的脸，伸手扣住了她的下巴，然后吻了上去。 林泱被吓了一跳，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里是在外面，周围还有不少路人。 她有种被放进蒸锅的感觉，整个人都沸腾了起来。 林泱呜呜叫了几声，双手拍着程野的肩膀。 程野仿佛没知没觉似的，动作粗暴蛮横，不容拒绝。 林泱感觉自己快呼吸不过来了，程野忽然重重含着她的下唇咬了口，林泱疼的皱眉闷哼了声，尝到血腥味儿后，他又安抚的似的亲亲啄弄了下，才放开她。 “你怎么能这样！”林泱捂住嘴唇，红着脸瞪着程野。 程野掐了下林泱的脸，冷不丁问道：“你玩得还挺开心的？” 林泱心思很细，能察觉到程野不高兴，只是不确定是因为什么事情，想了会儿，试着问道：“你是因为我偷偷走了，所以你不高兴吗？” 程野没理她，发动车子，便汇入了车流。 车外的萧刻，一直目送大奔消失，才朝附近的公交站不紧不慢走去。 路上，程野也不说话，专注的开着车，林泱心里忐忑，时不时悄悄看他一眼。 车内的氛围实在有些怪异，林泱不喜欢这样。 明明是他置她不理，牵着别的女人走了，她才不告而别跑了出来，她已经决定不生气了，为什么他反倒还不高兴了。 林泱心里有些难受，末了，委委屈屈开口说：“我没跟你说自己走了，是我不对，但，是你先不听我解释，拉着那个女生进了办公室，还把我晾在一边，我、我……” 林泱越说，越难受，忍了半天的眼泪，唰的就滚了下来。 她把脸转向窗外，抬手快速的把眼泪拭去，却眼泪似乎有自己的想法，刚擦掉又往下掉。 程野不是没察觉到林泱在哭，他只皱着眉，并未给出多余的反应，最后，林泱哭得缩在角落，削薄的肩膀一抽一抽的。 林泱哭了一路，快到红河湾别墅的时候，眼睛红肿干涩哭不出来了，才靠着车门要睡不睡。 车停在车库的时候，她又瞬间清醒了过来。 程野没管林泱，推开车门便下了车，林泱瞧着他的举动，心里愈发难受，但过了会儿，还是下车快速的跟了上去。 快到门口的时候，林泱看着他的背影，带着浓浓的鼻音喊了声，“程野。” 程野停了下来，却并未转身。 两人隔着几米的距离，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别墅内的照明灯亮着。 林泱只觉满腹的疑惑和委屈，她咬唇控诉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程野会故意欺负她，看她气的掉眼泪，但是不会故意冷落她，在她哭的时候，也会千方百计逗她开心。 绝对不是现在这般，冷到骨子里，连正眼都不肯给她一个。 可是，今天在办公室、还有在车里，他明明都亲她吻她了，为什么又这么冷漠？ 林泱对于今天的一切，都分不清状况，她想问程野，可他分明都不想搭理她。 这种云里雾里，什么状况的都分不清的感觉，让林泱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似的，很让她崩溃。 程野静站了片刻，转过身来，隔着将黑未黑的夜色看着林泱，“我以前是什么样的？” 男人站在浅墨般的夜色中，身后一盏墙灯从他身后照过来，在地上拖曳出一道颀长的影子，他的脸影没在暗处，看不清他的表情，只一双眼睛黑沉无波，声音寥寥寡淡。 林泱听到他的话，愣愣看着他，忘了反应。 直到这一刻，林泱才意识到，程野比起她以为的变化，还要多得多。 多到她几乎都认不出他了，哪怕是一样的脸。 程野讥诮的勾了下唇，说：“林泱，即便我以前真跟你有点什么，但那时候你我才多大？十几岁，谈个恋爱分手，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怎么，你还要道德绑架我一辈子？” “你是仗着自己有病，所以就以为自己是弱智，可以肆意妄为吗？这几个月来，你做的一桩桩事情，你可以忘得干干净净，但对别人造成的困扰和伤害，就能抹灭掉吗？” 林泱对程野后半段话似懂非懂，但前面的话她还是听明白了，她怔怔看着程野，“可是你说过，会一辈子对我好的。” 十几岁，少年人春心萌动，爱恋单纯真挚，一切都美好的不可思议。 程野看着她幽怨控诉的眼神，心头猛然抽了下，薄唇凉薄的抿了下，说：“恋爱期的男女谁不是海誓山盟，但又有谁会当真？林泱，你要不要天真的这么可爱？” 林泱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眼睛眨了眨，轻飘飘问道：“所以，你现在已经不喜欢我，喜欢上了别人吗？” “我不能喜欢别人吗？” 林泱整个人都慌了，“可是……可是……” 她一直重复这两个字，总觉得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诉他，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 林泱急的不行，手握着拳头不停的拍着头，到底是什么事，为什么她就是想不起来。 程野看出她状况不对，眼神一暗，疾步朝她走了过去，抓住她拍打自己头部的手。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林泱挣扎的很凶，对程野又打又挠，拿脚踢他，张嘴咬他。 程野一言不发，将她紧紧按进怀疑，手轻轻抚着她的头顶，声音温和的在她耳边道：“没事了，没事了……是我不好……” 林泱挣扎到精疲力竭，又是低吼又是尖叫，最后累的扛不住才软在程野怀里。 程野弯腰搂着她的腿弯抱了进去放在主卧的床上。 林泱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眼睛睁着，空洞的盯着天花板上的灯，许久才眨动一下。 程野站在床边盯着她看了片刻，去洗漱间拿了条温湿的毛巾，给林泱擦了擦脸，又拿了衣服过来，抬手正要脱了她身上的衣服帮她换上。 林泱突然尖叫一声，躲去了角落。 她攥着自己的衣服，十分防备的盯着他，“你别碰我！” “好。”程野看了她几秒，将衣服放在床边，说：“我出去，你自己把衣服换了。” 林泱没说话，仍旧用那种眼神看着他。 程野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他手臂搭在外面走廊的扶栏上，抬手摁了摁眉心，片刻后，手伸进口袋里，摸出今天戚婠留给她的联系方式。 盯着那串数字看了片刻，程野拿出手机拨了过去。 此时，戚婠刚吃了点东西，见程野一直没给她电话，便打算给林泱打过去问问情况。 没想到刚拿出手机，便有个显示C市的陌生号码打了进来，凭着直觉，戚婠便猜到是程野打过来的。 她按下接听，先一步出声道：“程先生，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正准备打给林泱呢！” 程野没多余的废话，只问：“你在哪儿？” 戚婠听出他语气不太对劲，瞬时正色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林泱出什么事儿了？” 程野未答，只道：“明天，我们见一面。” 戚婠担心林泱有事，着急道：“见面没问题。你先告诉我林泱是不是出什么状况了？” “她很好，不劳你操心！” 程野说完把电话挂了，然后又给陈阿姨拨了个电话，让她今晚赶过来。 058 同眠 陈阿姨住的离红河湾挺远的，打车过来也要近个把小时。 程野下楼抽了支烟，再回到卧室，林泱已经睡着了。 先前拿的衣服，放在原处没动过。 看得出，林泱睡得并不太安稳，眉心皱着，蜷缩在角落，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 程野站了片刻，并未触碰林泱，只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 即便如此，林泱似乎仍受到惊讶，倏然睁开了眼睛。 程野动作一顿，两人四目相对。 林泱的眼神极冷，眼底的恨意浓烈到毫不掩饰。 她盯着程野看了两秒，又闭上了眼睛。 而程野保持那个动作许久，也盯着林泱看了许久，然后才转身离开房间。 这一觉，林泱睡得并不久，她做了个梦，梦到了以前的事情，只是又和记忆中的不太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醒来后，林泱又不记得了。 陌生的房间，她习惯性的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不过这间卧室装修的风格和她之前住过客卧很相似，所以倒也没特别紧张。 她掀开被子下床，床边放着双拖鞋，穿上拖鞋下楼。 楼下陈阿姨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档音乐综艺节目，她看得入迷，时不时还跟着哼两句。 林泱走过去喊了声，“陈阿姨。” 陈阿姨听到声音，转身看到林泱，脸上立即露出了笑容，起身走了过来，“林小姐，你醒了？” 林泱点了点头，视线在客厅找了圈，没看到那人的身影，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陈阿姨问：“饿了吗？” 林泱没答，眼睛还在四处看，反问道：“程野呢？他不在家吗？” 陈阿姨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你说程先生啊？他出去了。” 她刚赶到红河湾，程野便拿了车钥匙出门，也没说去哪儿，只吩咐她，林泱醒了给她弄点吃的。 林泱又问：“他去哪儿了？” “程先生没说。”陈阿姨看出林泱心事重重，情绪还有些低落，说：“你要有事就给他打电话。” 林泱垂下眼眸想了会儿，然后摇了摇头。 陈阿姨看她这样，柔声哄道：“你没吃晚饭，阿姨给你弄点吃的好不好？” 林泱点头，勉强的对陈阿姨笑了笑，“好，谢谢。” 陈阿姨给林泱煮了碗面条，林泱吃了小半碗就没什么胃口。 吃完，陈阿姨给林泱拿了衣服让她洗漱，接着，便跟陈阿姨在客厅一起看电视。 不过她的注意力并没放在电视上，而是放在门口的方向。 外面稍有动静，她的目光便忍不住往门口看。 电视节目结束，陈阿姨看了眼时间，已经很晚了，她打了个呵欠，说：“林小姐，你要不要先去睡觉，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 林泱端坐的沙发上，怀里抱着抱枕，下颌放在抱枕上，模样十分乖巧，“我还不困，陈阿姨你先去睡吧。” 陈阿姨一晚上下来，把林泱的举动都看在眼里，不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暗叹了声，说：“那我先去睡了，你要是困了就上楼睡觉。” “我知道了。” 陈阿姨对说完，便起身回房间睡了。 电视里又开始了新的节目，不过林泱看不进去，又担心电视声音会吵到陈阿姨休息，索性就把电视给关了。 呆呆坐在沙发上，一瞬不瞬的盯着门口的方向。 程野回到红河湾已经过了凌晨三点。 林泱缩在沙发上，头耷拉在抱枕上，睡得不太安稳。 程野喝了酒，身上烟酒味很重。 他停在不远处，静静看着沙发上的林泱，面无表情的站了片刻，才走过去轻轻掐了下她的脸。 林泱懵了瞬醒了，她看着面前的程野，揉了下眼睛，脸上立即扬起了笑，“程野，你回来了。” 程野蹲在她面前，黑眸深沉，“在等我？” 林泱笑着应道：“嗯。陈阿姨说你出去了，我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 “傻吗？”程野淡淡勾了下唇。 林泱忽然想起什么，脸上的笑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内疚自责。 她伸手抓住程野的胳膊，拉开他的衣袖，手臂上有好几个极深的咬痕，青青紫紫的，十分狰狞。 看着他被自己咬的那么重，林泱难受的快哭了，说话声音都带了哭腔：“程野，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样，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程野扫了眼，并未放在心上，淡声问：“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林泱愣怔了下，茫然的看向程野，“什么？” 程野看着她缄默了一会儿，“没什么，去睡觉了。” 他说完站起身往楼上走去，见此，林泱急忙放下抱枕，小跑着跟在他身后。 程野知道林泱跟在身后，上楼后推门主卧门进来，正要关门，却见林泱站在门口。 他说：“之前那个房间我已经让陈阿姨换了干净的床上用品，你可以去那儿睡。” 林泱站着没动，轻轻抿着唇，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忐忑问道：“我可以睡这儿吗？”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程野，她不想跟他分开，一刻都不想。 程野淡淡望着她：“你确定？” 林泱轻点了下头，“嗯。” “进来吧。” 听到程野这么说，林泱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迈开腿走了进来。 程野折身去关了门，又看了林泱一眼，丢下一句“你先睡，我去洗澡”，便去衣帽间拿了干净的睡衣去了浴室，不一会儿，哗哗的水声就从浴室传了出来。 林泱站在房间里，听着浴室传出的水声，她整个人突然就热了起来，心里忐忑又紧张。 于现在这个林泱来说，今晚是她第一次和程野共处一室。 约二十来分钟后，浴室的水声停了。 林泱知道程野快出来了，她迅速的脱了鞋上床，拉了被子将自己盖住，闭着眼装出睡着的样子。 程野洗漱完出来，就见林泱笔挺挺的侧身面向另一边闭着眼。 现在的林泱，演技幼稚又拙劣，一眼就能轻易看穿。 不过，程野并没有什么心情去拆穿她，径直在另一边躺下，关灯睡觉。 两人各睡一侧，中间可以再塞进两个人都绰绰有余。 林泱僵硬的躺了许久，听到程野的呼吸平缓了下，她才蹑手蹑脚的转过身慢慢朝程野挪了过去。 她不敢靠的太近，怕把程野吵醒。 黑暗中，林泱听着他的呼吸，闻着他的味道，想象着他的样子，睡意全无。 程野没有睡着，林泱的一举一动他都很清楚。 原本并不打算理会，但她灼灼望着他的眼睛，即使看不见，也根本无法忽视。 最后，程野实在忍受不了了，伸手抓住林泱的手腕，把人拽进了怀里。 林泱被吓了一跳，低呼了声，便动也不敢动。 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睡不着，还是不想睡？嗯？” 林泱手指蜷了蜷，然后展平贴在程野的胸膛上，过了会儿，才静静答道：“不想睡。” “为什么？” “我怕自己是在做梦，睡着梦醒，然后你就不见了。”林泱徐徐说道。 以前她就做了无数个这样的梦，梦醒后，程野就不见了。 程野静默了许久，久到林泱在他怀里快睡着了，忽然又听他叫了她的名字：“林泱……” 林泱迷迷糊糊的应了声：“嗯？” “你还记得，我们怎么认识的吗？” “记得啊……”林泱困倦答道：“在学校后面那条巷子。” 程野睁开眼，盯着天花板，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然后呢？” “……” 后面这个问题，林泱已经睡着了，没有回答程野。 隔天一早，程野便出门去了公司。 上午十点过收到条短信，戚婠发来的见面地址，一家咖啡厅，就在华森集团附近 程野到的时候，戚婠已经在咖啡厅坐了一会儿了，点的甜品已经吃完，咖啡也只剩小半杯。 见程野一个人来，戚婠皱眉问：“林泱呢？” 程野在她对面坐下，还没来得及回答，咖啡厅服务员便拿着菜单过来。 他点了杯美式，服务员离开后，才回答戚婠的问题。 “她很好，你不必担心。” 戚婠还是不放心，“她在哪儿？” “我家。”程野看着她的眼睛，“放心，家里有佣人陪着。” 听程野这么说，戚婠才稍稍放下心。 沉下心思，戚婠又静静的审视了程野片刻，问：“你应该知道她跟普通人不太一样吧？” 程野面无表情道：“如果你指的是她心理或者精神方面有问题，她确实跟普通人不一样。” 戚婠冷嗬了声，“是啊，说好听点，叫人格分裂，说难听点，就是个神经病。” 程野眉头微不可察的动了下，“你要跟我说的就这个？” “当然不是。”戚婠脸色冷然，“你知道林泱怀孕的事情吗？” 程野淡声道：“知道。” 戚婠讥诮的笑了下，眼神愈发的冷，“那你又知道昨天我跟林泱去医院干什么吗？” 她掀唇：“打胎。” 戚婠看着程野，眼前的男人，长相俊美，气质矜冷傲然，即便她说了这些，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波动。 一时间她竟有些怀疑，自己找程野见面，究竟是对是错？ 戚婠耸了耸肩，“我知道你并不在乎林泱肚子里的孩子，其实站在我的角度，我也不赞成她继续妊娠，你也看到了她现在的状况，她得看医生、吃药治疗。” 程野问：“她这病有多久了？” “十来年了吧。” 戚婠靠在椅子上，沉默了片刻，她想起第一次见林泱发病时的样子，眉头皱了下，收回思绪，继续道：“其实她这病本来已经好了，停药已经近五年了，之前去医院复查，医生也说恢复的挺好。” 程野又问：“怎么造成的？” 戚婠看着他，又是一阵沉默，“不知道。我是大学的时候认识她的，她以前的事情，我知道的并不多，所以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你。不过……我可以确定，跟你有关。” 059 情分 戚婠一直都是个比较现实的人。 她并不怎么喜欢程野，也并不希望林泱留在C市，但林泱既然选择要留在这儿，那么她自然希望是以最妥当，最让她放心的方式。 她不确定程野喜不喜欢林泱，不过，他今天既然选择来跟她见面，说明，他并不是完全不在乎林泱。 另一方面，戚婠也存在私心，就如她猜测的那般，林泱病情复发跟程野有关，既是如此，或许跟程野在一起，林泱的病能彻底根治也不一定。 程野对戚婠的话未置可否，牵了牵薄唇，冷笑了下，“既然你不知道，又怎么断定跟我有关？” 戚婠说：“她是回到C市，见到你之后，病才复发的。” “戚小姐不觉得自己这番话过于可笑么？”程野冷眸看着她，“她来这儿也有大半年了，见到的人又不止我一个，你又是凭什么断定就是因为我？” “程先生，你知道我怎么认识你的吗？”戚婠顿了下，皱眉说：“其实用‘认识’这个词不太准确，应该说知道‘程野’这个名字。” “我是大一的时候知道这个名字的。也就是我第一次见林泱发病的时候。”戚婠看着程野，有些讽刺道：“你可能不相信，她主人格出现的时候，对这两个字是绝口不提，但每次发病副人格出来，她都叫你的名字。林泱一直在找你。” 听完戚婠这番话，程野面上仍旧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平静的好似一滩死水。 服务员端了咖啡过来，放在程野面前，程野只觑了眼，并未动，沉默了许久没说话。 戚婠也没开口，端起面前拿铁喝了口，挺甜的，她加了糖，双倍的。 倏然，程野，漫不经心问：“你跟我说这些，是希望我对她负责么？” “我没这么想。”戚婠看了他一眼，“我只是希望，你能念在过去的情分上，帮帮她。也许，你能帮她把病治好也未必？” 程野冷嗤了声：“过去情分？戚小姐从哪儿看出我和她有过去情分了？” 戚婠一愣，没太懂他的意思，思考了片刻，说：“或许你们以前有些不愉快，不过，你心里对林泱也不是全然不在意，作为她的朋友，我希望你能帮帮她。” 程野没拒绝，但也没答应，他端起咖啡喝了口，苦中带酸的味道，“她每次这样，会持续多久？” “你是指这个副人格出现会持续多久么？”戚婠挑了下眉，淡笑道：“或许一两天，也可能一两个月。不过我经历过的最久一次，是半个月。” 戚婠面色凝重了许多，“林泱以前的心理医生说过，副人格出现的时间越久，说明越强大，而主人格则会被压制。说不定……某天主人格的林泱就消失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也是戚婠最担心的事情。 副人格的林泱，永远只有十五岁的记忆，发生过的事情，也总是选择性去记住自己想要记住的，看似简单快乐，但这种情绪并不稳定，一旦失控，便会伤人伤己。 程野眉心皱了皱，“戚小姐，我不是医生，不会治病，建议你不要对我抱有任何幻想。至于林泱，我确实对她有些好奇，有些事情还没弄清楚，所以，暂时我会看好她。” “不过。”程野话锋一转，看她的眼神深了几分，“戚小姐是不是对我有些隐瞒？” 戚婠垂下眼眸，端起咖啡又喝了口，“程先生想知道，可以自己问林泱，如果她愿意告诉你的话。我还是那句话，在认识她以前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 戚婠没说谎话，她确实知道的不多。 不过她跟林泱认识这么多年，对林泱自是有些了解，所以，或多或少能猜到些事情。 戚婠原本打算订明晚的机票离开，但眼下林泱这种情况，她继续留在C市也没多大的意义，毕竟副人格林泱并不喜欢她，加上这次她是请假过来，剧组事情还挺多的，所以，她打算今晚就离开。 戚婠：“程先生，我今晚便要离开C市了，离开前，我想见林泱一面。” “她并不想见你。” 戚婠耸肩，“我知道啊，不过，等她主人格回来，知道我不辞而别，把她丢给了你，估计得气我大半个月。所以，就算现在这个永生花不喜欢，我也得跟她告别不是？” 其实吧，她就是想看看林泱在程野那儿过得好不好，程野有没有欺负她。 虽然程野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会虐待女人的男人。 最后，程野给了戚婠红河湾的地址。 戚婠赶到红河湾的时候，正是午饭时间，大概是程野跟家里的佣人交代过，开门的阿姨一见她就十分周到热情。 陈阿姨问：“戚小姐，你是喝茶还是喝咖啡？” 戚婠目光在屋内环视了一圈，答道：“给我杯白水就好。” “那你稍等。” 说着，陈阿姨匆匆去倒了杯白水过来，戚婠接过喝了口，问：“林泱呢？” “林小姐在程先生办公室画画，她还不知道你过来了，程先生让我先别告诉她……”陈阿姨笑着道，又说：“我现在去叫她下来，她知道你来了，肯定高兴。” 陈阿姨并不太清楚林泱的病，所以，程野让她先别告诉林泱，以为是想给林泱一个惊喜。 戚婠连忙叫住她，“不用叫她下来，我跟你上去看看就行。” 陈阿姨一愣，随即点头，“好，那戚小姐你跟我来，我带你上楼。” 陈阿姨带着戚婠上二楼，在书房门口停下，正要推门进去，戚婠又拦住了陈阿姨。 她轻轻推开门，只一条缝，往里面看了眼，林泱就坐在书桌后面的椅子上，手里拿着笔，趴在桌上，安然平静，十分专注的在纸上写写画画。 戚婠就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便关上了书房的门。 陈阿姨好奇问道：“戚小姐，你不进去见见林小姐吗？” 戚婠苦笑了下，“算了，我还是不见了。” 免得又刺激到她。 陈阿姨有些不解，不过见戚婠径直下了楼，陈阿姨也跟着一块下去了。 戚婠已经见过林泱，而且林泱在这儿也好好的，程野还安排了热人专门照顾，她便没什么担心了。 她说：“陈阿姨，我今天便要离开C市了，以后还麻烦你好好照顾林泱！” 说着，她又写下自己的电话递给陈阿姨，说：“这是我的电话，林泱如果有什么事的话，还麻烦你第一时间打电话告诉我一声。” 陈阿姨接过，看了眼纸上的那串数字，诧异道：“戚小姐这才刚来，怎么就要走？我午饭快准备好了，吃完午饭再走吧！” 戚婠笑着拒绝道：“不用啦，她要是见了我，我们估计都别想吃午饭了。” 见戚婠坚持，陈阿姨也不好再多做挽留，送戚婠到门口，见她走远后，才回到厨房继续给林泱准备午餐。 从红河湾离开后，戚婠叫了网约车回星河郡拿行李，路上便订好了下午回影视城的机票。 快到红河湾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眼来电，点了接听。 戚婠对电话那端的人说道：“你转告他，林泱暂时没什么事，让他不用担心。” “下午的机票，不过，我没打算回S市，我直接去剧组。” “如果没其他事情，我挂了。” 戚婠也不等那边的人回话，便将电话给挂了。 戚婠取了行李便直奔机场，在机场草草吃了点东西，下午五点的样子，便抵达了Q市，刚从机场出来，一辆商务车便停在她面前。 司机匆匆下来，打开后车厢的车门，说：“夫人，请上车。” …… 华森集团。 临近下班时间，沈昂拿着份资料进来。 程野头也没抬，仍专注的盯着手中的文件，时不时稍作停顿，面露不悦，没签字将文件放在一旁，又翻阅下一份。 沈昂说：“程总，之前你让我查的林小姐的事情，有结果了。” 听到这话，程野动作一顿，在文件末尾签上字后，抬头看向沈昂，沈昂立即将手中的文件递给了他。 程野打开牛皮纸袋，拿出里面资料快速的看了一遍。 林泱的过去十分简单，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她一直跟着母亲生活，家庭条件很普通，从幼儿园到初中，学习成绩不好不坏，性格比较内向，在学校一向循规蹈矩，在老师和同学眼里都没什么存在感，唯一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叫顾筠。 薄薄几页纸，概括了林泱十五年的过去。 里面有所有跟她有过往来的人名，从亲人朋友到老师同学。 唯独没有程野两个字。 程野拿着张照片，是林泱上初中时候的，应该是举办什么活动结束，全班一起照的合照，林泱穿着校服，站在角落，小小的一只，面对着镜头，有些腼腆的笑着。 他抬头看着沈昂，眉眼清冷，“你确定这些就是全部吗？” 沈昂慎了下，答道：“侦探社那边能查到的就这么多，如果不是林小姐的过去确如调查出来的这么简单，那么就是有人刻意把她过去的某些事情给抹去了。” 程野靠在椅子上，摁了摁眉心，视线突然落在了那张合照的上方，“九中？” 沈昂：“有什么问题吗？” 程野未答，但脸色又沉了几分。 他所读的中学是C市一中，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九中和一中就隔着一条巷子。 只是两所中学的大门都各朝一边，巷子两边是两所学校的围墙。 因为巷子这边比较偏僻，学校保安很少会来这边巡查，所以，程野经常从这边翻墙出校打游戏泡吧。 他想起林泱昨晚半睡半醒说过的话。 ——在学校后面那条巷子。 060 脏了 晚上七点半，程野才驱车离开华森集团。 此刻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各色的灯光点缀着现代化繁华都市。 程野开着车，打了个电话回红河湾，接电话的是陈阿姨。 “陈阿姨，是我。” 陈阿姨：“程先生啊，你下班了？吃过晚饭没有，需要我给你准备点吃的？” “不用。” 程野问：“林泱还好吗？” “林小姐挺好的，下午睡了一觉，醒来后我陪着她出去转了转，一个多小时前用了晚饭看了会儿电视，刚才又去书房画画了。林小姐好像很喜欢画画，我看她画画的时候可认真了。”陈阿姨跟程野事无巨细的汇报。 顿了顿，陈阿姨语气转了下，“不过，林小姐问了我好几次你什么时候回来，晚饭的时候见你没回来，她挺不开心的。” 程野静静听陈阿姨说完，外面的路灯从隔着车窗照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 陈阿姨见程野许久没出声，怀疑是电话断线了，“程先生，程先生，你听的见吗？” 程野回过神，“晚上我有事，不一定回去，你让林泱别等我早点休息。” 陈阿姨迟疑了片刻，才应道：“好。” 挂了电话，程野提了车速，径直朝程家老宅开去。 这几天程跃出差不在家，加上冯锦仪刚从医院出来，又没有找到合适的家庭医护，所以顾蔓芝为了方便照顾冯锦仪，便带着女儿程皎住在老宅。 见程野突然回来，看电视的冯锦仪和顾蔓芝俱是一愣，平视若没什么特别的事情，程野一向很少回家。 “小叔。” 程皎声音软软糯糯喊了声，然后咧着嘴朝他跑了过来。 小丫头养的白白胖胖，头上扎着个啾啾，穿着件粉丝牛仔裙，抓着他的衣摆，仰头看着他。 程野盯着她看了两秒，弯腰将程皎抱了起来，嘴角勾了勾，说：“小丫头是不是胖了，好像又重了。” 程皎被说胖，立马不好意思了，捂着脸埋在程野肩上，软软反驳道：“没有胖。” 程野眉眼舒展，脸上露出笑意，他抱着程皎朝沙发走去。 顾蔓芝看着黏着程野的女儿，无奈道：“这段时间她胃口可大了，都快赶上我了，吃完正餐，中间还得加餐，确实又胖了几斤。” 冯锦仪宠爱的看着程皎，说：“皎皎正长身体，她想吃就让她吃，家里又不是养不起。” 程家目前就程皎一个小辈，冯锦仪还是十分疼爱她。 冯锦仪说完，立即关心问道：“阿野，你晚饭吃了没，我让阿姨给你做点吃的？” 程野淡声道：“随便弄点就成，别太麻烦。” 冯锦仪立即叫了阿姨过来，叮嘱了好几分钟，只想把程野喜欢吃的让阿姨全部做一遍。 程野受不了了，出声打断道：“你别听我妈，随便给我做点就成。” 阿姨看了冯锦仪一眼，见她没说什么，才应下去了厨房准备。 冯锦仪虽不想委屈了儿子，但见程野这么说也只能作罢，毕竟她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跟让程野不高兴。 见他逗着程皎玩，感慨道：“你跟清禾要是早两年结婚，只怕孩子也有了。” 程野好似没听见般，并未说什么，脸上脸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顾蔓芝听了这话，看了眼冯锦仪，附和道：“是啊，说不定现在皎皎就有个弟弟或妹妹了。不过，阿野和清禾都还年轻，想多玩两年也正常，我跟阿跃结婚的时候，也是阿野这个年纪。” 冯锦仪斜瞥了她一眼，“阿野都二十七八了，还玩几年，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抱到孙子。” 想到这些，冯锦仪又想起林泱，心里恨恨的难受，脸上浮现怒意，“要不是那个女人，你和清禾也已经完婚了，可能再过两月，清禾孩子都怀上了。” 见程野还是不搭腔，冯锦仪有些不高兴，“阿野。” 程野这才看了她一眼，不过，也没吱声，程皎被他逗得咯咯笑，他也跟着笑了笑。 冯锦仪问：“那个女人是不是还在红河湾？” “哪个女人？”程野敷衍的应道。 “还能有哪个？姓林的那个！” 程野停下动作，深色的眸子淡淡扫了她一眼，“妈，这是我的事，你别插手。” “我怎么能不插手？”冯锦仪不高兴道：“你是我生的，我是你妈，你的婚姻大事，我还不能过问了？我是绝对不会同意那个女人嫁进程家，你要只是一时新鲜玩玩，妈也不打算多管。但如果你想把她娶进门，除非……除非我死了。” 最后这句话，冯锦仪多少是带了赌气威胁的成分。 说完后，她也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重，觑了程野一眼，见他并没什么反应，才稍许放下心来。 “妈，你说什么死不死，多不吉利！”顾蔓芝连忙劝道，“阿野又不是小孩子，他有分寸，你呀就别过于操心了！” 接着顾蔓芝又安抚了冯锦仪一番，程野没参与两人的对话，放下程皎，去了餐厅。 在餐厅做了片刻，阿姨弄了些吃的端上来，程野不紧不慢吃完，没再回偏厅，径直上楼回了房间。 这些年程野很少回老宅住，但他的房间，冯锦仪倒是经常叮嘱佣人打扫，里面的日常用品也是经常更新，以便程野随时回来都能住。 上次在老宅过夜，还是程华森生日的时候，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 走进房间，程野半倚在床上点了根烟，视线不紧不慢的扫过房间的每个角落，高中毕业后，他便很少在老宅住过，所以这里留下的东西，基本上都是高中之前的。 有以前收集的各种手板，游戏设备，书籍漫画等等，都是按照他以前的习惯摆放着，没有挪动过。 程野抽完烟，走到书桌后的椅子上坐了片刻，然后打开抽屉最底层，从里面拿出一个方盒。 盒子深蓝色的，很有质感，应该是装某样贵重饰品的盒子。 程野拿在手里来来回回把玩了一会儿，拇指摁了下开关按钮，盒子盖弹开，里是放着一根头绳，头绳上有个蝴蝶结，是小女生扎头发用的，头绳颇为陈旧，显然不是新的。 这个盒子是很多年前程野就发现了，那时候他已经和许清禾在一起，所以，他潜意识里一只以为这根头绳是许清禾的。 不管怎么看，这根头绳都挺廉价的，许清禾又怎么可能用这种头绳。 程野不知道自己是在怎样的情况下，会把一根廉价的头绳私藏在这个贵重的饰品盒里。 而他竟然没有半点关于这根头绳的记忆。 程野盯着那根头绳看了许久，门外传来敲门声，他才将盒子重新盖上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顾蔓芝。 程野看着她，问：“大嫂。” 顾蔓芝笑了笑，“妈让我来问你，晚上是不是留在老宅不走了。” 冯锦仪知道先前的那些话让程野不高兴了，所以自己不好亲自来，便让顾蔓芝上楼来问。 程野沉吟了两秒，“看情况。” 顾蔓芝轻轻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不过她也没立即就走，显然还有话想说。 其实顾蔓芝嫁进程家也有五年了，虽然程跃和程野关系不是太亲，但明面上兄弟关系还算和睦，程野对她这个大嫂一向也很尊敬，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在程野面前，总有些束手束脚的不自在感。 顾蔓芝斟酌了两秒，温柔笑着说：“阿野，刚才妈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长辈观念比较传统，所以对林小姐成见会比较深。不过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情，大嫂还是希望你能遵循内心，娶一个自己真正喜欢的女人。” 程野淡淡应道：“我知道了，谢谢大嫂。” “你休息吧，我先下去了。”说完，顾蔓芝转身便要下楼。 “大嫂。”程野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叫住了她。 顾蔓芝侧过身来，“怎么了？” 程野：“麻烦你帮我叫慧姨上来一下。” 慧姨是程家的管家，在程家工作了十多年了，算是看着程野长大的。 顾蔓芝愣了两秒，有些疑惑，毕竟慧姨年纪较大，平时也是监工家里其他佣人，甚少亲自动手。 程野这个时间找慧姨，确实让人寻味。 不过，顾蔓芝这个人心思一向很重，即便心里有什么想法，也不会浮于表面。 “好，那你等会儿。” 看着顾蔓芝下楼后，程野才转身回了房间，打开盒子盯着头绳看了两眼，然后又将盒子塞进了抽屉了。 他闭着眼半倚在床头，无论他怎么想，脑海里都是空白一片，没有任何关于林泱的记忆。 几分钟后，门外再次传来敲门声，门没关，慧姨径直走了进来。 慧姨头发半白，恭敬的站着：“二少爷，听大少奶奶说你找我。” 程野起身走到沙发上坐下，然后，下颌点了点旁边的位置，“慧姨，您坐。” “诶！”慧姨笑了笑，在一旁的沙发坐下。 程野看着慧姨，“慧姨，我有点事想问您。” “什么事啊？你问，我知道的，一定都告诉二少爷。” 程野垂下眼帘沉默了一会儿，“我记得我高二的时候，出过一场车祸，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 慧姨脸色变了下，扯着嘴角笑道：“二少爷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了？这都过去多久了，你不说我都忘了还有这事。” 程野看着她脸上的表情，说：“当时那场车祸导致我记忆受到了影响，有一段时间谁都不认识，后来过了大半年，以前的人和事才慢慢想起来。最近我突然想起这事，心里有些疑问，想跟慧姨了解一二。” 慧姨抿了抿唇，问：“什么疑问？” “当时我为什么会出车祸？” “这……这就是意外，还能为什么？”慧姨言辞闪烁，但也不像是说谎，“那天晚上你不是跟夫人吵了一架么，半夜悄悄跑出去，夜里又下了雨，那个司机看到你的时候来不及踩刹车，这才把你给撞了。” 慧姨说的大致内容和程野记得的没什么出入，但更细节的东西，程野却想不起来了。 程野又问：“我为什么会跟我妈吵架？” 慧姨干笑了两声，“这时间过去太久了，我哪还记得……” 慧姨的反应，程野都看在眼里。 以前他从未对那场车祸怀疑过什么，也没去细细回想过，甚至有时候想起来某些疑点，也会可刻意的回避。 但现在看来，那场车祸牵扯的事情远远不止他以为的那些。 慧姨见程野许久没说话，便想脱身离开：“二少爷，你要是没其他事的话，我先下去了。” 程野没打算为难她，“慧姨，我问您这些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我妈。” “好的，二少爷。”说着，慧姨便匆匆离开了。 从慧姨三缄其口的样子，程野便猜到这件事他母亲冯锦仪肯定下过封口令，慧姨才不肯对他吐露多余的信息。 当年他出车祸后，最懊恼自责的便是冯锦仪。 她一直觉得是因为她，程野才会出车祸险些丧命，每每想到这事便会格外难受。 所以，程家一直不大愿意提这事，担心影响冯锦仪的身体。 这也是为什么，冯锦仪对程野格外溺爱和宽容。 程野靠在沙发上，又点了支烟夹在指间，没怎么抽，他静静看着忽明忽暗的火光，时不时在烟灰缸上抖动两下，让烟灰洋洋洒洒的落下。 就像程野对戚婠说的那般，他对林泱好奇，有些事想弄清楚。 但另一方面，程野心里又是抗拒的，抗拒背后隐藏的事实，抗拒这个事实最终会导致他的人生轨迹彻底偏离。 至少在目前来说，林泱在他心里，还没有那么重的分量。 房间里，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程野将烟捻灭在烟灰缸里，起身拿起床上的手机看了眼，是红河湾打来的电话。 他点了接听，紧跟着陈阿姨焦急的声音便传了过来，“程先生，你能不能立即回来一趟，林小姐不太对劲……” 程野眉心一皱，一边往楼下走，一边问：“怎么不对劲？” 陈阿姨也不知道林泱的具体情况，加上着急，描述的比较混乱。 大概情况，便是林泱原本在书房画画，但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情绪突然就失控，大吵大叫了起来，还将画的那些画全部都撕烂了，不停的拿手指挠自己，身上抓了好些伤。 陈阿姨是找了绳子将林泱的手绑住，才得以有机会打电话通知程野。 “你先看着她，我马上回去。” 程野刚把电话掐了，冯锦仪便走到了跟前。 她脸色不悦，有些咄咄逼人的质问道：“你要回哪儿去？” 程野抿唇冷眼看着她，“妈，我说过，我的事你别插手。” “阿野，你要为了那个女人，跟你妈对着来吗？”冯锦仪有些激动，程野虽然性子冷，但极少忤逆她，如今却为了那个姓林的女人，三番两次顶撞她。 这时，顾蔓芝走了过来，见母子两有些剑拔弩张，出声缓和道：“阿野，你要走吗？” 程野有些僵硬的点了点头，顿了下，说：“妈，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改天我再回来看你！” 他说完便长腿阔步的朝门口走去。 冯锦仪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心里气的不行，对顾蔓芝道：“你找人去查查那个女人究竟什么来头，竟然把阿野迷的晕头转向！” 顾蔓芝迟疑，“妈，这……阿野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 冯锦仪：“有什么不高兴？这事是我让你去查的，他就算不高兴也是冲着我。” “我知道了，妈。” 红河湾，书房。 林泱被陈阿姨绑在椅子上，情绪发泄了一两个小时，身体精神都已经力竭，没有力气挣扎和尖叫嘶吼，只是压抑着嗓音，不停的哭，哭声可怜又绝望。 她的手臂上是一条条被手指挠出的痕迹，破了皮见了血，血迹已经干了，被她过于白皙的皮肤衬着，简直触目惊心。 地上是一地被撕碎的纸，是林泱今天画的那些画，全被她自己撕烂了。 陈阿姨在一旁看着，心疼又难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想上前给林泱解开绳子，又担心她继续伤害自己。 书房门推开，程野走了进来，陈阿姨才总算送了口气，眼睛却忍不住红了，“程先生，你总算回来了……” 程野静静盯着双手被反绑在椅子上，整个人蜷缩在椅子上，埋着头啜泣的林泱看了会儿。 他淡声道：“陈阿姨，你先出去吧！” 陈阿姨看了眼林泱，点了点头，“程先生你要有什么事就叫我，我就在楼下。” 陈阿姨离开后，程野缓步走到林泱面前蹲下身，抬手轻轻拨开被眼泪浸湿的头发，看着她哭的通红的脸，心里某处仿佛被狠狠的拉扯了一下。 “林泱。” 他嗓音低沉温淡的叫了声她的名字。 林泱被泪水浸泡的眼睫毛颤了两下，睁开眼，隔着雾水看着眼前的男人。 她看起来伤心极了，看向程野的眼神，仿佛带着无法言说的悲伤和委屈，眼泪源源不断的往外冒。 程野刚给她擦掉，眼泪又滚了出来，好像是泉眼似的。 温热的泪水，从程野的指腹，一点点的灼伤着他的内心深处。 “别哭了。”程野声音冷了几度。 林泱一滞，想要止住哭，但越是这样，身体却越不受控，抽动的厉害。 程野余光瞥见她手上的血淋淋的几道抓痕，薄唇抿紧了几分，他一言不发的给林泱解开绳子，大概是被绑的太久，手血液循环不畅，很久都是麻的没有知觉。 程野检查着她手臂上的伤，凝声问道：“为什么发脾气？” 林泱看着他的头顶，嘴唇动了动，过了许久，才哽咽道：“脏了。” “什么脏了？” “画，画脏了……” 061 标记 林泱委屈自责的看着程野，眼睛哭的又红又肿，看得出她很难过，这种难过就像是弄坏了自己最心爱的东西，情绪瞬间崩塌了。 戚婠有跟程野提过林泱副人格的情况，加上之前经历过一次，所以，程野并没有很意外。 他静静盯着林泱看了会儿，然后捡起地上一片片被撕碎的画纸拼在了一起。 林泱画的是一幅油画，抽象派，色彩鲜艳，线条走势，很有冲击力，看得出来她确实很擅长画画，无论是色彩和画工，都是少见的好。 和之前画的那张许清禾的那张素描又不同。 那张素描虽然也画的极好，但感觉缺少了点儿什么，空洞洞的，而这张却饱含了浓烈的情感在里面。 程野并不怎么懂这方面，只是凭主观的感觉，他找了许久，也没看出这张画，究竟哪儿脏了。 “哪儿脏了？” 撕碎的画被程野拼凑在一块，放在地板上，林泱猛地从椅子上下来，又将那张拼凑好的画给打乱，将碎片撕的更碎，“脏了！脏了！” 她情绪又激动了起来，一遍遍重复着。 程野抓住她的手，把人摁进怀里，“好，脏了，我们不要了。” 过了好一会儿，林泱情绪才逐渐平静下来，点了点头，“不要了……” . 林泱手臂被她自己抓的挺严重的，陈阿姨只用湿毛巾给她擦了下身体，拿了药箱正准备给她抹点药。 林泱坐在沙发上，由于过瘦，显得十分单薄，安安静静的，像个精致的瓷娃娃，好看却易碎。 她看着自己手臂上的伤，有些呆怔。 先前发生的事情她都记得很清楚，但是当事情平息后，她却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样。 “嘶。” 药水渗透伤口的刺痛感拉回了她的神经，林泱下意识往后缩了下手臂。 “这个药有点疼，林小姐你先忍忍。”陈阿姨温和提醒道，然后动作愈发的轻柔了。 林泱乖巧的点了点头，“好。” 她咬着唇，看着陈阿姨拿着棉签蘸着药水抹在伤口上，疼的头皮都跟着一阵发麻，整张脸都快揉成一团了。 “会留疤吗？”林泱忍着疼问。 伤口抓的挺深的，她有点怕留疤，那多难看，以后就没办法穿短袖了。 陈阿姨叹了声，“这个也要看情况，疤痕体质的话就容易留疤，不过你这个伤不算太严重，就算是疤痕体质留疤的可能性也很小。” 这话自然是带有一定安慰成分在里面。 这时，程野洗完澡出来，林泱听到脚步声，便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希冀的目光毫不掩饰。 程野径直走了过来，“我来，陈阿姨你去休息吧。” 陈阿姨顿了下，起身将位置让给了程野，叮嘱了几句，离开了房间。 程野拿起拿起棉签，按照陈阿姨说的方法，先给伤口消毒，然后再涂抹另一种软膏，可以促进伤口愈合。 他没说话，只沉默不语的给她上药，动作轻轻柔柔的，神情专注认真。 林泱看着他的脸，棱角鲜明，五官好像是被精雕细琢过，每一处都恰到好处。 她忍不住抬手摸了摸程野的鼻子，后者掀眸看了她一眼，淡声道：“干嘛？” 林泱脸一红，快速的把手缩了回去，过了会儿，说：“程野，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她感觉得到自己似乎给程野惹了不少麻烦，这让她很挫败，好像自己成了个累赘。 程野没说话，浓密有型的眉皱了皱。 直到上完药，程野收拾好药箱，薄唇掀动说：“这两天别碰水，明天让陈阿姨再给你上一次药。” 见他起身要离开，林泱急急忙忙的伸手抓住他的睡衣下摆，“你要去哪儿？” 程野看了眼她的手，目光落在她不安的脸上，停了两秒，说：“这么晚了能去哪儿？睡觉。” 林泱的不安瞬间消散了，弯唇笑了笑，“哦，我也困了。” 她主动抓着程野的手，将自己的手塞进他的掌心，脸颊泛红，露出少女般的羞涩感。 这次，林泱没紧张的躲得远远的，主动睡在程野旁边，手紧紧抓着他的，仿佛怕他半夜跑了一样。 女人柔软温热的身体，隔着薄薄的布料贴在身上，独特的馨香萦绕在鼻尖，程野垂眸，盯着林泱安然的睡颜看了片刻，一夜无眠。 林泱的主人格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十月初了。 林泱的副人格很黏人，晚上睡觉也不怎么安分，程野为了防止她晚上乱动影响他睡觉，几天下来，习惯性会搂住她的要，把她控制在怀里。 所以，林泱醒来的时候，便是在程野怀里。两人相拥而眠，男人坚实有力的胳膊一只给她枕着，一只搭在她的腰上，被子下，一只脚压着她两条腿。 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俊脸，林泱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陌生的房间，断片的记忆，不难猜到那位十五岁的永生花又出现了。 她之前的记忆还停留在医院的洗手间。 不知道这次又过了多久，那位永生花又做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她会跟程野在一起，还以如此亲密的姿势睡在一起。 林泱笔挺挺的躺了一会儿，见程野仍旧没有醒来的迹象，动作极轻的想要将两条腿从男人的压制下解放出来，然而，她刚动了一下，头顶便响起男人低沉喑哑的嗓音。 “醒了？” 淡淡的，又带着一种莫名的温存感。 林泱身体僵了下，没应声。 程野刚醒，神思稍显混沌，不过，很快就察觉了异常，眸色深深落在林泱的头顶。 林泱察觉到氛围的诡异，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瓣，仰头看着他，软着嗓子说：“你能不能先把腿挪开，自己几斤几两不清楚吗？我两条腿都麻了！” 她说完，便快速垂下了眼帘，然后伸手推了推男人的腿，没推动，对方反而恶劣的施加了几分力气，压的更紧。 林泱挤着眉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你干嘛呀？” 程野眸色不明的看着她，“你说呢？” “我说什么？我怎么知道你脑子里想什么！”这种场面让林泱没有丝毫防备，所以应对起来稍有些吃力。 她只想立刻从床上起来，离程野远一点。 林泱两条腿用力蹬了两下，没把程野的腿蹬开，膝盖反倒不小心蹭到了某处，紧跟着便听到男人喉间溢出一声闷响。 程野手掌用了力掐着她的腰，脸色难看极了，警告道：“你再动一下试试看。” 林泱瞥了他眼，立即停了下来。 这还真是个尴尬的时间，她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醒？ 过了会儿，林泱轻咳了声，言辞隐晦的问：“你、你对她也这样？这段时间，你没背着我，把我怎么着吧？” 严格说起来，那位永生花也是她，但想到那个她用这具身体跟程野发生过不可描述的关系，林泱心里还是挺膈应的。 “你觉得呢？” 程野咬着后槽牙，垂着眼眸，冷冷看着她。 某处却虎视眈眈，甚是吓人。 林泱上身往后缩了缩，又舔了舔唇，挽唇笑说：“你要不然还是放开我吧，这样，你不难受么？” 明明是同一张脸，但差别为什么就如此之大。 一个人格一颦一笑都像是个勾人的妖精，让人血液沸腾，一个却像只柔弱可怜的小动物，小心翼翼的，让人忍不住怜爱。 “难受。”程野勾了下唇，在她耳边哑声道，“所以，你帮我。” 林泱脸色一变，立即就像逃，直接拒绝道：“我不要” 然而，她还没逃开，便被程野按了回来，翻身压在了身下，两只手固在头顶。 林泱瞪着他：“程野，你别太过分！” “我过分？”程野冷嗤，“这几天老子跟个老妈子一样照顾你，还要我怎样？你难道不该回报我点儿什么麻？” 听到这话，林泱隐约察觉到某些意料之外的东西。 她挑着眼位睨着他，问：“你没碰她？” “你当我变态？” 虽然身体是林泱，但对一个心智十五岁的小女孩，他还不至于下得去手。 林泱咯咯笑道：“你就是啊！” 程野看着她笑的花枝乱颤，百媚横生的样子，心里的那股燥意便忍不住泛滥，毫不犹豫的低下头堵住了她的嘴唇。 林泱呜呜反抗了两声，然后便主动的迎合了起来。 最后，两人从床上起来，已经是一个小时后。 林泱感觉身体不太舒服，黏糊糊的好像有几天没洗澡似的，弄干净手，整理好睡裙便下了床。 程野靠在床头点了支烟，正要抽，想了想，又将烟给灭了。 林泱在房间里转了转，问：“这是你的房间？” “不然咧？” 林泱啧了声，嗓音还带着些媚意，“这段时间，我不会都是跟你睡的吧？” 程野冷笑了声，“你以为我很想？你自己睡觉什么德行，心里没数？” 林泱对他笑了笑，然后看了眼自己身上。 手上的抓痕还在，她神色没有任何异常，显然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她习以为常了。 林泱皱了皱眉，又问：“这次她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程野懒懒看着她，“你定义里的过分的事情指那种？” “譬如……有没有拿刀捅人？” 程野哼笑了声，“看来你对过分的事情挺宽松的，变成狗咬人，这种事在你的定义里应该不算过分了哦？” 林泱一愣，问：“我咬你了？” 程野深处手臂，撩起衣袖，上面的牙齿印还很明显。 林泱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手指轻轻摸了摸那几道牙齿印，沉默了一会儿，挽唇对程野笑道：“挺好的，做好标记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了，别的女人可不能染指！” 062 同游 说完，她又低头盯着那几道齿痕看了会儿。 蓬松浓密的头发披在肩上，睡裙一侧的肩带有些下滑，要掉不掉，锁骨上有几处暧昧的痕迹，她面色温温浅浅的，有一种难得的静美感。 也就短短半分钟左右的时间，她忽然抬起头来，对上程野深色的眸子，耳后勾了勾垂落的头发别在耳后，笑了笑说：“早知道我就咬的更重更深一点儿，这样说不定以后就消不掉了，就像有个电视剧里那样，还挺浪漫的。” 程野抽开手，低低的闷哼了声，显然对她的话不以为然，散漫应道：“我没受虐倾向，你要觉得浪漫，可以咬自己。” 林泱撇了撇嘴，“没情趣。” 她起身拉起睡衣肩带便要往浴室走，中途想到什么又停了下来，转身看着程野，问：“今天几号了？” “十一。” 林泱瞳孔地震了，不敢置信的盯着他，“过了一个多月了？” 程野被她的样子逗笑了，掀了掀唇，说：“十月一号。” 她愣了下，反应过来，长长的“哦”了声，随即迈开脚进了浴室。 难怪外面太阳都晒屁股了，程野还赖在床上完全没有起床的意思，敢情是放假了，所以想怎么睡就怎么睡。 如此说来，那位永生花这次出现了五天。 林泱一边洗澡一边想着事情，这几天她又失联了，不知道又有多少人找她。 尤其是直接过了交稿日，编辑大人联系不上她，只怕不知道在背后怎么骂她。 想到这些事，就感觉一阵头疼。 林泱快速的洗完澡，裹着件睡袍出来，程野已经不在床上了，只剩下一团乱糟糟的被子。 她走进衣帽间，随便拿了件衬衣换上，正要出去，就见程野顶着一头湿发，裹着件浴巾进来，觑了眼她光溜溜的两条腿，从衣柜里拿了件休闲裤和宽松白T出来，当着她的面，扯下浴巾，面不改色的换上。 林泱靠着衣橱上，打量着程野的身体，说实话，穿上衣服的时候，程野看起来挺瘦挺单薄的，但脱了衣服，身上的肌肉却十分紧实，线条感极好。 不会过于发达显得油腻，也不会松软显得弱鸡。 名副其实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搭上那张显嫩的俊脸，少年感妥妥的，私服一穿，说是大学生也不会有人怀疑。 程野套上衣服后，看了她眼，一边往外走，一边不咸不淡道：“看够了吗？” 林泱挑了下眉，跟在他后面走出衣帽间，答非所问道：“你有几天假期？” 程野拿起床头的手机扫了眼未读信息，然后才漫不经心道：“我有几天假期，跟你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啊！”林泱笑道，“我打算邀你一起出去玩几天，你觉得怎么样？” 程野一顿，抬眸看着她，眼神莫测的盯着她看了两秒，似是在揣摩她的用意，也不知有没有揣摩出来，又低头看手机，边打字边道：“不怎么样。” 林泱心情还不错，所以并没有被他不冷不热的言语影响道，反而兴致勃勃问道：“以往你国庆节都怎么过？” 怎么过？ 程野回想了下，近几年国庆节，工作忙的时候基本上都在忙工作，工作闲的时候，要么跟许清禾单独出去玩几天，要么就邀上罗岩几个一起。 不过这些都是许清禾提前安排好，他倒是没多少精力费那个心。 今年的国庆倒是够闲，但他还真没想过要做点什么。 瞧着程野走神的样子，林泱便已经猜到答案了，心里或多或少有点不舒服，不过她还是决定暂时将这种不舒服的情绪搁到一边。 她再次提议道：“国庆节出游的人肯定特别多，景点啥的没意思，我们找个人少，不要太远的地方，最好自驾几个小时的车程，玩两三天就好……” 她歪着头看着程野，双手挽住他的隔壁晃了晃，撒娇讨好的意思很明显。 林泱已经想好了，国庆出游的，一般都是第一天出行和最后第一天返程的人最多，他们错开出行，明天或后天出发，两三天避开返程高峰回来。 也不需要找那种有名的地方，就一个陌生小镇，没有旁人打扰，独处两三天就好。 程野眸色深沉的盯着她看了会儿，问：“你想好地方了？” 听他这么说，林泱便知道他是同意了，笑着摇头道：“还没，网上查一下，找个差不多的地方就行了。” 说完林泱便开始行动起来，先找到自己的手机充上电，先给编辑大人发了消息解释了下，又看了下微信消息。 林泱微信好友并不多，看了未读消息，选择性的回复了戚婠、顾筠和萧刻的，其他的看完并没有回复。 不过，让她惊讶的是，姚嘉嘉女士这几天竟然没有联系过她，着实有些诡异。 林泱此时也没时间多想，回复完便打开搜索引擎查了下C市周边的地方，最后锁定了一个距离C市五六个小时车程的小镇。 七彩古寨，是个冷门没商业化的小规模古羌寨，很少有游客过去，网上的图片也寥寥无几，都是些驴友自驾过去发现不错拍了些照片放到网上。 看起来寨子保存的不错，环境也十分清幽。 林泱选好后，拿着手机去找程野，此时，他吃了点东西正在书房玩游戏。 “我们去这个七彩古寨吧，开车过去五个小时左右，看起来环境还不错。”林泱将手机屏幕放在程野眼皮子底下，兴致高昂。 程野觑了眼，眉峰一挑，目光又落在电脑屏幕上，一手快速点着键盘，一手点着鼠标，“你确定？像这种没开发的古寨，去了连酒店都没有，你是打算自己搭帐篷住荒郊野外？” 林泱面露迟疑，“应该不至于吧？” 那边海拔高，这个季节气温挺低的，应该要带件厚点的外套，若是搭帐篷住荒郊野外，劳心劳身不说，指不定还得感冒，这可不是她的初衷。 程野放开鼠标键盘，拿过林泱的手机翻了下七彩古寨的信息，眉心皱了下，说：“我找人打听一下，你先下去吃东西，陈阿姨做了早餐。” “好吧！”林泱有些不放心，“你打听了清楚了要是不行，告诉我一声，我另外找地方。” 程野冷笑了声，戏谑道：“你就这么执着想跟我出去玩啊？” “……机会难得嘛。”林泱垂下眼皮子，淡淡勾了勾唇，转身离开了书房。 这局游戏还没结束，林泱离开后，他继续玩，但注意力却怎么都集中不起来，甚至心里生出一种烦躁，游戏都变的没什么意思起来。 程野盯着游戏界面发了会儿呆，然后拿起手机起身，走到窗户边打开窗帘。 前几天一直下雨降温偏冷，今天天气不错，有太阳，气温回升不少，但也不会觉得热，很适宜。 程野拨了个电话，“你在七彩古寨有认识的人么？” “我打算过去玩两天，你帮我安排一个住的地方。” “成，谢了。” 林泱在红河湾用完午饭，趁着程野出门找罗岩打牌，顺路让他送她回了星河郡。 要出门几天，她总得收拾下行李，另外，电脑里的稿子虽然字数不够又迟了，也得发给编辑。 临下车的时候，林泱凑过去亲了亲程野，娇嗔笑道：“明早我等你来接我呀！” 程野掐了她的脸一下，“你这女人可真够善变的。” 他可还记得上次来红河湾找她，她赶他走的嘴脸。 林泱娇气的哎呀一声，笑嘻嘻道：“不是我善变，是大多数女人都善变。行了，祝你走大运，多赢点钱！” 说完，林泱便推开车门下了车，摇着纤细的腰肢进了公寓。 程野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公寓门口，才驱车离开。 林泱回到公寓，立即打开电脑，将上月写好的额稿子发到编辑邮箱，然后才登录企鹅号。 早上她联系了编辑大人后，后者便炮轰似的发了几十条声讨她的消息，林泱没敢逐条看完，端正姿势，言辞恳切回了句：“亲爱的桃子编辑大人，我错了。” 桃子编辑真名叫淘语，是某小说网站的编辑之一，手下的大神作者无数，林泱便是其一。 林泱从大三开始当网络写手，几年下来也算小有名气，卖了两本书的版权，赚了些小钱，所以之前戚婠调侃她小富婆也不是没有道理。 目前连载这本现实向悬疑文，也有影视公司看中了想要提前买下版权，不过林泱的更新速度着实有些慢，加之担心有意外情况，所以在完结前她并没有打算把版权卖出去。 淘语回了她一连串的省略号，显然是无语至极，【每次都来这招，你不腻我都腻了，能换个新鲜的花样嘛？】 林泱：【新不新鲜不重要，管用就成。】 过了会儿，淘语回了个暴怒的表情，【还差一万八！】 林泱回了个委屈可怜的表情，【最近有些特殊情况嘛，桃子大人请见谅。】 淘语发了一连串的菜刀过来。 林泱回了个咧嘴笑，【别生气，今天可是祖国妈妈的生日，我们得高高兴兴的庆祝。】 淘语许久没回话，过了十来分钟，大概是冷静下来了，才又发来了消息，【上上个月你也没交够，上个月又没够，这个月你得补上个月欠下的双倍。】 林泱：【……你让我死了算了。】 淘语：【今天是祖国妈妈的生日，死不死，多不吉利，我相信你，奥利给！好了，我要去给祖国妈妈庆生了，再见！】 说完，淘语手动灰了头像，不想跟她讨价还价。 林泱扶额，彻底的丧了，想到这个月的任务加重，连明天要出去玩都彻底没了心情。 她正烦的挠头，手机响了，是戚婠打来的电话。 刚接通，戚婠的疲惫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你好了？” 林泱啧了声，“我是好了，但你听起来好像不太好……” 戚婠冷呼了声，“别提了，最近拍戏不太顺，遇到傻逼玩意儿，一个十番开外的配角，也特么带了编剧进组，要求改剧本！” 林泱试探问道：“带资？” 否则，戚婠不可能因为一个小小的配角忍着脾气不发，在她面前吐槽。 戚婠默了会儿，咬着牙道：“背后有人。” “谁？” “还能有谁，梁亦安。”戚婠哼笑道。 “啧。”林泱笑道：“你好惨。” “别说我，倒是说说你啊！”戚婠反击道：“这几天跟程野处的还不错吧？我看他对那位永生花还挺好的。” “挺好？”林泱不太相信这个词，“你是不是有什么错觉？” 就程野讨厌她的程度，除了想做那档子事儿的时候，就没拿正眼看过她。 戚婠意味深长笑道：“我又没说你，我说的是他对那位永生花不错。那天在医院，他可护着你了。” 林泱听完，有一段时间没说话。 “怎么样，是不是心里感觉不太舒服？”戚婠继续道：“你呀要是学着白莲点，别整天妖里妖气的，指不定程野就爱上你了。” “滚！” “男人可都吃绿茶白莲这套，像你这种狐狸精一样的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家妇女。” 林泱口有点渴，拿着手机走出书房，“你可闭吧！心里有气别往我身上撒，我招你了？” 戚婠长长吁了口气，说：“算了，不跟你说了，我要去忙了。” 林泱站在饮水机边，一边接水一边道：“你要忍不住就别忍，你就算真撕了那女人，梁亦安也不会拿你怎样，再怎么说你也是他儿子的亲妈！” “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戚婠哼了声，“管好你自己。别忘了你肚子里还有个没解决呢，赶紧趁早，解决后自己乖一点该看医生看医生该吃药吃药，别真的把自己整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林泱喝着水，笑道：“你跟姚嘉嘉女士有的一比的，该不是更年期提前了吧？” “你才更年期提前了！” 话音刚落，林泱便听见电话那边有人在叫“戚老师”，戚婠应了声，然后对林泱道：“行了，我要去忙了，不跟你瞎掰扯，你、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戚婠便掐了电话。 林泱一手拿着水杯，一手拿着手机在饮水机旁站了几分钟，腿有些发麻了，她才回过神来。 她放下水杯，拿着手机走到衣帽间的镜子前，撩起自己的衣服，手掌覆在腹部的位置。 现在这里还是平平的，丝毫看不出来怀孕的样子，但里面又确实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既然它来了一遭，也总该留下点儿什么吧？ 隔天上午九点，程野便到了星河郡。 有过一次经验，所以这次程野没在门口等，而是径直进了公寓乘电梯上楼。 林泱天蒙蒙亮才睡下，门铃声响起的时候，她还没起床。 程野摁了半天不见林泱来开门，最后拨了她的电话，响了半分钟的样子，对方才接听。 程野：“开门。” 林泱半梦半醒，睁开眼看了眼时间，睡意深深道：“你到了？” 见电话那边的人不语，林泱又赖了半分钟，才拖着困倦的身体起来去开门。 门外，程野沉着张臭脸看着她，手里还拎着什么东西。 林泱上前搂着他的腰，在他胸前蹭了蹭，“我好困，我们下午再出发好不好？” 程野伸手将人推开，迈开腿进了屋，“行啊，下午你自己去。” 林泱关上门，站在原地盯着男人的身影看了片刻，然后揉了揉眼睛，走过去，扒拉开他放在茶几上的东西看了下，“这是什……” 看清是什么后，她突然就没了睡意，挑着嘴角笑着问道：“你给我买的？” 是碗虾仁粥，闻着很香。 看着她脸上隐隐得意的样子，程野并不想搭理她，只道：“给你半个小时，否则，你就自己去。” 林泱皱了皱鼻子，“半个小时会不会太少了？” “二十分钟。” “……” 林泱不说话了，快速起身去洗漱换衣服，昨天便把这几天要穿的衣服整理好了，还带了件厚的外套，也没时间化妆，索性把护肤品化妆品全部扫进化妆包里。 半个小时，还剩了五分钟把粥喝完。 上车后，程野开着车，林泱调整了后视镜，打开化妆包，开始对着镜子涂涂抹抹。 程野扫了她一眼，就没见过她这种女人，冷声提醒道：“你不知道，孕妇不能经常用这些化妆品。” 林泱一愣，偏眸看着他，在他脸上停了片刻，笑道：“你还挺有研究的。” “这是常识。”程野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林泱垂眸笑而不语。 过了会儿，她将化妆品收回了化妆包里，又将化妆包扔到后车座上，调整了U型枕，说：“我想补会儿觉，你要是开累了就叫我，我也可以开。” 虽然林泱开车的时间少，但她确实拿了驾照，而且开车的技术还不赖。 林泱这一觉睡了两个多小时，醒来的时候，是在一条国道上，路况不太好，车道较窄，有车过来，前面的车辆正在避让。 她盯着外面看了看，拿出保温杯打开喝了口，正要盖上的时候，瞥了眼旁边的男人，见他嘴唇有些干，犹豫了两秒，才问道：“你要喝水吗？” 程野瞥了眼她的杯子，没说话。 林泱想了想，主动举着杯子凑到他嘴唇，讨巧的笑了笑，“你嘴唇都干了，喝点吧。” 她手都举酸了，程野都没动，就在她准备放弃的时候，程野忽的握住她拿着杯子的手，送到唇边喝了两口。 林泱看着他滚动的喉结，心里突然有些痒酥酥的，微凉的背贴着他的宽大掌心，温暖又有种安全感。 两人目光交织，这短暂的几秒钟时间，好像有什么无声的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063 独处 前方响起大货车的喇叭声，两人各自平静如常的分开了视线，刚才那一瞬，就这么不经意的被抛在了脑后。 程野喝完水，放开了林泱，林泱拿着水杯收回手，看着杯口。 她虽说没化妆涂口红，但抹了润唇膏，所以喝水的时候杯口或多或少沾了点，刚才程野并不是隔空喝的水，而是含着杯口。 两人亲过很多次，程野也很喜欢吻她咬她，这种间接性的其实并不算什么，但林泱就觉得有些过分的亲密了，哪怕更亲密的事情都已经做过。 几分钟后，几辆大货车终于陆陆续续通过，前方的路通了，程野发动车子跟上前方的车。 虽然今天已经是国庆第二天，但路上车辆还是很多，毕竟这边是旅游热门景点，不止本省市的，全国各地的游客不少都趁着国庆往这边涌，一路上走走停停，两个多小时过去，才走了三分之一。 车内沉默了十来分钟，林泱打开车载音响放起了音乐，瞧见脚下有个购物袋，她弯腰打开看了眼，里面装着各类零食。 林泱一边挑挑选选，一边问：“你什么时候买的？” 她上车的时候貌似并没有这袋零食。 程野视线专注着前方，淡声道：“在你睡得像只猪的时候。” 从C市到七彩古寨，下了高速，一路上基本上没有落脚吃饭的地方，加上国庆假期多多少少会堵车，到七彩古寨肯定是下午了。 于是程野在高速服务区便随便拿了些，不过那时林泱在车上睡着了，并不知晓。 林泱回道：“就算是猪，也是一只绝世美丽可爱的猪。” 她从购物袋里翻出了一袋饼干和一袋果脯，她先撕开饼干袋子，拿出一块饼干不紧不慢的尝了下。 “唔，这个饼干还不错，有芝士的味道。”林泱用手指指了指，“你要不要吃点儿？” 说着，林泱又拿了块儿饼干倾身凑到程野嘴边，笑眯眯哄道：“啊……张嘴。” 程野狭长的眼眸扫了她一眼，张嘴便把她的手指一起含了进去，湿热的舌头扫过她的手指，林泱看着他眼底氤氲的深色，身体仿佛过了电似的。 瞧着她微微失神的样子，程野眼底闪过一抹坏笑，然后从她手指上卷走饼干，放开了她。 林泱笑哼了声，“你恶不恶心！” “再来一块。” “不要。”林泱把饼干袋子凑他面前，挑着眼尾道，“要吃自己拿。” 程野：“饿了，听话，再来一块。” 听他这么说，林泱才又拿了块饼干喂到他嘴边，这次程野确实直接咬住饼干吃了，没故意逗弄她。 林泱问：“真饿了？” “还能有假？” 林泱对这边并不太熟悉，在四处望了望，都是丛山峻岭，一条条蜿蜒的公路穿梭其间，她皱了皱眉，“路上没有吃饭的地方吗？” 程野嗤笑了声，“你看这周围像是有吃饭的地方吗？” 林泱没说话，过了会儿，又给程野喂了块儿饼干，问：“你以前来过这边？” 程野吃完，回道：“大学的时候，跟罗岩几个来这边自驾游过。” 林泱默了几秒，忽然笑着道：“许清禾也跟你们一块儿吧？” 程野乜了她一眼，冷笑，“林泱，你这样有意思吗？我跟许清禾在一起九年，九年时间会发生很多的事情，明知提到自己心里不舒坦，你还自虐个什么劲儿？” “你又知道我心里不舒坦了？”林泱不咸不淡道。 然后她扣上了饼干袋子，扔回了购物袋，自己抱着果脯，降下车窗，看着窗外的景色，不紧不慢吃的。 今天天气极好，阳光明媚，天朗气清，风吹在脸上，有种冷冷湿湿的轻柔感，又不会觉得冷，很舒服。 程野抽空瞥了她眼，心里冷哼了声，女人不仅善变，还口是心非。 下午快五点，终于抵达了七彩古寨。 程野把车停在一家三层高左右的独栋小楼前，刚熄火，便有个有些发福的四十岁的中年男人迎了出来，给程野比了几个手势，让他把车往旁边挪挪。 程野按照中年男人说的，重新发动车，转动方向盘，把车往一旁挪了下。 停稳后，程野和林泱才各从一边下来。 “你是程野程先生吧？”中年男人上前招呼道。 程野颔首，主动伸出手，“对，叫我程野就好。您是阿忠叔？” “对对对，我就是阿忠叔！”阿忠叔瞅着程野的车，笑呵呵道：“我看你这车就跟猜到你就是阿凯说的程先生，跟其他车不太一样。” 程野礼貌性的笑了笑，没说话。 另一边，林泱从车上下来，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身上冻的起了沉鸡皮疙瘩。 这边海拔较高，温度比C市要低很多，尤其早晚。 天气变化也快，来的路上还是阳光和煦，快到的时候却天空却阴沉了下来，下气了毛毛细雨。 远处群山暮霭沉沉，和古寨极具民族的房屋建筑相得益彰，别有一番独特的美感，尤其寨子比较安静，整个人都有一种难得的放松感。 林泱眺望着远处，看得有些入神，鼻子一阵酥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啊嘁！” 她揉了揉鼻子，冷的牙齿都开始打架了，看了眼程野，连忙朝他小跑了过去，亲昵的挽着他的胳膊往他怀里躲，可怜兮兮道：“好冷啊……” 程野垂眸看了她眼，伸手搭着她的腰往怀里搂了下，对阿忠叔道：“阿忠叔，麻烦您先带我们进去，来得路上没来得及加衣服，都在行李箱里。” “好，我帮你们拿行李。” 说着，阿忠叔拿了个行李箱在前面带路，程野一手拎着个行李箱一手搂着林泱跟在后面。 刚走进小楼里，一楼的厅里便有七八个穿着冲锋衣男女，围坐在一个电炉子边，有说有笑的聊天，瞧见阿忠叔后面的程野和林泱，都聚焦在了他们身上。 程野不是个自来熟的人，对一群陌生人并没有主动招呼的意思。 倒是林泱，想起外面停着的两辆车，她看了眼车牌，也是C市来的，所以对这些人笑着点了点头。 程野注意到她的举动，掐了一下她的腰，冷眸觑了她眼。 林泱娇嗔的瞪了她眼，低声道：“疼，你干嘛！” 程野冷声反问：“你干嘛？” “能遇到说明有缘分，打个招呼怎么了？” “安分点。” “……” 林泱想给他个白眼，她哪儿不安分了？ 两人跟着阿忠叔上了三楼，阿忠叔推开了走廊尽头的一间屋子先进去，说：“程先生，这间房是临时整理出来的，这边条件比较简陋，希望你们能住的习惯。” 近两年陆陆续续有驴友来七彩古寨，所以，阿忠叔便开了这家客栈，也是这个古寨唯一能供游客吃饭住宿的地方。 但这个寨子条件有限，连网上预订都没开通，平日里来的游客不多还好，像这种黄金周，如果不是运气好或提前预留，来这边根本不可能有地方住。 这间房原是阿忠叔家里来客人住的，并不对游客开放，临时收拾整理出来给了留给了程野和林泱。 程野进房间后看了看，条件确实有限，但看得出房间里的布置已经尽心了，他对阿忠叔道：“挺好的，麻烦您们了。” 阿忠叔笑呵呵道：“别说这些，你们是阿凯的朋友，就是我阿忠的朋友。好了，你们先休息下，我下去给你们打点热水上来，这儿天气冷，得喝点热水身体才暖和。” 说着阿忠叔匆匆下了楼，离开的时候顺便还把房门关上了。 房间不是很大，但有单独的卫生间，该有的设施也算齐全，椅子摆在靠窗的位置，窗外的视野极好，望出去便是山峦群峰，被天青色的雾霭勾勒成一片。 程野打开行李箱，拿了件黑色的防风外套穿上，见林泱开了窗户，站在窗口，脸色微沉说：“林泱，你是不是傻？” “嗯？” 林泱不知道自己又哪儿招他了，转头有些呆的看着他。 “把衣服穿上。” 林泱慢半拍反应过来，关上窗户，过去打开自己的行李箱，拿了件卫衣长裤和一件黑色带羽绒的马甲出来，正要脱了身上的衣服换的时候，才想起程野还在。 转身朝他看去，就见他半倚在床头在看手机，眉头微微拧着，并没有看她。 原本打算去卫生间换的，林泱突然正对着程野，脱下了身上黑色的线衫朝他扔了过去。 程野及时伸手截住了，才没扔他脸上，不悦的抬头看向林泱，薄唇正要掀开，看见她上身仅穿着件烟粉色内衣的时候，目光突然暗沉了下来。 林泱胸不算很大，胜在挺翘形状极好，皮肤又白，烟粉色衬得清纯又性感，肩膀削薄平直，腹部紧致平坦，她双手拖着内衣下摆，摆了个极其撩人的姿势。 程野放下手机，幽深的眼眸一瞬不瞬看着她，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嗓音低沉道：“继续。” 林泱弯唇笑着，冲他抛了个媚眼，俏皮道：“你想得美！” 说完，她便抱着床上的衣服跑进了卫生间。 程野听见关门的声音，嘴角似笑非笑的勾了下，然后又拿起手机回消息。 林泱在洗手间把衣服换了出来，刚好有人敲门，卫生间靠近门边，她便直接去开了门。 敲门的是阿忠叔，他提了个热水壶上来，看见开门的林泱，和气的笑道：“妹妹仔，我给你们拿了热水上来。” 林泱伸手接过，“谢谢您啊，阿忠叔。” “不谢不谢。”阿忠叔憨笑道：“我在这儿开了一年左右客栈，还是第一次见到妹妹仔这样漂亮的姑娘。晚上，楼下那群游客打算吃烤全羊，你和程先生要一起吗？如果你们不跟他们一起，我们另外给你们准备饭菜。” 林泱想了想，说：“我问一下程野，待会回复您。” “行，那我先下去了，有什么需要的，就下来找我。” “好的。” 等阿忠叔离开，林泱才关上门提着热水壶进屋，她拿出保温杯给里面加水，问：“刚才阿忠叔问我们，晚上要不要跟楼下那几个驴友一起吃晚餐。” 程野看着她背影，“你想跟他们一起？” 她回道：“人多有意思啊，而且像他们这种经常出门旅游探险的，应该有很多故事，说不定会知道很多新鲜事儿。” 林泱是写小说的，对未知不了解的人或事，习惯性的有极大的好奇感。 见程野没回话，林泱加上水后，没立即扣上保温杯的盖子，而是敞着放在桌子上晾着。 她走到床边脱了些爬上床，坐在程野的腿上，手圈着程野的脖子，“晚上你不想跟他们一起吃？” 刚才进来的时候，林泱就隐约感觉出，程野不是很想跟那些人打交道。 程野放下手机抬手搭着她的腰，盯着她看了会儿，慢悠悠道：“也不是不行，看你表现。” 林泱咯咯的笑了几声，媚眼清亮，明知故问道：“什么表现？” 程野俊脸上染上几分笑意，扣紧了她的腰，“真不知道，假不知道，嗯？” 林泱看了眼窗外，趴在程野胸膛上，娇嗔笑道：“天还没黑呢，程总是不是太心急了？” “你脑子里在想什么？”程野左侧的嘴角勾了下，又邪又坏，rua了她头发两下，“我想睡会儿，你安静点。” “？” 林泱捶了程野两下，翻身从他身上下来，“无聊。” “失望了？” “失望个鬼咧。” 林泱掀开被子，将腿捂在被子里，背靠窗摸出手机看信息。 程野连续开了六七个小时的车，确实有些累想休息会儿，于是便没再说话，脱了外套躺下，手臂却圈着林泱的腰，粗粝的手掌贴着她的肌肤。 林泱觉得有些痒，动了下，正要叫程野把手拿开，见他闭着眼睛眉间有些疲惫，到嘴边的话又忍了下去。 程野睡得不久，也就半个多小时，醒来的时候，林泱也躺下睡着了，手机就掉在她头边，手耷拉在枕头上，想必是玩着手机睡着了。 他盯着林泱的睡颜看了会儿，贴着她腰部肌肤的手挪动了下，覆在她腹部的位置。 除了随着林泱呼吸的轻缓律动，并无任何其他异动。 . 林泱醒来的时候，房间里黑漆漆的，她一时有些分不清时间，懵了几秒，才摸了摸旁边的位置，已经冰冷了，想必程野起来有一会儿了。 在床头摸了好一会儿，找到开关打开房间的灯。 她用手背挡住眼睛适应了会儿，才睁开眼，在床头找了下手机，没找到，从床上起来后，才找到正放在桌子上充电的手机。 点亮屏幕看了眼，已经快八点了，所以，她睡了两个小时。 林泱抓了抓头发，随意绑了个松松垮垮的丸子头，套上马甲，拿上手机便下了楼。 楼下，一群人正在忙活准备开饭，烤全羊的香味扑鼻而来，林泱没忍住，肚子咕咕的叫了几声。 她找了下，才看到程野也在这群人里，跟一个颇有些沧桑感的大叔正说着话，看起来聊得还不错。 “小程，你女朋友醒了。” 不知道是谁打趣的吼了声，顿时，所有人都朝站在楼梯口的林泱看了过来，程野也不例外。 两人隔空对视了两秒，林泱走到程野身边，挽着他的手臂，笑眯眯对众人道：“我不是他女朋友，我是他老婆。” 一位穿着红色冲锋衣的女人惊讶道：“你们结婚了？” 林泱弯着眼眸一本正经回道：“对啊，刚结婚不久。” 程野垂眸觑了她一眼，低声哼笑了声，倒也没揭穿她。 “真看不出来！”那女人笑着感慨道：“我看你们挺年轻的，还以为是大学情侣出来旅游呢，没想到你们竟然结婚了。” 很快，阿忠叔和婶子做好了饭菜端了上来，加上程野和林泱，刚好十个人围坐一桌。 这些人都是天南地北人生经验极其丰富的人，桌上言谈十分放得开，声音洪亮，有说有笑，不拘泥小节。 程野不是话多的人，别人不问他，他不会主动搭话。 林泱不一样，听他们讲旅途中的各种趣事轶事，听得格外认真，感兴趣或者不太懂的地方，还会主动提问。 话题绕了一圈，最后又绕回了程野和林泱身上。 先前那位姐姐又问：“小程、小林，你们怎么会来这个古寨？” 其实他们对程野和林泱都挺好奇的，外面停着那辆车，一看两人的身份就不简单，加之长相又格外出众，跑来这种穷乡僻壤，怎么都透着几分诡异。 突然被cue到，林泱笑着回道：“就是想找个安静点的地方独处，国庆到处都是人，又不想走太远，在网上查了下就看到这个寨子，看游客拍的照片还不错，就过来了。” “这样啊，这个寨子确实不错，适合放松。要不是计划好了行程，我都想在这里待几天。” 林泱笑笑，没接话。 中途，程野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看的时候，林泱余光瞥了眼，瞧见了“孟子”两个字。 不过大概是这边信号不怎么好，响了两声，程野还没来得及姐，便自动挂断了。 他正要拨回去，手机断了信号，只能作罢。 吃完晚饭，已经将近十点，这几个自驾游的明天一早便要出发，所以早早回房间洗漱休息了。 外面还在下雨，古寨尤其的安静，远近的灯火随着寨子的走向蜿蜒，氤氲在雨雾里，美的不太真实。 林泱抱腿坐在窗边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窗外，卫生间传来水声，程野在里面洗澡。 突然，手机铃声打破了这种美好的静谧。 林泱转身看了眼，是程野扔在床上的手机，她看了眼卫生间的方向，起身拿起手机看了眼来电，直接将电话挂了，手机关机。 064 缠人 关机后，林泱拿着程野手机盯着暗下去的屏幕愣了会儿，卫生间的门突然开了，她随手将手机藏在身后，朝卫生间的方向看去，程野穿着深色睡衣走了出来。 林泱平静坦然的看着他，但表情中又透着些古怪。 他深色的眸子盯着林泱看了两眼，眼底闪过一抹狐疑，“你干嘛？” 林泱笑笑道：“没什么啊，觉得寨子很清静，加上下雨天有些多愁善感。” 程野心里虽有些异样，但也没深思细琢，似是想起什么，视线在深色的被套上扫了圈，却并未找到任何多余的东西，他眉心拧了拧，似在思考。 林泱见此，脱了外套扔在椅子上，挡住身后的手机，起身朝程野走了过去。 她从身后抱着程野的腰，脸贴着他宽阔的后背，声音又娇又软道：“我困了。” 程野停下动作，侧脸往后面看了眼，但并不能看到林泱的脸，语气软了几分，“困了就上床睡。” 林泱声音软糯婉转，细声道：“不要，床上太冷了，程野，我要你陪我……” 林泱脾气硬起来的时候像只刺猬，谁碰扎谁，软起来的时候，像只猫，随随便便的一个举动一句话，杀伤力也是十足十，没几个男人拒绝得了。 程野覆在她的手上，或重或轻的揉捏着，哼笑了声，说：“你这缠人的功夫都跟谁学的？” 林泱下巴在程野的背上蹭了蹭，笑呵呵道：“没跟谁学，在你面前，无师自通。” 这话显然极大的愉悦了程野，他转过身抱起林泱把她放在床上，然后俯身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两人面对面靠的极近，呼吸间都是彼此的气息。 程野眸色幽深的看着她，嗓音低哑道：“你这张嘴倒是挺会说的。” 林泱微微仰着头，妩媚的笑了笑，抬起手臂勾住程野的脖子，真丝睡饱袖子下滑，露出一截藕白的手臂，又往程野面前靠近了几分。 她勾着眼尾道：“就只是挺会说吗？” 说话的时候，两人的嘴唇若即若离。 程野盯着她近在咫尺的脸静默的看了片刻，忽的，一手搂住她的腰往身上按了按，邪笑了声，低沉道：“你说你是不是欠的慌？” 话毕，林泱的嘴唇便被用力的堵上。 . 半个小时候，林泱趴在程野的身上，看着他脸色又臭又黑的样子，带着几分幸灾乐祸，故作体贴道：“很难受吗？要不你去卫生间解决一下？” 程野掀眸冷冷看着她，薄唇抿着也不说话。 林泱垂下眼脸，委屈道：“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本来就只是想跟你亲一会儿，没想到你反应这么大，所以……你也知道，我现在特殊情况，再则，床弄脏了，我们还怎么睡？总不能大半夜让阿忠叔给我们换吧……” “闭嘴。” 程野冷冷打断她的话，然后推开林泱，掀开被子起来径直去了卫生间。 卫生间并不隔音，停着从里面传出的声音，林泱窝在被子里咯咯的笑个不停。 程野再次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带着身寒气，他刚上床，林泱便主动贴了过来，不过这次倒是安安分分的没捣乱，还好心的给他暖和身体，“你洗冷水澡了？” 这边的天气洗冷水澡可是极易感冒的？ 程野只是用毛巾沾了冷水擦了下，并没有真的洗冷水澡，但他没打算跟林泱解释，冷哼了声，“这都是谁的功劳？” 林泱靠在他的颈窝处，哼唧唧道：“老公，我错了……” 听到这个称呼，程野心头好像被电了下，有瞬间麻麻的感觉，但稳下心来再去细究，那种感觉又快速的消失了。 隔天清晨时分，林泱便醒了。 雨已经停了，窗外薄雾萦绕，远处一轮橙红的太阳，在薄雾后缓缓的升起。 昨夜窗帘没有拉上，林泱背抵靠在男人滚烫的怀里，面朝窗户的方向侧卧，静静的看了会儿，楼下传来一阵响动，隐约辨别出是昨晚一起吃晚饭的几位驴友的声音。 她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眼，还没到七点。 林泱又躺了会儿，躺的有些难受，看着窗外，很想起床出去走走，但程野一只手臂圈着她的腰，一条腿压着她的，几乎霸道将她整个人都禁锢在怀里，想起来着实有些困难。 她又僵持的躺了十来分钟，见程野还没有醒来的迹象，便尝试推了推他的手臂。 还没使力，紧闭双眼的程野便皱了皱眉，脸上是被打扰后的不快，声音沙哑道：“安分点儿！” “……” 又是这句话！ 林泱戳了戳他的手臂，“你能不能放开我，我想起床了。” 程野眉头又拧紧了几分，过了片刻，他眼眸掀了掀，看着面前黑漆漆的后脑勺，被扰了睡眠，语气不悦道：“这么早起来干什么？” “不早了，昨晚那几位大哥大姐都起来了，估计待会就走了，我想下去跟他们打个招呼……” 程野打断她的话：“有什么好打的，你跟他们很熟吗？” 林泱软着语气道：“怎么说也一起吃过饭嘛。” 程野默了会儿，然后放开了她，往一旁平躺在床上，闭上眼一副打算继续睡的样子。 林泱坐起来看了他眼，没说什么，径直去卫生间洗漱，换好衣服准备下楼的时候，跟程野打了声招呼，程野没理她，她打开房门出去了。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程野闭着眼，躺了会儿没睡着，旁边似乎还残留着一抹带着淡香的余温。 几分钟后，楼下隐约传来林泱和男人的谈笑声，程野脸色沉了沉，睁开眼睛，眸底的寒意就像外面的天气似的。 过了片刻，程野掀开被子起来，收拾妥当准备下楼的时候，突然又想起什么。 在桌上看了眼，没找到，又掀了掀被子在床上找了找，还是没有，最后瞥见椅子上，林泱外套下露出的黑色一角。 程野走过去拎开外套，拿起手机，点了两下屏幕没任何反应，眉心微微皱了下，按了开机键，很快屏幕便亮了起来，开机后，扫了眼电池余量，百分之七十。 他抬头盯着窗外看了会儿，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程野下楼的时候，几位驴友已经吃完早餐整装待发了，他们站在小楼外的，林泱正跟他们道别。 程野远远看了眼，没过去。 阿忠叔见他起了，过来询问道：“程先生，你们早上想吃什么？我让我老婆给你们做。” 程野回道：“都行，你们随便弄点就好。” 这边条件确实很有限，平日里吃的蔬菜还是从外面千方百计运进来的，有的吃便不错了，没什么可挑剔的。 “那行，早上熬了粥，再给你们弄两道菜。”阿忠叔笑呵呵道：“你们可以先去寨子里逛一下，差不多半个小时左右可以回来吃饭。” “好。” 说完，阿忠叔便去了厨房。 林泱目送两辆车离开，转身准备进屋的时候，才看见程野就站在小楼的门口，手指上夹着烟，眸色深深的看着她。 林泱挽着唇走到他面前，仰头问：“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早上的小寨只有几度，林泱穿了件黑色中长羽绒服，堪堪挡住臀部，下面是条黑色修身的裤子，两条腿又细又长，羽绒服偏大，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拉链拉到最上面将整个脖子都挡住，衬得脸愈发的小。 浓密的长发在头顶挽了个丸子，素颜的脸上，皮肤细腻白皙，五官精致，十足十的显嫩显纯装扮，有大学校园里校花那种调调。 见程野只看着她不语，林泱问：“怎么了？还没睡醒，不高兴？” 程野抽了口烟，将烟雾徐徐喷在她脸上，冷淡问道：“昨晚你动我手机了？” 林泱愣了下，笑了笑，无辜的否认道：“没有啊，你手机怎么了？” 程野幽幽的看着她，没说话。 林泱好像并没察觉男人的异常反应，搂着他的胳膊，说：“我们去寨子里逛一下吧，我刚才听有位驴友大哥说，这个时间寨子里没什么人，很适合情侣闲逛。” 程野抽着烟还是没说话表态，林泱也不管他答不答应，拖着他就往外面走。 七彩古寨建在一个山脊上，沿着山脊走向分布，所以整个寨子其实是程高低排列，只有一条主街道，街道两旁便是一座座民族特色的小楼。 这个时间，山里的薄雾还没彻底的散开，太阳也还未完全升起，整座寨子在薄雾中若隐若现，空气湿润清新，穿梭其间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昨晚下了雨，石板拼成的地面还未彻底的干透，石缝间时不时有几株顽强的小草生长，生机盎然。 林泱挽着程野的手臂，慢悠悠的走在古寨上，感慨道：“要是能一直生活在这里，好像也挺不错的。” 生活悠闲，没什么压力，也没外界的烦扰，就这么平平静静度过一生。 程野不以为然道：“你呆的住？” 林泱反驳道：“怎么就呆不住了？” 程野睨了林泱一眼，“这里可没酒吧，也没那么多男人给你嚯嚯，寨子里基本上都是老人，待两天有个新鲜感还成，长期待在这儿，你还不得闷死。” 林泱笑眯眯看着他说：“有你陪我就不闷了。” 程野嘴角若有若无的勾了下，忽然一直三花猫从巷子里蹿出来。 林泱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程野怀里缩了缩，看见从巷子里蹿出一直三花猫。 程野瞧着她的反应，戏谑道：“你胆子不是挺大么，一只猫都能把你吓成这样？” 那只三花猫，显然也被两人吓住了，谨慎的瞅着两个外来客，身上的毛都炸了起来。 林泱瞧着三花猫一副要干架的样子，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又往程野身后躲了躲，弱弱道：“它身上有毛。” 林泱从小就害怕身上有毛的活物，她只要想到，就觉得浑身难受。 程野乜了她眼，嘲笑道：“有毛又怎样，还能吃了你不成？” 话是这么说，程野还是将林泱护在怀里，避开那只三花猫，不紧不慢的走了。 065 自杀 寨子地势程斜坡走向，两人住的地方地势偏低，出来后基本上处于一路向上，爬坡的状态，加上海拔较高，没一会儿，林泱就感觉呼吸喘了起来，双腿有些酸软。 寨子看着不大，但真正逛完整座寨子，还是要大半个小时。 林泱抬头看着前方，突然站着就不想动了，但又不想立即回住的地方，她很喜欢现在这种跟程野单独相处的氛围。 程野见她停下，手搭着腰，脸色泛红，喘着粗气的样子，便知道她体力有些不支了。 他说：“走不动，就打道回府。” 就像林泱说的那般，程野没什么情趣，如果不是她非要出来逛，程野对这种寨子并没什么新鲜感，每次出去玩，要么玩些刺激的，要么就找个地方休闲放松。 林泱目光在他脸上停了两秒，伸手抓住他的衣服，顿了顿说：“我是走不动了，但是还是想到最上面去看看，你没看到那上面有座奇怪的建筑吗？看起来好像是阿忠叔说的那个寺庙，可以祈福。” 程野挑眉，“那又怎样？” 林泱抓着程野衣服的手指动了动，软着嗓子说：“我们去看看嘛！” “你还走的动？” 林泱摇头，然后谄媚的笑了笑，“但是你走的动啊，你背我吧！” 程野冷哼了声，“想得美。” “程野，你背我嘛……”林泱抓着程野的衣服不放，嗲声嗲气道：“老公，老公……” “闭嘴。” 程野拉开她的手，林泱又伸手拉他的衣服，程野一个闪身避开，林泱扑空险些摔倒，好在程野反应够快，又及时上前扶住了她。 林泱心神未定，眼神幽怨的看着他，也不说话，程野瞧着她的眼神，实在受不了了，转身背对她蹲下，“上来。” 看着他这番举动，林泱顿时笑出了声，她爬上程野宽阔的背，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脖子。 程野被勒得有几分不舒服，拍了拍她的手，“松点。” 林泱调整了下，趴在程野的肩上，试探性问道：“我重不重？” 程野不咸不淡道：“你觉得呢？” 林泱在他耳边细声道：“我只有九十来斤。” 按她的身高来说，这个体重在女生当中肯定算瘦的，但在高海拔地区，背着九十来斤的林泱，还一直爬坡上坎，肯定不是轻松事情。 到寨子最高出的时候，程野额头都渗出了汗水，呼吸也有些不稳。 此时，薄雾已经散尽，太阳升了起来，天极蓝云极白，从高处俯瞰着整座寨子，整个视野都开阔了。 站着休息了片刻，林泱给程野擦了擦汗水，又主动亲了亲他，然后兀自进了寨顶的庙里。 林泱对各路的神佛并不了解，也不迷信，但看着庙里威武的雕像，还是虔诚的跪在垫子上，双手合十拜了拜。 程野站在门口没进去，他盯着林泱的背影看了片刻，然后便转身出去在外面点了根烟。 几分钟后，林泱出来，程野觑了她眼，嗤声道：“你还信这个？” 林泱笑了笑，说：“不信啊。” 心难安，只是讨个心安而已。 两人出来已经半个多小时了，没久留，径直沿着原路返回，回去要轻松和快很多，十几分钟便到了阿忠叔的小楼前。 见两人回来，阿忠叔连忙进厨房吩咐阿忠嫂上菜。 这边的饮食习惯跟大城市不一样，早上也是大荤大肉的，林泱和程野吃的不是很习惯，吃的并不多。 早餐后，林泱跟阿忠叔打听附近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阿忠叔想了想，说：“有个雪山，游客倒是不多，稍微有点远，开车要两个多小时，不过你们自己有车，应该挺方便的。” 林泱稍微有些心动，长这么大她还没亲眼见过雪山。 她问程野：“我们去看看？” 程野斜眼瞅着她，“逛个寨子都费劲儿，你还爬什么雪山？” 阿忠叔笑着插了句嘴，“有缆车，可以做缆车上去。” 林泱得意的冲他挑了下眉，说：“就这么决定了，我上楼准备一下。” 说着，林泱便兴冲冲上了楼，准备出行装备，她正对着镜子涂抹防晒霜的时候，程野便推门进来了。 林泱看了他一眼，问：“你怎么上来了？” 程野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她对着镜子涂涂抹抹，掀唇带了几分讽刺道：“没见过哪个孕妇像你这么能折腾。” “现在你见到了。”林泱应道。 程野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觉得林泱身上有种极其矛盾的地方，有时候，像是不染俗世的妖女，有时候，又跟个极其普通的女人没有任何区别。 麻烦，事儿多。 但奇怪的是，这两种极端在她身上又融合的极其和谐，好像天生便是如此。 十来分钟后，林泱终于收拾妥当，对程野道：“走吧，我弄完了。” 程野从床上起来，拿了墨镜和车钥匙，正准备出门的时候，身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他拿出看了眼，眉头微微拧了下。 林泱看着他的面色，又扫了眼他手里的手机，心里倏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她手里拿着顶渔夫帽，手攥紧了帽檐，“怎么了？” 程野没答，走到窗户边点了接听。 林泱看着他的背影，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感觉他的身体紧绷了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兴许就半分钟，又或许几分钟，程野掐了电话，转过了身来。 他面色冷峭，眼神冰冷的盯着林泱看了片刻，然后一言不发，开始收拾行李。 林泱瞧着他的举动，上前拉住他的手，问：“你干嘛？” 程野冷冷扫了她一言，“收拾东西，回C市。” 林泱抿着唇看了他几秒，问：“为什么？我们昨天才刚来，说好五号再回去的。” 程野甩开她的手，漠然道：“你可以自己留在这儿待到五号。” 房间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又似乎带着火药味。 林泱沉默了会儿，声音冷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程野动作忽的一顿，转身对着她，“林泱，你问我怎么回事，那你怎么不问问自己做了什么？早上，我问你是不是动我手机了，你否认了。” “所以呢？” 程野面若寒霜的看着她，“昨晚清禾打电话过来，是你把电话挂断，又替我关机把手机藏了起来，我没猜错吧？” 林泱没反驳，坦然道：“是我挂了电话，又把你手机关机。但是，我这么做，只是不希望这几天有人打扰而已。” 尤其，这个人还是许清禾。 程野嘴角讥诮的勾了下，随即脸色愈发的阴沉难看，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堆让人嫌恶的垃圾似的，“林泱，你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替我做任何决定。” 林泱迎着他的目光，只觉得胸口堵的厉害，张了张嘴，许久才不咸不淡开口问道：“许清禾怎么了？” 除了许清禾，林泱想不出别的原因，可以让程野突然之间情绪大变。 程野没答，林泱轻笑了声，双手抱胸，“是伤了瘸了还是死了……” 她话音刚落下，程野忽然欺身上前，用力掐着她的下巴，眼神狠厉，“你是不是巴不得她死？” 林泱细细观察着他的表情，讽刺道：“看你的样子，她应该还没死。” 程野甩开她，阴沉的眼底闪过一抹失望，薄唇掀动：“林泱，我以为你只是贱，没想到心肠也这么歹毒。” . 回C市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言，跟来时和谐中带点小摩擦的气氛不同，整个车厢安静的让人窒息。 程野车开得极快，仿佛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即飞回C市。 林泱了无睡意，从路东擎那儿得知，许清禾吞安眠药自杀了，早上发现的及时，送到医院洗了胃，现在已经度过了危险期，只是还没清醒过来。 昨晚，罗岩新交的女友生日，他特地给女友准备了个生日趴，邀了路东擎、孟屹、陈子阳等几个发小，还有女方的朋友一起庆祝。 谁知孟屹叫了许清禾过来，而许清禾来的目的，自然不是冲着罗岩女友的生日。 阴差阳错，许清禾听到罗岩和孟屹的谈话，得知程野和林泱两人单独出去游玩，当场就红着眼转身走了。 于是，才有了昨晚那通许清禾打给程野的电话。 想必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才主动打给了程野，偏偏最后被林泱挂断，又把手机关机。 知晓前因后果，林泱也说不清自己什么心情。 内疚？ 确实有那么几分，若是昨晚她没挂断电话，让程野接了，也许许清禾就不会自杀了。 但内疚之余，又有些别的。 就如程野所说，也许她真的是个心肠恶毒的女人。 回去的路况很通常，比来时节省了两三个小时。 程野直接把车开去了医院，没跟林泱说一句话，径直往急诊室走去。 林泱坐在车上，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许久都没有动作。 许清禾已经醒了。 病房里，一群人围着她嘘寒问暖，又是开解又是为许清禾打抱不平。 许清禾苍白着脸躺在床上，醒来后没说过一句话。 唐婉柔坐在床边，红着眼抹泪，“清禾，你怎么能做这种傻事，你要有什么事，还让妈妈怎么活。” 许存锐叹息道：“你做傻事前，就不能想想爸爸和妈妈吗？我们就你一个女儿，你要不在了，我跟你妈活着还有意思妈？你有什么想不开的，不能跟爸爸妈妈讲？” 周影知道消息，一早就赶来了医院，“是啊清禾，世界上的男人那么多，以你的条件还愁找不到么，何必为了程野那种男人要死要活，不值得！” 孟舒然扯了扯周影的衣服，示意她不要提这个名字。 孟屹、罗岩、陈子阳等人也来了，撇开程野这层关系，他们跟许清禾也认识多年。 罗岩说：“清禾你就好好养病别说想，等阿野回来，我们帮你揍他！” 正说着，病房门便从外面推开，众人听到声音，转身看去，就见程野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 孟屹上前挡在程野面前，揪住他的衣领，面色阴鸷，“程野，你还有脸来！” 程野抓住他的手甩开，“滚开！” 孟屹挥着拳头便朝程野打了过去，程野避开，一脚踹在孟屹的肚子上，两人眼看要打起来，罗岩、陈子阳忙上前，一人拉住一个。 外面的护士听到动静，匆匆跑了进来，看了看程野和孟屹，掷地有声道：“要打架出去打，这里是病房！” 两人看了看护士，这才慢慢偃旗息鼓。 然而，程野刚松懈下来，一记耳光便打在他脸上，“程野你个混账东西，给我滚出去，我不许你再出现在我女儿面前！” 许存锐怒视着程野，脸上松了的皮肉都跟着颤了颤。 程野看了他一言，舌头顶了顶腮帮子，然后目光落在床上的许清禾身上。 许清禾从程野进来就一直看着他，表情平静淡然。 两人对视了几秒，许清禾突然开口道：“爸妈，你们能不能都先出去，我想跟程野单独待一会儿。” 066 如果 “你跟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许存锐脸上的余怒未消，跟许清禾说话都连带着几分怒意。 许清禾被吼了声，怔怔看着许存锐，眼睛瞬间就红了，眼眶蓄了泪，她垂下眼皮，还是未能阻止眼泪滚落下来。 见此，许存锐所有的怒火便烟消云散，心疼的看着许清禾，无奈的叹了声。 唐婉柔看了眼丈夫许存锐，对许清禾道：“好了，别哭了，爸爸妈妈听你的就是了。” 说着唐婉柔便站起身往病房外走去。 许存锐瞠着眼眸瞪着程野，指着他的鼻子道：“你要再敢欺负我女儿，说什么让她伤心的话，我不会放过你！” 话毕，许存锐跟在唐婉柔后面，也走出了病房。 罗岩拍了拍程野的肩膀，跟其他人一起也陆陆续续出去。 原本略显拥挤的病房，突然间便宽敞了起来，也安静了下来。 程野伫立在原地，和许清禾雾蒙蒙的眼眸对视了片刻，才走到病床边拉开椅子坐下。 许清禾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声音微哑问：“我爸打疼你了吗？” 程野按住她的手，牵了牵嘴角，“不疼。” 许清禾想对他笑，却笑的十分勉强，“对不起啊，阿野，我爸他不是故意的，你别生他的气，好不好？” 程野默了会儿，“我没生气。是我对不起你，他打我是应该的。” 他停顿了下，嗓音温沉问道：“为什么做傻事？” 许清禾看着他深邃漆黑的眼眸，嘴唇翕动了下，似是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口。 她抽回手，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情绪。 程野没逼的太紧，静默看着许清禾，等着她自己开口。 过了半分钟左右，许清禾苍白的嘴唇动了动，“我……我只是太难受了，原本只是失眠睡不着，想吃两片安眠药助眠，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觉得活着失去了意义，控制不住就……吃多了。” 她轻垂的睫毛颤了颤，眼泪顺着眼角滚落，“阿野，我错了。原本我以为就算没有你，我也可以活的很好，所以即便再想你，我也不肯放低姿态主动找你，见了面，我也故作清高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但直到刚才见到你，我才意识到，我根本不能失去你。要我看着你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我不知道自己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她抬手抓住程野的手臂，含着眼泪，咬了咬唇，鼓足勇气道：“阿野，你之前说的话还算数吗？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想跟你分手。之前我说的那些决绝的话，只是气话，不是真心的。” 许清禾属于小白花长相，不像林泱那种美的明艳张扬，而是一种极其舒服的长相，笑起来甜，哭起来楚楚动人。 她把自己的姿态摆的极低，几乎低到了尘埃里。 小心翼翼彷徨的样子，像个易碎品，任谁都没办法说出拒绝的话来。 程野看着她，默了会儿，才掀唇道：“当然。” 听到他的答案，许清禾愣了两秒，才后知后觉的弯唇笑了起来。 她没再询问程野跟林泱的事情，甚至连林泱这个名字都没有提及半分，好像这个人从来都没存在过似的，跟程野两人呆了会儿，然后程野才去病房外叫其他人进来。 短短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许清禾仿佛换了个人，一改先前的颓败低迷，整个人鲜活了起来。 许存锐和唐婉柔见女儿恢复正常，心里对程野虽仍怀着怒气，却也没摆在名片上，只当这个人不存在似的。 程野在一旁站了会儿，转身欲往外走，正跟唐婉柔说话的许清禾，突然便朝他看了过来。 “阿野，你要走了吗？”她的声音有些慌乱和紧张。 听到许清禾的话，其他人的视线都朝程野看了去。 程野脚步一顿，转身道：“我出去抽根烟。” 听到程野的回答，许清禾紧绷的神经才缓和下来，她笑了笑，“好，你去吧，快点儿回来。” 程野前脚出去，罗岩后脚便跟了过去，两人去了医院设的吸烟区域。 程野摸了摸口袋，才发现烟放在车上没带，他看了眼罗岩，问：“带烟了没？” 罗岩拿出烟盒，给程野递了根，又拿出打火机给他点上后，才自己点了根衔在嘴上。 他不疾不徐的吸了两口，游戏似的，从嘴里吐出两个标准的烟圈，斜眼睨了程野一言，冷不丁问：“你跟孟子怎么回事？” 以前他倒是没看出来，今天没想到两人竟然会大打出手。 程野单手插兜站在窗前，这个位置能看到医院的正门，以及医院外的露天停车区域。 他漫不经心回道：“就你看到的那么回事。” 罗岩啧了声，眼神有点冷，“孟子这人有点不厚道啊！明知道许清禾跟你的关系，竟然还动了歪心思，算什么兄弟！” 罗岩这人没多强的是非正义观，他只站远近亲疏，护短。 即便程野真跟许清禾闹出点啥问题，孟屹也不该在背后挖墙脚，为了许清禾跟程野大打出手。 何况，罗岩和程野的关系，本就比孟屹更近一些。 程野淡声道：“不怪他。这种事谁也控制不了。” 罗岩抖了抖烟灰，嗬笑了声，“看你的样子，你是早就知道孟子对许清禾的心思了？” 程野敛眸未答。 罗岩笑了笑，继续道：“阿野，究竟是你心胸太宽广，还是你并没有那么喜欢许清禾？所以，早知道孟子喜欢她，还能装作什么都没有的样子，跟孟子称兄道弟。如果……” 罗岩停顿了下，正视着程野的脸，“如果换个人，把许清禾换成林泱，你也是这种反应么？” 程野眉心微不可察的皱了下，“没有如果。” 罗岩嘴角勾了下，这话就挺让人琢磨的。 一根烟抽完，程野对罗岩道：“帮我个忙。” 罗岩将烟头扔进垃圾桶，问：“什么忙？” 程野冲停车场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说：“送林泱回去。” 罗岩随着程野的目光看去，只看到一排排的车，也分不出哪辆车是程野的，更看不见他嘴里的林泱。 不过，罗岩还是点了点头，“成，保证帮你把她安全送回家。” . 程野进医院后，林泱并没有下车离开，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静静的坐在车上，腿脚都发麻了。 车窗被敲响，她回过神，偏头看了眼，就见罗岩站在副驾的窗外，对她咧嘴吊儿郎当的笑。 片刻后，罗岩从另一边上车，关好车门后，说：“林泱，阿野让我带你去吃点东西，然后送你回家。” 林泱面无表情看着他，问：“他人呢？” 罗岩迎着她的目光，顿了顿，说：“他现在走不开，许清禾刚醒不久，脆弱得很，阿野估计还得待一段时间。” 林泱这种女人很聪明，也不喜欢自欺欺人，所以，他没打算说点什么好话哄她安慰她。 林泱眉眼怔忪了下，移开视线沉默了会儿，问：“许清禾还好吗？” 罗岩耸了耸肩，“医生说只是服用了过量安眠药，剂量并不是很大，洗了胃，已经没什么问题，估计观察两天就能出院。” 其实他私下有跟医生打听过，按照许清禾服药的剂量，根本不足以致死，否则，从她昨晚服药到今早被发现，只怕送到医院也未必抢救得过来。 罗岩心里有怀疑，但这种事没证据不好说，尤其还是许清禾，认识这么多年，他并不想用恶意去揣度她。 罗岩见林泱不说话，盯着她看了两眼，一边启动车子，一边问：“你想吃什么？” 林泱回道：“不用了，你送我回去就好。” 听她这么说，罗岩顿了两秒，挑了下眉，应道：“成吧。” 罗岩将林泱送回星河郡，便驱车离开了。 林泱回到家，拿了衣服进浴室吸了个澡，洗完出来，便感觉头一阵晕眩，连续打了几个喷嚏，喉咙也隐隐感到不舒服。 这种情况，感冒的前兆。 她灌了一大杯温水，回房间裹上被子睡觉，这一觉睡得浑浑噩噩，梦里她不停的跑，不知道是在追赶什么，还是被什么东西追赶着。 一刻也不敢停歇。 天将黑的时候，手机震动声响起，把她惊醒了过来。 她拢着被子坐在床上，全身都是汗水，睡衣都湿透了，身上滚烫还发软。 摸了摸额头，果不其然，发烧了。 林泱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看了眼，是微信消息，萧刻发来的。 萧刻：【小姐姐，想吃烧烤吗？】 还配了几张烧烤的图片。 林泱看了几眼，其实没什么食欲，但突然觉得房间里静的有些让人心烦，想找个人说说话。 林泱回道：【发个定位过来。】 很快，萧刻便分享了个定位过来，林泱迅速起身进浴室又冲了个澡，换了衣服便出了门。 晚上刮起了风，快要下雨的样子。 大概是因为发烧感冒，林泱刚从家里出来，风迎面刮过，便觉得身体有些瑟瑟发冷，但身体里又仿佛又团火在烧。 萧刻发的定位在大学城，从星河郡过去，要一个多小时车程。 林泱在车上昏昏欲睡，等到了目的地，司机叫了她好几声，才醒了过来。 刚下车，萧刻便穿着件黑色卫衣，一副青春洋溢的样子，朝她走了过来。 067 发烧 程野在医院待到晚上，看着许清禾睡着了，才离开医院。 病房里只剩许存锐、唐婉柔。 程野离开后，许存锐便黑着脸坐在沙发上，显然对程野还有极大的不满，不过不好在许清禾面前表现出来，才一直隐忍不发。 唐婉柔了解丈夫的性子，她走过去在许存锐旁边坐下，轻轻的挽着他的手臂拍了拍，劝解道：“我知道你是心疼女儿受了委屈，但是感情的事情，我们局外人没办法插手。你也看出来了，清禾心里还惦记着程野，根本不能没有他，如果我们强行干预，只怕伤害的还是清禾。” 许存锐冷哼了声，“天底下男人那么多，我许存锐的女儿还怕嫁不出去，非得耗在程野那小子身上？” 唐婉柔嗔了他一眼，“你这说的什么话？天下男人是多，但是也得清禾喜欢才行啊。我们就这一个宝贝女儿，难不成连她的终生幸福都不能满足吗？” 许存锐重重叹了声，“程野那小子有什么好？要是有他哥程跃一半稳重，我也高看他了。从小到大跟个混子一样，也就这几年沉稳了些，要不是清禾喜欢他，我是绝对不会同意把女儿嫁给他！” 唐婉柔淡淡笑了笑，“程跃再好，毕竟不是亲生的，以后华森还不是得交给程野？要我看来，程野倒也没你说的这么差，起码这些年没仗着华森继承人的身份，全凭自己的能力一步一步坐到总经理的位置。” 许存锐不满的瞥了她一眼，“你就是妇人之见，在我看来，三个程野加起来也未必赶得上程跃。若不是程跃养子的身份，只怕华森未来继承人根本没程野什么事儿。” “行了，你也别气了。”唐婉柔说：“时间也不早了，你心脏不太好，早些回去休息，今晚我在医院陪着，你待会吩咐家里的阿姨熬点小米粥送来医院，我估摸着清禾半夜会醒，到时候肯定饿了。至于其他的，我再跟清禾探探口风，如果她真的非程野不可，我们还是得顺着她不是？” 许存锐没说话，过了会儿起身准备要走的时候，又叮嘱道：“你好好开解开解她，别把一门心思都放在程野身上，那小子我没看出来对清禾有多上心，就算他们后面真的结婚在一起了，我看清禾也未必会幸福。”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唐婉柔将许存锐送上车，才折返病房，关上门，盯着病床上的许清禾看了会儿，走到病床边坐下。 她点了点许清禾的额头，“别装了，妈知道你没睡着。” 过了几秒，许清禾幽幽睁开眼睛看着唐婉柔，撒娇的喊了声，“妈……” 唐婉柔面色一改寻常的温柔，冷肃正色起来，“说说吧，究竟怎么回事？我可不相信我养出来的女儿，会为了一个男人自杀。” 许清禾沉默了片刻，撑着床想要坐起来。 唐婉柔起身将病床摇高，又垫了个枕头在她身后靠着。 许清禾淡淡笑了笑，“还是妈你了解我。” 唐婉柔见她嘴唇干涩，又倒了杯温水塞进她手里，“你是我生的，又是我手把手带大的，你什么性子我会不了解？” 许清禾轻轻抿了一口温水，牵唇道：“这段时间我有些失眠，晚上睡得不太好，所以让医生开了些安眠药，每天睡前会吃上两粒。昨晚大概是错把安眠药当维生素之类的吃了，睡前又吃了安眠药，所以才会服用过量导致现在这种情况。” 她垂下眼帘，嘴角讽刺的勾了勾，“我没想自杀。” 唐婉柔心疼的看着女儿苍白的脸，“你吃安眠药的事情怎么不告诉妈妈？” 许清禾解释道：“你跟爸已经因为我的事情操了很多心，我不想再让你们担心。” “你这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唐婉柔叹了声，“你是我唯一的女儿，不为你操心，我为谁操心去？” “妈……”许清禾放下水杯，倾身保住了床边的唐婉柔，“还是你最疼我。” 母女俩静静抱了会儿，唐婉柔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低声询问道：“你跟程野说了，你只是误食过量安眠药，并不是想自杀吗？” 许清禾轻轻抿了抿唇，“我没告诉他。” 顿了下，她放开唐婉柔，皱眉迟疑道：“妈，我是不是做错了？我只是……” 许清禾不想承认自己心底的阴暗想法，但当程野问她为什么做傻事的时候，看着他的眼神，并不想告诉他实话。 她害怕，若是程野知道，她并不是自杀，会不会立即就转身离开。 “你没做错！”唐婉柔赞赏道，“这件事除了我，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爸。” “可是……” “没有可是！”唐婉柔语气坚决，“清禾，你要明白，男人向来怜惜弱者。你们之间本就是程野对不起你，你又因为他自杀，他心里于你有愧。你看，今天你出事他不是一直在医院陪着你，直到你睡着才离开么？” “程野对你并不是全然没有感情，清禾，你要还惦记他，就得把握机会，把他牢牢抓紧，别给其他女人机会。” 听完唐婉柔的话，许清禾心里又坚定了几分。 只是，她始终还是不放心。 许清禾看着唐婉柔，“妈，林泱那边怎么办，她怀了程野的孩子……” 唐婉柔轻轻的摸了摸许清禾的头发，柔声道：“放心，那个孽种生不出来，妈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抢走我女儿的幸福。” . 萧刻在林泱面前站定，双手插着牛仔裤兜，盯着林泱默不作声的看了会儿。 林泱被他的眼神看的不太舒服，“你看什么？” 萧刻咧着嘴角笑了笑，道：“没什么啊，只是我以为你跟我开玩笑呢，没想到你真来了。” 林泱从车上下来，就感觉衣服透风似的，冷的抖了抖，“等很久了？” “我算了时间过来的，没等多久。” 其实按照上次的经验，萧刻以为林泱最少还得晚个半小时一小时才到，但又怕她早到，所以便提前过来接她了，没想到刚到没几分钟，就见林泱从车上下来。 林泱瞅了瞅，周围空荡荡的，并没看到什么烧烤店，加上国庆节，大学生有些冷清，路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 “你不是说吃烧烤么？” 萧刻边走边解释道：“烧烤在夜市，夜市那边人有点多比较乱，你到了，我不好找人，所以就发了个附近的位置。” 林泱吸了吸堵塞的鼻子，听着他的话有些晕晕乎乎，囹圄的应了声。 萧刻听出林泱声音不对，又见林泱一直吸鼻子，抬手摸了下林泱的额头，刚碰到皮肤，林泱便躲了下，谨慎的看着他说：“你干嘛？” 萧刻讪讪收回手，问：“你生病了？” 林泱轻抿了下唇，“有点着凉。” 萧刻停下脚，又要抬手去摸林泱的额头，这次林泱有防备，直接伸手挡住了。 她不满的瞪着他：“萧刻！” 萧刻却并不为所动，抓住她的手腕拿开，用手背贴在林泱的额头好一会儿，然后又试了试自己额头的温度，掀唇道：“你这可不是有点着凉，分明是发烧了，而且还挺烫的。” 林泱甩开他的手，拢着衣服便往前走，“跟你没关系。” 萧刻亦步亦趋的跟在旁边，“怎么叫没关系？早知道你生病了，我就不叫你出来了。” 林泱本就有些头晕，听着他一直在旁边聒噪，脑仁跟不舒服了，不耐烦道：“是我自己想出来，你能不能别嗡嗡的像只苍蝇一样，吵得我头疼。” 萧刻算是看出来了，林泱不仅是生病了，心情貌似也不太好。 “行，我不吵了。” 今晚是社团的校友生日，叫了萧刻一起出来吃烧烤庆祝，不是什么高档场合，就在夜市的一个路边摊，两张方桌拼成，围桌了十来个人。 桌上摆了十来个盘子，每个盘子里都是烤好的串儿，桌上还摆着很多啤酒，男生基本上都是对瓶吹，女生则要斯文些，用了杯子。 萧刻带着林泱过来，桌上的男生看到林泱，眼睛都直了，跟着吆喝了声，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起来。 “萧刻，你藏得够深啊，找了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我们竟然都不知道！” “就是！这位美女看着挺面生的，应该不是我们学校的吧？难道是师大和美院的？” “肯定不是！要是师大和美院的有这么个大美女，我肯定知道！” 男生刚说完，坐在旁边的女生便伸手揪住了他的耳朵，恶狠狠道：“杨衡，你说清楚，你都知道什么啊？” 叫杨衡的男生立即告饶道：“开玩笑，开玩笑……” 桌上的众人立即哈哈大笑起来。 萧刻拉开凳子，让林泱坐下，然后凑在她耳边低声道：“他们就这幅德行，嘴巴没把门儿，小姐姐就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林泱倒没觉得这些人有什么冒犯的地方，并没放在心上，反倒看到他们，想起了自己大学生涯。 除了大一大二那两年，大三大四她还是过得挺开心的。 “哟嗬，说什么悄悄话呢！” 萧刻看了那人一眼，笑笑道：“都说是悄悄话了，还要告诉你么？” 又有人接话道：“萧刻，悄悄话不告诉我们，你总要介绍一下吧？” 萧刻看了下林泱，对大家介绍道：“林泱。” 那人不满道：“就这样？” 萧刻：“不然还要怎样？” “年纪，哪个学校，怎么认识，什么关系，都一一从实招来！” 萧刻哼笑了声，“你审犯人呢？” 适时，林泱插了句，笑着道：“看来我长得很显嫩嘛！” 她一开口，大家的目光都朝她看了过来，林泱挽唇笑了笑，大方自我介绍道：“林泱，25岁，我大学毕业两年了，跟萧刻算是……普通朋友关系。” 林泱说完，大家都沉默了，好一会儿没人说话，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交换了下眼神，才有人尴尬笑了两声，道：“小姐姐确实很显年轻，看起来跟我们差不多，还以为是附近哪个学校的学生呢！” 大家都是年轻人，即便林泱要大两三岁，但她只要不刻意摆架子，不是个难接近的人，很快便和大家打成了一片。 烧烤林泱没怎么吃，喉咙有些疼，感觉吞咽都有些困难，但是啤酒倒是喝了不少。 其实她酒量挺好的，若是放在平常，啤酒基本上是喝不醉的，今晚大概是因为感冒的缘故，喝了几杯后便觉得整个人更加晕乎，还有些反胃。 萧刻见她跟大家说说笑笑，酒喝了不少，但没怎么吃东西，拿了串烤里脊放在她面前，“吃点东西再喝。” 林泱看着那红腥腥的里脊肉，便感觉胃里有什么在翻滚，但见萧刻一番好意，顿了顿还是拿起来咬了两口，在口腔里细细的咀嚼了番，感觉难以下咽。 最后，强迫自己吞了下去，正打算喝口啤酒，胃里便一真翻滚，她慌忙起身跑到个避开人的墙角，一阵干呕，最后吐的只剩下苦水，胃里才稍稍舒坦点儿。 “你还好吧？” 萧刻是跟着她过来的，见她一直在吐，又回去拿了纸巾和矿泉水过来。 林泱缓缓直起身，没说话，只挥了挥手表示自己没事。 萧刻立即递了张纸巾给她，林泱背对着萧刻擦了下，这番样子实在是太狼狈了，连她自己都不忍直视。 过了会儿，萧刻又递了矿泉水过来，说：“漱下口。” 林泱接过矿泉水，并不想让萧刻看着，“你先过去吧，我缓缓就回去。” 萧刻没说什么，又把剩下的纸巾给了林泱，然后转身回了烧烤摊。 林泱拧开矿泉水漱了漱口，又用水浸湿纸巾擦了擦脸，站在那儿吹着冷风，整个人清醒些后才回去。 萧刻的同学关心的问候了几句，林泱敷衍的过去，然后，又跟大家有说有笑喝了起来。 散场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了，林泱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生病，整个人晕乎乎的，不太站得住，全靠萧刻搀扶着。 萧刻同学看着两人打趣道：“萧刻，春宵一刻值千金，加油，兄弟我看好你哟！” “滚吧，你！” 萧刻抬腿作出要踹人的姿势，那人看着立即拍了拍屁股跑远了。 其他人又是一阵笑，勾肩搭背、打打闹闹渐行走远。 萧刻垂眸盯着林泱看了会儿，伸手轻轻拍了两下她的脸，“小姐姐，你还好吗？” 林泱靠在萧刻胸前，难受的闭着眼睛，听到萧刻的声音，她皱了皱眉，吱唔的哼了声。 其实不用问，萧刻也知道林泱并不好，不用摸额头，仅是隔着衣服，他都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很烫。 此时的夜市，已经没多少人了。 萧刻搂着林泱的腰，四处看了看，最后锁定了远处的一家酒店招牌。 大学城的酒店管理的并不怎么严格，萧刻只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证便开了间房，他把林泱安置在酒店的床上，然后匆匆下楼去附近的二十四小时药店，买了退烧药、退烧贴。 回到酒店，萧刻便看了下退烧药的服用说明，取了一粒出来，拧开瓶矿泉水，扶起林泱，便要给她喂下。 林泱感觉自己被架上火上烤似的，整个人烧的难受，十分不耐烦。 萧刻给她喂药，她紧闭着嘴唇就是不肯张开。 “听话，把退烧药吃了。” 似乎听懂了药这个字，林泱眉头一皱，“不要！” 挥手就把萧刻手上的药给推开了，退烧药从萧刻手里掉落，不知道滚去哪儿。 萧刻又重新取了药，林泱还是不肯吃，把药打落在地上。 最后，萧刻放弃了，他把林泱放回床上，拿出退烧贴贴在她额头上，然后又去浴室拧了了根冷水毛巾给林泱擦脸。 林泱并不是完全没意识，介于半昏半醒的状态，她能感觉到身旁有人有声响，但头昏昏沉沉的，很难集中注意力，也没办法睁开眼睛。 冰冷的毛巾贴着脸很舒服，但一直乱动，她有些烦了，忍不住伸手抓住那只乱动的手，按着毛巾紧紧贴在脸上。 萧刻的手被林泱抓着，被动停了下来。 他坐在床边，接着床头的壁灯看着林泱的脸，这家酒店条件挺一般的，老板大概为了省电，房间的灯不怎么亮，昏昏暗暗的。 即便是在昏暗的灯光下，林泱脸依旧美的让人挪不开眼。 她清醒的时候，萧刻不怎么敢过分的直视她，所以，多数时候都是晃眼一看，并不会注意每个部位，每个细节。 只有现在，林泱没什么意识，闭着眼的时候，萧刻才敢肆无忌惮的看着她。 从饱满的额头，到挺翘精致的鼻梁，以及因发烧而红润饱满的唇。 他抬起另外一只手，食指从她的额头顺着眉心鼻梁一路往下，最后停在她的上唇的唇珠处。 指腹下柔软的触感，让人心猿意马。 萧刻眸色转深，喉结滚了滚。 林泱似乎有所感觉，唇瓣轻微的动了动，却仿佛有一种轻轻吻在男人指腹的错觉。 萧刻眼神又暗了几分，他盯着林泱的嘴，目光沿着她纤细的脖颈往下移动。 林泱今天穿的是件黑色开衫，里面加了件白色抹胸打底，开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没扣，领子打开，露出大片白腻的肌肤。 068 挑衅 萧刻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 极小的时候，母亲就丢下他跑了，父亲是个赌徒，欠了一屁股债，每次有人上门催债的时候，父亲就提前跑出去躲起来，也不管他的死活。 他被打的鼻青脸肿，没钱买药没钱吃饭，饿极了就去外面垃圾桶翻别人倒掉的剩菜剩饭，有时候邻居看他实在可怜，会施舍他点吃的，或者塞点钱给他。 中学的时候，懂得多了，为了生存，做过不少不入流的腌臜事儿。 他早就不是一个干净的人。 所以，这几年无论是帮唐景皓考场作弊，还是处理其他麻烦事，只要给的钱让他满意，他都答应的很爽快，事情处理的也干净利落。 萧刻不得不承认，林泱确实有极大的魅力让人着迷，以至于连他都不忍用自己的双手去玷污她。 酒店的隔音效果并不怎么好，走廊外面传来男女的调笑声，男人言语挺低俗的，女的不知道扭扭捏捏哼唧了什么，不一会儿，便传来磁卡刷门的“滴”声，随着开关门的声音，男女的声音消失，外面再次安静了下来。 萧刻盯着林泱看了会儿，然后倾身朝林泱的唇瓣靠了过去，眼看要亲上的时候，手机的震动声响了起来。 震动声是从林泱的包里串出来的，包放在房间的椅子上。 萧刻盯着她的包看了两秒，拿开林泱按着他手背的手，将毛巾放在床边的柜子上，起身打开林泱的包拿出了手机。 来电显示备注：程野。 萧刻想起上次见程野的情形，冷漠讥嘲的勾了勾嘴角，然后将电话挂断了。 挂断后，他并没有放回手机，而是看着屏幕暗下的手机，似乎在等待什么。 没过多久，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萧刻没有立即接，他侧身看了眼床上的林泱，拿起毛巾进了卫生间，关上玻璃门后，才点了接听。 “刚才怎么不接电话？” 电话刚接通，男人低低沉沉，略有些散漫冷清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 萧刻将毛巾丢进洗脸池里，噙着浅浅的笑道：“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机主本人，所以便把电话给挂了。” 挑衅意味儿十足。 程野问：“林泱呢？” “她呀？”萧刻语气暧昧了起来，不疾不徐道：“小姐姐睡着了，你要找她的话，我建议你明早再打电话过来，今晚她估计是没力气接你的电话了。” “睡着了？”程野不咸不淡的重复了这几个字，辨不出情绪。 萧刻笑道：“是啊，睡着了。” 程野沉默了几秒，“她在哪儿？” 萧刻冷笑了声，依旧不疾不徐挑衅道：“你跟她什么关系，她在哪儿，我有必要告诉你吗？” 程野冷声道：“我跟她什么关系，有必要向你交代么？” “是不用向我交代，我也没什么兴趣知道。”萧刻笑道：“既然如此，你还是明早等小姐姐醒了再打来吧，撒哟啦啦~” 说完，萧刻便把电话给挂了，然后直接关机。 他重新拧了根湿毛巾出来，把手机塞回林泱包里的后，才继续坐在床边给林泱冷敷擦脸手腕脚腕。 如此重复的无数次，终于快要天亮的时候，林泱的体温降了下来。 萧刻困得不行，掀开被子爬上床打算睡几个小时。 刚躺下，林泱便靠了过来，侧着脸半偎在萧刻身上，手搭着他的腰。 萧刻睡意瞬间全无，原本他累的没心思想别的，谁知道林泱一个无意识的动作，立即让他身体僵硬了下来。 他喉咙缓慢的咽了咽，垂眸看着林泱，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的头顶，以及挺翘的鼻尖，但紧贴着他身体的柔软触感，却是不容忽视。 虽然他没正儿八经谈过女朋友，但某方面来说，他经验还是挺丰富的。 尤其这个年纪，本就是血气方刚。 …… 林泱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仿佛跟人打了一架似的，浑身又酸又软，她怔怔的在床上躺了半个来小时，才感觉恢复了点儿状态，从床上坐了起来。 扭了扭脖子，瞥见床头柜上放着的退烧药、退烧贴，以及用电视遥控器压着的从不知道从哪儿撕下的半页纸。 她拿起看了眼，是一手极漂亮的草书。 【小姐姐，我今天还有兼职，得先走了。我买了面包牛奶，放在桌子上，你醒了记得吃。——萧刻】 林泱盯着留言纸看了几秒，又扫了眼桌上的面包牛奶，起身去了浴室。 她简单洗漱了下，然后便拎着包离开了酒店，顺便拿走了萧刻买的面包和牛奶。 回星河郡的路上，她给萧刻发了条信息。 林泱：【萧刻，昨晚谢谢你啊！】 过了十来分钟，萧刻才回消息：【谢就不用了，你记得请我吃饭就成。】 林泱：【好啊，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告诉我，我请你吃饭。】 萧刻：【这几年国庆有不少兼职要做，等假期后吧。】 林泱回了个“OK”的表情。 萧刻：【对了，小姐姐……昨晚有个男人打电话找你，原本我没打算擅自接你电话的，不过，他一直打，我担心他有什么急事，就帮你接了，你看要不要给他回个电话。】 看到萧刻这条微信消息，林泱翻开通讯录看了眼，果不其然，昨晚有两个电话进来。 看着备注的名字，林泱皱了皱眉。 退出通讯录界面，打开微信又给萧刻回道：【好，我知道了。】 萧刻给她回了个搞怪的表情包，林泱看了眼，没再回。 路上有点堵车，回到星河郡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林泱从车上下来，正往公寓门口走着，忽然手腕便触不及防被紧紧的抓住。 她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拖拽着往另一个方向走。 林泱反应过来，才看清抓着她的是程野。 昨天的那些事，本就酝酿着一肚子的火，见他莫名其妙突然出现，又莫名其妙拽着她走，心里的火突然就像火山似的，爆发了出来。 “程野，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林泱用尽了力气跟他拉扯，想要把手腕从他手里挣脱出来。 程野眼底布满了红血色，面色冷峭森寒，透着股阴翳的戾气。 见她挣扎，也不说话，手臂圈着她的腰，轻而易举便带着她往停车的位置走。 林泱边拿包砸他打他，边骂他：“你疯了？有病就去治，别他妈来骚扰我！我操你大爷，你放开我！神经病，你变态是不是……” 程野任由她骂，打开后车厢的门，把林泱塞进去后，自己挤了进去。 林泱立即往另一侧的门挪去，准备开门下车，却听见一声轻响，车门锁住了。 林泱气急败坏的瞪着他，冷声讽刺道：“你他妈不在医院陪你的许清禾，来我面前犯什么贱？” 069 聚散 和林泱的暴躁形成鲜明对比，程野除了脸上冷若寒霜，整个人都极其平静。 他看着林泱，淡声问：“昨晚你去哪儿了？” “我去哪儿了，关你什么事，为什么要告诉你？”林泱冷笑了声，不耐烦的拨了下头发。 随着她的动作，露出左边颈子和锁骨，程野薄唇动了下，正要开口，黑眸却突然一凝，停了下来。 他眼神阴沉可怖，林泱被看得心里有些慌，“看什么看，谁准你看了！” 说完，她快速的又把头发给放了下来。 急躁的动作，在程野看来，反倒是故作掩饰，做贼心虚。 车厢内的范围瞬间降到冰点，程野就冷冰冰的看着她，也不说话，林泱抿了抿唇，想说什么，但看着他冷峭的脸，心里慎的慌，又不敢开口。 过了片刻，程野忽然朝她伸出手来，林泱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下，背抵在了车门上，带着几分防备看着他。 程野看着她的反应，稍稍停了下来，然后抬手又将她的头发给拨开了，露出左边的颈子。 他手指擦过某处，淡声问：“这个怎么来的？” 林泱愣了下，拍开程野的手，从包里拿出手机，打开相机前置摄像头，对着刚才程野碰过的位置看了眼，一道暧昧的殷红很是刺眼。 先前在酒店洗漱的时候，卫生间光线较暗，她倒是没注意到，可以肯定的是，昨天出门前，她脖子上是没有这道红痕的。 也不像是她无意中用手指挠的。 林泱沉下心思想了会儿，心里便有了答案。 她将手机塞回包里，抬头看着程野，弯唇一笑，“怎么来的？程野，你也不是无知的小男生了，你不会看不出来这是吻痕吧？你觉得吻痕是怎么来的，这个位置，我自己可嘬不出来。” 程野沉沉的看了林泱片刻，冷冷勾了下唇角，“林泱，你这么说，是想让我为你吃醋，还是想要炫耀自己的性生活有多丰富？” 林泱脸色冷了下来，唇线紧抿的看着他。 程野转开视线，讥诮的笑了声，不疾不徐道：“昨晚那个男人就是之前日料店那个吧？他的技术如何，能满足你么？” 林泱冷笑着反击道：“你看我的样子，像是不满足吗？别的不说，他比你可要年轻好几岁，二十出头，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她话还没说完，程野突然横了过来。 那眼神，直接把林泱到嘴巴的话给堵了回去。 程野哼笑了声，“怎么不继续了，接着说啊，最好把他昨晚你们的每个细节，用什么姿势，时间长短，一字不落全说出来，说不定我还能找他交流下经验……” “啪！” 林泱一巴掌扇了过去。 程野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车厢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有林泱微微有些粗重的呼吸。 四目相对，双方眼底都浸着寒意。 片刻后，林泱冷冷开口道：“开门，我要下车。” 程野舌头顶了顶被打那边的腮帮子，黑眸仍一瞬不瞬的看着林泱。 突然，他眼神一变，伸手抓住林泱的手腕将人拽了过来，林泱整个人扑在了程野的身上。 还未来得及反抗，程野便一手圈着她的腰，一手扣住她的下巴，粗暴的亲了上来。 林泱紧闭着唇，唔唔的反抗，奈何车里空间有限，男女力气天生悬殊，而林泱昨夜刚发了场高烧，身体还比较虚弱，不太使得上力气，即便用了全身的劲儿，也没能撼动对方分毫。 这几个月接触下来，这还是程野第二次对她动粗，第一次是她搅黄了他和许清禾的婚礼。 但这次和第一次不同，第一次林泱多少有些心里准备，而程野的所有反应都在她的预设之中，而这次却完全超出了林泱对他的认知。 林泱有些被吓到。 程野从小到大并不是个规规矩矩的人，尤其大学以前，学习成绩虽然名列前茅，但不是个正儿八经的好学生，在老师眼里，属于爱极恨极的那类。 家世背景优渥，冯锦仪又极度溺爱他，所以身上的少爷脾气挺大的，做任何事完全凭心情好与坏，看你顺不顺眼。 中学的时候，不是个善茬儿。 大学开始进入华森，没人惯着他，也没人给他少爷面子，受的挫多了，性子才慢慢收敛了些，成熟稳重许多。 但收敛了，不代表根除了，只是深藏在了骨子里，懂的自我控制拿捏，哪天触到逆鳞说不定就冒了出来。 所以，不知道是因为林泱的那个巴掌，还是因为别的，骨子里的强势霸道便复苏了。 他的动作又凶又狠，仿佛要将林泱嚼碎似的。 林泱被吓得不轻，起初还挣扎反抗，到后面就像个柔弱的羔羊，在凶残的野狼面前颤颤发抖。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野那股野劲儿发泄出来后，才渐渐平息下来，动作又轻又柔，好像在安抚林泱，但时不时又重重咬了一下，警告和威胁。 林泱完全不敢动，身体在发抖。 程野放开她的唇，抬起她的脖子，看着她脖颈上的那处暗红，轻轻吹了口气。 林泱瑟缩了下，不知道他想干嘛。 程野凑过去亲了几下，淡声道：“别紧张。” 他说完，便张嘴重重的又吮又咬。 林泱疼的皱眉，忍不住又推又打他，颤声道：“程野，你他妈就是有病！” 过了会儿，程野退开，看着她脖子上，又艳丽起来的红色，已经将之前的暗红完全覆盖，眉间的阴郁之色这才逐渐散开。 他松了手，放开林泱。 林泱仿佛躲猛兽一样，快速的离程野远远的，用力的擦了擦嘴唇，抬手一看，手背上还有几道血丝。 “你自找了，让你挑衅我！” 程野薄唇勾了下，脸上透着股邪气恶劣，霸道少爷，飞扬跋扈的样子尽显。 林泱冷冷瞪着他，心里越发愤怒，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她闭了闭眼，将那股怒火给忍了回去。 林泱有种脱力感，觉得疲惫不堪，她甚至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因为那点儿不甘来C市？ 最后反倒把自己弄得极度狼狈。 过去的事情，哪怕她再努力，也终究改变不了分毫，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怨不了人，只怪她自己命不好。 林泱深吸了口气，平静淡然的盯着程野看了会儿，开口道：“程野，找个时间，你陪我去医院把孩子打了吧！不管你信不信，这个孩子就是你的。” 程野愣了下，看着林泱没说话。 林泱继续道：“这几个月的事情，就当我们扯平了，我们两不相欠。以后，你爱跟谁结婚就跟谁结婚，我不会再打扰你！” 程野眼神又冷了下来，“怎么，找好下家，就打算把我甩了？” 林泱垂下眼帘，自嘲的笑了笑，“是我甩你吗？程野，你何必自欺欺人，难道不是你已经做了选择吗？” 昨天许清禾那出，林泱便已经猜到结果了。 就算程野没那么爱许清禾，但在一起这么多年，没有任何感情是不可能的，而这种感情，至少目前是她无法取代超越的存在。 而今天程野之所以这么愤怒，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在乎她，而是像他说的那样，是她挑衅了他。 男人的自尊心和面子，永远看得比什么都重。 去掉这种因素，她之于程野来说，可能也就是个不错的床伴，听话的时候宠一下，不听话的时候，随时可以扔。 之前她执拗的想让程野爱上她，不也是因为心有不甘么？ 程野没有被戳中心思的狼狈，他很坦然，“那又如何，一开始，你不也明知道我有未婚妻，还爬上我的床么？” 言下之意，即便他跟许清禾复合了，也一样可以跟她暗度成仓。 男人啊，为了那点儿破事，骨子里都透着下贱。 当初，她怎么就眼瞎会看上程野这种男人？ 还是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本性？ 林泱陷入深度的自我怀疑中。 大概是两种生物，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索性也就释然了。 世界上的男人千千万，她林泱想要什么样的不行，还非得死磕在程野身上？ 林泱答道：“那是以前，现在，我对你没兴趣了。所以，我们趁早把肚子里的这个麻烦解决掉，大家都省心。” “麻烦？”程野琢磨着这两个字，不知为何，突然听着有些刺耳。 “难道不是吗？”林泱淡笑了声，“你不是也不想承认么？放心，至始至终，我都没想给你生孩子。你不知道，女生怀孕十月生产哺育，要遭多少罪，就算保养再好，起码也要老上五岁。我这个人怕疼又爱美，还想多找几个男人谈恋爱享受人生，不想带个见不得光的拖油瓶。” “我们，好聚好散吧！” 程野眉头皱了起来，他没有急着开口，看着林泱似是在沉思什么。 林泱避开他的视线，转头看向窗外。 车厢里再次安静下来，大概过了十来分钟的时间。 程野淡声开口道：“好。” 他停顿了下，补充道：“这两天清禾住院，我没时间，等过几年我空下时间了，陪你去医院。” 说完，他又看了林泱一眼，林泱没什么反应，也没说话，很平静。 过了会儿，他解开了车门的锁，林泱没做片刻停留，推开门下了车。 新鲜充足的空气涌入胸腔，林泱有种莫名的畅快感。 . 从星河郡离开后，程野回了红河湾，洗了个澡，刚睡了两个小时，电话便响了。 许清禾打来的。 “阿野，你今天还来医院吗？”许清禾声音弱弱的，带了几分乞求。 程野睡眠不足，默了几秒，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才道：“晚上我去医院看你。” 听完程野的话，许清禾心情立即好了起来，轻快道：“好。你是在睡觉吗？” 程野淡淡应了声，“嗯。” “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你好好睡，晚上我等你过来陪我吃饭。” “好。” 通话结束后，程野又在床上躺了片刻，却怎么也睡不着，眼前浮现的尽是林泱那张脸。 他从床上爬起来，拿起床头的烟盒，从里面抽了支烟出来，点上后，不疾不徐的抽着，目光隔着青烟，定在空气中的某处。 国庆节后面几天，林泱心定下来很多，每天宅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书房码稿子，效率还不错，几天时间下来把上月欠下的赶上了。 假期最后这天，顾筠和唐景皓东去南亚那边旅游了回来，单独约林泱出来吃了个饭，又把带的礼物给了林泱。 一段时间不见，顾筠又变了很多，整个人也精致不少。 唐景皓对她挺不错的，身上穿的用的拎的包，都跟以前的升了不少档次。 顾筠心情很好，跟林泱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跟唐景皓在一起的趣事。 林泱看得出来，顾筠已经完全陷了进去。 吃完饭又去周围的商圈逛了逛，顾筠买了些衣服、护肤品，眼都不眨的刷了上万块。 顾筠说：“林泱，以前都是我赚钱给蒋牧新用，自己抠的连打车的钱都不舍得，每天上下班挤公交挤地铁。直到今天，我才发现，原来花男人的钱是这种感觉。” 她有些感慨。 虽然这种想法有些畸形，一开始她也抗拒过，但这段时间下来，她慢慢习惯甚至享受这种感觉。 唐景皓有钱，对她出手也挺大方的，能毫不犹豫的买下自己喜欢的衣服、包包、鞋子、化妆品等等，走出去享受别人艳羡的目光，真好。 林泱越开越看不懂顾筠，但她并不想评价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就好像当初她介入程野和许清禾一样。 她对顾筠道：“你自己开心就好。” 顾筠笑了笑，“林泱，你不会看不起我吗？” “有什么看不看得起？”林泱笑道：“男未婚女未嫁，你跟唐景皓不介意就好，何必管别人怎么看怎么想？” 顾筠迟疑了片刻，说：“可是他比我小三四岁。” 更深的原因顾筠没说出口，她看得出来唐景皓对她也不过图一时新鲜，并不可能长久。 说难听点，也就是花钱玩玩她而已。 想到这些，顾筠心里还是难受，但跟林泱说不出口，她觉得太丢人了。 林泱看出她的顾虑，“既然开始了，就好好享受，其他的就别多想了。” 顾筠点了点头，又说：“前段时间，我在酒吧碰到蒋牧新跟他的现任了。” “然后呢？” 顾筠笑道：“当时我跟唐景皓在一起，他看到我的眼神都震惊了，说实话，那一刻我挺痛快的。” 后来，她故意挑事，让唐景皓跟他的朋友，把蒋牧新打了一顿。 看着他皮青脸肿在地上爬，他的现任在旁边又哭又求的样子，她心里那股恨意，终于发泄了出来。 大概是有段时间没见面，又或许这段时间顾筠经历了很多没经历过的事情，她跟林泱说了很多，以及以前一些不想说出口的，也都说了。 林泱自小就是个极好的听众，初中的时候，顾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也喜欢跟林泱讲。 两人从商场出来，唐景皓的车便停在路边，他体贴的帮顾筠将购物袋放上车。 顾筠站在车旁对林泱道：“林泱，你坐景皓的车，我们送你回去吧。” 林泱看了眼唐景皓，说：“不用了，我可不想当电灯泡。” 顾筠看了眼唐景皓，然后笑了笑，“那你注意安全，到家了记得给我发条信息。” “好！” 林泱挥了挥手，目送两人上车离开后，才拿出手机打开打车软件叫车。 这个时间不太好打车，过了几分钟，才有司机接单，且离这边还有点儿远，要好几分钟才赶得过来。 林泱站在路边显眼的位置，有些出神的看着街对面的建筑物，觉得这个城市好陌生。 她想回家了。 突然，两束灯光朝她闪了两下。 林泱愣了下，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躲避不及，一辆黑色的轿车笔直的朝她撞了过来。 070 流产 撞倒林泱的是辆黑色轿车，车速不是很快。 轿车司机正在接电话，一辆电摩托迎面朝轿车开了过来，为了避让电摩托，慌乱之余打了方向盘，等他看见路边的林泱，及时踩了刹车，但距离太近了，车辆惯性作用仍旧将林泱给撞倒了。 林泱当时在走神，没及时注意到有车辆过来，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躲避。 司机知道撞倒了人，连忙丢了手机熄了火从车上下来。 林泱蜷缩在地上，手捂着腹部，皱着脸紧抿唇，脸上毫无血色。 司机见她这样，整个人都吓得不轻了，站在一旁，手足无措，想扶她起来，又不敢动，最后只磕磕绊绊的询问道：“小姐，你怎么样，还好吗？” 路人围了过来，不知谁提醒了句，“快打120叫救护车。” 司机这才反应过来，摸了摸身上，没找到手机，他急的不行，完全想不起自己手机去了哪儿，“你们谁帮我打一下，我手机不知道去哪儿了。” 司机求助的时候，路人中已经有人打了电话。 大家都围站在一旁，也没人敢上前，毕竟现在社会人心不古，即便有好心的，也害怕给自己惹麻烦。 林泱疼的不行，有种魂不附体的感觉，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全身的毛孔不停的冒冷汗，周围有人在说话，但她却感觉那些声音隔得很远很远，原到她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 时间瞬间变得漫长起来，一分一秒对林泱来说都极其的煎熬。 二十来分钟后，救护车的声音远远传来，最后停在路边，人群散开，医护人员速度有序的拿着急救设施从车上下来。 几人蹲在林泱身旁，一边简单的给她检查了下，一边询问林泱。 林泱知道有人在跟她说话，张了张嘴想回答，但是却发不出声音，不一会儿，林泱被放上担架抬上救护车。 救护车来去匆匆，很快，人群车辆都散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林泱被推进了手术室，司机提着林泱的包，焦急的在外面等着。 他觉得应该撞得不严重的，毕竟他及时踩了刹车，车辆惯性冲击力也是跟车速有关，而他当时的车速不算快。 但当时林泱的反应，让他心里没底。 司机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抓了抓头发，懊恼不已，当时他为什么要接电话！ 否则，他就能及时注意到那辆电摩托，不至于慌乱避让，没看到路边还站着人。 突然，手术室门开了，护士走了出来，询问道：“你是病人的丈夫吗？” 司机急忙站起来，否认道：“不是，我不是她丈夫，是我不小心撞了她，她怎么样，还好吗？” 护士如实道：“病人流产了，需要立即做清宫手术，需要签字，但病人现在已经昏迷，没办法签字。” 司机指了指自己，“我能给她签吗？” 护士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道：“如果你能承担手术责任风险的话，可以签。” 听完护士的话，司机慎了慎，万一有什么意外情况，这个后果他肯定是没法承担的。 司机又问：“必须要签字才能做手术吗？” 护士正要回答，手术室的门又开了，另一个护士站在门口喊道：“病人醒了，现在可以签字，倩倩你快把手术同意书拿过来。” 护士没再理会司机，转身立即匆匆进了手术室。 司机却没有半分好受，想起护士说的话，愣在当场，用力扇了自己两巴掌。 手术的时间不长，林泱很快就做完推出手术室转到了病房，司机寸步不离，缴费办手续，等所有事情处理妥当后，他打开病房门看了眼，林泱已经安安静静的睡着了。 不知道是还痛，或者别的，她眉心紧皱着，睡得并不安稳。 此时，放在床头包传出震动声，司机见林泱没什么反应，他才蹑手蹑脚走过去，拿出手机看了眼。 其实之前他就想打电话通知林泱的亲人朋友，但是手机有锁，他解不开，没办法通知。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拿起电话走出病房，点了接听键：“喂，你好。” 听到司机的声音，电话那边的人明显一顿，过了几秒，才回道：“你是哪位？” “我、我叫吴江。”司机有些紧张，组织了一下措辞，才继续道：“这个手机的主人是你朋友的吗？” “机主是我妹妹。” 司机急忙道：“林大哥你好，是这样的，晚上我不小心开车撞倒林小姐，现在正在医院，你妹妹……她、她流产了，刚做完手术，你能到医院来一趟吗？我们商量下赔偿事宜？” …… 林泱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病床边有人在说话，她并没有睁开眼。 女人压低了声音训斥道：“傅庭宴，你能不能安静点，别吵到你姐休息了！” 紧跟着，便响起男童稚嫩的声音：“姐姐都睡了好久了，还不醒，我就想声音大一点把她吵醒！” “你再吵，就滚出去！” “妈，你太凶了，你看你都这么大年纪了，长皱纹了，再这么凶，会老的更快的！” “小混蛋，我抽死你丫的！” 女人作势要打他，男童连忙跑到另一边，伸手抱住林泱的脖子，“姐姐，你快星星，妈妈要虐待我！” “你快放开你姐姐，她刚做了手术，傅庭宴你别乱来！”女人是真的动怒了，语气都带了警告，不像先前的玩笑。 林泱嘴角勾了下，抬手抓住男童的手，掀开眼道：“我弟说的对，妈你还是少生气为好，年纪不小了，整天大动肝火老得快，到时候傅叔叔就不要你了。” 见林泱醒来，姚嘉嘉表情一收，目光从傅庭宴身上移到了林泱脸上，见她脸色苍白，即便有气，也忍了下来。 傅庭宴却激动的不行，抱着林泱的脸亲了好几下，“姐姐，你可算是醒了，担心死我了，早上我饭都吃不下。” 林泱摸了摸他的西瓜头，忍不住笑了笑，“你都这么胖了，少吃点儿好，减肥。” 别人说傅庭宴胖，他铁定生气要打人，但林泱这么说，他傻乎乎的笑了笑，乖巧的点头道：“好，我以后都是少点儿。” 林泱看向床边的姚嘉嘉，抿了抿唇，问：“你们怎么来了？” 姚嘉嘉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轻哼了声，“我不来，你岂不是要大闹天宫，把天给翻过来了？” 林泱无语，“姚嘉嘉，你说什么呢？西游记看多了？我又不是孙悟空，我有什么本事大闹天空，就算我真是，你这个如来佛想治我不也是轻而易举？” 说完，林泱舔了舔唇，说：“妈，我口渴，你帮我倒点水呗。” 姚嘉嘉瞪了林泱一眼，转身给林泱倒了杯水，见她躺在床上不好喝，将病床摇了起来，然后才将杯子塞进她手里。 林泱不紧不慢的喝了半杯，才感觉舒服多了，她将水杯放在床头，问：“你们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姚嘉嘉拿了个苹果削皮，头也不抬道：“昨晚你哥打电话给你，是那个撞倒你的司机接的，从那个司机嘴里，我们才知道你出事了。” 说道这儿，姚嘉嘉又抬眼看了林泱一下，语气严肃了几分：“如果不是这次意外，你是不是什么事都不打算让我们知道？” 林泱避开了姚嘉嘉的视线，垂下眼眸没说话。 姚嘉嘉叹了声，“妈知道你现在大了，翅膀硬了，已经不需要我了，但是你能不能体谅体谅我，我好歹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长大，不求你大富大贵，只望着你平平安安，你能理解下我的心情吗？” 林泱连忙道：“妈，我错了！” 姚嘉嘉不忍说什么重话苛责林泱，但她也是真的心疼难过，她真的不希望林泱再受到任何的伤害。 她摇了摇头，无奈的叹了声，眼睛一酸，连忙垂下眼睛，装作削果皮。 眼泪砸在水果刀上，忙背过身去，用手抹了抹眼泪，“哎，眼睛里进东西了。” 林泱又怎么会不知道她在说谎，但也没揭穿她，给傅庭宴递了个眼色，傅庭宴立即动了，拿了张纸巾过去，捧着姚嘉嘉的脸，说：“妈妈，我给你吹吹就好了。” 傅庭宴说着就对着姚嘉嘉的眼睛吹了两下，然后用纸巾给她擦了擦。 姚嘉嘉快五十岁的人了，到底不想在孩子面前失了脸面，故作坚强道：“妈妈没事了，你去玩吧！” 傅庭宴看了看林泱，林泱点了点头，他才自己跑去沙发上玩乐高。 姚嘉嘉擦了眼睛，又平缓了下情绪，才转过身来对着林泱，将削了皮的苹果切块，递了一块给林泱，问：“饿了吧？想吃点什么，妈出去给你买。” 林泱笑嘻嘻道：“想吃你做的板栗鸡。” 姚嘉嘉瞧着她的样子，破涕为笑，故意道：“想得美，没有。” 林泱撒娇道：“妈，我想吃，我好久没吃你做的板栗鸡了，况且我现在还是病人，你就不能满足我一下吗？” 姚嘉嘉作出受不了的表情，说：“行，我给你做。但你现在不能吃过于油腻重口味的，我给你换成板栗鸡汤。” “谢谢妈！我好爱你！” 姚嘉嘉嗔道：“油嘴滑舌！” 姚嘉嘉离开前，去医院附近给林泱买了点清淡的食物垫肚子，又将傅庭宴留在病房陪林泱，然后才离开了医院。 姚嘉嘉前脚刚走不久，林泱的电话便响了起来。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头皱了下，还没接，就被傅庭宴抢了过去点了接听，贴在耳边对电话那边的人，道：“哥，姐姐已经醒了，我有帮你好好看着她，你别担心。” “我妈给姐姐买了粥，姐姐说想吃板栗鸡，我妈回去给姐姐做去了。” “对，现在就我陪着姐姐。” “你要跟姐姐说话？”傅庭宴看了眼林泱，说：“好，我马上把电话给姐姐。” 说完，他把手机递给林泱，说：“姐姐，我哥的电话。” 傅庭宴已经快七岁了，人小鬼大，懂得不少。 他分得清家里的复杂关系，知道哥哥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姐姐是同母异父的姐姐，哥哥和姐姐没有血缘关系。 但认真说起来，其实他更喜欢姐姐。 哥哥年纪太大了，经常板着脸对他，他不听话也经常训他，在家里，他最怕的人就是哥哥。 姐姐不一样，姐姐可宠他了，也经常带着他玩儿，不管做任何事，只要有姐姐在，哥哥都不会凶他。 有时候，他甚至怀疑，他不是哥哥的亲弟弟，姐姐才是哥哥的亲妹妹。 林泱捏了一下傅庭宴的鼻子，然后才接过手机对电话那边的人道：“哥。” 傅庭宴瞅了林泱一眼，蹦蹦跳跳去沙发玩没拼完的乐高，没打扰林泱接电话。 傅庭遇问：“身体怎么样？” 林泱：“没什么大问题，应该过两天就能出院了。” 傅庭遇：“林泱，你觉得车祸流产是小问题，那什么是大问题？” 林泱笑了笑，“本来我就没打算生，虽然这么流掉在我的意料之外，但也省了桩事儿。没缺胳膊少腿儿，更不是什么不治之症，自然不算大问题。” 傅庭遇：“林泱，你就是这么轻贱自己的身体的？”他顿了顿，声音冷了几分，“早知道是这样，我不会让你去C市。” 林泱抿了抿唇没说话，她知道傅庭遇是关心她，但这种关心超过了正常的界限，只会让她觉得不舒服。 傅庭遇见她不说话，过了会儿，缓了缓语气，又问：“你还打算在C市待多久？” 林泱淡声道：“还没想好。” 这话林泱说得有些违心，其实C市已经没什么值得留恋的，她已经想离开这座城市了，但当着傅庭遇，她却说不出口。 潜意识里，她清楚傅庭遇想听什么样子的答案，而她并不想给傅庭遇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傅庭遇低低了笑了声，带讽刺的那种，过了几秒，他问：“林泱，那个男人值得你这么吗？” 林泱没正面回答：“我也不值得。哥，以你的身份，你完全可以找个比我好，跟你门当户对的，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何况，他值不值得，其实跟你我的没任何关系，你心里应该清楚，我来C市不仅仅是因为他。” 傅庭遇沉默了一阵，“我有那么让你难以接受吗？” 林泱牵了牵唇，“你很好，比我见过的男人都好。但你爸是我继父，你是姚嘉嘉的继子，你弟弟傅庭宴也是我弟弟。” 凭这层关系，她跟傅庭遇就永远不可能。 况且，傅庭遇长她七岁，在傅庭遇跟她挑明之前，在她心里，傅庭遇一直都是哥哥，是长辈。 傅庭遇久久没说话。 再开口，他转了话题，跟林泱说了下昨晚车祸的情况，然后道：“这件事，我已经安排人处理了，你在医院好好养身体，不需要操心。” 林泱一愣，问：“你打算怎么处理？” 从傅庭遇话里，林泱听出来，司机并不是有意撞倒她，只是场意外，车祸后，也没推卸责任，将她送到医院负担了所有的费用。 她除了腿上有些擦伤，外加流产，并没有其他问题。 倒不是她圣母心作祟，只是傅庭遇的行事作风她太清楚了，只怕不会轻易放过那个司机。 傅庭遇说：“我会看着办，你就别管了。” 说完，傅庭遇没给林泱再开口的机会，把电话给挂了。 林泱盯着手机出了会儿神，心里虽有些不放心，但也没打算给傅庭遇再打过去。 傅庭宴见她打完电话，放下手中的乐高，又蹦了过来，盯着林泱看了会儿，说：“姐姐，你是不是跟我哥吵架了？” 林泱把手机放回床头柜上，说：“没有啊。” 傅庭宴撇嘴，“你说谎了，每次你说话，眉毛尾巴都要跳两下。” 林泱下意识摸了摸眉尾，“没有吧？你个小屁孩知道什么？” 傅庭宴趴在床上，悬着两条小短腿，“我哥说的，他说你每次撒谎的时候，你眉毛尾巴都要跳，我刚才验证了，是真的。” 林泱笑了笑，眼睛转了下，说：“那我跟你哥吵架，你向着谁？” 傅庭宴白了她一眼，“这还用说嘛，当然想着姐姐，我最爱的就是姐姐，然后是妈妈、爸爸，最后是哥哥。” “为什么？” 傅庭宴陷入了沉思，有些苦恼的看了看林泱，过了会儿才纠结道：“因为他也不喜欢我啊……” 孩子的心思最敏感，谁喜欢他不喜欢他，很容易分辨。 林泱rua了两下他的头，安慰道：“你想多了，你们是一个爸爸，他只有你一个弟弟，怎么会不喜欢你。” 其实，姚嘉嘉刚带着林泱进傅家的时候，傅庭遇确实不喜欢她们，不过林泱脸皮厚，看不得傅庭遇给姚嘉嘉脸色，所以总是跟他对着来，即便心里怕的要死。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傅庭遇对她的态度慢慢改变了。 但对姚嘉嘉和刚出生的傅庭宴还是不太友好，只是有她在的时候，还是会收敛些。 起初林泱并不太懂其中的原因，后来大一点了，还是多少能察觉到，只是自己刻意回避，不想面对，直到几个月前新年团年夜，傅庭遇喝多了酒，挑明了自己的心思。 林泱避之不及，年后不久，便狼狈的逃离了傅家，来到了C市。 . 许家。 许清禾穿着米色起居服从楼上下来，就见唐婉柔在外面的院子里接电话，她听不见唐婉柔说什么，但看她脸色有些骇人。 她推开连同院子的玻璃门出去，唐婉柔见她过来，脸色立即收了几分，对那边的人道：“好，我知道了。先这样吧，其他事情，我后面再联系你。” 说完，唐婉柔就挂了电话，见许清禾穿着单薄，皱了皱眉，取下身上的披肩搭在了许清禾肩上，责怪道：“你这刚出院不久，出来怎么不多穿点，今天外面有风，怪冷的，着凉了怎么办？” 许清禾挽着她的手臂撒娇道：“我没打算来外面，见你在院子里打电话，我才出来的。对了，妈，刚才是谁的电话，看你一脸严肃，是有什么事吗？” 唐婉柔拍了拍她的手背，说：“没什么事，刚才你冯阿姨打电话过来，说要来家里看看你，我帮你答应了。” 许清禾愣了下，“什么时候？” “明天。” 许清禾顿时有些紧张不安，“妈，你怎么能就答应了！” 唐婉柔道：“你还怕你冯阿姨不成？她那么喜欢你，不会拿你怎么样！妈替你答应，也是希望能尽快确定你和阿爷的事情，以免夜长梦多！” “可是……” 许清禾虽然已经跟程野和好，但程家的人，她还没做好准备，毕竟婚礼上的事情闹的挺不好看的，她也怕程家的人对她有什么想法。 唐婉柔：“可是什么可是？你现在就牢牢抓住阿野，其他的事情都不用担心，妈会帮你全部处理好。” 许清禾迟疑的点了点头。 今天是节后上班第一天，程野开了一上午的会，临近午饭时间，才稍稍有点空余时间。 他坐在大班椅上，闭目休息了片刻，似是想起什么，拿起手机翻开通讯录，手指在某一栏停留了几秒，然后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对面才接听，紧跟着一道稚嫩的童声传了过来。 “喂，你好呀！” 程野愣了愣，又看了眼手机屏幕，确定没打错，才开口道：“我找林泱。” “噢！”对方轻轻应了声，“你找我姐姐啊，我姐姐睡着了。但是你跟我姐姐是什么关系，你是她男朋友吗？” “姐姐？”程野重复了这个称呼，“你是她弟弟？” 傅庭宴趴在茶几上，一边玩着乐高，一边回道：“对啊，亲弟弟！” 程野沉默了片刻，认识林泱这么久，他竟然不知道她还有个亲弟弟。 见程野不说话，傅庭宴又问：“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是我姐姐的男朋友吗？” 程野：“不是。” “噢……”傅庭宴有些小小的失望，“你找我姐姐有什么事吗？你可以选择告诉我，待会等她醒了我帮你转告她，也可以选择等她醒来再打过来。” 说完，傅庭宴有些不甘心，一本正经吐槽道：“你为什么不是我姐姐的男朋友呢？我姐姐不好看吗？明明她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人，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她！哎，你是不是眼睛不好，看不见啊？” 程野嗬笑了声，“你姐姐很缺男朋友吗？” 傅庭宴听出对方语气不太友善，立即回击道：“谁说我姐姐却缺男朋友了？喜欢她的人可多了，我之所以以为你是我姐姐男朋友，是因为她手机里存了你的号码！” 以前傅庭宴经常拿林泱的手机玩，里面存了谁的号码，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突然冒出来个“程野”，才以外是林泱新交的男朋友。 傅庭宴刚说完，病房门开了，护士进来查房。 护士问：“小朋友，你妈妈呢？” 傅庭宴拿着手机，立即凑到病床边，“我妈妈回家给我姐姐做板栗鸡了，护士姐姐，我姐姐没事吧？” 护士给林泱做了下例行检查，笑道：“没事的，你别担心。” 傅庭宴点了点头，“谢谢护士姐姐。” 护士例行检查完，便拿着东西离开了病房，傅庭宴盯着林泱看了会儿，又给林泱掖了下被子，然后才想起电话的事情。 见电话还在通话中，傅庭宴说：“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要挂电话了，我姐姐在休息，不能吵到她。” 程野问：“你姐姐……生病了？” 傅庭宴犹豫了会儿，说：“不是生病，我姐姐被车撞了。” 071 梦境 听了傅庭宴的话，程野心跳漏跳了半拍，心神晃了下，许久都没有出声。 片刻后，他舔了下唇，问：“什么时候的事情，严重吗？” “昨晚被撞的，我哥打电话给妈妈说姐姐出车祸了，然后我就跟妈妈来了C市。”傅庭宴回道。 后面一个问题对傅庭宴有点难度，他停下思考了一会儿才继续回道：“被车撞了都送进医院了怎么可能不严重。昨晚我跟妈妈来的时候，她路上哭了好多次，如果不严重，她肯定不会哭的。何况，我到医院怎么叫我姐姐，她都不醒，直到今天上午才醒过来……” 虽然刚才护士说没事，但肯定是怕他伤心，所以说来安慰他的。 程野抓住了关键字，问：“她上午醒来过？” 傅庭宴趴在沙发旁的矮桌上，点了点头道：“嗯，刚才醒来吃了点东西，不过现在又睡着了。” 程野沉默了几秒，又问：“你们在哪个医院？” 傅庭宴瞬间机警了，哈哈笑了两声，“你问这个干嘛？是要来医院看我姐姐吗？” 见对面没接话，傅庭宴有些得意道：“你是喜欢我姐姐的吧，只是还没追上，所以才说不是我姐姐的男朋友？我就说嘛，怎么会有不喜欢我姐姐的男人。” 傅庭宴肉肉的手撑着下巴，小大人似的开解道：“不过你也不要灰心，我姐姐眼光一向很高的，看不上你，也不代表你很差劲。” 听完傅庭宴很是傲娇自豪的话，程野冷笑了声，究竟是谁死缠着谁？ 不过，他没打算跟一个小屁孩计较，又问：“你姐姐在哪个医院？” 傅庭宴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啊，要不然我出去问问护士？” 他拿着电话便往门口走，走了几步，他突然想起什么停了下来，“啊，我想起来了，昨晚跟我妈一起来的时候，我看到医院门口有个三。” 其它字他也不认识，唯独就认识那个三字。 “你等等，我还是去问下护士姐姐。” 说完，傅庭宴打开病房门出去，正好见一个护士推着个推车经过，他忙上前拉住护士的衣服，甜甜一笑，问：“漂亮的护士小姐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傅庭宴很小的时候，林泱就教他，见到陌生人，女的年轻的就叫漂亮小姐姐，年纪稍稍大点的叫漂亮姐姐，男的年轻的叫帅气小哥哥，年纪大的叫帅叔叔。 加上五官长得好，白白胖胖的，像个白糯糯的汤圆，十分招人喜欢。 护士一见他，心都化了，蹲下身捏了下他的脸，笑着询问道：“什么问题？” 傅庭宴说：“我姐姐的朋友要来医院看她，但我不知道这里是哪个医院。” 护士：“你跟你姐姐朋友说，这里是第三人民医院。” “谢谢，漂亮护士小姐姐再见。” 程野听着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不由的勾了勾唇，果然是亲姐弟，前一分钟尾巴还翘上天，下一分钟，又装乖卖好。 傅庭宴说完，便小跑回了病房，拿起手机对电话那边的程野道：“我问了护士姐姐，她说这里是第三人民医院。哥哥，你打算什么时候来医院看我姐姐？我现在好无聊，你能快点来吗？我在拼乐高，你过来跟我一起拼好不好？” 程野听着他一连串的问题，只觉得脑仁疼，“你安静点自己玩，别把你姐姐吵醒了。” 傅庭宴瞥了眼病床上的林泱，小声回道：“好。” “小屁孩，我挂电话了。” “哥哥再见。” 傅庭宴把手机放回了床头的柜子上，然后趴在床边盯着林泱苍白的脸看。 . 电话挂断后，程野闭着眼仰头靠着椅背，脚点着地，椅子来回转了几圈，片刻后，他起身拿起手机车钥匙便径直走出了办公室。 程野到第三人民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午休时间。 先去医院咨询处查了下林泱所在的病房，然后径直找到住院部乘电梯上楼，他并没有立即去林泱病房，而是去了护士站。 此刻护士站只有一位护士值班，其他护士正在忙碌，准备下午病人要注射的药物。 值班护士正埋头登记信息，没发现程野的存在。 程野曲奇手指扣了扣桌面，值班护士才抬起头来。 她看见程野愣了两秒，然后才急忙起身询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程野问：“我想了解下林泱的情况。” “林泱？”听到这个名字值班护士愣了下，缓了两秒才想起来，“你说的是16床吧？” 她说完，又打开电脑查了下，笑道：“对，你说的林泱就是16床。” 程野：“我听说她昨晚出车祸了，她情况严重吗？” “不严重啊，只有腿上有点擦伤！不过……”值班护士皱了皱眉，有些遗憾和难过，顿了顿，说：“她流产了。” 听完护士的话，程野忽然一愣，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你刚才说什么？” 值班护士见他脸色不太好看，说：“你是16床的先生吗？你也别太难过，你们都还年轻，想要孩子的话，把身体养好还可以再生。” 见程野没反驳，值班护士想起昨晚的事，又有些来气，“不过你这个当人老公的怎么回事，老婆怀孕出了车祸，都快一天一夜了，你怎么现在才来！快去病房看看吧，林小姐发生意外没了孩子，心里肯定不好受，当人老公要好好安慰安慰……” 程野冷寒的眼睛扫了她一眼，护士被吓住，声音戛然而止。 他什么都没说，离开了护士站，走到林泱病房门口。 握着门把要推门进去，但从门上的透明玻璃望进去，林泱平躺在床上，即便离得比较远，也看出她脸上很是苍白，没有丁点儿血色。 程野在门口站了片刻，径直朝安全通道出口的方向走去，在楼梯间抽了两根烟，然后才推开林泱病房的门进去。 病房里，林泱还睡着，只是睡的不太安稳，眉眼都皱着，整个人大概是太瘦太单薄，被被子盖着，薄薄的一片，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而床的另一头，一个胖乎乎的小身子蜷缩着睡得正酣。 程野目光在傅庭宴脸上停留了片刻，心里了然，这个小孩就是先前跟他通电话的那个。 姐弟俩脸型五官都不太像，但皮肤的色号和眉宇见那股劲儿，倒是出奇的一致。 程野收回视线，拉开床边的椅子坐下，静静的盯着林泱看了许久。 . 林泱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做了个很长很诡异的一个梦，梦里她在经历一个个惊奇刺激的冒险，有个看不清形状看不清长相的东西，一直拽着她。 每次她想醒来，那个东西便扒拉着她不肯让她走，而她每次都心软，渐渐的她也有些舍不得从梦里醒来了。 直到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跟她说话。 还有只温热粗粝的手划过她的脸，刺刺痒痒的。 林泱突然就醒了。 她偏眸看了眼，床边空荡荡的，并没有其他人在，只是她的腿被压的有些发麻，微微支起上身看了眼，才发现是傅庭宴在床的另一边睡着了，其中一条小胖腿搭在她的腿上。 林泱将被压着的腿从傅庭宴腿下解救了出来，缓了会儿，才感觉那阵麻木感消失。 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眼，已经下午两点了，点开微信，姚嘉嘉发了消息过来，说大概要三点多才能过来，让她和傅庭宴饿了先吃点水果垫垫肚子。 林泱回了个“知道了”的表情包，然后又看了下其他消息。 她微信好友并不多，常联系除了姚嘉嘉、戚婠，也就顾筠，以及前不久刚加的萧刻。 傅庭遇讲究效率，能打电话的，绝对不会浪费时间发信息。 傅叔叔性子比较内敛，有什么事，不会直接跟她说，只会让姚嘉嘉代为转告。 所以，微信消息，翻来覆去也就那几个人。 顾筠问昨晚怎么没给她回消息？ 萧刻问她感冒好了没有，还记不记得请他吃饭的事情。 戚婠这几天忙的不行，到没时间骚扰她。 林泱原本懒得回的，但实在闲得无聊，还是挨个回了。 【昨晚到家太累，忘了给你发消息了。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感冒好了，不过最近这段时间我比较忙，等我忙完了，再联系你。】 给两人回了消息后，林泱便无所事事了，心头仿佛压着块沉甸甸的石头，有种窒息般的沉闷感。 林泱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情绪的变化，也知道如果放任这种情绪蔓延，自己肯定会失控。 她缓缓闭上眼睛，深吸气，再缓缓吐气，循环十几次后，感觉情绪稍稍平稳些，才重新睁开眼。 她不敢让自己闲着，打开手机微博的热搜榜，从榜一一条条的往下刷，直到病房门打开，姚嘉嘉提着个银色保温盒进来，才收起手机。 “妈，你总算来了，我快饿死了！” “不是让你吃点水果垫垫肚子吗？”姚嘉嘉放下保温盒，一边揭开盖子，一边道：“我特地跑了好几个卖场，特地买了只老鸡，炖了给你补身体。这个比较费时间，得多炖几个小时，汤里的营养才好。” 林泱嗅了下味道，大赞道：“好香！光闻着味儿，我就想咽口水了。” 姚嘉嘉满足的笑了笑，盛了一晚放在桌上，“有点烫，先放凉会儿再喝。” 说完，她这才看向缩在林泱脚那边睡得跟只小猪，嘴巴还冒泡的傅庭宴，不满道：“你怎么不让他去沙发上睡？病床这么窄，你现在的身体，得格外注意点儿。” 姚嘉嘉费了老大的劲儿，把傅庭宴抱到沙发上，又去外面问护士要了床被子给他盖着。 回来后，才将那碗板栗鸡汤递给林泱。 林泱倒不是真的觉得饿，喝了碗汤，吃了几块鸡肉和板栗，姚嘉嘉要给她再盛的时候，林泱连忙道：“妈你让我歇会儿再喝！” 听她这么说，姚嘉嘉遂把碗拿去洗了。 林泱见她忙进忙出，半刻没有停歇，鼻子突然有些酸，这十年来姚嘉嘉为她付出了多少，林泱再心知肚明不过。 所以，她才无论如何也不能做半点让姚嘉嘉伤心的事情。 “妈……” 林泱轻轻的唤了声。 姚嘉嘉看向她，“怎么了？” 林泱朝她伸出双手，撒娇道：“抱抱。” 姚嘉嘉笑了笑，走到床边，任由林泱搂着她的腰。 她轻轻的抚摸着林泱的头发，柔声道：“都多大个人了，还撒娇！” 林泱反驳道：“多大了，也是你生的。” 姚嘉嘉叹了口气，沉默了许久，说：“泱泱，跟妈妈回家好不好？” 林泱没有回答，而是突然淡声问：“妈，当初你知道怀了我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072 哥哥 林泱没想过要把孩子生出来，所以从知道怀孕这一个多月来，她经常刻意忽略它的存在，也就只有在照镜子的时候，注意到自己的腹部，才想起自己怀孕了。 但有时候躺在床上，睡不着的时候，她也会幻想，如果十年前什么都没发生，她的人生轨迹没有偏离，正常恋爱结婚，然后怀孕生子，又会是怎样的？ 孩子会是男孩还是女孩，长得像爸爸还是像妈妈，性格是文静还是淘气？ 林泱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即便早做了决定，当感知到孩子从她身体里慢慢消失的时候，那种难言的感觉让她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甚至她也会后悔，如果她昨晚不要走神，不要站在太靠边的位置，是不是便能避免了？ 可然后呢？ 避免了，孩子她就会选择生出来吗？ 矛盾困顿，她自己找不到答案。 姚嘉嘉知道自己的女儿伤心了，哪怕醒来后，林泱没提一个字，但既然问了这个问题，便代表林泱在乎，而且很在乎。 她轻轻抚摸着林泱的头发，回想了一会儿，说：“刚知道有你的时候，我心情挺差的，用现在的话来形容就是焦虑和抑郁，持续了两三个月。” 林泱仰起头，好奇道：“为什么？” “因为当时我跟你爸刚结婚，还没准备要孩子，打算多等一两年再生。结果呢，你突然就来了，我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不仅打断了我的工作、生活节奏，我也没半点准备，害怕养不好你。好几次情绪崩溃，想去医院把你给打掉！” 姚嘉嘉看了她一眼，忍不住笑了笑。 如果当时她真的把孩子打掉了，也就没有现在的林泱了。 林泱又问：“那为什么最后又把我给生下来了？” 姚嘉嘉回道：“情绪崩溃也就一瞬间，等那瞬间过去了，其实感觉也就还好。那时候你爸知道我心情不好，经常陪伴我开解我，情绪就好了很多。” 她停顿了下，脸上布满柔和的笑，“最重要的是，你第一次胎动的时候，那种感觉很奇妙，瞬间让我有了一丝做母亲的感觉……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是你的存在给了我力量，让我慢慢变得更强大。所以，即便后来你爸爸不在了，因为你，我才能坚强的走到现在。” 林泱爸爸是在她七岁的时候意外去世的，那时候林泱还小，对生死没什么概念，以至于现在想起“爸爸”这个词，除了照片中的人，她已经很深的印象了。 可就算是这样，她也没觉得自己有缺失什么，姚嘉嘉哪怕再苦再累，也给了她多倍的爱。 为母则刚。 这话用在姚嘉嘉身上再合适不过。 姚嘉嘉说：“泱泱，妈妈知道你难过，但是你还年轻，只要把身体养好了，以后还有做母亲的机会。” 林泱深嗅着姚嘉嘉身上好闻的味道，摇了摇头，“我不难过。” 以后，她也不会有做母亲的机会。 知道自己女儿嘴硬，姚嘉嘉也不打算跟她争论，盯着她的头顶看了片刻，迟疑问道：“孩子，是那个男生的吗？” 说完，姚嘉嘉便觉得有些不合适，十年前或许能成为男生，十年后，应该是个成熟的男人了。 林泱点了点头，“妈，你会怪我吗？” 十年前，姚嘉嘉为了带她远离C市的一切，选择嫁给了傅庭遇的父亲傅劲松，没想到十年后，兜兜转转她自己又把自己拉了回来。 姚嘉嘉说：“不会，妈妈只希望你健康开心就好。” 林泱圈紧了姚嘉嘉的腰，撒娇道：“妈你这样会把我惯坏的！” 姚嘉嘉：“以前妈妈没能力，保护不了你，现在你就算再坏，妈妈也可以给你兜底。再说，我女儿什么性子我还不清楚么？要是你真的坏，也不至于遭这么多罪。” . 昨晚急急忙忙陪姚嘉嘉从S市赶来C市，傅庭宴几乎没怎么睡觉，所以，白天这一觉睡得特别久，天快黑的时候，从沙发滚到地上，才摔醒过来。 他坐在地上，看着坐在床边动都没动一下的姚嘉嘉，哼了生，“妈妈，你是不是都不爱我，我都摔地上了，你也不过来扶我起来！” 平时傅庭宴倒没这么矫情，摔倒了自己会爬起来，刚睡醒外面又天黑了，心里有点空虚，突然就有难过了起来，连说话都带了哭腔。 姚嘉嘉觑了他眼，“男孩子哪那么矫情，好手好脚，自己不会爬起来？” 林泱见傅庭宴是真的快哭了，不由笑了笑，“小宴，你都快七岁了，明年就上一年级了，还哭鼻子会让人笑话的！” 一听林泱的话，眼泪瞬间止住了，吸了吸鼻子，忍住情绪，过了会儿就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慢吞吞走过来，拉了拉姚嘉嘉的衣袖，“妈，我肚子饿了。” 姚嘉嘉打开保温盒，盛了碗鸡汤给他，说：“先喝完汤垫肚子，桌上有饭菜，自己拿去茶几上吃。” 傅庭宴咕噜咕噜一口喝完，然后便自己去拿放在床头柜上的饭菜，这是先前姚嘉嘉去外面买的，特地给傅庭宴留的。 他拿饭菜的时候，瞥见林泱的手机，突然想起什么，问：“姐姐，今天下午有哥哥来看你吗？” 林泱愣了下，“什么哥哥？” 傅庭宴解释道：“今天你睡着的时候电话响了，然后我帮你接了，是个哥哥打来的，还问你在哪个医院，我跟他说了是第三人民医院，他没来吗？” 林泱没说话，沉默了片刻，拿出手机翻出通讯记录看了眼，确如傅庭宴说的那样，在她睡着的时候，有电话进来。 她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锁了屏幕放回去。 姚嘉嘉见她脸色不太对，对傅庭宴道：“自己吃饭去。” 傅庭宴也感觉到气氛有点怪，但不知道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撇了撇嘴，抱着饭菜去茶几上，跪在地上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晚上，撞了林泱的司机吴江买了水果来探望，又是赔礼又是道歉，态度很是诚恳，希望林泱可以私了，他愿意承担一切费用。 林泱没接受道歉，也不打算过度给人难堪，算是接受了吴江说的私了。 但是傅庭遇打算怎么处理，林泱不敢保证，看得出这个司机确实是无心的，态度也很诚恳，她希望傅庭遇的处理方式不要太过，给人留条活路。 . 晚上十一点，华森集团。 程野办公室的灯还亮着，桌上的文件早已处理完毕，摞放在一旁。 他仰头靠着椅子，已经静坐了一个多小时。 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他淡淡扫了一眼，拿起桌上的烟盒抽了支烟出来点上后，才拿起手机点了接听。 “阿野，你到家了吗？” 许清禾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 程野抽了口烟，淡声道：“没，还在公司。怎么了？” 许清禾唔了声，犹豫了片刻，才道：“我妈妈说，明天你妈要来家里看我，我有点紧张。” 程野有些疲惫的笑了笑，“紧张什么，我妈还能欺负你？” “当然不会！”许清禾连忙反驳道，“阿姨一向都特别疼我，把我当女儿看待，又怎么会欺负我！” “那你还紧张什么？” “我……”许清禾欲言又止，再开口，情绪低落了起来，“我只是有点不敢相信，总感觉现在的一切都像是做梦一般，说不定哪天梦就醒了。阿野，你知道吗？我长到这么大，第一次感到自卑，害怕自己不够好，比不上别的女人，害怕你早晚会离开了。” 许清禾坐在床上，原本她都准备睡了，但怎么都睡不着。 因为从今天中午开始，程野便没回过她信息，更没给她打过一个电话，她安慰自己程野在忙，毕竟国庆长假后第一天上班，事情肯定很多。 所以，一直忍着，等程野给她回消息。 从下班开始，一直等到她上床睡觉，她也没有等到。 闭上眼的时候，她就忍不住胡思乱想、患得患失，猜想程野是不是一边答应跟她复合，一边又背着她跟林泱在一起，甚至会想他跟林杨在一起可能在做什么。 只要想到这些，她就翻来覆去的难受，打开抽屉想吃安眠药，才想起已经被她母亲唐婉柔给扔了。 最后实在忍不住，才打给了程野。 听到他那边安安静静的，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许清禾话里的意思，程野听出来了，安慰道：“别胡思乱想，下午工作忙，没看手机，晚上看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不想打扰你休息，所以没回。” 今天确实挺忙的，整个上午的高层会议，下午又是项目部会议，还有很多文件要处理，但要说完全抽不出时间回微信，倒也不至于。 毕竟他现在手头的几个重要项目都移交给了程跃，除了些闲杂事情，紧要的工作并不多。 但这话许清禾却是相信的，因为以前也有过这种经历，程野忙起来的时候，甚至两三天不会给她回消息。 听完他的解释，许清禾心情好了很多，“十一点多了，你还没忙完吗？” 程野回道：“已经差不多了，准备回去了。” “那我不跟你说了，你早点回去休息！”许清禾顿了下，补充道：“回去开车慢点啊，要是太累的话，就叫司机过来接你。” “嗯，我知道，你刚出院没几天，早点休息。” “好。”许清禾说完没挂电话，沉默了片刻，突然道：“阿野，我爱你！” 程野停顿了两秒，回道：“我也是。” 许清禾听完他的回答，脸上的表情僵了许久，她匆匆说了句再见，便把电话挂了。 他说，我也是，而不是，我也爱你。 看起来差别不大，甚至在语境下，两者没什么区别，但真心和敷衍，却很容易感觉出来。 许清禾紧紧攥着手机，仿佛要将它捏碎，两行泪从眼眶掉落。 她咬了咬牙，用力将手机砸在墙上。 她都这么低声下气了，为什么还是不能回到原来的样子？ . 程野从华森出来，原本打算回红河弯，中途给罗岩拨了个电话，问他在没在酒吧，然后打了方向盘拐弯，改了方向。 到酒吧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 时间有点晚，又是节后，酒吧人比起以往要少很多，显得有些冷清，连播放的音乐都死气沉沉没什么激情。 罗岩见他西装革履，询问道：“从公司过来？” 调酒师倒了杯酒给程野，程野一口喝完后，才淡淡应了声，然后比了个手势，让调酒师又给他倒了一杯。 连续喝了三杯，程野才停下来。 罗岩笑了笑，问：“心情不好？” 程野点了支烟，觑了他眼，说：“林泱昨晚被车撞了？” 罗岩一惊，问：“撞得严重吗？” “不严重。” 罗岩嗬了声，嗤笑道：“不严重，你这幅死样子，活像别人欠了你几个亿！” 程野抽了口烟，眉头耸动了下，漫不经心道：“她流产了。” 罗岩嘴巴张了张，沉默了半响，顿了顿，问：“她肚子里的孩子，真是你的？” 罗岩倒不是不相信林泱，只是他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都各怀心思，而且见过的各种跌破三观的狗血事情太多，对不熟悉的人都多少带了些防备。 何况，林泱最开始的手段确实不怎么入流。 程野吐了口烟雾，盯着某处看了许久，“……大概。” 罗岩拍了拍他的肩，“怎么，这么快就有了当爸爸的自觉了？” 程野没答，眯着眼，咬了咬烟蒂，面色冷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罗岩见他不说话，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说：“其实孩子没了也是好事，你反正已经决定跟许清禾复合了，那就趁早跟林泱段干净。虽然林泱确实长得挺美的，但俗话说的好，越是好看的女人越危险，搞搞男女关系还成，娶回家还是需要慎重。如果想要孩子，可以让许清禾给你生一个。” 程野理会罗岩的话，一根烟抽完，他突然道：“岩子，你还记得我之前问过你，你以前认不认识林泱吗？” 罗岩回想了片刻，“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但我是真的不认识她。” “她九中的。” “九中？”罗岩愣了愣，“这个学校好像在我们中学隔壁啊……” 但具体是不是，他不大想的起来了，毕竟学校与学校之间也是有差距的，他们一中是C市最好的中学，一中的学生自然也不会将其他学校学生放在眼里。 尤其九中，两个学校还有宿仇，他读中学那会儿，还跟九中约过架。 罗岩撇嘴：“就算是九中，我也不可能都认识。” 罗岩刚说完，程野便淡漠道：“我跟她好像认识。” 073 记忆 程野拇指食指提着杯口，晃了晃酒杯，琥珀色液体在杯中荡了荡。 罗岩错愕了两秒，随即来了兴致，一副嗅到八卦的样子，戏谑道：“什么叫好像，认识就认识，不认识就不认识呗。快跟哥说说，是怎样的恩怨情仇。” 程野瞅了他一眼，罗岩表情一顿，立马改口道：“你是哥，你是哥！” 见程野收回视线，罗岩立即又攀着他的肩膀，八卦道：“我的好大哥，快跟小弟说说呗，你跟林泱怎么就认识了？我怎么就半点不知道喃？” 中学的时候，罗岩完全是程野的跟屁虫，程野要去上个厕所，他都要跟着一块去那种。 程野跟林泱认识的事情，他怎么就不知道呢？ 程野许久没回答，罗岩等得着急起来，正要开口催促，程野才不紧不慢道：“不记得了。” “什么叫不记得？” 程野斜了他眼，“不记得就是不记得。”他顿了顿，又道：“你还记得我高二那年出过一次车祸吗？” “啊？”罗岩反应了小会儿，才想起来，“你不说，我都快忘了这事儿了。你的意思是，因为那场车祸，你把林泱给忘了？” 车祸后，程野有几个月时间，记忆确实出了问题，谁都不记得。 不过那是因为脑部有血块压迫了记忆神经，后面随着血块散去，记忆也就恢复了。 罗岩想了想，觉得不对，“你的记忆不是早就正常了吗？” “谁跟你说正常了？”程野不咸不淡道，“其实有时候你们提起以前的事情，我记忆是模糊的，甚至有的事完全想不起来。” 人的记忆很神奇，就好像很多时候，你前一秒想的事情，有可能下一秒就忘了。 如果没有什么事或人提醒你，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想起来。 程野当初失去记忆，虽然随着脑部血块消失，在家人朋友的帮助下，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但记忆仍旧有些受损，这是程野后面慢慢发现的。 因为有时候家人朋友提到某件事的时候，他发现他只有些模糊的印象，比较细节的东西，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他去医院复查过几次，医生说没问题。 既是如此，程野便没再放在心上，毕竟在他看来那些记忆也不是特别重要，对他的生活更没造成任何影响。 直到林泱的出现，才让他意识到，也许他并不只是忘了细节琐碎的事情，而是在车祸后，没再出现过的人或物，他都忘了。 不过，这也仅仅是他的猜想。 毕竟从沈昂找人调查的情况来看，他跟林泱并没有任何交集，有可能只是林泱单方面认识他，而他并不认识林泱。 罗岩皱了皱眉，“你去医院看过没有，会不会是什么后遗症啊？” 程野：“检查过几次，医生说没问题。” 听他这么说，罗岩才放心下来，默了会儿道：“难怪之前你问我认不认识林泱，如果你跟林泱认识的话，我有极大的可能也认识。不过，中学那会儿，除了许清禾，我确实没见你身边跟其他女生。” 许清禾从小就爱粘着程野，青春期的男生女生，其实很容易就看得出来，许清禾是喜欢程野的。 但程野对许清禾究竟是当青梅竹马的妹妹看待，还是男女生之间的喜欢，他们倒看不出来。 有时候他们几个也会拿许清禾开玩笑打趣，但程野从未正面回应过什么，直到程野车祸之后，两人的关系明显发生了变化，高三程野毕业的时候，两人便在一起了。 “啊，对了！”罗岩突然想起什么，敲了下桌子，“我记得高二有段时间，晚自习的时候你经常提前开溜，也不准我跟你一块儿，有时候周末约你出来玩，你也不出来。该不是那时候，你就背着我们，偷偷跟林大美女暗度陈仓了吧？” 罗岩之所以记得这事，是因为那段时间程野明显有些奇怪，他还跟路东擎、陈子阳几个提过这事儿。 程野仔细的回想了下，却还是没有半点印象。 高中的时候，一中晚自习要上挺晚的，他确实经常会翘掉最后一两节，提前溜，跟罗岩几个溜出去打游戏或者泡吧。 但记忆里却并不像罗岩说的那样。 他摁了摁眉心，又灌了一杯酒。 罗岩见他这样，啧啧两声，“所以，如果你跟林泱以前真有一段，你打算跟她再续前缘么？” 程野舔了下薄唇，冷然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那你还纠结什么？”罗岩说：“就算你们以前真谈过恋爱，你也不欠她什么，分分合合很正常好吗？就算是结婚，还可以离婚呢！” 程野眉心皱了皱，没说话。 万一，他真的欠了林泱呢？ . 林泱在医院住了两天，隔天下午便办了出院手续回家。 姚嘉嘉想让林泱在医院多住两天，但林泱不愿意，一方向医院不如家里住的习惯，另一方面，姚嘉嘉带着傅庭宴在医院根本没法好好休息。 这两天熬下来，姚嘉嘉脸色明显差了很多，眼睑下的乌青很明显。 回星河郡，起码晚上能好好睡一觉。 姚嘉嘉在C市呆了一个星期左右，每天想方设法的给林泱做吃的养身体，各种汤汤水水不断，林泱明显感觉这几天下来，脸圆了两圈。 其实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异样了，怕自己再被姚嘉嘉这么喂下去，迟早有天会胖的跟傅庭宴一样。 好几次，她拐弯抹角按时姚嘉嘉可以带着傅庭宴回S市了，但每次她还没说完，姚嘉嘉一个眼神过来，她立马乖乖的把嘴闭上了。 直到傅家的佣人萍姨打电话过来，说傅劲松病了，林泱才找了理由赶姚嘉嘉走。 “妈，你看我现在都好了，我能照顾好自己，你就快回去吧！”林泱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的是姚嘉嘉煮的水果，她一边吃一边道：“傅叔叔操心的事情那么多，这几年身体也不太好，没有你的贴身照顾怎么行？” 姚嘉嘉瞪了她一眼，“你反正就是巴不得我趁早走！” “哪有！”林泱眨了眨眼睛，用下巴指了指正拿着手机玩游戏的傅庭宴，说：“我弟可还不到七岁，你就算不心疼傅叔叔，你也心疼心疼傅庭宴。” 这话可是杀手锏！ 傅庭宴还不到七岁，而傅劲松已经五十多了，等傅庭宴长大成人的时候，傅劲松都快七十了。 生命无常，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姚嘉嘉看了眼傅庭宴，心里默默的叹了声。 其实她当初嫁给傅劲松之后，没打算再生孩子，但是傅劲松对她们母女太好，她心里多少对傅劲松存了些愧疚，所以才生了傅庭宴，算是回报傅劲松的恩情。 林泱给姚嘉嘉订了第二天下午的机票，上午林泱跟姚嘉嘉一起去了墓园祭拜林泱的父亲。 林泱在墓前站了片刻，便带着傅庭宴上了车，给姚嘉嘉留了空间单独跟林泱父亲说话。 傅庭宴趴在窗户边，看着墓园的方向，问：“姐姐，刚才那个叔叔就是你爸爸吗？” “是啊，怎么了？” 傅庭宴盯着林泱看了会儿，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又趴在窗户上，盯着那边。 林泱也望着那个方向，虽然她父亲已经过世了快二十年，但她感觉得出来，在姚嘉嘉心里始终有她父亲的位置。 如果不是因为十年前的时候，姚嘉嘉这辈子都会守着跟她父亲的回忆过下去吧。 姚嘉嘉没待多久，大概十来分钟便出来了。 祭拜完之后，林泱吩咐司机直接将车开去了机场，姚嘉嘉拦着没准她下车，毕竟外面有些冷，林泱刚流产，如果不是必要还是少受风的好。 姚嘉嘉还是不放心把林泱一个人留在C市，下车前跟林泱道：“我让萍姨来C市照顾你好不好？” “不用了吧！”林泱脸上写满了拒绝，“萍姨在傅家干了十多二十年了，你把她叫来照顾我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姚嘉嘉已经下了决定，“就这么说好了，我回去后立刻让萍姨收拾好行李过来，反正你的公寓也够大，有她住的地方，你现在的身体，没有看着准备三餐，我实在放心不下。” “萍姨是S市人，她肯定不想来C市的，妈，你就别勉强萍姨了！” 姚嘉嘉看了她眼，“你离开这大半年，萍姨天天跟我念叨你，担心你在外面吃不好住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要是直到我让她来C市照顾你，肯定特别开心！” 林泱：“……” 萍姨心疼她，林泱心里很清楚，但心疼归心疼，她很多毛病，萍姨也是真的看不惯。 上了年纪的人，难免话多，林泱是真的不想耳边天天有人念叨。 她挣扎了片刻，最后还是没能犟过姚嘉嘉，上飞机前便打了电话回傅家，让萍姨收拾好行李来C市。 隔天上午，萍姨便提着几个行李箱到了。 074 奶茶 萍姨比姚嘉嘉大十来岁，明年就六十了，只有个女儿，已经成家，外孙外孙女都上小学了。 她丈夫前几年生病，傅家给予了不少帮助，不过最后还是没治好去世了，但萍姨一直记得傅家的恩情，这些年一直尽心尽力给傅家做事。 女儿女婿恩爱，婆家对女儿也极好，外孙外孙女有爷爷奶奶照顾，她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反倒是林泱，萍姨一直放心不下。 尤其听说林泱流产的事，这段时间经常打电话问姚嘉嘉林泱的情况，林泱嫌萍姨唠叨，很多时候没说两句，就把电话挂了。 姚嘉嘉让她来C市照顾林泱，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林泱看着门口萍姨的大包小包，头疼的要命，“萍姨，你究竟是来照顾我，还是把家搬了过来？” 萍姨见她穿着裙子，露着光溜溜的腿，眉头一皱，“快进去多穿点衣服，你刚流产，不能着凉，否则上了年纪小心得老寒腿！” 林泱瞅了瞅自己的腿，有些好笑，“我又不是坐月子！” 萍姨推她进去，然后，一边把行李往里面搬一边道：“你以为流产就能马虎过去？不注意着点，以后一样会落下毛病！” 萍姨絮絮叨叨说了大堆注意事项，林泱听得耳朵都长茧子了，看着她忙进忙出，想上前搭把手，萍姨立即又让她去沙发上坐着，还找了条薄毯子盖着她的腿。 萍姨说：“我从傅家拿了些名贵药材过来，可以放在汤里一起炖了给你补身体。” 林泱看着她把药材从行李箱里翻出来，叹气道：“萍姨，我不用补了吧？这一周，姚嘉嘉女士天天鸡鸭鱼，又是炖又是蒸，已经补的够多了，再补下去，我得上火了。” “有你萍姨在，绝对不会让你上火！”说完，她把药材拿去了厨房。 后面十来天，林泱简直可以用坐牢来形容。 每天晚上九点半开始，萍姨就催她上床睡觉，林泱磨磨蹭蹭不想睡，萍姨便隔几分钟催她一次，最后林泱实在烦了，便上床躺着玩手机，玩着玩着，竟然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隔天七点半，萍姨便叫她起床洗漱吃早餐，看着她吃完早餐，出去买菜回来给她做饭，中午十二点准时开饭，饭后半小时，又让林泱午睡。 反正每天把她当小学生似的，给她把时间规划好，什么时候做什么事。 不准她吃凉的，不准她光着胳膊光着腿，电脑、手机不能看太久。 还不准她出门！ 林泱觉得吧，再这样下去，她真得疯了！ 林泱就这么与世隔绝的坚持到了月末，这段时间，唯一值得高兴的，便是她提前写好了下个月的稿子，第一次不是在最后一天把稿子发给编辑。 午后外面阳光正好，林泱从电脑前起身走到窗户边，微微闭着眼伸了个懒腰，突然好像出去转转。 林泱正想着，手机便震动了两声，回到电脑桌前，拿起看了眼，是萧刻发来的微信消息。 这段时间，萧刻经常给她发消息，闲的时候还约她开黑打游戏。 半个来月下来，两人的关系倒是近了不少。 萧刻：【小姐姐，好无聊……】 后面还附带了一张照片，从照片中可以看出，萧刻正在上毛概课。 林泱：【？】 萧刻：【？？】 林泱：【你不是都大四了，怎么还上毛概？】 萧刻：【工作。】 林泱想了会儿才懂他的意思，问：【帮人代课多少钱？】 萧刻：【分情况。最低二十一节，像体育课需要跑个八百什么的一类，最少五十。】 林泱：【倒是一门不错的生意……】 萧刻：【小姐姐想不想体验一下？】 林泱有点心动，毕竟在家里待了快半个月，她都要发霉长毛了，就是不知道萍姨会不会放她出去。 她想了想，打开书房门出去，萍姨拿着遥控器正在沙发上小憩。 听见开门声，她条件反射性的睁开了眼睛，“泱泱，你忙完了？” 林泱点了点头，犹豫了两秒，笑眯眯道：“萍姨，你看我在家也待了半个月了，这段时间我也听你的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前两天上称都快九十五了，身体已经养好了，所以，我能不能出去放会儿风？” 萍姨这人虽然严肃唠叨，林泱嫌烦，倒不是怕她，之所以愿意听萍姨的话，也是知道她做这一切都是为自己好，林泱不想辜负萍姨的心意。 林泱病情最严重那几年，除了姚嘉嘉和傅劲松、傅庭遇，也就只有萍姨不拿有色眼睛看她，真的对她好，心疼她，跟姚嘉嘉一起没日没夜照顾她。 萍姨盯着她看了会儿，说：“要出去多穿点衣服，早点回来。” 林泱比了个敬礼的手势，欣喜道：“遵命！” . 林泱在学校门口等了十来分钟，萧刻才微微喘着气跑出来。 萧刻穿着身灰色卫衣休闲裤，头发似乎刚修剪过，比上次见面的时候，短了不少，显得轮廓更清晰分明，精神不少。 林泱问：“你剪头发了？” 萧刻笑道：“是啊，上周剪的，如何，是不是比起之前更帅了？” “还不错。”林泱认真的看了看，评价道：“之前的发型显嫩一点，现在这个，看起来成熟了些。” 萧刻直勾勾看着她，笑着问道：“那小姐姐是比较喜欢嫩的，还是成熟的？” 林泱和他对视了几秒，弯唇笑道：“嫩的比较鲜，熟的比较有嚼劲，好像都还不错。” “只要小姐姐喜欢，我可以随意切换！” 林泱哼笑了声：“随意切换也没用，姐姐没钱！” 适时，旁边一对情侣，手上拿着杯奶茶经过，萧刻注意到奶茶上印的LOGO，说：“小姐姐喝奶茶吗？我们学校有家奶茶还不错，我请你！” “好啊！” 其实林泱不怎么爱喝奶茶，但学校门口进进出出的学生，多数手上都拿着杯奶茶，让她有一种想要融入进去的冲动。 奶茶店离的不远，走几分钟就到了，萧刻买了一杯，插上吸管后才递给她。 林泱含着吸管喝了口，萧刻问：“怎么样，好喝吗？” 她皱了皱眉，“太甜了。” “不会吧，我跟她说的三分甜！我尝一下。”萧刻从她手上拿过奶茶，直接含着她用过的吸管吸了一口。 林泱瞧着他的动作，有些好笑。 萧刻注意到她脸上的笑，砸吧了两下嘴，说：“还好啊，不是很甜，小姐姐，你要不再试试？” 说着，便笑嘻嘻的把吸管凑到她嘴边。 林泱没试，从他手上接过奶茶，转了话题，似笑非笑道：“不是说，带我体验一下么，你下午还有‘工作’吗？” “有啊！”萧刻看了眼时间，说：“走吧，快上课了。” 萧刻这次要代的课是大一的高数，不过找他代课的是大二的，因为大一挂科了需要重修，于是便跟大一的一起上课。 两人到的时候，教室里前面的位置已经都坐满了，两人选了个稍微靠后的。 萧刻从包里拿出高数教材，随意翻了一页，又从包里掏出小零食放在林泱面前，林泱顿时有一种回到了学生时代的感觉。 尤其是初中的时候，那时候她嘴馋，会买些小零食、辣条之类的放在书包里，上课的时候趁老师不注意在下面跟顾筠偷吃。 被老师发现，会叫她跟顾筠站起来回答问题，她成绩不算好，多数时候回答不上来，然后面红耳赤的站一节课。 林泱思绪飘得有些远，原本不错的心情，忽然就阴沉浮躁了起来。 台上，一位头发略微斑白的老师已经开始上课，他似乎不太习惯用电子设备，还是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着板书，大一的新生都刚入学，还留着高中时的那股劲儿，听得很认真。 萧刻注意到林泱情绪的变化，脸上的表情起起伏伏，和平时的她很不一样。 他握住她的手，才发现她的手紧紧握着拳头，手冰凉，“小姐姐，你怎么了？” 林泱一直在深呼吸，控制自己的情绪，但脑海中那些闪现过的片段，就像洪水般一直冲击的堤坝，随时都有溃堤的可能。 她从萧刻手中挣开手，眼神阴暗，冷然道：“我有些不舒服，想去下洗手间！” 说完，林泱便站起身，动静有些大，引来台上老师和学生的注意，然而她什么都顾不上，径直从后门跑了出去。 一路跑到洗手间，拧开水龙头，掬了几捧凉水拍在脸上，仍感觉那股情绪压不下去。 林泱盯着面前的白墙看了几秒，头用力的往墙上撞了两下，一阵剧痛和眩晕之后，她才感觉心里那种暴躁想要摧毁什么的情绪慢慢压制下去。 她闭上眼，将胸口那股憋闷的气息重重吁出。 林泱以为上次在医院只是意外，这段时间并没有再出现那种快要失控的情绪，可是今天再次出现了，且她差点就要控制不住自己…… 也许有一天，她真的会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同学，你还好吗？” 听到声音，林泱倏然睁开眼看去，是个女生，被她有些凶煞的眼神给吓了下，身体下意识往后瑟缩了下。 林泱收回视线，抿了抿唇，说：“我没事。” 女生道：“是你男朋友让我进来看下你的，他在外面不方便进来。” 林泱牵了牵嘴角，“谢谢你啊。” “不用。”女生又指了指外面，“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就快出去吧，我看你男朋友很担心你。” “好。” “那我先出去了。” 林泱点了点头，目送女生离开，她又站了两分钟，整理好情绪，才走出洗手间。 萧刻就斜靠在洗手间外面的墙上，见林泱出来，眉头松动了几分，询问道：“你怎么了？” 林泱垂眸避开了他的视线，淡笑道：“没什么，身体突然有点不舒服。” 听她这么说，萧刻抬手要摸她的额头，林泱条件反射性的避开了，连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萧刻脸上的表情僵住，林泱抿了抿唇，语气有些生硬，“别碰我。” 气氛瞬间僵滞。 萧刻看着林泱，她看他的眼神透着冷和抗拒，还有些复杂的情绪氤氲其中，一时间，他有些不确定，那些情绪究竟是恨还是厌恶。 过了一会儿，萧刻软了声音，说：“既然你身体不舒服，我送你回家吧！” 林泱看着他默了一阵，再开口，声音缓和了些：“你不是还要‘工作’吗？” 萧刻耸了耸肩，“大不了我赔钱。” 林泱往前走了几步，趴在走廊的围栏墙上，漠然道：“可是我现在不想回家。” 她现在这种状况，回去只怕也是让萍姨担心着急，紧跟着姚嘉嘉也很快便知道了。 姚嘉嘉还不知道她的病复发了，若是知道了，肯定不会让她再留在C市。 但她不可能让姚嘉嘉照顾她一辈子，姚嘉嘉这辈子已经为她付出了太多，现在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丈夫还有儿子，林泱不想再拖累她。 她的人生已经糜烂不堪，又怎么能再去毁了别人的？ 萧刻站在一旁，静静看着林泱，先前还冷漠带刺，转瞬便低落黯然了起来，有一种精致易碎感，让人心生怜惜。 林泱目光空洞茫然的盯着某处，突然问：“萧刻，你说……人死了会去哪儿？” 萧刻眉心蹙了下，“你问这个干什么？” 林泱回过神，偏眸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笑，“怎么，怕我想不开，寻死？” 萧刻神情严肃的看着她没说话。 林泱手握着围栏墙上方的栏杆，笑道：“放心，我特别怕死，不会自寻短见做蠢事的！” 萧刻移开视线，还是没说话。 林泱好像又恢复了正常，笑盈盈的看着他，问：“晚上你还要兼职吗？” 萧刻回道：“今晚没有。” 林泱：“那我们去酒吧吧，我请你喝酒，我都好长一段时间没尽兴的喝过了。” 萧刻挑眉：“你确定？” “有什么确不确定？”林泱面对他，把玩着他卫衣领口的绳子，“萧刻，我觉得包养你好像也还不错，起码跟你在一块儿我还挺开心的。” 萧刻笑了，“哦？所以，小姐姐是想通了，决定包养我了？” 林泱拿绳子拍了拍他的脸，“看你后面表现咯！” 两人还是回教室把高数课上完了，然后林泱陪着萧刻回了寝室放书。 林泱没上楼，在寝室楼下等他。 趁着这个时间，林泱给萍姨打了个电话，说晚上跟朋友在外面吃，不回去吃饭。 萍姨又唠叨了几句，不过倒也没多说什么，之前拦着林泱不让她出门，是因为她小产，需要把身体调理好。 已经在家养了二十来天，脸色明显红润了许多，萍姨便也不会多加阻拦。 她看得出来，这段时间林泱在家里闷坏了。 . 时间尚早，两人决定先去吃点东西，然后再去酒吧。 大学城吃的还挺多的，萧刻带林泱去吃了烤肉，味道还不错，比起林泱之前打卡过的网红烤肉店，要好吃很多。 结账的时候，林泱正打算付款，萧刻拦住了她。 林泱奇奇怪怪的看着他，“不是说要我请你吃饭么？” 萧刻扫了二维码付钱，头也没抬道：“小姐姐，你不至于这么抠，请我吃百来块钱的东西吧？那我多不划算！” 说完，他冲林泱狡猾的笑了笑。 烤肉是自助的，六十八一个人，两人吃下来也就一百多点。 不过，双方都心知肚明不是钱的事情，不过是萧刻寻了个借口，下次再约她出来罢了。 林泱睨着他笑了下，然后，两人并肩走出了烤肉店。 外面天已经黑了，萧刻打了车，两人站在路边等，晚上有些冷，林泱虽然穿得挺厚实的，但有风的时候，还是有些哆嗦。 萧刻伸手搂住她的肩膀，一把将她搂进了怀疑。 林泱拍了下他的手背：“别占我便宜。” 萧刻垂眸看着他，嘴角噙着一抹坏笑，“你不是说看我表现么，小姐姐冷，难道我不该献出温暖宽阔的怀抱么？再说了，怎么能说我占你便宜，要占也是小姐姐占我便宜，毕竟我可是比小姐姐年轻。” 林泱想了想，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 两人站在路边，萧刻把她搂在怀里，有说有笑，旁人看着就好像一对颜值超标的大学情侣。 街对面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下，许清禾降下车窗，看着街对面亲密搂抱在一起的男女，确定不是自己眼花，那个女人真是林泱。 她冷笑了声，拿出手机放大画面，拍了两张，拍完后，她又把车窗升了起来，吩咐司机开车。 今天许清禾来大学城是为了唐景皓。 听她舅妈说，最近唐景皓交了个女朋友，年龄还挺大的，家世也不好，唐景皓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钱。 为此她舅舅舅妈跟唐景皓吵了好几次，唐景皓有半个月没回家了。 唐景皓跟许清禾关系还不错，比较听她的话，所以，唐父唐母才让许清禾来当说客，让唐景皓跟那个女人分手。 不过，让许清禾没想到的是，唐景皓新交的那个女朋友，竟然是林泱的那个朋友。 真是阴魂不散。 林泱和萧刻去酒吧没待很久，林泱没敢喝太多，怕回家不好跟萍姨交代，喝了两杯有些微醺，然后看着舞池中跟随着劲嗨的音乐声扭动的男女，各色的灯光打在他们脸上，有种狂欢般的堕落。 萧刻手搭在林泱身后的靠背上，离她很近，开口呼吸都缠在在她耳边。 他问：“要不要去跳舞？” 林泱耳廓有些湿热感，看向他，挑眉道：“你会？” 萧刻笑道：“小姐姐别小瞧我好吗，怎么说，我也是夜店小王子，跳舞还不是手到擒来。” 说完，萧刻便拉着林泱往舞池走去。 林泱大学泡吧倒是喜欢喝了酒跟着音乐声扭扭，岁数渐渐大了，就犯懒不爱动，泡吧多半是喝喝酒娱乐打发时间。 刚被萧刻拉进舞池的时候，她手脚有些钝，不协调，跟不上节奏。 但林泱还是有些舞蹈功底，大学参加过舞蹈类社团，心血来潮还报过舞蹈班，坚持了学了一年。 她稍稍适应了下，便找到了感觉。 林泱今天穿得事件黑色薄款高领毛衣，搭配的牛仔裤，外套穿了件宽大的外套，进来酒吧后，她便把外套脱了。 毛衣和牛仔裤都是修身的款式，特别的显身材，尤其最近她胖了几斤，几乎恰好长在了该长的地方，随着她在舞池中的扭动，美得极尽张扬而放肆。 舞池中不少男人都超她靠了过来，在她身边围了一圈，时不时还有人吆喝吹口哨。 林泱好似完全没有察觉似的，嘴角噙着笑，眼睛时亮时迷，浓密的长发散落在肩上，她抬手撩了下，像午夜里勾人的妖，毫无意识的一个眼神，便勾了人的魂魄。 萧刻一瞬不瞬的看着林泱，在她勾着眼尾朝他看过来的时候，心跳陡然漏跳了两拍，随之便是失控的狂跳。 他喉咙滚动了两下，倏然上前，双手捧着林泱的脸，用力的吻住了她。 林泱愣怔了半秒，把萧刻给推开了。 围在周围的人在起哄吆喝。 两人站在舞池中间，静默的对峙了几秒，林泱转身便往舞池外走。 萧刻追了上去，抓住林泱的手腕，笑道：“生气了？” 林泱看了他一眼，脸色平静，没说话，挣开他的手，拿起衣服和包便往酒吧外面走。 萧刻一路追了出去，表情有些忐忑，“小姐姐，我错了，再也不敢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酒吧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很多，两人站在那儿，就像是聚光灯，十分吸睛。 林泱将头发从外套里拿出来，说：“我没生气。” 萧刻瞧着她的反应，实在有些言不由衷。 林泱看得出，萧刻并不相信她的话，继续道：“萧刻，我说了，我跟你在一起挺开心的，如果你真的是因为钱，或者单纯玩玩男女游戏，我倒是可以奉陪。不过，这种关系肯定长久不了，我在C市的朋友并不多，我不希望把我们的关系搞得太复杂。” 她把话说的很明白，在男女关系和朋友关系，她更倾向后者。 但萧刻要选择前者，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种关系不会有结果，时间到了，两人就说拜拜。 . 深夜，一段酒吧舞池中的劲舞视频传遍朋友圈。 程野洗完澡出来，手机滴滴在响，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拿起手机看了眼。 是罗岩发来的语音消息，“阿野，你看朋友圈没有？” 程野随即推出对话框，点开了朋友圈，翻了下，连续好几个最新动态，都是差不多的一段视频，配的文案各不相同，但意思却大同小异。 随便点开一个，酒吧惯有的劲爆音乐声便响了起来。 他漫不经心的看了几秒，眼神忽然一顿，落在了那道十分熟悉的曼妙身影上。 林泱跳得并不算好，也就是随着音乐节奏，随性的摆动着，但真正吸引人的是她身上那种独特的气质，明明搔首弄姿，做着极尽勾人的动作，偏偏又有种无心无欲感，配合着她那张脸和性感的身材，反差越大越是让人向往，想要探究。 视频播放了两三遍，手机再次响了两声，他才退出朋友圈。 罗岩又发了段视频过来，程野随手点开，音乐声再次响起。 不过，这次倒不是林泱跳舞的视频，而是舞池中，一个男人上前捧住林泱的脸，情不自禁的吻了她。 程野点了暂停，停下动作，眼神阴沉，盯着视频中的男女看了许久。 075 暗吻 林泱回到星河郡还是被萍姨给念叨了大半个小时，说她这么大个人了，还不懂的爱惜自己的身体，身体刚好点，又喝酒。 不过好在萍姨没发现林泱其他异常，算是掩盖过去了。 晚上，林泱失眠了，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若是以前，她晚上睡不着很正常，因为她作息是颠倒的，白天会睡。 但这段时间，萍姨天天监督她早睡早起，每晚到了十点多十一点，瞌睡便来了，躺在床上玩会手机，玩着玩着便睡了过去。 今晚她有些心浮气躁，起来好多次，不敢弄出太大动静，也不敢开灯，绕着客厅来来回回的走，直到天快亮的时候，估计萍姨快起床了，她才身心疲惫的上床。 眼睛很累很痛，身上也各种不舒服，但就是睡不着。 早上七点多，萍姨做好早餐叫她起来吃，林泱昏昏沉沉的起来。 萍姨见她脸色不太对，问：“泱泱，你是不是生病了？脸色这么差？” 林泱笑了笑说：“大概是昨晚喝了酒，所以头有点混，休息会儿就没事了。” 萍姨不疑有他，只道：“我去给你煮点解救的蜂蜜姜茶。” “谢谢萍姨。”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两三天，林泱知道自己越来越不对劲，但这种变化她完全控制不住，有几次因为一点小时差点跟萍姨发脾气，好在她及时忍住了，才没让萍姨看出端倪。 犹豫了好几天，林泱打给了薛颖。 薛颖是林泱的心理医生，如今已经四十来岁了，从林泱十五岁生病开始，便一直是薛颖帮她治疗，前几年林泱每年还会去她那儿复查一两次，这两年倒是没再去过，也没联系过。 夜里，萍姨已经睡了。 房间的窗户开着，外面飘着小雨，远处的霓虹在雨幕中朦胧晕染，时不时还有风灌进来。 这个季节的风，说不上刺骨，但还是有些冷。 林泱穿着睡裙坐在榻榻米上，腿是光着的，她全蜷缩着抱着膝盖，下巴顶在膝盖上，偏着头看着窗外。 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响，过了好一会儿，电话那边才接听。 “林泱？” 电话那边的人似是有些惊讶，但又不是很惊讶的那种，仿佛早知道她会打这通电话。 林泱笑着应道：“薛医生，好久不见了。” “我倒是希望我们这辈子都不要再见了。”薛颖说完，顿了一下，又说：“前段时间，傅先生给我打过电话，跟我说了下你现在的状况，那时候我就跟他建议，让你联系我。” 林泱怔愣了下，“我哥联系过你？” 薛颖听出林泱不知道傅庭遇联系她的事，停了两秒，说：“嗯，他确实联系过我，不过并没有采纳我的建议。” 林泱沉默了没说话。 她确实不知道傅庭遇联系过薛医生的事，毕竟她的病复发，除了她自己，便只有程野和顾筠清楚，傅庭遇是怎么知道的？ 林泱想起她大学时候的一些事，又想到之前顾筠来C市看她。 两者结合在一起，似乎便有了答案。 林泱也不是不识好歹，心里虽然有些不舒服，但也没打算去怪责谁。 薛颖见她没说话，便主动询问道：“你这个时间打电话给我，想必不是跟我叙旧吧？” 林泱紧了紧抱着膝盖的手臂，淡笑道：“不好意思啊薛医生，这么晚还打扰你。” 一方面白天她不方便联系，担心萍姨听到点什么，另一方面，她其实也犹豫了很久，也就在刚刚不久，才下定决心打这通电话。 薛颖回道：“没关系，我还有一阵才休息。林泱，你可以跟我说说你现在的情况吗？” 林泱从第一次那位永生花出现，到最近这段时间自己情绪的失控，详细的告诉了薛颖。 薛颖那边有些窸窣的声响，她听完静默了半分钟左右，说：“林泱，明天你有时间的话，可以来医院一趟，我们当面谈谈。” 林泱犹豫了一阵，说：“我目前没再S市。” 薛颖听出了她话里的婉拒之意，林泱愿意主动联系她，但也不代表她愿意再回到那个地方。 不过，薛颖既然建议她去医院，便说明她现在的情况并不太好。 林泱抿了抿唇，说：“薛医生，你能不能给我开点之前的那些药。” 薛颖又静默了片刻，说：“好，我给你开一个月的药，你先吃着试试看，如果情况有好转，我再给你重新开药，不过，如果情况没有转好的话，我建议你还是回S市进行治疗。” 林泱：“我知道了薛医生。” “跟以前一样，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的。”林泱顿了顿，说：“薛医生，今天我联系你的事情，希望你能帮我保密。” “放心，作为医生，我不会未经病人允许便把病人的情况告知他人。” “谢谢。” 通完电话，林泱稍稍松缓了许多，如果不出意外，薛医生开的药最迟后天便能寄到。 那些药，林泱吃了六年多时间，吃的她反胃想吐，以至于现在就算是生病了，宁愿病着也不想吃药。 林泱又静坐了会儿，才去床上躺下，闭上眼，脑子里走马观花闪过很多的画面，瞬间心绪又乱了起来。 起身打开门出去，接了半杯水进来，打开抽屉，吞了两片助眠药，正要继续睡，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两声。 林泱放下水杯，拿起手机半倚在床上，是萧刻发来的微信消息。 那天晚上，林泱跟萧刻挑明后，他没表态，这几天两人不仅没一起打游戏，连消息都没发过。 萧刻问她明晚有没有时间。 林泱回道：【干嘛？】 萧刻：【明晚出来玩。】 林泱：【有什么好玩的，不想出去。】 萧刻：【明晚万圣夜，又是周五，外面肯定很热闹，酒吧街那边也有活动，你不想参与一下吗？】 林泱翻了下日历，才发现明天便是十月三十一号，这个月的最后一天了。 林泱近几天情绪不稳，又没休息好，精神状态不太好，有些恹恹的，对很多事都不太提得起兴趣，所以，并不是很想出去。 再者，以前在S市的时候，万圣节林泱跟戚婠各种花样都玩腻了，也没觉得多有意思。 见林泱没回，萧刻又发了好几条消息过来：【去吗？】 【去嘛去嘛！】 【多有意思】 【你在家待着不也无聊么，出来呼吸下新鲜空气。】 林泱看着他发来的一条条消息，扯了扯嘴角，点了语音，按着输入框说：“要我去也不是不行，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呗？” 萧刻问：【什么条件？】 林泱：“你先答应我。” 萧刻：【……行吧。】 跟萧刻聊完后，林泱特地在网上看了下装备，选了明天能送达的，下单完毕后，才睡下。 即便是吃了助眠的药物，林泱睡得也不太好，整个人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 隔天上午林泱给萧刻发了地址，让他到了星河郡后直接上楼。 他下午还有两节课，到的时候已经快五点了，林泱在化万圣节的妆，是萍姨去开的门。 见到萍姨，萧刻愣了下，以为是林泱的母亲，有些拘谨，“阿姨好！” 林泱事先跟萍姨提过萧刻，见到他仔细的打量了一番，面带微笑，问：“你就是小萧吧？” 萧刻点头，“对！阿姨，我叫萧刻！” 萍姨拍了拍他的手臂，满意道：“小伙子长得不错，身板也不错。快进来吧，泱泱等你好久了！” 他“诶”了一声，便换了鞋进来。 林泱的公寓十分宽敞，里面的装修风格精简却又不失格调，好的出这套房子无论是买的还是租的，价格都不便宜。 萧刻四处打量着，即便面上平静，心里却还是或多或少觉得紧张。 “你来了！” 林泱化完妆，打开门出来，身上穿着雾蓝色的睡裙，外面批了件外套，手上抱着偌大一个化妆箱出来。 萧刻看着她愣了一瞬。 林泱走到沙发边，将化妆箱往茶几上一扔，朝他招了招手，“过来呀！” 萧刻走到沙发边坐下，看着她打开化妆箱，从里面拿出类似毛笔之类的东西，心里突然有些忐忑，“你想干嘛？” 林泱弯唇笑了笑，“昨晚你说过，要答应我一件事的！” 一个多小时后，萧刻看着自己这张完全看不出原貌的脸，若不是他心脏足够好，只怕已经当场被吓死。 他咽了咽口水，指着自己的脸，“你确定我这么出门，不会吓坏小朋友？” 林泱笑道：“你也太低估现在的小朋友了吧？该不是你自己胆子小，被吓到了，所以就觉得会吓坏小朋友？” “你怎么不给自己画个这样的？” 林泱化的简单的女巫妆，有点暗黑那种，但还是美的，没有半点丑化。 但萧刻不同，他的眼睛被画成眼球快从眼眶里滚出来了，血喷大口，嘴好像烂了个窟窿似的，就像美剧行尸走肉里面那种腐尸，甚至比起那些腐尸的妆，还要逼真细致。 这已经不是用简单的化妆可以形容的。 萧刻倒不是觉得怕，只是自己长得不差，给画的这么又丑又可怕的样子，从心理上还有有些难以接受。 林泱又拿出在网上买的装备，让萧刻去洗手间换上，破破烂烂的衣服，真跟行尸走肉里面的那种腐尸差不多。 林泱则换了女巫裙，还带这个黑色尖尖的帽子，拿了个类似魔法棒一样的东西，看起来倒不像女巫，反倒像个女妖。 天黑后，两人才出门。 林泱还是有些担心吓到路人，拿了个墨镜和口罩给萧刻带上，直到到了市中心下车后，她才让萧刻摘掉墨镜口罩。 这里是步行街，今晚往来的都是各种奇装异服的人，大家都三五成群，高兴的你拍我我拍你，节日氛围极好。 萧刻的出现尤其成了瞩目的焦点，很快他们身边便围了一圈人，拿着手肌拍照录像。 萧刻好像动物园的猴子，被大家稀奇的观赏着，他无奈的翻了好几个白眼。 林泱看他这样，乐的大笑，说：“萧刻，你试着像行尸那样走路，我要录一段视频。” “不要！” 萧刻的耐心已经所剩无几，早知道这样，他就不答应林泱了。 林泱上前拉着他破破烂烂的衣服，皱着鼻子，撒娇道：“萧刻，试一下嘛~” 林泱撒起娇来真的要命，估计没有男人能拒绝得了。 果然，萧刻盯着她看了片刻，先前还强硬的态度便逐渐软化了下来，有些无奈，又有些宠，“好吧，就走十步！” 林泱比了个OK，立即准备好手机开始录像。 萧刻看了看周围十几个同样拿着手机相机准备拍他的人，头阵阵的疼，活了二十二年，还是第一次丢这种人。 好在拍完后，林泱便没再为难他，边走边欣赏手机里的视频。 萧刻怕她被人撞到，将她护在怀里。 两人在步行街转了几圈，拍了些照片后，便去了酒吧街，从市中心过去不远，两人慢悠悠晃过去，也就半个来小时。 到酒吧街已经是晚上九点半过了，正是最热闹的时间。 来来往往的人，脸上都带着张面具，面具都有不同。 林泱和萧刻走进酒吧，门口的穿着酒吧工作服，脸上带着黑色半脸面具的服务员，递了两张面具给他们。 萧刻的也是张黑色面具，跟服务员的一样。 林泱的则是金色带亮片的，上面还有根羽毛。 服务员说：“两位，今晚酒吧万圣节有特别节目，进入的客人必须带面具。” 林泱和萧刻对视了一眼，又盯着手上的面具看了看。 林泱问：“什么特别节目？” 服务员：“抱歉，暂时不能透露。” 不能透露？ 林泱看向萧刻，“还进去吗？” 其实她倒是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特别节目，不过还是要尊重一下萧刻的意见，就算只是意思一下。 萧刻：“来都来了，为什么不进？” 林泱挑了下眉，便把面具给戴上了，一双眼睛，在金色亮片面具的衬托下，又黑又亮，配合面具的眼部形状，又万分妖娆。 萧刻的面具戴上，挡去了大半张的脸，露出快掉出来的眼球，和血淋淋的窟窿嘴，还是有些吓人的。 酒吧所谓的特别节目十点半开始，里面已经响起了预热的火爆音乐声，男男女女都带着面具，站在位置旁，手舞足蹈的跟着音乐舞动。 两人进去后，先喝了点东西，便随着大家一起跟着节奏动了起来。 十点十分左右，主持人上台宣布特别节目，及节目规则。 十点半的时候，整个酒吧都会陷入黑暗中。然后，会放一首歌。这首歌会停五次，歌停的时候，酒吧的灯会亮，参加这个游戏的人，必须找到一个人接吻，无论对方是男是女。如果亮灯你是一个人，会被酒吧工作人员带下去，游戏结束后接受惩罚。 惩罚方式酒店早已定好，届时，游戏失败的人，根据抽签决定惩罚方式。 当然，酒吧客人自愿参与，想要参加的便走到舞池中去。 游戏规则宣布完，酒吧里便响起了交谈声和呼叫声，一些寻求刺激的男女往舞池中走去。 林泱问：“你要去试试吗？” 萧刻看向她，意味深长笑道：“你去我就去。” 这意思已经相当明显了，林泱看了他眼，端起桌上的酒一口喝完，然后笑道：“好啊，我去。” 于是，两人便一前一后往舞池走去。 其他客人见舞池中的人越来越多，也跟跃跃欲试的跟了上来，不一会儿，舞池中便站了很多人。 音乐节奏响着，大家跟着节奏扭动身体，目光却在四处看，寻找待会儿游戏目标。 林泱跟萧刻面对面站着，目光一直看着彼此。 林泱看着他的嘴，说：“怎么办，我看着你这张嘴，我怕我待会亲不下去。” 萧刻：“……这怪我？” 林泱娇笑道：“我怎么知道是这种特别节目？” 萧刻抬手揉着她的后颈，“没事，你亲不下去，我可以亲你！” 林泱抓着他的手甩开，笑骂道：“去你的！” 她刚说完，台上主持人便说了句：“时间到，游戏开始。” 紧跟着，音乐便换了成了一首十分火辣性感的英文歌，歌词夸张大胆，透着无尽的诱惑，酒吧内的灯也在瞬间熄灭，整个酒吧陷入了黑暗中。 林泱正准备往前去抓萧刻，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攥住，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人拖离了原地，她挣扎了两下，没挣脱开，又怕撞倒其他人，只能跟他在黑暗中跌跌撞撞的走。 终于，走了一会儿后，对方停了下来，林泱便想趁着这个时机甩开他的手。 却不想，对方却倏然一手扣着她的腰，一手扣着她的颈子，精准的吻住了她。 林泱踢了他两下，对方便用力掐了一下她的腰。 紧跟着，音乐声停了酒吧的灯便亮了。 林泱一时有些不适应灯光太亮，反射性的闭了闭眼。 不过十来秒的时间，音乐再次响起，酒吧的灯又熄灭了。 有面具的阻挡，林泱根本没看清对方的长相。 男人得寸进尺，手掐在她敏感的地方，她忍不住痒意，张嘴哼了声，对方便趁此而入。 林泱感觉对方想要抽干她的呼吸，不一会儿，她便感觉有些缺氧，头轻脚重。 终于，对方放开了她，林泱抵着他的肩，大口大口的呼吸了两下，稍稍缓了过来，忽然便闻到一种颇为熟悉的味道。 清冽夹杂着淡淡烟草味。 林泱愣了下，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抬手正要朝对方打去，便再次被攫住了唇。 灯亮了，音乐声停了。 林泱一瞬不瞬的看着面具下那双深邃狭长的眼睛。 076 端倪 心里立即升起一股无名的怒火。 她冷冷盯着程野的眼睛，眼里仿佛结了冰的湖面，看似平静，地下却蕴藏着汹涌。 林泱双手抵在两人中间，用力的想要将对方推开，但程野圈禁着她的腰，手臂仿佛铜墙铁壁似的，任她如何挣扎，也挣脱不开他的控制。 十来秒后，音乐声又一次响起，酒吧的灯又一次熄灭。 黑暗中，两人仿佛两只互相角逐撕咬的野兽。 林泱反抗挣扎的越厉害，程野吻的越狠，两人仿佛打定主意不让对方好过，谁也不肯退让妥协半步。 林泱带着机会就咬他，程野紧跟着就咬回来，不过前者倒是下了狠手，嘴里全是血腥味儿。 周围的其他人，仿佛都跟他们没有了关系，音乐声停或起，灯光亮或暗，好像于他们来说，都成了摆设。 终于四分半左右的歌曲结束了，酒吧的灯终于亮了起来。 舞池中的人，和最开始比起来，明显少了一些，而场面也格外的滑稽，成对搂在一起的，异性同性具有，酒吧氛围又被推向了一个新的高潮。 程野放开了林泱，他们挤在舞池中，带着面具，和其他男女一样，并不怎么起眼。 酒吧背景音乐声响起，随着音乐节奏缓慢移动的各色光灯，周遭闹哄哄的尖叫起哄声，还有酒吧活动主持人在台上的讲话声…… 两人隔空对视，林泱眼神冷到极致，程野嘴角勾了勾，讽刺讥诮意味儿十足。 林泱当着他的面，抬起手用力的擦了擦嘴，一只手擦完，又换另一只手擦，仿佛嘴唇上粘了什么恶心的脏东西，宁愿擦掉一层皮，也要把那东西给弄干净。 程野眼神沉了又沉，显然林泱的举动，让他不高兴了，又或者，他本来就不怎么高兴。 主持人在台上讲了几分钟，然后便让舞池中的人可以回到自己的位置，接下来便是对先前参加游戏失败的人进行惩罚。 林泱听主持人说完，抬起脚往程野小腿狠狠踹了下，便径直离开了舞池。 她今天穿的是一双靴子，鞋尖比较钝，但是却属于稍硬的那种，一觉踹过去，肯定不轻。 然而，程野面不改色，他盯着林泱的背影看了两秒，便迈开长腿朝林泱追了过去。 林泱没有立即回到自己的位置，而是去了洗手间，她总觉得浑身不舒服，尤其是嘴唇，有些火辣辣的疼，更多的却是让她有些反胃恶心。 洗手间里人还挺多的，还有两三个站在一块儿抽烟说话。 林泱匆匆打开门进去，动静稍大，立即引来了那几个抽烟的人注意，那眼神反正不怎么友好。 她连看都没看那那几个人一眼，径直走到水池边，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 嘴上的口红已经彻底花了，乱七八糟的糊在唇周，看起来好像个小丑似的，滑稽狼狈。 林泱抽了几张擦手的纸，摘下脸上的面具，打开水龙头，弄湿了纸巾，然后用力的将嘴上花了的口红，一点点擦干净。 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几个女人，正盯着林泱这边，其中一个戴着唇钉，画着浓妆的女人舔了舔唇，忽然走上前去。 “美女，一个人出来玩？”她靠在水池边，对林泱吹了口烟雾，举止轻浮。 林泱冷冷觑了她一眼，这种人，她见得多了，若是以往还有耐心应付一二，今天她完全没那个心情。 她掀唇，冷漠道：“滚开。” 唇钉女不为所动，继续道：“大家都是出来玩的，认识一下呗！” 林泱没理她，专注的对着镜子，擦嘴上的口红。 唇钉女跟她的两个朋友递了歌颜色，那两人便走了过来，站在林泱另一侧。 其中一个穿着超短皮裙的女人开口道：“美女，我们青姐看上你了，别不识好歹！” 林泱听到这话，嘴角冷然勾了下，目光直勾勾的朝说话的那个女人看去，漫不经心道：“我就不识好歹了，你们准备怎样？” 那女人冷笑了下，然后挨个去敲每个隔间的门，口气嚣张霸道：“里面的，限你们两分钟之内，给我滚出这里，否则，后果自负！” 很快，有人的几个隔间门相继打开，偷偷瞟了林泱和唇钉女三人一眼，便快速的拉开门走了出去。 洗手间里，瞬间便只剩下林泱和她们三人。 林泱嘴角勾了下，讽刺道：“是要打架吗？” 唇钉女没发话，她的朋友代替发言道：“呵呵，就你这小身板，够我们大么？美女，我们青姐是真挺喜欢你的，你今天要么就答应了她，要么……” 林泱眉梢扬了下，“要么如何？” “要么，我们就扒光你的衣服，给你录一段美美的视频，待会投屏酒吧的大屏幕上，这样大家肯定都高兴了！” 林泱清清淡淡的笑了笑，眼神却极冷，她没说话，走到说这话的女人面前盯着她看了两秒，然后抬手便一个耳光扇了过去。 “你妈没教你做人，所以你成了畜生！”她冷声道：“不过，我对付畜生向来有一套，既然畜生想要裸奔让人围观，我可以成全你！” 唇钉女三人没想到林泱竟然敢动了，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便见林泱把头上的女巫帽子给摘了，然后又将别住头发的一根细间的发簪娶了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顶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嘴角噙着笑，凑在女人耳边细声说道：“放松点，我怕自己手抖，一不小心就插了进去！” 唇钉女和她另一个朋友，脸色都变了，虽说平时她们也胡作非为惯了，看着势仗大，但实际上也就欺软怕硬，真闹大点还是不敢。 而被林泱用发簪盯着脖子的女人，已经吓得不行，浑身都发起抖来，却还强撑着，嘴硬道：“你疯了，你以为凭着一根破簪子我就怕了你！” 说着，她便试着动了下，林泱毫不犹豫的顶了上去，发簪的尖端刺破了她颈部的皮。 她吃痛，顿时不敢在动，“臭婊子，你想干什么，你以为杀了你，你就跑的掉？” 林泱挑了挑眉，“谁说我要杀你了？你别诬赖我，随便给我扣帽子。” 她忽然看向那个唇钉女，说：“你们不是要脱衣服拍照么？这样，嘴上有唇钉的那个把衣服脱了，你给她拍！” 她用下颌指了指唇钉女旁边那个女的。 林泱说话的调调漫不经心，又透着股慵慵懒懒的劲儿，眼眸清冷，妖邪的让几个人心里生出一阵恐惧。 唇钉女看着她的眼睛瘆得慌，咽了咽口水，说：“你以为我们会听你的，你要是够胆子就动手，否则别逼逼赖赖，真以为我们会怕了你！” 她又对被林泱顶着脖子的女人道：“露露，她不敢把你怎么样，你别怕，我跟思思立即出去找人过来！” 说完，她拉着叫思思的人便要走，林泱手上的簪子又往里面扎了下，立即有血珠子滚了下来，叫露露的恐惧的尖叫了声，唇钉女和思思立即停下了脚。 “青姐、思思，你们救救我！”她身体抖的不行，眼泪都吓了出来，颤颤巍巍道：“这女人就是个疯子，她真的会扎进去的……” 青姐和思思又看了看彼此。 林泱柔笑着问道：“拍还是不拍？” “青姐、思思……” 青姐看着露露，抿了抿唇，“是不是我们拍了，就放松露露？” “这要看你们拍出来的我满不满意。” 青姐咬了咬牙，跟思思交换了个眼神，说：“好，我脱了让思思给我拍！” 说着，她便将上身的衣服给脱了，只余一件贴身的内衣背心，思思在一旁拿着手机拍摄，她看了眼镜头，脸上或多或少有些难堪。 林泱看着的样子，心里冷然平静。 就在青姐要将背心脱掉的时候，洗手间的门忽然响了起来，外面有人在敲门。 几人都停下动作，林泱看了眼门口，思思反应过来，立即走过去拉开了门栓，打开了门。 “救命！” 她张口就对门口的人喊道：“里面有个疯子，她想要杀我朋友！” 程野瞥了她一眼，从她头顶朝里面看了进去，然后就对上林泱森然冰冷的眼神，她仿佛看陌生人般看着他。 他盯着林泱看了两秒，然后走了进去。 青姐慌张的捡起衣服套上，思思则站在程野的身后。 林泱眼神透着狠意，一字一顿道：“你别过来！” “林泱。” 程野叫了她一声，听到这个名字，她愣了下，眼底的恍然一闪而过。 他又掀唇，平静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林泱仍是冷冷看着他，没说话。 程野顿了顿，问：“还记得我是谁吗？” 他见林泱面色变了下，继续道：“我是程野，还记得程野吗？” 程野…… 林泱晃了晃头，眼前仿佛有一帧帧的白闪过，又觉得脑子嗡嗡响，顶在露露脖子上的簪子便有些守不住力道，又往里面扎了些。 露露疼的脸色苍白，鲜红的血珠沿着她的脖子滚落。 程野面色倏然一沉，趁着林泱晃神的片刻，上前便抓住她的手腕，把露露给推了出去。 露露摔倒在地上，巨大的惊吓之余，她捂着还在流血的脖子，痛哭了起来。 青姐和思思立即走到露露身边，拿出纸巾给她止血。 “露露，你别紧张，只是皮外伤，没事的！”青姐给她检查了一下，伤口虽然有点深，但没伤及要害，只要把血止住了就没什么事了。 程野将林泱手上的簪子夺了过去，把她按进怀里，手轻轻的安抚着她的背，重重的吁了口气。 林泱渐渐平静下来，理智也慢慢回笼，先前的画面脑海浮现。 她推开程野，目光转向地上的露露以及蹲在她身边的青姐和思思，面色依旧冷然，却没有了那种嗜血的狠劲儿。 林泱一言不发，也没再看程野，拿起女巫帽和面具，便径直走出了洗手间。 程野盯着青姐三人，冷声道：“今晚的事情，嘴巴给我封紧点，要是让我知道什么闲言碎语，后果自负。” 说完，程野追了出去。 林泱走的不快，程野几步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她冷漠看向他，“不知道程先生还有什么指教？” 程野仔细的观察着她的脸，问：“你刚才怎么回事？” 林泱冷笑了下，“什么怎么回事？” 程野握住她手腕的手紧了几分，“林泱，你再跟我装傻？” “哦，我装傻又怎么样，跟你有关系吗？”林泱不咸不淡道，挣了挣手腕，“程先生，能不能麻烦你松手？” 她话音刚落，便有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小姐姐。” 林泱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就见萧刻还戴着面具站在几步之外。 077 熟悉 酒吧走廊里的灯比较暗，加上萧刻脸上带着夸张的妆容，又戴着面具，林泱不太看得清萧刻的表情，只余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 程野淡淡看了他一眼，嘴角冷嘲的勾了下。 萧刻则站在另一端，静静望着两人，停顿了几秒，才朝林泱走了过来。 他看了看程野，视线又扫过程野紧扣的林泱手腕，最后，才落在了林泱脸上，问：“小姐姐你去哪儿了，我找你好久了！” 林泱唇上的口红已经没了，所以唇上咬破的位置很明显。 萧刻眼神冷暗了几分，脸上却没什么过多的情绪。 林泱回道：“刚去了洗手间。” 前面的事情，大家都心照不宣，便没有解释的必要，说出口，反倒大家都不好看。 她说完，便转头看向程野，手腕动了动，冷淡道：“放手。” 程野下颌抬了下，冷冷瞥过萧刻的脸，勾唇道：“不放。” 林泱看着他这副欠揍的模样，真的有一种想伸手打人的冲动，不过她还是忍住了情绪，没跟他废话，只一个劲儿的拽拉自己的手腕。 她拽的越凶，程野抓的就越紧。 林泱手腕仿佛要蹭掉一层皮似的，火辣辣的疼。 萧刻在一旁看着，眼神透出一股阴狠的，就在林泱和程野僵持中，他扬起拳头便对着程野的脸砸了过去。 程野没反应过来，生生的挨了这一拳，拳头擦过了鼻梁，很快有腥红的液体从鼻子中淌了出来。 他抬起手抹了下，看见手背上的血，眼神倏然一寒，将林泱拽到了身后，上前就跟萧刻干了起来。 程野身形要比萧刻大上一两圈，却还特地练过拳脚，没一会儿萧刻便显了弱势，有些招架不住。 两人都没有手下留情，发了狠的揍对方，拳拳到肉。 林泱完全没想到他们会打起来，看着两人扭打在一块儿的时候，愣了好一会儿，然后不知道为什么，便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看来她还是搞不懂男人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走廊里两头渐渐站了不少人，大家没有上前拉架的意思，甚至在一旁鼓动助威，就像看拳击比赛似的，在台下挥着拳吆喝。 林泱站在旁边，也没打算去制止，就看着他们打的你死我活。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带着酒吧的工作人员过来，将两人强行拉开。 彼时，萧刻伤的不轻，脸上的面具被打掉了，林泱给他画的万圣节妆容也花了不少，他才两个工作人员的搀扶下，十分勉强才站的稳。 而程野倒显得轻松很多，抖了抖身上的衣服，不屑矜傲的盯着萧刻。 萧刻看着他的眼神，挑衅的笑了笑，“有种，你就打死我！” 一听这话，程野冷哼一声便要上前，旁边另一个戴面具的男人拽住了他，“阿野，可以了。” 说话的是罗岩，也是他叫来了酒吧的工作人员。 再这么打下去，把事情闹大，被人传到网上，若是扒出程野的身份，对他没有任何的好处。 程野跟罗岩对视了一眼，又蔑视的看了看萧刻，转身拽着林泱的手腕便往前走。 堵在走廊里的围观群众，自发的给两人让开了一条道。 林泱穿着黑色及膝裙，外面是件黑色斗篷，没有了发簪的固定，女巫帽下，如瀑般的头发披散在削薄的身上。 她转身看了眼萧刻，表情冷冷淡淡，看不出任何情绪。 萧刻挣扎了几下，想上前将林泱给抢回来，却被两个酒吧工作人员拉住不放，眼睁睁看着程野带走了林泱。 罗岩看着程野带着林泱离开，心里无奈的叹了声，又将烂摊子丢给他来收拾。 早知如此，今晚他就不该邀请程野和许清禾来酒吧。 程野拽着林泱出了酒吧，沿着酒吧外的步行街往僻静的地方走出，一路上都不说话，氛围很奇怪，引来不少路人的注意。 不过，两人似乎都不在意，林泱就任由他拽着走。 直到程野将她拽进一个狭窄的巷子里，巷子里没有灯，只有巷子入口的方向，有少许的路灯光照进来。 巷子很少有人进来，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 程野将林泱推在墙上，暗中两人静静对视了片刻，他掀唇问：“你跟他在一起了？” 林泱勾唇笑了笑，“程野，我记得上次见面，我们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好聚好散。我跟谁在一起，跟你有关系吗？” 程野没说话，他从裤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咬在嘴上，正要点火的时候，他忽然把那根烟揉做一团挥手砸在地上。 他一手撑在林泱的颈边，嗤声道：“我后悔了。” 林泱听到这话，并不觉得高兴，只是有点好奇，“为什么？” 程野抬手取下她脸上的面具，即便光线昏暗，依旧难掩这张脸的旖色美艳。 为什么？ 是个男人尝过她的味道，都很难看着她投入别的男人怀抱吧？ 林泱意识到男人眼神的变化，心底不屑的哼了声，却忽的抬起手臂搂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揉了揉某处，玩味笑道：“怎么，还惦记着我呢？” 程野眼神倏然就变了，喉咙滚动了两下，盯着她的唇，忆起先前在酒吧里那个四分多的吻，身体瞬间就燃烧了起来。 林泱慢慢朝他靠了过去，程野正要低头亲上去的时候，林泱忽的偏过脸，他亲在了林泱的耳朵上。 “呵呵呵呵呵……” 林泱收回楼主他脖子的手，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 停下后，她挽着唇，轻声道：“程野，你之前说我贱，我看你比我还贱。还是说，男人真就离不开那点事儿，许清禾满足不了你，所以，你又惦记上我了，嗯？” 程野刚被撩拨起来，林泱又忽然撤离，他一阵窝火，皱了皱眉，掐住她的下颌抬起，声音低沉道：“你说的没错，我就是惦记你的身体。” 看不得她在其他男人怀里谈笑风生，看不得她跟其他男人亲吻、上床，只要想到那种画面，他就想浑身不舒服。 林泱一字一顿道：“你有病！” 程野嗬笑了声，“我有病，你也有病，不是绝配么？” 说完，他便低头强势的吻了上去，丝毫不容林泱反抗。 林泱索性便不挣扎不反抗，像个死人般，睁着眼睛静静的看着他。 对于她这种无声反抗的小伎俩，程野没放在眼里，哼笑了声，便兀自霸道的掠夺索取。 他抬手要掀林泱的裙子，林泱眉头一皱，张嘴咬了他一口，按住了程野的手。 程野扫过她的唇，低声道：“不装了？” 林泱冷着眼睛瞪他，抬手便要将程野推开，“程野，你能不能离我远点，别他妈再来骚扰我！” 程野一把提起她的腰，紧贴在自己胸前，语气欠欠道：“不能。” 林泱气的发起抖了，瞪着他黑暗中的轮廓，眼睛忽然酸涩起来。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又一根刺梗在林泱胸口，只要想到，就扎的她疼的难受，所以，她尽可能的不去想，把这个人彻底的从她生活中抹去。 以前那些事，即便让她这些年过的生不如死，即便她心里多么的不甘多么的恨，她也不想再去计较什么，讨回什么。 为什么都这样了，还不愿意放过她？ 林泱咬唇垂下眼帘，一颗滚烫的眼泪就掉了出来。 程野感觉到手背上的湿热，愣了愣，平静问道：“哭了？” 林泱没说话，只掉了那么一滴眼泪，然后便把其余的给逼了回去，她缓缓的呼了口气，淡声道：“有什么好哭的，不就是被狗给咬了一口，顶多打几针狂犬疫苗。” 她这话拐着弯骂程野是得了狂犬病的疯狗。 程野低笑了声，有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在心头萦绕，看着她的额头，情不自禁的低头凑上起落下一个轻吻。 两人俱是一愣，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动。 程野忽然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经历过一般，朦朦胧胧中，昏暗的巷子里，一个高大的身影将另一个罩在阴影下，然后轻轻的在对方额头烙下一个轻吻。 那种熟悉感一闪而逝，等他再去细想的时候，便从脑子里消散，再无从索寻。 林泱先反应过来，仿佛受到惊吓般，一把将程野推开，呼吸急促，复杂的看着程野。 程野回过神，不确定先前那种熟悉感是不是他的错觉。 他看不清林泱的表情，同样，林泱也不太看得清他的，两人好一会儿都没开口说话。 林泱情绪渐渐平静下来，抿了抿唇，说：“你亲够了吧？没事的话，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见程野没表态，林泱抬脚便往巷子口的方向走。 “林泱。”程野忽然叫住她，“十年前，我是不是也像刚才那样，亲过你额头？” 林泱倏然停了下来，手下意识紧紧攥着拳头，她没转身，也没回答，过了会儿，便抬脚继续往巷子口走去。 程野在原地停了许久，然后，才不紧不慢，隔着段距离跟在林泱身后。 林泱回到酒吧门口，萧刻拿着她的包，静静站在那里，微微仰着头，看着漆黑的夜空。 林泱隔着几米盯着他看了片刻，直到萧刻注意到她，林泱才走到他面前。 萧刻脸上被各种颜色糊盖着，看不清伤得重不重。 他对林泱弯了弯唇，似是牵动了伤处，眉头皱了下，看了眼林泱身后不远处的男人，沉声道：“小姐姐，他没欺负你吧？” 林泱摇了摇头，“没有。” 她顿了下，问：“萧刻，你呢，还好吗？” 萧刻不在意的勾了下嘴角，“没事。” 林泱点了点头，“我送你回去吧。” 萧刻挑了下眉，“你送我？” “嗯。” “好呀！”萧刻高兴的弯着眼眸，又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程野，眼底带着胜利者的挑衅。 程野静静看着两人，这次倒没因为萧刻的挑衅而生气。 他看着林泱的身影，眼神格外的复杂。 如果说，之前他还怀疑，十年前只是林泱单方面的喜欢他，那先前那种熟悉感以及模糊闪过的画面，却让他断定并非如此。 所以，以前他真的跟林泱认识，且关系不一般。 可为什么他不仅没有半点林泱的记忆，就连他让沈昂去查到的资料，也显示两人没有任何交集。 林泱从他手里拿过包，问：“你能自己走吗？需不需要我扶着你！” 萧刻点头，“走不了，要小姐姐扶。” 林泱瞪了他一眼，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不过，还是伸手扶住了他。 萧刻伤的还是挺重的，上身微微躬着，走路的姿势也有些一瘸一拐，两人慢慢走了一段距离，林泱才拿出手机打车。 程野一直看着两人的背影，身上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才收回视线。 拿出手机看了眼，是许清禾打来的电话。 他按了接听，抬头再看的时候，林泱和萧刻已经消失不见了。 “阿野，你在哪儿了？” 许清禾还在酒吧里，声音很吵，怕程野听不见她说话，拿着手机往酒吧外面走去。 程野默了两秒，淡声道：“怎么了？” 许清禾说：“罗岩说你出去接电话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程野敷衍应道：“公司的事情。” 许清禾听出程野情绪不太对，顿了顿，又问：“事情解决了吗？” “嗯。” 电话里一阵沉默，只余嘈杂的音乐声。 许清禾走到酒吧外，然后就看见了站在酒吧门口的程野，她收了手机，笑着喊道：“阿野。” 听到声音，程野偏头看去，正是穿着黑色西装连衣裙的许清禾。 许清禾小跑到程野跟前，正要开口，忽然就注意到他脸上的伤，眉头一皱，抬手摸了摸乌青的地方，问：“你脸怎么了？” 程野拉开她的手，淡声道：“没什么。” 许清禾愣了愣，敏感的意识到，程野忽然对她有一种疏离感。 她有些忐忑不安的看着他，张了张嘴，想问，却在程野淡淡瞥过来的时候，又抿住了嘴。 程野淡声问：“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许清禾默了几秒，讪讪的点了点头，“嗯。” 晚上程野喝了点儿酒，没法开车，叫了代驾。 两人并排坐在后座，程野上车后便闭着眼睛，一副冷漠拒人的样子。 许清禾感觉得到程野的异常，而这种异常让她很害怕。 她偏头盯着程野的侧脸看了片刻，抿了抿唇，问：“阿野，是不是公司的事情很棘手？” 许清禾一直被唐婉柔当成名媛培养，并不指望她太辛苦继承家业，所以毕业这么多年，对公司的事情也一知半解，只偶尔听许存锐跟程野聊天的时候听来的。 这一刻，她突然就无比的懊悔，为什么她不多了解一点程野工作上的事情，这样起码她还能帮程野分担一二。 程野听着她的声音，眉心皱了皱，过了一阵他睁开眼，黑眸注视着前方某处静默了片刻，突然开口道：“清禾，我有些事想问你。” 许清禾心头莫名一跳，“什、什么事？” 他看向许清禾，黑眸深测，“十年前，我车祸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许清禾听完，表情肉眼可见的变了变，她目光闪烁的避开了程野的视线，第一次在程野面前出现这么慌乱的神情。 她勉强的签了钱嘴角，说：“车、车祸不是意外吗？” 程野看着她紧张的样子，掀了掀唇，“是意外，但是我比较好奇，当时我醒来，为什么你会在医院？当时我们关系就很好吗？” 许清禾用力的掐了自己一下，痛感传到大脑，才让自己放松了些。 她又看向程野，笑道：“都过去这么久了，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程许两家一直是世交，无论是公事还是私底下关系都不错，而且，我跟你从小到大一直都认识，你出车祸我去医院看你，很正常的事情啊。” 许清禾这番话说的倒是没错，但她的表情及她闪烁不定的眼神，却处处透着些诡异。 程野从她脸上移开视线，不疾不徐道：“我想起了一些事。” “什么？”许清禾霎时慌神了，“你，你想起什么了？” 程野审视的盯着她看了两眼，“我想起什么，很重要吗？清禾，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没、没有啊！”许清禾撩了下头发掩饰情绪，牵着嘴角解释道：“我只是担心你，毕竟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怕当时的车祸，是不是落下什么后遗症。” 程野淡淡道：“没有后遗症，你不用担心。” 说完，程野便没再继续问下去，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 他试着去找到那种熟悉感，脑海中却仍是空茫茫的一片。 许清禾悄无声息的盯着程野看了会儿，虽然程野什么都没说，但许清禾心里却更加紧张不安起来。 程野究竟想起了什么？ 是不是跟她有关…… . 萧刻这幅模样不好回学校，于是便回了他在城中村租的房子。 林泱还是第一次来这边，对周遭的环境还是挺不适应的。 走在路边，不知打从什么地方就蹿出来两只老鼠，唧唧的从昏暗的巷子传过去。 走村口走到萧刻的住处，她被吓到好几次。 跟着萧刻进屋后，她才开口问道：“你怎么住这边？” 这边不仅环境脏乱差，离市中心还很远。 萧刻忍者痛，一屁股瘫坐在床上，回道：“这边的房租便宜啊！” 林泱租的公寓，房租接近一万，但也有便宜的，之前她听顾筠说，她跟蒋牧新租的那间套一，房租也才一千多，如果租单间的话，大概也就七八百。 “能有多便宜，你租一间单间也就七八百啊，环境比这儿好很多。” 她看得出来萧刻是个挺节约的人，身上穿的衣服都挺旧的，又经常做兼职帮人代课，向来也不至于一间单间都租不起。 萧刻垂眸，笑了笑，“我这间房子租成三百多，加上水电气四百出头。比你说的七八百，便宜一半。” 林泱愣了愣，没想到还有三四百的房子。 她静了片刻，四处打量了一下，也就一个房间，床和桌椅柜子都在一块儿，只有厨房洗手间隔开，整个空间加起来，还不够她的卧室大。 林泱笑道：“你有这么穷吗？” 萧刻回道：“不穷，我就不会想找小姐姐包养了。” 说完，他动了动，瞬间牵动了肋骨处的伤，痛的“嘶”了一声。 林泱听到后，看了看他的脸，说：“我先给你把脸上的妆卸了，然后给你上药。对了，你这儿有药吗？” 078 醉酒 萧刻朝靠墙的一个架子方向扬了扬下巴，说：“药在那个灰色的鞋盒里。” 林泱顺着他说的方向看去，一米多的架子最上方，确实有个破旧的鞋盒，她走过去拿下来打开看了下，里面全是些消毒跌打类的外敷药。 她觑了萧刻一眼，“你经常跟人打架呢？” 否则，谁在家里备这么多的外敷药，且有些都用空瓶了。 萧刻痞赖的笑了笑，玩笑道：“谁说的，像我这种三好学生，怎么可能跟人打架，我是单方面挨揍！” 听起来像是跟林泱说着玩，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他差不多是从小被人揍到大的，小的时候，萧父不高兴的时候会揍他，大一点的时候追债的来了他还不上钱的时候会揍他。 每次这种情况，他都不会还手，因为越是还手，对方会打的越狠，索性骂不还口打不还手挨顿轻的。 也就今晚他没忍住，先动手打了程野。 林泱没说什么，去洗手间接了盆温水，又拿了洗手间唯一的一根毛巾，因为没有卸妆工作，便随手拿了沐浴乳。 因为萧刻脸上的妆比较复杂，所以林泱用了特殊的颜料，卸起来会比较麻烦。 林泱先弄湿了毛巾拧干，将沐浴乳在毛巾上乳化后，手捏着萧刻的下颌，盯着他脸看了会儿，琢磨着怎么下手，最后选择从额头开始。 两人面对面坐着，离得很近，近到林泱吐出的呼吸，萧刻都能清楚的感觉到，她身上有一种淡淡的香味儿，类似厚重的檀木香，但稍稍带点儿酸甜，很好闻。 萧刻看着她的微微红肿的唇，眼神暗了几分，声音低沉道：“小姐姐，你身上好香。” 林泱分了注意力看了他一眼，说：“我喷了香水，肯定香，不然我的钱岂不是白花了。”说完，她又警告道：“眼睛别乱看，小心我手也跟着乱了，戳瞎你眼睛。” “哈哈哈！”萧刻低沉的笑了几声，后又故作正经道：“好，我不乱看。” 萧刻怕自己再看下去真忍不住，索性把眼睛给闭上了，却不想，闭上了眼睛，其他的知觉反倒更加清晰敏锐，她身上的味道，她柔软的手，偶尔扫过他脸的发丝，反而更加让他心猿意马。 卸妆费了些时间，弄干净他脸上的颜料，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林泱看着他卸干净的脸，眉头皱了皱，虽然当时她亲眼看到程野怎么按着萧刻打，但此刻看到这张脸，才意识到程野下手有多重。 萧刻注意到她脸上的表情，迟疑问道：“很难看吗？” “你自己看看吧。” 萧刻这里除了洗手间没有其他可移动的镜子，于是林泱拿出手机点开相机前置摄像头对着他，手机里的男人鼻青脸肿，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没个三五天，肯定消不了肿，要完全恢复，起码的半个月以上。 萧刻看着手机里那张脸，哀叹道：“完了，我毁容了，可惜了我这张帅气的脸！小姐姐，你可要对我负责任！” 林泱冷笑：“你自己跟人打架，要我负责任，萧刻，你这算盘打的可真精！” “我这不是为了你嘛！” “谁让你为我了，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不需要你插手！” 林泱说这话的语气很认真，确实他并不希望萧刻插手她的事情，两人能玩一起是一回事儿。 萧刻觑了她眼，默了几秒，问：“你喜欢那样的男人？” 他语气很平淡，但林泱还是听出了几分讥嘲的意思。 她没回答萧刻的话，从鞋盒里拿出消毒药水和棉签给他脸上的伤先消毒，动作算不上很轻，但很专注。 萧刻不由的看着她的脸，长这么打，除了幼时他受伤母亲和医院里的医生护士，这么认真的给他处理过伤，还没有人这么做过。 每次都是他自己，躲在黑暗中，独自舔舐伤口。 萧刻半认真半玩笑道：“小姐姐，你再对我这么好，我怕自己会爱上你！” 林泱牵了牵嘴角，“别爱我，没结果。” 萧刻又低声笑了笑，却不敢动静太大，毕竟身上伤的并不比脸上轻。 林泱很快给他处理完脸上的伤，说：“你身上的，自己去洗手间对着镜子弄吧，我就不帮你了！” 萧刻这次倒是爽快的答应了，自己抱着鞋盒，一瘸一拐的进了洗手间，还把洗手间的门给掩上了。 他忍着痛抬起胳膊把身上的衣服脱了，然后对着镜子里看了看，除了青青紫紫的新伤，他身上还有很多陈年旧伤。 这便是为什么，林泱让萧刻自己上药，他爽快答应的原因。 萧刻自尊心很重，很多事他看起来毫不在意无所谓，实际上他很在意，尤其他不想让林泱看到他的凄惨和狼狈，不想从她眼里看到半分的同情。 林泱在房间里转了转，虽然很简陋，但看得出来萧刻是个挺爱干净的男人，房间收拾的很干净。 她走到厨房，里面只有两三平米，刚好能站个人，厨房有一扇窗户，望出去隔着一条巷子，对面又是差不多的房子，里面的灯已经熄了，想必是已经睡下了。 林泱抱着手臂靠在墙上，耳边想起程野问她的话。 ——十年前，我是不是也像刚才那样，亲过你额头？ 她冷笑了声。 林泱还记得那天是周末，她骗姚嘉嘉要去同学家写作业，事实上，她是跟程野去了网吧打游戏。 她不怎么会玩，程野嘴上会嫌她笨，但还是会耐心的教她带着她。 那时要说早恋其实谈不上，也不是普通的同学或朋友关系，就少男少女那种懵懵懂懂的暧昧。 他们在网吧玩了很久，出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程野送她回家，经过一个巷子的时候，他忽然把她拽了进去。 她当时吓了一跳，傻愣愣的看着他，其实有预感他或许要做什么，心里既紧张又害怕。 巷子里很潮湿，跟酒吧那边的巷子差不多，都有种腐木发霉的味道。 程野捅破了那层暧昧，说喜欢她，问她喜不喜欢他。 其实答案显而易见，若是不喜欢，便不会经常在学校后面的巷子等他翻墙出来，也不会偷偷的背着所有人，跟他出来玩去网吧打游戏。 她太年轻太害羞，没敢开口承认。 但程野向来聪明也自信，即便她不说，他心里也都清楚。 那晚，程野第一次亲她，亲的额头。 他的动作很轻柔，仿佛害怕吓到她似的，只轻轻的碰了下便离开了。 但她当时却好像吃了蜂蜜一般，特别的甜，第一次她尝到了恋爱的味道。 “小姐姐！” 林泱正陷在回忆里，忽然被萧刻的声音打断。 她回过神，朝萧刻看去，他已经换了衣服，正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小姐姐，你在想什么呢，这么专心，我叫你好几声，你都没听到。” 林泱撇开视线，顿了几秒，说：“累了，我要回家休息了。” 说着，她便站直了身，想要离开厨房。 萧刻堵在门口，没让，似笑非笑道：“都这么晚了，小姐姐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在我这儿睡呗！” 林泱睨了他一眼。 萧刻指了指自己的脸，继续道：“你看我都这样了，我也没那个能力把你怎样。” 林泱哼笑了声，“你都这样了，脑子里就别打些什么歪主意。”伸出食指顶了顶他的胸口，说：“让开。” 萧刻死皮赖脸没动，“要我让开，除非小姐姐给我亲一下。” 林泱也不跟他废话，直接动手把人给推开。 萧刻身上有伤，林泱基本上没费什么劲儿。 萧刻不过是跟林泱闹着玩，倒不是真想让林泱留在这儿过夜，他今天去过星河郡，林泱住的地方虽说不上多富丽堂皇，但处处也都彰显着格调，和他这个破破烂烂的出租屋比起来，简直云泥之别。 林泱又怎么可能习惯这种地方。 萧刻把林泱送到村口的路边，看着她上车后，才又一瘸一拐的回到自己的出租屋。 林泱回到星河郡已经快凌晨两点了，萍姨还没回房间休息，坐在沙发上打瞌睡等她。 听到开门的声响，她立即醒了过来，起身道：“回来了？” 玄关处留着灯，林泱换了鞋，上前去抱了抱萍姨，说：“不是让你早点睡吗？怎么还等我！” “你还说呢！”萍姨瞪了她一眼，“不是说十二点前回来吗？这都几点了！” 林泱拿出手机看了眼，故作惊讶说：“啊，竟然都两点了，怎么会这么晚呢，我好困啊，不行，我得去洗澡睡觉了！”　　她自言自语说完，又对萍姨道：“萍姨，你也赶紧睡吧！” 说完，她便逃也似得回了房间。 萍姨看着她的背影，不由的摇了摇头。 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让人放心。 . 程野先把许清禾送回了许家，在回红河湾的路上，吩咐代驾司机改了方向。 罗岩今晚不止约了程野和许清禾，还约了路东擎、陈子阳、孟屹等人，只不过程野和许清禾提前走了，而其余几人在酒吧玩到快散场的时候才离开。 路东擎到家的时候，门口停着辆车，车灯还对着他的车闪了闪。 别墅门打开，路东擎的车开进去，门口的那辆紧跟在后面也开了进去。 两辆车停在别墅外面的院子离，车门一前一后打开。 路东擎看了眼从车上下来的男人，走到他面前，手搭着腰，开门见山问：“你找我有事？” 不仅有事，还是很急很慎重的事情。 否则，程野不会这么晚过来找他，也不会不给他打电话，就在他家门口等着他回来。 程野手里拎着车钥匙，代驾司机将他送到路东擎这儿，他便让司机离开了。 他看了眼远处，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东子，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路东擎盯着他看了两秒，扬了下下颌，“进去说。” 两人进了别墅，路东擎在沙发上坐下，递了根烟给程野后，自己点了根含在嘴上，问：“什么重要的事，要你大半夜在门口的等我。” 程野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两条长腿分开，上身前倾，他垂着眼帘盯着地面，抽了两口烟，才沉声道：“我想让你帮我查一下林泱。” 路东擎一怔，问：“你不是跟她已经划清界限了么，还查她干嘛？” 程野默了几秒，起身挪过烟灰缸抖了抖烟灰，说：“我跟林泱在一起过。” 路东擎没懂程野的意思，琢磨了下，回道：“我知道你们在一起过。” 程野：“我说的是，十年前，我跟她在一起过。” 路东擎眼眸一凝，半响没说话，后联想起近几个月的种种，似乎便有了答案。 他问：“你想让我帮你查什么？” 程野看向他：“查十年前我跟林泱之间发生了什么。” 路东擎思考着程野的话，眉宇蹙了下，眼底有些不明的情绪。 程野解释道：“十年前那场车祸，我记忆出了问题，关于林泱的所有事情，我都不记得了。但我确定，十年前我跟林泱在一起过。之前，我让沈昂找了侦探社调查过，不过没什么结果。” 路东擎道：“你也说你没有林泱的任何记忆，你也让人调查过，会不会是你想太多？” 路东擎还是不希望程野再去招惹林泱，毕竟他身边还有个许清禾。 若真查出来十年前两人有什么，那程野要如何选择？ 程野牵唇冷笑了下，“之前我也以为是自己想太多了。” 也还有其他的原因，总之他其实不太想去深究十年前的事情。 可是今晚突然乍现的那种熟悉感，让他不得不面对现实，十年前并不是林泱单方面的喜欢他，那时候的他也是喜欢林泱的。 路东擎听出程野话里的弦外之意，“你的意思是，有人动了手脚，抹去了你跟林泱之间的事情？” 程野沉吟了片刻，“也不是没可能。” 且这件事，他怀疑跟他母亲冯锦仪有关。 但眼下他不可能去问冯锦仪，既然她十年前让人把事情给抹干净了，便说明不打算让他知道那些事。 即便他问，冯锦仪也不会告诉他。 路东擎的家世背景很复杂，消息渠道也很广，不管是白的黑的，都有自己的消息来源，所以侦探社那边查不到的事情，路东擎应该是有办法查到的，所以程野才会大晚上过来找他。 路东擎没立即答应，毕竟路家这些年已经是正正经经的生意人，很多事都脱干净了，何况人脉这些都攥在他家老爷子手里。 他出面，人家也未必给面子。 路东擎抽着烟思考了一阵，说：“这件事我未必能帮上忙，不过我可以回家问问我家老爷子，如果他愿意搭把手，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程野：“谢了。” 路东擎笑了笑，“等事情办成后再谢不迟。” . 隔天，林泱起的比较晚，萍姨也没叫她，让她睡够了才起来。 吃完早餐，林泱在沙发上躺着刷手机，萍姨洗了水果过来，在旁边坐下，不停的偷看林泱。 林泱有所察觉，放下手机，拿了颗葡萄塞进嘴里，道：“萍姨，你要是说什么话就直说，你老是偷看我，又不说话，我看的都着急。” 萍姨笑了笑，“是有点事儿想问你。泱泱，你别嫌萍姨烦啊。” 林泱吐了吐葡萄皮，问：“什么事。” 萍姨笑眯眯道：“昨天那个小伙子跟你什么关系啊？” 林泱眼睛转了转，“能有什么关系，就普通朋友呗。” “普通朋友？”萍姨皱眉，“我怎么看着不像啊，你以前什么时候把普通朋友往家里带过？” 林泱说：“改天我多带几个回来，到时候萍姨你就见怪不怪了！” 萍姨没理林泱的话，继续道：“昨天那小伙子长得挺俊的，身材也不错，斯斯文文还有礼貌，就是看起来有点小……泱泱，他哪一年的？” 林泱：“……” 早知道这样，她就不该把萧刻叫到家里来。 “萍姨你就被胡思乱想了，我跟他不可能！”说完，林泱抱着果盘躲去了书房玩游戏。 下午，薛颖寄的药到了。 萍姨经常帮她打扫房间，林泱怕她发现，没敢放在卧室，而是藏在了书房。 在傅家，有条不成文的规定，林泱的书房，除了她，其他人一概不准进去，所以，即便是来了C市，没有林泱的许可，萍姨也绝对不会进入林泱的书房。 林泱许久没吃过这种药，所以刚吃完没多久，就觉得有些不适，胃很不舒服，连刷手机时手指都有些抖，心慌的厉害。 过了大概一个多小时，这种症状太慢慢消失，不过她便感觉有些犯困。 这种犯困跟平时的那种不一样，而是眼皮很沉脑子也昏昏沉沉，很难集中注意力。 林泱知道，这是药的副作用引起的。 只是她很久没吃这种药了，所以身体的反应才比较强烈。 实在撑不住，她回房间睡了一觉。 这一觉林泱睡得十分的沉，萍姨在门外叫她好几次，她都没任何反应。 萍姨担心她出什么事，推开门进来，在床边又喊了几声，林泱才掀了掀眼皮。 她打了个呵欠，“萍姨，怎么了？” 萍姨见她醒来松了口气，还还是心有余悸：“你个臭丫头，还问我怎么了，我叫你多少次了，半天都喊不醒！” 林泱听出她语气中的担忧，撑着床起来，捋了捋头发，说：“我只是太困了，大概前段时间赶稿子有点累，过几天就好了。” 萍姨哼了口气，说：“行了，快起来吃饭，做好都大半个小时了，估计都凉了。” 她絮絮叨叨的念了好几句，才转身走出林泱的卧室。 林泱按了按昏昏沉沉的头，清醒了些才掀开被子起床。 晚饭后，林泱陪着萍姨看了会儿电视，她跟萧刻在微信上聊了会儿，问了下他身上的伤怎么样。 萧刻：【这几天都不能出门也不能去学校，怕吓到人。】 林泱：【是挺吓人的。】 萧刻：【小姐姐，你没有心。】 林泱：【别叫我小姐姐，我快听吐了，你不恶心吗？】 之前不熟的时候叫还成，现在这么叫，林泱是真觉得挺想吐的。 萧刻：【那我叫你什么？泱泱？那天我听萍姨就这么叫你的。】 林泱：【有没有自知之明，你跟萍姨能比吗？】 林泱刚回完这句，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盯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愣怔了片刻，想也没想，直接把电话给挂断了。 刚挂断不久，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萍姨朝她看了眼，问：“泱泱，谁的电话，你怎么不接？” 林泱又一次把电话挂了，说：“卖保险的。” 两次挂断后，对方没再打过来，不过过了十来分钟，门铃声却忽然响了起来。 林泱面色一沉，见萍姨正要去开门，她忽然道：“估计是我的快递到了，萍姨，你看电视吧，我去开。” 萍姨愣了愣，奇怪的看了看林泱，大晚上快递员还上班送快递呢？ 打开门，林泱走到门外，把门带上留了条缝，然后才冷眼看着门外的男人，“你，有事吗？” 程野脚步有些虚浮，晃着凑到林泱跟前，“为什么不接电话？” 林泱皱眉：“你喝酒了？” 而且不只是喝酒，还喝了不少，人都喝不清醒了。 程野又往她面前逼近了几分，重复问道：“为什么不接电话？” 林泱有些恼了，但又不想让萍姨发现，压低声音不悦道：“不想接就不接咯！” 079 泱泱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魔幻，不久前，她还死乞白赖的缠着程野，看不得他跟许清禾幸福美满，想要将他从许清禾手里抢过来。 现在，她却只希望离程野远远的，再也不要见面，最好老死都不要往来。 程野确实喝多了，但也不是完全不清醒，起码他知道，眼前站着的是林泱，也看得出她脸上的不耐烦，及眼底毫不掩饰的厌恶。 “为什么不想接？”程野似是跟林泱杠上了，语气透着些无赖。 林泱被问烦了，暴躁道：“因为我很烦你，不想听到你的声音，更不想再看到你，所以，不想接电话。我说的够清楚了吗？” 程野穿着条黑色休闲裤，上面是件短款的夹克外套，显得人高腿长，站在林泱面前，十分有压迫性。 他垂着眼皮，漆黑的眼眸深沉的盯着林泱看了许久，那眼神仿佛是一道暗流涌动的漩涡，稍不注意便要把人给吸进去。 末了，他掀了掀薄唇道：“你不是说，你喜欢我么？” 林泱看着他的眼睛，怔了下，然后移开了目光，眉头拧了下，说：“我骗你而已，你还当真了？” 程野眉心动了动，似是在琢磨她话的真假，但她脸上的表情平静无波，好像只是在陈述事实般。 见他没说话，林泱又冷漠补充道：“程野，你别再来骚扰我了，我不想见到你！” 她说完便准备转身进去，却忽然被程野抓住了手腕。 “你到底想干嘛？”林泱动了怒，音量拔高了几分。 程野摩擦着她的手腕，静静看了她两秒，说：“我喝酒了。” 林泱冷笑了声，“你喝酒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喝酒不能开车。” 林泱很想说一句关她屁事，但忍了忍，耐着性子假笑道：“你可以叫代驾。” 程野看着她又不说话了。 林泱挣了挣手腕，才发现就算是喝多了，程野还是攥的她很紧。 她积了一肚子火正要发作，屋内便传来了萍姨的声音：“泱泱，是送快递的吗？怎么这么久？” 刚开始萍姨还被林泱给唬住了，可过了会儿，她就觉得不太对劲，毕竟快递很少送楼上来过，除非是买的很大件不方便拿的，林泱才会让人送上楼。 她起身正要去看看，林泱便回道：“萍姨你看电视吧，没什么事情，是物业对住户上门走访了解情况。” 听林泱这么说，萍姨便又坐了回去，电视里放着狗血家庭伦理剧，正到关键时刻。 林泱索性把门给关上了，她瞪着程野，“放手。” 程野看着她气鼓鼓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勾唇道：“不放。” 两人僵持了片刻，林泱败下阵来，她一字一句又问了遍：“你到底想干嘛？” 程野说：“我喝酒了不能开车。” 林泱：“所以呢？” 程野看着她沉吟了片刻，说：“你不是会开车么，你送我回去。” 听到这话，林泱只想送他个大白眼，冷笑道：“程野，你是喝酒喝傻了么，我为什么要送你回去？” 然而，程野又给她绕了回来：“因为我喝酒了，不能开车。” 听到这句话，林泱头一阵阵发紧，感觉整个人都要炸了。 她深吸了口气，忍住脾气，拿出外套兜里的手机，说：“我给你叫代驾！” 谁知，她手机屏幕都还没点亮，手机便被他给抢了过去。 林泱是真的忍不住了，冷着脸吼道：“程野，你是不是有病！你他妈别跟我耍酒疯，趁早滚蛋！” 程野忽的笑了笑，压低声音道：“你不是知道我有病了么？”他凑在她耳边呵了口气，低沉缱绻，“泱泱，我得了相思病，我想你。” 男人声音半笑半撩，其中几分真意，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 林泱却怔愣了一瞬，这么久以来，程野还是第一次这么叫她，多数时候都是连名带姓，而且是惹他不高兴的时候，才会叫她。 就算是在床上，也没这么亲昵的叫过。 林泱回过神来，偏头看了看他，欲言又止，顿了顿，她忽然道：“好，我送你回去，你先放开我，我要进去换衣服，还得跟萍姨说一声。” 程野清亮的黑眸看着她，并没有依言立即松开，而是辨别了一番她话语的真假，过了会儿，松开手，淡笑道：“好，我就在这儿等着。” 意思很显然，如果她骗他，他就一直等在这儿，说不定，还会砸门踹门。 林泱清楚，这些事他绝对干的出来。 她沉着脸淡淡看了他一眼，扶着门把指纹解锁后便推门进去。 萍姨专注的看着电视，时不时还抬手抹下泪，见林泱进来，声音都带了哽咽：“物业走了？” 林泱点头，“走了。萍姨，我要出去一趟，朋友在酒吧喝多酒了，我去接一下人。” 萍姨看了眼事件，九点多，不算晚，“那你快去快回，注意安全。” 林泱说了声好，然后便回房间随便换了身衣服，跟萍姨打了声招呼，便打开门出去了。 程野就靠在门口的墙上，手上点了支烟在抽，低头看着地面，也不知道是喝多了在走神，还是在想事情。 听到开门的声音，他便抬头朝林泱看了过来，她穿着件黑色宽大的外套，下面也是条宽松阔腿休闲裤，脚上一双黑色休闲鞋，头发压在外套里面，一张脸巴掌大小，没有化妆，目光冷冷涔涔的望着程野。 林泱开口道：“走吧，我送你。” 说着，她走到电梯口按了电梯，程野灭了烟，把烟头扔进垃圾桶，然后才后一步进了电梯。 电梯里，两人都没说话。 程野站在她身侧，抬手欲将林泱的头发从衣服里拿出来，林泱察觉到，下意识伸手挡了下来。 他看了她两秒，说：“我只是想帮你把头发拿出来。” 林泱冷淡道：“不用了，我就喜欢这样。” 现在天气冷了，林泱便喜欢把头发塞在衣服里面，这样脖子会比较暖和。 电梯抵达一楼，两人一前一后出来。 林泱走的比较快，而程野醉意还有些明显，脚步虚浮走路打拐，好几次险些踩空摔倒，所以他走的比较慢，很快便被林泱甩下一大截。 程野的车就停在星河郡外面的路边，霸气的车型很显眼，林泱一眼就认了出来。 走到车前的时候，才想起没车钥匙，于是只能站在车旁等。 她看着程野身形不稳的走来，两人在夜色中隔空对视。 等他走近后，林泱伸手道：“车钥匙。” 程野看着她，从外套口袋里摸出钥匙给她。 林泱接过后，没给他一个眼神，绕过车头便从另一边上了车。 林泱有一段时间没开过车了，加上路上车流还是比较多，所以她开的并不快，等后面到了车流少的路段，她的车速便提了起来。 确实如她说的那般，技术还不赖。 上车后，程野打开窗户吹了会儿冷风，醉意褪去几分后，才把窗户给关上。 他偏过头，目光平静的盯着林泱的侧脸看了一会人，“泱泱？” 林泱面色一沉，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程野注意着她的反应，淡声问：“十年前，我是这么叫你的？” 林泱没有回答程野的话，唇线绷的有些紧。 “泱泱……” 程野闭上眼又重复的叫了声，他尝试着通过这个亲昵的称呼去回想以前的事情，但脑海中仍旧空荡荡的，没有半点印象。 而这个称呼，却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扎在林泱的胸口上。 林泱呼吸粗重了起来，身体里有股暴戾的情绪在横冲直撞，她紧紧握着方向盘，咬着牙，冷声道：“别这么叫我。” 她掷地有声道：“程野，你不配！” 林泱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在被撕裂。 一方理智让她要控制情绪，一方暴躁想要冲破桎梏，她看着前方的车辆，甚至有一种想要冲撞上去的冲动。 林泱深呼吸了两下，竭力让自己情绪平缓下来。 可是太难了，你越是压制那种暴戾的情绪，那种情绪便充斥在身体里越积越多，得不到释放。 她盯着前面车辆的尾灯，双手死死的握着方向盘，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程野注意到林泱的异常，眉眼一凝，沉声叫了声：“林泱。” 林泱好似没有听到，车速越提越快，眼看要撞上前方车辆的时候，林泱忽的打了方向盘险险避过，然后在路口的时候，拐进了进红河湾的私家车道。 红河湾之所以叫红河湾，是因为别墅沿着河的支流演化的一个状似月牙形状的湖泊修建的，而湖面上特地放上了装饰用的红色灯，晚上红色灯光洒在湖面上，随着水波晃动，形成一片氤氲的红色，所以便称之为红河湾。 私家车道，便是沿着湖岸蜿蜒进去。 程野见林泱越开越快，已经濒临失控，不由厉声道：“林泱，你清醒点儿！” 林泱目光冷冷看着前方，就在一个急弯处，她笔直的冲了过去，眼看要冲进湖里的时候，就在车道的边角上急刹了下来。 她看着泛着红光湖面，双手握着方向盘，急促的呼吸着，手心全是冷汗。 080 姜汤 程野稳了稳心神，后看向林泱。 林泱脊背挺得直直的，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心跳的很快，后背还窜起一阵凉意，但她的情绪却诡异的平静了下来。 只差一点点，若是她再晚半秒踩刹车，也许车便直接冲进了湖里。 路边还放在安全警示语，提醒此路段水深，车辆慢行。 她脸上发白，想起先前的事情，便心慌的厉害。 程野什么都没说，先解了自己的安全带，然后又解开林泱的，平静说：“下车，我来开。” 这里到红河湾别墅区还有几分钟路程，程野酒已经醒的差不多，开车完全没问题。 林泱听完程野的话，依言而行，打开车门下车，跟程野换了位置。 程野熟练的把车驶入正轨，沿着湖岸的私家车道往别墅区驶去。 林泱坐在副驾上，心跳的还是很快，仿佛要从胸口蹦出来似的，而另一方面，心底又漫延开一股难言的失落感。 沮丧，无力。 程野偏头看了看林泱，她把头转向窗外，程野只能看见小半的侧脸，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两只手却紧紧的攥着安全带。 几分钟后，车平缓的驶入别墅的车库。 程野伸手握住林泱的手，将她整个手包裹在掌心，她的手冷的厉害，像块冰似的。 他喉咙滚动了一下，声音温和道：“林泱，到了。” 听到他的话，林泱眼睛眨了眨，看了眼四周，才反应过来已经到程野的别墅了。 她垂下眼皮看着被程野握住的手，他手掌很宽大，十指修长，几乎能把她整个手都包裹在掌心，掌心干燥又暖和，让人舍不得松手。 林泱默了数秒，松开了安全带，见程野还握着她的手没放，她手腕动了动轻微的挣扎了两下，程野才顺势放开。 她解了安全带，一言不发，推开门下了车。 程野跟着从车上下来，见她站在车库外，身上的衣服虽然格外宽松，却反倒衬得她纤细单薄。 听到身后的声响，林泱偏头看向他，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平平淡淡说：“程野，以后我不会再骚扰你，你也别再来找我了，好吗？” 程野却走到她伸手，双手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在她头顶落下几个轻吻，回道：“不好。” 林泱先前出了身冷汗，里面的衣服湿了，现在站在外面，风一吹，身上便感觉有些冷，而程野却像是个暖炉似的，身上的暖烘烘的。 她有些愣神，好一会儿没说话。 程野闻着她身上的味道，有一种想要把她融进自己身体的想法，“刚才，怎么回事？” 林泱身体僵硬了下，不咸不淡道：“没什么，只是很久没飙车了，突然手痒。” 她便拉开程野的手，离开了他的怀抱，转身看了看他，顿了两秒，说：“既然你已经到家了，我也该回去了。” 先前的话已经没什么意义，林泱琢磨了下，大不了她搬家，再不然离开C市也不是不行。 说完，林泱便要走。 程野抓住她的手腕，说：“这么晚了，不安全，我让司机送你。” 林泱扫了他一眼，嘴角浅淡的勾了下，讽刺道：“既然你可以叫司机，又何必多此一举让我开车送你？” 先前若是没刹住车，恐怕连命都没了。 程野深深看着她，回道：“我为什么多此一举，我以往你心里清楚。” “我清楚什么？”林泱好笑道：“程野，我从来都不清楚你心里怎么想的，你既然已经选择跟许清禾重归于好，又何必再来纠缠我？” 她眼眸清亮的注视着他，问：“你究竟是看到我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心有不甘呢，还是因为十年前的事情……” 林泱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程野眼神却深了几分，攥紧了她的手腕，问：“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泱转开视线，抿了抿唇，淡声道：“没什么，都已经过去的事情，既然你都忘了，也没必要再提了。” 她语气平淡，好似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但眉间那抹怨憎和挣扎，却又落在程野眼底。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程野松开了林泱的手，说：“我打给司机，让他过来送你回去。外面冷，你先跟我进屋等。” 林泱知道拗不过程野，索性便不再逆着他，点了点头，跟在他后面进了别墅。 程野知道林泱冷，进去后便给林泱倒了杯温水，然后才给司机打了电话。 司机从家里赶过来，需要四五十分钟。 林泱双手握着杯子并没有喝，而是拿来暖手，她真的觉得好冷，刚坐下不久，便冷的身体都抖了起来。 程野打了电话回来，便注意到林泱脸色很差，嘴唇苍白发颤。 他走过来又摸了摸林泱的手，还是冷的跟冰似的，眉心拧了拧，问：“手为什么这么冷？” 现在不过十一月份，早晚气温是比较低，但还不至于冷成这样。 林泱挣开他的手，说：“我没事。” 程野盯着她审视了片刻，没说什么，站起身去了厨房。 不一会儿，里面便传来了些铿铿的声响。 林泱抱着水杯，水温越来越凉，而她也感觉越来越冷，打了几个喷嚏，身体哆嗦了起来。 她知道，自己大概是出了汗然后又吹了冷风，着凉了。 林泱放下水杯，拿了个抱枕抱在怀里，等得有些无聊，拿出手机刷了会儿。 十来分钟后，程野端了碗黑乎乎的东西放在林泱面前，说：“你把这个喝了。” 林泱从手机上掀起眼皮看了眼，没看出碗里冒着热气的是什么玩意儿，她咂巴了下嘴，怀疑的看着他，问：“就算我拒绝了你，你也不至于给我下毒吧？” 当然，这话带有玩笑成分。 程野就算要杀她，也不至于在自家家里给她下毒。 她只是看着这玩意儿，单纯不想喝。 程野也盯着碗里的东西看了看，心里也有些不确定，“刚才我尝过了，中毒应该不至于。” 只是味道确实不怎么样。 “这是什么？”林泱问完，凑过去闻了闻，一股子的姜味儿，让她有一种反胃的冲动，她立即躲得远远的，说：“你煮的姜汤？” 看着林泱的反应，程野脸色有些难看，按捺着情绪，道：“姜汤可以驱寒。” 林泱心底微微动了动，看了看程野，又看了看那碗姜汤，说：“我不喝。” 程野脸色愈发不好看：“你不是冷吗？” 林泱抱着抱枕靠着沙发，淡淡看着他，“冷，我也不喝。” “林泱，你别不识好歹。”程野有些动怒。 他活了二十七八岁，这还是他第一次动手给人煮姜汤。 林泱看着他生气的样子，淡笑了下，“我怎么就不识好歹了，我让你给我做了吗？” 两人四目相对，僵持不下。 这时，门铃声响了起来，两人不约而同的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程野皱了皱眉，没想到司机这么快就到了。 林泱却松了口气，丢下抱枕站了起来，说：“应该是司机到了，我就不打扰了，先走了。” 说完，林泱抬脚便朝门口走去。 程野顿了下，起身缓步跟了上去。 然而，林泱打开门，看着门口站着的人却忽然愣了下，随即又归于平淡，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来人，并不是司机，而是许清禾。 许清禾在看见门后的林泱那一刻，脸上的表情也十分的精彩。 许清禾极力的维持着脸上的表情，但开口的一瞬间，还是透着些咬牙切齿的恨意：“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泱余光瞥了眼身后走来的男人，说：“这个问题，你应该问他。” 话音落下，程野便出现在林泱身后，看见了门口站着的许清禾。 他眉头皱了下，“你怎么来了？” 听到程野的话，许清禾脸上闪过一抹难堪，这话就好像她不该出现在这儿似的。 可他们分明是有婚约的，他是她未婚夫，她来这儿找他难道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许清禾咬着唇，眼里含着泪，满是幽怨的看着程野，说：“晚上我朋友说看到你在酒吧喝了很多酒，我担心你，所以才过来看看。” 而且她还特地吩咐佣人煮了解救汤带过来。 程野盯着她数秒，没说话。 许清禾却被他的眼神盯的有些不自在，其实她今天过来找程野，除了从她朋友嘴里知道程野喝了很多酒之外，另一方面也是想过来探探情况。 昨晚，程野问她的那些话，让她始终有些不安。 只是她怎么都没想到，林泱竟然会在程野家里。 林泱倒也不是不识趣，她看向程野，说：“既然你有客人，那我就先走了。” 程野一把按住她的手腕，“司机还没到。” 林泱回道：“我可以自己打车。” 程野冷冷扫了她一眼，没说话，视线转向对许清禾道：“先进来。” 许清禾看着他抓着林泱手腕的那只手，不由的握紧的了拳头，眼底满是恨意。 她咬了咬唇，深吸了口气，挺着背走了进去。 程野关上门，把林泱拽回客厅，才松开手。 许清禾背对着二人，将带来的解救汤放在茶几上，正要打开的时候，忽然又瞥见桌上装姜汤的碗，满屋子的姜味儿，不难猜到是什么。 但她一时拿不准这是谁做的。 是林泱给程野做的，抑或是……程野给林泱做的？ 想到后面一种可能，许清禾心里愈发的难受，好像都刀子在戳一样。 她收起情绪，极力的维持着脸上的表情，然后打开保温盒，从里面倒了碗解救汤出来，转身对程野道：“阿野，我做了解救汤带过来，你趁热喝一点。” 许清禾脸上挂着柔柔的笑，即便笑的很勉强很难看，甚至眼底还带了泪光。 模样要多柔弱可怜便有多柔弱可怜。 程野看着她的样子，没说话，接过许清禾递过来的碗，仰头便喝了下去，“谢谢。” 许清禾笑道：“跟我说什么谢，你是我未来的丈夫，照顾你是应该的。” 说完，她才看向静站在一旁的林泱，笑了笑，问：“阿野，林泱怎么会在你这儿？” 程野看着林泱，顿了数秒，说：“我喝了酒不能开车，是她送我回来的。” 许清禾笑道：“原来是这样。林泱，谢谢你啊！” 后面谢谢这句，许清禾说的意味深长。 林泱弯了弯唇，看着站在站在一起的二人，脸上透着淡淡的不屑，讽刺道：“谢就不必了，只是希望许小姐看着点儿程先生，别大晚上跑人家家里，威逼利诱让人开车送他回家。” 这话说完，许清禾脸色就变了变，却因极力维持而显得有些扭曲。 程野暗眸看着她，眼神带着警告。 这时，门铃声再次响起。 林泱说：“这次应该是司机到了，我不耽误程先生许小姐，再见。” 她转身就要往门口走，谁知刚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了下来，转身看了眼茶几上的那碗姜汤，对二人说：“谢谢程先生亲手熬的姜汤，不过，我是没这个荣幸喝了，还是让许小姐喝吧！” 说完，林泱看着许清禾目眦欲裂已经彻底失控的表情，心情大好的笑了笑，走了。 许清禾再也忍不住，转身便把那碗姜汤扫到了地上，瓷白的碗，在地上四分五裂，姜汤散了一地。 “为什么！”许清禾双眼通红瞪着程野，“程野你告诉我为什么？你就那么喜欢林泱那种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了她背叛我！” 她上前揪住程野的衣服，脸上满是泪痕的质问道：“你说过的，你说过跟我好好在一起，要跟我结婚的！” 程野淡淡看着她，沉默良久道：“清禾，十年前那场车祸，你是不是对我隐瞒了些什么？” 081 情侣 十一月初，C市迎来了一场绵长的雨，淅淅沥沥下了三四天才停。 随着降雨，气温也跟着一降再降，不少人已经穿上了稍厚的袄子。 林泱自那晚从红河湾回来后，便感冒了，鼻塞咽喉肿大咳嗽，全身酸痛无力，被萍姨天天在耳边碎碎念，念叨了好几天。 以往林泱身体素质虽然算不上多好，但也不至于出身汗吹点风就感冒，萍姨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林泱因为小产后，身体抵抗力比之前差了。 于是这几天，萍姨去中医院开了几贴中药，一方面是给林泱治感冒，另一方面则希望给她养养身体。 林泱本就不喜欢吃药，每天跟躲债似的，想方设法推脱，最后实在躲不过才硬着头皮喝下去。 不过，这中药确实挺管用的，以往每次感冒林泱都要拖一两周才好，这次三四天差不多就好了，胃口比之前也好了不少。 林泱在家里窝了近一周时间，实在闲得慌的时候就在网上看了看房子，合适的不是没有，但想到搬家各种麻烦事，她又有些头疼，毕竟在C市来了也有八九个月了，除了大型家具家电，其他的基本上都是她自己购置的。 搬家的话，这些东西打包便要费不少功夫，搬过去，又要重新归位摆放，即便有萍姨帮忙，也不是一件轻松事情。 加上这几天程野没再来找她，搬家的事情，便跟着搁置了下来。 历经多日阴雨绵绵，周六这天天气终于放晴，天朗气清，阳光和煦。 林泱想到萍姨来C市也有一段时间了，她还没带萍姨出去逛过，于是便想趁着天气不错，带萍姨出去走走。 哪知道，她跟萍姨收拾妥当正要出门的时候，林泱电话响了。 顾筠打来的。 电话里，顾筠声音不太对，约林泱见面。 两人约在某商圈的一家咖啡厅见面，林泱赶到的时候，顾筠已经到了有一阵了，她偏着头看着窗外，神情挺低沉忧郁的。 “顾筠。” 林泱走近后，叫了一声，她才回过神来。 顾筠冲林泱牵着唇笑了笑，“林泱你到了。” 说完她招了服务员过来，给林泱点了杯拿铁和一份芝士甜点。 顾筠的性子就是这样，很细心，清楚的记得林泱吃喜欢喝什么咖啡喜欢吃什么。 林泱看出来顾筠情绪不高，问：“你怎么了，心情不好？” “没有啊！只是有段时间没见你了，想你了。”顾筠勉强撑着笑，跟林泱对视了两秒，便心虚的避开了视线。 两人上次见面的时候，是林泱被车撞倒流产的那天。 林泱怀孕流产的事情，没跟顾筠说过。 这段时间两人倒是时不时微信上聊几句，前段时间顾筠也约她出去过，不过林泱找了借口拒绝了。 林泱却忽的注意到顾筠左侧的脸似乎有些异常，她皱眉问：“顾筠，你脸怎么了？” 顾筠脸上的妆挺重的，粉底遮瑕涂的很厚，不经常化妆的可能看不出来，但林泱对这方面却十分了解，但就算是这样，顾筠左脸的颧骨处仍有些青紫痕迹。 顾筠一愣，下意识就摸了摸自己的左脸，言辞闪烁道：“没什么，不小心撞了一下。” 林泱一看她的反应，便猜到肯定不是撞的，再结合她今天的情绪，心里便有了猜测，迟疑了几秒，试探性问道：“是不是唐景皓打你了？” 顾筠脸色一僵，有些尴尬和狼狈，“林泱，你怎么会怎么想，唐景皓怎么可能打我。” 她极力牵着嘴角笑，好似这样便能增加她话语的可信度，然而耷拉的眉眼，僵硬的嘴角，却反而愈发应证了林泱的话。 顾筠看着林泱的眼神，便猜到她压根没相信，反而自己的举动像个跳梁小丑，愈发的可笑。 她垂下眉眼，拢了下耳边的头发，解释道：“昨晚他大概是喝多了，并不是故意的，后来也跟我道歉了，还发誓以后不会再跟我动手。” 林泱眼神冷了下来，“你信吗？” 这种事有了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何况，林泱一开始就觉得唐景皓不靠谱。 顾筠笑着回道：“为什么不信？林泱，或许你不相信，但这段时间唐景皓真的对我很好，甚至为了我跟家里反目，我今天约你出来，确实是因为昨晚的事情，心里有些不好。但理性想想，唐景皓比我小几岁，男人性子本就冲动暴躁，又是喝多了酒的情况，他当时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林泱看着她良久没说话，“你连开脱的借口都帮他想好了。” 顾筠皱了皱眉，“林泱，你不懂。” 林泱斟酌了数秒，还是开口劝道：“顾筠，唐景皓不适合你，你跟他根本不是一个圈子的人。” 顾筠瞥了下嘴，自嘲般笑了笑，“林泱，你是不是也觉得我配不上唐景皓？” 林泱蹙眉：“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筠自顾自道：“我知道自己家世背景很普通，跟唐景皓的家世没得比，但……”她抬起头认真的看着林泱，“但我是真心喜欢他，他也是真心喜欢我，为什么一定要用家世背景来衡量配不配？” 听完顾筠的话，林泱知道自己解释再多似乎都没用，她已经陷入了死角，如果自己不能走出来，别人提醒再多都没用。 见林泱不在说话，顾筠抿了抿唇，笑道：“林泱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放心，如果再有下次，我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顾筠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约林泱出来。 只是昨晚唐景皓打她的事情，像跟刺哽在喉咙，很难受，不吐不快。 但她又不是真的想跟唐景皓分手，而是希望林泱能听她倾诉一番，帮她一起骂骂唐景皓，好朋友好闺蜜不就是这样吗？ 她没什么朋友，高中毕业后，跟蒋牧新在一起后，跟高中那些关系好点的同学便淡了，大学有闲余时间也是跟蒋牧新在一块，大学同学、室友关系都很一般，毕业后这几年基本上没什么联系。 工作同事也仅仅是同事。 现如今关系真正好点的，也就只有林泱。 但在林泱面前，顾筠最开始的时候是羡慕她，觉得她漂亮活得精彩，后面心态有些失衡，有时候也会忍不住嫉妒。 上天好像真的很眷顾林泱，十年前，林泱明明比她还不起眼，只有个单亲母亲，但现在却样样都比她好。 对林泱，顾筠心里挺矛盾的。 林泱陪着顾筠聊了会儿，顾筠心情好了很多，不多时，唐景皓的电话便打了过来，问顾筠在哪儿。 顾筠报了位置，唐景皓说待会儿过来接她。 接完电话，顾筠脸上的喜色便挂上了眉梢，嘴角的笑都带了蜜似的，“林泱，我不能陪你了，待会景皓要来接我，说晚上要跟朋友去露营，我得回家收拾行李。” 林泱看着她高兴的样子，不忍泼她冷水，只道：“没事，你先去吧，我再坐一会儿。” 顾筠起身，笑眯眯道：“嗯，那我先走了，下次我再约你。” 林泱跟她挥了挥手，看着她匆匆离开咖啡厅。 . 林泱在咖啡厅慢悠悠的把咖啡喝完，看了眼时间，下午三点，时间还尚早。 她忽然想起，前几天萧刻叫她出来，但因为她感冒了，便拒绝了。 林泱拿出手机给萧刻发了条消息，【出来吗？】 等了十来分钟，萧刻才回消息，【我在兼职。】 林泱：【兼职什么？】 不一会儿，萧刻发了张照片过来，是家便利店的logo。 林泱：【什么时候下班？】 萧刻：【四点半。】 便利店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萧刻上的早班，所以下班时间还算早。 林泱：【发个定位过来，我过去找你。】 萧刻把他的地址分享给了林泱，地址在是某三甲医院。 林泱打车过去的时候，找了好一阵，才找到开在医院里面的便利店。 不便利店生意极好，排队买单的人很多，萧刻穿着印着便利店logo的围裙，动作娴熟的打包收银。 林泱没进去打扰他，而是在便利店外面临时休息区找了个位置坐下刷手机。 等萧刻忙完后，发来消息问她到哪儿的时候，林泱才说自己已经到了，在外面的休息区。 萧刻换了衣服，在便利店买了些吃的拎出来放在林泱面前。 林泱看了眼他的脸，脸已经消肿，乌青也散了不少，虽挺明显的，但不至于吓到人。 他在林泱对面的椅子坐下，露齿笑道：“尝尝看，这家便利店的关东煮还不错，平时卖得很好。” 林泱也不拿捏，拿起筷子酒夹了个虾饺，吃完后，比了个拇指：“确实不错，跟我以前在学校外面吃的那个味道很像。” 林泱大学后门便有条小吃街，每到晚上，就有不少摊贩推着车摆摊。 冬天的时候比较冷，林泱经常跟戚婠大晚上出去买关东煮。 “是吧，我就说好吃。”萧刻献宝似的笑了笑。 他忙了一天，还没时间吃午饭，也拿了双筷子，夹了块白萝卜吃了起来。 两人解决完一大碗关东煮，已经五点多了，林泱想起自己还欠萧刻一顿饭，说：“晚上想吃什么，我请你。” 萧刻想了想，笑说：“我知道有家泰式火锅，之前我在那家店兼职过，价格挺贵的，应该挺好吃的。” 林泱有些无语：“你还做过哪些兼职？” 萧刻玩笑道：“那可多了，小姐姐要是想听的话，估计一时半会儿说不完。” 林泱没跟他扯嘴皮子，起身道：“走吧。早点过去，今天周六，肯定人多。” 两人赶到那家泰式火锅店，真被林泱一语中的，人特别多，两人到的时候已经没有位置了，须得排号等。 好在之前吃了份关东煮，也不是太饿，两人坐在休息区玩了两把游戏。 吃完已经八点多了，两人沿着路边走了走消食。 快九点的时候，林泱打了车准备回家，等她刚坐上车，萧刻便跟着坐了上来。 林泱瞪着他：“你干嘛？” 她跟萧刻住的地方可不是一个方向。 萧刻大言不惭说：“我送你啊，这么晚了，小姐姐一个人回家我不放心。” 林泱：“我要你送？” 话是这么说，林泱还是没把人撵下车。 回去的路上，萧刻嬉皮笑脸问：“小姐姐，你说我们现在是不是有一种小情侣谈恋爱的感觉？” 林泱被问愣住了，虽然她接触过的异性不少，但其实没什么恋爱经历。 林泱反问道：“像吗？” “不像吗？”萧刻说：“我身边谈恋爱的都这样，私下约会吃饭一起出去玩，天天微信聊天，一起打游戏开黑，要说差别的话，就是我身边谈恋爱的一到周末节假日，便会去外面……” 他凑近林泱耳边低声道：“开房XX。” 林泱瞥了他一眼，好笑道：“怎么，你也想？” 萧刻耸肩：“想啊，但是小姐姐不愿意得嘛。” 林泱：“你可以换个小姐姐。” 萧刻嬉笑道：“不换，我就你一个小姐姐。” 林泱自然不会把他的话当真，不过萧刻也提醒了她，现在跟萧刻的相处模似乎越来越暧昧不清，但她却越来越喜欢这种相处方式。 车停在星河郡门口，萧刻和林泱一前一后下车。 林泱对萧刻道：“我到了，你快回去吧。” 萧刻一瞬不瞬的看着林泱，半响没说话。 林泱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她抬手摸了摸脸，萧刻忽然伸手拉住了他的手，“你别动，我帮你弄。” 林泱心里闪过一抹古怪，还没反应过来，萧刻忽然凑上前来亲了下她的脸，亲完后，又笑嘻嘻道：“好了，已经帮你弄掉了。” 林泱好笑的看着他，“你不无聊啊？” “不无聊啊！”萧刻又说：“小姐姐，你明天晚上有时间吗？” “干嘛？” “我请你看电影。” 林泱愣了下，盯着他看了数秒，说：“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萧刻憨笑的点了点头，“好啊，那明天早上我再问你。” 林泱点了点头，又对他挥挥手，“我要进去了，你快回去吧。” “嗯。” 林泱正要往公寓大门口走去，余光瞥见什么，忽然定住，朝不远处站在一辆黑色轿车旁的男人看了过去。 萧刻发现林泱的异常，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眉头拧了下，“小姐姐，怎么了？” 林泱没搭腔，静静看着那个男人。 心里满腔疑惑，傅庭遇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傅庭遇迈开长腿朝林泱走了过来，在距离林泱两步左右的位置停下，他淡淡看了眼萧刻，问：“跟朋友出去玩儿了？” 眼前的男人一身剪裁得体的灰色西装，即便不动声色，混身上下也散发着上位者的气场，普普通通一句话，便让人忍不住心底发怵。 林泱皱了皱眉，“你怎么在这里？” 傅庭遇回道：“公事，顺便来看看你。” 林泱又问：“那你怎么不上去？” 傅庭遇淡淡望着她，“萍姨说你不在家，待会我还有事，所以没打算上去，在这儿看能不能等到你。” 说完，他又望向萧刻，“泱泱，这位是你……朋友？” 朋友两个字，他说的很轻，似是在琢磨这个词得不得当。 毕竟先前萧刻凑上去亲林泱的画面，他都看在眼里。 林泱先跟傅庭遇介绍道：“他叫萧刻。” 接着又对萧刻说：“萧刻，他是我哥哥。” 萧刻怔愣了下，说实话，他真没想过眼前这个男人会是林泱的哥哥。 且不论两人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这个男人看林泱的眼神，就不像是看妹妹那种。 他也是男人，不会不懂。 但林泱又说是她哥哥，萧刻心里就越觉得有些怪异。 他对傅庭遇说：“你好。” 傅庭遇对他礼貌性的点了点头，“你好。” 林泱看出萧刻不是很自在，便对他道：“萧刻，你先回去吧。” 萧刻的视线在两人之间看了看，然后笑着点了点头：“好，那我明早再联系你。” 林泱轻嗯了一声，目送萧刻朝公交站的方向走去。 傅庭遇也望着萧刻的背影，隔了片刻，道：“他看起来挺年轻的，还在读书吧？” 林泱没打算隐瞒，何况也瞒不过去，傅庭遇想查，很快就会知道萧刻的所有资料。 她点头，“嗯，大四。” 傅庭遇垂眸看向她，“你跟他什么关系。” 林泱沉吟了两秒，回道：“目前，朋友关系。” 傅庭遇没纠结这个话题，沉默了一阵，说：“明晚把时间空出来。” 林泱不解道：“有事？” 傅庭遇面向她，“陪我参加一个生日宴，我缺个女伴。” 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以前在S市林泱也经常充当傅庭遇的女伴，陪他出席各种宴会。 只是，先前萧刻说约她明天看电影。 傅庭遇见她犹豫未答，问：“你明晚有事？” 林泱犹豫了两秒，说：“没有。不过去参加生日宴需要穿礼服吗？我怕来不及准备。” 傅庭遇：“这事交给我来处理，你不用担心。” 林泱点了点头，便没什么话可说了。 傅庭遇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说：“等我片刻。” 他说完便朝停在路边的轿车走去，打开后车位的门，从里面拎了个袋子下来折返，递给林泱道：“这是你爱吃的点心，我带了些过来。” 林泱看着包装袋外面印着的店名，便知道是哪家了。 这家店只有S市才有，C市吃不到，前几天她还发了朋友圈，说想吃来着。 没想到傅庭遇竟然记得特地给她带了过来。 林泱接过，“哥，谢谢你啊！” 傅庭遇说：“让萍姨热一下再吃。” “嗯，知道了。” 傅庭遇扬了扬下颌，“进去吧，明天我过来接你。” 林泱点头，“那我进去了。” “进去吧。” “哥，再见。” 林泱挥了挥手，转身进了公寓。 傅庭遇目送她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才转身上车。 隔天中午，傅庭遇来星河郡用了午饭，萍姨忙活了一上午，特地给傅庭遇准备的。 其实从去年开始，傅庭遇就一直在忙碌海外市场，经常飞国外，一个月可能在家就能带几天，回来匆忙，离开也匆忙。 傅庭遇也是萍姨看着大的，也当半个儿子看待。 难带他来一次C市，便想做些好吃的给傅庭遇。 三人用完午餐，傅庭遇接了两个电话，又打开笔电开了个视频会议，等他忙完，已经是三点过了。 林泱则坐在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打游戏，每个月的上旬，她是最轻松闲暇的。 忙完的傅庭遇摁了摁眉心，抬头便看着林泱穿着宽松灰色的起居服，脚上一双红色的粗线袜子，双手举着手机，玩的十分全神贯注。 “林泱。” 突然被CUE到，林泱抬头看了他一眼，下意识应了声：“嗯？” 傅庭遇靠着沙发，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游戏有那么好玩吗？”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林泱和傅庭宴都很喜欢玩游戏，之前有时候他出差回来，还看到林泱和傅庭宴一人抱着个手机各挤在一起打双排。 林泱认真的思考了吓傅庭遇的话，回道：“还可以吧，无聊的时候，是个打发时间的利器。” 傅庭遇问：“跟我在一块儿很无聊？” “……” 林泱皱了皱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傅庭遇看出这个问题让她有些为难，便转了话题，说：“时间不早了，收拾一下准备出门。” “唔！”林泱正厮杀的起劲，不自觉皱了下鼻子，“等我把这局打完。” 082 旧识 生日宴晚上七点半开始。 林泱换了衣服跟着傅庭遇出门的时候，已经四点多了，还要去做妆发试衣服，等一切就绪赶到举办生日宴的酒店，已经快七点半了。 傅庭遇一身黑色纯手工定制西装，跟他以往的穿着更显正式干净利落，大背头衬得脸部轮廓清晰深挺，不露不显气场也十分凌然。 林泱则是穿的同色抹胸包臀及膝裙，腰间加了特殊设计，抹胸部分和裙身部分只有后腰处衔接，前面则是在腰侧设计了个黑色蝴蝶结丝带，腰间的肌肤若隐若现。 长发在后颈处扎了个马尾，两侧耳边则垂落两缕卷翘的发丝，清冷中平添了几分俏皮和柔软。 两人长相本就尤其的出众，对在场的不少人来说又都是生面孔，两人入场便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和议论。 “他们是谁，以前怎么没见过？” “女人我觉得有些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那男人倒是面生，应该不是C市这边的，否则长得这么帅我不可能不认识。”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那女的不就是之前在程家二少和许家小姐婚礼上闹的女人吗？” “确定是她？我当时坐的位置比较远，没太看清长相，不过看身形倒是有几分像。” “就是她，不会有错。” “这女人可真不简单，前不久勾搭上程家二少，破坏了人家的婚礼，转过身又勾搭了个金龟婿！” “还是许清禾可怜，在婚礼上被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 “有什么可怜的，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装成一副盛世白莲的样子，虚伪的要死！” “今晚程野跟许清禾也来了，要是撞上了，估计有好戏看了。” …… 林泱对这些目光和议论，早就习以为常，所以并没放在心上。 她挽着傅庭遇的胳膊，四处看了看，跟她之前在S市参加的各种宴会都大同小异，没什么新鲜花样。 傅庭遇随手拿了杯果汁递给林泱，自己则拿了杯香槟，说：“我们先去跟主人打声招呼，然后再入席。” 林泱挽着笑应道：“好。” 刚才进来的时候，林泱有注意到，门口写着此次生日宴的寿星叫杜悉元，六十五岁寿辰。 六十五岁不是整寿，在C市，一般比较注重整寿，所以其实今晚生日宴的规模也不算太大，前来的宾客都是与杜家关系比较亲近的。 此时杜悉元和杜夫人身边，正围着不少前来恭贺的客人，林泱随着傅庭遇走过去，杜悉元和杜夫人才注意到二人。 傅庭遇颔首笑道：“杜叔叔，好久不见。” 杜悉元看到傅庭遇先是一愣，后听到他喊“杜叔叔”，立即恍然大悟，笑道：“你是小傅！”他转头对杜夫人道：“老伴儿，还记得吗？小傅，老傅的儿子。” 杜夫人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傅庭遇一番，惊喜道：“哎，真是小傅，都长这么大了！上次见的时候，我记得……还是个毛头小子呢！” 傅庭遇笑了笑，“杜阿姨说的是，上次见的时候，晚辈不过二十来岁，确实是个毛头小子。” 林泱站一旁听着，有些诧异，傅庭遇虽说待人礼貌绅士，但那身迫人的气场，还没几个敢开口闭口叫他小傅的。 看来眼前这两人跟傅家的关系不太一般，但姚嘉嘉嫁进傅家也有十年了，林泱却并不知道傅家跟这个杜家有什么往来。 杜悉元道：“前两天老傅打电话告诉我，说你要来，我今天左看又看，等了一会儿没看到人，还以为老傅逗我开心！”他拍了拍傅庭遇的肩膀，感慨道：“没想到是真的，现在长得一表人才，不错，有你爸爸年轻时候的样子！” 等杜悉元和杜夫人拉着傅庭遇寒暄了一阵，才注意到站在傅庭遇旁边的林泱，两人盯着林泱打量了片刻，杜悉元询问道：“小傅，这姑娘是？” 杜夫人却盯着林泱看了又看，脸上的笑逐渐的收了起来，不过看在傅庭遇的面子上，倒也没过分难看。 傅庭遇看了眼林泱，介绍道：“杜叔叔杜阿姨，她叫林泱。” 林泱没错过杜夫人看她的眼神，不过仍是大方的对二位得体的笑了笑，说：“杜叔叔杜阿姨好！晚辈祝杜叔叔生日快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祝二位身体健康、事事如意！” 杜悉元哈哈笑了笑，“小傅，这姑娘嘴真甜，会说话。” 杜夫人则笑着点了点头，没说话。 又有客人过来跟杜悉元和杜夫人打招呼，傅庭遇不便一直占用时间，说：“杜叔叔杜阿姨，我跟林泱先过去坐下，晚些时候才上杜家拜访。” 杜悉元笑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改天到家里来，我让你杜阿姨给你做桌好菜！” 傅庭遇应承下来，然后杜悉元便吩咐酒店服务员领着傅庭遇和林泱到位置坐下。 而傅庭遇带着林泱刚走开，杜尔歆便拉着许清禾跑了过来。 “爸，刚才那一男一女是谁啊？” 杜尔歆跟许清禾年纪相仿，因为杜家跟许家带点亲戚关系，所以二人在圈子里关系还不错。 许清禾跟程野结婚那天，杜家的人也去了，所以当天发生的事情，杜尔歆看的很清楚。 又因为跟许清禾关系较好，从许清禾那儿知道了不少林泱的事情，自然，杜尔歆对林泱没什么好感。 林泱跟着傅庭遇进来，杜尔歆和许清禾便注意到了。 又见杜悉元和杜夫人对两人十分的亲近，心里很是疑惑，于是等两人一走开，便过来打听情况。 杜悉元看着自己的小女儿，笑道：“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心心念念的傅哥哥吗？” 傅哥哥？ 杜尔歆想了一阵，突然道：“你说他就是傅庭遇哥哥？” 杜悉元点了点头，“对啊，想起来了。” 杜尔歆忍不住往傅庭遇的方向看了眼，男人成熟持重，气度非凡，虽看着已不像记忆中的年轻俊朗样子，但却有另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杜夫人看出女儿的小心思，抬手点了点她的头，提点道：“你现在已经不是小姑娘了，不能像小时候那么任性。” 杜尔歆挽着杜夫人的胳膊撒娇，“妈，你说什么呢！” 杜夫人看了她眼，“我说什么，你心里有数。” 杜尔歆撇了撇嘴，正好对上许清禾投来的视线，想起了正事，又问：“妈，傅哥哥跟那个林泱怎么回事，她怎么会跟着傅哥哥一起来？” 杜夫人沉吟了两秒，看了看许清禾，说：“这我哪知道，小傅没说。” “哦！” 杜尔歆又往傅庭遇那儿看了看，余光却忽的瞥向傅庭遇旁边的林泱。 别的不说，杜尔歆却不得不承认，林泱那张脸确实长得漂亮，连她都忍不住有些嫉妒。 杜夫人把杜尔歆推开，说：“行了，你跟清禾去一边儿玩，我跟你爸还得招待客人。” “知道了！” 杜尔歆拉着许清禾走开，选了个不太显眼的角落，望着傅庭遇和林泱的方向。 许清禾笑着问：“你跟那位傅哥哥认识？” 杜尔歆说：“我其实是在S市出生长大的，十几年前，因为我爸工作调动才来了C市。在S市的时候，我们家跟傅家关系很好，我经常跟爸妈去傅家玩儿，所以就认识了。” 许清禾打趣道：“哟，你们这也算得上青梅竹马了！” 杜尔歆弯着嘴角笑道：“哪也比不上你跟程野青梅竹马！” 提到程野，许清禾脸色就暗了暗。 杜尔歆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有些尴尬，静默了两秒，又问：“对了，程野呢？刚才不是还在么，怎么转眼就没人了。” 许清禾答道：“他刚才出去接电话了，应该快回来了。” 刚说完，许清禾往宴会厅门口望了眼，便见程野走了进来，不过他低着头在边看手机边回信息，并未留意其他。 从林泱出现的那一刻开始，许清禾心里就有些慌乱，还有些难堪以及……嫉恨。 在场的宾客不少也参加了她跟程野的婚礼，肯定有人认出了林泱，在这样的场合撞在一块儿，原本渐渐平息下去的事情，再次被翻出来鞭尸，肯定又会增加不少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杜尔歆望着朝这边走来的程野，撞了下许清禾，说：“你老公过来了！” 这话让许清禾很受用，瞪了杜尔歆一眼，嗔道：“他还不是我老公。” 杜尔歆恭维笑说：“这不是迟早的事吗？清禾，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听说男人这个年纪正是如狼似虎，你要是不抓紧，就算走了个林泱，说不定还有下个张泱、王泱。你呀就别在故作矜持了，把他睡服了，他就没心思惦记其他女人了。” 许清禾琢磨着杜尔歆的话，神色愈发黯然，她不是没想过，只是那次她鼓起勇气，最后程野还是没有碰她。 现在要她再没脸没皮的脱了衣服站在程野面前，她真的很难做到。 杜尔歆又看了看傅庭遇，说：“行了，你老公来了，我就不当电灯泡打扰你们，我去跟傅哥哥打声招呼！” 说完，杜尔歆便扭着腰朝林泱和傅庭遇的走了过去。 程野刚走到许清禾跟前，望了眼离开的杜尔歆，对许清禾不咸不淡道：“时间差不多了，入席吧。” 他说完，也没有主动牵许清禾的手，直接走了。 宴会厅里不少双眼睛正盯着他们，许清禾难堪的不行，急忙噙着笑上前挽住程野的胳膊。 “阿野，你等等我啊！” 程野停下望了眼被她挽住的手，又瞥了她一眼，许清禾脸上的尬笑和来不及掩饰的狼狈，落入了程野的眼底。 他没说什么，倒是放慢了步子，配合许清禾。 当程两人朝着安排的位置走去的时候，程野抬眼不经意的扫了眼宴会厅，收回视线的时候，目光却忽然顿住，锁定在不远处的那抹纤细的身影上。 083 应酬 宴会厅开了空调，所以即便穿着露肩露背礼服一般情况也不会觉得冷。 但林泱距离小产也不过个把月，前几天还感冒，刚好没几天，所以出门的时候，萍姨准备了条披肩让傅庭遇给林泱带上。 两人坐下不久，见林泱拢着手臂，傅庭遇便吩咐司机把披肩送了进来，接过后，轻柔的披在了林泱的肩上，把她的头发从披肩下拿了出来。 披肩是稍暗的红色，和身上的黑色礼裙相得益彰，衬的她肤色白里透着些红，愈发明艳动人起来。 “哥，我又不冷。” 穿着漂亮的礼服搭个披肩，把脖子肩膀手臂都挡住了，还有什么美感。 林泱反手便要把披肩给扯下来扭动了两下。 傅庭遇按住她的手，垂眸淡淡看着她，“别任性。” 林泱看着他的眼神，动作一顿，撇了下嘴，最后还是作罢，听话的裹着披肩。 “傅哥哥。” 一道爽朗清脆的女声自身后响起，林泱转头看了眼，来人是个颇为高挑很有气质的女人，对方没看她，目光直直的看着傅庭遇，笑容明媚自信。 傅庭遇目光在杜尔歆脸上停顿了数秒，还没来得及开口，杜尔歆便又开口道：“傅哥哥还记得我吗？” 她两只手在头上比了个“1”。 傅庭遇站起身来，笑道：“杜小姐。” 其实他刚才就认出来了，只是十多年过去了，杜尔歆和记忆中的扎着两个冲天辫，跟在屁股后面打转的小丫头，变化还是挺大的。 杜尔歆盈盈望着他，弯唇笑道：“傅哥哥还是别叫我杜小姐了，太别扭了，不如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叫我尔歆吧。” 傅庭遇垂了下眸，似笑非笑，“好，尔歆。” 男人声音醇厚低沉，一下下的敲着杜尔歆的耳膜，脸上浅淡的笑，温礼中带着些疏离，让人心里七上八下，捉摸不定。 杜尔歆有短暂的失神，不过她并没有掩饰，大方直白的看着他，“那我也不叫你傅哥哥了，我叫你庭遇哥吧。” 傅庭遇眉梢扬了下，“行。” 杜尔歆对傅庭遇又笑了笑，问：“庭遇哥，你怎么会突然来C市啊？” 她父亲调来C市已经十多年了，除了最早那两年，两家时不时还走动，后来基本上就没什么往来了。 所以，她觉得应该也不是特地过来参加她父亲的生日宴。 于是她便又想到了林泱，她记得许清禾说过，林泱是S市的，今年年初才到C市来。 如果傅庭遇真是因为林泱才来C市，那他跟林泱的关系肯定不单纯。 傅庭遇回道：“出差，刚好遇上杜叔叔生日，作为晚辈无论如何都应该拜访一下。” 傅庭遇回答的滴水不漏，合情合理。 杜尔歆眼眸转了下，又问：“那庭遇哥这次出差大概呆多久？” 傅庭遇：“三四天的样子。” 杜尔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说：“那庭遇哥明晚有时间吗？今晚客人太多，肯定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庭遇哥难的来一次C市，怎么也得到家里坐坐。明晚我让我妈多做点好吃的，好好招待你，我记得你以前就很喜欢吃我妈做的菜。” 傅庭遇：“会不会太打扰杜叔叔杜阿姨了？” 杜尔歆笑着答道：“怎么会，我爸我妈可喜欢你了，这些年时不时也提到你。你要来家里，他们肯定特别高兴。” 傅庭遇：“行，晚点我跟助理确定下行程，明晚没安排的话，一定登门拜访。” “那我得提前跟我爸妈说一声，让他们提前做准备。”杜尔歆轻快说完，像是才发现林泱的存在一般，盯着她看了两眼，“这位是……林小姐？” 林泱听她提到自己，不得不跟着站起身来，从先前二人的对话中，她已经猜到了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份，微笑道：“杜小姐认识我？” 刚才傅庭遇像杜悉元夫妇介绍她的时候，杜尔歆并不在，要么是杜尔歆问过杜悉元夫妇，要么便是通过其他方式知晓。 女人跟女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即便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当事人也是有感觉的。 杜尔歆对她的敌意很明显。 杜尔歆笑道：“几个月前，程野和许清禾的婚礼，我也在场，那天林小姐可真是风光无二。” 林泱眉头挑了下，笑着应下：“谢谢杜小姐的夸赞。” 原来又是因为许清禾啊。 杜尔歆哼笑了声，没再理林泱，对傅庭遇道：“庭遇哥，我先去找我爸妈，晚点再过来找你。” 傅庭遇点头，目送杜尔歆离开后，才跟林泱先后坐下。 林泱瞥向傅庭遇，笑嘻嘻道：“哥，我怎么觉得这位杜小姐对你不一般呢？” 傅庭遇抿了口香槟，眸光淡淡掠过林泱，说：“对我不一般的小姐多了去。” 他语气平淡，没有自大或得意的意思，只是漫不经心的陈述。 听他这么说，林泱便知道这位杜小姐跟以前主动搭讪的名媛小姐，没什么区别。 没戏。 林泱朝他努了努嘴，没再说什么，其他刚才她也不过开个玩笑，毕竟傅庭遇把他的心思明明白白告诉过她。 以前没捅破那层纸的时候，还能装傻充愣。 . 七点半，生日晚宴准时开始，酒店服务员开始上菜，宾客均已入席。 程野和许清禾坐的位置离林泱那边还挺远的，不过程野的位置，正好对着林泱和傅庭遇的方向，所以二人的一举一动，程野只要抬头便能看的清清楚楚。 许清禾坐在程野旁边，这桌除了他们二人，便是一些同他们年纪相仿的晚辈。 许清禾父母也来了，不过坐在杜悉元夫妇那桌。 “程二少，走一个呗！” 桌上，有人给程野喂酒，程野冷眼扫他一下，直截了当的拒绝了：“开车，喝不了。” 那人脸色一僵，虽说早听说过程野的脾气不太好，不好接触，但想着今天场合特殊，刚好又在一桌，便想着借机攀点关系，日后万一有什么公事往来，说不定能多个人脉。 哪知道，程野直接冷脸拒绝，没给丝毫薄面。 眼看饭桌上的气氛冷僵了，许清禾看了眼程野，对那人笑了笑，解释道：“不好意思，阿野晚上还得开车，不能喝酒。这样吧，我代阿野跟你喝一杯。” 许清禾端起酒杯正要喝的时候，程野按住了她的手，拿过酒瓶，给自己的杯子倒了一杯，二话不说干掉了一杯，对那人不冷不热道：“行了吗？” 那人瞧着程野的脸色，顿时就萎了，呵呵笑了两声，“行、行了，多谢程二少赏脸。” 别没攀上关系，反而把人给得罪了。 后面，桌上的人没人敢再给程野递酒，饭桌上气压也低得很，大家都安安静静的夹菜吃饭，和其他桌有说有笑的氛围比起来，一个冰，一个火。 许清禾没有因为程野帮她喝了酒而感到半点高兴，反而心里愈发的堵的难受。 这几天，程野本就对她不冷不热，好不容易想趁着这次杜悉元的生日，缓和一下两人的关系。 但没想到，林泱竟然会出现在生日晚宴上。 程野从先前看见林泱后，便一直低气压，脸色冷涔涔的。 私下他行事乖戾嚣张，正式场合还是会注意，不会把气氛弄得太难看。 今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人下面子，还是极为罕见。 想到程野的失控皆因林泱，这种难受的情绪便被无限放大。 许清禾咬了咬唇，端起酒杯抿了口，后又靠近程野，低语道：“阿野，你不是有事想跟杜叔叔谈么，待会找个机会，我带你去跟杜叔叔敬个酒。” 程家跟杜家没什么私交，所以，今晚程野之所以会答应跟许清禾一块儿来，是因许清禾从父亲许存锐那儿得知，最近程野在跟一个项目，而这个项目要拿下来，杜悉元是很关键的一环。 不过杜悉元这人行事很谨慎，一般人想递话很难，所以程野才不得不借着今天的机会陪许清禾一道来。 只是许清禾现在提这事，就有些变了味儿。 好像成一场交易。 两人对视了眼，大家心知肚明，但又都没点破，各自移开了视线。 酒过三巡，宴会厅的气氛活跃了起来，大家不再拘泥于本桌，而是手执酒杯去给寿星公敬酒，然后四处跟人交流攀谈。 许清禾留意着杜悉元周围的情况，见敬酒的人少了后，便对程野道：“阿野，我们过去吧。” 程野依言起身，和许清禾一道朝杜悉元走去。 服务员端酒而过的时候，程野顺手拿了一杯在手上。 眼看还有几步之遥，便见另一对男女先一步走到杜悉元夫妇跟前。 许清禾看着那两人，面色一僵，停了下来。 程野也看见了，他薄唇冷勾了下，径直走了过去，许清禾见此，脸色难看的跟了上去。 傅庭遇手上是杯白的，他双手拿着酒杯，笑容和煦，姿态恭谦，“杜叔叔，晚辈敬您一杯，祝你生日快乐，身体安康！” 杜悉元拿起酒杯跟他碰了下，象征性的喝了小口，而傅庭遇却是一杯干了。 杜悉元满意的瞧着他，上前拍了拍傅庭遇的肩膀，对旁边的人赞赏道：“小傅啊是真不错，虎父无犬子，以后的成就肯定比老傅还要出色！” 跟杜悉元夫妇站在一起的，除了女儿杜尔歆，还有许清禾的父母，许存锐和唐婉柔。 两人自是认出了林泱，脸色极不好看，但因这是杜悉元的生日宴，不便弄得太难堪，只能沉着脸站在一旁。 林泱倒是并不在意，安安静静的站在傅庭遇身旁。 傅庭遇笑道：“杜叔叔过誉了，晚辈比起家父，还差得远。” 这话倒不是过谦，傅劲松在傅庭遇的年纪，早就独挡一方，成就斐然。 旁边的杜尔歆听父亲说完，瞧傅庭遇的眼神都快放光了，要知道杜悉元平时很少夸人。 她站在杜夫人旁边，笑着道：“庭遇哥你就别谦虚了，我爸这人说话向来务实，丝毫不带夸张成分，他既然这么说，你便受得起。” 杜夫人看了她眼，“你个丫头，多大的人了，说话还没规没矩。”她说完，又对傅庭遇道：“小傅你别跟她一般见识，这丫头被我们俩宠坏了，没什么规矩。” 傅庭遇笑了笑，没说什么。 杜尔歆冲杜夫人做了个鬼脸，跟着就看到走来的程野和许清禾。 她瞥了眼站在傅庭遇身旁的林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然后笑盈盈对许清禾招了招手，“清禾。” 许清禾拉着程野走过来，笑着道：“杜叔叔，生日快乐呀！” 杜悉元笑着道：“谢谢你啊，清禾丫头。” 程野跟着举起酒杯，说：“杜老，生日快乐。” 杜悉元看了看他，脸上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只客气道：“程少爷有心了。” 先前杜尔歆为许清禾打抱不平的时候，林泱便猜到程野和许清禾或许也来了，但一直没看见人，便没放在心上，没想到最后还是面对面撞上了。 眼下的氛围，还真是挺尴尬的。 许清禾撑着笑，朝许存锐夫妇叫了声爸妈，然后视线转向林泱，默了两秒，牵唇笑道：“林泱，你也在。” 林泱本想降低存在感的，但最后还是被cue到，她笑着回道：“是啊，挺巧的。” 许清禾说：“其实刚才你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你了，不过见你跟这位傅先生在一起……”她看了眼傅庭遇，继续道：“怕打扰到你们，所以就没过来打招呼。” 她停顿了数秒，似斟酌了下，笑了笑，暧昧的问道：“林泱，这位傅先生，是你男朋友吗？” 其实这话由许清禾来问很清楚，毕竟因之前的事情，两人现在的关系有多恶劣，只怕不用说，在场的人多数都心知肚明。 但人就是这么虚伪，即便是心知肚明的事，大家也都心照不宣的选择不说破不点破。 林泱挽着傅庭遇，笑盈盈的把话抛了回去，“你看他像我男朋友吗？” 没承认，也没否认。 “清禾，你可别胡说。”杜尔歆接过话，微微抬着下颌看着林泱，说：“庭遇哥眼光高得很，就算要找女朋友，肯定也是身份地位跟傅家相称的，又怎么会找些不三不四的。” 杜尔歆的话，就差点名道姓骂林泱不三不四了。 杜夫人厉色的看着杜尔歆一眼，“平时怎么教你的，阴阳怪气，不会说话就把嘴巴给我闭上。” 被母亲当众训斥，杜尔歆脸色难看了几分，她瞪了林泱一眼，冷哼了声，低声辩解道：“我又没说错。” 杜夫人又代女儿向傅庭遇道歉道：“小傅、林小姐，实在不好意思，怪我没把女儿教好。” 傅庭遇和林泱都只是笑笑，没说话。 杜夫人见二人的表情，便知道女儿的话，让傅庭遇不舒服。 她没说什么，直接把杜尔歆拉到了个没人的角落，母女俩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杜尔歆跟她反驳了几句，母女俩的脸色都不太愉快。 杜悉元叹了声，“小傅啊，歆歆的话别放在心上，我女儿心眼儿不坏，就是脾气不太好，杜叔叔给你和林小姐说声抱歉，不要往心里去。” 傅庭遇这才笑着开口：“杜叔叔言重了。” 程野勾着唇似笑非笑看着林泱。 他眼眸很深很沉，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林泱抿了抿唇，甩了个冷漠侧脸给程野。 傅庭遇说：“杜叔叔，那边有几个生意上的熟人，我先过去跟他们打声招呼。” 杜悉元挥了挥手，“行，去吧。” 傅庭遇：“那晚辈先失陪了。” 他说完，手便搭着林泱的后腰转身朝远处正望着这边的人走去。 程野看着搭在林泱腰上的手掌，那只手很宽很大，显得林泱的腰盈盈一握，十分纤细。 待傅庭遇和林泱离开后，杜夫人走了过来，杜尔歆不知去处。 许清禾见程野有些心不在焉，便主动挑了话题，说：“杜叔叔，阿野有些事想跟你聊聊。” 听到许清禾的话，杜悉元和程野对视了眼，紧跟着杜悉元又看了看许存锐，他笑着道：“今天是杜叔叔的生日，杜叔叔只想聊些轻松愉快的事情。” 还没开口，杜悉元已经猜到程野想聊什么了。 “杜叔叔……” “清禾。”一直未开口的许存锐喝住了她，“别惹你杜叔叔不高兴。” “爸！” 许清禾看了眼程野，心里有些不满。 唐婉柔拉住她，安抚道：“听你爸的。” 见唐婉柔也这么说，而程野只字不提，她便只能就此打住。 程野并不是没跟杜悉元打过交道，所以，他对杜悉元的行事作风还是挺熟悉的，今天杜悉元会直接回绝他并不意外。 原本便没报希望今晚杜悉元就点头答应。 程野说：“杜老，听说您喜欢钓鱼，改天有时间晚辈想邀杜老一起，讨教下钓鱼技术。” 杜悉元向来公事公办，私事私了，两者不会参杂一块儿，所以公事上，他对程野没什么意见，只要他按流程走，最后那个项目能不能拿下，也是看他本事。 但私事方面，因为跟许清禾婚礼的事情，他确实对他有些意见。 杜悉元不咸不淡回道：“再说吧。” . 林泱跟在傅庭遇身边应酬了片刻，便感觉腿脚站得难受，想找地方坐下休息。 但又不想单独走开，怕撞上牛鬼蛇神，惹一身骚，便一直强撑着。 哪知道，即便是这样，牛鬼蛇神也会主动找上门。 “哎呀，实在不好意思！” 一杯香槟撞在了林泱身上，香槟酒泼了林泱一身，顺着礼服往下掉。 林泱皱着眉看了眼，然后才抬头看向始作俑者。 泼林泱一身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孩儿。 对方一副万分愧疚，要哭了的样子，连忙说道：“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刚才没看路，不小心就撞上了。” 林泱抖了抖手上的香槟酒，冷笑的扫了她一眼，周围还有不少人看着，林泱若是跟她计较了，倒显得自己欺负人。 毕竟人小姑娘都道歉了，又不是故意的，配上几颗眼泪，真正是无辜的很。 傅庭遇自然也深谙这些小伎俩，他冷眼扫了那女孩儿一眼，低声询问道：“我让人送件衣服过来给你换？” 林泱皱眉，“不用了，反正是黑色的，也看不出来。我去洗手间处理一下。” 傅庭遇又问：“需要我陪你过去吗？” “不用。”林泱看向那女孩儿，弯唇笑道：“让她陪我去吧，都是女生，比较方便。” 傅庭遇看出林泱的小心思，轻笑了下，说：“好。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林泱嗯了声，问女孩儿道：“小妹妹，你应该不介意陪我去趟洗手间吧？” 女孩儿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不介意。” 女孩说完，跟在林泱身后边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边朝不远处的杜尔歆发送了一个求救的眼神。 杜尔歆嘴角勾了下，放下酒杯，便也跟了过去。 洗手间里，林岩把手放在自动感应水龙头下，冲洗了下手上淋到的香槟酒，然后又抽了手纸，洗了洗裙子上的。 漫不经心问：“谁让你做的？” 女孩儿辩解道：“不知道你什么意思，我都说了，是我不小心撞到你的。” 林泱头也没抬，继续道：“是杜尔歆还是许清禾指使的？” 没有外人在，女孩儿也不装了，双手抱胸，冷笑道：“没人指使，你这女人心思可真够坏的，我都说了不小心不小心，为什么你非得不信，是不是有被害妄想杂！” “不想跟你这女人废话，我还有事，先走了。” 女孩儿说着便要走，林泱却扣住了她的手，把她拉倒水池边，看了看她身上的礼服，笑道：“你要是不说，我就把你的衣服也弄湿。” 女孩儿穿的是件白色的裙子，薄纱材质，一旦弄湿，裙子不仅会很明显，还可能有透明的风险。 一听林泱的话，女孩儿脸色便慌了，挣扎道：“你有病吧！你放开我！” “说还是不说？” 洗手间门忽然从外面推开，杜尔歆走了进来，看着两人，说：“林泱，你就别为难她了，是我让她做的。” 林泱放开了女孩儿，笑看着杜尔歆，“是你让她做的？” 杜尔歆：“是我。” 她杜尔歆向来敢做敢认。 她又对女孩儿道：“你先出去吧。” 女孩儿点头，转身离开了洗手间。 等洗手间只剩下她们俩的时候，杜尔歆抱胸冷着脸问：“你跟庭遇哥到底什么关系？” 林泱臀部抵着水池的边缘，问：“你喜欢他？” 杜尔歆没想到林泱这么直接，被问了愣怔了下，过了两秒，才嗫嚅着唇，“是又怎么样？所以，你到底跟庭遇哥什么关系？” 林泱垂了下眼皮，复又看向她，“你要喜欢就努力去追，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杜尔歆古怪的看着林泱，思考了下她的话，试着问道：“你不喜欢他？” “倒也不是。”林泱说完，杜尔歆脸色立即又难看了，她觉得有些好笑，顿了顿，解释道：“不过，我跟你的喜欢不一样。” 其实杜尔歆还是挺有意思的，起码比起许清禾有意思多了。 杜尔歆见林泱不像是说假话骗她，心里稍稍舒服了点，连带看林泱也没那么讨厌了。 但这种情绪，又让她马上警惕了起来，傲娇道：“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不讨厌你了！真是搞不懂，长得人模人样，怎么就喜欢当小三抢别人的老公！” 杜尔歆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倒也没找林泱麻烦，心情不错的走了。 反倒林泱有些傻眼，弄了这么一出，就这样？ 林泱在洗手间，用手纸吸了吸裙子上的酒，弄得差不多了，才走出洗手间。 林泱站在宴会厅门口忘了眼，果不其然，杜尔歆黏在了傅庭遇身旁。 她没进去，转身找了个可以休息的角落坐了下来。 今天她穿的是细跟鞋，跟虽然不高，但够细，还是挺累人。 她脱了鞋放在一旁，白嫩嫩脚丫子做了几个伸展动作，舒缓了些才踩在地上。 林泱正盯着自己脚丫子看，突然感觉到有一束目光正盯着她。 她下意识抬头看去，就见一个高大的人影站在墙边，由于光线很暗，不太看得清长相，只嘴上有火光忽明忽暗。 林泱盯着他看了片刻，才认出来，“你怎么在这儿？” 那人低低冷笑了声，反问道：“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儿了？” 084 不亏 林泱想了想他的话，觉得也有道理，于是收回了视线，不打算在跟他搭话。 两人隔着六七米的距离，一个坐在沙发上，一个站在墙角。 林泱坐的位置，旁边刚好有一盏复古样式的灯，不过光线比较昏暗，朦朦胧胧洒在她身上，好像给她加了层做旧的滤镜。 从程野的视角看过去，让他想起了上世界九十年代港片里面的女主角。 宴会厅有杯盏谈话声隐隐绰绰传来，反衬得这处愈发安静。 程野隐在暗处，肆无忌惮的盯着林泱看了会儿，散漫痞气道：“这里是你建的，还是被你买下了，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他说完，抽了口烟，拇指食指夹着烟头，中指弹了下烟身，垂下眼眸看着烟灰洒落，一口薄烟从鼻腔徐徐逸出。 这话就跟小学生吵架似的，有够幼稚无厘头的。 林泱听了，愣怔了两秒，实在不懂他说这话的意义是什么。 既然搞不懂，林泱便懒得费心去想，仍旧没搭理程野，打算坐两分钟休息下便回宴会厅。 程野咬着烟头望着林泱：“不说话，是不是无话可说？” 林泱：“……” 程野：“刚才不是挺会说的吗？现在哑巴了？” 林泱被他一而再搞烦了，忍不住怼了回去：“我会不会说也要看跟谁，跟有些人就是没说话的欲望，还不如当哑巴呢！。” “你说的有些人，是指我吗？” “看来程先生还是挺有自知自明的。” “当然，比不得某些人，明知道有些人有未婚妻，还恬不知耻的死缠烂打。” 林泱讽刺道：“有些人都有未婚妻了，还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究竟是某些人恬不知耻，还是有些人色欲熏心呢？” 程野笑了：“某些人恬不知耻，有些人色欲熏心，这某些人和有些人听起来还挺配的。” 林泱望着隐在暗处的男人，脸色沉了下来，她抿了抿唇，低头穿上高跟鞋，整理了下身上的披肩，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程野从墙边走了过去，昏暗的光线照在他脸上，脸部棱角过分分明，他嘴角上扬，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泱。 “某些人这是说不过，打算当逃兵呢？” 林泱听着这话，明知对方故意挑衅激她，但还是忍不住抬眼看了过去。 她张了下嘴，正要开口说话，却在看清他的时候，有些失神，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此刻程野的神情散漫不羁了许多，身上的西装扣子解开，衬衣最上面的扣子也解了，领带有些松垮的系着，淡淡望着她，有些颓靡慵懒。 一般人这幅样子，在这种场合，或许会让人觉得有些邋遢，但谁让程二公子长得好看呢，于是邋遢就变成了小小的性感男人味儿。 林泱傻愣了数秒，回过神，弯唇笑道：“你未免把自己太当回事了，还逃兵，你以为打仗呢？” “有病。” 林泱低声骂了句，抬脚便要往宴会厅走去。 刚走没两步，程野便走了过来，挡在了林泱前面。 林泱即便穿了五公分左右的高跟鞋，仍比程野要大半个头，程野站她面前，投下一片阴影，本就昏暗的休息区，光线愈发的稀缺。 林泱抬头看着挡在面前的男人，手抓着肩上的披肩，脸绷了起来，“程先生几个意思？” 程野又往她跟前走了小半步，垂眼看着她，“急着进去找那个姓傅的？” 林泱皮笑肉不笑道：“是又怎样？” 程野深测的看了她两秒，问：“他是你的旧情人呢，还是找的下一任？” 林泱勾了下耳边的头发，笑道：“程先生这么聪明，要不然自己猜猜看呗？” 程野挑眉：“猜了你会跟我说答案？” 林泱眨了下眼睛，微微一笑：“真是不好意思哦，我好像没这个义务。” 程野看着她假模假样的笑，嗤了声，冷眼看着她，缄默不语。 林泱见程野没有让路的意思，于是也不说什么，打算往旁边挪一下，绕过去。 岂料，她刚往左边挪了下，程野也跟着往左边挪了下；她往右边挪，程野也跟着往右边挪。 左右挡在她前面，不让她过去。 林泱彻底没了耐心，冷脸瞪着他：“好狗不挡道。” 程野懒懒“哦”了声，觑着她，慢条斯理说：“你都骂我是狗了，好狗恶狗有区别吗？” 林泱：“……” 程野的话，让林泱既火大，又无可奈何。 她气鼓鼓的瞪着他，冷硬质问道：“你到底想干嘛？” 今天毕竟是跟傅庭遇一块儿来的，而杜家跟傅家关系又极好，林泱并不像跟程野弄出什么动静来，到时候给杜家惹了麻烦，让傅家丢了脸面。 程野见她生气，反倒勾唇笑了，抽了口烟，烟雾吹她脸上，恶劣道：“不想干嘛。” “让开！” “就不让。” “程野，你是小学生吗？” “你都骂我是狗了，小学生好歹还是个人。” “……” 林泱感觉自己拳拳打在棉花上，除了自己满肚子火，对程野没半点作用。 两人僵持了片刻，有女人的谈话声由远及近传来，林泱脸色僵了下，眼底露出少许的慌乱。 毕竟这个休息区只有她跟程野两人，而他们之前的事情，宴会上肯定都传的差不多了，要是让人看到他们单独在这儿，不知道又会闹出什么风波。 林泱正烦躁要怎么脱身，忽然便被程野拽着，拉着她疾步往先前他站得那处墙角走去。 林泱挣扎了两下：“你干什么？放开！” 程野掐了烟，食指抵住她的唇，压低声音道：“不想被发现，就别说话。” 林泱扫了眼四周，无语道：“这个又藏不住人，不说话就不会被发现了？” 这个休息区根本没有藏人的地方，就算先前程野站的位置光线很暗，但稍微留心还是会被发现。 届时反倒更加说不清了。 程野拉着林泱走到墙角，又往里面走了几步，那里有个极大的落地窗帘，两人走过去后，他掀开窗帘，然后便拉着林泱躲到了帘子后面。 躲进去后，林泱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个休息区还有个这么大的窗帘。 不过转而又想，她也没必要躲，她又没跟程野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看见就看见了，顶多让人背后说几句，好在跟程野躲在这儿，好像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她正想掀开窗帘出去，便听到有人走了进来，程野一把把她拽了回去，她直接撞在了程野颇硬的胸膛上。 “杜尔歆是不是看上了那个男人啊？刚才一直缠在那个男人身边，殷勤的不行。” “跟那个三儿一起来的男人？” “对，我刚听人说，他姓傅，S市来的。” “我听我爸说，杜悉元以前就在S市任职，十几年前调来C市的。杜家跟那个姓傅的应该是旧识，我看杜悉元夫妻对那个姓傅的挺亲近的。那个男人长得挺帅的，看穿着打扮家世肯定也不差，杜尔歆看上他也不奇怪。” “可是姓傅的身边不是有那个小三儿吗？” “那又怎样？你以为那个姓傅的会娶个小三儿不成？这个圈子里的男人都一个德行，那种女人在外面玩玩还成，谁会娶回家当老婆？我看那姓傅的，对杜尔歆也挺有好感的。” “也是。刚才我到处看了下，没看到那个小三儿，不知道是不是被那个姓傅的嫌她碍眼，给遣走了。” “很有可能。凭杜尔歆跟许清禾的关系，肯定认识那个小三儿，杜尔歆跟姓傅的通下气，你觉得姓傅的还忍得下吗？” 窗帘后的林泱，听到这番对法，只想给她们一个大大的白眼。 她只是去了趟洗手间，出来喘口气，真会脑补。 林泱整个人被按在程野怀里，男人身上的酒气混杂着烟草味儿，熏得她头有些犯晕。 她挣扎了两下，想让程野放开她。 哪知道程野更加用力的按她在怀里，两人身体紧密的贴在一起。 林泱又不敢说话，怕被外面的人听见，到时候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窗帘是那种很厚重的材质，不透光，窗帘后面黑漆漆一片，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以至于其他感官愈发的灵敏。 男人吐出的温热气息就在她耳畔，身体敏感位置紧贴着，随着呼吸律动。 都是成年男女，即便什么都没说，但彼此身体细微的变化和反应，都能清楚感觉到。 林泱想往后挪一下，稍微离程野远点，然她刚动了下，男人的呼吸在便重了几分。 耳垂被咬住，声音极喑哑道：“别动。” 林泱耳朵忽然一热，顿时感觉有种过电般的感觉，腿有些发软。 她深呼吸了下，把注意力转到外面两个女人的交谈上。 “不说别的，那个小三儿长得还真不错。” “你这话也够奇怪的，你看哪个小三儿长得丑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个个长她那样还是挺有难度的。难怪连跟许清禾在一起九年的程野，也被她拐上了床。你看她那腰，细的哟，看着瘦，但胸又大又挺，屁股也翘。” “我呀最羡慕她那两条腿，也不知道怎么长的，腿长就算了，还特别直，刚才我看不少男的就一个劲儿盯着她的腿看。” “长那样，别说男人了，连我身为女人都有点心动了。想上手摸一下，跟我们的身体究竟有什么不一样。” “……” 林泱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听到两个女人在背后意淫自己，这体验还着实有些难得。 她正想着，忽然感觉一只手掐在了她的腰上，下意识仰头，嘴唇忽然擦过男人的下颌。 林泱一顿，感觉对方的身体僵硬了几分。 林泱比他矮，没办法凑在他耳边讲话，于是用手指在他胸口用手指写字，让他放开她。 她手指隔着薄薄一层衬衣，在程野胸前一笔一划写着，又不敢写太快怕他感觉不出来。 刚写到第二个字，程野掐在她腰上的手忽然往上移动，滞留在她胸肋间，紧跟着耳垂再次被咬着，只听他在耳边放肆道：“我也想……” 林泱身体一颤，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咽干口燥。 她慌乱的按住程野的手，忍不住踮脚在他面前低声警告道：“别乱来。” 程野在她耳边呵笑了声，胸腔随着笑震动了两下，“给我亲一下，就不乱来。” 说着，他便低头朝林泱靠了过来。 林泱立即伸手挡在两人的唇中间隔开，最终，程野亲在了林泱的手心上。 她的手长期用一种护手霜，即便洗过手，也残存着一股奶香，极淡，加上她身上有香水掩盖，若不贴在掌心闻，基本上闻不到。 黑暗中，两人都看不到对方的神情、眼神，停了几秒，林泱掌心擦过一下湿热，过了片刻，又是一下，如此反复数次，她不想再跟程野玩下去，有破罐子破摔的念头。 正要不顾外面的人，把程野推开，程野似乎察觉到她的想法，扣住她的手腕，堵住她的唇，翻转了下，便把她抵在了墙上。 …… 外面的人手机响了两声，紧跟着有人接起了电话，不一会儿，那人说：“我妈叫我，我得先回宴会厅。” “好，我跟你一起。” “嗯。” 两人相继离开，交谈声也渐渐消失，休息区恢复了安静。 林泱铆足了全身的劲儿，用力的把程野推开，掀开窗帘疾步走了出来。 她站着缓了缓气，听到身后的声响，转身扬手便给了程野一巴掌。 程野用舌头顶了下被打那一侧的腮帮子，看着林泱红肿的唇，勾唇笑了下，“不亏。” 林泱气的胸口直跳，瞪着他看了片刻，什么都没说，径直离开了休息区。 程野望着她的背影，脸色沉了下来，他站了会儿，又点了支烟，抽完才回到宴会厅。 . 林泱先去了趟洗手间，重新补了下唇妆，才回到宴会厅。 跟傅庭遇说话的几人不在了，只有杜尔歆还黏在他身边。 傅庭遇跟程野不一样，程野喜恶很分明，傅庭遇则是不管喜欢还是讨厌，都不会摆在脸上，尤其在外人面前，他展露出来的形象总是绅士有礼的。 所以，即便对杜尔歆没意思，他心里怎么想，也没人能猜得透。 林泱远远的看了片刻，傅庭遇便发现了她，紧跟着他不知道对杜尔歆说了什么，便朝她走了过来。 傅庭遇在她面前停下，盯着她看了两秒，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林泱说：“刚才站累了，就找地方坐着休息了下。” 傅庭遇看了眼她的脚，“很累吗？” “唔。”林泱笑了笑说：“现在好多了。” 傅庭遇又看了看她，说：“你在这儿等我，我去跟杜叔叔杜阿姨打个招呼，我们就回去。” 林泱拉住他的胳膊，“这会不会不太礼貌啊？其他客人都还在呢。” 放在以往的商业宴会，林泱不会有这种顾虑。 傅庭遇说：“不碍事。” 他说完，便朝杜悉元夫妻走去。 林泱看着他同杜悉元夫妻笑着说了几句，然后便又折了回来。 “走吧。” 林泱点了点头，跟傅庭遇并肩朝宴会厅门口走去。 “庭遇哥，你们这就走了吗？” 还没走到门口，杜尔歆便拉着许清禾走了过来。 傅庭遇淡笑说：“嗯，有点事要处理，得先行离开。” 杜尔歆有些不高兴的撇了撇嘴，“那好吧，明晚可得早点来，我还有好多话想跟庭遇哥说呢。” 傅庭遇点头，“好。” 杜尔歆跟傅庭遇说完，目光转向林泱，余光瞥了眼许清禾，问：“林小姐，我有件事想问你。” 林泱眉梢动了动，“什么事？” 杜尔歆：“你看到程野了吗？” “程野？”林泱饶有兴致的看着二人笑了笑，“他不是许小姐的未婚夫吗？杜小姐想找他，应该问许小姐啊，怎么问起我来了？” 杜尔歆一哽，看了看许清禾，半响说不出话来。 她本就是帮许清禾来问的。 从先前许清禾跟程野一同像她爸爸敬酒后，程野便不知道去了哪儿，许清禾找了好几圈，也没看到人。 正好刚才林泱也不见了，许清禾便怀疑程野跟林泱在一块儿。 不过许清禾不好自己问林泱，杜尔歆才自告奋勇代劳。 许清禾抿了抿唇，看了眼林泱旁边的傅庭遇，说：“是我让尔歆问你的。” “是这样啊……”林泱挽唇笑道：“可是，不好意思，我并不知道许小姐未婚夫去哪儿了呢。” 林泱一口白莲绿茶语气，气的杜尔歆一口老血咯在喉咙，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许清禾静静看着林泱，除了眼神冷了点，倒没过分的变化，隔了两秒，她对林泱淡淡一笑，说：“没事，我只是想着林小姐刚才也不在宴会厅，说不定有遇到阿野。” 林泱瞥了她眼，心里冷笑了声，没在理许清禾，对傅庭遇道：“我们走吧。” 傅庭遇对杜尔歆和许清禾点了点头，然后便跟林泱相携离开，走出宴会厅门口，便碰到从休息室方向回来的程野。 两人目光隔空对视了下，程野便朝她身边的男人看去。 傅庭遇也看着他，表情浅漠，看不出什么情绪。 程野单手插兜，嘴角一勾，漫不经心道：“傅总这就要走了？” 傅庭遇回道：“晚上还有事。” 程野：“什么事这么着急，不能放明天做？” 傅庭遇看了眼林泱，“不能，只能今晚做。” 程野脸色立即冷沉了下来。 傅庭遇淡笑道：“程总，许小姐在找你，或许有什么急事。我们先走了。” 程野没接话，看着傅庭遇和林泱相携离去，全身的肌肉都绷了起来，全身寒气凌人。 085 绑架 月初绵长的一场雨后，C市仿佛便入了冬似的，气温骤然降了许多。 林泱以前在C市生活了十五年没特别的感觉，但这次在C市呆了八九个月，才发现C市似乎没什么春秋季节，冬天刚过没多久便直接入了夏，而夏天刚过，紧跟着便到了冬天。 从酒店出来，林泱便感觉四面八方的冷气袭了过来，她陇紧身上的披肩，与傅庭遇站在酒店外面等司机把车开过来。 她的衣服在车上，来的时候，天刚黑还不太冷，想着就几步路，便没穿着衣服下车。 这会儿刮着风，她又穿着裙子高跟鞋，光着腿，确实有些扛不住。 她心里正默祷司机快点儿把车开过来，便感觉肩上一沉，肩背被一股干燥厚重的暖意包围，愣了下，偏头看了眼，是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 林泱呼了下鼻子，看向只穿着衬衣的傅庭遇，问：“哥，你不冷吗？” 现在这温度体感也就十五度左右，就穿着件单薄的衬衣，想想还是挺冷的，毕竟她披着件羊毛披肩都感觉冷的很。 这么一想，林泱便想将衣服还给傅庭遇。 傅庭遇按住她的手，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抬手帮她把几根贴在脸上的头发拂开，“我还好，你把衣服穿好。” 林泱望着他深邃的眼睛，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笑了笑道：“谢谢哥。” 傅庭遇望着她脸上的笑，没说什么，转开了视线。 两人中间隔着一个成人的距离站在那儿，都没再开口说话，又等了两分钟，司机终于把车开了过来。 傅庭遇上前为林泱打开车门，等林泱上车坐稳后，才躬身上车。 上车后，林泱便把身上的外套还给了傅庭遇，把自己的衣服穿在了身上后，她才感觉心里踏实了不少。 傅庭遇接过衣服后，并没有穿，而是随后搭在椅子扶手上，抬手捏了下眉心，低垂下的眉眼隐去了眼底的寒意。 车内过于沉默，林泱有些不自在，其实跟傅庭遇认识了也十年了，他的喜怒即便不表现出现，林泱或多或少也能感觉到。 她抿了下唇，问：“哥，明晚你要去杜家吗？” 傅庭遇淡淡嗯了声，没多言。 杜悉元的身份林泱今晚也有些了解，而傅庭遇做事向来都是有目的的，不会真因为十多年前的私交，在事务缠身之际，还特地抽时间去联络私人感情。 何况，就算是私交甚好，今晚的生日宴也足够了，没必要在登门拜访。 林泱思考了数秒，又问：“恒曜是打算拓展西南这边的业务吗？” 恒曜创立之处，主要业务在沿海一带，主要是北上广深，在沿海一带业务稳定饱和后，便将焦点放在了海外，这几年傅庭遇便一直在拓展欧域业务，长时间驻扎国外，每个月都要往还好几次。 国内中西部一直属于恒曜的端板，虽然在不少主要城市建立了分公司，但基本上没什么业务，根本不需要傅庭遇亲自来这边出差。 傅庭遇这次过来，虽说是为了公事，但最开始林泱心里并不怎么相信，或许说她有些自作多情，以往傅庭遇是为了她来的，公事不顾是个借口。 但经过今晚见他跟杜悉元的态度后，她便有些相信，傅庭遇是真的为了公事才来的C市。 傅庭遇双手交叉搁在腹部，眉弓高挺，眼眶较深，盯着人看的时候，显得眼睛格外的深邃，他回道：“有这个打算，最近一段时间，在考察市场。刚好，最近C市有个不错的项目，若是能拿下来，也算为恒曜以后在西南一带的发展奠定了不错基础。” 林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其实她对这些并不怎么感兴趣，恒曜如何，她也不关心，只是莫名心里有丝丝怪异。 四五十分钟后，车停在了星河郡门口。 傅庭遇送林泱下车，帮她把身上的衣服扣好，说：“上去吧。” 林泱问：“哥你不上去坐一会儿么？” 傅庭遇说：“不了，待会还有事。” 原来是真有事，她还以外傅庭遇跟程野说那话，是故意刺激他呢。 林泱点了点头，说：“那哥我先上去了。” “去吧。” 林泱转身不紧不慢的进了公寓，傅庭遇则转身上了车，吩咐司机道：“去鼎域。” . 林泱到家，萍姨还在看她这段时间一直追的狗血剧。 见她回来，才慌里慌张的抹掉眼泪掩饰尴尬，问：“庭遇没跟你一起上来？” 林泱把包丢在门口的置物架上，边换鞋边道：“他晚上还有事，所以就没上来。” 萍姨嘀咕道：“我特地准备了醒酒汤温着呢，这下是白做了。” 这些年傅庭遇经常出去应酬，喝酒是在所难免的，他工作又忙，饮食不规律导致脾胃也不太好，所以每次傅庭遇喝了酒回来，萍姨都会给他熬醒酒汤做些温补脾胃的食物。 傅庭遇母亲在他幼时便和傅劲松离了婚，后重组了家庭，有了其他孩子，对傅庭遇也没什么感情，母子俩跟陌生人似的，萍姨也是心疼他，一直对他很照顾。 便是因此，傅庭遇也一直很尊重萍姨，没拿她当佣人看待。 林泱玩笑道：“要不你放着我喝。” 萍姨上前接过她脱下的衣服，说：“你别急，有你喝的，我现在就去给你倒一碗。” 林泱立即就想起了这段时间天天喝的中药，脸霎时就皱了起来。 “萍姨，我感冒都好了。” 萍姨把她的衣服拿去挂好，回道：“那个药又不只是治感冒的，还有给你补身体的，你看你现在，年纪轻轻，身体就虚的很，多走几步就喘，以后少熬夜，多运动！” 林泱：“……” 她身体再差，也没走几步就喘吧？ 林泱喝了药，休息了会儿，便回放假卸妆，见时间还早，决定泡个澡，放松一下。 . 程野刚回到宴会厅，许清禾便一眼就看到了他，脸上挂着笑，拉着杜尔歆疾步走了过来。 “阿野，你去哪儿了？” 程野：“出去抽了根烟。” 许清禾确实在程野身上闻到了一股烟味儿，她也知道，程野烟瘾有些重，尤其是有烦心事儿的时候，便会抽的更凶。 今晚她叫程野来杜悉元的生日晚宴，本意是想帮程野，希望杜悉元可以看在许家的面子上，给程野行些方便的。 毕竟她父母许存锐和唐婉柔都在，就算不念她这个小辈的面子，也会给她父母几分薄面。 岂料杜悉元连她父母的面子都不给，直接避而不谈。 许清禾以为，程野心里定是有些不舒服，于是说话也更加小心翼翼。 她说：“阿野，要不然待会我们再去找杜叔叔谈一下？” 程野说：“不用了。” 一旁的杜尔歆在两人间来回看了看，问：“清禾，你想跟我爸谈什么？” 许清禾望了眼杜尔歆，正要开口，程野忽然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待会儿坐你爸的车回去吧！” 许清禾怔了下，笑着道：“你不是喝了酒吗？你要去哪儿，要不然我开车送你。” 她会开车，只不过多数时候都是坐程野的车，或者家里司机接送。 程野：“不用了，我叫了代驾。” 说着，他转身便要走，许清禾上前拉住他，这才注意到程野唇角有一小块儿的皮肤颜色和周围其他颜色不一样，偏红，类似没擦干净的口红颜色。 许清禾脸上的笑僵滞了下来，愣了好几秒，拉着程野手臂的手也跟着松开了，原本要说的话卡在喉咙，怎么也说不出口。 程野看了她一眼，抬脚便要走。 杜尔歆忙上前挡在程野面前，“清禾找了你好久，你刚回来就把她丢在这儿自己走，你还像是人家未婚夫吗？” 程野目光冷淡落在她脸上，“这跟杜小姐有关系吗？” 杜尔歆：“怎么没关系，清禾是我朋友，你这么对她，我还不能说几句吗？” 程野嘴角冷冷勾了下，没搭理她的话，从她身旁绕过，便径直往外走去。 杜尔歆还要去追，被许清禾拦住了，“尔歆，算了。” 杜尔歆冷呵了声，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望着许清禾，说：“清禾，你就这么让他走了？” 许清禾垂下眼，苦笑：“不然呢？他说他有事，我还能拦着他不让他走吗？” 杜尔歆说：“你以前不也挺聪明的吗？现在怎么就笨了呢？他要走，你不会跟他一起去吗？” “他并不想我跟。” 否则，便不会直说让她坐她爸的车回去。 她许清禾就算脸皮再厚，程野把话都说那么明白了，若是还不识趣，连她自己都会唾弃自己。 程野刚走出酒店，身上的手机便震动了起来，看了眼来电显示，目光沉了下，边朝着停车场的位置走去，边点了接听。 “东子。” “阿野，你让我查的事情，有结果了，你现在有时间吗？方不方便见个面。” 程野停下脚，望着停车场内密密麻麻的车辆，顿了数秒，说：“行，你说个地方，我过去找你。” 路东擎回道：“我晚上客户在鼎域谈事情，现在已经谈完了，我就在鼎域等你。” “好。” 程野到鼎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鼎域工作人员对程野也相当熟悉，见他进来，便立即迎了上去，笑道：“程二少也来了。” 这个“也”字挺有灵性的，他眉梢一扬，随口问道：“我哥也在这儿？” 工作人员回道：“嗯，程大少刚到不久，需要我带你过去吗？” 程野默了两秒，说：“不用，我不是过来找他的。” 程跃出现在这儿也不奇怪，毕竟鼎域是C市数一数二的商务会所，很适合招待客户谈事情。 程野没让工作人员带路，自己乘电梯上了楼。 包间里，就只剩路东擎独自坐在吧台处，面前摆了瓶酒，两个酒杯，还有一个黄皮纸袋搁在一旁。 听到声响，路东擎朝门口望了眼，牵唇笑道：“来了。” 程野走过来，在路东擎旁边的高脚凳上坐下，一脚踩在凳子的脚踏上，一脚支在地摊上。 路东擎给他倒了杯酒，程野端起酒杯喝了口。 路东擎问：“听说你晚上去杜悉元的生日宴了？” 程野淡淡嗯了声。 路东擎：“为了城东那个项目？” 城东那边有块地皮，过不久招标文件便会下来，届时肯定会成为行业各大公司争抢的焦点。 程野因跟许清禾婚礼上的事，手上重要项目都移交给了程跃，最近公司各股东好不容易对他的态度缓和了些，程野自然想拿下这个项目，算是给公司股东对之前的事一个交代。 不过，杜悉元这个人，路东擎也是有所耳闻，怕是不好应付，尤其杜家和许家交好。 程野点头，别的没多说，路东擎见此，便也没打算多问。 路东擎把黄皮纸袋递给程野，说：“这是林泱从出生到现在，所能查到的有所资料。” 程野接过后，点了支烟含在嘴上，才不紧不慢的打开，他快速的翻了翻，跟他之前让沈昂找侦探社查到的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唯一不同的，是路东擎给他的资料，是把这些年林泱在S市的情况一并查了。 他看着某页，眉心皱了下，“傅庭遇是她继父的儿子？” 路东擎瞥了他眼，“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挺惊讶的。” 这还是通过林泱母亲姚嘉嘉查出来的，毕竟在S市，林泱跟傅家的关系，并未对外公开过。 若不是知道姚嘉嘉是林泱母亲，又在十年前嫁给了傅劲松，根本不可能想到林泱跟傅家还有这层关系。 路东擎继续道：“林泱离开C市以前，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也没查到跟你有什么牵扯，唯一有的，大概就是她在九中，你在一中，两个学校就隔着一条几米宽的巷子。” 他停顿了下，端起酒杯喝了口酒，继续道：“不过，她离开C市后，有近一年的时间没露过面，也没任何的消息，仿佛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般，什么都查不到。” 再出现，是一年之后。 不过结合后面的查到的情况，不难猜到这一年林泱发生了什么事。 程野刚好也从资料上看到路东擎口述的这段，消失了一年出现在大众面前的林泱，跟在C市的时候有了很大不同。 从资料上的描述和不知道哪儿找来的照片，可以看出，林泱确实跟在C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且也从那时开始，林泱会定期去医院。 资料上附带了林泱的病例。 但病例上的建档时间，却是从林泱去了S市便开始了。 也就是说，林泱的病极有可能是在C市造成的。 路东擎瞥了眼他所看的那页，“我没想到林泱以前还有这种遭遇，现在她看着挺正常的，完全看不出来。” 那一年应该是她最艰难的时候，后面也有长达好几年的治疗，从查到的情况看，治疗那几年，林泱时不时也会发病，有时候是伤人，有时候是伤己。 路东擎实在无法想象将他所认识的林泱，和资料里查到的林泱联系在一起。 程野用了近一个多小时，才翻完所有的资料，尤其是林泱在S市这十年，看得很慢也很细仔。 路东擎喝着酒，没再打扰他，静静等他看完后，才开口道：“有什么想法？” 虽然查到的资料显示，林泱跟程野以前并没有什么交集，但从程野的反应，及林泱之前的遭遇，中间肯定是有发生些什么。 否则，林泱不会无缘无故的病。 但偏偏什么都查不到，这才是让人百思不得费解的地方。 程野把资料塞进黄皮纸袋里，搁在一旁，喝了口酒，沉思了片刻，说：“我这边，查到什么？” 路东擎看向他，说：“车祸的事，你早有怀疑，我便不多说了。不过，有件事不知道你清不清楚。” 程野问：“什么？” 路东擎道：“许清禾被绑架过。就在你出车祸前一天。” 程野一愣，忽然看向他，“清禾被绑架过？” 路东擎诧异，“你不知道？” 程野从他脸上移开视线，沉默着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片刻，程野又问：“有查到为什么被绑架吗？” 路东擎勾了下唇：“许清禾是许家的掌上明珠，绑架她无非是为了勒索钱，还能是为什么？” 但很奇怪的事，这件事说小不小，不可能完全没有任何消息。 十年前，许清禾和程野都在一中读高中，两人关系又还不错，按理说，就算他们不知道，程野也不可能完全不清楚。 转念一想，路东擎又想起程野记忆出了问题，说：“你不知道也正常，你的记忆不是有问题吗？也许你忘了吧，事情本就发生在你出车祸的前一天。” 程野却并不这么想，事情当真就这么巧合吗？ 程野又问：“绑架清禾的那些人有抓到吗？” “没有。”路东擎耸了耸肩，“当时许清禾好像被人给救了还是怎么，那些人没勒索到钱，又怕被巡捕给抓住蹲局子，就逃去了国外。” 程野：“有那几个人的资料吗？” “没有。”路东擎说：“不过你想要的话，应该可以查到，不过要过几天才有结果。毕竟都十年前的事情了。” 程野点头：“成，那麻烦你再帮我查一下那几个人的情况。” 086 拥抱 两人从鼎域出来的时候，正好在门口碰到傅庭遇，他站在路边上，正目送一辆黑色的车离开。 程野望了眼，车牌号、车标都看不清，只有车屁股上两个红色的灯。 他盯着那辆车看了片刻，走上前去，玩味的笑了笑，说：“傅总，好巧。” 傅庭遇听到声音，转身看向程野及路东擎二人，目光最终落在了程野身上，“是挺巧的。” 程野意味深长的勾了下嘴角，道：“看来傅总是真有事情，这么晚了，还约了人呢？” 话毕，他又望了眼那辆黑色轿车离开的方向。 傅庭遇不知道是坦坦荡荡，还是无所顾忌，脸上并无任何破绽，他淡笑从容道：“老朋友见个面，刚好他今晚有时间。” “哦？”程野挑了下眉，顿了两秒，噙笑问：“不知道傅总这位老朋友，我认不认识？” 傅庭遇单手插兜，深邃的眼睛很平静，他笑了笑说：“怎么，程总对我的朋友很感兴趣吗？要不，改天再约个时间，让他跟程总见一面？” 程野面色冷峭了几分，眼神冷暗了下来，他扯了扯薄唇：“好啊，那傅总就约个时间呗，我随时奉陪。” 静站在一旁的路东擎看着两人，起初他或许没能认出傅庭遇，但听程野一口一个“傅总”，于是便猜到了他的身份。 只是路东擎不太懂，程野为什么对傅庭遇这么大敌意。 连他这个旁观者都感觉到了浓浓的火药味。 按理说，傅庭遇也算是林泱的哥哥，程野再看不顺眼，念在林泱的面子上，也该收敛几分才是。 傅庭遇单手插进裤兜里，看着程野沉吟了数秒，回道：“行，等下次我来C市的时候，一定定好地方，让程总和傅某朋友见个面。” 程野笑了笑，没说话。 适时，傅庭遇的车到了，他同程野、路东擎二人道了别，转身上了车，片刻后，那辆车又在二人的注视下驶离。 路东擎问：“他就是傅庭遇吧？” 傅庭遇这个名字，路东擎倒是听不少人提起过，对他的各种事迹也早有耳闻，在S市名气很大，不过倒是没亲眼见过本人。 今日一见，看着温温和和，但那双眼睛却犀利的很，倒是和传闻中一样，不是个善茬。 程野冷哼了声，说：“东子，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他说着，转身便迈开西裤包裹的长腿进了鼎域会所，走向会所门口站着的迎客门童。 迎客门童见他走来，立即上前恭敬的喊了声：“程二少。” 程野问：“我大哥走了吗？” 迎客门童回道：“程大少刚走不久。” “他一个人？” “不是，还有个同行的。” 程野沉默了数秒，对迎客门童挥了挥手，又转身走出了会所。 路东擎见他出来，询问道：“怎么了，有东西落里面了？” 程野看了他眼，冷笑了下，说：“你知道傅庭遇今晚见的那个老朋友是谁吗？” 路东擎一愣，“是谁？” “我大哥，程跃。” 其实单凭那辆车，程野是不会联想到程跃的，只是刚好来的时候，门口的门童有向他提过，程跃那时候也在。 在结合今晚的种种巧合，想不怀疑都难。 所以刚才跟傅庭遇那番话，除了挑衅，也有试探。 但傅庭遇这人心思够深，其实他大可直接承认是跟程跃见面，毕竟就算他不说，程野只要进去问一下，便会知道结果，偏偏傅庭遇却欲盖弥彰。 路东擎琢磨了数秒，说：“也许他们就只是的单纯见个面。” 程跃和傅庭遇认识并不奇怪，毕竟华森和恒曜所处行业领域重合度很大，两人极有可能在某个场合见过，再者两人年龄相当，都是人中龙凤个中翘楚，有私交并不奇怪。 程野抿着唇，没有搭腔。 就某些方面而言，他的直觉很敏锐。 . 晚上林泱泡完澡，去书房把药吃了，人还挺精神的，看了看数个画架上的完成或未完成的画，有些愣神，她好像有一段时间没画过画了。 最开始学画画，单纯是为了治病。 因为很多事情没办法说出来，于是薛颖医生便引导她画，把所有的不开心通过绘画的方式发泄出来。 这些画或者称之为乱七八糟的涂鸦，除了薛颖，没有任何人看过。 这也是为什么，林泱不让其他人进她书房的原因。 她不知道薛颖看不看得懂她的涂鸦，有时候，等她画完再看，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当时在想些什么。 林泱手里拿着水杯，站在一张还未完成的画前，这是她出院那天画的，但只画了一半，剩下的她不知道该怎么下笔，便一直搁置在这儿。 她伸手摸了摸那幅画，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从指尖传达到胸口，窒闷酸胀。 她正盯着那幅画愣神儿，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她看了眼随手扔在书桌上的手机，顿了数秒，才走过去放下水杯，拿起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心下意识皱了下，才接起。 “睡了吗？” 男人低沉的嗓音自电话那端传来。 林泱走到书桌后的椅子上坐下，漠然道：“睡了。” 程野低笑了声，慢条斯理道：“睡了还能接电话？” 男人声音有些哑，林泱猜到对方此时大概又在抽烟，且还抽了不少。 林泱整个人蜷缩在宽大舒适的椅子上，抵着椅背，淡声讽刺道：“你以为我想接？” 要不是怕程野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搞得大家不安宁，她还真不打算接他电话。 心里琢磨了下，还是觉得趁早搬家才好，搬到一个程野找不到的地方，到时候再把电话号码一换，就再也不用被他骚扰了。 程野沉默了好一会热，突然道：“我在你公寓门口，你下来。” 林泱皱眉：“你是不是有病，现在都几点了？” 她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程野淡声道：“你不是还没睡么。” 林泱道：“我马上就睡。” 程野威胁道：“你不下来，我就上去找你。” 这个威胁对林泱很管用，她并不想惊动萍姨，更不想让萍姨知道她跟程野的事情，为她操心。 林泱气哼了声，咬牙道：“你给我等着！” 萍姨已经睡下了，林泱回房间批了件宽大的外套在身上，随便在门口穿了双鞋便蹑手蹑脚下了楼。 星河郡内部规划的极好，绿化做得也不错，这个时间点儿，几乎没什么人影，照明灯沿着路径有序排列，银华色光照在两边的绿化带上，显得寂静冷清。 林泱双手揣在外套口袋里，疾步匆匆往公寓外走，刚走出公寓大门，便看到黑色大奔旁边站着的人。 她走过去，在距离程野两米左右的距离站定，“叫我下来，什么事？” 程野倚在车头，指尖还夹着烟，地上是一圈的烟灰，不知道站了多久，也不知道抽了多少。 他隔着烟雾静静望了她片刻，起身走到她面前，一双黑眸神色难辨的看着她。 林泱被他看得一愣，心底掠过一道莫名的情绪，半响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她嘴唇嗫嚅的两下，说：“你是不是又喝多了，发酒疯？” 程野表情严肃，“要不，你闻一下我有没有喝多？” 他说完，忽然伸手把林泱拉进了怀里，一手扣着她的后腰，一手按着她的后颈，把她的脸压在他的胸膛上。 林泱挣扎了两下，反而换来程野按得更紧。 程野微微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询问道：“闻到了吗？我有没有喝多？” 林泱捶了他数下，“喝没喝多，你自己不知道？” 程野蹭了蹭她的发顶，懒声懒气道：“嗯，不知道。” 林泱觉得他就是在耍赖，用这种不正经的态度死皮赖脸，弄得她烦死了，偏偏还没法冲他发火。 她胸口憋着股闷气，没说话，拿手使劲掐了他几下，奈何他皮脂很低，肌肉紧实坚硬，没把他给掐疼，反倒把自己手指给掐的有些发软。 林泱气结，听到男人胸口传来一阵闷笑，那股气就越积越多。 眼看要忍不住的时候，程野忽然放开了他，他垂下眼皮，抖了抖已经燃了半截的烟灰后，又静静望着她，说：“上去吧。” “嗯？” 突然听到他这么一句，林泱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 程野勾起唇角邪气笑了下，“怎么，舍不得我，不想上去？” 林泱搞不懂这男人究竟是什么意思，莫名其妙把她叫下来，就为了让她闻一下他有没有喝多？ 有病！ 林泱白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就快速迈着小碎步往公寓内走。 但心里却浮现诸多疑惑，程野今晚的这番举动很诡异，看她的眼神也很奇怪，整个人都透着不正常。 明明几个小时前，在杜悉元的生日宴上还正常的。 傅庭遇是星期二晚上离开C市的，离开前给林泱打了个电话，告知她离开的事情，又对她多番叮嘱，说这段时间天气变化较大，让她注意多加点衣服别着凉，又叮嘱她按时吃饭，别挑食。 林泱看起来什么都能吃，但其实很挑食，不喜欢吃的东西，她可能会尝两口掩饰过去，但绝对不会多碰。 这一点若不是跟林泱很亲近又留心过的人，是很难发现的。 . 许清禾最近心情很烦躁，自那晚杜悉元的生日晚宴后，她便没再见过程野。 给程野打电话多数时候都不接，偶尔接了也是三两句说有事便把电话给挂了，发消息更是石沉大海，根本不回。 她心里愈发浮躁，不知该如何是好，心里有股劲儿拧着想要把程野拽回来，但这股劲儿又不知该如何使才能发挥作用。 “清禾，你看这个包好看吗？”周影拿起一个红色羊皮包，在身上试了试。 许清禾回过神，看了眼，笑了笑说：“挺适合你的。” 她说完，便把视线转开了，静站在一旁。 旁边的导购给她拿了店里最新的款式，许清禾也都是笑着拒绝了。 这个店里的包，最贵的也就万把块钱，便宜的一两千，甚至几百，以许清禾的身份根本就看不上。 就拿她今天背的这款，便是某H牌的限量款，最少也要六位数，何况现在市场上根本没货，买都买不到。 若不是陪周影和孟舒然出来逛，许清禾压根不会踏入这个店。 周影、孟舒然家庭条件一般，都是上班族，每个月拿着七八千、万把块的工资，跟许清禾的消费水平自是不同，不过双方多年来相处倒也融洽，所以不会觉得有什么。 周影听许清禾这么说，便决定买下这个包，刷卡付钱，四千多，她大半个月的收入，在能承受的范围之类。 三人从包店出来，也逛了两三个小时了，周影和孟舒然手上都提了不少购物袋，两人看出许清禾心情不太好，于是便提议找个咖啡店坐下休息片刻。 刚好商场二楼有家星巴克，三人便拎着购物袋走了进去。 今天不是休息日，又是晚上七八点，咖啡店没什么人，一人点了杯喝的，找了个稍微宽敞可以放东西的角落坐下。 孟舒然问：“清禾，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其实今天是许清禾约她们出来逛街的，于是她和周影还没到点下班，便找了机会提前溜了，打车匆匆赶到了约定地点。 但没见许清禾买什么东西，反倒是她和周影花了大几千万把块。 周影放好购物袋后，盯着许清禾看了数秒，问：“是不是你又跟程野吵架了？” 许清禾苦笑：“他压实能跟我吵就好了。” 周影皱眉，“什么意思？” 许清禾斟酌了下用词：“他根本就……对我不冷不热。” 周影：“又是因为林泱那个贱人？” 许清禾抿着唇没说话，神情沮丧难过，但看在周影和孟舒然的眼里，不就是变相的承认了么。 过了会儿，许清禾红着眼眶看着二人，咬唇道：“周影、舒然，你们说我该怎么办？若是阿野真的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 孟舒然连忙劝慰道：“清禾你别胡思乱想。你跟程野那么多年感情，他不会轻易放下的，他对林泱也许就是图一时新鲜，等新鲜感过了，自然就对她没兴趣了。” 许清禾含着泪道：“那万一他真的爱上林泱了呢？” 孟舒然：“这……” 周影接话道：“清禾，你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了，你喜欢程野，就想方设法把他抢过来，凭你的身份条件，我不信你斗不过林泱！何况，你不是还有张王牌吗？” 许清禾愣怔了下，“什么？” 周影：“程野的母亲啊，她不是一直很喜欢你吗？我之前听你说，程野很在乎他母亲，所以只要她肯出面收拾林泱，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许清禾迟疑道：“这真的行得通吗？” 其实她不是没想过通过冯锦仪解决掉林泱，但她又怕程野知道后，觉得她心机太重，反而愈发厌恶她。 周影按住她的手，“你又没试过，怎么知道行不通！清禾，你就是太善良了，所以才总是被欺负，若是换成我，林泱敢勾搭我的男人，我不当街撕了她！” 许清禾回去后仔细的琢磨了下周影的话，又与母亲唐婉柔哭诉了一番，于是唐婉柔隔天一早便致电冯锦仪，约她一起喝下午茶。 . 近几日林泱都很烦，每天被程野电话骚扰，拉黑名单后，又换个电话打来骚扰，逼得她不得不尽快把房子落实下来。 她在网上看了几处，下午跟中介约好时间去看了，有两处还算不错，不过也各有利弊，反正实地考察后不如星河郡的条件好。 林泱跟萍姨商量了下，决定在考虑一下，跟中介说让他帮忙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房子，回去的时候，却在星河郡门口碰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林小姐！” 一个穿着黑灰色外套，脸上胡渣邋遢的中年男人跑了过来，拉着林泱便直直跪在了地上。 林泱和萍姨都惊了，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只听中年男人不停道：“林小姐，我求求你，行行好，放过我们吧，我真的不是故意撞你的！求求你了，放过我，求求你了……” 中年男人边磕头边声音哽咽，充满了无奈和绝望。 林泱从他的话里，才依稀认出眼前这个人是之前撞她的那个司机吴江。 旁边的路人看到此画面，都眼神指责的望着林泱。 林泱有些头大，跟萍姨连忙想要把他给拉起来，但吴江跪在地上怎么也不肯起，抬头一脸辛酸泪的望着林泱，乞求道：“林小姐，求你大发慈悲放过我好不好？我家母前不久查出了癌症，现在正需要大把的钱，家里全靠我工作赚钱，我女儿正在念中学，也需要钱，我不能没有工作啊！” 林泱皱眉：“你先起来再说。” 吴江怎么都不肯起来，只一个劲儿的求林泱放过他。 林泱无奈至极，望了望周围的路人，叹息道：“你先起来把话讲清楚，你不说清楚，我怎么放过你？” 萍姨也一脸莫名其妙，“是啊，你先起来把话说清楚，你这么跪着我们像什么事，别人还以为我们对你做了什么。” 两人好说歹说，才把吴江给拉了起来。 周围人多眼杂，也不便说话，林泱四处望了望，不远处有一家咖啡店，于是便带着萍姨和吴江往咖啡店走去。 萍姨喝不惯咖啡，只让服务员给她倒了杯水，给自己和吴江点了杯拿铁。 林泱问：“你刚才说让我放过你，是什么意思？” 吴江一直低着头，听到林泱的话后，才抬头看了她一眼，脸上神情很复杂，眼底还夹杂着一抹愤世嫉俗，过了会儿，他抹了把脸，说：“我现工作没了，网约车平台也跟我解约了，其他公司一看我的简历就不要我，家母在医院等着钱救命，我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 087 约见 上次见吴江，是林泱出院那天。 吴江特地带了一箱鸡蛋，说是乡下母亲自己养的鸡生的，又找邻居凑了些，总共有一百个，家里现在应该还有，萍姨偶尔还会做给她吃，说和外面买的那种鸡蛋不大一样。 那天吴江还挺精神的，虽不见得穿得多好，但整个人收拾的很干净。 而不像现在，胡子拉渣，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头发也似乎几天没洗过，油腻腻的，不修边幅的样子。 林泱听了他的话，沉默了一会儿，没等她开口，萍姨先一步道：“你没工作跟我们泱泱有什么关系咧，又不是她让你没工作的，你撞了泱泱，我们都不跟你计较了，你还找上门来，到底想干嘛呀？” 萍姨天生嗓门就大，配上她一双大眼睛，盯着人看的时候，就跟在瞪人一样，很有气势，震慑力十足。 吴江被她吼的愣了愣，过了两秒才缓过来，看向林泱，神情复杂，开裂起皮的唇动了好几次，愣是没说出一个字来。 林泱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说：“你有什么话大可直说，不必遮遮掩掩。” 吴江垂下眼皮，两只手无措的交握着，他沉默了数秒，才缓缓开口道：“其实，从林小姐出院后不久，我就被公司辞退了。我在那个公司干了近十年了，一直都好好的，无论是上下级，还是其他同事，我都处的很好，工作我也都完成的额很好。就很突然，没有任何原有，我收到了辞退通知。后来我找领导私下打听过，说是公司大老板亲自下达的通知。” 吴江矜矜业业的工作，跟公司大老板连面都没关键，又怎么会得罪大老板，还让他亲自下通知开除一个部门小主管。 不过，公司补偿了不少辞退金，他心想辞退就辞退，大不了再重新找一份工作，凭他的工作履历，想找一份工作并不是难事。 可投递了数十份简历出去，最后皆石沉大海。 他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最后找到一家正在招聘的公司，他亲自上门投了简历。 那个负责面试他的人事，一看他的简历便皱了皱眉，敷衍的问了几句，便让他回去等消息。 他一看就知道又没戏，但凭他的工作经验和能力，不该如此，于是他便主动跟那个人事打听了一下情况。 那个人事倒是有些好心，送他到电梯口的时候私下告诉他，他已经被行业封杀，以后一概不予录用。 紧跟着，他又收到网约车平台的解约通知。 至此，他所有的经济来源被彻底斩断。 吴江在家里反思了两三天，最后才把症结归于那场车祸。 除了车祸，他想不出别的原因。 但想想他也是自作自受，毕竟是他撞了人，而他手里也有些闲钱，勉强能撑一段时间，打算再慢慢考虑后面的生计问题。 可谁知道，她母亲突然查出了癌症，急需做手术，后面还要化疗养护，至少也要二三十万。 瞬间，他的钱被掏了个干净，还有房贷得还，孩子又还在念中学，妻子每个月三四千勉强维持一家的生活开支。 最近这半个月，他一边在医院照顾生病的母亲，一边孩子又打电话嚷着要交各种资料费补习费，他实在是撑不住了，所以才千方百计找到林泱。 林泱从他的话里，便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放下后，看着吴江说：“你的情况我知道了，你先回去等消息，我会给你一个答复。” 吴江一愣，不敢置信的看着林泱，“林小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林泱只点了点头，没说话。 吴江叹了声，有些没回过神，过了好一阵，脸上才浮现一抹笑，就好像黑暗中见到曙光一般，原本耷拉的肩背也挺直了起来。 “谢谢你，林小姐，真是太谢谢你了！” 吴江心里的感激难以言喻，原本他也猜到这件事应该跟林泱的哥哥有关，不过料想林泱或多或少也参与了，所以这次来求林泱，心里对她也是怀揣了些恨意的。 却没想到林泱肯帮忙，瞬间，吴江便有些后悔，自己的小人之心。 林泱说：“谢就不必了，不过希望你吸取教训，以后开车注意点。” 林泱回到星河郡，便给傅庭遇打了过去。 彼时，傅庭遇刚结束一个会议，正和助理从会议室出来，助理在一旁汇报接下来的行程。 适时电话响起，助理看了眼来电，把电话递给了傅庭遇，“傅总，林小姐电话。” 傅庭遇接过按了接听，然后朝助理挥了挥手，他则走到一处窗户边，接起了电话。 傅庭遇：“林泱？” 林泱端了杯温水进书房，“哥，你在忙吗？” “还好。”傅庭遇顿了下，问：“你有事？” 若是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林泱绝对不会主动跟他打电话。 林泱默了数秒，问：“之前撞了我的那个司机，是不是你让他公司把他辞退的？” 傅庭遇言简意赅道：“是。” “为什么？”林泱：“他虽然有过错，也承担了相应的责任，没必要做得这么绝。” 电话那端默了一阵，再开口，傅庭遇语气俨然严肃了几分：“林泱，我对他足够宽容了。如果不是你和他运气好，也许你就不仅仅是流产那么简单了。” 林泱不傻，瞬间听出了傅庭遇的画外音：“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傅庭遇说：“你真觉得那是意外吗？” 林泱斟酌了下他的话，迟疑道：“你的意思是，那个司机是故意撞我的？” 傅庭遇道：“他只是恰巧。” 这话又把林泱给搞懵了，既然是恰巧，怎么又说不是意外？ 林泱：“哥，你能把话说明白点吗？我没听懂。” 傅庭遇：“吴江撞到你是巧合，但你被撞却不是巧合，这么说，你懂了吗？但如果吴江当时没有分神，却又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林泱懂了，也就是有人蓄意害她。 她脸色有些难看，抿唇半响没有说话。 她来C市也有不少时间了，虽然得罪过不少人，还没有人处心积虑兜这么大个圈子来害她。 且也并不是冲着要她的命来的，紧是让她流产没了孩子，后续也再没其他动作。 林泱问：“哥，你是不是查到是谁做的了？” 傅庭遇说：“这事对方做得很巧妙，没留下任何直接的证据。” 所以，他不会妄下定论。 看似都是巧合，却又是精心算计的。 傅庭遇原本没打算告诉她这些事情，但她既然主动提起，他也不会刻意隐瞒。 即便傅庭遇不说，林泱心里其实已经有了怀疑对象，但又觉得以她的手段和能力做不出这种事。 她又想起那天的情形，在手术室里醒来，望着冰冷的仪器，以及站在一旁的医生，疼的全身抽搐发冷汗，然后自己签下手术同意书。 林泱眼底浮现一抹猩红，平静下来的情绪，再一次被激起。 傅庭遇见林泱许久没说话，喊了声：“林泱？” 林泱听到他的声音，深呼吸了两下，平静道：“我没事。” 傅庭遇：“这件事你不要插手，我会让人处理。” 林泱愣怔了下，问：“不是说没有证据么，你打算怎么处理？” 傅庭遇没说，顿了下，转了话题，问：“那个司机找你了？” 林泱嗯了声，犹豫了一会儿，说：“哥，既然你也说了，吴江只是巧合，那就放过他吧，其实这件事他没必要承担这么重的责任。” 傅庭遇停顿了数秒，说：“我会考虑。” 听到这话，林泱心头松了口气。 和傅庭遇通完电话，林泱给吴江回了个电话，细问了下车祸当天的情形，然后便在书房静坐了一两个小时，直到萍姨做好晚餐，叫她吃饭，她才离开书房。 傅庭遇那番话，一直萦绕在林泱的心头，让她寝食难安。 晚上，她好不容易睡着，便一个噩梦接着一个噩梦，梦里仍是被一个不知名的东西追赶着，无论她怎么跑，跑多快，那个东西仿佛附身在她身上一般，怎么都甩不掉。 刚蒙蒙亮的时候，她便被噩梦惊醒，满头大汗，再也无法入睡。 起身洗了个澡，披了件外袍，去了书房。 她站在那张未完成的画前盯着看了许久，然后拿起画笔和颜料盘，闭眼思索了一阵，一片刺目的红色便在那张画纸上渲染开。 隔天上午，林泱接到程野母亲冯锦仪的电话，约她见面。 在林泱主人格的记忆中，她和冯锦仪并无任何交集，所以对于冯锦仪突然的约见，她其实有些意外。 毕竟，在之前她和程野在一起的时候，冯锦仪都没出现过，现在她已经跟程野没什么关系，反倒找上门了，这不是很奇怪吗？ 林泱斟酌了下，答应了跟冯锦仪见面。 见面的地点约在一间环境雅致的茶楼，林泱过去的时候，冯锦仪和顾蔓芝已经到了。 顾蔓芝招呼林泱坐下，林泱对冯锦仪和顾蔓芝二人点了点头。 顾蔓芝笑了笑，先开口道：“林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林泱盯着她看了两眼，眼底闪过疑惑。 顾蔓芝愣怔了下，注意着林泱的表情，说：“我是程野大嫂，之前在红河湾和医院，我们都见过。” 林泱垂下眼皮，掩去眼底的情绪，心里却明白过来，应该是那位永生花见过顾蔓芝。 她对顾蔓芝弯唇一笑，“抱歉，记性不太好。” 顾蔓芝又盯着她看了两眼，噙着笑，没说什么，给林泱沏了杯茶。 林泱只瞥了眼那杯茶，没动，望向冯锦仪，开门见山问：“程夫人叫我出来，不知道有什么事？” 冯锦仪斜着眼，冷冷看了她一下，觉得林泱装腔作势，“我为什么叫你出来，你心里没数吗？” 她已经把不客气摆在了脸上，显然是来者不善。 林泱浅浅勾了下唇，“抱歉，我还真没数。” 冯锦仪脸色一沉，愈发觉得林泱这人没教养，就跟市井无赖一样，她冷声道：“我今天约你出来，是希望你有自知之明，趁早从我儿子身边离开。” 听到这话，林泱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意兴阑珊道：“我要是不离开呢？” 冯锦仪被林泱的话气的胸口直跳，半响说不出话来，只干瞪着林泱，过了片刻，她深呼吸了两下，忍住脾气道：“你就算不离开我儿子，也只能当个永远见不得光的小三，我是绝对不会让他娶你进门的，林小姐，你这又是何必呢？” 林泱扯了个笑，“我高兴。” 简单三个字又把冯锦仪给激怒了，眼看又要动气，一旁的顾蔓芝按住了她的手。 婆媳俩交换了个眼神，顾蔓芝看向林泱，说：“林小姐，你有什么条件不妨直接提，只要能满足的我们都会尽量满足你。” 林泱听到这话，玩味的笑了笑，“程少夫人的意思是，打算砸钱让我离开程野？” 顾蔓芝端着笑看着林泱，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林泱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挽着笑轻俏问道：“那你们觉得，程野值什么价？一千万？还是一亿？” 顾蔓芝和冯锦仪脸色俱是一变，顾蔓芝笑着道：“林小姐就别开玩笑了。” 林泱挑眉看向她：“我没开玩笑。难道华森未来的继承人，还不值一个亿吗？” 冯锦仪听不下去了，抬手重重拍了下茶案，怒声道：“不是我儿子不值一个亿，是你这个女人不值，别说一亿，一百万都是抬举你了。” 她就没见过林泱这么不要脸的女人，要钱要的这么光明正大，一点儿羞耻心都没有。 上辈子是乞丐变的吧！ 她还以为林泱有多爱她儿子呢，还不是为了钱。 顾蔓芝从包里掏出支票，在上面填了一个数目，然后将支票推到林泱面前，说：“林小姐，你要是愿意从阿野身边离开的话，这五百万就是你的了。” 她看着林泱，停顿了下，继续道：“五百万对你来说，应该也不是个小数目，你拿着这笔钱好好规划一下，找个条件不错的男人结婚生子，后半辈子应该可以生活的很幸福，没必要把大好的青春耗在阿野身上。阿野和清禾在一起多年，他们感情一直很好，还希望林小姐别再继续插足他们的感情，当第三者。” 林泱拿起那张支票看了看，确实五百万对她来说还是挺多的，她卖掉的两本书的版权，加起来也就比这个数目稍稍多那么一点。 见林泱拿着支票的样子，冯锦仪面露鄙夷，愈发觉得林泱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不过就五百万，就看直了眼睛。 然而，她刚这么想着，就见林泱把支票放回了顾蔓芝面前，说：“不好意思啊，你这张支票我拿着有些扎手，还是还给你比较好。” 她看着冯锦仪和顾蔓芝二人，脸色冷峭，掀唇道：“至于我跟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你们费尽心机想让我离开程野，不如想办法管好自己的儿子，让他别再来找我。” “今天二位的目的，我已经知道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我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说完，林泱站起了身来，打算走人。 “你给我站住！” 冯锦仪忽然拿着支票怒气冲冲上前，挡在林泱面前，“林泱，你别不识好歹！”她把支票递出去，说：“我劝你见好就收，别到时候什么都捞不到。” 林泱正要说话，却见门口有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她定神一看，嘴角讽刺的勾了勾。 “妈。” 程野站在冯锦仪身后，冷冷的喊了声。 听到程野的声音，冯锦仪一愣，转身看了去，望着他的眼神，脸上有几分心虚，“儿子，你怎么在这儿？” 程野看了眼林泱，才看向冯锦仪，淡声道：“约了客户谈事情。” “这么巧？”冯锦仪有些不信。 今天来这间茶舍，是顾蔓芝定好后，通知的林泱，C市茶楼那么多，为什么偏偏程野就在这儿？ 她余光瞥了眼林泱，心里认定是林泱跟程野说了什么。 程野却注意到她手上那张支票，上前拿过看了眼，脸色立即冷暗了下来，“妈，你这是什么意思？” 冯锦仪嘴唇动了动，想解释，见程野一脸怒意，且是为了林泱质问她，她心底瞬间就不舒服起来。 她冷哼道：“看不出来吗？这个女人狮子大开口问我要钱呢！” 林泱听到这话，有些想笑，现在的豪门太太都像程夫人这么会颠倒黑白吗？ “程夫人，这张支票难道不是你硬塞给我的吗？” 冯锦仪脸色一僵，“怎么是我塞给你的，我是疯了哦，无缘无故也给塞五百万，我又不是财神。” 程野：“……” 自己母亲什么性子，程野还是很清楚，所以是与非不用说，他也都清楚了。 “妈，我之前是不是说过，让你别插手我的事情？” 冯锦仪抿了抿唇，默了两秒，说：“你是我儿子，你的事情，我为什么不能插手？” 程野没理冯锦仪的话，看向顾蔓芝，“大嫂，麻烦你送我妈回去。” 他说完，没再看冯锦仪一眼，上前拉住林泱的手腕便要往外走。 冯锦仪见状，感觉自己受了儿子冷落，怒气瞬间冲到了头顶，上前挡在程野面前，“程野，你是什么意思，你要为了这个女人，连妈妈都不要了是不是！” 088 初识 冯锦仪自小养尊处优，嫁给程华森后，程华森也是对她多般宠爱呵护，至于两个儿子，一直以来也是尊敬顺从，不会逆她的意。 所以，见程野几次三番因林泱忤逆她，冯锦仪心里有一种失衡感，越是见不得程野和林泱站一起儿。 程野并不想跟冯锦仪吵，他蹙着眉看着冯锦仪，沉声道：“妈，你别闹了。” 冯锦仪眼睛红了，哽咽道：“我怎么闹了？我做这一切是为了谁？”她拿手指着林泱，说：“这个女人什么身份什么来历，你清楚吗？她处心积虑接近你，还不是为了钱，你以为她真的爱你吗？” 程野见她委屈欲哭的样子，心头烦躁不已，不想说其他重话跟她争执起来。 只听冯锦仪继续道：“我听说，她身边早已有了个不清不楚的男人，条件不比你差，只怕还没勾搭上，所以吊着你，一旦她攀上那个男人，还不得一脚把你给踹了。妈妈还不是怕你付出真心被辜负，到时候伤心难过。否则，你以为我想管这些事？” 冯锦仪这话说的也不假，但仍是夹杂了些私心。 前两天唐婉柔带着女儿许清禾约她喝下午茶，便提到林泱的事，也是从唐婉柔嘴里得知，原来林泱又勾搭了个有钱男人，还跟着那个男人去了杜悉元的生日宴。 一方面，做母亲的都觉得自己儿子优秀，冯锦仪也不例外。 她希望程野能找个身份地位相匹配的名门闺秀，就如许清禾，家世清白，乖巧懂事。 而不是像林泱这种私生活混乱，男女关系复杂，一看就不正经的女人。 另一方面，程野几次三番为了林泱顶撞冯锦仪，哪怕程野和许清禾在一起九年，也未曾对她这样过。 不知道林泱使了什么迷魂计，若是放任下去，以后程野眼里还会把她这个母亲当回事吗？ 综合考虑，如论如何，她也不会允许林泱留在她儿子身边。 程野听完她的话，目光忽然落在了她脸上，问：“这些你都是听谁说的？” 冯锦仪表情僵了下，眼神闪烁，顿了下，说：“还能听谁说，圈子太太私底下都传开了。阿野，我们程家好歹在C市好歹也算有名有姓，私下你胡来也就算了，但这事你知道别家都怎么议论吗？你总得顾及下我们程家、顾及我和你爸爸的脸面吧？” 林泱看了眼冯锦仪，嘴角浅淡的勾了下，心里已经了然。 所以，今天冯锦仪会约她见面，看来是有人背后吹了耳边风。 程野沉眸看着冯锦仪，说：“妈，我看你还是少跟那些嘴碎的人来往，背后议论他人，有失身份素养，这才是真的丢脸。” 冯锦仪一听这话，怒意又浮在脸上，“你这是拐着弯说我嘴碎，没素质是吗？” 程野薄唇抿了下，“我没这么说。” 冯锦仪：“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她指着林泱，怨责道：“我费心费力把你生出来，又把你养大，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却为了这个女人，这么说妈妈？” “妈，阿野没这个意思！”顾蔓芝上前拉住冯锦仪，安抚道，又看向程野，说：“阿野，妈身体不好，别说这些话让她伤心。” 程野皱眉看了眼冯锦仪，不欲多言，只对顾蔓芝道：“大嫂，我还有事，你先送妈回去。” 话音落下，他拉着林泱走出了这间茶室，任冯锦仪在身后如何叫他，也没回头。 顾蔓芝看着两人走出茶室，转而对一脸怒意的冯锦仪道：“妈，你别生气，为了这些小事气坏了身子不划算。” “小事？”冯锦仪厉声质问，“你觉得这是小事？你是不是巴不得阿野和林泱在一起？” 公司的事，冯锦仪不懂也不过问，但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 华森内部现在也分成几派，格外斗争近两年愈发激动，尤其是程跃在公司稳扎稳打多年，又有顾蔓芝娘家护航，程野勉强能打个平手。 却因前短时间和许清禾婚礼上的丑闻，惹得各股东不满，近几个月被打压的厉害。 顾蔓芝是程跃的妻子，自然是向着程跃。 两兄弟在公司争来斗去也就算了，冯锦仪见不得顾蔓芝暗地里还动这些歪心思。 顾蔓芝垂眸，低声解释道：“妈，我没这么想，清禾跟我感情一直很好，我自然也希望清禾能嫁进程家，不过阿野……阿野好像真的对这个林小姐挺上心的。” 冯锦仪冷哼一声，沉着脸默了片刻，又问：“上次我不是让你找人去查一下林泱的底细吗？有结果了吗？” 顾蔓芝眸光顿了顿，说：“已经找了私家侦探去查，不过，目前还没有结果。” 冯锦仪：“都这么久了还没结果，不行的话就换个。” 顾蔓芝顺从应道：“好的，回去我就打电话问下情况。” . 走出茶室，是一条中式长廊，院子里有棵偌大的银杏树，这个季节银杏叶子已经泛黄，金灿灿的挂在树梢，偶尔一阵风刮过，银杏叶洋洋洒洒落下，在地上铺上薄薄一层。 林泱在长廊里停下，甩开了程野的手，程野转身，眼神不明的望着她。 她对上他的目光，不咸不淡道：“程先生，你还是离我远点比较好，毕竟我的名声不太好，跟我这种人来往，有损你们程家的脸面。” 程野听完她的话，嗤笑了声，“现在倒是知道为我着想了，早干嘛去了？” 林泱看向那一树金色的银杏叶，说：“谁为你着想了，听不出来我只是谦词么？以前是我脑子进水做蠢事，现在我后悔了，不行吗？” 程野果决道：“不行。” 林泱撇了下嘴，懒得跟他做些无意义的争论，抬脚便要朝茶舍门口的方向走。 程野拽住她，“去哪儿？” 林泱挣扎了两下，没挣脱，“回家。” 程野：“先陪我见几个人，结束后，我带你去个地方。” 林泱拒绝：“不要。” 程野也不管她愿不愿意，拉着她就往另一个方向走，片刻后，进了另一间茶室。 里面有四个男人，其中一个是程野的助理沈昂，另外三个年龄看着都比程野大，西装革履，正边饮茶边说着话，瞧见程野拉着林泱进来，目光都朝他们投了过来。 除了沈昂，那三人轮着调侃了程野一番，然后才继续先前的话题，谈着公事。 林泱坐在旁边，一直想找机会走，程野似是看清了她的意图，一只手臂搭在她身后的椅子上，一只手抓着她的手腕放在他腿上，完全不打算给她机会。 林泱心里极度不乐意，但也不好当着这些人的面，跟程野闹起来，只能按捺着情绪，安静坐在旁边。 这间茶室，窗户正对的是一片竹林，望出去一片郁郁葱葱的绿，大概是为了驱蚊，茶室点了香，不过味道跟普通的驱蚊香不同，味道很淡，且挺好闻的。 林泱对他们谈的事情没有半点兴趣，没一会儿眼皮便有些沉，打了两个呵欠，想睡觉。 程野注意到，倾身倒了杯茶放她手里，低声道：“喝点热茶，醒醒神。” 林泱瞥了他一眼，端起茶抿了两口。 这茶味道还不错，闻着有股淡淡茶香，入口有些涩，余味甘醇绵厚，和之前跟冯锦仪、顾蔓芝喝的不是一种，这个明显更对林泱的味口。 不知道是喝了茶，还是那阵睡意过去了，林泱确实精神不少，拿出手机刷起了微博。 太阳西沉，程野才跟几人谈完，一行人走出茶舍。 林泱被迫跟随在一旁，送走几个合作商，然后程野把司机叫了下来，对司机和沈昂二人道：“你们打车回去，车费报销。” 紧跟着，林泱被塞进了副驾，程野绕过车头上了车，门一关，便启动车离开了茶楼。 林泱看了眼后视镜里，还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的司机和沈昂，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程野看着前方，“到了就知道了。” 这个时间是下班高峰期，路上车辆很多，走走停停，用了一个多小时，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巷子比较窄，车不好开进去，程野把车停在巷子外的路边。 巷子外是一条长街，街道两边有不少店铺，而店铺和街道中间是人行道，不过此时却有不少三轮车改成的摊贩，卖着各种各样的小吃。 一些穿着校服的稚嫩面孔，围在小吃摊前，眼巴巴的等候着。 林泱怔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里是一中和九中外的那条街，因为这条街允许摆摊，所以两所中学每到这个时候，就有不少学生来买吃的。 只不过十年过去，周围的一切或多或少还是有些变化。 林泱收回视线，沉默了一会儿，问：“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程野看着那条巷子，巷子里亮起了灯，倒不显得幽暗，还有不少勾肩搭背的学生从巷子里走出来。 “你不是说，我们是在那条巷子认识的吗？”他扬了扬下颌。 林泱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面色冷了下来：“我什么时候说了？” 程野看向她：“噢，我忘了，那个人不能算是你。” 林泱抿紧了唇：“她说的话你也信？” “为什么不信？”程野勾了下唇，“起码她不会说谎话。” 林泱脸色有些难看，她攥紧安全带，深呼吸了下，“她还跟你说什么了？” 程野仔细看着她的反应，默了数秒，说：“你觉得她还会跟我说什么？” 林泱抿唇没说话，过了会儿，她解了安全带下车。 站在这条人来人往，烟火气甚重的街，林泱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回来C市这么长时间，她还是第一次回到这个地方。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浮现，她还记得，自己那时候嘴馋，每天放学都要和顾筠来这里买吃的。 夏天喜欢来吃凉糕、冰粉，冬天最爱的就是关东煮、酸辣粉或者小馄饨，还有各种烤串烤鱿鱼。 不过她那时候零花钱并不多，所以一般都是和顾筠各买各的，然后凑在一起分着吃。 . 认识程野的时候，是冬天。 她考试倒数，被老师留堂批评教育，顾筠没等到她，先走了。 她从学校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考试成绩太差，她心情也不好，怕回家看到姚嘉嘉失望难过的表情，所以磨磨蹭蹭不想回家，又不知道去哪儿，又饿又冷，于是便自己来了这条街，打算吃点儿东西。 那时候，街上的摊贩不像现在这么多，店铺也没这么多，加上时间有些晚了，回家的回家，上晚自习的上晚自习，街上没多少人。 她买了份关东煮吃完，在街上来来回回转了两圈，正要去公交站坐公交回家，却被几个小混混盯上了，把她带进了学校后面那条巷子。 那时候巷子虽然装有路灯，但很多路灯都是坏的，常年没人修，里面虽不至于完全看不到，但晚上基本上没人走。 那些小混混年纪不大，看起来像是附近一所职中的，他们问她要钱，说不给钱就扒了她的衣服。 当时她吓懵了，眼泪憋在眼眶里，都忘了往下掉。 虽然之前也听说学校里有学生被勒索，但她一直觉得离自己很遥远，从来没放在心上过。 她忍着恐惧，把身上仅剩的十几块钱掏出来，颤颤巍巍双手递了出去。 那几个小混混嫌钱少，说要搜她的身。 瞬间，她就吓哭了，转身就要跑。 却被其中一个小混混抓着书包给拽了回来，她摔在了地上。 他们把她的书包抢了过去，把里面翻了个底朝天，没搜到钱，便把目光放在了她身上。 他们把她堵在墙角，上前要脱她衣服。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背包砸了下来，正好砸在要脱她衣服的小混混头上，也不知道包里装了什么，那个被砸的小混混抱着头一阵嚎叫。 她当时都呆了，傻乎乎的看着那个被砸的小混混。 那几个小混混显然也没预料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愣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而书包的主人便在这时从墙上跳了下来，挡在小混混和她的中间。 “程咬金”背对着她，她看不见他的长相，只看到一个高大清瘦的背影，穿着件黑色短款羽绒服，下面是学校的冬季校服裤子，穿在他身上长度合适，但裤腿空荡荡的，显得腿很直很长。 然后听到他嚣张狂妄道：“哪来的傻逼玩意儿，不知道这谁底盘，跑这儿来撒野，还想不想混了？” 那几个小混混认出了人，任程野粗暴的踹了几脚没还手，恭恭敬敬给她道了歉，把她书包收拾好，又双手把抢的钱还给了她，夹着尾巴跑了。 当时的她并没有认出程野，也不懂为什么那些人看到程野就吓得落荒而逃。 心里对突然出现的他，既有感激，又有些害怕。 直到程野弯腰单手捡起地上的书包，见她还坐在地上没起，转身看着她的时候。 她自小就是个颜控，喜欢小说里描写的那些男主角，也喜欢各种长得帅气的男明星，课后经常跟顾筠凑在一起私下八卦，学校哪个男生长得好看。 青春期少女，脑子里总有些对爱情不切实际的憧憬和幻想。 而在看到程野脸那一刻，她脑子里幻想的那个人便从此有了模样。 十七岁的少年，长相俊美夺目，眉宇间野性不驯，骨子里又带着股疏离矜傲，她第一次发现，原来小说里写的那种男主角，现实中是真实存在的。 十五岁的她，还从没见过如此好看的男生，以至于都看傻了，许久没回过神来。 程野觑了她眼，语气轻佻：“隔壁的？” . 程野推开车门下车，走到林泱身旁，见她眼神没有聚焦的看着某处，问：“发什么呆？” 林泱听到声音，下意识看向他，一时间有些错乱，割裂了现实，仿佛回到了十年前。 程野审视着她的眼神，半响后，才又开口道：“怎么了？” 林泱回过神，强逼着自己从他脸上挪开了视线，并没有回答程野的话。 此时，一对穿着九偏将服的少男少女迎面走了过来。 男生手里拿着个纸杯，杯里插着竹签，女生则手里拿着串，一边吃，一边跟旁边的男生眉飞色舞说着话，而男生的视线则时刻注意的女生，手里拿了纸巾，见女生嘴角脏了想擦，还没等女生开口，便把纸巾递了上去。 林泱看着这一幕，有些出神，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些熟悉的画面。 这次没等程野开口，林泱便缓过神来，不过缓过来后，脸色冷如寒霜，转身就要走。 程野拉住她，皱眉喊道：“林泱。” 林泱使劲挣扎，眼神冷冰冰的瞪着他，情绪激动，声音发颤道：“你放开我，我要回家！” 程野深深的盯着她看了片刻，柔声安抚道：“好，我送你回家。” 在这里呆了不到五分钟，两人便回到车上，驱车离去。 上车后，林泱的身体一直在发抖。 程野握了下她的手，如他想的那样，她的手像块冰似的，很凉。 他打开暖气，过了会儿，轻声问：“好点儿吗？” 林泱根本没听清程野说了什么，人半清醒半迷糊。 她还是觉得冷，总感觉有寒气从四面八方灌进身体，怎么都驱散不了。 程野见她整个人快揉成一团，连忙把车停在了路边，解开安全带，脱下身上的外套盖在了林泱身上。 他用手掌贴着林泱的脸，她垂着眼眸，眼睫毛都在轻颤，“林泱，听得见我说话吗？” 林泱迷迷糊糊的抬起眼眸看了他一眼，瘪了下嘴，难受道：“程野，我……我好冷。” 089 程野给林泱裹紧了外套，又调高了暖气温度。 他拨开她脸上散落的头发，低声问：“还冷吗？” 林泱没回他，只瑟缩的点了点头。 程野把手探进西装外套，给林泱解了安全带，连衣服带人一起搂进了怀里。 今天出来坐的是一辆小型轿车，主副驾中间隔得并不是很开，但有扶手箱挡着，也只能勉强将林泱上半身抱在怀里。 林泱被程野紧抱着，他的怀抱干燥暖和，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和茶香，在他怀里没多久，林泱便渐渐平静了下来，浸骨的寒意也跟着消失。 程野察觉到她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垂眸看了眼，林泱闭着眼睛，安静的靠在他胸前，巴掌大的脸，五官在妆容的修饰下，愈显精致。 他懒声问了句：“睡着了？” 林泱睫毛动了动，她睁眼微微仰头看着程野的下颌，懵声道：“没有啊。” 程野先前便注意到林泱的变化，听到她的声音，心里便笃定了，暗暗叹了声，收紧手臂将她抱的更紧。 林泱觉得有点难受，软声道：“你抱太紧了，我不舒服。” 程野松了下手，“现在呢？” 林泱弯眸笑了笑：“好多了。” “还冷吗？” 林泱摇了摇头，“不冷了。” 程野看着她愣了会儿神，不由的想起她的另一面，和现在这个截然不同的一面。 那个她很矛盾，有时候妖娆热情，像火一般能将人融化；有时候又冷漠决绝，转身就翻脸不认人。 全然不像现在这般乖巧温顺。 究竟哪个才是真的她？ 林泱迎着他深沉的眼神，茫然问道：“怎么了？” “没事。”程野放开手，“坐好，给你系安全带。” 林泱应声了，在副驾上端做好，程野倾身过来拉过安全带扣上。 程野启动车慢慢汇入车流，林泱安静的盯着窗外看了会儿，问：“我们去哪儿啊？” 他薄唇抿了下，说：“送你回家。” 回家？ 林泱愣了愣，心里掠过一丝怪异，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噢。” 近五十分钟后，车停在星河郡的地下车库。 程野牵着林泱走进电梯，林泱茫然的四处看着，满腹的疑惑，在电梯停在三十六楼，程野牵着她走出电梯的时候，便再也忍不住了。 “程野。”她在电梯口叫住程野，两人停了下来，她问：“你不是要送我回家吗？这是哪儿？” 程野看着她脸上的紧张和些微的恐慌，说：“这里是你现在的家。” “现在的家？”林泱迷惑了。 程野没说话，牵着林泱走到门口，按了门铃，不一会儿，门便从里面开了，一位五六十岁的女人站在门口。 萍姨看着门口的程野，疑惑道：“你是？” 林泱站在程野身后，程野几乎将她整个人都挡住了，所以萍姨起初并没有注意到程野身后的人。 程野也没说什么，而是侧了下身，把林泱露了出来。 萍姨看到程野身后的林泱，立即反应过来，叫了声：“泱泱？” 林泱听到萍姨叫她，盯着萍姨怔愣看了会儿，眼神忽然清明过来。 她视线转向程野，不确定道：“她好像是萍姨……” 萍姨在听到林泱的话，仔细的观察了下她的表情后，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的紧张焦急了起来。 “泱泱？” 她上前来要拉林泱，林泱却猛地往程野身后躲了躲，有些害怕的看着她。 萍姨的动作僵在空中，顿了顿，视线落在了程野身上，气势汹汹道：“你是谁，你把泱泱怎么了？” 下午林泱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萍姨不敢确定，但看林泱的样子，确实和几年前发病时的反应大差不差。 程野没回答她的问题，只道：“萍姨，可以跟你聊几句吗？” . 几分钟后，程野坐在公寓的沙发上，林泱寸步不离的紧挨在旁边。 萍姨去倒了两杯水过来，一杯给程野，一杯给了林泱，不过林泱没接，是程野接过后递给她，她才接。 瞧着林泱对程野的信赖程度，萍姨不由多看了他几眼。 程野任她打量了一会儿，掀唇道：“我叫程野。” 听到这个名字，萍姨动作一顿，脸上的表情立即就变了。 她黑沉着脸又盯着程野看了会儿，起身道：“你给我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程野坐在沙发上看着她，巍然不动。 见此，萍姨转身便拿了个扫把出来，要把程野扫地出门。 程野抓住扫把杆，沉声道：“萍姨，你能冷静的听我说几句吗？” 萍姨愤怒道：“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两人在一个扫把上使力，不一会儿，萍姨便耗尽了力气，索性松了手，把扫把甩给了程野。 她指着门口的方向，喘着气说：“你给我滚出去。” 程野把扫把放在一旁，面色平静，“萍姨，我是真的有些事想跟你了解一下。” 上次来星河郡找林泱，他听到了林泱跟萍姨的说话。 萍姨口音很重，很容易分辨出是s市人。 林泱又不想让萍姨见到他，所以不难猜到，萍姨对林泱而言不太一般，且应该知道他的存在。 一旁的林泱，被两人的争执吓得不轻，手里的水杯没拿稳，掉在了地上，好在有茶几垫，杯子没碎，水却溅了一地。 程野和萍姨的注意力被林泱吸引了过去，见林泱慌张的盯着地面，萍姨连忙换了表情，柔声安抚道：“没事，泱泱，待会萍姨把它弄干净就行了。” 林泱攥着程野的衣袖，“程野，我不想待在这儿了，我们离开，好不好？” 萍姨皱眉道：“泱泱，这里是你家，你离开要去哪儿？我是萍姨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林泱看了她一眼，手把程野的衣袖抓的更紧，好像生恐程野撇开她一般，声音都带了恳求，“程野，我不想在这儿，我们快离开好吗？” 程野覆在她手上安抚道：“你先坐一会儿，我跟萍姨说几句话，就带你离开，嗯？” 听到着话，林泱情绪渐渐安定了下来，她点了点头，松开了抓着程野衣袖的手，乖顺的坐在沙发上。 萍姨见她这般，张了张嘴，叹了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程野道：“萍姨，现在可以跟你单独聊几句吗？” 萍姨看了他两眼，沉着脸不情不愿的哼了声，转身走去了外面的阳台。 程野给了林泱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跟了过去。 林泱坐在沙发上，隔着玻璃，望着外面的两人。 程野对着她，她看不见程野的表情。 而萍姨有时候会侧过身，怒不可遏的看着程野，从嘴唇翻动的速度来看，应该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两人大概说了近半个小时，程野和萍姨才一前一后的进来。 萍姨也没说什么，沉着脸进了房间，过了会儿，拎了个箱子出来，递给程野道：“里面装的都是泱泱换洗的衣物和一些生活用品。” 程野接过，点头示意了下。 萍姨送他们到地下车库，尝试着跟林泱说几句，然而林泱一直躲着萍姨，不管萍姨说什么都不搭理。 最后，萍姨实在没辙，只能目送林泱坐上程野的车离开。 她急急忙忙乘电梯上楼，给姚嘉嘉和傅庭遇打了电话，将林泱的情况告诉了他们。 车驶离星河郡后，林泱才彻底放松下来。 程野问：“你不是认识萍姨吗？为什么不理她？” 林泱抿了抿唇，眼眸晶亮的看着程野：“如果我理她，你是不是就不会带我走了？” 程野一愣，“为什么这么想？” 林泱回想着零碎的记忆，拧着眉，声音透着脆弱和恐惧，道：“以前我想出去找你，但萍姨总是把我关在房间里，不让我出门。有时候我趁萍姨不注意偷偷跑出去，她还是会跟妈妈把我抓回去……我不想被抓回去，也不想关在房间里。” 程野听着她说，沉默着没开口。 先前他也向萍姨打听了林泱的情况，不过萍姨知道的也不多，之所以知道他的名字，也是因为林泱在发病的时候，总嚷着要找他。 于是萍姨心里便认为林泱的病跟他有莫大的关系，所以在听到他的名字时，反应才那么强烈。 虽然萍姨不知道林泱的病因何而起，但程野也从她那儿知道了林泱一些事情，或许只是只言片语的大概，但已经足以勾勒出这些年林泱是怎么过来的。 程野胸口像塞了团棉花，又闷又堵。 他说：“以后不会再有人把你关起来了。” 090 林泱跟着程野回了红河湾。 回去的路上，程野便联系了陈阿姨，让她到别墅来，所以他们到家不久，陈阿姨后脚便到了。 两人都没吃晚餐，这段时间程野极少在家用饭，陈阿姨也没怎么准备，冰箱里的食材所剩无几，最后挑挑选选，随便做了几道菜。 晚餐后，程野接了两个电话，然后去了书房处理事情。 林泱知道程野在忙正事，忍着没去打扰他，和陈阿姨在楼下客厅看电视，不过她对电视不怎么感兴趣，先前程野给了她个平板，问她会不会玩儿。 她也不记得自己会不会，但是拿到手里，下意识却又知道如何操作。 林泱玩了会儿游戏，十点过有些犯困，萍姨带着她去洗漱完，程野仍没从书房出来。 萍姨见她睡下，便下楼去了，她临时住的房间在一楼。 林泱躺了一会儿，不知道是腿凉，还是别的原因，怎么也睡不着，犹豫了一阵，她掀开被子下床，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走廊上方亮着暖色的照明灯，林泱站在书房门口，她握着门把顿了两秒，轻轻的推开了条缝探了个头进去。 程野正与人通视频电话，听到响动，朝门口看了眼，然后便看到林泱乌黑的脑袋。 他一边听着视频那边的人说着话，一边朝林泱招了招手。 林泱嘴角一扬，推开门，趿拉着拖鞋小跑了过去。 她身上穿的是之前程野让人准备的睡衣，米色的两件式睡衣，里面是件吊带裙，外面搭了件睡袍，睡衣上有些金色的纯手工绣制的纹路。 头发浓密乌黑的披在瘦削平直的肩上，五官明艳精致，却因为一双澄澈懵懂的眼睛，显得纯粹而柔弱。 程野把摄像头盖在桌面上，伸手接住朝他跑来的林泱。 椅子很宽大，程野身形也不魁梧，所以他往一旁挪了下，勉强挤一挤，林泱能坐下。 程野的手从林泱的身后搭在椅子扶手上，呈将她半包围的姿势，两人都没说话，只有视频里的男人面色肃然的向他汇报着情况。 “程总，情况就是这样。” 程野视线落在林泱脸上，手看似漫不经心，却十分有节奏的敲击的桌面，良久都没有开口说话。 林泱看了看电脑，又看了看似是在思考的他，眼神沉迷，她还是第一次见程野认真工作的样子，俊美的脸上有种看不透的沉定深测。 视频那端的男人，三十多岁的样子，背景是办公室样的地方，他汇报完便没在开口，安静的等着程野的回复。 过了一分钟有余的样子，程野才掀唇冷声道：“明天我会过去处理这件事，不过在我赶到之前，杨总最好弄清楚前因后果，将有问题的人揪出来，且准备好应对方案，否则，自己递辞职信。” 杨总脸色紧绷，“好的，程总。” 程野没在说什么，直接挂断了视频。 林泱见他冷肃的样子有些不安，过了会儿，才小心翼翼问道：“你明天要去出差吗？” 刚才她从杨总的话里，听出他说了隔壁临市。 程野嗯了声，“那边出了点问题，要过去处理一下。” 林泱刚才并没有听明白究竟是什么问题，看程野的样子，应该不是小事，担忧问道：“很严重吗？” 程野揉了两下她的头发，勾了下嘴角，“这不是你该操心的。” 林泱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她垂下眼皮，手把玩着程野的衬衣扣子，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程野盯着她的头顶看了数秒，问：“怎么了？” 林泱抬头望着他，问：“你要去多久？” “两三天。” 林泱抿了下唇，犹犹豫豫道：“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她表情有些紧张，显然是怕程野拒绝。 程野原本是没打算带林泱过去，临市那边的项目出了问题，闹出了人命，且之前便多次有工人受伤，但那边却瞒着没报私下处理了，而这次闹出人命，纸包不住火，才捅到了程野面前。 那个项目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因负责那个项目的工人罢工在公司门口拉横幅闹，已经被有关部分和媒体注意到，如不及时处理，很可能在网上引发舆论风波。 程野默了数秒，问：“你想跟我一起去？” 林泱点头，“嗯。” “你去了，我可能没时间陪你，你得自己在酒店待着。” 林泱腮帮子鼓了下，一双清澈的眼睛望着他，认真道：“我可以的。” 程野笑了下：“好。” 林泱见他答应，高兴的笑了笑，紧跟着长大嘴巴大了个大大的呵欠。 程野笑道：“困了就回房间睡觉。” 林泱揉了下眼睛，“你睡吗？” 程野拍了下她的后腰，示意她起身，“我当然也要睡觉，不过得先去洗个澡。” . 景雍南城别墅。 顾蔓芝站在镜子前，正仔细的往脸上涂抹着护肤精油，此时，浴室的玻璃门拉开，程跃穿着件睡袍从里面出来。 她从镜子中看了程跃一眼，说：“老公，今天我陪妈去见了林泱。” 程跃走过来，自身后抱着顾蔓芝的腰，盯着镜子中的顾蔓芝满了会儿，情不自禁的在她后颈处落下一串亲吻，“如何？” 顾蔓芝垂眸，拧开护肤霜，剜了一块儿点在脸上，轻笑了声，“不如何，除了那张脸确实长得不错，其他方面，跟许清禾没得比。不过，妈倒是气得不轻。” 冯锦仪把程野这个宝贝儿儿子看得有多重，顾蔓芝比谁都看得清楚，她自然受不了程野为了其他女人冷落她忤逆她。 程跃说：“老婆，辛苦你了。” 冯锦仪什么脾气，程跃很清楚，每次程野有点风吹草东，第一个被波及的便是时刻跟在冯锦仪身旁的顾蔓芝。 这些年，顾蔓芝在冯锦仪面前受了不少的气。 顾蔓芝将面霜在脸上揉开，不满道：“这有什么辛苦的，阿跃，辛苦的分明是你。你为程家任劳任怨这么多年，把她当亲生母亲看待，可她有拿你当自己的儿子吗？” 她冷着脸，神情不屑讽刺，和平时恭顺贤惠的样子截然不同。 嫁给程跃这几年，顾蔓芝是最有体会的，哪怕她将冯锦仪伺候的再好，冯锦仪对她对程跃仍是不满意，总能时不时阴阳怪气的挑刺，对程野倒是宝贝的不行。 明明程野各方面都不如程跃，偏偏程野只要稍稍努力，便能得到程跃付出十倍百倍才能得到的东西。 可想而知，程跃在程家这么多年，受了多少委屈。 程跃叹笑了声，“我习惯了，只是委屈你了。” “有什么委屈的？”顾蔓芝抬头看着镜中的程跃，目光炯炯的望着他：“我们是夫妻，既然当初选择嫁给你，便已经决定跟你同进同退。” 程跃眼底晕染开一抹柔柔的笑意，他将顾蔓芝翻转过身来，不在乎她脸上还有没揉散的面霜，捧着她的脸，便深深的吻了上去。 顾蔓芝唔了几声，拍了拍程跃的肩膀，见没推开，便任他去了。 结束后，顾蔓芝趴在程跃的胸口，手指在她身上画着圈圈，低垂着眉眼，说：“妈今天又问起调查林泱的事情。” 程跃手指间夹着烟，眯着眼抽着，“这件事先拖着。” 顾蔓芝皱眉：“为什么？” 之前冯锦仪让她找人调查林泱的底细，她跟程跃提了这事，程跃拦住了她，让她别管，他会处理。 过了段时间，她又向程跃问起这事，才知道程跃根本没找人去查。 当时她就有些奇怪，问了几句，但程跃并没有正面回答她。 这次冯锦仪问到这件事，她心里那股疑虑又冒了出来，总觉得程跃好像有事瞒着她。 程跃手搂着顾蔓芝的肩膀，指腹轻轻的摩擦着她的皮肤，过了几秒，说：“林泱跟S市的傅家关系匪浅，目前我跟傅庭遇有些合作，暂时不能动她。” 顾蔓芝愣了愣，“难不成她跟傅庭遇真是那种关系？” 前几日唐婉柔母女约冯锦仪喝下午茶，这种场合冯锦仪都会把她叫上，冯锦仪之所以知道林泱跟傅庭遇暧昧不清，便是从唐婉柔母女口中得知的。 唐婉柔和许清禾这对母女很聪敏，知道从冯锦仪下手。 程跃侧身，在床头的烟灰缸上抖了抖烟灰，“是不是并不重要。不过，名义上，林泱是傅庭遇的妹妹。” 顾蔓芝大惊：“妹妹？”她琢磨了下，“远房亲戚么？” 一个姓林，一个姓傅，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家人。 程跃解释道：“林泱的母亲，是傅庭遇的继母，这么说，懂了么？” 顾蔓芝张了张嘴，半响后才勾了勾唇，笑道：“原来如此。” 她沉默了一会儿，冷笑：“难怪看不上那五百万，藏得倒是够深的。不过，若是傅家真的在乎她，不至于向外界瞒着她的身份不公布。老公，她在傅家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傅劲松对外就两个儿子，一个傅庭遇，一个二婚生下的小儿子，从未听过还有个继女。 顾蔓芝觉得，若是林泱在傅家真的有分量，嫁个豪门不是难事，何必非要插足程野和许清禾之间，当小三儿？ 虽然，她并不想程野娶许清禾，以许清禾的家世，必定会加重对程跃的威胁，但女人天生对小三就没什么好感，所以她对林泱也没什么好感。 傅庭遇这个人面上和气斯文，但手段却向来狠辣，程跃阅人无数，也不太看得懂傅庭遇这个人的心思。 他抽了两口烟，说：“先观察一段时间再看。” 顾蔓芝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什么，问：“刚才我听你跟人讲电话，好像提到Q市那边的项目出了什么问题？” 程跃嘴角冷然一勾，“嗯，项目上出了人命。” 顾蔓芝撑着他的胸膛直起身来，“怎么回事？情况严重吗？” 程跃看向她，“那个项目是阿野在负责，据说是材料出了问题，导致施工过程中建筑垮塌，砸死了人，还伤了几个。至于情况严不严重，现在还不好说。” 顾蔓芝蹙眉：“对公司影响大吗？” “放心。”程跃笑道：“那个项目不大，控制好得当，对公司没什么影响。” “那就好。”顾蔓芝放下心来，沉思了片刻，说：“前几个月阿野刚闹出丑闻，现在手头的项目又出了问题，只怕公司董事对他会更加不满吧！” 程跃没说话。 顾蔓芝看着他的脸，程跃的长相虽不如程野好看，但也自有一种成熟男人沉稳的魅力，她问：“老公，你觉得能趁着这次的事情，把他撵出华森么？” 091 出差 “哪那么容易。”程跃哼笑了声，“我这个弟弟啊，还是有些能耐的。再说了，不管怎么，他都是爸的亲生儿子，做老子的，表面上再恨铁不成钢，最终也会把他保下来的。” 顾蔓芝叹了声，咕哝道：“那要怎么办？” 如果不趁着这次机会一次性把程野给打趴下去，等他翻过身来，到时候要对付他，就更难了。 程跃在烟灰缸里灭了烟，手曲着枕在脑后，目视前方沉默了一阵，沉声道：“总会有法子的。” 顾蔓芝瞧着他的神情，问：“老公，你是有办法了吗？” 程跃偏眸看向她，忽然笑了笑，说：“好了，老婆，我们就别提他了，时间不早了，睡吧。” 顾蔓芝心里还有些疑问，不过听程跃这么说，便没继续追问。 她相信以程跃的本事，能处理好所有的事情。 . 隔日，程野先去了趟公司处理完紧要工作，和程华森汇报了一下Q市项目出问题的情况，免不了被程华森责骂了一通，说程野做事不仔细认真，不会管教下属等等，才导致这种纰漏。 程野心知这事他确实要负一部分责任，所以对于程华森的责难，他冷静听着，并无任何微词。 不过，这件事究竟下面的人阳奉阴违，还是有人在背后下套，还需要到Q市了解一番才知晓。 从程华森办公室出来，正好遇到程跃迎面走来，二人目光对上，面对面停了下来。 程跃问：“刚从董事长办公室出来？” 程野嗯了声，不咸不淡道：“大哥有事找董事长？” 程跃扬了扬手里的文件，说：“有份文件需要拿给董事长签字。” 程野嗤笑道：“大哥最近是很闲吗？文件签字这种事还需要你亲自跑一趟？” 程跃单手插进裤袋，笑道：“有些事刚好需要跟董事长商量一下，顺便把文件带上了。” 程野神情懒淡，牵唇道：“既然大哥有事，就不耽误你，我先下去了。” “阿野。”程野正要走，程跃忽然叫住了他，“我刚听Q市传来消息，说华漾项目出了问题。” 程野眼神一凛，嘴角勾了下，要笑不笑道：“大哥消息还挺灵通的。” 昨晚程野便吩咐杨总在查清事情之前，尽量先封锁消息，除了刚才向程华森汇报了情况，以及助理沈昂知晓，按理说总部就算知道，也不可能这么快。 毕竟，连程华森也是刚从程野这儿知道的。 所以，很显然是Q市那边的人向程跃透露的，甚至在程野得到消息前，程跃便已经知道了。 程跃既然敢开口说这话，便不怕程野怀疑，毕竟这些年两兄弟除了没把手段摆在台面上，背后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招。 对方什么货色，大家都心知肚明。 程跃问：“情况如何？” 程野兴致索然反讥道：“大哥消息这么灵通，什么情况，想必心里都清楚，何必来这套。” 程跃一手抓着另只手的手腕，挺胸道：“阿野，以前我就教过你，对下面的人不能放的太松，否则迟早是祸患，华漾的项目之所以出问题，便是你太过信任手下的人了。” 程野刚进华森的时候，是跟在程跃手下做事，当然最开始是从最底层开始，那时候还轮不到程跃亲自带他，后来等他慢慢做出了成绩，职位跟着升上去后，才算是被程跃直接领导。 两兄弟的领导风格截然不同，程跃看似温和好说话，实则在公事上严谨到极致，每个步骤和环节都必须得按照他的要求来，不能出一丝差错。 程跃团队的人，更像是被他攥在手里的提线木偶，完全按照他的意志行事。 而程野和他相反，他并不想去主宰别人的一举一动，他要的只是结果，所以他会下放一定的权利，但他用人也有考量，重要的岗位都是交付给信得过的人，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上位。 程野不屑道：“大哥什么时候能改掉说教的毛病，真当自己是人生导师了？”他冷眸一横，“管好你自己！” 程野说完，便不打算继续跟他废话，迈开长腿便朝电梯的方向阔步走去。 目送程野的身影消失在转角，程跃进了程华森办公室，与程华森商量完正事，将文件签完字，正要离开，却忽然被程华森叫住。 程华森也不兜圈子，问：“华漾项目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程跃点头，“听说了。” 程华森对他和程野在公司的一举一动心里有数，在公司也放任他和程野竞争，并不会对谁存在私心，但前提是不能损害公司的利益，也不可将公事带到私下的关系。 所以，如果他回答没听说，才反倒更让程华森怀疑。 程华森坐在椅子上，手搭着扶手，松弛布满褶皱的脸上，一双眼睛炯然的看着程跃，说：“这事你怎么看？” 程跃垂下眼帘，默了两秒，才不疾不徐道：“我只听说了大概情况，现在不好下结论。” 程华森点了点头，开门见山道：“华森用人的理念一直是能者居之，不管是你还是阿野，亦或者公司内其他人，都可以各凭本事上位。就算私下玩点儿伎俩也无伤大雅，毕竟，作为一个领导者没点城府手段，将来也无法掌管偌大的公司。但前提是，不能踩了红线，更不可损害公司的利益。” 虽没直接把话点明，但显然程华森是在怀疑这次华漾项目的事情和程跃有关。 程跃脸上维持着平和的笑，点头道：“知道了，董事长。” . 程野回到自己办公室，便将助理沈昂和王秘书叫到了办公室，询问了后面几天原定的行程安排，该后推的后推，不能后推的也安排了合适的人代为处理。 安排妥当后，程野便回了红河湾。 彼时林泱和陈阿姨刚用完午餐不久，林泱饭后有些犯困，但她又不敢睡，怕程野趁她睡着悄悄走掉，所以一直趴在沙发上，翘首以盼的等着程野回来。 听到门口传来的响动，她一个激灵，瞌睡瞬间就散了，从沙发上跳了下来，朝门口方向直接奔了去。 她望着门口正在换鞋的男人，弯眸笑道：“程野，你回来了？” 程野淡淡嗯了声，目光落在她赤裸的脚上，皱眉：“怎么不穿鞋？” 林泱怔了下，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脚，“忘了。” 见他回来太激动了，所以从沙发上下来就忘了把鞋穿上。 程野重新从鞋柜里拿了双拖鞋过来，蹲在她面前，“抬脚。” 林泱听话的抬起脚，任他把鞋穿在了她的脚上，她望着程野的头顶，偷偷的吐舌笑了笑，心里有一种饱胀满足感。 陈阿姨走来，望着二人，没有出声打扰，等程野站起身朝她看来，才笑着道：“程先生回来了。” 程野便往里面走，便询问道：“陈阿姨，行李都准备好了吗？” 早上他出门的时候，有吩咐过陈阿姨帮忙准备他和林泱的行李。 “都准备好了。” “有劳。” 由于时间紧张，沈昂和司机正在门口等，所以程野也没耽搁，让林泱换好衣服，便拎着行李箱带着林泱匆匆出了门。 沈昂见林泱和程野一块儿出来，心里多少有些诧异，毕竟此行是有正事，即便程野和许清禾在一起的时候，也将公私分得很开。 不过他脸上倒没露出任何异样，快速下车，从程野手里接过行李放进了后备箱。 从C市到Q市，两个多小时车程，到Q市已经市下午五点过了。 程野需到分公司了解情况，不便带着林泱，于是先带林泱去酒店办理了入住手续。 原想让林泱自己待在酒店，但程野始终不太放心林泱一个人在酒店，所以来的路上，便吩咐杨总临时找了人来酒店陪同。 不过这种事肯定不好直接安排公司的人，所以杨总叫了他一个侄女过来，叫杨欣妍，在Q市念大三，正好这两天学校没什么课程，与林泱年纪又较为接近。 林泱望着房间内突然出现的陌生面孔，下意识的往程野身后躲了躲。 程野看了眼杨欣妍，侧身对林泱低声道：“我待会还有工作要忙，没办法带着你，你一个人在酒店我又不放心，所以找了个人过来陪你。” 林泱皱着脸，不情愿道：“我自己一个人可以，不需要人陪。” 程野态度强硬道：“但是我不放心。” 林泱低下头不说话。 程野没想到她还会耍小性子，耐着性子哄道：“听话，待会我处理完事情，带你出去玩，如何？” 林泱眼睛一亮，“真的？” “嗯。” 林泱心里期待了起来，她又看了看杨欣妍，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程野将林泱安置妥当，接了个电话，便匆忙走了。 林泱认生，陌生环境对着陌生人，她始终有些不自在，还好出门的时候她让萍姨帮她带上了平板，上午她发现平板不仅可以玩游戏，还能画画。 程野离开后，她便抱着平板蜷缩在沙发上，拿着电容笔专注的画着。 杨欣妍性格比较外放，见林泱不说话，便主动找话题跟林泱搭话。 出于礼貌，对方问一句，林泱才回一句。 杨欣妍一直在观察林泱，她觉得林泱长得很好看，比学校里那些所谓的系花、校花都要好看，甚至比不少女明星还要好看。 但她也很奇怪。 从她进来，林泱看她的眼神，以及这短暂的相处，她越发觉得林泱不太正常。 不过她面上倒没表露什么，看出林泱不太想跟她说话，便也没再出声打扰，自己安静的在另一边刷微博。 晚上七点，程野来了电话，说事情还没忙完，回来的会比较晚，让林泱先跟杨欣妍一起用晚餐。 天黑后，林泱情绪本就有些浮躁，所以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愈发的不安起来，尽管她强忍着，不断的告诉自己，不能影响程野工作。 杨欣妍叫了晚餐送到房间，林泱没胃口不想吃，杨欣妍劝了一会儿，她才勉强吃了两口。 随着时间越来越晚，林泱的焦虑感绷的越紧。 她倏然抛下平板从沙发上下来，穿着酒店的拖鞋便要往外走。 杨欣妍愣了下，一时没搞清楚状况，连忙跟在她身后，询问道：“林小姐，你要去哪儿？” 林泱双眸没什么焦点，也没什么方向，只下意识沿着酒店的走廊往前走，喃喃道：“我要去找程野。” 杨欣妍见她状况不太对劲，也不敢碰她，只道：“林小姐，程总忙完就回来了，现在很晚了，外面还在下雨，我们就在酒店等他好不好？” 说两句 追文的宝宝，不好意思，这两天更新不太稳定。 一来是我卡文了，尤其是男女主互动的情节，我写的时候很难，倒不是不能写，就是写出来没什么突破，让我很难受，好多时候写了几百字，一千多字都删了重新。 二是调整作息的原因，之前都是黑白颠倒，现在调整后，晚上睡得比较早，但是睡四五个小时就醒，一到下午就困，特别是晚上六点后，困的眼睛都睁不开，状态差的要死。 今天做饭的时候还把手给割伤了，食指痛得没法敲键盘，都是用中指代替。下午到晚上，稀稀拉拉写了一千多字，实在不满意，又把写好的删了重写，到现在文档里只有一千来字，今晚大概率是更新不了了。 发这个还是想给大家一个交代，也是对自己的一个督促，希望自己能在本周内调整好状态，恢复正常更新（没有说这周不更新的意思）。 091 出差 091 出差091 出差091 出差091 出差091 出差091 出差091 出差091 出差091 出差091 出差091 出差091 出差 092 照顾 林泱停了下来，低着头双肩无力耷拉着，似自言自语道：“等不到的，他不会回来。” “……” 杨欣妍听不懂她的话，一头雾水，解释道：“程总肯定会回来的，他现在只是有事在忙，等他忙完就回来了。要不，我们先回房间，我给他打个电话问一下，好吗？” 林泱好像没听到她的话似的，重复道：“我要去找他。” 杨欣妍无法劝阻，只好跟在她身后，陪着她下楼。 眼见林泱要冲进雨幕里，杨欣妍再也顾不上别的，伸手拉住了她，“林小姐，你别着急，先等一下，我叫辆车。” 杨欣妍一手拉住林泱，一手拿出手机要给程野打电话，然而林泱根本不听，甩开她的手便往雨里冲。 Q市是天擦黑的时候开始下雨，且雨势越来越大，短促的砸在地上，雨花四溅，仿佛要将整个城市淹没一般。 “林小姐！” 杨欣妍见林泱跑出去，顾不上打电话，连忙收起手机，也冲进雨里，想将林泱给拉回来。 “林小姐，我们回去吧，下这么大的雨，淋湿了是要生病的。”杨欣妍拉着她，在旁边劝说道。 林泱再一次甩开了她的手，雨水顺着脸颊往下掉，几乎快要睁不开眼，她不断重复道：“我要去程野。” 杨欣妍实在不知道如何是好，这个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加上下着大雨，路上基本上看不到行人，她连个求助的人都找不到，又不可能放任林泱自己在雨里乱走，以她现在的情况，很明显是有问题的，若是出点什么事，她可负不起责任。 没办法，杨欣妍只能顶着大雨，陪着林泱，沿着行人道往前走着。 已经是十一月快十二月了，两人全身都淋湿透了，冷得瑟瑟发抖， 两人走了十来分钟，忽然一辆车亮着车灯停靠在路边，车门打开，一个高挺的身影迅速从车上冲了下来。 他一把将林泱拉进怀里，恶声恶气道：“下这么大雨，你跑出来干什么？” 程野声音吼得很大，但雨声更大，将他的声音淹没了大半。 林泱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看清他那一刻，忽然弯唇露齿的笑了笑，“程野，我终于找到你了。” 程野望着她，脸色很平静，眼底却蕴藏着波涛汹涌，好似下一秒就要爆发似的。 可忽然他又想起萍姨说的话，萍姨说林泱每次发病的时候都嚷着要找他，是不是也想今天这样，在下着倾盆大雨的晚上，满大街的找他？ 当时他以为自己能够想象林泱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可是当他今晚亲眼看到的时候，才发现他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许久，他拨开林泱贴在脸上的头发，呼出了一口浊气，语气平和了下来，“嗯，你找到我了。” 沈昂后一步从车上拿着伞下来，递了一把给程野，然后又将另一把伞撑在杨欣妍头上，说：“程总，先上车吧，再这样下来，她们肯定会感冒的。” 正说着，林泱便感觉鼻子一阵酥痒，连续打了两个喷嚏。 程野不管再耽搁下来，手臂夹着林泱的腰，带着她便往停车的地上走。 上车后，司机递了两几根毛巾过来，程野给了杨欣妍一根，然后便将另一根罩在了林泱的头上，林泱头发长且多，毛巾刚放上去揉了两下，便湿透了。 程野问：“还有毛巾吗？” 司机在开车，沈昂翻找了下来，转身摇了摇头，“没有了。” 车上开了暖气，上车不久林泱便晕晕乎乎的靠在程野身上，全身有些脱力，程野垂眸看了她一眼，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不停的搓着她的手臂。 杨欣妍坐在林泱旁边，她虽然很冷，但身体底子还不错，除了打了几个喷嚏，目前并无其他症状。 她偷偷观察着程野和林泱，心里很是好奇，原本今天看到林泱的时候，她以为林泱是程野包养的小情人，毕竟有钱的男人私下不都喜欢包养漂亮的女人吗？ 林泱很像那种被包养的金丝雀。 但现在她看着二人，又不确定了，很明显，程野对林泱的紧张程度，已经超出了金主和小情人的那种关系。 杨欣妍在一旁胡思乱想着，很快车就开进了酒店的地下车库，她随着程野一行人乘电梯上楼，沈昂另外给她开了间房，让她先泡个热水澡，晚点会让酒店送点驱寒的姜汤和预防感冒的药物过来。 林泱下车的时候几乎站不稳，是程野将她抱上楼的，回到酒店房间后，他将林泱直接抱进了浴室，在浴缸放满热水后，便要动手剥林泱的衣服。 林泱浑浑噩噩，但还是有些意识，她攥着自己的领口，头晕睁不开眼，冷得瑟瑟发抖道：“你不要脱我衣服……” 程野耐着性子哄道：“你衣服都湿了，必须得换下来，否则会生病的。” 林泱头晕站不稳，只能靠在他胸前，推了推他道：“你、你出去……我自己脱……” 程野瞧着她微微噘着的嘴，觉得有些好笑，“你站都站不稳，怎么自己脱？何况，该看的不该看的，我早就看过了，害羞什么？” 林泱脑子嗡嗡作响，也没听清他的话，只是固执的抓着自己的衣领，不让程野脱她身上的衣服。 程野手轻柔的摸了摸她的脸，低声道：“那我出去，你自己把湿衣服脱下来？” 林泱没点头也没摇头，试着自己站稳，刚从程野怀里出来，便感觉一阵强烈的眩晕感，她皱着脸难受的低喃道：“程野，我头晕……” 程野扶着她的肩膀：“先泡个热水澡，待会我让沈昂拿点药过来，吃完睡一觉就没事了。” 林泱点了点头，过了两秒，放开了抓着领口的手。 程野明白她的意思，没耽搁，快速的帮她把衣服脱了，然后将她抱进了放满了热水的浴缸里。 温热的水包裹住林泱的身体，一瞬间便感觉舒服了许多，身上的那股寒意也跟着驱散了。 泡完澡，程野给她擦干了身体，拿了件宽大浴袍给她穿上，才泡着她走出洗浴间放在床上，拿了吹风机给她吹头发。 吹风机声音嗡响，男人的手指轻柔的穿梭在发间，加上晕眩感，她想睡觉，但又有根意识拉车，迷迷糊糊，半睡半醒。 适时，敲门声响起，程野去开了门，是沈昂送了驱寒的姜汤和感冒药过来。 他将感冒药放在床头的柜子上，端着姜汤坐在床边，“林泱，起来把姜汤喝了。” 听到敲门声，林泱就醒了，只是还是不舒服，就没睁眼。 程野拿着姜汤进来，林泱闻到那股味道，脸就不自觉的皱了起来，听到程野的话后，她就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翻过身去蜷缩着背对着程野。 程野又怎么看不出来她是故意的，放下姜汤，换了个方向坐在床头，然后掀开被子，手探入她的后颈，把她扶了起来靠在自己右肩上。 看着她翕动的睫毛，曲起食指刮了下她的脸颊，“别装了。” 林泱在他胸口蹭了蹭，嘟囔道：“头晕，我不想喝。” 程野手从她的头顶，顺着往下捏住她下巴，不容拒绝道：“喝了姜汤把药吃了就不晕了。” 林泱是真的头晕不舒服，不敢睁眼，睁开便感觉房间内的所有东西都在打转，尤其听到她说药这个字，便感觉有些反胃想吐。 她有些无力的抓住程野的手腕，声音软绵：“不想喝，也不想吃药，我睡一觉就好了。” “听话。” 他扣紧林泱的下巴，端着姜汤凑到她嘴边，“张嘴。” 林泱闻到那股味儿，胸口便一阵翻涌，她下意识的想要躲，把嘴闭的死死的，忍着那股想吐的感觉。 程野见她是真的不想喝，顿了下，手掌撑着林泱的颈子让她抬起头，低头亲了亲她。 林泱怔愣了下，缓缓睁开眼，有些懵的看着他，不过头晕眼前的人变成了几道重影，看不真切。 程野看她傻乎乎的样子，嘴角勾了下，然后含了口姜汤又低下头亲了下去。 林泱瞳孔放大，整个人都僵住了。 程野便趁着此时，将姜汤渡进了她嘴里，片刻后，姜汤喝进了小半碗，林泱被呛住才停下。 “咳咳……” 他放下碗，一边轻拍林泱的背，一边抽了两张纸巾给她擦了擦脸上脖子上溢出的水渍。 姜汤顺着喉咙滑进胃里，瞬间便感觉胃里暖热了起来，但姜汤的味道又让趴在程野身上干呕了几下，好不容易压下来后，才慢慢觉得舒服了点。 不知道是因为这番折腾，还是那晚姜汤的功劳，林泱觉得有些热，身上起了层薄汗。 程野见她这么难受，也不忍这个时候再逼她吃药，打算等她缓一下再想办法让她把药给吃了。 程野顺着她的背，低声问：“好点了吗？” 林泱瞪了他一眼，不敢说话，一张嘴便感觉那股味儿又往上涌，想吐。 程野看穿了她的想法，好笑道：“谁让你大晚上跑出去淋雨的，自找的。” 林泱哀怨的看着他，手撑着床使了点劲儿，人便从程野胸前躺倒在了床上，她背过身去，拉过被子埋在里面，手却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程野也淋着雨，回到酒店帮林泱处理妥当后，自己衣服都还湿着，他断气剩下的半碗姜汤，皱着眉犹豫了几秒，一口喝了下去。 然后，从行李箱里面拿了换洗的衣服出来，去了洗浴间。 洗完澡出来，见林泱在埋在被子里，他拉开被子上床，才发现林泱已经睡着了，大概是缺氧，白净的脸上晕染着浅淡的红，平缓的呼吸着。 程野盯着他看了会儿，走到窗户边的椅子上坐下，点了根烟抽着，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响了片刻，对方才接听。 彼时，路东擎刚到家不久，洗完澡正打算睡下，搁在床头的手机便响了。 他拿起看了眼，点了接听，随口道：“这么晚了，还没睡？” 程野徐徐吐着烟雾，“你不也没睡么？” 路东擎没搭腔，默了两秒，问：“问那几个绑架犯的事？” 程野嗯了声，“有结果了吗？” 路东擎迟疑了数秒，回道：“这事有点麻烦。” 程野：“嗯？” 路东擎拿起烟盒，抽了根出来，点上后，才回道：“当初参与绑架主谋，总共有三人，其中两个，一个死了，一个头部受了重创傻了，还有个，目前还没有下落。” 从目前得到的消息，看似好像都是巧合，但仔细琢磨下，又挺值得让人寻味的。 原本路东擎打算找到第三个绑架犯的下落，有所收获后，再通知程野，没想到程野等不及先打了电话过来问起。 程野吞云吐雾沉默了片刻，问：“那两个绑架犯是什么情况，意外？” “不是。”路东擎解释道：“死的那个，据说是被仇家找上门意外弄死了，傻了那个则是和小混混斗殴，被人给打傻了的，运气好保住了一条命，不过人傻了。” “真傻假傻？” 路东擎慢条斯理道：“我找人去试过了，说话都不利索，如果是演的，那演技不一般，拿奥斯卡影帝妥妥的。” 也就是什么有用的信息都问不出来，只能寄希望于第三个绑架犯了。 程野又问：“第三个绑架犯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也不是。”路东擎说：“之前得到的消息是在东南域一带，最近这段时间才没了踪迹，有可能发生了什么意外，也有可能是得到消息有人在找他，提前藏起来了。” 他停顿了下，接着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只要他还喘气儿，我就会把人给你找出来。” . 通完电话，程野抽完烟才回床上掀开被子躺下。 大概是床凹陷下沉，沉睡中的林泱下意识便往程野这边凑了过来，直到抵触着他身上温热的体温，才安稳下来。 程野正要关灯，余光瞥见还放在床头柜上的感冒药，犹豫了片刻，还是不忍心把她叫醒。 第二天天没亮，林泱便醒了，她一瞬不瞬的望着程野看了许久，直到程野察觉到，眉心微蹙的睁开眼。 “醒了？” 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喑哑低沉，语调散懒，莫名就让林泱脸红了起来。 她嗯了声，“我吵到你睡觉了？” 听着她的声音，程野眉心蹙的更紧，抬手摸了下她额头，“你发烧了？” 林泱冷了下，后知后觉的摸了下自己额头，好像是有点烫，而且鼻子喉咙也有些不舒服，但睡了一觉起来，头不怎么晕了。 她不在意道：“还好，过几天就好了。” 程野知道她身体素质不怎么好，但也没想到差到这种程度，早知道昨晚还是该叫醒她把感冒药吃了，说不定早上醒来也不至于发烧。 昨晚凌晨一点左右才睡着，现在也不过六点多，只睡了五个来小时。 他掀开被子一角要起来，林泱抓住他的睡衣，“你要去哪儿？” 程野盯着她看了两秒，“我去倒杯水，你把感冒药吃了。” 林泱讨厌吃药，全身都透着拒绝，紧抓着程野不放：“不用吃药，过两天自己就好了。” 程野：“听话。” 林泱望着他冷肃认真的脸，顿了顿，松开了手。 程野起床去倒了杯温水进来，看了下感冒药的说明，取了适合的量出来，问赖在床上还不肯动的林泱：“是自己起来乖乖把药吃了，还是我扶你起来像昨晚那样喂你？” 林泱一听这话，脸蹭的一下就红了，蠕动着身体慢慢的爬了起来，“我自己吃。” 程野将药和水一起递给她，看着她拧着眉把药吃下去后，才又把水杯放在床头，说：“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儿。” 林泱跪坐在床上，问：“你呢？” “我也睡。” 林泱嘴角一扬，高兴的躺了下来，等程野躺下后，她便主动的拱进了程野的怀里。 程野看着她的发顶，问：“昨晚为什么冲进雨里？” 林泱怔愣了下，想起昨晚的事情，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想什么，她缄默了一会儿，说：“我只是想去找你。” 当时她脑子里只有那一个念头。 程野低声道：“就算想找我，也不用冲进雨里，你可以先给我打电话，或者你可以打车。淋了雨会生病，你知道吗？” 林泱迟缓的点头，她知道，可是她当时根本想不了那么多，也控制不住自己。 程野沉了口呼吸，默了许久，说：“林泱，你心里应该很清楚，你已经不是十五岁时的林泱，我也不是十七岁时的程野，我不要求你别的，以后别做伤害自己的事情可以吗？” 林泱默不作声的思考着程野的话，潜意识里，她知道现在的程野和她记忆中那个程野有许多的不同。 她记忆中那个程野，恣意野性，意气风发，总喜欢逗她惹她生气，但每次她生气后又会哄她。 现在这个程野，让她看不懂捉摸不透，对她又格外细心和小心翼翼，但跟他在一起却有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有时候她脑海里有另外一个声音，不听的重复道：你不是十五岁的永生花，你已经二十五岁了。 但每到这个时候，她就会把那个声音屏蔽掉，从脑海里驱逐。 就好像在这一刻，那道声音又冒了出来，不停的在脑海里和她上演着拉锯战，紧跟着眼前闪过很多的片段，有时候她觉得很熟悉，有时候又让她觉得很陌生。 “程野。” 林泱忽然抓紧程野的手臂，太过用力，指甲掐入了他的肉里。 程野听到她的声音，面色一沉，“林泱？” 093 程野连续叫了她好几声，林泱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 她垂着头，程野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抬手拨开她挡住脸上的发丝，又低柔的喊了声，“林泱？” 他不确定现在这个林泱，究竟是正常的那个，还是只有十五岁记忆的那个。 林泱身体僵硬了片刻，抓住程野的手，在他怀里拱了拱，“程野，我好困啊，想睡觉……” 程野楞了下，垂眸望着胸口的脑袋一会儿，说：“睡吧。” 话音落下，很快便响起了林泱舒缓的呼吸声。 程野虽然没睡几个小时，此时却了无睡意，手掌轻柔的抚摸着她后脑勺。 林泱再醒来的时候，已是早上八点过，外面隐约传来程野的声音，她甄别了下，猜测他应该是在跟谁通电话。 她躺在床上没动，眼睛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程野通完电话进来，看见的便是林泱呆呆的躺在床上。 “醒了？” 程野走到床边，用手背贴着林泱额头。 林泱眼睛动了动，愣怔的望着他。 他身上穿着白衬衣和黑色西裤，衬衣扎在裤子里，显得腿十分的长，还没打领带，衬衣领口的扣子也松了两颗，露出颈部的两段锁骨，劲瘦紧实的胸肌，线条流畅。 大概是刚起床不久，身上还透着些颓靡之气，很是性感。 程野对上她的视线，嘴角勾了下，说：“温度降下去了，不烧了。” 林泱垂下视线，默了两秒，才淡淡的嗯了声。 程野坐在床边，颀长的双腿斜抵在地毯上，盯着她的脸看了会儿，问：“要起来吗？” 林泱鼻子还有些堵，她深吸了下，摇头，“不想。” 程野用商量的口吻道：“那你再睡会儿，我让杨欣妍过来陪你，晚点让酒店送早餐过来？” 她眼睛眨了两下，“你呢？” 程野：“你忘了，我是来出差的，还有工作。” 林泱眉心几不可查的皱了下，轻抿着唇没说话。 程野看着她的脸庞，“你乖一点，不要像昨晚那样了，想出去的话让杨欣妍陪你，想找我就给我打电话，嗯？” 林泱点了点头，乖巧应道：“好。”她顿了下，掀起眼帘看向他，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程野回道：“目前确定不了，中午回来接你一起吃午饭？” 林泱嘴角弯了弯：“嗯。” 程野摸了摸她的头，起身走到床尾，拿起凳子上的领带，动作熟练的打在了脖子上，接着又将西装外套穿在了身上。 林泱浓密的头发披散在白色的枕头上，用被子半掩着脸，只露了双眼睛看着他。 穿戴好的程野，朝她看了眼，嘴角勾了下，似笑非笑道：“怎么，被我迷住了？” 林泱没回答，直接扯过被子盖过头顶。 过了会儿，被子从头顶拉开，她对上男人深沉漆黑的眼，紧跟着男人俊美的脸在眼前放大，一个轻吻印在她额头，然后又一个印在鼻尖，最后落在嘴唇上。 原本以为只是轻触一下，没想到却是一番辗转反侧，林泱一度有些呼吸不畅。 他微微抬起头，指腹擦过她的唇，“乖点，走了。” 林泱目送他离开，听到外面传来的开关门声，又躺了一会儿，才掀开被子起来。 她走到窗户边，打开窗帘，放眼望去整个城市被薄雾笼罩，犹如置身于仙境。 林泱在床边站了许久，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她回过神，徐步走去开了门。 门口，杨欣妍手里拎着两碗打包的食物，冲林泱笑了笑，“林小姐，你醒了。” 林泱盯着她看了两眼，淡淡应了声：“嗯。” 她侧过身让杨欣妍进来。 杨欣妍有些奇怪的看了眼，但对上她的眼神又突然有些不自在，尴尬的笑了笑，说：“林小姐，我去外面打包了两份小面，不知道你爱不爱吃。” 林泱关上门，跟在她后面进去，说了声谢谢。 杨欣妍听到这声谢心头愈发的感到诡异，不过她没表现出来，有些局促的说了声不用谢。 她把小面放在餐桌上，问：“林小姐，你现在吃吗？我帮你把盖子打开。” 林泱回道：“你先吃，我先去洗漱。” 她说完，便去了洗漱，洗漱完出来，换好衣服后，才走到餐桌边打开打包盒的盖子。 杨欣妍看了她一眼，说：“我不知道你吃不吃辣，所以就只放了一点点。” 林泱对她笑了下，又说了声谢谢。 小面虽然只放了一点辣椒，但是辣味对林泱来说还是挺霸道的，大半个小时她只吃了一半的样子，胃实在烧的有些难受，最后还是没吃完。 饭后，她喝了两杯水，翻了下自己的行李找到手机，拿出看了眼，已经自动关机。 她充上电后，看了眼信息，未接电话无数，主要来自姚嘉嘉，傅庭遇和戚婠打了几个电话，新的微信消息也有不少，林泱先一一回了重要的信息，才给姚嘉嘉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姚嘉嘉的声音传了过来，“你现在在哪儿？” 从声音便听得出来，姚嘉嘉很生气。 林泱轻轻抿了下唇，说：“呃……好像是在Q市。” 姚嘉嘉：“你去Q市干嘛？” 林泱也一头雾水：“你问我，我问谁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来了Q市，突然清醒过来，便发现自己在程野怀里，之前的记忆还停留在程野带她回九中，中间发生了什么，只怕只有那位永生花和程野知晓。 姚嘉嘉气极道：“林泱，你还有理了是不是？你的病复发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林泱猜到姚嘉嘉极有可能知道了，但真听她说出口的时候，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姚嘉嘉见她不说话，叹了声，无奈道：“泱泱，你这样妈妈会担心的，你知不知道？” 林泱牵了牵嘴角，“妈，我没事，现在不挺好的吗？” “你那叫什么挺好的？”姚嘉嘉声音哽咽了起来，“是不是真要出点什么事，才叫不好？” 林泱头疼道：“妈，你别哭啊……” 姚嘉嘉生气道：“哭死我算了，反正你也不让我省心！” 林泱：“……” 姚嘉嘉默默哭了会儿，平息下来后，语气强硬道：“你在Q市什么地方，我立即定机票过去接你，今天你就跟我回S市。” 林泱沉默了片刻，“妈，我暂时不想回去。” 姚嘉嘉语气严肃：“这件事容不得你！泱泱，你听话，你现在病了，得接受治疗。” 林泱皱了下眉，“妈，薛医生给我开了些药，我最近也在吃，我回不回去并没多大差别，萍姨不也在C市么，有她照顾我，你不用担心我。” “你让我怎么不担心……”姚嘉嘉情绪又起来了，哽咽一度说不出话来，“泱泱，如果你有什么事，你让妈妈怎么办？” 在林泱父亲去世后的很多年，完全是林泱的存在支撑着她坚持下去。 即便后来嫁给了傅劲松，有了傅庭宴，林泱对姚嘉嘉来说，也有着不可更替的意义。 林泱安慰道：“妈，我真的没事。我答应你，我一定不会让自己出任何事，如果哪天我的病真的失控了，我立刻跟你回S市接受治疗，好不好？” “不行！” “……” 林泱好说歹说，最后还是没和姚嘉嘉达成一致，她想了想，又给傅庭遇打了个电话。 和傅庭遇说了几句，顺便提到了姚嘉嘉。 傅庭遇道：“姚阿姨那儿我去跟她说。” “真的？”林泱没想到傅庭遇会帮忙。 “嗯。”傅庭遇应了声，说：“不过，我有个条件。” 林泱问：“什么条件？” 傅庭遇说：“你回趟S市，见一面薛医生，或者我让薛医生跑一趟C市，你们见一面。” 林泱犹豫了许久，“下个月初，我回S市见薛医生。” . 和傅庭遇通完电话，林泱在床上坐了片刻，然后将手机关机又放回了原处，她走到外面，杨欣妍歪在沙发上不知道在看什么，脸上挂着恣意的笑。 见林泱出来，她脸上的笑一顿，连坐姿也立即端正不少，“林小姐。” 林泱问：“我想出去走走，你可以陪我吗？” 杨欣妍怔了数秒，脸上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回过神来，重重的点了点头，扯着嘴角笑说：“当然可以。林小姐，你想什么时候出去？” “现在可以吗？” “可以可以。” 林泱也没什么可带的，毕竟现在的她，对程野来说是个只有十五岁的弱智少女。 林泱没来过Q市，虽然这里离C市很近，但两个城市无论是地理还是人文，差异都还蛮大的。 杨欣妍是地地道道的Q市人，带着林泱去市中心转了转，吃了些地道的美食，不过多数都偏辣，林泱不怎么下得了口，最后百分之八十都进了杨欣妍的肚子。 经过这几个小时的相处，杨欣妍对林泱又有了新的认识，同样心里的好奇感就越盛。 昨天看起来好像不太正常，在过了一晚之后，她发现林泱除了有些慢热外，还是挺好相处，也挺正常的。 在仔细对比后，又槽点满满，更加诡异。 早上离开时，程野说过中午回来接她一起吃午饭，但快到下午一点了，程野还没任何消息。 林泱和杨欣妍坐在奶茶店外的休息椅上，各自面前都摆了杯奶茶，味道除了过于甜腻，还算不错。 林泱望着步行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手拿吸管漫不经心的搅动着里面的芋圆。 忽然，她看向杨欣妍道：“杨小姐，你能不能给程野打个电话？” 杨欣妍有些不解，今天在酒店她明明听到林泱跟人打过电话，虽然她没刻意去听她讲了什么，但她肯定林泱是在和人通电话。 不过出门后，她确实没见林泱拿手机出来过，当然，所有的东西也都是她付的钱。 她脑子没转过来，但想起昨晚林泱要找程野的疯狂举动，立即应了声，拿出手机给程野打了过去。 这个号码是昨天下午程野离开酒店时，让她存的。 电话打过去，响了许久，快自动挂断了对方才接听。 “喂？” 听到这个声音，杨欣妍顿了下，问：“是沈助理吗？” 沈昂回道：“是我。杨小姐，你打电话过来，是林小姐有什么事吗？” 杨欣妍看了眼林泱，说：“林小姐想找程总。” “这样啊……”沈昂犹豫了一阵，说：“你等下，我问问程总。” 杨欣妍说了句好，等了片刻，沈昂的声音再次从电话那边传来。 “杨小姐，你和林小姐是在酒店吗？” “没有，我们现在在市中心这一带。” “你发个定位给我，我安排司机过去接你们。” “好。” 挂了电话，杨欣妍便给沈昂发了定位过去。 两人在奶茶店等了半个小时左右，杨欣妍便接到了沈昂的电话，由于步行街机动车开不进来，只能停在附近的路边，所以沈昂给她说了个位置及车辆的车牌号，让她带着林泱过去，司机就在路边等。 杨欣妍带着林泱赶过去，坐了二十多分钟，最后车停在Q市某附属医院门口。 刚下车，杨欣妍便看到自己的叔叔杨东升在门口站着，手里拿着手机在接电话，目光却瞬间锁定了她们二人，走了过来。 “二叔。” 杨欣妍叫了声，然后好奇的往医院看了看。 杨东升跟电话那边又说了两句，把电话给挂了，盯着林泱看了两眼，说：“林小姐，你好，我是欣妍的二叔。” 林泱对他点了点头，脸上没有过多的情绪。 杨欣妍问：“叔叔，你怎么在这儿？程总呢？” 杨东升又看了看林泱，欲言又止，“是沈助理让我出来接你们的，你们跟我进去就知道了。” 杨欣妍一头雾水，林泱心里却隐隐有些预感。 果不其然，杨东升带林泱和杨欣妍去的地方，是医院的手术室，沈昂和另外两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正站在外面等。 见林泱到了，沈昂抬脚便朝她走了过来，“林小姐。” 林泱望向手术室，问：“程野呢？” 沈昂：“林小姐你不要紧张，程总只是受了点小伤，很快就出来了。” 094 不走 其实沈昂没想到程野会让林泱来医院。 毕竟林泱这几天的情况比较特殊，万一因为程野受伤的事情，受到什么刺激出点岔子，也不是没可能。 不过，意外的是，林泱脸色虽然不太好看，但情绪还算平静。 沈昂松了口气，说：“程总是个小手术，已经进去一阵了，估计很快就出来了。林小姐，要不你到那边椅子坐着等？” 林泱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手不知什么时候攥紧了，掌心有些湿润，身体紧绷。 她收回视线看向沈昂，问：“他为什么会受伤？” 沈昂停顿了两秒，回道：“发生了点意外情况，不小心受了点伤。” 从他的表情林泱看得出只怕不像他说的那么轻描淡写，只是沈昂不想告诉她实情而已。 既是如此，林泱便没有追问下去，不过确如沈昂所说，没过多久，手术便结束了。 先是医生从里面出来，沈昂和杨东升立即上去问了下情况，听到医生说手术很顺利、病人没什么大碍后，脸上的表情才彻底放松下来。 又过了几分钟，几个护士推着移动病床从手术室出来，程野面色苍白的躺在上面，他并没有睡着，出来后便睁着眼费劲儿的仰着头四处看，直到视线落在林泱身上，他才停了下来。 沈昂随护士挤在床边，问：“程总，你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程野看了他眼，苍白的唇瓣虚弱的动了下，“我现在没有任何感觉，你问我，我问谁去？” 沈昂见他还有精神怼他，便彻底放下了心，扯着嘴角笑了笑。 护士嫌他们碍事，说了他们几句，然后把程野推入了已经安排好的病房。 林泱跟在后面一起过去，见杨东升和另外两个人在病床边问候，林泱也插不上话，便没凑过去，和杨欣妍站在后面。 这些人说的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废话，听了一会儿，程野就有些不耐烦了。 沈昂做了程野多年助理，自然看得出他高不高兴，找了由头打发了杨东升和他的两个下属离开，杨欣妍则一并跟着走了。 林泱和程野都还没吃午饭，沈昂也不好在病房当电灯泡，自告奋勇出去给两人买饭。 病房里，终于只剩下程野和林泱二人。 从刚才程野和杨东升几人的谈话中，林泱大概明白了他是怎么受伤的。 程野带着杨东升众人去遇害者家里慰问，而遇害者家属正在办理丧事，由于之前下面的人和遇害者家属发生过冲突，所以此次他们前去，遇害者家属情绪很激动。 程野这方的人试图和遇害者家属好好商量赔偿事宜，却没料到遇害者上中学的儿子，将矛头对准了程野，不知道哪儿来的军刀，趁着人多混乱，捅了程野一刀。 好在程野反应够快，在遇害者儿子要捅程野第二刀的时候，一脚把人给踹开了，跟程野一道的人也反应过来，挡在程野身前，遇害者家属也将家里的儿子制止住了。 程野上海的是腰部，被捅了一刀，虽没伤及内脏，但伤口还是颇深，流了很多血，他早上出门穿的那件白衬衣，几乎都染透了。 大概是失血过多，程野脸色很不好看，连唇色都浅淡很多。 两人隔空对视，林泱还没见过他这般虚弱的样子，一时间竟觉得有些不适应。 程野朝林泱招了招手，“过来。” 林泱抬脚走到床边，程野朝她伸出手，林泱犹豫了两秒，还是将手放在了他手掌上，“沈助理说你受伤了？” 她原以为要伪装成那位永生花很难，没想到却比想象的容易很多，眼眶不自觉的就酸涩了起来，说话声也带着抑制的哽咽。 “是啊，吓到你了？”程野声音很轻透着股虚弱感。 林泱摇头，问：“你伤到哪儿了？” 程野抬手指了指左腰处，“这里。” 林泱目光落在他指的位置，“疼不疼？” “疼啊。”程野平静望着林泱，声音疲懒，听起来颇有些可怜的意思，“连呼吸都疼。” 他没说假话，确实挺疼的，毕竟伤口很深，麻醉药药效过去后，那种皮开肉绽的撕裂感便从伤处直接传到大脑，呼吸说话都能牵动伤口，隐隐作痛。 林泱觉得自己大概是入戏太深了，听到他这么说，眼泪唰的就掉了出来，她连忙抬手擦去眼泪，有些狼狈的垂下眼帘。 程野看着她哭的样子，心头莫名舒坦了许多，起码这一刀没有白挨。 他拉着林泱的手，让她坐在床边，“有什么好哭的，一点小伤，几天就好了。” 林泱低声反驳道：“我又没哭。” “我都看见了。” “你看错了。” 程野勾了下唇，说：“行，是我看错了，你没哭。” 林泱忍不住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你敷衍我？” 程野望着她，好笑道：“我说你哭了，你不高兴，我说你没哭，你又说我敷衍，林泱，你到底要怎样？” 林泱垂下的眼睫毛眨动了两下，她抿着唇，沉默了一阵，说：“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程野答非所问说：“眼泪演的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林泱甩开他的手站起身，又把脸上的泪痕抹干净，“你之前不是说我演技好么，当然不能让你失望。” 程野玩味笑道：“我的话，你记得那么清楚？” 林泱被他的话一哽，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盯着他看了会儿，冷哼了声，转身往病房外走去。 “你去哪儿？” 程野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她没搭理，有些气恼，兀自走到病房外，不过并没走远，就在走廊里的休息椅坐了下来。 林泱一直以为自己对程野只有怨恨，甚至在最难熬的那一年里，她想过让程野去死。 可看着手术室亮着的等，听到沈昂说程野受了伤的时候，她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两拍。 站在手术室外，等待手术结束的那段时间里，也就二十几分钟，她却觉得时间好像被无限的拉长了，周围的人在说什么，她都听不清，全部的神经都紧绷着，手脚又僵又凉，几乎没有了知觉。 直到看到程野从手术室推出来，他睁着眼睛朝她望过来的时候，她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先前的眼泪，并不是什么演戏，只不过是将压在心头的恐惧，借着伪装发泄了出来。 林泱觉得自己很没用，十年前没用，十年后还是一样没用。 一而再的栽倒在同一个男人身上。 她讨厌憎恶这样的自己，却无法否认她在乎程野，一旦想到他受伤有多重，或者手术不顺利等等，她就害怕极了。 沈昂回来的时候，看见林泱静静坐在走廊的椅子伤，双手交握抵着额头，垂着头看不清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拎着打包好的饭菜上前，叫了声，“林小姐。” 林泱怔愣了两秒才慢半拍的抬头望着沈昂，“沈助理，你回来了。” 沈昂瞧着她的神情，有些不确定，问：“怎么坐在外面？跟程总吵架了？” 林泱站起身，自嘲的笑了笑：“没有，他现在是病人，我干嘛跟他吵。” 听她这么说，沈昂便确定心里的猜测了，林泱恢复正常了。 只是他有些好奇，林泱是什么时候恢复的？ 在来医院之前，还是在来医院之后，又或者是他出去买饭的这段时间？ 林泱这种病他还真是头一次见。 不过之前那个张晓医生也说了，心理方面的病极其复杂，每个病例都是很特殊的。 沈昂收回思绪，扬了扬手里拎着的饭菜，说：“我买了些饭菜回来，你跟程总将就吃点儿。” 林泱点了点头，跟着沈昂一起进了病房。 病房里，程野毕竟受了伤做了个小手术，人正处于虚弱的状态，林泱离开后，有护士进来过，从护士嘴里知道林泱就在病房外，他便安下心来，闭上眼打算休息一会儿。 不过并没完全睡着，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脑子里各种事情堆杂，听到病房门打开的声音，便立即清醒了过来。 程野的目光径直掠过沈昂，落在了后一步进来的林泱身上，林泱看了他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沈昂看出两人间的氛围不太对劲，将打包的饭菜放下后，跟程野商讨了下接下来的工作，对林泱叮嘱了一通，便离开了医院。 这次来Q市还有不少事情需要处理，原本应该由程野出面的，却因为突然的意外，不得不由沈昂代劳。 沈昂走后，病房里再次只剩下林泱和程野。 林泱心情很复杂，不想跟程野说话，但程野一直眼巴巴的望着她，看的林泱实在是烦了，于是便将程野的病房摇高了一些，让他半坐半躺在床上，然后便打开沈昂买的午饭，将程野那份递到了他面前。 “吃吧！” 沈昂给程野带的是一份猪肝粥，比较清淡，刚好又可以给他补补血。 程野没动，一双深黑的眼睛看着她，“我刚做了手术。” 林泱看向他的手，“你又不是手做了手术。” 程野叹了声，刚抬手要接过那碗猪肝粥，忽然眉头一皱，低吟了一声。 林泱面色一顿，瞬间有些紧张起来，“怎么了？” 程野淡声道：“扯到伤口了。没事，你给我吧！” 说着，他便皱着眉，一副忍痛的样子，伸手要从林泱手上把粥接过去。 林泱不傻，不会看不出他就是故意的，她把粥挪开没给他，冷笑道：“还说我会演，我看你也不差啊！” 程野挑眉道：“真疼，不是演的。” 只不过脸上的表情倒是故意演出来的。 林泱瞪了他一下，说了句“活该”，然后坐在床边，用勺子舀了一勺试了下温度，确定不烫后，才又舀了一勺喂到程野嘴边，“张嘴。” 程野张开嘴接住那勺粥，说实话，这碗粥的味道并不太好，粥的味道又过于清淡，猪肝的腥味就特别的重，他饮食一向口味偏重，且比较挑剔，若是放在以往，他肯定吃了第一口，就绝对不会吃第二口。 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竟觉得这碗粥的味道还不错，在林泱一勺一勺的投喂下，竟吃下了大半碗。 最后吃的有些撑，扯到伤口才停下。 把程野喂饱后，林泱才打开另一份打包的饭菜，两个菜一份饭，她并不是太饿，所以也没吃多少。 两人吃完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程野折腾了大半天，身体确实有些扛不住，又虚弱又疲惫，想睡一觉，不过心里始终又有事情悬着，不敢睡。 林泱将饭盒拿出去丢了，回来见程野精神萎靡，说：“累了就睡一会人。” 程野望着她，“你呢？” 林泱知道他的潜台词，说：“我就在这儿，不走。” 程野嘴角勾了下，轻嗯了声，然后便闭上了眼睛。 林泱担心他睡不好，特地走到窗边，将窗帘拉了起来，病房里光线暗了许多，她拿了张椅子坐在床边，没有手机打发时间，有些无所事事，不知不觉视线就落在了程野的脸上。 095 酸甜 最初的心动，便是源之这张脸。 林泱脱了鞋，双脚踩着椅子的边缘，双手环抱着膝盖，下颌斜抵在交叠的手臂上，从他的额头，一点一点的往下。 这个场景让林泱想起了一个周末下午，在一家网吧里。 程野头一天晚上没睡太好，所以玩了会儿游戏困的不行了，于是趴在网吧的桌子打算睡一会儿。 林泱当时在看电影，她看的很入神，并不知道程野睡着了，等她看完后，摘下耳机转头看向旁边的人时，才看到他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左手臂压在下面垫着头，右手臂则随意半曲半直放在桌上，脸微微侧向林泱这边，所以她刚好能看到程野大半张的脸。 十七八岁的少年，皮肤很好，浓眉高鼻薄唇，真是格外的好看，越看越让人喜欢。 那时候两人还处在暧昧期，程野并没有捅破那层纸跟她表白，但林泱感觉得到他对自己和其他女生是不一样的，以至于因自己在他心里的特殊地位，常常暗自窃喜。 而今，再看着这张脸，仍会让林泱心悸不已，却再难找回十年前那种满心欢喜。 因为身上有伤，程野只能维持着平躺的睡姿，但同个姿势躺久了，便感觉浑身不舒服，所以他并没有睡多久，一个多小时便醒了。 醒来的时候，外面似乎又下起雨来，簌簌的雨声配合着昏昧的病房，让人有一种懒倦的惬意感。 若不是伤口处的疼痛提醒着他，还真让人忍不住享受起来。 被子被压了一块儿，有些牵扯的紧绷感，程野转动脖子，垂眸往床边看了眼，林泱趴在床边睡着了，些许的发丝横过半边的脸延伸在鼻梁上。 程野抬手拨开她脸上的头发，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睫毛浓密卷翘，比起妆后妩媚风情的样子，但在倒是显得素净安然。 他的食指从额头到鼻梁，又刮过脸颊，玩了会儿见林泱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觉得有些无趣，心里突然不乐意起来，恶作剧般用手指去逮她的睫毛。 林泱就这么被他给弄醒了，眼睛还没睁开，便抬手打了下恶作剧的那只手，“都这样了，就不能安分点儿？” 话音落下，她才睁开眼抬起头瞪向望着她的男人。 程野没有丝毫扰醒林泱的歉意感，理所当然道：“我口渴了，想喝水。” “渴死你得了！”林泱冷哼道，冷眼盯着他看了会儿，还是起身给程野倒了杯水递给他。 程野装模作样的抬了抬手，然后无力的垂了下去，眨着眼睛无辜的看着林泱。 林泱气结，咬牙道：“程野，你别跟我得寸进尺！” 程野漫不经心道：“昨晚你淋了雨头晕发烧，我可是耐着性子哄着你喝姜汤吃药……” 林泱冷笑：“我让你哄了？喝不喝，不喝我拿走了！” 程野看着她不说话。 林泱是真想把水杯放回去，但看着他有些苍白起皮的嘴唇，虚弱的样子，又硬不下心来，心里挣扎了片刻，还是软了下来，把水杯递到他嘴边，半软半硬道：“喝吧。” 程野嘴角勾了下，启唇衔着杯口，不紧不慢的喝了几口，不过他半躺的姿势，加上又是林泱拿着杯子，难免配合不当，有少许水沿着嘴角淌了下来。 林泱把杯子放下，抽了两张纸巾，给他将嘴角和脖子上的水细致的擦干净，正要转身把纸巾扔掉，却被程野抓住了手腕。 林泱望着他的手，“你干嘛？” 程野淡笑道：“不干嘛，就觉得我这一刀挨的挺值的。” 林泱呵笑，“我看你伤的不是腰，是脑子吧？待会护士过来，我让她给你安排个脑部CT好好看看。” 她说完，程野脸上的表情忽然严肃不少，他顿了顿，说：“十年前我出了场车祸，脑子确实有些问题，有一段时间什么都记不得了，后来记忆慢慢恢复不少，但应该还是忘了一些事情。” 林泱听他说完，无声的和他对视了数秒，垂下眼皮，嘴角浅淡的弯了下，“能忘记的，想必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林泱说完，便挣脱了程野的手，转身把手里用过的纸巾丢进了床尾的垃圾桶，然后她抬脚朝病房里的卫生间走去。 门关上，她站在洗脸池边，望着镜子中的自己。 这段时间以来，她以为自己对程野的那股怨恨早就淡了，可当他再提起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并不是。 她还是恨的，恨他忘了自己，恨他十年前没有遵守诺言回去找她，恨他从来不知道这十年她是怎么过的，甚至在他记忆中根本就没她这个人。 年初她刚来C市的时候，第一次重逢是在许清禾的生日聚会上，她隔着无数的人朝程野远远的望去，而他在察觉她的视线后，仅是目光冷淡的从她脸上晃过，没做丁点儿的停留。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程野失去了对她的记忆。 程野将许清禾当成公主一样捧在手心，宠着爱着，仿佛满心满眼就只有许清禾，其他女人再难入他的眼。 看着程野和许清禾幸福甜蜜的画面，林泱的心态失衡了，她真的好恨好恨那个男人。 所以，她下定决定要毁掉程野的幸福，将他从许清禾身上抢过来。 她要让程野爱上她，然后再将他狠狠的甩了。 她希望程野受到惩罚，希望他痛苦。 人一旦陷入偏执是很可怕的事情，哪怕后来她意识到程野或许因为什么原因把她忘了，她还是做不到放过彼此，仍是不顾一切的想要毁掉他平静完美的生活。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发现自己的初心变了，她仍是想将程野从许清禾手里抢过来，但却并不是为了报复，而是因为连她自己都不敢正视的理由。 她不想承认自己又一次爱上程野，只能用报复的理由来麻痹自己。 明知道程野爱的不是她，她仍旧贪恋和程野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最让她开心的，是在七彩古寨那短暂的独处里，只有那段时间，程野是完完全全属于她的，在别人眼里，他们是名正言顺的一对，她可以堂而皇之的享受他给予的一切。 可快乐的时间总是过于短暂，且是让她直接从天堂跌入谷底。 从那时开始，她突然就觉得累了。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场笑话，十年前那些事没有人记得，也没有人在乎，只有她还固执的想要为十年前的事情寻求一个答案。 可这些有意义吗？ 十年前的事情会因为这个答案有任何改变吗？ 没有，不会。 她的人生还很长，她不想再去怨恨程野，更不想去和这个男人再有任何的纠缠。 她想要开始新的生活。 后来孩子没了，维系她跟程野唯一的牵绊也断了，她心里仅剩的那点希冀也掐断了。 她以为她跟程野的关系也就到此为止了，以为自己已经想通透可，真的能彻彻底底放下。 到头来，又是另一场笑话。 林泱望着镜中红了眼眶，满脸不甘死不悔改的自己，将水龙头开到最大，咬着唇默默的哭了一阵，等情绪平息下来，眼睛恢复到正常，才洗了把脸，打开门出去。 出来的时候，程野正在接电话。 程野朝她看了眼，停顿了数秒，才掀唇道：“大嫂，我先让沈昂给你们安排酒店办理入住手续，你们先休息一下，再来医院。” “嗯，小伤，不碍事。” “好，待会儿见。” 程野挂了电话，给沈昂又拨了个电话过去，让他给顾蔓芝和许清禾安排酒店入住，然后将手机随手放在床边的柜子上。 他目光凛锐的望着林泱，语气玩味道：“你刚才躲在里面哭呢？” 林泱没回答他的话，走到病床坐下，拿了个橙子剥开，自己吃了两瓣，有些酸，问：“你要吃吗？” 程野挑眉：“不好吃才给我吃？” 林泱哼了声，“不要算了。” “我又没说不要。” 林泱不满的瞪着他，“那你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程野望着她鼓起来的两腮，勾了下唇，“要。” 林泱掰了一瓣，认真的把果肉上的白色须线弄干净后才喂到他嘴里，见他眉头微蹙的吃完，“酸吗？” “还行。” 听他这么说，林泱又继续弄下一瓣，不过脑子里却想的是刚才那通电话，嘴唇抿了下，问：“你大嫂来了？” 程野望着她低垂的眉眼，回道：“我受伤的事情传回了公司总部，我妈知道后不放心，担心我没人照顾，就让大嫂过来看看。” 冯锦仪知道他受伤的事，便吓得晕厥了过去，弄得家里人仰马翻，等冯锦仪稳定下来后，便立即让顾蔓芝和许清禾赶来Q市。 林泱默了几秒，将下一瓣喂给他，又道：“许清禾也一块儿来了吧？” 程野不紧不慢的咀嚼完吞咽下，视线始终落在林泱的脸上，他停顿下，“事先我并不知道她们来Q市。” 顾蔓芝那通电话打来的时候，她和许清禾已经下了高速，到Q市了。 受伤的事情，他知道瞒不住，但也叮嘱了沈昂，先暂时压住消息，却没想到C市那边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了，且顾蔓芝和许清禾已经赶了过来。 林泱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说：“既然你大嫂和许清禾都来了，你也不确认照顾，我想今晚回C市。” “不行。”程野看着她没什么情绪的脸，想也不想就否决了。 林泱嘴角浅浅的弯了下，带着几分讽刺道：“我不离开，你是想看我和许清禾在病房里大打出手，互相扯对方头发吗？” 程野眉头皱了皱，“那也不必立即回C市。” 林泱又低下头去一瓣一瓣的剥橘子，漫不经心道：“我不回去，留在这儿干嘛？” 程野说：“你可以让杨欣妍带你逛逛景点，吃点好吃的，Q市这边美食挺多的。” 林泱将剥好的橘子用纸巾垫着放在窗边的柜子上，淡声道：“程野，你觉得我现在有那种闲情逸致吗？” 她说完，两人间陷入了一阵无声的沉默。 如果没有顾蔓芝和许清禾的突然出现，她还可以闭口不提，安安静静的在医院陪着他，直到他出院，可事情就是这么不如人意。 “林泱。”程野忽然叫了她的名字。 林泱抬起眼帘望着他，然后听他说：“你给我点时间，我会处理好给你一个答案。” 林泱听了，嘴角讥诮的勾了下，“好啊，我等你的答案，不过，我还是打算今晚回C市。现在已经月下旬了，我还有工作得赶在月底前完成。” “工作？” 程野愣了下，直到现在才意识到，他好像除了知道林泱会画画，并不知道她具体做什么工作。 他看着林泱沉默了几秒，说：“我让沈昂给你安排车送你回去。” “不用了。”林泱拒绝了，说：“我打算坐动车回去，现在也就六点左右，应该还有票，实在不行，我明天回也可以。” 程野脸色沉了下来，“林泱，你非得跟我撇的这么清楚么？” 林泱目光直直看着他，“不然呢？程野，你现在是有未婚妻的人，我们之间算什么？” 程野冷声道：“我不是一直都有未婚妻么。” “不一样。”林泱抿着唇看着他，沉默了片刻，淡声道：“现在和以前不一样。” 程野眼眸幽沉：“有什么不一样？” 林泱冷笑，正要反击回去，却看着他面色苍白病态的样子，又心生不忍，不想同他吵，最后把那些难听的话咽了回去。 她停顿了一会儿，说：“程野，你好好养伤，等你出院回C市后，我们再找个时间谈谈。” 见程野没说话，林泱说：“我先回酒店收拾东西。” 她说完，起身便准备离开，手却被程野忽然抓住，用力一拽，她扑在了他胸膛伤，紧跟着便听到男人压抑的一声闷哼。 林泱一惊，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眉心紧蹙，腮帮子紧绷，似在忍耐些什么。 “是不是撞到你伤口了？” 林泱下意识要起来，却被程野圈着后背按了回去。 程野咬牙道：“别动。” 林泱气恼不已：“你干什么，不知道自己刚做了手术，身上有伤吗？” 程野见她聒噪不停，按着她的后劲，堵住了她的唇，即便是受了伤身体虚弱，仍是一如既往的蛮横霸道。 过了会儿，他磨着她的下唇，说：“到C市给我打个电话。” 林泱呼吸有些不稳，低低的应了声。 他手指揉捏着她的后劲，又道：“在C市乖乖等我回去，不许乱跑。” 林泱敷衍应道：“嗯。” 程野这才满意的啄了她嘴唇几下，放开她。 林泱起身，整理了下衣服头发，问：“刚才是不是撞到你伤口了？” 程野：“没有，只是扯到伤口了。” 林泱不放心：“要不要让护士过来给你看看？” “不用。”程野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眼时间，问：“你身上有钱吗？” 林泱愣了下，摇头，而且她也没带手机，身无分文。 若不是程野提起，她还不知道待会儿怎么回酒店。 程野给杨欣妍打了个电话，确定杨欣妍在酒店后，才给林泱预约了辆车送她回酒店。 时间不早了，林泱也没久待，程野预约好车后，她出去对护士叮嘱了几句，便乘电梯下了楼，走到医院门口，预约的车辆还没到，她站在路边等了会儿。 然后就见一辆黑色奔驰停靠在路边，一个熟悉的身影推开后车厢的门下来。 林泱目光来不及收回，便对上了许清禾的视线。 096 堵车 许清禾一手拎着包，一手拿着把伞从车上下来，她正要撑开伞，便看到站在路边的林泱。 因昨夜的雨，今天气温就比较低，林泱穿了件偏厚的雾蓝色连帽卫衣，外面又套了件宽松的黑色外套，修身牛仔裤黑色长靴。 本是比较臃肿的装扮，但穿在林泱身上，非但不显得臃肿，衬得人高挑腿纤长，往人群中一站，便是瞩目的焦点。 这也是为什么许清禾刚下车便一眼看见林泱的原因。 自打第一次见到林泱，许清禾便知道她很漂亮，比她见过的很多名媛女明星都要漂亮。 人与人生来就不同，林泱或许比她漂亮，比她招男人喜欢，但那又如何，她拥有的东西，林泱这辈子都不可能拥有。 在她看来，林泱就像是个一无是处的花瓶，空有其表，败絮其中。 哪怕林泱长得再美，她也从未将林泱当做过对手看待，因为她笃定程野绝对不会看上这样的女人。 可她没想到，就因为一次的掉以轻心，就让她栽了这么大个跟头，程野竟然因为林泱背叛了他们近九年的感情。 两人隔空对视了两秒，许清禾撑开伞朝她走了过来，她开门见山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已经撕破了脸皮，此时又没有其他人在，许清禾也懒得伪装，她神情冷漠，一副理所当然的质问语气。 雨势较小，林泱并没有撑伞出来，她淡淡望着许清禾，“我在哪儿，跟你有关系吗？” 许清禾冷笑道：“你装什么，你难道不是跟着我未婚夫一块儿来的吗？怎么，因为我来了，所以你就只能偷偷摸摸的溜了，见不得人吗？” 林泱并没有被她的话激怒，反倒异常的平静，“我是跟程野一块儿来的，不过，我倒没有偷偷摸摸的溜，我也没觉得见不得人。” 听完她的话，许清禾反而沉不住气，怒声道：“林泱，你还要不要脸了！” 林泱讥诮的勾了勾嘴角，“我要不要脸，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许清禾气得胸口直跳，半响没说出话来，过了许久，她才咬牙道：“枉我把你当朋友一场，你就是这么对我的？早知道你是这种人，当初你来C市，我就不该让你有机会踩在我身上接近阿野！” 林泱盯着她看了数秒，忽然笑了声，“许小姐，你这人是不是谎话说多了，连自己都以为是真的了？你扪心自问，你什么时候真把我当朋友看待了？” 刚开始决定要从许清禾身边把程野抢过来的时候，她内心也挣扎过，毕竟那时候她也确实把许清禾当朋友看待，抢朋友的男人，她自己心里那道坎儿并不好迈过去。 十年前的事情说到底也不怪许清禾。 但哪知道某天她竟然也有机会在洗手间，听到许清禾和她圈子里的小姐妹八卦自己。 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在许清禾眼里，她就是个作风放浪形骸，被有钱的老男人包养的金丝雀。 林泱后来反思了许久，究竟她什么时候给了许清禾这样的错觉？ 当然，这事林泱并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跟许清禾的关系，也维持着表面上的友好。 只不过对于抢夺程野的事，她再无任何心里障碍。 林泱收回思绪，再想那些事也无意义，又开口道：“你不是来看程野的吗？他现在一个人再病房，正缺人照顾，你赶紧过去吧。” 许清禾见林泱不温不火的样子，心里始终憋着口气，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呛声道：“你不是已经搭上了傅庭遇了么，他的身份背景，不比阿野差，而且他至今单身，只要你努努力，嫁入豪门成为傅庭遇的太太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我听说傅庭遇父亲，傅劲松的太太也是普通出身，一朝飞上枝头变了豪门贵太。” 林泱脸色忽然冷了下来，“许小姐有时间惦记别人家的事情，不如看好自己的未婚夫，指不定哪天程野未婚妻的身份便换了人。” 她话刚完，许清禾脸色阵青阵白，紧抿的唇一动正要开口，忽然听到有人在叫林小姐。 林泱和许清禾不约而同朝医院出口的方向望去，便见一位护士朝林泱走了过来。 林泱认出人来，她是负责程野的那个李护士。 李护士在林泱面前站定后，林泱才确定刚才叫的真的是她，“李护士，你出来找我有事？” 李护士将手里的折叠伞递给林泱，无奈笑道：“林小姐，你男朋友担心你淋雨感冒，特地问我借了把伞，让我送出来给你。” 其实外面雨下的很小，不撑伞也没什么，但那位姓程的病人，非得让她追出来给这位林小姐送把伞。 林泱愣了愣，才伸手接过那把伞，“李护士，麻烦你跑一趟了。” 李护士笑道：“没事，既然伞送到了，那我就先进去了。” 林泱说了声谢谢，目送李护士转身小跑着进了医院。 许清禾在一旁目睹完这一幕，脸色愈发不好看，她死死盯着林泱手上那把伞。 她咬牙切齿道：“我的未婚夫，什么时候成了你林泱的男朋友了？” 林泱看了眼许清禾，同为女人，她不会读不懂许清禾眼底的情绪，顿了顿，她意味深长笑道：“说不定哪天，许小姐的未婚夫，不仅会成为我林泱的男朋友，还会成为我林泱的老公呢？” 许清禾想也没想道：“你做梦！” 林泱垂眸一笑，又看了看她，耳边忽然传来两声喇叭声，她往路边一看，是预约的车到了。 “做不做梦，走着瞧便是。”林泱玩味笑了笑，又道：“我的车到了，许小姐，再见。” 她说完，便走到路边，打开车门上了车。 许清禾紧攥着手里的包，后槽牙咬的死死的，望着林泱的车远去。 想到她说的那些话，便感觉压力和危机感四伏，胸口像压着块巨石，让她快喘不过气来。 她在原地站了好几分钟，等情绪渐渐平息下来后，才走进医院。 病房里，程野正拿着林泱剥的橘子，一边吃着，一边回着工作消息，听到门口传来响动，他以为是护士，并没有抬起头来，直到他回完消息，仍不见对方说话，才抬头看了眼。 他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怎么是你？” 许清禾推开门进来的时候，程野半倚在病床上，微微低着头看着手机的画面，让她不由的想起了十年前程野车祸后出院的情形。 那时候，程野也经常这般坐在病床上，不过不是专注的看手机回消息，而是冷漠迷茫的坐在病床上，望着窗外发呆。 因为车祸，他头部受到重创，失去了记忆。 他忘记了所有事所有人，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未知，所以对所有人所有事都充满了防备，但唯独依赖她，对她敞开心扉。 程野的世界里只有她。 可现在，她不在是程野的唯一，甚至，她的存在或许对程野来说，已经没多大价值。 想到这种可能，许清禾眼眶一酸，便又了湿意。 听到程野的声音后，她才回过神，有些狼狈的把眼泪逼了回去。 她强撑着笑走到病床边，将包和雨伞放下，强挽着笑说：“不是我，你以为是谁？” 手机震动了两下，他又低头看着手机，边回消息边道：“我以为是护士。” 许清禾一顿，说：“你说的是那位李护士么？” 听出她语气中的异常，程野又抬头看了她一眼，正好对上许清禾的目光，“什么意思？” 许清禾笑了笑，说：“我刚才在医院门口见过李护士了。” 程野看着她没说话，等着她后面的话。 许清禾嘴唇抿了下，继续道：“她给林泱送雨伞，说是你特地吩咐的，还说……你是她男朋友。” 程野淡淡开口：“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许清禾静默的看了他一会儿，咬牙质问道：“我想说什么，程野，你难道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你是我未婚夫，为什么来Q市出差会带上林泱？为什么，那个护士说你是她男朋友？” 程野没立即回答她的话，而是有条不紊的回完消息，将手机放下后，郑重道：“清禾，我们的婚约，回C市就取消吧。” 许清禾呆立当场，半响后，才轻声问道：“你说什么？” 程野看向她：“我说，我们解除婚约。” 许清禾厉声质问：“为什么？你说过要跟我结婚的，为什么又反悔？是不是林泱跟你说什么，是她跟你说，让你跟我取消婚约么？” 程野平静道“我以为你心里应该清楚，我为什么要跟你解除婚约。” 许清禾望着他的眼神，“我清楚什么？”她冷笑，“程野，你问问你自己，你究竟是因为十年前车祸的事情才选择跟我解除婚约，还是因为林泱！” 这段时间，因为十年前的事情，她心里总是惴惴不安，想主动联系程野，又怕他再次逼问十年前的事情她无法应对。 许清禾有时候会想，若是没有那场车祸，她跟程野还有往后这十年吗？ 程野收回视线，目光落在前方的某处，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空气中忽然就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许清禾望着男人深挺俊美的侧脸，忽然便感觉眼前这个男人离她好远好远，远的眼前的人好像只是她凭空幻想出来的影子罢了。 眼泪从眼眶滚落，她抬手快速的擦干，然后深吸了口气说：“阿野，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所以解除婚约也只是气话而已。这件事我们暂且不谈，你现在受伤还住着院，等你身体恢复以后再说。” 说完，见程野仍沉默着没什么反应，许清禾咬紧了唇，哽着声音，匆忙丢下一句“我去下洗手间”便转身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其实有洗手间，她不过是看不下去程野那般冷漠的姿态，想出来喘口气。 沿着走廊一直走到尽头，拉开安全通道的门，走到了楼梯间。 . 林泱刚下车，便看到杨欣妍站在酒店门口等着。 见她从车上下来，立即迎了上来，笑眯眯道：“林小姐，程总知道你身上没有房卡，特地吩咐我在这儿等你。” 林泱说了声谢谢，随她一同往酒店里面走。 杨欣妍问：“我听程总说，你今天便要回C市？” 林泱回：“是啊。” “怎么这么急，是有什么事吗？” 林泱顿了下，点头，“对，有点事需要回去处理。” 杨欣妍看了下时间，说：“林小姐，你动车票买了吗？” 林泱走进电梯，“没有。” 杨欣妍随后进去，“去C市的动车挺多的，不过今天周五，估计不太好买票。” 林泱一愣，倒没想到动车票竟然还不好买。 果不其然，等她回到酒店房间，拿出手机打开购票软件，多数班次的票都售完了，有票的班次余票也不多。 林泱斟酌了下，最后买了八点半的那班动车，最晚的一班是九点过，余票也不多。 订完票，林泱整理好行李，给傅庭遇拨了个电话，出发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半了。 按照正常情况，从酒店到火车站，三四十分钟车程，但因今天周五，去火车站方向的车辆特别多，抵达火车站离发车时间还不到十分钟。 还得取票检票，时间压根来不及。 林泱正想改到晚上九点过那班动车，却没想到已经没票了。 她和杨欣妍站在自助取票大厅，面面相觑。 杨欣妍问：“林小姐，你今晚还走吗？” 林泱有些哭笑不得，小时候倒是跟姚嘉嘉一起坐过火车，但长这么大第一次坐动车，没想到买了票还没赶上。 她望像淅沥细雨，无奈道：“算了，明天再说吧。” 杨欣妍又问：“那我们现在是回酒店，还是去……医院？” 听到医院两个字，林泱皱了皱眉，她想了一会儿，说：“你晚上吃东西了吗？我有点饿，要不然我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她半下午吃的午饭，六七点的时候不觉得饿，现在倒是有些饿了，而且因为下雨天冷，更想吃点暖和的。 杨欣妍晚上吃了点零食，听林泱提起，便问：“你想吃什么？” 林泱：“都行，不要太辣的。” 最后杨欣妍跟林泱提着行李箱去吃了鸡汤饭，十几块钱一份，鸡汤熬得汤底，里面加了海带和入口即化的豆子，熬得十分醇浓，热气腾腾，一口下去，整个胃都暖和了起来。 吃到一半，林泱的手机响了几声，她拿出看了眼，是程野发来的消息，问她上车没有。 林泱放下勺子，盯着这则消息看了片刻，才回道：【没赶上。】 程野发了个问号过来。 林泱解释道：【路上堵车，到火车站只剩十分钟就要发车了。】 程野问：【你现在在哪儿？】 林泱对Q市也不熟，现在具体在什么位置更不清楚，回：【鸡汤饭店。】 程野：【什么饭店？】 林泱拍了张鸡汤饭给他。 程野问：【好吃吗？】 林泱：【好吃。】 程野隔了半分钟，回道：【我也想吃，你给我带一份到医院？】 林泱边吃边回：【你大嫂和许清禾不是到了么，她们没给你饭吃？】 程野：【我想吃鸡汤饭。】 林泱：【要不你打开外卖软件看看，医院附近有没有鸡汤饭？】 程野：【我想吃你吃的那家店。】 林泱盯着这句话看了一会儿，【幼稚。】 回完这两个字，林泱便把手机收了起来，后面再响也没拿出来过。 不知道是因为太饿，还是因为鸡汤饭太好吃，不知不觉，一大碗鸡汤饭林泱吃了个干净。 反观杨欣妍只吃了半碗，便吃不下去了。 离开前，林泱让老板给她打包了一份外带。 她跟杨欣妍打车先去了医院，给沈昂拨了电话，在医院门口等了一会儿，便见沈昂撑着伞小跑着出来。 林泱将打包的鸡汤饭递给沈昂，说：“沈助理，这是你们程总要吃的，麻烦你转交给他一下。” 沈昂问：“林小姐，你不上去吗？” 林泱顿了顿，说：“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上去了。麻烦你了，沈助理。” 沈昂点了点头，又说：“林小姐，我听程总说原本你今晚要回C市的，不过没赶上车。” 林泱点头，“是啊。” “那你明天准备什么时候出发，我安排辆车送你回去吧！” 林泱说：“不用麻烦，明天我肯定能赶上。” 既然这么说了，沈昂便不再勉强，毕竟程总也没嘱咐这件事，想必是跟林泱达成了一致的。 沈昂说：“那林小姐我们C市再见。” 林泱说了声好，跟沈昂道了再见，便吩咐司机开车回了酒店。 沈昂拎着鸡汤饭上楼，许清禾和顾蔓芝已经回酒店了，许清禾原本是要留再医院照看程野的，不过程野拒绝了。 见只有沈昂独自回来，程野蹙眉问：“林泱呢？” 沈昂将鸡汤饭放在床头柜子上，说：“林小姐说时间不早了，就没上来。” 听到沈昂的回答，程野俊脸一拉，立即沉了下来。 沈昂问：“程总，这是林小姐给你带的，你现在吃吗？” 程野看了眼，突然想起什么，心头一跳，问：“是什么？” 沈昂打开看了眼，皱眉：“汤饭？” 097 等你 沈昂有些傻眼，他还以为林泱特地跑这一趟，给程野带的什么好东西，没想到就一碗汤饭。 他疑惑道：“程总，你要想吃的话，我记得医院附近就有，我给你买就行了，没必要让林小姐特地跑一趟。” 沈昂跟程野年纪差不多，学生时代，只知道读书，毕业后又一心投入工作，随着职务高升，越来越忙，也没时间处理个人问题，以至于到现在还是单身，家里父母都着急的不行，还说已经找媒人介绍了几个，就等过年回去一个个的相。 他平时跟人打交道倒是游刃有余，不是个情商低的人，只不过男女之间的小心思，没经历过很难体会到。 程野看了他一眼，说：“你帮我把桌子架起来。” 沈昂依言将病床上的小桌子支棱了起来，然后将豆汤饭给他放在桌子上，见他仍是有些不便，又将床摇高了些，让他逞坐着的姿势。 这个姿势多少有些扯到伤口，程野皱了皱眉。 沈昂见此，问：“程总，需要我把床摇低点吗？” 他微微拧着眉回道：“不用。” 沈昂听他这么说，便站起身来，将打包袋里面的勺子递给他，然后他就坐在一旁，静静的盯着程野不紧不慢的将整碗鸡汤饭吃了个干净。 等他吃完后，沈昂忍不住问：“程总，晚上的饭不合胃口，你没吃饱吗？” 程野晚上的饭是沈昂特地联系好了餐厅做好送过来的，完全按照医嘱，清淡营养补血，他特地打听过，那家餐厅生意很好，想来味道应该不差才是。 晚上程野是和顾蔓芝、许清禾一起用的晚餐，饭菜味道并不差，不过程野确实吃的不多。 程野不客气道：“确实没林泱给我带的鸡汤饭好吃。” 沈昂：“……” 他找的那家餐厅虽然算不上顶尖的，但再Q市业绝对排得上号的，而且特地根据程野身体情况，营养均衡搭配，怎么着也不至于比一碗清汤寡水的汤饭好吧？ 沈昂在心里腹诽了一通，开口却说：“那我明天给你换成鸡汤饭？” 程野点头，“你问问林泱，她在哪家店买的，我要同一家店的。” 沈昂：“……” “好的，程总。” 吃完，沈昂将打包饭盒收好拿出去丢了，又将床上的桌子收了起来，这才和程野汇报今天的工作事项。 提到今日刺伤程野的遇害者的儿子，目前正在念高一，原本家里就只有他父亲一个顶梁柱，母亲身体不好，经济来源全靠父亲。 父亲在的时候，虽然工作辛苦，但家里还算不错，但父亲意外去世后，就只剩孤儿寡母，且都是没劳动能力的。 之前他母亲因不满公司的处理方式，带着亲戚朋友来公司闹事，跟公司保安发生冲突，受了些伤，大概是因此十几岁的男孩，心生怨恨，才会将矛头对准程野，冲动行事。 沈昂瞧着程野的神色，犹豫了几秒，说：“程总，我让人去郭槐学校了解过，在学生老师眼里都是个性格温和的人，在学校各方面的表现也不过，按理说不至于做出拿刀捅人的事情。” 早上，沈昂是陪同程野一起去遇害者家里吊唁的，所以也见过那个小男生和他的母亲，家里的顶梁柱倒塌了，确实对那样的家庭是个灭顶之灾。 他的出身也不太好，父母都是农村人，所以对郭槐多少有些感同身受吧。 程野并未立即回答沈昂，沉默了一阵说：“他现在在派出所？” 沈昂点头，事发后，杨东升便报了警，郭槐被民警带走了。 郭槐已满十六周岁，程野的伤不算轻，若要追究对方刑事责任，也不是不行。 程野说：“手术费、医疗费及其他与其相关的一切费用由他们承担。其他的，你看着办，赔偿方面的事宜，按照流程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沈昂展颜笑道：“好的，程总。” . 酒店。 顾蔓芝洗簌完，正在护理皮肤，便听见房门被敲响，她走过去开了门，便见许清禾站在门外。 许清禾笑了笑，说：“蔓芝姐，你还没睡啊。” 顾蔓芝盯着她看了两秒，笑道：“还没，进来吧。” 她说完，便往一旁挪了下让许清禾进来，许清禾抬脚进去后，她把门关上才跟着进去。 许清禾进来后，便往沙发上一倒。 顾蔓芝在许清禾对面的沙发坐下，双腿交叠，见她情绪低落，笑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许清禾叹息，言不由衷道：“没有。” 顾蔓芝笑了笑，“你啊，就别瞒我了，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开不开心我还看不出来？我晚上到医院的时候，就看出你和阿野不太对劲了，怎么了，是不是跟阿野吵架了？” 许清禾咬了咬唇，“什么都瞒不过蔓芝姐的眼睛。”她垂下眼帘，拿了个抱枕抱在怀里，顿了顿，说：“我今天在医院看到林泱了？” 顾蔓芝惊讶道：“林泱也来Q市了？” 许清禾点头：“嗯。” 顾蔓芝问：“跟阿野一块儿来的，还是她自己跟过来的？” 许清禾回道：“应该跟阿野一块儿来的。” 顾蔓芝沉默了一阵，蹙眉道：“阿野到底在搞什么？” 许清禾眼睛瞬间就湿润了，委屈道：“蔓芝姐，我并不是故意这么晚来打扰你，我只是憋了一晚上，心里太难受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顾蔓芝唉叹了声，起身坐在许清禾旁边，搂着她的肩膀说：“清禾，你跟我见什么外，我早就拿你当弟妹看待，若不是……若不是因为那位林小姐，我们早就是一家人了。” 许清禾趴在顾蔓芝肩上哭了一阵，说：“蔓芝姐，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能失去阿野。” 顾蔓芝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清禾，我也是女人，我能理解你。” 许清禾跟顾蔓芝倾诉了一阵，情绪发泄的差不多才回到自己房间，又给母亲唐婉柔拨了个电话，将在Q市遇到林泱，和程野提出解除婚约的事情，一并告诉了她。 . 林泱和杨欣妍回到酒店已经快十一点了，林泱洗完澡出来，手机滴滴响了两声，原以为是程野发来的消息，没想到是萧刻。 她跟萧刻有段时间没见了，上次因傅庭遇突然让她陪同出席杜悉元的生日宴，拒绝了萧刻看电影的邀请，后萧刻学校有什么活动也比较忙，所以一直没再见面。 刚好这周，萧刻忙完，明后两天周末，想约林泱完成之前的电影之约。 林泱盯着萧刻发来的消息看了会儿，回道：【我近段时间不在C市，看电影的事情，你找其他人陪你去。】 萧刻想看的那部电影上映有段时间了，文艺片，排片率并不高，应该过不久就会下映。 有些事是有时效性的，过了那个时间点，便错过了。 之前她是有想跟萧刻突破那层暧昧的关系，但这趟Q市之行后，她发现其实她根本不能。 她不爱萧刻。 萧刻问：【你在哪儿？】 林泱斟酌了一阵，决定还是跟萧刻说清楚，她拨了个语音通话过去。 接通后，萧刻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小姐姐，你现在在哪儿？” 林泱没回，停顿了下，说：“萧刻，我们还是当普通朋友吧。” 萧刻问：“什么意思？” 虽然两人都没明确挑明说过什么，但双方心里都清楚，两人的关系也绝对不止于普通朋友。 林泱这么说，便是把两人间的那层朦胧暧昧，给斩断了。 她平静回道：“萧刻，你别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了，我们不可能的，你找个跟你年龄相当的女孩子好好谈恋爱吧，你们这个年纪挺珍贵的，别错过了大好时光。” 萧刻沉默了一阵，又问：“为什么不可能？是觉得我年纪比你小，还是觉得我就是个穷学生，配不上你？”　　之前去林泱公寓那次，他就知道林泱不缺钱，但也没觉得两人差距有多大，直到见到林泱的哥哥，他才知道，就算他努力一辈子，也够不上那样的身份。 像萧刻这种自尊心尤其强烈的人，最敏感的便在于此。 林泱回道：“跟这些没关系。” “那跟什么有关系？”萧刻冷笑着问。 林泱顿了下，直言道：“我不爱你。” 话落，电话那端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大概有半分钟左右的时间，萧刻才戏谑着开口：“那你爱谁，那位姓程的富二代么？也对，那位程少爷，家里有钱有势，自然是我这种穷酸学生无法比的。” 林泱听完他的话，嘴唇轻抿没说话。 “不过……”萧刻讥诮的小了声，继续道：“那位程少爷，貌似有未婚妻吧？林泱，你就非得上赶着当人家的第三者吗？” 林泱眉心拧了下，冷笑着说：“萧刻，看来你对我了解的挺清楚的。” 萧刻停顿了一会儿，语气缓和了些，说：“林泱，我不想跟你做普通朋友，如果做不成情侣，我们就是陌生人。” 林泱：“……那就陌生人吧。” 隔天一早，林泱便乘动车回了C市，紧跟着，便订了晚上的航班，带着萍姨回了S市。 程野在医院住了近一周时间，将Q市的后续事情处理完，回到C市已经是十一月底了。 刚回到C市，便接到路东擎的电话。 和路东擎通完电话后，程野立即让沈昂订了去缅地的机票，还没来得及坐下休息，便回家简单的收拾了行李赶往机场。 在VIP室候机的时候，程野给林泱拨了个电话。 这段时间，两人基本上都是靠微信联系，很多时候，程野发条微信消息过去，林泱都很久才回，有时候等太久他不耐烦了，就会直接打过去。 不过多数时候没人接。 程野问她为什么不回消息，不接电话，林泱都以在忙工作，没注意到为理由搪塞过去。 原本打算回到C市，对她的职业好好的了解一番，却没料到，刚回来便接到路东擎的电话，说查到了第三个绑架犯的下落。 这次打过去，程野也没报希望，林泱会接听。 但意外的是，响了几声后，电话那端的人接了。 “程野！” 然而程野还没来得及开口，话便停在了嘴边。 只听声音，他便猜到说话的人，并不是正常时候的林泱。 联系这段时间林泱的异常，她抿了抿唇，问：“林泱，你在哪儿？” 林泱情绪低落，哽着声音，带着恐惧道：“我在医院。程野，你什么时候来找我啊，我不想被关在这儿。” 程野突然觉得胸口被狠狠的刺了下，他盯着空气中的某处看了许久，才低声安抚道：“你乖一点，听医生的话，过段时间我就去医院接你毁来。” 林泱呆呆的问：“过段时间是多久，明天，还是后天？” “三天，三天后我就去接你。” 林泱沉默了一会儿，认真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三天后，你真的会来，不是骗我的？” 程野：“真的，不骗你。” 林泱深吸了口气，笑道：“好，我听你的话，在医院等你。” 098 后来 病房里，一片狼藉，地上被子枕头，各种用具物品散落一地。 傅庭遇领带半松，身上的熨帖的西装也起了褶皱，脸上的情绪也不如以往的平稳，左脸还有几道类似指甲挠的伤。 姚嘉嘉、萍姨、医生护士等人都静站在一旁，个个都仿佛经历了一场大战，现在刚平息下来，却又不敢松懈，随时准备迎接第二大战。 姚嘉嘉眼睛腥红湿润，一副刚哭过的样子。 萍姨的脸色也极不好看，她站在姚嘉嘉旁边，一边安抚着姚嘉嘉的情绪，一边随着病房里其他人望着静静坐在床边的林泱。 林泱穿着单薄的蓝白条纹病服，外卖穿着件米色粗线外套，外套一侧已经滑落，搭在手腕上，浓密的头发凌乱，一些发丝混着泪痕贴在脸上，脚上的鞋不知道去了哪里，赤脚踩在地上，一只脚的后跟，磕破了皮，血已经止住凝固。 此时她安安静静的坐在床边，手里拿着手机贴在耳边，声音温淡柔弱，嘴角漾着甜美的笑，窗外的阳光从她身后的窗户照进来，将她包裹在光晕里，一副安静美好的样子。 谁能想到，就在几分钟前，她还是歇斯底里的状态，又哭又闹着，怎么都不肯消停，完全不像个正常的人。 林泱小心翼翼的问：“你这三天会每天给我打个电话吗？” 程野回道：“会的，每天晚上你睡觉前，我打给你。” 林泱嘴角的笑意愈盛，点头：“嗯。” 有机场工作人员过来提醒程野可以登机了，程野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对林泱道：“林泱，我这边还有事，先挂电话了？” 林泱听他这么说，心情立即低落几分，不过想到三天后程野就会来接她，这三天程野每天都会给她打电话，便好了许多。 她轻快的回了声好，程野又叮嘱了两句，让她听医生的话，不要伤到自己，得到林泱的答应后，程野才将电话挂断。 林泱听到电话那边传来的嘟嘟声响，看着已经暗下去的屏幕，依依不舍许久。 傅庭遇上前蹲下身，试着从林泱手上拿过手机，立即激起林泱的不满，攥紧了藏往身后，激动道：“程野要给我打电话的！” 她如临大敌般望着傅庭遇。 傅庭遇静默的看了她两秒，说：“我不拿走手机，先放到一边，让护士给你处理下脚上的伤。” 林泱愣怔了下，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左脚后跟磕破了，流了不少血，脚后跟上一大片干涸的血渍。 她有些懵，完全想不起是怎么来的，抬头又看了看病房里的其他人，各个看她的眼神都透着股诡异，最后她目光落在了姚嘉嘉身上。 姚嘉嘉一对上林泱的视线，眼眶的泪水便再次滚了出来，她快速的抬手捂住嘴背过身去，不让林泱看见她哭的样子。 林泱瞥见一室的狼藉，又见姚嘉嘉哭了，顿时明白自己又做了什么让姚嘉嘉伤心难过的事情。 她抿了抿唇，嗓子艰难喑哑的喊了声，“妈妈。” 姚嘉嘉快速的擦了眼泪，平复了情绪，转过身来对林泱笑了笑，走到床边坐在林泱旁边，说：“妈妈没事，先把手机放下好不好，让护士给你处理下脚上的伤。” 林泱望着她红肿的眼睛，迟缓的点了点头，然后把手机放在床边的柜子上。 傅庭遇立即给几个护士递了个眼神，然后她们便有序的忙了起来，两人负责给林泱处理伤口，另外又安排了两个收拾病房。 林泱呆呆的坐着，脸上也没多余的表情，木然的看着护士在病房里打转。 姚嘉嘉看她这副神情，心痛难当，却又强忍着不能表现出来，担心林泱看见后情绪波动。 护士给林泱处理完伤口，又将病房复原后，见林泱稳定下来，才重新拿了药过来给林泱服下。 吃完药，折腾了几个小时的林泱也算是身心俱疲，加上药物里面含有安神的成为，没一会儿便安静的睡着了。 等林泱睡沉后，姚嘉嘉和萍姨走出病房，傅庭遇刚抽完烟回来，三人在病房外的走廊上遇上。 傅庭遇停下望着姚嘉嘉和萍姨，问：“她睡着了？” 姚嘉嘉点头，“嗯，睡了，从上午醒来就一直闹腾，现在总算是安静下来了。” 她说完，看着傅庭遇脸上的伤，说：“庭遇，你脸上的伤要不要让护士也帮忙处理下。” 那是林泱抓挠的，不深，但挺长的，傅庭遇经常在外应酬，脸上有这么道伤，总归不太好看。 傅庭遇不在意道：“没事，小伤。” 听他这么说，姚嘉嘉也没坚持。 虽说她嫁进傅家有十来年了，但跟傅庭遇关系还是挺生疏客气的。 傅庭遇虽然性子偏冷了些，但脾气还是不错，从她带着林泱进傅家后，倒从未刻意刁难过，对林泱和傅庭宴也尽到作为兄长的责任。 姚嘉嘉感激道：“庭遇，今天的事多亏了你，否则，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傅庭遇道：“姚阿姨，别这么说，一家人不必这么客气。” 自林泱从C市回来，便主动到医院见了薛医生，这段时间一直在积极配合薛医生的治疗，但昨天却遭遇了突发情况，林泱在治疗过程中，情绪波动过大，导致第二人格抢占了意识。 比起主人格，林泱的第二人格更加厌恶医院医生，所以第二人格清醒后，便极其强烈的反抗，想要离开医院。 最终是靠着镇定剂才稳定下来，原以为睡一觉醒来，等她情绪平静便好了，岂知醒来后的林泱非但情绪没有平静，反倒愈发的不可控。 傅庭遇得知后，便从公司赶了过来，也是在此间，无意中被林泱的手指给挠伤的。 幸好程野的那通电话来的及时，否则还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姚嘉嘉回过神，看了看时间，说：“庭遇，公司还有事，你就先回去吧，我和萍姨在医院守着，我看她刚才的样子，应该没事了。” 傅庭遇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五点了，先前从公司过来，也是临时丢下手头的工作急忙赶来的。 他顿了下，说：“那我先回公司，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姚嘉嘉点头，“好，你赶紧回去吧。” 姚嘉嘉和萍姨目送傅庭遇离开，然后两人走到医院贵宾休息区坐下，不一会儿，护士给两人倒了两杯水过来。 这是家私立精神心理方面的医院，在S市享誉盛名，聘用的医生都是精神科心理科的权威，普通家庭想进这家医院根本不可能，服务质量定然也是极佳。 萍姨见姚嘉嘉愁眉不展，安慰道：“嘉嘉，你也不用太担心了，你刚来S市那一年我们都熬过来了，后来泱泱不也慢慢好了么？这次一样可以熬过去，泱泱会恢复正常的。” 姚嘉嘉低垂着眼帘，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真的会吗？万一泱泱这辈子都好不了了怎么办？她还年轻，但我却慢慢的老了，若是我哪天不在了，谁来照顾她？” 萍姨立即反驳道：“呸呸呸！说什么晦气话？你现在也不过五十岁出头，什么在不在，我都快六十了，不也好好的吗？” 姚嘉嘉深吸了口气，擦去眼泪，苦笑，“世事无常，你看那位刘太太不就突然得了急病走了么？不也才五十出头。” 她不怕死，她只是担心林泱的后半生。 如果林泱的病治好了，找个真心爱林泱，林泱也爱的人嫁了，那她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可眼下林泱的病什么时候能治好，是个未知数。 傅庭宴还小，傅劲松和傅庭遇虽然对林泱好，但毕竟没有血缘关系，若是哪天她不在了，林泱有什么情况，谁能照顾她？ 人到了一定的年纪，总会想忧虑很多。 萍姨理解姚嘉嘉的担忧，安慰道：“你不是每年都做体检么，身体一直很健康，就别东想西想。泱泱的病也不是没希望，你看，今天她只是接了个电话，情绪不就平静下来了么。” 提到那个电话，姚嘉嘉便想到了程野，无声的叹了口气，眉心却拧得更紧。 十年前，姚嘉嘉是见过程野的，那时候他还是个十几岁的高中生。 她并不反对早恋，十几岁正是青春萌动的时候，正常健康的交往，对人的成长是有益的。 只是没想到，就因为她的宽纵，给林泱招来无妄之灾，才有了这十年的折磨和煎熬。 姚嘉嘉时常后悔，若是当年她知道林泱和程野的事情后，立即阻拦了两人的往来，林泱是不是便不用再遭遇这么多的苦难？ 然而世间的事，从来都不是后悔可以抵消的。 姚嘉嘉问：“萍姐，你见过那个男人吗？” 萍姨知道她说的是程野，“见过一面。就上次泱泱发病，他带走泱泱那次。” 姚嘉嘉又问：“你觉得他如何？” 萍姨斟酌了一阵，回道：“人倒是长得不错，一表人才，跟庭遇身量差不多，不过要单薄点，但脸长得很俊。他跟我打听了些泱泱的事情，看得出来对泱泱挺上心的。” 姚嘉嘉沉默许久，“萍姐，你觉得泱泱现在这样，他愿意娶她吗？” 萍姨一愣，有些惊讶得看着她，“嘉嘉，你想让泱泱嫁给他？” 姚嘉嘉垂眸笑了下，“如果他愿意，说明他是真的喜欢泱泱，让泱泱嫁给他，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况且，泱泱是我女儿，她心里怎么想的我很清楚，如果她不喜欢程野，也不会惦记这么多年。” 她只是怕，程野若是知道一切，还会不会对林泱那么上心。 姚嘉嘉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说这些了，八字都没一撇的事情。” . 程野到缅地，已是晚上。 路东擎安排了人来机场接，没去酒店稍做休息，又连续坐了几个小时的车，刚开始的三四个小时路况还不错，后面驶入一条较为原始的小道，路况颠簸坑洼，十分难行，直到凌晨四点多才抵达目的地。 车辆被拦在村口外面，司机下车和村口看门的说了几句，看门的才从小木屋里出来，将挡路的栏杆给推了起来。 司机上车后，驱车驶入，又开了两分钟，最后停在一间两层高的木头修葺的建筑面前。 门口已经站了人，见车辆停下，两人立即走上前来。 见程野从车上下来，为首的那人主动伸手道：“程先生，远道而来辛苦了。” 程野和他握了握手，“夏先生，你好。” 那人松了手，笑了笑说：“叫我夏先生听不习惯，直接叫光哥就好。” 这位叫光哥的，四十来岁，二十几岁的时候在国内犯了点事儿，于是偷渡去了东南域一带，辗转一番最后留在了缅地。 由于他一直是光头示人，所以道上的都喊他光哥，在道上挺有名气的，这个村子，便是光哥的地盘。 程野知道这些人的规矩和脾气，顺势叫了声光哥。 光哥竖起拇指指了指身后，说：“程先生，你要的人就在里面，你是想先休息一会儿再去见他，还是现在就去？” 程野往他指的方向看了眼，沉默了两秒，说：“现在就去。” 光哥对他身后的小弟用缅地语说了两句，然后又对程野道：“跟我进来吧。” 他说完，那位小弟便走在最前面领路，光哥和程野跟在后面。 进屋后，小弟从墙上取了串钥匙，穿过主屋进了间堆砌杂物的房间，然后从地面上拉开了一道暗门，暗门下别有玄机，他拿钥匙开了锁，又往一旁拉开厚重的铁门，然后一道通往地下的楼梯出现在眼前。 光哥对程野道：“楼梯比较窄和陡，光线也不大好，你下来的时候慢点。” 程野点头应了声好，然后跟在光哥身后走了下去。 下面是个类似地窖的地方，不过比起地窖宽敞许多，里面也不像普通地窖存放着各类蔬菜食物等，而是些工具台和仪器。 程野心里了然，没多问也没乱看，紧跟在光哥的后面。 光哥带着沿着狭窄的廊道走了会儿，然后最前面的小弟停在一扇木门面前，拿钥匙开了门，便站立在一旁。 光哥转身对程野道：“程先生，他就在里面，我们就不进去了，在外面等你。” 程野谢道：“光哥，有劳了。” 光哥：“别说这些，路老先生对我有恩，想报答他，一直没机会，这次也算是为他做点事儿。” 程野走了进去，小弟便从外面把门关上了，然后两人折回先前的空旷地方，找了椅子坐下，静静等待程野从里面出来。 地窖里光线很暗，只有墙边有一个小灯泡散发着薄弱的光，程野进去后，只见墙边蜷缩着个人影。 听到动静后，便一直望着门口的方向，直到程野走了进来。 他借着微弱的光盯着程野看了会儿，眼神如同地狱里的恶鬼，突然就掀唇露出了獠牙，阴恻恻的笑道：“我认识你。” 程野盯着他看了会儿，但从他的外面，很难猜测年纪，头发有些长，不知道多久没洗了，油腻腻的黏在一起，脸上的胡子应该也有段时间没刮了，身上散发着一股让人恶心的味道。 这几天他一直被关在这儿，吃喝拉也都在这儿，里面的味道肯定不好闻。 但这些也仅是让程野皱了皱眉，并未过多的情绪，反倒是对方的眼神，让程野心里极度的不舒服。 程野听了他的话，并未立即开口，而是等对方脸上显现出些微的疑惑和不确定后，才开口道：“认识我？说说看，怎么认识的？” 那人虚着眼盯着程野，没回答程野的话，问：“是你找人把我绑来这儿的？” 程野似真似假道：“你觉得呢？” 那人呵呵的笑了一阵，“果然是你，小子，你就别跟我玩心机了，当初我混的时候，你还夹着尿片呢！” 程野沉着脸，抿着薄唇看着他没说话。 那人丝毫不在意，阴沉笑着继续道：“这些年我躲躲藏藏，没想到还是让你给找到了。不过你倒是够狠的啊，为了个女人，竟然不折手段弄的我俩兄弟一死一傻，这次把我抓来，也是想把我给了断了吧？” 程野决定不再跟他兜圈子，开门见山道：“十年前，是你带人绑架了许清禾？” 那人阴沉沉看着程野，嘴角泛着冷幽的笑，不紧不慢道：“十年前，我确实绑架了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原本是想捞一笔钱的，谁知道……” 程野心神一凛，“谁知道什么？” 那人观察着程野的神情，慢悠悠道：“谁知道有人挡了我的财路，把人给救走了。” 程野稳住心绪，“后来呢？” “后来啊……”那人露出满口的黑黄的牙，阴笑道：“你猜猜看？” 程野瞧着他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嘴角冷勾，瞧着膝盖露出的一截白骨，上前就用力朝那截白骨踢了一脚。 痛得他脸上的笑立即僵在嘴边，最后扭曲成狰狞丑恶的嘴脸，抱着膝盖蜷缩在地上，哀呼不止。 “要想活命，十年前发生的事，一字不漏的跟我说清楚。” 099 画你 林泱前一晚反复做噩梦，梦里惊惶恐惧，惊醒后满身是汗，要么蜷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要么往病房里的角落床下躲，反复折腾了好几次，天亮后才安睡下来。 姚嘉嘉和萍姨也没休息好，但看着林泱安稳下来，即便再疲惫，也感觉松了口气，起码心里没那么难受了。 早上，傅劲松送傅庭宴去学校前，带着傅庭宴来了趟医院看林泱，见姚嘉嘉脸色不佳，心生怜爱，说：“不如再给泱泱请个看护，你跟萍姨晚上休息不好，把身体拖垮了，后面谁来照顾她？” 姚嘉嘉摇头，“还是不要了，她本就怕生，再请个看护一时半会儿适应不了，说不定适得其反。我跟萍姨轮流着，白天她情绪稳定，我们也有时间换着休息。就是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忙完公司的事，还要接送小宴。” 傅劲松已年逾六十，虽保养得当，看着不过五十岁上下的样子，但身体小毛病还是挺多的，加上常年超负荷工作，又经常在外应酬，时不时就这就那出点儿问题。 这几年姚嘉嘉一直在给他调理身体，刚有了些起色，这几个月又因为林泱的事，让姚嘉嘉分了心，前段时间傅劲松身体老毛病又复发了。 傅庭宴还小，生活学业都得有人多盯着点，如今她在医院顾着林泱分不开身，这些事自然需要傅劲松多费心。 傅劲松说：“小宴也是我儿子，接送他上学只是小事，辛苦不到哪里去，倒是你，别只顾着照顾泱泱，也要照顾好自己，注意身体，别让我担心，其他事你不要操心。” 姚嘉嘉心里感激感动并存，十年前若不是傅劲松朝她们母女伸出援手，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些年，傅劲松对她也是极尽包容，从未对她提过任何的要求。 想说感激的话，但她心里也明白，那些话傅劲松并不爱听，所以，她只能在日常的一些琐事上尽可能的周全，来报答傅劲松的恩情。 姚嘉嘉见他领带有些歪，上前体贴的给他整理好，说：“这几天我在家的时间可能会比较少，你也要记得顾好自己的身体，少喝点酒，晚上早点休息，药记得按时吃。” 傅劲松握住她的手，不苟言笑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来，“你说的，我都记得。” 姚嘉嘉心里一暖，眼前这个男人，在外人面前，甚至在自己的儿子面前，从来都不怎么爱笑，对待下属和两个儿子也是极尽的严苛，但在她面前，总是温温和和的，极尽细致体贴。 能遇到傅劲松，最后不管因为什么，她嫁给了他，都是她的幸运。 傅庭宴八点多上学，所以，傅劲松也没久留，待了一会儿了解了下林泱的情况，便带着傅庭宴离开了，又过了一阵，傅庭遇也来医院看了下林泱，不过彼时林泱还睡着，所以他站了几分钟便离开了。 白天林泱睡的很沉，一觉睡到了下午三四点才起来，大概是药物作用，醒来后，精神状态也不太好，萍姨回家做了些营养餐拿来医院，林泱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便反胃咽不下去。 姚嘉嘉短短两三天时间，又瘦了不少，心里难受，但也不忍心逼她吃，只能将食物放在盒子里温着，想着等会儿再让她吃上几口。 吃完后，林泱拿着平板电容笔趴在桌子上画画，姚嘉嘉坐在一旁削水果，时不时抬头看一眼。 等她画完停下笔，姚嘉嘉递了块苹果给她，盯着平板上的画，问：“这个男生是程野吧？” 林泱画的很抽象，而且是一个侧影，看不清正脸，但画中的光影，以及人物肢体所传达出来的神韵气质，却十分的明显。 姚嘉嘉一眼便认出画中的男生，是十年前她见过的那个程野。 林泱盯着平板出了会儿神，听到姚嘉嘉的话后，才抬头看了她眼，见她递来的苹果，她接过后，才点头回道：“是他。” 她咬了口苹果，眉心微微皱着，目光又落在平板上，不确定问：“妈妈，我画的真的像吗？” 姚嘉嘉理所当然回道：“像啊。” 林泱却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苦恼的神情，“不像。程野现在不是这样的。” 她说完，将手里的苹果放在一旁，便拿起平板和笔，很快将版面清理的干干净净，紧跟着，她正要重新瞎下笔的时候，又悬在空中，却半响都没动。 姚嘉嘉见她情绪有些不对，忙将手里的苹果放在盘子里，轻声询问道：“怎么了？” 林泱抿着唇冷着脸没回答她的画，眼神一瞬不瞬的盯着屏幕，半响后，她心浮气躁道：“我画不出来程野现在的样子了……” 现在的程野，在她的脑海里很模糊，哪怕面容相似，但和她记忆中的那个人也有很大的不同。 这种感觉让林泱有些焦躁不安，其实每次和程野相处的时候，她就能感觉到，她和程野的差距很大，程野早已经走了很远很远，而她还停在原地。 她极力忽视抵触这种落差感，但当她想将程野画出来的时候，她才清楚的意识到这一点。 姚嘉嘉了解她，所以能从她的话里明白她在想什么，安抚道：“没关系的，你可以慢慢画，实在不行，等你下次见到程野的时候，可以看着他画，总会画出他现在的样子的。” 听到姚嘉嘉的话，林泱想起程野昨天说的三天后来接她，心情顿时就好了许多，“嗯，你说的对，等程野来接我，我就能见到他了，总会画出来的。” 姚嘉嘉见她头发有些乱，解了她头上的皮绳，重新给她把头发挽了起来，说：“画了一两个小时了，先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林泱点了点头，把平板给姚嘉嘉收起来，然后乖乖的吃了苹果。 姚嘉嘉看着她懵懂乖巧的样子，忍不住想起十几岁的林泱，那时候的林泱乖巧懂事，偶尔有些小顽皮，胆子小怕猫怕狗怕带毛的动物，每次见到都被吓的哇哇大叫。 最让她头疼的是，学习成绩不太好，每次考试后，都要因为考试成绩被她训斥一顿。 若不是十年前的事情，现在她的女儿林泱，该是多么的明亮炫目。 “泱泱。”姚嘉嘉忽然叫了林泱一声。 “嗯？” 林泱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想她。 姚嘉嘉嘴角无奈的勾了下，问：“你真的有那么喜欢程野吗？” 林泱脸和耳朵忽然就红了，眼睛扑哧的眨了眨，轻轻的点了点头，说：“喜欢。” 姚嘉嘉呼出一口气，眼神宠溺的看着她，温柔的笑了笑，说：“拿你想不想嫁给他？” 林泱一愣，“嫁给他？” “嗯。”姚嘉嘉拉住她的手，“如果你想嫁给他的话，妈妈就帮你达成心愿，你看好不好？” 林泱脑子有些转不过来，沉思许久都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她有些担忧的问：“程野他愿意娶我吗？” 姚嘉嘉笑道：“他会愿意的。” 林泱眼睛晶亮，挽唇对姚嘉嘉笑道：“好。” 如果嫁给程野可以一辈子跟他在一起的话，她愿意。 姚嘉嘉见林泱这般开心，心里的那股罪恶感瞬间也少了许多，若是能让林泱一辈子都这么开心的话，她愿意做个自私的人。 . 夜已深，病房里只剩床头的一盏灯，发出盈盈微光照亮着。 林泱仍固执的坐在床上不肯睡觉，她在等程野的电话。 程野说过，每天晚上她睡前，会给她打电话的。 林泱已经抱着手机等了两三个小时，已经快凌晨了，程野的电话还没有打过来。 姚嘉嘉劝道：“泱泱，医生说你得按时休息，已经十二点了，睡觉了好不好？” 林泱摇头，“程野说给我打电话的。” 姚嘉嘉无奈，萍姨从洗手间出来，也跟着劝道：“也许他有什么事在忙，抽不出时间给你打电话，说不定等你睡醒了，明早他就给你打过来了。” 林泱激动反驳道：“不会的。他说过会给我打电话的，就一定会打，不会骗我的。” 姚嘉嘉和萍姨对视一眼，姚嘉嘉提议道：“要不然，我们给他打过去好不好？” 林泱听到这话，下意识看向姚嘉嘉，顿了顿，问：“可以吗？” 姚嘉嘉点头，“当然可以。说不定他是忙什么事忙忘了，你给他打过去正好。” 林泱迟疑了几秒，然后拿起手机解锁后点开通讯录，找到程野的号码，今天她已经翻看了无数次，但一直忍着没有打过去。 她深吸了口气，点了两下，拨了过去。 很快，手机里响起了熟悉的嘟嘟声响，但响了许久都没有人接，直到挂断。 林泱神情顿时沮丧了起来，无措的看向姚嘉嘉和萍姨，姚嘉嘉见不得她这种神情，坐到林泱身旁，从她手里拿起手机又拨了过去。 这次又响了许久，就在她们以为又没人接的时候，电话突然接通了。 姚嘉嘉和萍姨都松了口气。 林泱眉眼舒展、嘴角上扬，拿起手机便欣喜的喊了声：“程野。” 电话那端的人却没说话，林泱疑惑的又喊了声：“程野？” “嗯。”程野闷声应了，顿了顿，回道：“我在。” 林泱感觉他的声音有些不对，问：“你是不是还在忙，我打扰到你了吗？” 程野轻咳了声，说：“没有，已经忙完了。你今天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听医生的话，有没有好好吃饭？” 林泱靠在床头，浓密的长发披在肩上，嘴角噙着清甜的笑，“有听医生的话，也有好好吃饭。”她顿了下，补充道：“我今天画画了。” 程野问：“画的什么？” 林泱：“画的是你。不过，画的不像，我就把画删除了。” 100 反常 深夜的医院，已经安静了下来。 病房里，林泱低声和程野讲着电话，眉目舒展，脸上浮现恬淡的笑，不容听她说什么，单凭脸上的表情也能看得出此时她的情绪平稳且愉悦。 姚嘉嘉在一旁看了会儿，没打扰她，和萍姨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静静的看着林泱。 程野在电话那端问：“为什么删除？” 林泱回道：“画的不像你。”她想了想又觉得这么说不准确，补充道：“也不是不像，只是不像现在的你。” 程野：“像以前的我？” 林泱嗯了声，“你现在跟以前不一样。” 程野问：“哪里不一样？” 林泱垂下眼皮，睫毛动了动，沉默半响后，道：“很多不一样了。” 长相变了，气质变了，最重要的是，看她的眼神变了。 以前的程野，看着她的眼神，总是亮亮的，有时候很温暖，有时候会藏着恶作剧，她能从他的言行、表情、眼神里看出来，他是喜欢她的。 现在的程野，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她看不透，那双眼睛漆黑深沉如同漩涡，即便看着她的时候，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程野嗓音温淡说：“人是会变的。之前我就跟你说过，你不是十五岁的林泱，我也不是十七岁的程野，我现在快二十八岁了，十年时间，很多人很多事都会改变的。” 林泱听他说完，并未接话。 程野上次和她说的那些，她都记得，但潜意识还是想要忽视、逃避，并不想接受。 她害怕这所谓的十年改变了太多，而她还停留在她自己编织的世界里，与现实脱了节。 她害怕，她还困囿于过去，单方面一厢情愿，而现实中的程野已经不喜欢她了。 林泱很想问他这个问题，但又害怕问了，听到的答案会让自己崩溃。 “林泱？”见林泱不说话，程野唤了她一身。 林泱回过神，唇瓣嗫嚅了两下，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匆匆说道：“程野，我困了。” 程野一顿，隔了数秒说：“好，那你早点休息。” 林泱低低应了声，挂了电话。 原本她有很多话想说的，但最后却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把电话挂断了。 林泱神情低落，盯着手机愣神。 姚嘉嘉起身走了过来，说：“不是困了吗？还拿着手机发呆？” 林泱一言不发的把手机递给姚嘉嘉，然后主动的躺在床上，背对着姚嘉嘉，拉过被子盖在身上。 姚嘉嘉盯着她看了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将手机放在床头的柜子上，重新调整了床头的灯光，然后又回到沙发上，对萍姨道：“萍姐，你先去休息吧，我守着。” 萍姨点了点头，“有事就叫我。” 林泱听着萍姨打开病房门离开的声响，眼睛一瞬不瞬的望漆黑的窗外。 隔天，林泱的情绪很平静，平静的有些不正常，从上午醒来，一直到现在，基本上都没怎么开口说过话，很安静，让她吃药便乖乖吃药，让吃饭便乖乖吃饭。 就连医生来查房，对她进行简单的问询，她也十分安静配合。 这很反常，姚嘉嘉猜到跟昨晚的那通电话有关，但又不敢直接问林泱。 就在她暗自担忧的时候，病房门突然从外面推开了，她转头一看，脸上顿时展露了笑颜。 戚婠拿着束向日葵进来，笑着喊道：“姚阿姨。” 姚嘉嘉惊喜起身，和戚婠拥抱了下，问：“婠婠，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泱交心的朋友极少，戚婠称得上唯一的那个，所以姚嘉嘉跟戚婠也很熟悉，一直拿她当半个女儿看待。 戚婠回道：“今天刚回来。” 今天戚婠所在的剧组杀青，原本晚上还有杀青宴，不过她提前离开回了S市，回来后连家都没回便直奔了医院。 姚嘉嘉接过她手上的向日葵，问：“剧组杀青了？” 戚婠点头，“对，忙活了几个月，总算是杀青了。” 姚嘉嘉说：“那你暂时应该不会进组了吧？这次回来总得待一段时间吧？” 戚婠叹了声，说：“暂时不进组，不过也要准备下个剧的剧本，也有的忙。” 姚嘉嘉心疼道：“工作重要，也要劳逸结合，不要把身体累坏了。” “不会的，我身体好着呢！”戚婠比了比手臂的肌肉。 姚嘉嘉看着她无奈的笑了笑。 戚婠嘿嘿笑了两声，问：“林泱呢？” 她没在病床上看到人。 姚嘉嘉下颌往窗户边的偌大椅子指了指，戚婠顺着看去，便见椅子扶手上有一缕头发落在上面和一截穿着米色粗线外套的手肘。 姚嘉嘉说：“用了午餐后，就一直坐在那儿。” 戚婠和姚嘉嘉对视了一眼，然后朝林泱走了过去，姚嘉嘉则拿着戚婠带来的向日葵，将花瓶里的花撤了，换了干净水，将向日葵插上。 这把懒人休息椅是傅庭遇特地吩咐用人从家里给林泱送来医院的，就放在病房靠窗户的位置，还有一个脚踏，林泱很喜欢这个沙发。 今日她没有画画，而是拿着平板坐在沙发上玩游戏，很简单的游戏，不用费神，只凭借手指机械的动作，一局输了，重新来过就好。 戚婠站在旁边看她玩了一会儿，林泱不知道是玩的太入神，还是压根当她不存在，连个眼神都没给她一下。 戚婠叹了声，搬了那个脚踏过来坐下，趴在椅子扶手上，问：“有那么好玩吗？” 原以为林泱还是不会搭理她，没想到林泱却说话了。 林泱停下来，认真道：“好玩。” 这个游戏是程野教她玩的，他在忙的时候，她就自己在一边玩游戏打发时间等他，这样就不会太无聊了。 戚婠有些诧异，盯着她看了会儿，问：“林泱，你记得我是谁吗？” 林泱偏头看着她，眼底有明显的抵触情绪，但隔了两秒又被她生生的压了下去。 她移开视线，轻启唇道：“记得。” 戚婠撇了撇嘴，说：“你要不要这么记仇？” 林泱副人格之所以不喜欢戚婠，是大一的时候，林泱有次发病从医院偷跑了出去，姚嘉嘉急得不行，傅家动用了很多关系，找了一天也没找到人。 戚婠机缘巧合遇到了跑出来的林泱，因知晓她的情况，于是哄骗了林泱，私下通知了姚嘉嘉，因此林泱被带了回去，也是那次之后，林泱的病慢慢得到控制，副人格没再出现，一直到最近几个月。 戚婠从没想过，一个那么讨厌医院讨厌医生的人，会主动来医院接受医生治疗。 她想起林泱刚回S市那天晚上给她打的电话。 那天影视城下了雨，收工较早，她因为原剧本部分内容，饰演该角色的演员对剧情不满意，要求改剧本，几番沟通无效，她只能听从总编的命令，按照要求改。 正改得焦头烂额，剧情东拉西垮逻辑不通四不像，她想罢工抗议的时候，接到了林泱的电话。 那几天她也够忙的，所以跟林泱联系的少。 林泱开头第一句，便说她回S市了。 她愣了半响，问：“你对程野彻底死心了？” 否则，她想不出，为什么林泱突然会回S市。 虽然林泱死鸭子嘴硬，一直不肯承认自己喜欢程野，但她作为林泱的闺蜜，对她的心思却看得很明白。 不过林泱不愿承认，她也不会点破，不管怎么说，程野在她心里，都不是林泱的良配。 没想到，林泱却自嘲的笑着告诉她：“没有，我发现我又爱上他了。” 戚婠叹了声气，问：“程野除了长得好看，有哪点值得你爱的？” 林泱笑说：“好看还不够吗？现在颜值可是稀缺品。” 戚婠赌气道：“既然你又爱上他了，你回S市干什么？不趁胜追击把他抢到手，等着竹篮打水一场空？” 林泱沉默了一阵，说：“我回来见薛医生的。”她顿了顿，似自言自语道：“我想把病治好，就算要跟程野在一起，我也希望自己是个正常人。” 戚婠气愤道：“你傻不傻？” 林泱愿意主动配合治疗是好事，但若是为了程野，戚婠又觉得不值。 不过林泱这个人就是这样，表面上看起来像是电视剧又毒又狠的坏女人，其实心肠软的要命，就算被人欺负了，顶多也就过过嘴瘾，绝对不会同等报回去那种。 程野何德何能能拥有林泱的满腔的爱。 林泱说：“这有什么傻不傻的？那是我想要的东西，我不想拿到手里是破碎的，扎的自己满手鲜血。我只是有些害怕。” 害怕过往再一次血淋淋的揭开，害怕自己承受不住，害怕再次陷入无休止的黑暗和癫狂。 事实证明，林泱的害怕是对的，她确实承受不住，所以才狼狈的缩进了壳里，让副人格主宰了这具身体。 “她今天一直这样，不搭理人。”姚嘉嘉插好花后，给戚婠倒了杯水递给她。 戚婠回过神，伸手接过水，“谢谢姚阿姨。” 姚嘉嘉劝道：“泱泱，你已经玩了快三个小时了，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林泱皱眉，停顿了一会儿，姚嘉嘉和戚婠以为她会拒绝，却不料再次出人意料的答应了。 她点头说了声好，便退出游戏，双手将平板递向姚嘉嘉。 姚嘉嘉和戚婠均是一愣，交换了个眼神，姚嘉嘉才把平板接过来，紧跟着，林泱就从椅子里起身，朝着病床走去，掀开被子听话的躺在床上。 戚婠不解的看着姚嘉嘉，低声询问：“她怎么了？” 怎么感觉转性了？ 在戚婠的记忆中，林泱的副人格可不是这样的，不发疯的时候虽还算正常，但也绝对没这么听话，而且很明显，无论是对她的态度，还是姚嘉嘉让她休息，其实她心里是情愿的，只是竭力控制了自己的情绪。 姚嘉嘉低声回道：“昨晚和程野通过电话后就这样了。” 戚婠问：“程野和她说什么了？” 姚嘉嘉摇头，她并不知晓林泱和程野在电话里说了什么。 戚婠蹙眉沉思了片刻，说：“我问下他。” 说完，她便拿着手机走出了病房，不过她也没走太远，选了个安静视野开阔的角落，给程野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程野便接了。 戚婠直接开口问道：“昨晚你跟林泱说什么了？” 程野：“她怎么了？” 戚婠一顿，疑惑道：“你生病了？” 光从他的声音，便能听出，虚浮无力，很是虚弱的样子。 程野淡声回道：“小感冒。林泱怎么了？” 戚婠说：“姚阿姨……就是林泱的母亲说，她从昨晚和你通完电话后，就很反常。以前她不愿意、讨厌的人或物，一旦刺激到她的敏感点，情绪就很容易失控。但今天……她情绪很克制，很压抑自己。” 程野将昨晚他同林泱的大概对话内容告诉给了戚婠。 戚婠是编剧，文字工作者，所以通过程野概述的话，很快就摸到了症结点。 戚婠望着远处，微微眯了下眼睛，问：“程野，你爱林泱吗？” 电话那端沉默了许久，没有回答。 戚婠太了解这种沉默意味着什么，继续逼问道：“你不回答，是不确定爱不爱她，还是根本不爱她？” 程野回道：“我在乎她，我会照顾她一辈子，这个答案够吗？” 戚婠嘴角勾了勾，讽刺的低笑了两声，“林泱很爱你，她并不稀罕你的照顾，她要的是同等的感情。你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回S市吗？是因为她意识到自己很爱你，所以想用一个正常人的身份和你在一起。你都不知道她有多讨厌和恐惧医院。我不知道她以前经历过什么，但能让她变成现在这样，一定是十分痛苦的事情，而她主动回到医院接受治疗，无异于将曾经的伤口再一次撕裂，那种痛苦，我们旁人永远无法体会。” 话落，戚婠不想再听到程野的声音，直接将电话挂断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眼眶突然就湿润了。 这个世界有时候就是这么不公，像林泱这么好的女孩儿，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戚婠在那儿站了许久，情绪平复后才回到病房。 晚上，傅庭遇来了医院，带了林泱爱吃的甜点，原以为她能多吃点，没想到最后也没吃上几口。 最近林泱肉眼可见的瘦了许多，脸上的棱角都愈发的明显，眼窝很深，显得一双眼睛格外的大，而脸却愈发的小。 傅庭遇又拿了一块儿递给她，柔声哄道：“再吃一块。” 林泱望着他手里的那块糕点，胸口有些翻涌，她皱了皱眉，还是忍着那股难受，伸手接过，刚喂进嘴里咬了小口，那股甜腻感刺激下，胸口再次翻涌。 她抛下那块糕点，便急匆匆的朝洗手间跑了去。 姚嘉嘉和戚婠愣了下，立即起身跟了进去。 林泱跪坐在地上扶着马桶正撕心裂肺的呕吐着，单薄瘦削的肩背随着呕吐一抽一抽的，浓密的头发散在肩上，几乎盖住了整个脊背。 姚嘉嘉当时眼睛便红了，她忍着眼泪上前，喉咙酸胀难受，哽咽着一个字都没说，只轻轻的拍抚着林泱的肩背。 戚婠心头也极不是滋味，看着林泱这样，她倒情愿是以前那个动不动就发脾气的永生花。 林泱将晚上吃的东西都吐完了，整个人虚脱的停了下来，她舒缓了会儿，有些力气了才转身看向姚嘉嘉。 姚嘉嘉脸上已经布满了泪水，但她紧抿着唇，没让哽泣声发出来。 林泱朝她看来的时候，她便快速的偏过头，抬手把眼泪擦去了。 林泱看着她这样，心里很不舒服，她抬手捧住姚嘉嘉的脸，说：“妈妈，你不要哭，我没事的。” 姚嘉嘉不停的点头，但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嘴角却又极力的上扬，笑着说：“嗯，妈妈不哭，妈妈不哭，我的泱泱会好好的，一定会好的。” 她紧紧抱住林泱的身体，恨不得揉进自己的身体，为林泱抗下一切。 戚婠看不下去，捂着唇转身走出了洗手间。 傅庭遇就站在洗手间门口，看着里面的这一幕，见戚婠打开病房门出去，他才后一步跟了出去。 十二月的S市已经很冷了，尤其晚上还刮着寒风。 戚婠刚走出医院大楼，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抱着手臂站在大楼的入口处，抬头望着漆黑望不见半颗星的夜空，心底实在堵的厉害。 察觉到身旁有人，她偏头看了眼，收回视线后，问：“傅总，身上有烟，给我一根？” 傅庭遇瞥了她一眼，从包里摸出烟盒递给了她。 戚婠抽了一根出来点上，又将烟盒还给了傅庭遇，傅庭遇也拿了根出来点上。 两人都没说话，默默的吞云吐雾半响，戚婠说：“傅总，我知道你对林泱的心思不单纯，不过，你和林泱的关系注定你们不会有任何结果。何况……林泱爱的不是你。” 傅庭遇清冷的眼眸淡淡掠过戚婠的脸，“你想说什么？” 戚婠屏了口烟雾在胸腔里，半响后才徐徐吐出，“我想看着林泱幸福。如果程野是她想要的，你会成全她吗？” 她侧身，沉静的双眸直勾勾的看着他。 傅庭遇嘴角淡漠的勾了下，讥诮道：“你怎么知道，程野就一定能给她带来幸福，而不是伤害？” 101 确实，程野带给林泱的未必是幸福。 戚婠也不觉得程野适合林泱，若是可能的话，她甚至希望和林泱在一起的是傅庭遇。 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不是林泱，傅庭遇也不是。 幸福或者痛苦，旁人无从定论，只有当事人自己能体会。 戚婠从转开视线，眉眼冷淡：“就算程野给她的是痛苦、是毒药，只要林泱还爱着他，以她的性格都是甘之如饴的。你知道今晚她为什么吃不下，还接过你递给她的糕点吗？” 傅庭遇顿了下，没说话。 戚婠解释道：“若是以往，她不想吃可能直接就拒绝了，情绪恶劣点的时候，甚至会情绪爆发。但今晚她很克制，即便她反胃想吐，还是忍着接过试着吃下去。因为不管是哪个林泱，她们在对待程野的事情上都是一致的，希望自己以正常人的姿态和程野在一起，而不是个神经病。” 她说着，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停顿了稍许后，继续道：“我也觉得程野不配，至少目前的程野还不配，甚至可能的话，真要在你们中选一个，我会毫不犹豫选择你。但是，你并不是林泱想要的那个，你对于她来说，除了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长，再没有其他关系，勉强她和你在一起，于她来说才是煎药和痛苦。” 戚婠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她习惯把事情掰开来看，也习惯把感性和理性分开来看，她会权衡出最妥协的处理方式。 以林泱现在的情况，不得不承认，只有程野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听完戚婠的话，傅庭遇沉默良久，他眼神薄淡清冷，少了一贯的温和，整个人显得冷峭许多。 一根烟燃尽，傅庭遇灭了星火扔进墙边的垃圾桶，回道：“戚小姐有这个闲心操心别人的事情，不如先操心操心自己，时间也不早了，戚小姐还打算在医院躲多久？” 戚婠脸色一僵，脸上怒气乍现，瞪着傅庭遇看了两眼，冷哼道：“我在医院陪林泱怎么就躲了？再说了，就算是躲，我爱躲多久就躲多久，跟你有关系吗？同样的话，还给你，管好你自己，少操心别人！” 话落，戚婠便跺着脚气冲冲的转身进了住院部大楼。 回到病房，林泱和姚嘉嘉情绪都平静下来，母女俩靠在病床上正低声说着话，见戚婠进来，两人均朝她看了过来。 姚嘉嘉问：“庭遇回去了？” 戚婠走到床边坐下，拿起床边柜上洗好的车厘子吃了颗，含糊说：“还没，估计去楼下抽烟了。” 林泱靠在姚嘉嘉肩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戚婠，戚婠朝她看了眼，垂下眼帘似在想些什么。 她沉默了两秒，突然捂住腹部，皱眉对姚嘉嘉道：“姚阿姨，我肚子有些不舒服，你能帮我去问下护士有没有什么药啊？” 姚嘉嘉一听她这么说，立即警惕了起来，关切的望着她，询问道：“好端端的怎么肚子不舒服了？” 晚上她们吃的是一样的，按理说，不应该就戚婠肚子不舒服啊，何况刚才还好好的。 戚婠道：“大概是刚回来，有些水土不服。” “那你等会，我去找护士给你拿点药。”姚嘉嘉说着，便站起身来，又转头对林泱道：“泱泱，妈妈去给婠婠拿点药，你和婠婠待会儿。” 林泱看了眼戚婠，又看向姚嘉嘉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目送姚嘉嘉的身影离开。 姚嘉嘉离开后，戚婠的眼神便直勾勾的看着林泱，林泱似是所有感觉，也静静的望着她。 过了两秒，林泱说：“你骗人，你肚子根本没有不舒服。” 她嗓音淡淡的，就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并没有其他的情绪夹杂在里面。 戚婠挑眉，看来也不是小傻子，她轻咳了声，说：“我没骗人，我肚子确实不舒服。” 不过不是水土不服，而是前两天在剧组吃坏了肚子还没完全恢复，现在还隐约有些不舒服，包里也还有药，并不需要另外找护士拿。 她不过是想找个借口把姚嘉嘉支开，单独跟林泱说几句话。 戚婠望着林泱白净的脸，抿了下唇，说：“我们聊几句好不好？” 虽然今天林泱没躲着她，但也并没有对她表现出热情，她跟林泱说话，也偶尔才搭理她两句。 林泱平静回道：“我不想跟你聊。” “程野。” 戚婠直接使出了杀手锏。 果不其然，听到这两个字，林泱的视线停在了她脸上，虽然没开口答应，但脸上的表情却很明显。 戚婠说：“我想跟你聊聊程野。” 林泱迟疑道：“你认识他？” “当然认识。”戚婠点头，“我还有他电话呢！” 林泱问：“你想聊什么？” 戚婠望着她单纯懵懂的神情，斟酌了数秒，说：“昨晚，你和程野通完电话，是不是很不开心？” 林泱愣了下，“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啊！”戚婠说：“我还知道，你为什么不开心。” 林泱迎着她的目光，不自在的垂下了眼帘，掩去了眼底的情绪，她咬了咬唇，没说话。 戚婠说：“林泱，你潜意思里其实很清楚，程野不是你记忆中喜欢的那个男孩了，他现在是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你要想得到同等的感情，就得把那个二十五岁的林泱还回来。” “凭什么让我还？”林泱忽然抬头，眼神愤恨的盯着戚婠，“是她自己躲了，把我推出来的，你们一个个都喜欢她，巴不得我消失！” 戚婠听完她的话，哑然道：“果然，你心里什么都清楚。” 林泱冷讥笑道：“清楚又如何，不清楚又怎样？我只是想守住那些东西而已，我从未妄图把这个身体抢过来，是她自己一次次放弃，把控制权交给我的。” 不管哪个她，其实都是懦弱的，一个恐惧过去，一个不肯面对未来。 在十年前割裂的灵魂，一半还留在过去，一半却已经经历世事万千，两者早就融合不到一块儿。 戚婠冷不丁道：“但你爱程野不是吗？你觉得现在的程野，还会爱十年前那个十五岁的林泱吗？” 林泱脸色瞬间惨白，她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一个字来。 这便是她从昨晚和程野通完电话后便不开心的原因。 十七岁的程野喜欢十五岁的林泱，但二十七八岁的程野，还会喜欢十五岁的林泱吗？ . 晚上十点过，戚婠推着行李箱从医院出来，她站在医院门口，望着夜里偶尔呼啸而过的车辆，愣神了片刻，才拿出手机准备打车。 还没来得及下单，一辆黑色宾利缓缓停在路边，喇叭响了两声。 戚婠一愣，抬头看了眼，一眼注意到熟悉的车，熟悉的车牌号。 她盯着驾驶座上的人看了片刻，其实，由于车灯的原因，她不大看得清内里的人，但莫名就觉得两人在靠着精神意念对视着。 片刻后，后车厢的门打开，一个穿着黑色羽绒袄子白白净净的小男孩从车上跳了下来，他笑着直直的朝戚婠扑了过来。 “妈妈！” 小男孩一把搂住戚婠的腰，仰着头咧嘴笑着望着她。 戚婠低头望着小男孩的脸，抬手摸了摸他的柔顺的头发，然后惊讶问道：“你门牙呢？” 小男孩用舌头顶了顶缺失的门口，皱眉道：“掉了。” 戚婠盯着他沉思了会儿，这才想起来，梁禹啟已经过了六岁了，到了换牙的年纪。 然而从他出生到现在，她陪在梁禹啟身边的时间，加起来还没有六个星期。 戚婠觉得，她和梁禹啟并没有什么母子之情。 梁禹啟出生后，她便跟他分开了，直到一年多前才母子重逢，但相处的时间也不多，她这几年要么忙着准备剧本，要么扎根在剧组，忙起来甚至都想不起自己还有个儿子，也不会挂念，只偶尔在剧组看到些年纪相仿的小演员，会突然想起：噢，我还有个儿子，跟他/她差不多大。 但梁禹啟不知为什么，对她这个没什么存在感的母亲，很是亲近，每次见面都寸步不离的黏在她身边，如果可以的话，甚至像跟树袋熊一样挂在她身上。 梁禹啟见戚婠不说话，以往她是担心他的牙，贴心的安慰道：“妈妈你别担心，爸爸说，牙掉了还会长出来的，我只是到了换牙的年纪。” 戚婠揉了揉他的脑袋瓜子，点头：“嗯，我知道。” 她话音刚落，视野里便出现一双笔直修长的腿，被烟灰色的西裤包裹着，一双锃亮的皮鞋。 戚婠的视线从梁禹啟脸上移开，顺着那双长腿徐徐往上移，最后落在男人刀刻般的脸上。 她抬手勾了下被风吹到脸上的发丝，问：“你们怎么来了？” 梁亦安上前径直从她手里接过行李箱，没正面回答她的话，说：“上车。” 他的声音不冷不热，简洁利落，说完便将戚婠的行李箱放在了后备箱，见戚婠站在原地没动，他无声的盯着戚婠看了两眼，直到戚婠抬脚，搂着梁禹啟走过来。 戚婠和梁禹啟上了后车厢，梁亦安开车坐在前面，上车后，梁禹啟便开启了话唠模式，不停的跟戚婠说话，戚婠倒也没有不耐烦，低声细语的回答他的话。 梁亦安开着车，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瞥一眼，戚婠穿着米色束腰中长款的大衣，下面是牛仔裤和短靴，头发精练的扎成马尾，脸上带着淡妆，不算精致的五官，但长相柔和舒服，很耐看。 大概是长时间处在复杂职场的关系，即便是放松状态，眉宇间也透着几分执拗凌厉。 102 结婚 戚婠虽专注的听着梁禹啟说话，但也能感觉到有双眼睛在看着她。 和梁亦安的关系，戚婠并不想用多复杂的字眼来形容，不过是刚好在她穷困潦倒的时候，意外之下和梁亦安发生了关系，又意外怀孕，然后梁亦安给了她钱让她把孩子生下来而已。 仅此而已。 所以，至始至终，戚婠都没有投注任何的感情在里面，十月怀胎的儿子不是她的，男人也不会是她的，只有钱实实在在是她的。 原本以为这场交易在孩子出生后，她拿到了钱便结束了，他们也不会再有任何的交集，谁又能想到，在四年后她又遇上了已婚的梁亦安。 戚婠表情冷淡，抬起头对上后视镜中那双锐利的眼睛。 对视了两秒，戚婠平静的转开了视线。 . 今晚，程野没让林泱等，掐着林泱睡觉的时间，十点过便打了电话过来。 听到手机铃声响起那刻，林泱眉眼嘴角皆染上了笑意，但随即想到戚婠说的那些话，心里像突然哽了根刺般难受了起来，脸上的欣喜也逐渐冷却下来。 姚嘉嘉见她拿着手机久未接听，问：“怎么不接电话？” 林泱没回答她的话，嘴唇抿了抿，点了接听贴在耳边，紧跟着便传来了熟悉又令她心悸的声音。 程野问：“今天过得怎么样？” 林泱垂着眼皮，手指扣着被套，默了两秒才回道：“今天戚婠来医院看我了。” 程野嗯了声，“我知道。”顿了下，他又问：“今天心情不好？” “没有。” 她回答的迟疑，且语气明显低缓，“没有”两个字，没有半点说服力。 从戚婠给他的那通电话里，程野大概能理解林泱的心理，但眼下连他自己都没办法确定，所以更不能给林泱任何的保证和承诺。 他说：“不要胡思乱想。” 程野语气很温柔，若是以往林泱听到他这么跟她说话，心里肯定窃喜不已，但今天她却开心不起来，总有一种他在可以哄她的感觉。 把她当成一个脆弱的小女孩。 十七岁的那个程野，是不会这么跟她说话的，就算惹她不开心，哄她的时候，也不是这个样子。 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意识到这点，林泱心里愈发的难受，胸口仿佛压着什么，很想宣泄出来，却找不到宣泄口。 有那么一刹那，她真的很想问，程野究竟喜不喜欢她，又或者究竟喜欢的是哪个她。 但她又害怕听到程野答案，最后忍了下来。 她乖巧的答应道：“好。”听到他那边传来的特苏广播提示音，问：“程野，你在机场吗？” 程野温声回道：“嗯，刚下飞机。” 林泱愣了下，欣喜道：“你是来接我了吗？” 程野默了两秒，说：“我这边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处理完，明天就去接你。” 听到他的回答，林泱刚雀跃的心情又跌落下来，不过想到明天就能见到程野，那抹失落感又很快过去了。 她笑着应道：“那我们说好了，明天你一定要来。”停顿了下，她又补充道：“程野，我等你，你一定要来找我。” . 和程野通完电话，林泱心情愉悦的睡了。 想到明天便能和程野见面，今晚她没有失眠，很快便睡着了。 而另一边，程野从机场出来，司机已经在外面等待，上车后，程野冷着脸，掀唇道：“回老宅。” 说完，他便闭着眼靠在椅背上。 司机从后视镜觑了眼，只见程野面色苍白，紧抿着薄唇，额头还渗着冷汗，手捂着腹部。 司机担忧问道：“程总，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他想起之前程野在Q市受伤的事情，这才过去没多久，之前在医院住了一周，出院后又马不停蹄的工作，没能好好休养，刚回C市又去了缅地，也不知道伤口有没有恢复好。 程野没睁眼，简洁回道：“没事。” 听他这么说，司机也不好过多的过问，专注的盯着前方路况，平稳的提了速，想着尽快将程野送达程家老宅。 抵达老宅，已经快十一点过了。 程家老宅现住着的就程华森和冯锦仪夫妻俩，以及家里几个佣人、司机，平日里就显得有些冷情，一到了夜里安静下来尤甚。 稍微热闹点儿的时候，也就顾蔓芝带着程皎回来，以及周末晚上的家庭聚餐的时候。 车停在院子里，程野吩咐司机原地待命，然后才推开车门下车。 家里有佣人还没休息，听到声音便迎了出来，看清人后，笑着上前：“二少爷回来了！” 这个佣人是近两年刚到程家的，程野在老宅待的时间少，所以对她并不是很熟，只知道慧姨喊她小林，四十多岁。 程野问：“林姐，我爸我妈睡了吗？” 林姐边走边回道：“夫人早早睡下了，刚才我上楼的时候还看着书房的灯亮着，程先生应该还没睡。” 院子里亮着照明灯，不过光线并不太好，所以林姐一时也看不清程野的脸色如何，直到进了室内，她才注意到程野脸色很差，精神状态也有些虚弱。 不由大惊道：“二少爷，你怎么回事，脸色怎么这么差？” 程野此刻确实挺难受的，全身都不舒服，伤口处火辣辣的疼，其实不用去医院，他也猜到应该是伤口没恢复好发炎了。 但此刻他顾不得那么多，所以听到林姐关心的话，只觉得有些不耐烦。 程野没回答林姐的话，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闭着眼缓了会儿，他才吩咐道：“林姐，麻烦你帮我叫我爸我妈下来，我有事要跟他们说。” “啊？”林姐愣了下，盯着程野看了会儿，见他不像是开玩笑，神情严肃，便意识到只怕不是什么轻松事。 她诶了声，正要上楼去叫程华森和冯锦仪，便听到身后响起了程华森浑厚不悦的声音。 “什么天大的事情，值得你大半夜把你母亲从床上叫起来？” 程华森穿着身黑色起居服，他站在林姐身后不远处，沉着脸面色冷肃的看着程野，“从Q市回来，撂下公司的事不管，不接电话玩失踪，消失好几天，还有脸回来！程野，你也是快三十岁的人了，什么时候能成熟点，有点责任心？” 程野听他说完，未置一词，又对林姐道：“他自己下来了，不用叫了，你去把我妈叫下来。” 程华森厉喝道：“不许去！” 林姐来回看了看父子俩，双方都不肯退一步，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实在不知道如何是好。 程野勾了下嘴角，不屑的冷笑了下，然后撑着沙发站起身便朝着楼梯口的方向走去。 程华森见他这种态度，气的胸口直跳，上前掀了程野一把，指着他的脸呵斥道：“程野，你反了天不成，不许去吵你妈休息！你这个不孝子，这两天你妈不知道有多担心你，今天好不容易吃了药早点休息，你就不能让她省点心儿？” 程野身体本就虚弱，被程华森一掀，险些没站稳，身形晃了两下才站住。 他抬手理了下衣服，冷笑：“我是不孝子，但你不是还有个孝顺的儿子么，你有他就够了，我如何跟你有什么关系？” 程华森最见不得程野这种反叛的姿态，这几年情绪内敛多了，他还以为程野成熟了，没想到还是这幅不成器的样子。 他极力控制着脾气，沉声道：“混账东西，你这像是作为儿子该说的话吗？跟我没关系，怎么，你还要跟我断绝父子关系不成？” 程野嘴角讽刺的笑收了起来，他目光冷淡的看着程华森，“那你呢，作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你觉得你像话吗？” 程华森迎着他的眼神，眉头却微微蹙了起来，“你……” 他嘴唇动了两下，却半响都没说出话来。 林姐看他们争锋相对，也不敢贸然上前，在一旁无措的听着，总觉得程野话里有话，见两人停下来，正打算打下圆场劝住，就见冯锦仪披着衣服走了下来。 “你们父子俩大晚上嚷嚷什么？” 冯锦仪不悦的瞪了程华森一眼，然后走到程野身边，挂着笑正要开口，却注意到程野的面色，顿时笑容僵在脸上，大惊失色道：“阿野，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是生病了还是之前受伤没有恢复？” 听到冯锦仪的话，程华森才注意到程野脸色不对，又想起刚刚他掀程野的那一下，其实他并没什么用力，程野却险些没站住。 他又盯着程野看了看，心里有些担忧，但想到刚才的争吵，却又拉不下脸开口问。 冯锦仪抬手便要去摸程野的额头，却被程野冷漠的挡了回去，“我没事。” 冯锦仪听着他有些虚浮的声音，担忧不已，上次程野脸色这么糟糕的时候，还是十年前出了车祸那段时间，她又急又气道：“你这叫没事？你去照下镜子，看看你脸色有多难看？” 说完，她又软着声音耐着性子问道：“阿野，你不跟妈妈说没关系，我让小林去叫医生来家里给你看看。” 冯锦仪看向一旁的林姐，正要开口，又被程野给拦住了。 “我说了我没事，不需要叫医生。”他肃声说完，停顿了下，看了眼程华森和冯锦仪，说：“我今晚回来，是有件事想向你们宣布。” 冯锦仪见他面色如此认真严肃，顿时有些错愕，和程华森对视了眼后，问：“什么事啊？” 程野淡声道：“我要和许清禾解除婚约，和林泱结婚。” 听到程野的话，冯锦仪脸色大变，“我不同意，你要和清禾解除婚约可以，但是我绝对不同意你娶林泱！” 程野冷嗤：“我不是来求你们同意的，只是通知你们。” 103 关机 第二天，林泱很早就醒了，大概是心情比较愉悦，连看到薛医生来病房里例行查房，也没有表现出抵触情绪，反倒主动和薛医生打招呼问好。 例行检查完，姚嘉嘉送医生到门口，薛医生笑着道：“林泱今天心情看起来还不错啊！” “是啊，难得见她心情这么好。”姚嘉嘉笑了笑，停顿了两秒，说：“薛医生，你看泱泱现在这种情况适合出院吗？” 薛医生眉梢微挑，“林泱要出院？” 姚嘉嘉点头道：“我想给她办出院手续。泱泱的情况你都知道，她这个病也十来年了，能不能治好很难说。”她停顿了稍许，方继续道：“当然我很希望泱泱的病能治好，像个正常女孩那样。但这些年来我一味的想好她把病治好，却忽视了她的感受，她过得并不开心。现在我只希望她能过得开心点儿，做她喜欢的事情。” 薛医生也有自己的孩子，作为母亲她能理解姚嘉嘉，但作为医生，并不太赞同姚嘉嘉的做法。 她微微拧了下眉，说：“傅太太，你也不必这么悲观，林泱的病会复发，一来是受到外在刺激，二来是受怀孕流产身体激素影响，只要你们积极配合，还是有机会治好的。” 其实几年前林泱的病没在复发，就算没有彻底治好，也是可以控制的，眼下林泱的情况并不太好，所以她并不赞同在这个时候出院。 姚嘉嘉解释道：“我并不是让泱泱放弃治疗，我只是希望她能在治疗的同时，也能开心一点。” 前些年，她一味的想要林泱把病治好，明知道林泱很抗拒很痛苦，打着为林泱好的名义，却忽视了林泱的感受和意愿。 薛医生沉默了两秒，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眼下我还是不太赞同林泱出院。当然，我尊重你们的意见。” 送走薛医生后，姚嘉嘉也不确定自己这个决定，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 转身回病房，她突然停在门口，林泱坐在病床上，萍姨已经将小桌板在床上放好，林泱一手抓着垂落的头发，一手拿着勺子，吃着萍姨带来的粥。 林泱弯着眼睛，嘴角上扬，乖巧中带着点撒娇，姚嘉嘉瞬间有一种回到十年前的感觉，那时候的林泱也经常这么笑。 萍姨看着林泱开心的模样，心里也不由感到高兴，问：“好吃吗？” 林泱笑着点头，“好吃，萍姨做的一直都很好吃。” 萍姨故作不高兴的哼了声，“一直都好吃，之前怎么也不见你多吃点？” 林泱眼睛转了转，比了个大拇指，说：“今天的特别好吃。” 萍姨捏了下她的鼻子，“小骗子！” 林泱冲她笑了笑，余光忽然瞥见什么，偏头朝门口站着的姚嘉嘉看了过来，林紧跟着她脸上的笑收了收，喊了姚嘉嘉一声。 “妈妈。” 姚嘉嘉快速的收回思绪，挽唇笑着走了过来。 早餐后，萍姨将餐盒拿去洗，姚嘉嘉拿了几样水果，清洗干净后，正削皮切块放在果盘里。 林泱坐在一旁，观察着姚嘉嘉的表情，迟疑再三，才忍不住问道：“妈妈，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林泱情绪平稳的时候，其实和正常人差别不大，加之自幼和姚嘉嘉母女俩相依为命，所以姚嘉嘉究竟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她能清楚的感知到。 姚嘉嘉看了看林泱，见她神情有些忐忑不安，笑着柔声道：“我没有不高兴，只是有些伤感，我们家泱泱这么快就长大了，要离开妈妈了，一时间有些不习惯。妈妈是舍不得你。” 林泱上前抱住姚嘉嘉，撒娇道：“我也舍不得你！我会经常给你打电话，也会经常回来看你的！” 姚嘉嘉笑着叹息道：“话说得好听，你满脑子就只有你的程野，哪还会记得我！” 林泱反驳道：“才没有呢！” 姚嘉嘉心头确实极其的不舍，哪怕知道现在交通发达，一张机票，几个小时便能见着面，但想到自小跟在身旁没离开过的林泱，自此以后便要离开她，这种心情也只有当母亲的人才知道是什么滋味。 不过，若是这是林泱想要的，她能过得幸福，其他的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妈妈，你说程野现在出发了没有？”林泱歪着头靠在姚嘉嘉身上，眯着眼看着窗外。 今天天气不太好，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雨的样子，希望程野不要淋到雨。 姚嘉嘉递了块水果给她，“你要想知道，可以给他打电话。” 听到姚嘉嘉的提议，林泱是很心动的，正要去拿手机给程野打过去，忽然她又一顿，停了下来。 “怎么了？”姚嘉嘉看了她一眼，问。 林泱顿了顿，说：“算了，我是女孩子，不能表现的太主动。” 姚嘉嘉觑了她一眼，好笑道：“早干嘛去了，现在才知道自己是女孩子，不能太主动？” 林泱抿了下唇，没说话。 她并没有说实话。 大概是“近乡情怯”，想到很快就要和程野见面，姚嘉嘉也同意她和程野在一起，心里反倒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感，期待欣喜中有些不安羞怯。 她想到戚婠说的那些话，突然有些不知道电话打过去要跟程野说什么。 原本姚嘉嘉打算先给林泱办理出院手续回傅家，后又找薛医生聊了会儿，考虑一番后，决定还是等程野到了后，再做打算。 不过，姚嘉嘉还是做足了准备，让萍姨特地回傅家给林泱准备了出院穿的衣服，还特地给林泱收拾了一番。 这段时间在医院，虽然林泱也不是不修边幅，但到底住院和平时的精气神不太一样，她也是女人，也了解林泱，知道她定然不想把自己不堪的一面展现在程野面前。 姚嘉嘉望着镜中的林泱，笑道：“我女儿真好看！” 林泱挽了挽耳边的头发，眼里亮晶晶的，笑的有几分腼腆，“那是因为基因好，你把我生的好看！” 这倒不是假话，“时光不败美人”用来形容姚嘉嘉再适合不过，即便已经年过半百，姚嘉嘉仍称得上美人。 外面传来动静，紧跟着便响起了萍姨的声音。 傅庭遇来了。 姚嘉嘉定了定神，昨晚她其实跟傅庭遇提过林泱出院的事情，傅庭遇虽没说什么，但是她也看得出来，傅庭遇并不怎么赞同她的决定。 这会儿正是上班时间，傅庭遇会特地过来，想必是薛医生跟他通过气儿了。 姚嘉嘉和林泱前后走了出来，傅庭遇一眼就往姚嘉嘉身后的林泱看了过来，姚嘉嘉看着他顿了稍许，才笑着开口道：“庭遇来了。” 傅庭遇望着林泱久久没有出身，林泱换了衣服，身上是一件肉粉色薄款针织衫，下面是一件毛呢长裙，脸上化了淡妆，看起来精神很多。 即便如此，还是看得出林泱这段时间又瘦了不少，轮廓愈发清晰，单薄得风一吹就会倒似的。 他淡淡应了声算是回答姚嘉嘉，然后才从林泱身上撤回目光。 . 傅庭遇在病房坐了片刻，陪着林泱玩了会儿，然后便走出了病房，不过他并没有离开，而是去了抽烟的区域，站在打开的窗户前，点了支烟。 姚嘉嘉注意到傅庭遇出去，盯着林泱看了两眼，叮嘱了萍姨几句，也走了出去。 她进入傅家也有十来年了，对傅庭遇还是有些了解，虽然有的事情她不愿多想，但有时候往往是事情裹挟着人往前走。 姚嘉嘉在外面寻了片刻，最后在医院设置额抽烟区看到了傅庭遇的背影，她站了稍许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庭遇。” 姚嘉嘉在傅庭遇身后喊了声，听到声音，傅庭遇侧身看了过来，他边掐烟便喊了声“姚阿姨”。 姚嘉嘉笑了笑，说：“薛医生都跟你说了吧？”说完，她停顿了下，望着傅庭遇，继续道：“程野这次过来，我打算让泱泱跟他一起回C市。” 傅庭遇只眉宇微微蹙了下，脸上并无喜怒之色，很是平静，“为什么？” 姚嘉嘉往前走了两步，站在窗前，望着外面。 看情况似乎要下大雨呢，不知道会不会影响程野的航班。 程野答应过林泱，今天一定能赶过来吧？ 姚嘉嘉愣了会儿，回过神才回道：“庭遇，姚阿姨年纪也大了，这些年身体明显一年不如一年，我不知道自己还能照顾泱泱多久，泱泱的情况你再清楚不过……我希望在我还有能力的时候，尽可能为她筹划，让她后半辈子能安稳无忧。” 傅庭遇嘴角勾了下，讥诮道：“这些年傅家难道亏待林泱了吗？还是您觉得，傅家负担不起林泱的一辈子？” “阿姨不是这个意思。”姚嘉嘉想解释，但看了眼傅庭遇，面色微难，过了会儿，才平静道：“傅家对泱泱很好，也为泱泱做了很多。但，泱泱有她自己的归宿，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归宿。” 傅庭遇眉眼冷了几分，有些寒峭，“姚阿姨为什么就觉得程野是她的归宿呢？” 姚嘉嘉轻叹了声，无奈笑道：“我不确定，但那是泱泱想要的。” 傅庭遇没接话，过了会儿，姚嘉嘉又道：“庭遇，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考虑个人问题了，公作上的事情再怎么忙都忙不完，早点定下来也好让你爸放心。” 说完，姚嘉嘉便觉得感觉氛围越发的不对，也知道自己僭越了，不过她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以傅庭遇的心思，不会想不明白。 傅庭遇单手插入裤袋，侧身垂眸冷眼看着姚嘉嘉，“我的事就不劳姚阿姨操心了。” 他说完，转身离开了抽烟区。 姚嘉嘉环抱着手臂，望着愈发阴沉的天，缓缓呼了口气。 . 病房里，林泱坐在懒人沙发椅上，瞅着外面，隐隐有些担忧。 她看了眼时间，已经下午三点多了，程野上飞机了吗？ 林泱怔怔的盯着外面看了片刻，忽然开口道：“萍姨，给我手机。” 听到林泱的话，萍姨立即拿了手机过来，“泱泱，你要手机要给谁打电话吗？” 林泱接过手机，一边翻出程野的号码拨了过去，一边点头道：“我打给程野。” 萍姨打趣的笑了笑，她没走开，站在一旁看着林泱拿着手机贴在耳边，不过过了会儿，林泱脸上的表情就变了，拿着手机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 萍姨愣了愣，问：“怎么了？电话通了没有？” 林泱摇头，“他手机关机了。” 她皱着眉，脸上露出焦虑和不安。 萍姨很清楚她这种情绪接下来的反应，连忙安抚道：“那他应该是在飞机上，飞机上手机得关机。很快你就能见到他了。” 林泱听了她的话，抬头，皱着眉看着她，“真的吗？” “真的！”萍姨说：“不然，好端端的为什么关机呢，你说是吧！” 林泱盯着她看了会儿，然后才缓缓垂下眼帘，轻且郑重的“嗯”了声。 半个来小时后，S市的上空仿佛破了一个巨大的洞，大雨从破了的洞里倾泻而下，不过下午四点左右，却好像提前拉下了夜幕。 林泱蜷缩在沙发上，一瞬不瞬的透过被雨雾模糊的窗户望向窗外，短促的雨声掩盖了一切，啪啪的砸在她的心上。 104 骗子 姚嘉嘉回来便察觉到林泱的变化，低声询问了萍姨几句。 “泱泱怎么了？” 萍姨皱眉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回道：“泱泱刚才给程野打电话了，不过手机关机了，没打通。” 姚嘉嘉也忍不住皱了皱眉，望着外面的天气，心里担忧了起来，嘴上却道：“大概在飞机上，关机也正常。” 萍姨：“我也是这么跟泱泱说的。哎……希望是这样。” 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林泱又给程野打了几个电话，对方手机仍旧处于关机状态，因此林泱的情绪也肉眼可见的不平静了起来，冷瘆、躁动不安。 姚嘉嘉和萍姨最是了解林泱的情况，自然清楚她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期间一边为程野找借口开脱，一边想方设法转移林泱的注意力，只希望能尽可能把时间拖久一点，希望程野不要食言，能及时赶到。 “泱泱，先吃晚饭吧！” 姚嘉嘉半蹲在林泱椅子旁边，望着她声音低柔道。 萍姨今天下午没回傅家，晚饭是家里佣人做好，让司机送过来的。 林泱面无表情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只仅仅攥着手机，目不转睛的看着手机屏幕。 萍姨已经将饭菜拿出来摆好，用林泱专用的碗盛好了饭，她听到姚嘉嘉的声音，转身看了眼，见林泱没有反应，也走了过来，笑着劝道：“是啊泱泱，都是你喜欢吃的菜，先吃饭好不好？” 林泱仍是没有任何反应，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姚嘉嘉和萍姨对视了一眼，前者缓缓站起身，无奈的摇了摇头，说：“萍姨你先吃吧！” 见林泱这样，萍姨哪有什么胃口，说：“我还不饿，我先去把饭菜收起来，等晚点儿泱泱饿了，拿去微波炉热一下就能吃。” 姚嘉嘉随意点了点头，脑子里乱糟糟的。 都这个时间点儿了，程野人不知道在哪里，手机也处于关机状态，开始还能说在飞机上，这都几个小时过去了，也该落地了，手机也该开机了。 姚嘉嘉不想往坏了想，但看到林泱此时的样子，又忍不住担心，若是程野不来，林泱肯定会情绪崩溃，现在的平静也不过是暴雨前的宁静。 她晃了晃神，突然想到什么，对萍姨道：“萍姨，你看着点儿泱泱，我出去打个电话。” 萍姨应了声，看着姚嘉嘉疾步走出了病房后，才将桌上的饭菜收起来。 姚嘉嘉先给戚婠打了个电话。 彼时戚婠带着梁禹啟在外面用餐，梁亦安晚上有应酬，并未随同。 姚嘉嘉跟戚婠说了下大概情况，语气中免不了流露出担忧情绪，戚婠安抚道：“姚阿姨，你别着急，我这边先想办法联系程野，晚点儿我去医院看看林泱。” “麻烦你了婠婠。”姚嘉嘉感激道，又说：“外面还下着雨，你不用特地赶过来了。” 现在雨势虽然小了些，但已经是晚上了，一来一回得耽误不少时间，雨天也不方便。 戚婠：“没事，反正我这两天也没什么事。” 挂了电话，梁禹啟的眼睛便滴溜溜的在戚婠脸上打转，“妈妈，待会儿你要去医院看林阿姨吗？” 戚婠拿着根薯条，蘸着番茄酱，不紧不慢咬了口，心不在焉的“嗯”了声。 梁禹啟皱了皱眉，不乐意道：“可是你说过今晚要陪我的。” 戚婠抬眼看了他下，“我这不是在陪你吗？你要吃麦当劳，是谁带你来的？” 梁禹啟放下手中的炸鸡翅，拿了纸巾擦了擦手，坐在椅子上，垂眸嘴角下垂不说话了。 戚婠好笑道：“哟，这就生气了！” 梁禹啟确实不高兴了，但是却不想承认自己生气，这样显得太小气太不男子汉了，他想了想，否认道：“我才没生气。” 他望着戚婠笑吟吟的脸，突然觉得脸有些热，小眼神飘忽了起来，过了几秒，试着问道：“你去看林阿姨，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林阿姨他只见过两次，上一次见已经过了很久了，其实连林阿姨的样子他都不太记得清楚了，唯一的印象就是很漂亮。 戚婠有些犹豫，若是往日，带梁禹啟一起去倒是无妨，今天林泱的情况有些特殊，指不定晚上会出什么状况，带梁禹啟一起去肯定不太合适。 但望着梁禹啟渴望小心翼翼的眼神，她又不太忍心拒绝。 戚婠想了想，换了个姿势，趴在桌上和梁禹啟平视，商量道：“今晚不太方便，你要是想见林阿姨，我改天再带你去好不好？” 梁禹啟眼神瞬间暗淡了下来，一副要哭了的样子，哽着喉咙斩钉截铁道：“不好！” 戚婠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揉了揉他的发顶，说：“行吧，我带你一起去。快点吃，吃完我们去看林阿姨！” 梁禹啟弯着眼睛笑了起来，重重点了两下头，拿起鸡翅大口起了吃起，炸鸡翅的碎屑、油渍粘在嘴角。 戚婠看到他这般，下意识拿起纸巾温柔专注的给他擦了擦。 梁禹啟对她笑了笑，又拿了块炸鸡翅递给戚婠，说：“妈妈，你也吃。” 突然，戚婠觉得胸腔内被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胀满，有些暖，又有些酸涩。 她快速的收敛了情绪，深吸了口气，说：“妈妈要打个电话，你自己吃。” 梁禹啟点头，自己吃了起来，没再打扰戚婠。 戚婠又看了他会儿，才拿起手机给程野拨了过去，不出意外，果然处于关机的状态。 其实她跟程野也不熟，除了这个号码也没别的联系方式。 她犹豫了一会儿，打给了梁亦安。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梁亦安才接，接通后，听到对面传来的声音，戚婠脑子里有几秒的空白，过了会儿才回过神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找梁亦安帮忙。 她深吸了口气，说：“梁亦安，你能帮我个忙吗？” . 姚嘉嘉就离开了几分钟时间，期间林泱便又不停的给程野拨了好几个电话，但仍是同样结果，没有打通。 萍姨看她的神情，心脏都快提到嗓子眼，做好了作战准备。 姚嘉嘉刚推门进来，便听到哐当一声响。 黑色手机在墙角弹跳了两下滚到她的脚边，手机倒是没分崩离析，只是手机有些变形，屏幕四分五裂。 姚嘉嘉和萍姨俱是吓了一跳，过了两秒，才去看林泱的反应。 “骗子……骗子……” 林泱盯着姚嘉嘉脚边的手机，神情漠然冷瘆，像一俱没有灵魂冷冰冰的躯壳，她声音不大，只不停的重复着这两个字。 105 通了 姚嘉嘉很快反应过来，弯腰捡起地上摔坏的手机放在一旁，不疾不徐的走到林泱面前，脸上的情绪并没有什么波动，柔声道：“手机摔坏了，待会程野打电话给你怎么办？” 听到她的话，林泱似是才回过心神，眼神有些空洞茫然，缓缓的移向姚嘉嘉，然后又缓缓看向被姚嘉嘉放在桌子上的手机。 “摔坏了？”她好像在问姚嘉嘉，又好像在自言自语。 不等姚嘉嘉开口，林泱便抬脚朝放手机的桌子走去，拿起桌上的手机，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又点了点按键，没有任何反应。 “摔坏了，程野打电话来怎么办？” 她喃喃自语，又不断的重复同样的话，但语速却越来越急促，神情再次焦虑躁动起来。 姚嘉嘉走过去拉住她不断点着手机屏幕的手，说：“没事，妈妈帮你把电话卡取出来，换个手机就能用了，泱泱，你不要着急，程野打过来肯定能接到的。” “是啊，换个手机就可以了！”萍姨在一旁附和的道。 林泱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住姚嘉嘉的手，“换手机，换手机，快点换手机！” 最后姚嘉嘉将自己手机换上了林泱的电话卡给了她，林泱抱着手机一刻也不肯丢手，自己又坐会懒人沙发，一遍遍的给程野打电话。 从开始的满怀希望，又一次次的失望。 晚上，傅劲松没有应酬，所以带着傅庭宴来了医院。 这段时间，姚嘉嘉的所有精力都放在了林泱身上，几乎没怎么回过傅家，都是萍姨傅家、医院来回跑，和傅劲松也极少见面，多数时候都是通过电话互相关切几句。 傅庭宴倒是总嚷着要来医院，一来傅劲松事务繁忙没时间带傅庭宴过来，二来也是担心遇到林泱情况不好，吓到傅庭宴，也怕影响林泱在傅庭宴心目中的姐姐形象。 傅庭宴出生的时候，林泱的病情便好转不少，后来偶有发作时，傅庭宴也还极小不记事，所以傅庭宴对林泱发病时的情况是不知道的。 林泱这次住院，傅庭宴来看过林泱，也感觉到林泱对他跟以前不一样，他虽然觉得奇怪，但毕竟年幼，也只是当做林泱生病了心情不好，这次过来还特地带了自己喜欢的玩具，打算跟林泱一起玩。 见到父子俩，姚嘉嘉起身下意识看了眼林泱，然后皱眉迎了上去，“你们怎么来了？” 傅劲松说：“来之前给你打电话了，不过你手机关机。泱泱怎么样今天？情况好点儿没？” 两人说话间，傅庭宴便拎着带来的玩具奔到了林泱跟前，拿出来献宝似的在一旁叽叽喳喳说着，林泱好像自动屏蔽掉了外界的声音，仍专注的盯着手机，一分一秒都不肯挪开。 姚嘉嘉看着叹了声，解释道：“刚才泱泱把手机砸了，我就把我的手机给她了。” 傅劲松搂住她的肩，轻拍了两下，“一个手机而已，我让司机买个新的送上来。” “这不是手机的事情。”姚嘉嘉望了他一眼，眼底隐隐露出无力和疲惫。 也就只有在傅劲松面前，她才敢让自己表现得软弱一点。 傅劲松大概知道些程野和林泱的事情，今天会过来，也是想见见这位程野，林泱虽不是他亲生的，这些年也是看着林泱长大，跟亲生女儿没区别。 做父亲的哪会放心将女儿交给一个面都没见的男人。 此时，程野还没出现，林泱又发了脾气，什么情况他也猜到了一二。 傅劲松问：“那小子还没到？” 姚嘉嘉摇头，“手机一直关机，联系不上。”她说完，又看向傅劲松，说：“让小宴待会儿就好，早点带他回去。” 傅劲松明白姚嘉嘉的意思，“我让司机送他回去，我留在这儿陪你们。” “不需要，你在这儿也帮不上忙，医生护士都在，会没事的。” 姚嘉嘉拒绝了，傅劲松操心的事情已经够多了，近来身体也不佳，她本就没担起妻子的责任，不希望傅劲松再为林泱的事情操心费神。 傅劲松也理解姚嘉嘉的心情，两人结婚十来年，感情肯定也是有的，不过在姚嘉嘉心里，对他更多的是感激和愧疚。 既然她不愿意，傅劲松自然不会勉强，这样起码她心里会好受一点。 “姐姐，你为什么不理我？” 傅庭宴喋喋不休的说了半天，林泱都没给他一个眼神。 他有点受伤，觉得姐姐不爱他了。 见林泱一直盯着手机，他有些生气，抬手就要去抢，噘嘴气恼道：“手机有什么好看的，难道还没有你的亲弟弟好看吗？” “不要抢我手机！” 这个举动瞬间触到林泱的逆鳞，反手一挥，没有控制力道，直接将傅庭宴给推倒在地，旁边小桌子上的玩具散落一地。 傅庭宴摔在地上，撇着嘴委屈的看着林泱，眼里蓄了泪水。 林泱看着他的目光透着冷漠和防备，浑身散发着攻击性，“不许抢我手机，程野还要给我打电话的。” 事情发生的突然，几个大人都没及时阻止，见傅庭宴摔了，才慌忙上前，将傅庭宴从地上拉起来。 傅庭宴委屈的情绪一下子爆发，扑在姚嘉嘉怀里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跟姚嘉嘉控诉道：“妈妈，姐姐推我，她是不是不爱我了！” 摔在地上并不疼，平时玩滑板摔的满身是伤，傅庭宴都没哭过，这会儿就是觉得害怕和难过。 难过一向最疼他的姐姐把他推倒在地，害怕姐姐不爱他了。 傅庭宴哭的很伤心，上气不接下气，边哭还边不停的说话，姚嘉嘉一边搂着他安慰，一边注意着林泱的反应。 瞬间，整个病房吵得不行。 林泱见手机还在，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又将外界的声音自动屏蔽，点开手机又给程野拨了过去。 这一次，手机里没有传来机械的女声，反而是有节奏的嘟嘟声。 林泱倏然站了起来，连眼睛都跟着亮了。 其他几人见林泱的异常，都停下动作看着她，只有傅庭宴还埋在姚嘉嘉怀里哭。 嘟嘟声响了许久，每一声都拨动着林泱的声音，就在林泱准备重新拨过去的时候，终于接通了。 林泱欣喜道：“程野，我给你打了好多个电话，但是你手机一直关机，你现在下飞机了吗？还要多……” “林泱，请你不要再打电话过来了，程野是我未婚夫，他不想接你的电话，很快我们就会结婚，请你不要再打扰我们的生活！” 106 哀求 好不容易拨通的电话，林泱正欣喜不已，话还没说完，便被一盆凉水兜头泼下来，她脸上放晴的笑，也在刹那间凝固。 这个声音她很熟悉，上一次程野就因为这个声音的主人，对她发了脾气。 那次明明是这个女人先动手打她的，她只是还手了，但程野却全然护着这个女人，根本不听她的解释。 所以，程野手机一直关机，就是和这个女人在一起吗？ 可是程野答应过她，今天会来接她的，他说过一定会来的！ 林泱想也没想，脱口尖锐道：“你骗人！程野呢，我要跟他说话！” “林泱，你以为他是真的爱你吗？他不过是玩玩你罢了，偏偏你还当真了！我和程野从小就认识，我们在一起八九年了，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争！昨晚，程野亲自到我家，当着我爸妈的面承诺很快会跟我举行婚礼，你要是稍稍还有点自尊心，就不要再骚扰我跟程野了！” 对面说完，没给林泱说话的机会，便匆匆将电话挂了。 . C市，某私立医院。 听到洗手间传来的响动，许清禾匆匆挂断电话，又删除通话记录后，将手机插上电源放回了原处。 她深吸了两口气平复心跳，然后故作坦然的转身走到窗户边，看着窗外。 隔了片刻，洗手间的水声停了，听到开门声，许清禾才转身看去。 程野身上的衣物已经穿戴整理，手上拿着条毛巾擦着头发，看到病房里站着的许清禾，动作停顿了稍许，然后才边走向放在床头的手机，边皱眉问：“你怎么在这儿？” 许清禾惨淡的笑了笑，“我不能在这儿吗？就算我们解除了婚约，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还不能当朋友吗？” 程野拿起手机解锁后看了眼，没搭理她的话，过了两秒，忽然看向许清禾，问：“刚才我手机响过？” 许清禾脸上飞快的闪过一抹不自然，她抿了抿唇，说：“不知道，我刚到。” 程野盯着她看了会儿收回视线，又胡乱的擦了擦头发，将毛巾随手往床头的柜子上一放，便给助理沈昂播了个电话。 “机票帮我订好了吗？” “已经订好了，晚十点三十五的航班。” 现在已经八点多，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两个小时左右，从医院到机场，不堵车的情况下要将近一个小时，时间还算是充裕。 程野又问：“车安排好了吗？” 沈昂答：“司机已经到医院门口了。” “嗯。” 程野应了声，挂了电话。 然后拿起床头的外套，便一副准备离开的样子。 许清禾有些慌，下意识上前抓住了程野的手臂，“阿野，你要去哪里？” 程野看了眼手臂上许清禾纤细的手指，眸色冷淡的扫向她柔弱无辜的脸，“现在我应该不需要向你汇报我的行程吧？” 他语气很平淡，眼神带着嫌恶，仿佛不想在她身上浪费一丝的力气。 许清禾被狠狠的刺了下，只觉得自己难堪极了，她手松了松，但又怕这次松手就再也抓不住了，所以很快又抓紧了程野的手臂。 她红着眼睛，咬唇道：“阿野，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又发着烧，你不能离开医院！” 昨夜将近凌晨，程野赶到许家，当着两家长辈的面说要跟她解除婚约，无论她母亲怎么好言相劝，无论她如何低声下气的哀求，他既不顾及两家的交情，也不顾及两人多年的感情，态度坚决。 她父亲许存锐颜面全无，自己心疼的宝贝女儿，许家的掌上明珠，又不是嫁不出去，怎舍得这么被程野糟践，当即便同意了解除两人的婚约。 而程野在离开许家的时候，身体忽然支持不住，晕倒了过去被程家的人送来了医院，昏迷了将近一天一夜，于一个多小时前才醒过来。 程野那么对她，两人也解除了婚约，她不该来医院的，但她忍了一天，心里还是担心程野的身体，担心他身上的伤，所以悄悄联系了这家医院，得知程野醒了后就背着她爸妈偷偷摸摸的赶来了医院。 她进入病房，程野正在洗手间里，然后程野的手机就震动了。 其实她并没有偷偷接程野电话的习惯，即便两人关系亲密的时候，她也不会查看程野的手机。 但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程野手机响的时候，她心里便被一种莫名的情绪驱动，鬼使神差的接了电话，听到林泱的声音后，还说了那些话。 结合刚才电话里林泱说的那些话，她已经猜到程野要去哪儿。 可是程野身上伤感染了，身体还发着烧，医生刚给他重新处理了伤口，需要静养，而他怎么可以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体，非得这么迫不及待的去找林泱。 程野不轻不重的挣脱开她的手，“这是我的事，跟你无关。” “怎么就无关了？”许清禾眼泪滚了下来，“就算你不在乎自己的身体，我在乎。昨晚你昏迷到现在，我一刻都没闭眼，知道你醒了后，便立刻赶来了医院。你现在哪儿都不能去，你必须得在医院养伤。” 程野凉淡的从她脸上扫过，苍白虚弱的脸满是疏离，他侧过身迈开长腿便要朝门口走去。 “阿野！”许清禾再也顾不上任何的矜持，上前自身后紧紧的保住程野，哭着哀求道：“阿野，你不要走好不好，我求求你，你不要去找她！” “为什么，为什么突然一切都变了？为什么要解除婚约，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我可以改，我可以改成你喜欢的样子，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不能没有你！” 程野拉开她的手，打开病房门大步走了出去。 另一边的病房，却好像经历了一场狂风暴雨的洗礼，而林泱就站在狂风暴雨的中央。 “骗子，骗子，全都是骗子！” 林泱不停的踱着脚，而脚下是姚嘉嘉的那部手机，屏幕被反复的碾压，碎的彻底。 姚嘉嘉在一旁看着她疯狂的举动，既害怕林泱伤到自己，又害怕自己的举动刺激到林泱，站在距离林泱一米左右的位置，看着她发泄。 与姚嘉嘉同样情绪的还有萍姨和医院的护士，医生还没赶过来，护士也不敢轻举妄动，这次林泱的情绪失常比起几天前那次要严重的多。 傅庭宴第一次见林泱这样，当即被吓住了，姚嘉嘉也怕林泱伤到他，当即让傅劲松将傅庭宴带了出去。 “爸爸，姐姐怎么了？” 傅庭宴望了望关上的病房门，里面还不断的传出林泱歇斯底里的声音。 在他的印象中，姐姐一直都是漂亮优雅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傅劲松摸了摸他的头，说：“姐姐生病了。” 傅庭宴眉头皱了皱，一双神似傅劲松的眼睛闪过疑惑，他想了想，吸着鼻子哽咽道：“爸爸，你能让医生把姐姐的病治好吗？我想要以前的姐姐。” 说完，他就埋在傅劲松的腰间压着嗓子哭了，小身板一抽一抽的。 107 戚婠带着梁禹啟和傅庭遇前后脚赶到医院，他们到的时候，夜里值班医生已经给林泱注射了镇定剂，萍姨帮着医院的护士正在收拾病房里的残局。 林泱蜷缩在被子里，伴随着哽咽压抑的哭声，身体不停的抽搐着。 值班医生和傅劲松、姚嘉嘉说着话，傅庭宴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安静的看着被子下蜷缩的身形。 其实林泱这样不是第一次了，肯定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这么多年都习以为常。 但于姚嘉嘉来说，不过是锋利的刀子反复在同一个地方捅，还是戳心的疼。 回想起刚才的兵荒马乱，姚嘉嘉从心底蔓延开一种颓败的无力感。 她垮着肩站在那儿，发丝凌乱，泛红的眼眶凹陷，有一种被彻底击败的感觉。 这辈子她自认没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可为什么让她年纪轻轻失去丈夫，又要她女儿遭受这些？ 她真的想不通。 如果真的是她做错了什么，可以惩罚她，为什么要伤害她的泱泱？ 值班医生叮嘱了几句，见姚嘉嘉神色不对，又说了些宽慰的话才离开。 除了林泱的啜泣声和收拾病房的细微声响，病房里一时间沉默得让人连呼吸都压抑了起来。 最先待不住的是梁禹啟。 梁禹啟前不久见过傅庭宴，两人还一起玩过，见到熟悉的人，他撒开戚婠的走便走了过去。 “傅庭宴，你怎么也在这儿？”梁禹啟趴在床边，歪着头看着眼睛通红的傅庭宴。 傅庭宴抽了抽鼻子，抿着唇没理他。 梁禹啟见他不说话，继续道：“你是不是哭了？” 傅庭宴瞪了他一眼，不高兴道：“你走开！” 梁禹啟被吼的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傅劲松便上前拍了拍傅庭宴的肩膀，“好好说话。” 傅庭宴撇了撇嘴，闷声没说话。 梁禹啟也是个会看形势的，见傅庭宴不愿跟他说话，他也不恼，也安静的待在一旁，不过注意力却被床上被子下传来的声音吸引。 从刚才进来他就听到好像有人在哭，但一直不知道声音从哪儿传出来的，靠近床边后才发现是从被子里传出来的。 妈妈说是来医院看林阿姨的，所以床上的人是林阿姨吗？是林阿姨在哭？ 戚婠倒没心思去管梁禹啟，她看着姚嘉嘉，只觉得短短一天的时间，姚嘉嘉仿佛老了好几岁，精神状态和昨天看到的样子天差地别。 “姚阿姨，你要不要坐下休息一会儿？”戚婠上前扶住姚嘉嘉。 姚嘉嘉听到她的声音有些晃神，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才点了点头。 许是站的有些久了，她刚准备去椅子上坐一会儿，腿脚有些脱力，险些摔倒，还是戚婠和萍姨眼疾手快，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 望着大家投来的担忧眼神，姚嘉嘉勉强的笑了笑，“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 林泱还需要她，她怎么能让自己有事。 只是今晚情绪有些崩溃，不止林泱，她也是，但缓缓就好，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今天一样可以挺过去。 姚嘉嘉坐下休息了一会儿，把心底那种沮丧无力情绪消解后，她起身去洗手间洗了下脸，又整理了下头发，出来后又恢复了一贯的坚韧。 她看着病房里的人，说：“时间也不早了，劲松、庭遇，你们明天要去公司，小宴也要上学，你们先回去吧，医生给泱泱打了镇定剂，晚上有我和萍姐在，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傅劲松看着她，眉头微蹙，“你已经很久没好好休息了，今晚让我让护工在医院看着，你跟我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明早再过来。” 姚嘉嘉看着他没说话，但眼底的意思却很明显，她根本不可能丢下林泱，跟他回傅家，哪怕是一晚都不行。 戚婠也劝道：“傅叔叔说的没错，姚阿姨，你确实需要好好休息，再这么下去，你身体会扛不住的，到时候谁来照顾林泱？今晚我在医院陪林泱，你放心跟傅叔叔回去吧！” 姚嘉嘉摇头，坚持道：“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没事的，我坚持得住。” 傅劲松太清楚姚嘉嘉的脾气，在林泱的事情上，容不得半点儿马虎，她既意已决，其他人说再多也没用。 最后，傅劲松先带着傅庭宴回了傅家，戚婠通知了梁亦安过来接梁禹啟，不过梁亦安走不开，是家里司机过来接的人。 戚婠将梁禹啟送上车，折回病房的时候，姚嘉嘉正坐在病房外走廊上的一处休息椅上。 戚婠喊了声：“姚阿姨。” 听到声音，姚嘉嘉抬头看向戚婠，“婠婠，孩子送走了？” “嗯。”戚婠点了点头，在姚嘉嘉旁边坐下，说：“姚阿姨，你要不要去休息会儿，我看你的样子挺累的。” 姚嘉嘉笑了笑，轻叹了声：“我等泱泱睡了就去休息。” 说完，她沉默了片刻，问：“婠婠，你联系上程野了吗？” 戚婠摇头，见姚嘉嘉脸色黯淡下来，又立即道：“我虽然没联系上他本人，但我听他助理说，程野是晚上十点多的航班，到S市估计得凌晨过了。” 当然也不是她听程野助理说的，是梁亦安的人从程野助理那里打听到程野的消息。 刚才她尝试给程野打过去，手机处于关机状态，想必是在飞机上。 听完戚婠的话，姚嘉嘉也未见得多高兴。 若程野当真足够在乎林泱，又怎舍得让她等。 将林泱交给这样一个男人，真的可以吗？ 姚嘉嘉忽然犹豫不定起来。 病房里，傅庭遇坐在先前傅庭宴坐的椅子，上半身微微前倾，双手十指交握抵着下颌，看着已经睡着的林泱。 怕影响到林泱，只留了床头一盏光线微弱的灯，灯光浅淡的黄落在她的脸上，在她脸上落下一片光影。 他曾很多次在林泱情绪爆发冷却后，像现在这般坐在床边，看着睡着的她。 也不知道从哪次开始，从不顺眼变得顺眼，从顺眼变成了怜惜，又从怜惜变成了更复杂的情感。 傅庭遇正看着林泱出神，萍姨打了热水过来，说：“庭遇，你去沙发上坐吧，我给泱泱擦下脸。” 林泱脸上的妆容不重，但到底糊了一层，肯定不舒服，用湿毛巾擦一下会好不少。 傅庭遇抬手，“我来吧。” 萍姨愣了下，见傅庭遇神态认真，便将盆子和毛巾一起给了他，叮嘱道：“泱泱刚睡沉，你动作轻点儿，别把她吵醒了。” 傅庭遇淡淡应了声，然后将盆子放在床边的柜子上，打湿毛巾拧干，弯着腰神情专注动作轻柔的从额头一点点的擦。 萍姨担心傅庭遇粗手粗脚并未走开，但看到他的动作后，又颇为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望着他看林泱的眼神，萍姨心底闪过一抹怪异感。 除了林泱刚到傅家那两年，傅庭遇对林泱态度不太友善，后面便逐渐改善了，甚至在萍姨看来，傅庭遇对林泱可以算得上极为宠溺纵容，并不输亲生兄妹。 但…… 萍姨摇了摇头，不愿多想。 想到姚嘉嘉出去有一阵了，有点不放心，萍姨擦了擦手，离开病房去寻姚嘉嘉了。 听到萍姨离开的声音，傅庭遇给林泱擦脸的动作停顿了下，望着林泱的目光更加放肆无忌。 指腹轻轻划过林泱的眼角，睫毛还沾着湿意，眼皮微肿。 就因为那个男人，所以把自己逼到绝境，真的值得吗？ “嗯……” 林泱动了动，眉头不安的皱了起来，傅庭遇回过神，刚要收回手，忽然被林泱攥住了。 “程野……” 林泱嗓子沙哑还带着哭意，听得人只觉得心疼不已。 傅庭遇嘴角哂笑般的勾了下，反手握住了林泱的手，“如果我不放手，林泱，你走的掉吗？” 病房外，戚婠陪着姚嘉嘉聊了会儿，她看得出来姚嘉嘉今天情绪确实不太好。 “谢谢你啊，婠婠。” “阿姨，你跟我说什么谢谢。” 姚嘉嘉由衷道：“还好，泱泱有你这个朋友。” 戚婠：“阿姨，你要相信林泱，她会好起来的。” . 傅庭遇将近凌晨才离开，原本戚婠打算今晚就在医院不走，但姚嘉嘉不让，便让傅庭遇顺便把她一起捎走了。 萍姨也折腾了一天，姚嘉嘉打发她先去休息。 姚嘉嘉在床边坐了会儿，大概是身心俱疲，竟然坐在椅子上睡着了，连床上的林泱醒了都没发现。 林泱做了个梦，戚婠那晚说的话，在梦里成了事实，然后她就醒了。 对于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她还有些印象，望着趴在床边睡着的姚嘉嘉，林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愧疚感。 她又一次让妈妈伤心难过了。 对不起，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 林泱盯着姚嘉嘉看了会儿，掀开被子下了床，没穿鞋，在病房里来回的走了两圈，目光扫过房间的每个角落，然后朝洗手间走了去。 她反锁了洗手间的门，没有打开灯。 洗手间有一扇窗户，但窗户外装了护栏。 城市夜晚各处的灯光从窗户照进来，她可以清楚看到镜子中的自己。 这张脸早已不是她的样子，它属于另一个叫林泱的人。 那个林泱已经二十五六岁了，而不是十五六岁。 …… 姚嘉嘉睡得迷迷糊糊，猛然惊醒了过来，望着空了的病床愣了好几秒，还未反应过来，忽然听到洗手间传来一阵尖锐的响声。 好像是有什么东西碎了。 姚嘉嘉太阳穴跳了跳，疾步走向洗手间，抬手要拧开门，却发现里面反锁了根本打不开。 她拍了拍门，焦急喊道：“泱泱，你在里面吗？泱泱，你在里面吗，应妈妈一声好不好？泱泱，你把门打开，让妈妈进去好不好？” 108 姚嘉嘉敲了好一会儿，里面都没反应，后又听到些细微的声响，姚嘉嘉顿时慌了，匆匆跑出病房去喊人。 “护士，护士……” 姚嘉嘉急得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出来。 值班护士见姚嘉嘉的模样，也有些慌，但很快又镇定下来，安抚道：“傅太太，你先别急，慢慢说，是林小姐出什么事了吗？” 姚嘉嘉深吸了两口气咽了下去，说：“泱泱把自己锁在洗手间，刚才还听到什么东西碎了，我怕她做傻事。” 一听姚嘉嘉的话，护士都没回她，忙打开抽屉拿出一大串钥匙，扒拉了几下找到林泱病房的钥匙后，便小跑着往病房去。 姚嘉嘉见此也跟着值班护士一起回了病房。 值班护士进门就打开了病房的灯，然后径直走到洗手间门口拿钥匙开了门。 开了门，洗手间里的一幕顿时吓住了值班护士和跟过来的姚嘉嘉。 洗手间墙上那面镜子被什么东西砸碎了，大大小小的碎片散落在地上，而林泱单薄的身影靠墙坐在地上，她右手拿着一块尖锐的碎玻璃片，玻璃面上沾满了鲜红的血，而左手手腕却有一道狰狞的伤口。 毫无疑问，那道伤口是被林泱手上的玻璃片划的，伤口处的皮肉外翻，是反复动作造成的。 伤口出血量很大，地上已经积了一滩，从出血量来看若发现不及时，也极可能有生命危险。 林泱看着血如柱往下掉的手腕，面无表情，目光呆滞，仿佛感觉不到痛，也感觉不到自己生命的流逝。 护士就短暂的愣了下神，便急忙上前随手拿了根毛巾捂住林泱的手腕，然后又对姚嘉嘉吩咐道：“傅太太，你快去喊医生过来，林小姐手腕上的伤需要立即处理。” 从看清洗手间内的情况，姚嘉嘉整个人便感觉三魂七魄都散了，整个人恍惚的快站不住，还是扶着洗手间的门框才不至于瘫在地上。 听到护士的话，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她稳了稳心神，便强撑着出去找值班医生。 很快值班医生干了过来，一道来的还有另外一名值班护士，两位护士将林泱扶出洗手间，医生立即给林泱处理伤口。 伤口太长太深，必须得缝针，等处理完一切又大半个小时过去了。 整个过程姚嘉嘉都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看着。 以往林泱也会有自残的举动，甚至有时也会不分轻重，但从来没有过自杀的念头。 但刚才洗手间的那幕，很显然林泱是想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才是让姚嘉嘉今晚最无法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的一个事实。 值班医生离开前，对姚嘉嘉道：“傅太太，林小姐情绪不稳定，务必时刻看着，再有什么情况立即告诉我们。” 姚嘉嘉：“好的，麻烦你了，医生。” 值班医生先一步离开，护士将洗手间的玻璃碎片清理完，也离开了病房。 林泱安安静静的坐在床上，她看着左手手腕的裹着伤口的白纱布，刚才医生缠了一层又一层，直到看不到渗透纱布的血。 林泱看着自己的伤口，姚嘉嘉则看着她。 母女俩都沉默着没说话，病房里安静的除了呼吸声，再没有其他声响，静谧的让人发慌。 姚嘉嘉站了会儿，缓缓在椅子上坐下，她轻轻拉着林泱的手，眼泪倏然就滚了下来，不过她很快忍住了，竭力控制着情绪，轻声问道：“疼吗？” 林泱轻轻的摇了摇头，“不疼。” 缝合伤口的时候做了局麻，现在麻药还没褪去，只是有些凉，没什么疼痛感。 姚嘉嘉拉着她的手没松，抿了抿唇，又说：“泱泱，你能不能告诉妈妈，刚才你为什么那么做？” 说完，她抬头看着林泱的眼睛。 林泱和她对视了两秒，避开了她的眼神，偏头转向窗外，没说话。 姚嘉嘉知道她不想回答，也不敢再逼迫她，极勉强的弯了弯唇，说：“现在不想说没关系，等你想说了再告诉妈妈。不过，你能不能答应妈妈，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姚嘉嘉等了良久，林泱才轻轻点了点头。 姚嘉嘉问：“想坐一会儿，还是睡觉？” 林泱没说什么，拉了拉被子，自己躺了下去。 姚嘉嘉怕她碰到手腕的伤，连忙起身搭手帮忙。 林泱躺下后，见姚嘉嘉还弓腰站在床边望着她，脸色憔悴，神情倦怠，她抿了抿干涩的唇，拉了拉姚嘉嘉的手，“妈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让你伤心的。” 姚嘉嘉忍着泪，哽声道：“妈妈知道，睡吧，妈妈在这里陪着你。” 林泱又看了她一会儿，才闭上眼睛。 . 程野下飞机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一点了，过了和林泱约定的时间。 上飞机前他拨过林泱的电话，不过处于关机状态，下飞机后他又拨了一次，还是处于关机状态。 刚给林泱拨完电话，手机便有电话进来。 他并没有存这个号码，但对这串数字还是颇为眼熟，所以很快便接了。 “你下飞机了？” “嗯。”程野应了声，没有问戚婠怎么知道他这个点下飞机，反而问道：“林泱呢，她手机为什么关机？” 听到程野的话，戚婠就气不打一处来，“那你呢，你手机为什么关机？” 程野默了半秒，“手机没电，关机。” 戚婠冷笑，“呵，关机？没电不能充？” 程野没打算向戚婠解释，问：“林泱怎么样了？” “你觉得林泱会怎么样？”戚婠语气满是讽刺。 她忍了忍，又道：“她心心念念的从早等到晚，都没等到她想见的人，程野，你觉得她能怎么样？如果你做不到，就不要给她任何承诺，从满怀希望，到希望落空，你不觉得这对现在的林泱来说过于残忍吗？” 面对戚婠的指责，程野没做任何辩解，戚婠见他不说话，发泄完再说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末了，戚婠道：“手机被林泱摔坏了，你待会到医院注意点儿，林泱情绪不太稳定。” “好。”顿了下，程野补充道：“谢谢。” 机场出口，沈昂安排的车已经候着，程野上车后，便吩咐司机直接将车开往林泱所在的医院。 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下了车，程野让司机将他的行李送去酒店，见车离开后，程野在医院门口静站了会儿，望着医院一扇扇的窗户，有的熄了灯，有的亮着，其中有一扇窗户便是林泱所在。 这个时间林泱是在等他，还是已经睡着了？ 两人分开其实也不过十来天，不知为何却有一种过了好几年的感觉。 近在咫尺的距离，又觉得比他在缅地的时候，隔得还要远。 程野点了支烟，抽完后，才抬脚走进医院。 109 值班护士原本有些犯困，大半夜经历了一场颇为血腥的插曲后，算是精神了。 回到护士台，正处理着一些遗留工作，突然上方投下一道阴影，还没等她抬头，便听到护士台的桌子被敲响了。 护士抬头看去，男人身形太高大，挡着上方的灯，脸背着光，打眼看去一时没看清，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愣了下神，光这气质气场就挺迷人的。 大晚上，莫不是她在做梦？ 还是春梦。 脑子里忽然闪过这个念头，不过很快她就回过神，轻咳了声掩饰自己的失态，起身问道：“先生，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程野正四处打量，并未注意护士看他的眼神，听到护士的询问后，目光才落在她脸上，“林泱在哪个病房？” 护士一愣，忍不住再一次认真的盯着程野打量了一番，“你是？” 程野：“我姓程，跟林泱……” 他停顿了下，眉心动了动，说：“我们是朋友。” 听到这个名字，护士一惊，看程野的眼神都跟着变了，“你就是程野啊！” “程野”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甚至负责这一层的所有护士都不陌生，林泱入院以来，天天念叨的名字，可以说林泱的所有喜怒哀乐都是因这个名字而起。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私下也会悄悄八卦一下，毕竟以林泱的长相，他们也好奇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能让她变成这样。 现在见到本人，虽然她还是无法理解林泱那样的女人因为一个男人疯魔，但也不得不承认，程野这种男人，确实有资本让女人为他找你。 听到护士的话，程野定眼看了值班护士一眼。 光这一眼，护士就感觉心跳都跟着加速了，她敛了敛心神，说：“我带你过去吧。” 说完，值班护士走出护士台，在前面带路。 “程先生，林小姐刚才出了些状况，现在她母亲傅太太在病房陪着，你现在外面等会儿，我进去跟傅太太说一声。” 值班护士秉持专业态度，提前和程野说明了情况。 程野听了却忽然停了下来，“出了什么状况？” 值班护士犹豫了两秒，说：“林小姐不小心弄伤了自己，具体情况，你可以问下傅太太。” 虽然知道程野和林泱关系不一般，但事关病人隐私，在未经病人及病人家属许可的情况下，他们是不能对外人透露的。 到病房门口，护士先推门进去，程野在外面等。 经历刚才的事情之后，姚嘉嘉没敢再睡，一眼都不敢再从林泱身上移开，生恐再经历一次刚才的画面。 听到身后传来开门的声响，她这才转身看了下。 值班护士先看了看床上的林泱，见她睡着了，凑在姚嘉嘉面前低声道：“傅太太，外面有位叫程野的先生，说是林小姐的朋友。” 她观察着姚嘉嘉的表情，但姚嘉嘉神情过于平静，什么都看不出来。 姚嘉嘉沉默了数秒，又看了眼林泱，说：“护士，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叫下萍姨过来？” 医院有设置专门供在医院照顾病人的家属休息的地方，只是条件比较有限，这段时间，夜里都是萍姨和姚嘉嘉轮流在病房陪着林泱。 “不麻烦，傅太太你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帮你叫。” 说完护士便转身出去了。 程野倚靠在门口的墙上，见护士出来，他偏眸看了过去，护士对上他的目光，顿了顿，说：“程先生，你先等下吧。” 傅太太既没让他进去，也没赶他走，又让她去叫萍姨，想必是有事要和他谈。 几分钟后，萍姨便匆匆赶了过来，看到程野，并未给什么好脸色，径直进了病房。 又过了会儿，姚嘉嘉拉开门走了出来，她微微仰着头看着程野，脸色沉肃，“程先生，我们谈谈吧！” 休息区，姚嘉嘉去打了两杯热咖啡，一杯给了坐在对面的程野，一杯放在了自己面前。 现在已经是12月，S市今天又下了雨，医院开了暖气，大概是身体过于疲倦，血液循环不畅，身体有些僵冷。 姚嘉嘉端起杯子不紧不慢的抿了两口热咖啡，感觉身体稍微暖和点，她才抬头看向程野。 林泱并不怎么像姚嘉嘉，长相可能三四分相似，气性天差地别。 后者长相偏柔美，气质温婉柔和；林泱的长相则要锋利有攻击性很多，气质偏冷。 姚嘉嘉盯着程野看了会儿，似乎在从程野的脸上回忆什么，过了些会儿，她嘴角微微弯了下，说：“程先生，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 林泱觉得这一觉睡了好久，醒来望着白晃晃的天花板，一度记忆断线，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全身绵软无力，她放空脑袋想了许久，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睡醒了？” 男人的声音好像整夜未睡，低哑慵懒。 林泱微微转动了下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去。 她盯着男人的脸看了许久，张了张嘴想说话，才发现唇皮有些粘黏，喉咙也干干涩涩的，她咽了咽才开口道：“你怎么在这儿？” 男人坐在床边，身上穿着件黑色的针织衫，黑色羽绒服就搭在他身后的椅子上。 眼窝有些微的凹陷，眼皮也多了两层，大概是瘦了些，脸部的骨骼走向愈发分明。 脸色有些苍白，下颌处有些青渣，看起来倒不限狼狈，反倒有一种落拓的美感。 程野抬手拨了下盖在林泱脸上的头发，勾唇笑了笑说：“我答应过你，会来接你的，虽然……晚了点。” 林泱怔愣了下，其实她已经想起怎么回事了，至于记忆断线的部分，想必是她出现了。 她垂下眼帘，睫毛轻轻翕动了两下，说：“你答应的不是我。” 程野说：“怎么不是你？她也是你的一部分。” 林泱皱了皱眉，想反驳他的话，但想想也不是没有道理。 那确实是她，十年前的她。 林泱沉默了片刻，突然醒来，突然见到程野，让她半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她动了动，想从床上起来，左手刚用力，一阵剧痛感便从左手腕传遍四肢百骸，她忍住眼泪低吟了声，便听到程野略显焦急道：“小心。” 他急忙站了起来，拉起她的左手仔细的看了又看，那神情好像是在看什么易碎的稀世珍宝。 林泱连痛感都忘记了，怔怔的望着程野的脸。 程野看向她，本想呵斥，但看到她怔愣的样子，又生生咽了回去，缓和了语气问：“疼吗？” 林泱这才看向自己的左手手腕，看着手腕上缠着的一层层纱布，一时有些不敢置信，又有些后怕：“这是她干的？！” 110 程野既没点头，也没摇头，手臂横过林泱的背，手掌拖着她的肩甲，扶着她坐了起来，又把枕头垫在她身后的位置，一切动作都相当贴心熟练。 林泱有些诧异的看了眼程野，总觉得他有些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程野扶着林泱坐好后，视线落在她脸上。 两人目光撞在一起，林泱的眼神透着审视意味，似乎想从程野的脸上、眼中看出些什么蛛丝马迹，但程野眼眸黑沉平静，完全让她捉摸不透。 程野的视线从她的眼睛移向嘴唇。 医院开了暖气，就算有加湿器，还是比较干燥，林泱嘴唇干裂，起了一层薄薄的白皮。 林泱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无意识的抿了抿唇。 氛围陡然有些暧昧，林泱正要撇开视线，余光却见程野忽然伸手过来，她反射性的躲了下，“你干什么？” 话说出口后，林泱才惊觉自己反应有点过激，望着男人停在半空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控患者毫无免疫力。 程野嘴角勾了下，“你觉得我想干什么？” “我……” 林泱抬眸瞪着他，望着他眼底的促狭，嘴角的坏笑，耳根瞬间发烫，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调戏了。 她拍开程野的手，轻哼了声，“我怎么知道你想干什么！” 说完她放松了身体，重心压在了身后的枕头上， 程野耸了耸肩，无辜道：“我只是见你嘴唇上有块皮要掉了，帮你拿掉而已。” 听到他的话，林泱抬手摸了摸嘴唇，摸起来刺刺的，很快她就摸到了程野说的那块儿干皮，还没动手，便已经蹭在指腹上了。 “我去给你倒杯水。” 程野说完，转身便拿了杯子去倒了杯水过来，手摸了摸杯壁试水温，确定不烫才将水杯递给她。 没喝水之前不觉得，喝了后才发现身体极度缺水，林泱不紧不慢喝完一杯后，程野又给她倒了一杯，第二杯喝了大半，林泱才捧着杯子停下。 她四处望了望，问：“我妈和萍姨呢？” 入院以来，姚嘉嘉和萍姨一直在医院陪着林泱，片刻都不肯离开。 醒来也有一阵了，一直没见到姚嘉嘉和萍姨的身影，怎么看都不符合常理。 程野从她手里拿过水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解释道：“姚阿姨身体有点不舒服，萍姨送她回家休息了。” 听到程野的话，林泱立即紧张起来：“我妈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程野安抚道：“你不用太担心，姚阿姨只是有些低血糖，回去休息下就没事了。” 昨晚和姚嘉嘉谈完已经快四点了，姚嘉嘉整完都没休息，早上从椅子上起来的时候突然就晕了过去，医生给她检查了下，确定只是太累低血糖导致，需要好好休息。 姚嘉嘉原本打算在医院躺一会儿就好，并不想离开，还是萍姨私自告诉傅劲松，傅劲松在电话里发了脾气，安排了司机过来接，姚嘉嘉别无他法，才跟着萍姨回了傅家。 虽然只是低血糖没什么大碍，但是林泱听了并没有好受点儿。 说到底还是因为她。 从她父亲过世以后，姚嘉嘉独自将她抚养长大，如今她已经二十多岁了，按理说该是她孝顺姚嘉嘉的时候，却没想到还是姚嘉嘉为了操心受累。 林泱看向自己的左手手腕，姚嘉嘉当时是什么心情？ 程野见她垂着眼帘沉默不语，忽然拿起手机解锁后递给林泱，说：“你可以给姚阿姨打个电话，她离开没多久，这会儿或许刚到家，还没休息。” 林泱顿了顿，接过手机，点开拨号键盘输入姚嘉嘉的号码，输完后才发现程野已经存了号码，备注“姚阿姨”。 她愣了愣，抬头看了程野一眼，才给姚嘉嘉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林泱还没来得及开口，姚嘉嘉焦急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小程，是不是泱泱又出什么状况了？” 林泱心脏仿佛被刺了下，她忍着鼻酸，故作轻松笑道：“妈，我就这么让你不放心？” 电话那端短暂的沉默后，隐隐的哽咽声传了过来，许久后，姚嘉嘉才出声道：“泱泱，你回来了？” 林泱不太会安慰人，也不喜欢悲情，玩笑道：“怎么，你不欢迎我回来？难不成妈你偏心，更喜欢那位永生花？” 姚嘉嘉嗔怪道：“什么永不永生花的？别胡说八道！” 林泱收了收，问：“我听程野说你身体不舒服，现在好点了吗？” 姚嘉嘉：“刚刚吃了点粥，已经好多了，妈妈没事，你不用担心。” 林泱知道姚嘉嘉说这话只不过安慰她，从姚嘉嘉的声音，她就感觉得出来，并没有“好多了”。 “妈你好好休息，你也不用担心我。” “嗯，有小程在，我不担心，他会好好照顾你！” “……”林泱看着坐在床边的程野，不满道：“妈，你什么时候和程野关系这么好了，开口闭口小程。” 姚嘉嘉笑道：“小程是我准女婿，我自然得对他好！” 林泱审视的看着程野，故意曲解道：“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女儿？” “少贫！”姚嘉嘉立即语气严肃道：“小程这孩子我看着脾气不错，倒是你脾气大，该好好收一收了，别整天作妖！” 林泱冷呵了声，“妈，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姚嘉嘉不想跟她瞎扯，说：“行了，我要去休息了，晚上你和小程想吃什么告诉萍姨，晚上我给你们带过去。” 语毕，姚嘉嘉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林泱听着嘟嘟的挂断声愣了好一阵，然后便将程野手机摔在床边的柜子上，“哐”的一声响。 “你跟我妈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成了她的准女婿？别告诉我，我还有一个流落在外的姐妹！” 面对林泱的“审问”，程野不紧不慢的舒展了下长腿，背抵靠着椅子，幽幽望着林泱掀唇道：“你有没有流落在外的姐妹我不清楚，我要结婚的对象是你。” 林泱眼神有些冷，呵笑，“所以，我什么时候答应要跟你结婚了？” 没错，她是喜欢程野，想跟他在一起。 但她要的是程野如同她一样的真心，而不是不清不楚。 程野看着她的眼睛，默了两秒，虔诚道：“我现在向你求婚，你会答应吗？” 林泱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所有的话被哽在了喉间，半响没说出话来。 过了会儿，林泱偏头看向窗外，问：“你不是和许清禾有婚约吗？你向我求婚，那许清禾怎么办？” “我跟许清禾已经接触婚约了。” “什么？”林泱有些惊讶的看向他，“什么时候的事儿？” 程野回道：“我来S市前。” 林泱眉心拧了起来，只觉得越发看不懂他，“为什么？” 程野：“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突然和许清禾解除婚约？” 程野垂了下眼皮，淡然道：“我不爱她了，解除婚约不是很正常吗？” 这话听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但林泱却觉得有些可笑和滑稽，而她也真的勾唇笑了，“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爱上我了？” “是。”程野望着她，郑重道：“我爱上你了。” 林泱原本是不相信的，但是现在听着程野的话，看着他的眼睛，有一瞬间林泱差点就信了他的话。 她脸色冷淡下来，问：“是不是我妈跟你说了什么？” 程野疑惑问：“说什么？” 看着他的反应，不像装出来的，姚嘉嘉应该也不会跟他说那些事，林泱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她想了想，又问：“那是你跟我妈达成了什么条件？是不是傅叔叔许了你什么好处？” 否则，她实在想不通程野怎么就转了性了。 以她对程野的了解，他并不是个冲动的人，他和许清禾多年的感情，绝不会突然因为她跟许清禾解除婚约。 可是看程野神情坦荡，并不像是跟姚嘉嘉或者傅劲松有关。 林泱看着程野琢磨半响，程野忽然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个多疑的女人？” 林泱反驳道：“是我多疑吗？难道不是你太可疑？” 程野收了身上的些微散漫，上身前倾，抬手将林泱的手掌放在自己的手心，然后另一只宽大的手掌盖在上面，将林泱的手包裹其中。 他抬头看着林泱的眼睛，沉声道：“林泱，就算我可疑，你不试一下怎么知道结果呢？” 林泱怔然望着他，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但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方面，她觉得程野的话没有错，不试一下，怎么知道结果呢，毕竟她身上也没什么程野可疑图谋的。 另一方面，她又对自己没信心，以她现在的状态，她跟程野真的会有好结局吗？ 大概是梦寐以求的东西突然唾手可得，所以变得患得患失，还没到手，便已经害怕失去了。 林泱轻轻摇了摇头，她将手从程野的掌心抽了出来，顿时觉得有些冷，她将手藏在被子下，看着程野渐渐暗淡的眼神，咬了咬唇，说：“程野，我要考虑一下。” 程野轻轻点了点头，“好。” 111 昨晚的情况，值班医生已经转告给了薛医生，所以薛医生得知林泱醒了，便特地来了病房一趟。 林泱也想跟薛医生聊一下，但有些事情并不适合让程野知道。 她仰着头，头发散落在削薄的肩上，可怜巴巴望着程野，“程野，我饿了，好想吃医院斜对面那家的山药排骨粥，你去帮我买好不好？” 程野又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小心思，他上前摸了摸林泱的头发，柔声问：“除了山药排骨粥，还想吃什么？” 林泱弯唇笑了笑，手指揪着程野的衣服把玩着，想了想说：“我还想吃炸春卷、糯米鸡！” 程野望着她默了两秒，说：“好，我去给你买，你乖点儿？” 林泱连连点头：“嗯嗯。” 看着程野走出病房，确定他短时间不会回来，才看向做完记录，正微笑着看着她的薛医生。 跟薛医生太熟了，或者说薛医生对她的了解，或许比她自己更甚，所以对上薛医生打趣的目光，林泱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林泱放松的靠在枕头上，撇嘴道：“薛医生，你能不能别这么看着我！” “好，我不看着你！”薛医生挑了下眉，目光转向一旁，挪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林泱，刚才我看见你笑了。” 林泱淡笑道：“我又不是没笑过？”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薛医生看着她停顿了下，继续道：“以前的你确实也会笑，但跟刚才在程先生面前的笑不一样，我看得出，这次你醒来心情很不错。” 林泱垂下眼帘，轻咬了下唇，没有反驳薛医生的话。 确实如她所说，她心情很好，整个人都处在雀跃的情绪中，甚至想要找个地方放声尖叫。 “不过……”薛医生皱了下眉，欲言又止。 林泱愣了下，不解道：“不过什么？” 薛医生问：“林泱，昨晚的情况，程先生跟你说了吗？” 林泱：“他没告诉我，不过，我大概能猜到几分。” 她望着薛医生，无力的笑了笑，说：“是我的情况又加重了吗？” 薛医生斟酌了下言辞，说：“根据昨晚的情况，确实是这样。” 林泱沉默了一阵，然后深吸了口气，笑笑道：“没关系，我相信薛医生的能力，我也会努力的。” 薛医生也跟着笑了，“我都要质疑我自己了，你倒是对我信心十足。林泱，你的病，不在其他，而是你自己要能够坦然正视，如果连你自己都过不了那个坎儿，其他的也都是治标不治本。” 林泱眉头拧了起来，“薛医生，我明白你的意思。” 只是明白是一回事儿，真正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儿。 “林泱，你就是太爱钻牛角尖了。”薛医生无奈，忽然想起什么，说：“对了，你母亲跟我提过，让你出院的事情，之前你的情况我也不方便跟你说，现在你既然有自主的能力，我觉得还是你自己拿主意比较好。作为你的医生，目前是不建议你出院的。” 当初是林泱主动回医院接受治疗，她是觉得林泱还是想把病治好。 虽然就目前情况，机会不大，但至少也要控制住。 林泱：“我知道了，我考虑一下。” 薛医生：“好。” 程野时间挑的很好，薛医生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拎着大包的山药排骨粥、炸春卷和糯米鸡回来了。 其实林泱先前不过找个借口支开程野，并不是真的饿，但闻到打包盒里散发出来的味道，她瞬间就有种饥肠辘辘的感觉。 这家店是老字号了，林泱刚到这家医院接受治疗的时候就在了，她第一次吃山药排骨粥便是这家店，后来在其他地方也吃过，但味道总觉得不对。 程野打开包装盒放在林泱面前，黑眸沉沉的望着她，问：“需要我喂你吗？” 林泱倒不是不想，只是程野突然态度大变，让她一时有些不适应，也有些忐忑。 她摇了摇头，说：“我伤的是左手，又不是右手。” 说完，她便低头拿起勺子吃了起来，粥有些烫，不能吃太急，但她肚子又觉得特别饿，看着吃不到，让她有些不得劲。 程野望着她微蹙的眉心，先打开炸春卷，夹了一个递到林泱嘴边，说：“先吃这个。” 眼前金灿灿的炸春卷，一看就又酥脆又香，林泱嘴里自动分泌唾液，微微抬头看了眼程野，见他眼底促狭的笑，总觉得他在逗猫似的。 偏偏林泱还吃这套，在他眼神的蛊惑下，下意识就张嘴把炸春卷咬住了。 程野嘴角勾了下：“嚼。” 听到他的声音，林泱回过来，想到刚才自己呆呆傻傻的样子，实在有些丢人。 于是她把气撒在了嘴里的炸春卷上，瞪了眼程野，用力的嚼了几下。 吃完一个炸春卷后，林泱正要低头吃两口山药排骨粥，便又听到程野说：“先别动。” 男人声音不重，微沉，听得耳朵酥酥痒痒的。 见他突然靠了过来，林泱目光不自觉就落在了他的嘴唇上，其实他的唇色有些淡，但唇形很好看，也很饱满…… 林泱强迫自己把目光从程野嘴唇上移开，垂下眼帘的时候，不注意又看到男人的喉结。 她咬过这个地方，那种感觉还记忆犹新…… 林泱，你到底在干嘛？ 看着男人靠的越来越近的脸，林泱觉得自己就快忍不住了，正挣扎着该勇敢亲上去，还是高冷拒绝，突然程野停了下来，抬手擦过她嘴角，薄唇掀了下，“粘上了。” 他摊开指腹给她看了下，上面又几粒炸春卷的碎屑。 望着他眼底闪现的恶作剧，俊美的脸上却一派正经云淡风轻，林泱很难不怀疑他是故意的。 她哼笑道：“我有手，要你多事。” mud，臭男人，还玩欲情故纵！ 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林泱吃了大半碗山药排骨粥，又吃了几个炸春卷，还吃了半个糯米鸡，近一天一夜未进食，胃被撑得有些难受。 林泱下床在病房里来来回回走了十几圈，感觉舒服些才去懒人沙发上躺下。 程野将林泱吃剩的吃完，又将包装盒拿出去丢了，见林泱躺在懒人沙发上眯着眼小憩，才拿出手机跟沈昂联系。 之前去Q市出差，又因为意外住了近一周院，从Q市回来又去缅地，耽搁了不少的时间，公司的事情都交给了沈昂，但肯定也有沈昂处理不了。 程野怕打扰林泱休息，并没有直接打电话或语音，而是通过文字形式。 沈昂：【程总，你大概什么时候回C市？】 程野手指一顿，抬眼看了眼林泱。 昨天一场雨后今天天气便放晴了，午间的阳光迎面洒在林泱脸上，从程野的角度只看得到林泱歪在一侧的半个后脑勺，几缕发丝从肩侧洒落，让他这几日鼓动躁乱的心慢慢安定下来。 程野盯着看了会儿，然后打开相机对着林泱点了下拍摄键，咔嚓一声响，惊动了病房里的两个人。 林泱并没有睡着，听到声响后，她便睁开眼转了过来，望着程野举在半空的手机，眼底先是闪过一抹茫然，接着又蕴了星星笑意。 她翘着嘴角，“你在拍我吗？” 112 偷拍被抓了个正着，程野一脸坦荡，没有表现出任何心虚的样子，见林泱转过头来，他反倒又选好角度快速的排了几张正脸。 不过她逆着光，拍出来的画面，五官看得并不怎么清除，窗外的阳光从她头顶斜洒下来，氛围感、意境感十足。 林泱难得十分配合，换了个姿势，手撑着下巴，摆好pose，示意程野又给她拍了几张。 拍完后，林泱问：“拍的怎么样，我好看吗？” “自己过来看。” 程野说完，低头专注的看着刚才拍的照片，从最新的一张，划到拍摄的第一张。 大概是那一幕的触动，以至于程野始终觉得第一张不同于后面拍摄的每一张。 林泱轻哼了声，起身走到程野跟前，直接上手抢。 程野反应极快，手脚麻利，拿手机的手往旁边一挥，瞬间离林泱老远。 林泱不高兴了，气恼道：“程野，你什么意思！” 程野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想看？” “嗯哼！”林泱从鼻腔哼了声。 程野坐的位置是两人坐的沙发，前面是一张木质茶几，沙发和茶几之间的空隙不大，程野的腿只能曲着。 林泱站在程野的右手边，手机在他的左手，林泱要去够手机，只能前倾上半身，偏偏程野手长，任凭她怎么努力都够不到。 程野虽然故意逗她，但也注意着林泱手上的伤，右手臂环着她的腰，带着她身体一转，便坐在了他的腿上。 林泱低呼一声，抬起眼帘不期然就和程野的目光对上，望着他黑沉的目光，林泱觉得有些别扭，正要从他身上站起来，程野掐着她腰的手又把她按了回去。 “别动。”程野凑在林泱耳边说了句，紧跟着温声道：“不是要看照片么？” 他说完，手机解锁后便递到了程野面前。 先前程野并未退出相册，所以手机打开入眼的那张照片，便是程野偷拍被抓到的那张。 林泱瞬间便被那张照片吸引，默不作声盯着看了许久。 程野还等着她的评价，见她不语，等得有些不耐，问：“如何？” 林泱回过神，一边划动屏幕看下一张，一边言不由衷道：“不如何，脸都看不见，鬼知道你拍的是谁！” 她声音软糯带着鼻音，丝毫没有说服力，反倒更像是撒娇。 程野很吃这一套，他下巴轻抵着林泱的发顶，说：“不用看脸，光看这半个后脑勺，就知道是个绝世妖女。” “嗯？”林泱歪头抬眼瞪他，“妖女？” 程野挑眉：“难不成你还想当仙女？” 林泱想了想，仙女这种身份跟她实在不怎么相配，她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我就是绝世妖女，生来就是迷惑男人的！” 说完，她冲程野得意的笑了笑，然后有低头继续看照片。 林泱个子虽然不算娇小，但她很瘦，窝在程野怀里，小小的一只，几乎没什么重量，两人此刻的画面异常的温馨和谐。 突然，程野的手机震动了下，是沈昂又发了消息过来。 林泱无意中扫了眼，看到了几个关键字，她退出手机相册，将手机还给了程野，“沈助理好像有事找你。” 程野丝毫没顾及林泱，直接语音回了沈昂，林泱注意到程野的微信头像。 他的微信头像是一片黑，微信名字也是简单的“程野”两个字。 林泱突然想起来，程野无论公私用的都是一个微信号。 程野回完沈昂消息，见林泱盯着他的微信界面，漫不经意问：“你是对我的微信感兴趣，还是对沈助理感兴趣？” 林泱啧啧两声，“我觉得你的头像有点不吉利。” 程野看了眼自己的微信头像，这个头像已经用了很多年了，之前许清禾也说这个头像不太好，想给他换掉，但他并不在意这些，也懒得换些花哨的，所以一直用到了现在。 但听林泱的话，他忽然觉得换个头像好像也不错。 “所以呢，你有什么意见？” 林泱从他手上拿过手机，然后打开换头像的界面，将程野偷拍的那张设为了头像。 换完后，林泱笑睨着程野，“我觉得这张很适合当头像，你觉得呢？” 程野附和道：“我也觉得！” 听到他的回答，林泱又看了他一眼，嘴角的笑却淡了几分，她盯着头像看了会儿，将手机还给了程野，说：“现在可以让我起来了吗？” 程野手臂收紧，显然是不可以，答非所问道：“考虑好了吗？” “哪儿这么快！” 程野唔了声，问：“那还要多久？” 他手掌摩擦着林泱的腰，粗粝的手掌擦过细腻的皮肤，熟悉的动作让林泱脑海中下意识浮现出某些旖旎的画面，想到那些，林泱身体瞬间有些发软，触碰过的皮肤也起了层细小疙瘩。 两人本就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做过了，而在程野向她求婚后，林泱内心是躁动的，想要和程野亲密接触。 但她也清楚，程野这番举动也不过想逼她答应他的求婚，这种心知肚明的拉锯，在她没考虑清楚前，她不能认输。 她瞪着程野，眼神流露出丝丝惑人妩媚，嗔怒道：“程野，我是个病人！” 程野嗓音低沉在林泱耳根说：“放心，不用你动手。” “……” 林泱呵笑：“程野，你有病吧？” “嗯，我有病。”程野一本正经道：“只有你能治。” 他刚说完，便有些急迫的吻了上来，林泱靠着残存的意志力推拒了两下，最后还是陷在了程野的温柔攻势里，很快便迷失了心智，一发不可收拾。 片刻后，程野放开她，两人鼻尖相蹭，呼吸相交，“泱泱，嫁给我好不好，嗯？” 泱泱…… 十年前，程野也这么叫过她。 林泱垂着眼帘，呼吸有些急促，听着他的话，脑子里除了“好”字，再也没有其他的字词。 眼看就要脱口而出，突然，便听到咔嚓一声，病房门从外面推开。 “我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戚婠扶着门把站在门口，似笑非笑望着沙发上亲密的男女。 113 戚婠来的时候临近中午，中途顺道去了趟傅家。 姚嘉嘉身体不舒服，萍姨需要留在傅家照看，又担心外面食物的营养安全问题，所以做好了饭菜打算让司机送送来医院，。 戚婠出门之前就给姚嘉嘉打过电话，不过接电话的是萍姨，萍姨就顺口提了一嘴，然后戚婠便说她要去医院，让司机少跑一趟，她顺道给林泱送去。 到了傅家，她才知道昨晚她离开后医院发生的事，若是有个万一，昨晚林泱就没了。 来的路上戚婠心情很不平静，好几次失神差点闯红灯，可推开门看到林泱和程野打闹的画面，看着她脸上的笑，那种不平静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林泱看了眼门口的戚婠，坦然自若的从程野身上起来，撇嘴一问：“你怎么来了？” “哼！”戚婠将午餐盒重重放在桌子上，不高兴道：“怎么，嫌我过来打扰你们亲亲我我了？” 林泱弯唇假笑道：“看来你还是有自知之明。” 戚婠气的想飙脏话，不过瞥了眼程野，又把脏话默默吞了回去，“我过来看看你，顺道给你们送饭。” 林泱看了眼眼熟的饭盒，问：“你去傅家了？” 戚婠随意的坐下，“不然咧？萍姨担心你吃不惯外面的，亲自给你做的，真是矜贵的小姐命！” 林泱有几分焦急问：“我妈怎么样？好点没有？” “医生已经看过了，姚阿姨没什么事，低血糖加上劳累过度，休息下就能恢复。”不过姚嘉嘉到底不是年轻人，不可能像年轻人恢复能力那么强，怎么也得将养个一周左右时间。 怕林泱担心胡思乱想，戚婠说得避重就轻，视线从林泱左手手腕扫过，并未做停留。 时间还早，林泱刚吃完早餐不久，根本没来得及消化，所以不打算马上吃午餐。 程野倒也识趣，知道小姐妹之间有不少私密话要说，他在这儿肯定有些碍眼，刚好还有些公事需要处理，于是便拿着笔电和手机去了医院一处休息室。 瞧着程野离开病房，戚婠打趣道：“如果我刚才没有恰巧赶到，你跟程野打算做什么？” 林泱仰靠在沙发上，两条细长笔直的腿搭在茶几上晃晃悠悠，她挑眉道：“没打算做什么啊，我刚才只是想抢他的手机而已。” “真的是这样吗？”戚婠不信。 林泱望着她重重的点了点头，“当然。”说完，她顿了下，眉头微微有些皱，想说什么，但又止住了。 戚婠跟林泱认识多年，她情绪的变化又怎么可能感觉不到，“怎么了？” 林泱抿了抿唇，又鼓了鼓腮帮子，闷声许久，才如释重负的吐出：“程野向我求婚了。” 戚婠既意外也不意外，她压了压情绪，试探性问：“这不是好事吗？你怎么听着没有半点高兴激动的样子？” “怎么可能不高兴不激动。”林泱有些自嘲，即便心里有很多疑问，当听到程野向她求婚那一刻，她心里是切切实实的高兴和激动。 戚婠剥了个橘子，递给林泱一半，“可我怎么没从你脸上看出任何的高兴和激动？” 林泱垂眸看着手中肉质饱满多汁的几瓣橘子，眉心微蹙，扯了扯嘴角，“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患得患失吧！” 当高兴和激动沉淀，无边的恐惧就袭了过来。 恐惧眼前的不过是一场梦，又恐惧这场梦随时都会醒。 戚婠一边吃着橘子，一边拿余光观察着林泱，沉默了几秒，问：“你别告诉我，你已经答应他了？” 114 林泱怒眸瞪了她一眼，“我是这种人吗？” 戚婠呵呵笑了笑，“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就是啊！每次遇到程野的事情都完全丧失理智。” 这话戚婠没有任何夸大的成分，程野就是林泱心里的偏执。 她说不好这种偏执是好是坏，起码现在这种偏执是让林泱活下去的动力，如果哪天这个偏执没了，也许林泱就对这个世界彻底绝望了。 但另一方面这种偏执也是了林泱生病的根源，也有可能这种偏执没了，林泱的病就好了。 戚婠在心里默默的摇了摇头，她跟林泱本质的不同就在于此，她永远是爱自己多过别人，哪怕这个别人是她的儿子，她也做不到付出自己的一切。 林泱掰了一瓣橘子放进嘴里，橘汁清甜中带着微微的酸涩，“我还没答应。” 其实她心里明白，答应是迟早的事情，她怎么可能拒绝程野。 就算前路刀山火海，只要眼前有一丝机会，她也会不顾一切的抓住。 想到这些，林泱觉得自己真是可笑至极，但她就是这么作的一个人，她浅笑道：“求婚怎么也得要鸽子蛋大小的钻戒，至少9999朵玫瑰，还要单膝下跪吧？” 林泱想象着那种画面，“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这点戚婠倒是深表赞同，求婚哪那么容易，该有的仪式感还是得有。 戚婠又看了眼林泱的手腕，有些话想跟林泱说，但又怕破坏了现在的气氛。 林泱看了出来，慢悠悠道：“你有话就直说，你都盯着我的手腕看了好多次了，别以为为不知道。” 既然都看出来了，戚婠也不打算掩饰什么，问：“昨晚你在想什么？” 林泱沉默了一会人，摇了摇头，“我又不是她，怎么可能知道。”她停顿了一会儿，又道：“不过，这次好像事她主动退让的，不然，我也不可能回来。” 戚婠一愣，疑惑的看向林泱。 林泱轻轻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就是感觉不一样。” 戚婠沉思着没接话，所以因为她跟那个林泱说的那些话，是不是起作用了？ 萍姨午餐的分量做得很足，加上林泱和戚婠食量本就不大，所以三人吃完还剩了少许。 外面天气不错，三人吃完午餐，去楼下活动了下，回到病房林泱吃完药没一会儿便开始犯困，等她睡着后，戚婠才找到和程野单独说话的时间。 “我们出去聊几句？”戚婠起身，对坐在床边的程野道。 也不管程野有没有答应，戚婠已经率先走出了病房。 她也没走远，就在病房外背抵着墙站着。 过了一两分钟，程野才打开门出来，然后两人一前一后往楼下走去。 林泱吃的那些药有安神的作用，每次吃完都会睡上几个小时，平时吃药她都很抵触，但在程野面前就很不一样。 住院部楼下有个便利店，店的旁边有几处给顾客休息就餐用的桌椅。 戚婠买了两杯咖啡，坐下后说：“这里条件就这样，将就喝。” 115 程野倒没说什么，端起纸杯就抿了口。 戚婠也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才开门见山道：“我听林泱说，你跟她求婚了？” 程野浅浅的“嗯”了声。 戚婠摸不着他的想法，也不愿绕东绕西，仍问的直接：“你跟她求婚，是因为你爱她吗？” 程野抬起眼眸和戚婠对视了两秒，“我爱林泱。” 戚婠望着他漆黑的眼瞳，像深不见底的深渊，大概是作为编剧的原因，所以对很多戏剧性的桥段太过了解，所以面对程野的回答，戚婠潜意识觉得程野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戚婠默默喝着咖啡，沉默了一会儿，她也在审视自己，是不是太过理智了，毕竟这是程野和林泱之间的事情。 有些事其实没必要掰扯那么清楚。 起码程野是爱林泱的，不管他娶林泱的原因是什么。 许久，她才又看向程野，说：“林泱说，求婚起码得鸽子蛋钻戒和9999朵玫瑰，还得单膝下跪才成。我只能帮你这些了，记得付咖啡钱！” . 许家。 许清禾自昨晚回来，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步都没挪动过。 中途唐婉柔和许存锐来过几次，说了什么许清禾也没认真去听，家里佣人端了食物进来，不过隔了一两个小时又原封不动的端了出去。 傍晚，唐婉柔看着又被佣人原封不动端出来的餐盘，眉头皱了皱，眼底充满戾色。 “给我。”她从佣人手上接过餐盘，径直推开门走进许清禾的房间。 许清禾抱膝坐在窗台边的地毯上，头放在膝上一动不动望着窗外，整个人十分的颓废萎靡。 “你这样自暴自弃伤害自己给谁看？”唐婉柔语气凌厉尖锐，这是她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跟自己的女儿说话。 “除了我和你爸爸，你心心念念的那个男人知道吗？就算知道，他在乎吗？” “哪怕你饿死自己，他也不会为你掉一滴眼泪。” 听着唐婉柔的话，许清禾干涩的眼睛又湿润了起来，她死死咬着自己的手臂，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从小她就是许家的掌上明珠，是父母的骄傲，周围的亲人朋友都把她当小公主一样捧着，她的人生里只有想不想要，从来没有得不到。 在她的潜意识里，她从未觉得程野有变数，他们的婚礼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 却没想到，几个月时间，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和程野的婚礼临门被人横插一脚，让她成了圈子里最大的笑话，她低声下气的哀求，换来的仍是程野的不屑一顾。 她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程野就突然变了心。 是她不够好，比不上林泱吗？ 对自己的怀疑，让她所有的自信和骄傲被一点点的啃噬，一点点的崩塌。 唐婉柔看着女儿不成器的样子，失望的摇了摇头，她站在大片的窗户边，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她的声音幽冷，不疾不徐道：“哭有什么用？清禾，你不是小孩子了，爸妈不可能帮你一辈子，有些事情总要自己想办法解决。” 她说完，垂眸盯着许清禾的头顶看了眼，又接着道：“你什么心思，我很清楚，如果你还惦记着程野，那么就不顾一切去争取。” 听到这话，许清禾愣了下，呆怔的抬起头望向唐婉柔，声音沙哑哽咽，自嘲道：“他连我低声下气的恳求都不在乎，我还怎么争取？” 唐婉柔叹了声，蹲下生，轻轻的抚摸着许清禾的头发，“傻女儿，女人有天生的优势，只要你想，就没有什么不可能。” 许清禾看着唐婉柔，眼底带着些许迷茫，“我……不太懂。” “不懂没关系，妈妈可以教你。” 116 许清禾心里充满了绝望，她泪眼婆娑，不停的摇着头，重复道：“没用的，没用的，无论我做什么都没办法挽回程野了，他已经不爱我了，根本就不在乎我，他这次回来就直接来家里退婚，更不顾身上的伤也要去找林泱，他不会再回头了。” 许清禾越说越激动，整个人都失去了理智，后面的几句话完全是自暴自弃的吼出来的。 “清禾，你冷静点，你听妈妈说！”唐婉柔抓住许清禾的肩膀。 许清禾用力的甩开唐婉柔的桎梏，“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我从小到大的愿望就是嫁给程野，当他的妻子和他永远在一起，曾经很长一段时间他对我不屑一顾，我失望，我心灰意冷，我差点就因为……” 她瞪着唐婉柔，泪水肆意的眼里布满了红血丝，“后来我终于跟程野在一起了，这些年来我以为自己终于要梦想成真，可就在这时候，我的梦碎了，我努力的这些年就像一场笑话，不属于我的东西永远都不会属于我！” “啪！” 唐婉柔扬手，一巴掌狠狠甩在许清禾的脸上，很快白嫩的脸上显出几根鲜明的手指印。 她下手不轻，但打在许清禾脸上，她的心里不比许清禾好过多少。 这记耳光让许清禾冷静了下来，若不是脸上火辣辣的疼提醒着她，她甚至都不敢相信唐婉柔动手打了她。 从小到大，哪怕她磕碰到，唐婉柔都要心疼好久，怎么舍得打她。 唐婉柔狠下心来，避开许清禾的目光，冷声道：“现在冷静了吗？” 许清禾垂下眼眸，轻抿着唇没说话。 唐婉柔说：“许清禾，你给我听清楚了，你是我唐婉柔和许存锐的女儿，我们许家就你这么一个孩子，我不许你自暴自弃萎靡不振！从小我就叫你，没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输赢，人定胜天！你既然舍不掉程野，那么你就凭本事把他抢回来，你们在一起八九年都能分手，结了婚都能离婚，凭什么你就要输给一个下三滥的女人？” “我看不得要死要活，把饭给我吃了，天就算塌了也有我跟你爸帮你顶着！” 唐婉柔说完，甩手离开了许清禾的卧室。 随着门关上的声音传来，许清禾才缓缓抬手摸了摸火辣辣的左脸。 她怔愣了许久，双眼如开闸的水库，眼泪不断的往下掉。 突然手机响了几声，她拿起看了眼，是周影发来的微信消息。 她点开信息看了眼，没打算回，正要退出，却瞥见置顶的微信号有些不一定，她停了两秒，才点开程野的微信头像放大看了下。 原本程野的头像是全黑的，她也曾让程野换头像，私心希望换成她的，但她又拉不下面子和骄傲直接跟程野说，那样太卑微了，程野不知道是不懂她的意思，还是真的喜欢黑色的头像，这么多年来从未换过。 可现在她看着程野更换后的微信头像，她心里除了嫉妒，还有无法遏制的恨意。 凭什么她小心翼翼维持的感情，轻而易举就被林泱毁于一旦？ 林泱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跟她抢？ 她母亲说的对，没到最后一刻她就没有输，她不会输给林泱，也不会输！ 118 大概是心里安稳平静了下来，下午这一觉林泱睡了很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 她望着床头的微弱的灯，不远处传来笔电键盘的声响，她偏头看去，男人坐在沙发上，微微躬着身，双手搭在笔电键盘上，时不时敲动着。 由于除了病床这边开了盏小灯，病房里其他照明设施都没打开，所以笔电的光亮照在他的脸上，就显得尤为明显。 林泱小心翼翼的动了动，侧着身体静静的看着专注的男人，这一刻心里前所未有的安宁。　　她在心里默默描绘着男人的身形轮廓，然后又一笔一划的雕刻着他如山海般深邃不羁的眉眼，挺直峻刻的鼻梁，削薄的嘴唇。 他的上唇珠微微有些翘，每次接吻的时候，她都喜欢去咬。 突然手好痒啊，好像有一张画纸和一直笔，真想把这一幕完整完美的保存下来。 静谧美好的时光并未持续多久，随着“咔嚓”一声响，戛然而止。 傅庭遇来了。 开门声响起，程野便已从工作上回神，朝门口的方向忘了去，看着推门进来的人，漆黑的眼神瞬间深了几分。 程野停顿了稍许，阖上笔电站起身来，正要朝傅庭遇走去，余光却瞥见已经睁开眼的林泱。 于是临时改了道，朝林泱走了过去，“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也不出声。” “刚醒！”林泱回了句，然后又望向傅庭遇，“哥，你下班了？” 傅庭遇应了声，将特地绕道去买的糕点放在床边的柜子上，瞥了眼她的手腕，问：“好点了吗？” 林泱：“好多了，已经不怎么疼了。” 望着林泱刻意疏远的笑，傅庭遇脸上没露声色，但他也忍不住想，在程野面前林泱也会这般疏离客气吗？ 结果显而易见。 三人一时间都没说话，病房里的氛围诡异的安静。 过了会儿，傅庭遇问：“吃完饭了吗？” 林泱刚醒，还有些懵，确实没吃，不过她怕傅庭遇多想，所以下意识看向程野。 程野这才跟傅庭遇搭话：“萍姨让司机送了晚餐过来，不过泱泱一直在睡觉，所以还没来得及吃。” 这会儿应该已经凉了，需要拿去微波炉热一下。 傅庭遇似笑非笑的哼了声，“那你还站在这儿干嘛？” 程野面色微沉，若是以往他自然不将傅庭遇放眼里，但他到底是林泱名义上的哥哥，就算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只不过微波炉在医院茶水间，让林泱和傅庭遇单独相处，他始终有些不情愿。 都是男人，他岂会看不出来傅庭遇对林泱的心思。 林泱闻到两个男人之间剑拔弩张的火药味，轻咳了声，软着嗓子对程野道：“我饿了。” 一听到林泱的话，程野瞬间熄火，摸了摸林泱的脸蛋，说：“我去给你热饭。” “嗯，去吧！” 离开前，程野还看了傅庭遇一眼，才拿着要热的饭菜去了茶水间。 等程野离开后，林泱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哥，你能不能对程野态度好点儿？” 119 傅庭遇拉开床边的凳子坐下，顺手扯了扯领带，掀起薄薄的眼皮淡淡看着林泱，轻扯嘴角说：“我对他态度不好吗？” 这话让林泱更加确定傅庭遇刚才是在刻意针对程野。 傅庭遇虽然性子偏冷，但是长期在商场上摸爬打滚，为人处世自是有自己的一套，待人算不上热情，但该有的气度礼仪都是周到的。 刚才对程野的态度，明眼都看得出来，态度确实算不上好，甚至有可以挑衅的嫌疑，完全违背了他一贯的处事原则。 林泱抿了下唇，认真道：“不好” 傅庭遇盯着她看了会儿，嗤声道：“白眼狼。” 他的话语气倒是不重，带着几分玩笑的成分，但还是让林泱有些羞愧。 说她白眼狼倒也没错，毕竟这些年在傅家白吃白住，她能有今天也多亏了傅家，撇开其他不谈，傅庭遇待她也是没话说。 但就算是这样，她还是见不得傅庭遇用那种态度对程野。 傅庭遇看出林泱的不自在，身体前倾，抬手揉了下林泱的发顶，说：“跟你开玩笑，既然你那么喜欢他……”喜欢到连命都不要，“只要他对你好，我对他的态度自然会好。” 林泱愣了愣，她没想到傅庭遇会说这番话，盯着他看了两秒，她才确定傅庭遇是认真的。 傅庭遇对她的心思，其实她很早就察觉到了，只是她对傅庭遇没那种感情，也根本不可能，但她和傅家、傅庭遇的关系，又不适合把事情说得明明白白，傅庭遇对她约好，她就越觉得有一种无形的负担，所以除了委婉的拒绝、回避，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林泱笑了笑，抓住傅庭遇的手，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哥，你永远都是我的哥哥。” 傅庭遇也笑了笑，“傻瓜。”他顿了下，补充道：“我们是一家人，傅家也永远是你的后盾，作为你的哥哥，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当然，这个任何人也包括程野。 林泱眼眶鼻子有些酸，有点小感动，她深吸了口气稳住情绪，格外认真的说了句：“谢谢哥。” “跟哥哥不必这么客气，懂吗？” 林泱点头：“嗯。” 适时，程野拿着热好的饭菜回来，目光落在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上，他径直走过去将林泱的手抽了出来。 林泱一脸懵，“你干嘛？” 程野没搭腔，只和傅庭遇隔空对视了两秒，然后皮笑肉不笑道：“大舅哥，能不能麻烦挪下位置，我要给泱泱喂饭。” 林泱：…… 大舅哥是什么鬼称呼？ 傅庭遇倒没什么表情，听到程野的话后，也没说什么，直接站了起来。 林泱连忙道：“哥，你就坐这儿吧，别听他的，我能自己吃。” 她伤的是左手，又不是右手，根本不需要程野喂。 傅庭遇说：“我还有事，就不久留了，你好好吃饭，明天我再来看你。” “哦……” 听傅庭遇这么说，林泱也不好说别的，她又盯着傅庭遇看了两秒，心里又忍不住反思是不是她跟程野太过分了。 傅庭遇笑了笑，“不要胡思乱想，我是真的有事，约了人吃饭。” 林泱换上笑颜，脆生生道：“那哥你开车慢点。” 傅庭遇淡淡应了声，又看了眼程野，说：“好好照顾她。” 程野有些微诧异，隔了半秒才应道：“嗯。” 两人目送傅庭遇离开，林泱微不可闻的叹了声，不过还是被程野捕捉到了。 他将餐盒放在床头的半人高的柜子上，然后双臂撑在林泱身体两侧，身体下压将林泱笼罩在身下，虎视眈眈道：“怎么，舍不得？” 对于傅庭遇，林泱算是了了一桩心事，起码以后面对傅庭遇不用在觉得有任何负担，所以心情很奈斯。 她仰着头，望着程野背光的脸，笑盈盈道：“就舍不得，怎么，你吃醋啊？” 年轻女人的皮肤细腻光滑，在灯光下带着一层浅浅的绒毛，双眸莹亮，微微张启的粉唇蛊惑着人心，像一只撩人的小猫咪。 程野目光渐深，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 林泱注意到，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他滚动的喉结，俏皮笑道：“你再动两下？” 程野败下阵来，压下心里的欲念，抓住她的手直起身来，“别闹，吃饭。” 林泱悻悻然的耸了耸肩，玩不起，嘴上不咸不淡“哦”了声。 120 她又往程野跟前凑了凑，鼻尖蹭了蹭程野的，说：“我妈到底跟你说什么了，快告诉我好不好？” 其实林泱也看出来了，程野不是不想碰她，只是在克制。 就好像傅庭遇走后，那时候程野分明是想吻她的，最后不知为何又忍了下来。 她余光瞥了眼自己的左手手腕，是因为这个伤吗？ 直觉又告诉她不是，她伤的是手，简单的亲吻影响不了什么，以她对程野的了解，真的不至于。 一旦心里有了怀疑，林泱就想去证实。 所以她退开了下，目光落在程野的上唇珠上，她唇瓣动了动，然后微微闭着眼，手臂撑着床就靠了过去。 林泱的怀疑很快被证实了，程野躲开了。 林泱掀开眼眸，对上程野的目光，“为什么？” 程野嘴唇动了动，说：“你手上有伤。” 呵，她手上的伤还真是个不错的理由。 林泱淡淡牵了牵嘴角，然后准备退回到原来的位置，却不想她刚在床上站起来就被程野给打横抱了起来。 林泱惊呼了声，反应过来才拿瞪向程野，“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程野乜了她一眼，“刷牙洗脸！” 这也是刚才姚嘉嘉在电话里交代的，因为林泱手上有伤不能碰水，所以叮嘱过一定要看着林泱刷牙洗脸。 听到程野的解释，林泱没挣扎，直到程野将她放在洗漱台，看着程野挤好牙膏将牙刷递给她，林泱突然有了一种半残的感觉。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男人，腮帮子气鼓鼓道：“我是生活不能自理了吗？” 不给亲就算了，还把她当残废。 程野笑道：“需要我亲自给你刷吗？” 林泱气结，一把拿过牙刷，像是发泄似的用力的刷着，眼睛却仍旧瞪着程野。 程野倒也没说什么，拿了杯子接了水给林泱漱口。 林泱想到刚才哪个没成功的吻，胸口就闷得慌，难道是她最近在医院太邋遢变丑身材走样没有魅力了，所以程野才不肯亲她？ 所以刷完牙机械似的接过水杯漱完口，又任由程野给她洗了脸，然后便自己回了床上躺下。 病房里时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会儿病房里的灯暗了下来，只剩下床头的照明，接着又是键盘的声响。 程野说和许清禾解除了婚约，这句话倒是简单，只是这背后肯定不简单的，程许两家都是C市有头有脸的家族，婚约怎么可能说解除就解除？ 林泱看着程野有些出神，不期然程野突然偏头看了过来，她想避也来不及。 程野眉梢动了下，问：“睡不着？” 林泱故意哼了声表示不满，然后便翻身背对着他。 程野自然知道她因为什么在使性子，他没立即去哄她，而是快速将手上的工作收尾发给沈昂后，才起身走到床边，拉开杯子的一角，贴着林泱的后背躺了下去。 他从身后环着林泱的腰，唇瓣在林泱的头顶深深印下几个吻，问：“还生气呢？” 林泱倒也不至于为了一个吻生气，只是她想不透原因。 林泱转过身来，微微仰头看着程野，问得很直接：“你是不是不想跟我接吻啊？” 程野笑了下，反将一军：“所以你很想跟我接吻咯？” 121 程野笑了下，反将一军：“所以你很想跟我接吻咯？” 林泱气的在他腰上掐了下，不过腰上的肉也硬邦邦的，掐的林泱手指都酸了，“怎么不臭美死你呢！” “好啦好啦，别闹了！”程野抓住她的手，抵在嘴唇上亲了几下，“手掐坏了，我心疼。” “鬼话连篇！” 程野没接话，林泱的右手被他拿捏在手里，时轻时重的揉捏着，两人都安静了下来，似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 过了几分钟，程野忽然开口：“泱泱……” 林泱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应道：“嗯？” “跟我说说以前的事情。” 林泱身体立即僵硬了几分，默了会儿才微皱了下眉，“没什么好说的，中学小男生小女生不就那样吗？” 林泱一笔带过，明显不想提起那些事。 程野看得出来林泱对那段过往的抵触，他很想知道林泱到底有没有后悔过，若是没有认识他，是不是就没有后面的事情？ 林泱见程野不说话，又怕他继续追问，索性转了话题，“不如说说你跟许清禾吧？” 程野：“我跟她的事情，你不是都知道？” “也有不知道的……” 程野笑了下，“你还想知道什么？” 林泱意味深长的弯唇笑了笑，“你跟许清禾在一起那么多年，是怎么忍住不碰她的？” 其实这种事很私密，林泱会知道，也是之前跟许清禾关系不错的时候，听她跟周影、孟舒然聊天的时候无意提起。 许清禾虽然算不上决定美女，但是模样还算是秀丽可人，加上气质极好，也算是个小美女，两个人在一起那么久能忍住，着实让人挺好奇的。 程野看着林泱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气笑了，“我没碰许清禾好像让你很失望？” “那倒也没有。” 能毫无芥蒂的提起，前提当然是他跟许清禾没怎样，何况现在这个时代，就算有什么也正常。 只是和程野做过几次那档事，她很清楚程野在这方面需求有多强烈，所以，跟许清禾在一起八九年，就算撇开中学那段时间，大学到毕业以至谈婚论嫁都没做过，程野是怎么忍过来的？ 林泱怀疑的看着程野，“你该不会是在外面还有别的女人吧？” “别的女人？”程野抬手掐着林泱的脸，“不就是你吗？” “疼疼疼！” “还知道疼，你掐我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呢？” 林泱撇嘴：“掐你身上我自然是不知道的！” 她说完，突然安静了下来，过了会儿她挣扎着起身，趴在程野的胸前，双眸和程野对视，“程野……你看你跟我做的时候是第一次，可是……” 林泱嘴角牵了牵，讥诮的笑了笑，“我不是诶，你是不是很吃亏？” 她的眼睛，她的嘴角，分明是笑的，可看在程野眼底却觉得满是眼泪。 他的胸口好像被揉碎了一般，又酸又疼，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程野喉结艰难的动了动，压下嗓音中的异常，他伸手将林泱搂进怀里，不让她看到自己的狼狈，平稳情绪后才道：“我不在乎。” “林泱……我爱你。” 林泱没有回应，她眼神有些空洞的望着某处，其实她还是害怕的，所以才那么抵触过去，甚至连过往的美好都一并抹去。 曾经一度她也怨恨过程野，可是是程野的错吗？ 不是。 是她的错吗？ 也不错。 只怪她自己命不好，天意如此。 121 程野笑了下，反将一军：“所以你很想跟我接吻咯？” 林泱气的在他腰上掐了下，不过腰上的肉也硬邦邦的，掐的林泱手指都酸了，“怎么不臭美死你呢！” “好啦好啦，别闹了！”程野抓住她的手，抵在嘴唇上亲了几下，“手掐坏了，我心疼。” “鬼话连篇！” 程野没接话，林泱的右手被他拿捏在手里，时轻时重的揉捏着，两人都安静了下来，似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 过了几分钟，程野忽然开口：“泱泱……” 林泱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应道：“嗯？” “跟我说说以前的事情。” 林泱身体立即僵硬了几分，默了会儿才微皱了下眉，“没什么好说的，中学小男生小女生不就那样吗？” 林泱一笔带过，明显不想提起那些事。 程野看得出来林泱对那段过往的抵触，他很想知道林泱到底有没有后悔过，若是没有认识他，是不是就没有后面的事情？ 林泱见程野不说话，又怕他继续追问，索性转了话题，“不如说说你跟许清禾吧？” 程野：“我跟她的事情，你不是都知道？” “也有不知道的……” 程野笑了下，“你还想知道什么？” 林泱意味深长的弯唇笑了笑，“你跟许清禾在一起那么多年，是怎么忍住不碰她的？” 其实这种事很私密，林泱会知道，也是之前跟许清禾关系不错的时候，听她跟周影、孟舒然聊天的时候无意提起。 许清禾虽然算不上决定美女，但是模样还算是秀丽可人，加上气质极好，也算是个小美女，两个人在一起那么久能忍住，着实让人挺好奇的。 程野看着林泱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气笑了，“我没碰许清禾好像让你很失望？” “那倒也没有。” 能毫无芥蒂的提起，前提当然是他跟许清禾没怎样，何况现在这个时代，就算有什么也正常。 只是和程野做过几次那档事，她很清楚程野在这方面需求有多强烈，所以，跟许清禾在一起八九年，就算撇开中学那段时间，大学到毕业以至谈婚论嫁都没做过，程野是怎么忍过来的？ 林泱怀疑的看着程野，“你该不会是在外面还有别的女人吧？” “别的女人？”程野抬手掐着林泱的脸，“不就是你吗？” “疼疼疼！” “还知道疼，你掐我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呢？” 林泱撇嘴：“掐你身上我自然是不知道的！” 她说完，突然安静了下来，过了会儿她挣扎着起身，趴在程野的胸前，双眸和程野对视，“程野……你看你跟我做的时候是第一次，可是……” 林泱嘴角牵了牵，讥诮的笑了笑，“我不是诶，你是不是很吃亏？” 她的眼睛，她的嘴角，分明是笑的，可看在程野眼底却觉得满是眼泪。 他的胸口好像被揉碎了一般，又酸又疼，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程野喉结艰难的动了动，压下嗓音中的异常，他伸手将林泱搂进怀里，不让她看到自己的狼狈，平稳情绪后才道：“我不在乎。” “林泱……我爱你。” 林泱没有回应，她眼神有些空洞的望着某处，其实她还是害怕的，所以才那么抵触过去，甚至连过往的美好都一并抹去。 曾经一度她也怨恨过程野，可是是程野的错吗？ 不是。 是她的错吗？ 也不错。 只怪她自己命不好，天意如此。 122 林泱闭上眼睛，缓缓呼出一口气，“程野，我困了。” 程野轻拍着她的背，又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困了就睡。” 林泱彻底放松下来，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程野望着头上方的灯，直到眼睛感到一阵阵的刺痛发酸，他才挪开视线。 他垂眸看着林泱的头顶，听着林泱浅浅的呼吸声，胸口那阵难言的酸楚疼痛仍旧无法消去。 ——林泱，我没你想的那么好，和你比起来，我才是不堪的那个。 程野久久难以入眠，半夜的时候实在难受，轻手轻脚将林泱挪到床上，然后起身拿了烟去了抽烟室。 这个时间整个医院都很安静，偶尔传来几声病人的尖叫声都显得尤为清晰。 程野打开窗户，一阵冷风袭来，火星橙红的光照亮了男人背光的脸。 自程野离开后，林泱睡得并不安稳，没一会儿便醒了过来，她的手下意识往床边摸了下。 程野不在。 瞬间，她清醒了过来。 林泱从床上坐了起来，第一反应便是掀开被子想要下床去找他，穿鞋的时候她又停了下来，过了会儿把脚放回了床上。 从醒来她就觉得一切都好不真实，像做梦一样。 还是说真的只是一场梦，其实程野根本没有出现过，求婚也只是她在做梦。 现在不过是梦醒了。 程野抽完烟回来，便听到一阵压抑的啜泣声从被子里传来，他抬眼看去，便发现林泱跟他离开时的安睡姿势不一样，现在整个人都蜷缩在被子里。 他眉头一皱，疾步走了过去，掀开被子，由于缺氧，林泱在被子里脸通红，头发汗湿和泪水贴在脸上，哭得整个人都在抽搐。 程野拨开贴在她脸上的头发，低低唤了声：“泱泱？” 听到熟悉的声音，林泱睁开眼睛聚焦在男人的脸上，不过眼睛肿加浸泡在泪水中，所以盯着看了好几秒，才确定眼前的男人是程野。 她从床上坐起来，随意的擦了擦眼睛，喃喃自嘲道：“我是不是又做梦了？” 程野被她孩子气的举动弄得既想笑又觉得难受，他微微起身拿了纸巾，一点点将林泱脸上的汗水、泪水擦干净，捏了捏她的脸，说：“不是做梦，你摸摸看，我是程野。” 说着，他抓着林泱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林泱从他的脸颊摸到额头，又从额头摸到鼻子嘴唇下巴，青渣刺手的触感提醒她，这一切确实都不是做梦。 她吸了吸鼻子，对上程野的目光，说：“我……我好想睡昏了头。” 程野顿了下，突然手把这林泱的后颈，朝自己这边压了过来，含着林泱的唇重重的咬了下，“现在还昏吗？” 林泱愣了下，心里盘旋的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突然就消失了，她抵着程野的鼻头弯了弯唇，然后又主动的去深吻了下程野。 “唔，你抽烟了。” 程野呼吸有些重，从鼻腔里“嗯”了声，“刚才出去抽的。” 他说完，按捺不住的又压了上去。 …… 几分钟后，林泱气息有些不稳的靠在程野肩上，“我想洗个澡，身上黏糊糊的。” 先前出了身汗，睡衣都被汗湿了。 程野捉起她的左手手腕：“不能碰水。” 林泱嘟囔：“不会碰到的。” 程野默了几秒，格外认真道：“我帮你洗？” 林泱：“……那还是算了吧。” 倒不是担心程野对她做什么，而是担心万一程野什么都不做，她岂不是又要自我怀疑？ 最终林泱还是忍不住身上的汗臭味，同意程野拿了湿毛巾给她擦了下，换了干净的睡衣才睡着觉。 隔天一早，姚嘉嘉和萍姨便带了早餐来医院，一同来的还是傅庭宴。 彼此程野正在协助林泱洗漱，听到声音，林泱洗漱完先一步出来了，看到傅庭宴，她疑惑道：“你怎么来了，今天不上学？” 姚嘉嘉解释道：“他啊，有些感冒，跟老师请了假，今天不去学校了。” 适时，傅庭宴十分配合的“咳咳”了几声。 林泱瞧他那副样子，调侃道：“该不是装的吧？” 傅庭宴反驳：“我才没装，是真的感冒了，你看我把药都带来了。” 说着从书包里拿出几包儿童感冒冲剂。 其实这种儿童冲剂是甜的，以前傅庭宴为了吃这个冲剂，装过好几次病。 林泱懒得拆穿他，看向姚嘉嘉，观察了会儿她的面色，问：“妈，你身体好点儿没有？” 123 姚嘉嘉和萍姨布置早餐，“睡了将近二十个小时，全身都睡痛了，能不好吗？” 林泱自然不相信她的话，又盯着她看了会儿，确定脸色没什么问题，才稍稍放下心来。 “对了，昨晚哥买了些糕点过来，在茶水间的冰箱里，萍姨你热一下拿出来吃了吧，小宴也喜欢那家糕点。”昨晚她没什么胃口，傅庭遇特地买的糕点都没动过。 再不拿出来吃就坏了。 “好，我这就去。” 萍姨说完，便起身去了茶水间。 傅庭宴半个身子趴在床上，两条小粗腿悬在半空张牙舞爪，“哼，哥哥都不给我买，他果然不喜欢我！” 因为早餐是两人份的，所以姚嘉嘉将早餐放在茶几上，林泱坐在茶几边的沙发，她正要去拿鸡蛋，便被姚嘉嘉拍了下手，“等小程一起。” 林泱撇了撇嘴，对傅庭宴道：“你都那么胖了，不能再吃了，你哥哥也是为你好。” 她话刚说完，洗手间的门开了，程野穿着黑色休闲裤和灰色卫衣出来，头发有些湿乱，不过依旧不影响他俊美的五官。 见到姚嘉嘉，程野先招呼道：“阿姨，您来了。” 姚嘉嘉对程野的长相还是相当满意的，笑着道：“嗯，昨天麻烦你照顾泱泱了，她脾气不好，你多担待点儿。” 林泱有些不乐意，看着程野有些咄咄逼人：“我脾气不好吗？” 程野笑：“怎么会？你脾气可好了。” 林泱：“虚伪！” 姚嘉嘉：“好啦，别跟小孩子似的！”转头她又对程野道：“小程，快坐下吃早餐，待会儿该凉了。” 说完，她还特地给程野递了双筷子。 林泱觉得自己都没这待遇，幽怨的看了看姚嘉嘉，难不成真应了那句话，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原本趴在床上的傅庭宴，不知道何时走了过来，拉着姚嘉嘉的衣服：“妈，我也饿了。” 姚嘉嘉垂眸看了他一眼，“你出门的时候不是吃过了吗？” 傅庭宴撇嘴：“我又饿了不行吗？” 姚嘉嘉看了看茶几上的两人份早餐，以傅庭宴的食量，根本不够吃，想了想说：“萍姨去热糕点了，你饿了待会儿吃糕点，你不是很爱吃吗？” 傅庭宴眼睛转了转：“可是姐姐说我应该减肥，那个吃了会长胖。” 林泱又怎么看不出傅庭宴的小心思，“妈，我吃不了多少，分一半给他吧！” 不等姚嘉嘉同意，傅庭宴说了声“谢谢姐姐”，便自发的坐在了程野旁边。 姚嘉嘉拿他没办法，“你别挤到小程哥哥了，坐过来点！” 程野倒是很少接触像傅庭宴这个年纪的小男生，程跃的女儿程皎虽说跟傅庭宴查不了几岁，但女孩子和男孩子到底还是有些差别，所以一时间面对坐到旁边的傅庭宴有些无措。 林泱在对面瞧着程野的样子倒觉得有些好笑，甚至慢悠悠的喝着粥看起了戏。 姚嘉嘉安顿好三人的早餐，拿了林泱昨晚换下的睡衣去了洗手间。 傅庭宴见姚嘉嘉离开，然后鬼主意就冒了出来。 他拉了拉程野的衣袖，很有礼貌道：“小程哥哥，我想吃鸡蛋，你能不能帮我剥？” 程野倒没想到傅庭宴这么主动，不过剥鸡蛋倒不是什么难事。 “好，你先等下。” 说完，程野放下碗筷，拿了个鸡蛋，在茶几上敲碎了后才开始剥壳，剥好后放在了傅庭宴的碗里。 傅庭宴冲程野甜甜一笑，“谢谢小程哥哥。” 他从碗里拿出鸡蛋，把蛋白扒拉干净，将光秃秃的蛋黄丢进了程野的碗里，“小程哥哥，我跟姐姐都不吃蛋黄，老师说不能浪费，你吃吧！” 林泱看着程野僵硬的动作，额头突突的青筋，直觉雷快炸了，程野的洁癖虽然没到百分之百的程度，但也有百分之七八十吧，别人手指扒拉过的扔他碗里，不摔碗应该都算他脾气好了。 程野现在确实处于忍耐阶段，望着碗里的蛋黄，吃也不是，不吃也不吃。 林泱有些看不下去了，“你要不想吃就扔了吧！傅庭宴，你别捣乱啊！” 傅庭宴冲林泱吐了吐舌头，“不能扔，老师说这是浪费食物。” 林泱呵了声，“到底是谁浪费，这鸡蛋不是你要吃的吗？你自己不吃扔别人碗里？” 傅庭宴挺起胸膛道：“小程哥哥怎么是别人呢？他不是你男朋友，我未来的姐夫吗？” 124 傅庭宴挺起胸膛道：“小程哥哥怎么是别人呢？他不是你男朋友，我未来的姐夫吗？” 这话把林泱堵的半响没说出话来，后知后觉过了几秒，她余光觑了眼程野，见他要笑不笑的看着她，脸立即烧了起来，语无伦次的对傅庭宴道：“小屁孩知道什么，不要胡说八道。” 傅庭宴委屈的吃了块蛋白，“我才没有胡说，昨晚我听我妈和我爸说，要给你准备嫁妆呢！” 林泱愣了下，又看了看程野，问：“什么嫁妆？” 傅庭宴以为林泱问她，摊了摊手，“我怎么知道什么嫁妆，你想知道，待会儿问妈呗！” 林泱心情有些复杂，她总觉得这事过于诡异，就算程野向她求婚了，但她也没答应啊，姚嘉嘉怎么就已经走到准备嫁妆那一步了，难道是笃定她一定会嫁给程野吗？ 林泱想的有些入神，却被程野的举动给吸引了注意。 程野竟然把傅庭宴扔进他碗里的那个蛋黄吃了！ 吃完，他转头摸了摸傅庭宴的脑袋，对林泱勾唇笑了笑，说：“未来小舅子给的蛋黄，味道还不错。” 林泱：“……” 越来越不正常了！ 男人之间的关系建立起来就是这么容易，一顿早餐，傅庭宴已经和程野打成一片，称呼由“小程哥哥”变成了“姐夫”，一开始林泱听着还有些脸红，挺多了，倒是听顺耳的。 萍姨热好的糕点当了饭后甜点，林泱早餐后吃了药，所以只尝了尝，一块儿都没吃完，剩下的进了程野的肚子，至于其他的都被傅庭宴给消灭干净了。 姚嘉嘉和萍姨来医院就没停下的时候，一会儿给林泱洗换下来的衣服，一会儿担心医院护工不够细心，病房没打扫干净，又翻来覆去的擦好几遍。 林泱想叫她们坐下休息，但想了想又算了，就算叫了，估计她们也坐不住。 吃完药坐了会儿林泱就开始犯困，最后坚持不住，就在懒人沙发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是在病床上，时间已经快中午了。 耳边传来傅庭宴叽叽喳喳的声音。 “姐夫快来救我！” “姐夫，快帮我干掉对面的荆轲！” “姐夫我又死了……” …… 姚嘉嘉低声训斥道：“傅庭宴，你能不能给我安静点，别吵到你姐姐睡觉了！” 傅庭宴侧身往病床边看了眼，“姐姐都睡好久了，怎么还不醒？” 听到傅庭宴的话，程野停下动作，也往病床边看了看。 是啊，睡了好久了。 姚嘉嘉心细，看出程野有些担忧，解释道：“泱泱最近吃那个药分量开的比较重，吃完就会嗜睡，你没来之前她吃药很抗拒，基本上情绪激动起来只能靠镇定剂。现在这样，其实挺好的，等她病情好转，药物减量就好了。” 程野沉默了几秒，问：“那几年，也是这样吗？” 姚嘉嘉低下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许久才组织好措施，“那时候，情况要更复杂一点。” 确实那时候更复杂，毕竟林泱刚生病，她没有经验，也不懂怎么才能照顾好林泱，甚至她一度很绝望，不知道林泱还有没有恢复正常的可能。 林泱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有些难受，也怕姚嘉嘉继续说下去，于是开口道：“妈，我口渴想喝水。” 听到林泱的声音，姚嘉嘉忙收敛了情绪，起身走了过去，“醒了。” “嗯。” 姚嘉嘉倒了杯水给林泱，林泱确实口渴，喝得有些急，险些呛到。 姚嘉嘉：“慢点儿喝，又没人跟你抢。” 喝完一杯，林泱把杯子递给她，说：“还要。” 125 姚嘉嘉又倒了一杯给她，看着林泱喝完，问：“饿了没有？” 林泱点头，“有一点。” “萍姨回家做去了，估计快送过来了。” 姚嘉嘉话更说完，萍姨便带着午餐到了，布置好饭菜，大家正准备用餐的时候，程野手机突然响了。 程野就坐在林泱旁边，林泱余光瞥了眼，是程野哥哥程跃打过来的。 程野盯着屏幕看了会儿，直接挂断了电话。 林泱怔愣了下，看了眼程野，程野正好朝她看过来，对上她的目光，他眼神有些微的闪烁，不过很快又恢复正常。 抬手弹了下她的额头：“看我做什么，吃饭。” 傅庭宴在一旁拍马屁，“当然是姐夫你长得帅。” 林泱轻哼了声，“马屁精。” 自从程野带着傅庭宴打了几把王者，傅庭宴就彻底沦为了程野的迷弟，刚才林泱试着问了下，程野的地位竟然已经赶超了傅庭遇。 吃饭的时间，程野的电话又响了两次，不过他依然没接，最后索性关了静音。 姚嘉嘉和萍姨倒没说什么，也没什么异样，林泱却用余光瞟了程野几眼。 其实昨天程野也有电话没接，不过没今天这么频繁，所以林泱没放在心上。 但从刚才程野看到来电时的反应，联想到他和许清禾解除婚约等一系列的事情，想必程野也顶着不小的压力。 这压力既有外部的，也有内部的。 就好比程野的母亲冯锦仪。 冯锦仪有多讨厌她，就有多喜欢许清禾。 程野不但解除了和许清禾的婚约，还为了她丢下一切来了S市，可想而知冯锦仪会有多愤怒。 想到这些，本就没什么胃口的林泱，愈发的食不知味。 “胡思乱想什么呢，好好吃饭！”程野夹了一只剥壳的虾放在林泱碗里。 林泱回神，牵唇笑了笑。 饭后，姚嘉嘉和萍姨坐了会儿，说有点事要出去一趟，把傅庭宴放在了这儿，晚点过来接。 傅庭宴见姚嘉嘉一离开，便缠着程野玩游戏，林泱这会儿精神不错，于是也加入了战局。 这个游戏程野其实玩得不多，所以英雄数量以及熟练度都有限，但是跟他组队倒是能省不少力气，甚至多数时候还能躺赢。 “姐夫，你能不能教我玩李白？” 傅庭宴见程野把李白玩得那么流畅帅气，羡慕得不行，若是他也这么牛皮，肯定能在峡谷迷倒一大片姑娘，到时候让他哥傅庭遇给他买个超帅的皮肤，不要太完美哦！ “好啊！” 程野刚说完，手机屏幕上突然弹出来电提示。 他眉头皱了又皱，最后还是点了挂断。 “你不接吗？”林泱就做他旁边，他有什么异常很容易就察觉到了，“刚才那几个电话也是他打的吧？可能有什么急事呢！” 程野眉头依旧没有舒展，“先把这局打完。” 林泱看了他两秒，没说什么，只是提不起什么兴致，接连送了好几个人头，气的傅庭宴哇哇跳脚。 好在最后还是险胜了。 “你们先玩，我出去打个电话。” 程野摸了摸傅庭宴的头，然后看了林泱一眼，抬脚离开了病房。 傅庭宴见程野离开，跳到林泱旁边，说：“姐，我们继续玩。” 林泱把手机甩在一边，垂眸睨着他，“你不是嫌我菜吗？不想跟你玩了。” “我没有嫌你菜，玩嘛！”傅庭宴抱着林泱的手臂耍赖，“只是和姐夫比起来，你稍稍逊色了一点点，就一点点……”他还拿手指比划了一下。 林泱哼了声，但还是拿起手机陪傅庭宴继续玩。 . 程野拨了过去，电话响了两声，那边便接了。 “大哥。” “你还知道我是你大哥，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为什么不接？”哪怕程跃一向好脾气，这次也难免有些生气。 程野不甚在意道：“不想接就不接咯。” 程跃哼笑了声，“不想接就不接？公司的情况想必你助理沈昂都跟你交代了吧？那你知不知道妈住院了，一直到现在都昏迷不醒？” 程野拿手机的手一紧，沉默了两秒，说：“她又耍什么把戏？” “阿野，你说的是人话吗？”程跃愤然质问道，“她是你妈，她昏迷不醒，你竟然说她耍把戏？” “我只是陈述事实。”程野说：“她以前用这招骗过我们多少次，你心里有数。” 程跃：“这次是真的，昨晚医生都下了病危通知书，还好抢救过来了。” 126 程野：“她醒了吗？” “刚醒不久。”程跃回道，稍作停顿，又说：“第一次给你打电话，就是妈想见你，醒了一直在叫你的名字。” 程野沉默了许久后，说：“行，我知道了。” 程跃从他的话里听不出是什么意思，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程野：“再说。” “妈想见你！” 程野回答得很平静：“那又怎样？” 程跃气笑了，“那又怎样？她生病了想见自己的儿子！” “生病了需要的是医生，我不会治病！” 程野淡然的丢下这句话，掐断了电话。 他盯着远处看了会儿，抬手捏了捏眉心，转身又回了病房。 林泱和傅庭宴的刚开始没多久，程野就回来了，她抬头看了眼，很明显程野心情不怎么好，眉心微蹙，显得有些阴郁。 傅庭宴倒是没心没肺，听到声响只晃了眼，小胖手一边玩着游戏，一边还不忘讨好程野，“姐夫，你先等下一局哈，我跟我姐先开了。” “好啊！” 程野回答的轻松自在，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径直走过来坐在林泱旁边，手臂横搭在林泱身后的沙发靠背上，视线状似认真的盯着林泱手机上的游戏界面。 林泱玩得有些心不在焉，其实她不想去管程野家里那些事，更不想去面对他家里那些人，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想自私的将程野占为己有。 但这种想法太天真幼稚可笑。 刚走神，游戏里的英雄就被敌方干掉了。 她轻咬了下唇，还是忍不住问：“跟你大哥打的电话？” 程野“嗯”了一声，便没多说话，见林泱游戏里的英雄又复活过来，颇有些嫌弃道：“再不认真，你们就输了。” 好像这场游戏的输赢比程跃的那通电话还要重要。 如果真是这样，程野又何必伪装自己？ 林泱斜看了他一眼，“要不你来？” “我帮你。” 程野说完，一把将林泱拉进怀里，两只手分别把把控着林泱玩游戏的两只手，贴在她耳边道：“这样就行了。” 对面的傅庭宴抬头看到，立即把眼睛捂上，“姐姐、姐夫，我还是个小朋友呢！” 程野瞧他趴在沙发上，撅着屁股对着他们的模样，忍不住乐了起来。 林泱瞪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笑。” 程野贴在她耳边低声回道：“我又没做什么。”然后又轻咳了声，对傅庭宴道：“小宴，还想不想让我教你玩李白？” 傅庭宴一听，激动了，连忙回道：“想。” 程野用下巴指了指他手里的手机，“想就好好玩，这把输了我可不会教你。” “绝对不会输！” 傅庭宴来了斗志，两只小胖手舞了起来。 这局游戏到后面，林泱索性脱了手，靠在程野怀里看着他玩。 推掉水晶的时候，程野颇为得意的在她耳边道：“怎么样，你老公我厉害不？” 林泱白了他一眼，“我自己也能赢。” 这游戏她陪着傅庭宴玩了好几年了，自己单排就上过王者，各种英雄也都玩得不错，只不过今天因为一些事情分神，状态不好而已。 下午姚嘉嘉有事耽搁了没来得及接傅庭宴，晚餐也是程野订了附近的餐厅的，三人吃完不久，傅庭遇便到了。 “哥，你怎么来了？” 见到傅庭遇，傅庭宴连忙把手机收了起来。 傅庭遇一眼便看穿了他鬼祟的动作，不咸不淡道：“不希望我来？对了，今天不是周末，我才应该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我……”傅庭宴支吾半天，才想起来，“我生病了，跟老师请了假。” 傅庭遇倒没再说什么，坐了一会儿，跟林泱说了几句话，便起身准备离开。 见傅庭宴还抱着手机缠着程野不知道在嘀咕什么，傅庭遇眉头微蹙：“傅庭宴，你走不走？” 这话听着寻常，丝毫不见杀气，但是傅庭宴全身的汗毛立马就竖了起来。 傅庭宴忙起身，说：“走。” 紧跟着他又念念不舍的望着程野，“姐夫，我明天要上学，等周六的时候再过来，你到时候记得教我玩李白，啊？” 不等程野回答，傅庭遇突然开口：“你叫他什么？” 127 林泱和程野都没说话，傅庭宴有些摸不着头脑，看了看傅庭遇又看了看程野，确定傅庭遇是在问他，才呆然回道：“姐夫啊，不对吗？” 傅庭遇没搭，不过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程野摸着傅庭宴的头，对傅庭遇勾唇笑了笑，“小宴叫得对，你哥逗你呢！” 傅庭宴看了看傅庭遇的脸色，对程野的话半信半疑。 林泱怕傅庭遇再待下去真的会出事，出声道：“哥，时间也不早了，小宴明天还要上学，你们快回去吧！” 听到林泱的话，傅庭遇从程野身上收回视线，转身走到门口拉开门走了出去，傅庭宴跟林泱和程野挥了挥手，小跑着跟了出去。 “哥哥，你等等我，我快跟不上了。” 傅庭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到电梯口才追上傅庭遇。 傅庭遇垂眸冷冷看了他一眼，电梯门打开，抬脚走了进去。 傅庭宴跟着迈开短腿走了进去，安静如鸡的站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喘，是不是抬头看傅庭遇一眼。 傅庭遇好像生气了，但是为什么生气呢？ 难道是因为他装病没去上学，还是因为他今天玩游戏？ 但不管怎样，惹傅庭遇不高兴，他都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好汉不吃眼前亏，男子汉能屈能伸。 上车后，傅庭遇自己扣好安全带，然后态度十分端正道：“哥，我错了！” 这招傅庭遇早就见怪不怪，他一边启动车，一边问：“你哪儿错了？” 傅庭宴可怜巴巴的泛着泪光，“哪儿哪儿都错了！” 反正认错就对了，大不了时候跟爸爸告状，让爸爸教训他！ 傅庭遇不咸不淡道：“既然知道错了，把手机给我。” 傅庭宴心中警铃大作，抱进自己的小书包，忙摇头道：“手机是爸爸给我买的。” 傅庭遇当然知道手机是老头子给傅庭宴买的，不过他实在想不明白，一向对他严苛到极致的老头子，为什么偏偏对傅庭宴过分溺爱？ 傅庭遇轻嗤笑了声，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三十几岁的人了，还跟几岁的孩子…… 他敛了情绪，说：“上次给你买的练习册，这周做完，周日我检查。” 傅庭宴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傅庭遇，“！！！” 大哥，你过分了哦！ . “程野，你就不能少惹傅庭遇？” 林泱一边拿着平板刷剧，一边吃了水果，看了眼对面处理工作的程野。 今天陪着傅庭宴玩了一天的游戏，根本没时间处理公事。 程野头也不抬辩解道：“我惹他了吗？难道不是他脾气阴晴不定。” “说得你脾气就多好似的！”林泱撇嘴，其实比较起来，傅庭遇处事更理性圆滑一些，程野多少还带了些野性。 林泱想了想，蹙眉问：“你是不是跟我哥有什么过节啊？” 程野动作稍顿：“没有。” 林泱忽然想起杜悉元生日宴那天的事情，傅庭遇那次去C市是因为某个项目，又特地去拜访杜悉元，想必杜悉元是很关键的一环。 程野那次也在，好像也是有事需要跟杜悉元谈。 林泱问：“你跟我哥是不是在竞争同一个项目？” 程野停了下来，抬头看着林泱：“如果我说是，你希望谁赢？” “你。” 根本不需要犹豫。 听到她的回答，程野看着她的眼神忽然炽热了起来。 林泱有些懵，有些迟疑道：“我说的不对？” “说得太对了！”程野忽然起身走了过来，抬起她的下巴就用力亲了一口，“宝宝，你真好！” 林泱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只怔怔的看着一脸笑意的男人，脸有些燥热。 她是个挺自私的人，傅庭遇对她再好，她也会站在程野这边。 她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坏人！ 程野将她抱了起来坐在自己的腿上，说：“我跟傅庭遇确实在竞争同一个项目，不过这都是公事，一码归一码，至于最后谁输谁赢，各凭本事。你啊，不必操心，我不会让你为难。” 何况，这些年傅家、傅庭遇对林泱的好，他也不会跟傅庭遇针锋相对。 现在之所以看傅庭遇不顺眼，也不过是因为傅庭遇对林泱那份心思。 林泱点了点头，知道程野有分寸，便不打算过问太多。 不过，她还有别的事情想问程野。 林泱双臂环着程野的脖子，犹豫了片刻，还是仰头问道：“程跃打电话找你，是不是你家出什么事情了？” 128 其实林泱真的不想管程家怎么样，只是从程野跟程跃通完电话后，情绪明显不太对劲，偶尔还有些心不在焉。 她一直犹豫要不要问，因为一旦问了，知道实情，她就会见不得程野为难，就会心软，故作大度的让程野离开。 程野说：“泱泱，我要回趟C市。” 他顿了顿，说：“一来，我妈住院了，二来，公司还有些事需要我处理。” 林泱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脆弱，一听到程野的话，眼泪就忍不住滚了出来。 她连忙抬手擦了擦眼泪，觉得有些难堪。 什么时候她竟然忍不了程野离开半步？ 以前她不是这样的？ “泱泱……”程野无措的给她擦着眼泪，语无伦次道：“我不回去了，你别哭了，你再哭我心都碎了！” 听到他的话，林泱忍不住又笑了，“骗人。” 看到她笑，程野也稍稍松了口气，把她脸上的泪痕擦干，勾唇道：“没骗人，不信你摸，真的碎了！” 程野也没想到自己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是看到林泱笑，好像说再多肉麻的话也都轻而易举。 他想哄她，想宠她，想她一辈子都笑。 林泱抬眼盯着他看了会儿，然后仰头去吻了吻程野，被眼泪浸过的眼眸亮晶晶的，说：“你妈生病了，你是她儿子，回去看她是应该的。程野，我现在不能离开医院，我在这里等你，你会回来吧？” 程野点头，“你在这里，我怎么会不回来。” 程野是第二天下午的机票回C市，哪怕林泱做了整个晚上的心里建设，程野走的时候，还是狠狠哭了一场。 姚嘉嘉看着林泱红肿的眼睛，叹气道：“既然舍不得他走，就不要让他走啊！” 林泱抽了纸巾擦眼泪，哽咽道：“你不懂。” “你又知道我不懂？” 姚嘉嘉也曾深爱过一个男人，所以她理解林泱的心情，“你不就是不想程野为难，所以才委屈自己，让他走的吗？” “她是程野的母亲。” 姚嘉嘉看向远处，嘴角撇了下，“那又如何。泱泱，你不需要对冯锦仪有任何愧疚。” 林泱愣了下，“妈，你是不是认识冯锦仪？” 姚嘉嘉看了她一眼，默了两秒，说：“不认识。” . 程野下飞机的时候下午五点过，不过由于下了雨大雾天气，C市已经黑透了，路灯被雾气笼罩着，也显得有些灰蒙蒙的。 来机场接的是程野的司机。 程野上车后没说话，司机觑了眼后视镜，前者脸色并不怎么好看，他屏了屏呼吸，问：“程总，是回红河湾还是去医院？” 程野往窗外看了眼：“去医院。” “好的。” 由于天气原因，从机场到医院的路上堵车很厉害，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走了两个多小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将近八点。 冯锦仪病房里人挺多的，程华森、程跃一家三口以及许清禾都在。 程野看着许清禾，眼神很冷：“你怎么在这儿？” “我……”许清禾没想到程野这般不留情面，顿时难堪至极。 不过，程华森的举动却让她缓了口气。 “啪！”的一个响亮的耳光砸在程野脸上，程华森厉声道：“你还有脸问清禾为什么会在这儿？连清禾都知道来医院看你妈，你呢？逆子，枉费你妈含辛茹苦把你养大，处处护着你，你就是这么回报她的？” 程野看了看程华森，又扫了眼病房里其他人，最后视线落在冯锦仪身上。 冯锦仪脸色苍白，鼻间还带着输氧管，双眼噙着泪，和程野对视了几秒，就把脸背了过去。 129 “你给我滚出去，我们程家没有你这种不孝子！” 程华森指着门口，胸口剧烈的跳动着。 “爸，你冷静点，注意自己的身体，医生说过你不能动怒的！”顾蔓芝上前安抚道，然后又看了眼女儿程皎，说：“再说了，饺子还在呢，别吓坏了孩子。” 程华森尤其疼爱程皎，听到顾蔓芝的话，就算满腔的怒意，也强行压下去一半。 顾蔓芝对程皎眨了眨眼睛，说：“饺子，你不是说你饿了吗，叫爷爷带你出去买点吃的去！” 眼下要让两父子熄火，势必得劝退一个。 程皎聪明得紧，立即就明白了顾蔓芝的意思，拉着程华森的手就往外拽，“爷爷你带我去买小蛋糕吧，饺子饿，好想吃小蛋糕。” 程华森自是懂顾蔓芝的用意，程野毕竟是他亲生儿子，血浓于水的关系又岂能轻易斩断。 既然有台阶下，他自然会下。 程华森一离开，病房里的氛围缓和了许多。 顾蔓芝对程野道：“阿野，妈从昨天醒来就一直念叨你的名字，你过去跟她说说话吧！” 程野点头，“谢谢大嫂。” “一家人，别说这些。” 顾蔓芝说完，便跟程跃和许清禾递了个眼神，三人陆陆续续走了出去，将病房留给母子俩。 程野在病床边坐下，“好点了吗？” 冯锦仪还是将脸背向程野，也不说话，时不时传来压抑的声音，不难辨别，冯锦仪在哭。 程野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以前他觉得自己的母亲虽然有些小姐脾气，也是因为出生，从小娇生惯养，但心地是好的。 可当他知道那些事后，才意识到，他所认知的母亲和别人眼中的其实是两个人。 想到这些，想到林泱所遭遇的一切，程野对眼前的这个生他养他的人，再难平心静气。 “你好好养病，我改天再来看你！” 程野淡声说完，起身便准备离开。 “阿野！”冯锦仪转过脸来，看着程野的背影，“你真的要为了那个女人，连妈妈都不要了吗？” 程野深吸了口气，“怎么会……”他勾了勾唇，讥诮道：“你永远都是我妈，这根本没法改变。” 话毕，程野拉开门走了出去。 程跃、顾蔓芝和许清禾都在病房外。 见程野这么快出来，顾蔓芝疑惑道：“阿野，你这么快就和妈说完了？” 程野淡淡应了声，“大嫂辛苦了，我还有事，就先离开了。” 程跃上前挡住程野的去路，“你刚回来，能有什么事？你就不能在医院多陪陪妈？” 程野薄唇一挑，“她不是有你这么个好儿子么，你多陪陪她吧！” 程跃愣怔了下，他有些摸不准程野这话的意思。 就在这间隙，程野撞开他的肩，迈开长腿径直往电梯口走去。 许清禾见状，小跑着跟着过去，“阿野……” 程野按了电梯，见跟来的许清禾，冷然道：“你跟来干什么？” 许清禾抿了抿唇，苦笑道：“我知道我们已经结束了，但我们好歹一起长大，就算做不成夫妻，也能做朋友吧？” 程野未置可否，没搭腔，电梯门开了，他走了进去。 许清禾立即后脚跟了进去。 她偏头看了看身侧的男人，斟酌了下，说：“我来医院是听蔓芝姐说冯阿姨生病了，挺严重的，你也知道，冯阿姨待我跟亲生女儿没两样，就算跟你解除了婚约，我也不可能当个狼心狗肺的人，对冯阿姨不闻不问。” “阿野，我这几天已经想清楚了，既然你已经不爱我了，那我也没必要强行挽留。”许清禾望着光滑的电梯壁面映出的人影，自嘲的笑了笑，“我许清禾又不是没人要，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电梯抵达医院的地下车库，两人从电梯里出来，许清禾大方道：“希望下次见面，我们可以坦然的当朋友。” 司机将车开了过来，上车前，程野看了她一眼，“嗯。” 许清禾看着朝车库出口驶离的车，嘴角淡淡的勾了勾。 母亲说得没错，对男人不能捏的太紧，要有的放矢，尤其是程野这样的。 只要程野对她还念及半点过去的情分，她就还有机会。 130 程野这次回C市，没打算久留，离开医院后便去了公司，尽快将积压的工作处理了。 不过自他去Q市出差，紧跟着又去了趟缅地，回来也没来顾得上到公司便直接去了S市，虽多数并不需要他必须到公司处理，但有些需要他签字的各种文件还是不少。 沈昂知道程野今天回来，清楚程野会来公司，早已将需要程野过目签字的文件方案准备妥当。 忙到将近十一点，才解决了小半。 程野这段时间不仅没休息好，身上的伤也没完全康复，时不时还隐隐作痛，这几天怕林泱看出来，一直在吃止痛和消炎一类的药。 他靠着椅子闭目养了会儿神，沈昂进来见他一脸倦意，有些于心不忍，“程总，要不你先回去休息，明天再过来处理吧？” “你还没下班？”程野没睁眼，淡淡问了声。 老板都没走，他这个下属哪敢下班。 沈昂：“还有点工作没处理完。”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你下班吧，不用管我！” 沈昂险些惊掉下班，第一次对待下属这么体贴宽容。 “谢谢程总！” 沈昂暗叹终于能下班了，转身正要离开，程野忽然睁开眼睛叫住了他。 “等等！” 沈昂立即停了下来，他就知道没这么好的事。 “程总还有什么吩咐？” 程野盯着沈昂看了会儿，把沈昂看得内心忐忑，“有件事要交给你去办。” . 沈昂离开后，办公室安静了下来，程野又休息了几分钟，睁眼正打算重新投入工作，手机振动了，有电话进来。 罗岩打来的。 说起来他跟罗岩几个有段时间没见了，平日里微信群里他们倒是聊得颇欢，程野偶尔点开会看一眼，但也没参与。 电话接通，炸裂的音乐声夹杂着罗岩的声音传来，“阿野，听说你回来了？” 程野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百无聊赖的转着钢笔，不咸不淡道：“你消息倒是灵通。” 他刚回C市也没几个小时，目前除了程家的、许清禾以及司机和沈昂，应该没有其他人知道。 罗岩顿了片刻，说：“我听清禾说的。” 原本他跟孟屹、陈子阳在酒吧喝酒，后来许清禾给孟屹打了电话，没多久孟屹就把许清禾给接来了。 自然而然，许清禾就说了程野回C市的事。 程野：“你有事？” “没事不能找你？”罗岩坐在吧台的位置，觑了眼远处说笑的许清禾和孟屹，犹豫着问：“你跟许清禾真的玩完了？” 程野和许清禾解除婚约的事情圈子都传遍了，许存锐已经放话跟程家断交再不往来。 “嗯。” 听程野这么说，罗岩心里就舒坦了，不用左右为难。 虽然他和程野关系更近，但和孟屹也是朋友，既然程野和许清禾再无可能，那孟屹和许清禾如何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罗岩问：“要不要出来喝一杯？” 程野看了眼桌上堆积的文件，又看了眼时间，“我还在忙，估计还有一阵。” 罗岩：“老地方，忙完给我电话。” “嗯。” 程野处理完文件赶到酒吧，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孟屹、陈子阳、许清禾几人都已经离开了，只有罗岩坐在吧台，穿着一身颜色骚包的衣服，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染成了绿色，旁边坐着个身材不错的年轻女孩。 两人边喝酒边说笑，看得出来目前谈得挺愉快的。 程野在罗岩旁边隔了两个空位坐下，要了杯酒，不紧不慢的喝了两口，过了几分钟经吧台内的调酒师提醒，罗岩才注意到程野。 罗岩打发了美女，端着酒杯坐了过来：“来了怎么不说一声。” 程野觑了他眼，“不想扰你兴致。” “什么兴不兴致，不过等你等得有些无聊，跟人随便聊几句而已。” 罗岩耸了耸肩，长期在这种场合出入，是人是鬼罗岩分得很轻，刚才那小姑娘她可不敢下手。 他瞥了眼程野，问了下程野跟林泱的事情。 程野没打算瞒着罗岩，“记得多准备点份子钱！” “卧了个大槽！”罗岩惊得下巴都快掉了，赶紧喝了两口酒压了压惊，“你准备跟林泱结婚？” 131 “卧了个大槽！”罗岩惊得下巴都快掉了，赶紧喝了两口酒压了压惊，“你准备跟林泱结婚？” 程野嗯了一声。 罗岩还是很难消化，又喝了口酒，冷静了片刻，“什么时候？” 程野：“等林泱出院后吧。” “林泱什么时候出院？” 程野垂眸，手转了转酒杯，“目前还不确定，不过最快估计也要年底。” 罗岩算了算日子，“那也快了，现在都十二月了，还有两个月左右就过年了，哎，一年不知不觉又这么过去了咯……再有两年我们都要三十了，这他妈也太快了。” 程野没说话。 这一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想起第一次见林泱。 那是年初的时候，许清禾生日。 林泱一身红色吊带修身短裙，不仅将生日聚会上其他女性比了下去，也把生日聚会的主人许清禾比了下去，招摇的过分，却又夺去了全场男性的目光。 其实当时很多事情他都不记得了，但林泱的模样却格外的清晰。 不过，从林泱看他的眼神，让他知道这个女人是毒，碰不得。 但越是这样，越是让人无法抗拒。 他早就不是林泱十年前认识的那个高中少年，十年改变了很多东西，现在的他并不像林泱想的那么好。 程野第二天一早还有个会，喝完一杯坐了会儿，就跟罗岩一道离开。 出来的时候，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门口一个男人正被三五个流里流气的小混混按在地上拳打脚踢，嘴里还骂着不堪入耳的字眼。 罗岩喝了一声，“干什么呢，不知道这谁地儿？跑你爷爷门口撒野，想不想混了！” 这酒吧罗岩有份儿，若是在他家门口出事儿，就算不担责，也嫌晦气。 几个小混混听到声音，抬眼看了眼，凶神恶煞的神情，在看到罗岩和程野的时候，瞬间收敛了起来。 “算你小子好运，下次再敢，我卸掉你的腿！” “我们走！” 说完，几个小混混便骑着停在一旁的摩托，乌拉拉的走了，只留下被揍的那个男人还蜷缩在地上。 程野瞥了眼，有些眼熟，定睛一看，确实是熟的。 罗岩啧了声，“是他啊！” 萧刻全身的骨头都跟碎了似的，完全粘合不起来，他只能躺着，若不是还能喘息，他以为自己大概已经死了。 听到声音，他十分艰难的睁开了一条眼缝，迷迷糊糊看到远处的两个人影，费了老大的劲儿才看清他们的长相。 他勾唇笑了笑，人与人的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有的人生下来就是天之骄子，有的人生下来却是蝼蚁。 在他们眼里，他就是个毫不起眼的蝼蚁垃圾吧？ 罗岩瞧着萧刻神经兮兮的样子，眉头一皱，跟程野道：“看样子死不了，走吧。” . 程野和许清禾解除婚约，除了是程野和许清禾的事，程许两家的事，也是华森和许氏的事。 多年以来，华森和许氏一直保持着友好的合作关系，原因当然是程许两家的世交关系，以及程野和许清禾的关系。 现在两家关系破裂，两家进行中的多项业务往来被紧急叫停，拟定的诸多合作也作废，对华森的影响显而易见，许氏则不一样，影响甚微。 集团内部派系之争本就激烈，董事会对程野近来的行为也诸多不满，这次又因程野个人原因导致集团股票动荡，提出给程野作降职处分。 程华森同意了，不过只是降职，手头的工作倒是仍由程野负责。 程野这次离开了三天，准确说不到三天，他是第三天晚上飞的S市，离开前他去医院看了冯锦仪，不过也只站了会儿就走。 即便程野用了最快的速度处理好了C市的事情，林泱还是使了小性子，晾了程野整整一天才跟他和好。 后面很长一段时间，程野都是两边跑，一周时间，通常四天在S市，三天在C市。 林泱后面倒是慢慢习惯了些，不像最初那般程野离开了就要大哭一场，几天都精神萎顿，等程野回来又要闹闹脾气。 132 冯锦仪这次确实因为程野的事情受了不小刺激，在医院养了一个多月才出院，母子俩的关系也是第一次产生隔阂，谁也不肯退一步，妥协。 许清禾隔三差五带着鲜花水果去医院探望，每次看到许清禾，冯锦仪就想到林泱，于此一来她心里就越发的不平衡。 她有时候真怀疑程野的眼光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放着许清禾这种大家闺秀不要，偏偏喜欢林泱那种不三不四的狐狸精。 年底，林泱的病情趋于稳定，按薛医生的意思，如果保持下去，春节前是可以出院。 这天S市下起了小雪。 林泱坐在懒人沙发上，双腿搭着脚凳，病房虽然开了暖气，但姚嘉嘉担心她着凉，还是给她腿上搭了条薄薄的毯子。 她望着外面沙粒般的雪花，问：“妈，程野是说今天回来吧？” 姚嘉嘉看了眼时间，“说是下午三点的飞机，应该快到了。这次程野怎么去了那么久？” 是挺久的，以往都是三天左右，这次走了五天。 林泱放下平板和电容笔，“年底事情比较多吧，好像最近有个项目，这几天在准备投标的事情。” 姚嘉嘉沉默了一会儿，“泱泱，你有没有问过程野，今年春节怎么安排？” 春节？ 林泱愣了愣，她根本没想过这事 “什么怎么安排？” 姚嘉嘉：“薛医生说了，春节前你应该就能出院了，程野不是跟你求婚了么，要不要趁着春节把婚礼办了，刚好双喜临门？” 林泱扯了扯嘴角，无奈的笑了，“妈，你说什么呢，现在离春节不到半个月，你以为婚礼是过家家，说办就办？再说……我还没答应程野。” 那天程野跟她求婚，她说要考虑后，程野就没再提过。 林泱也不知道那是不是程野一时冲动。 她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当时直接答应得了。 姚嘉嘉道：“放心，只要你们点头，妈明天就能给你们办！” 林泱好笑的摇了摇头，“，你就这么盼着我嫁人？” 姚嘉嘉：“过完年，你都27了，我在你这个年龄，你都能打酱油了，打铁趁热，再这么拖下去，你就成老姑娘了！” 27，很老吗？ 程野三点的飞机，由于天气原因，飞机晚点了几个小时，到的时候快十点了。 姚嘉嘉见程野到了，两人肯定小别胜新婚，她就没久留，和萍姨离开了。 长辈一走，林泱就无所顾忌，“抱抱！” 程野望着她好起来的气色，嘴角噙着笑，朝林泱张开了双臂。 林泱笑着冲进程野怀里，把程野撞的往后退了小半步。 “程野，我好想你啊！” 程野嗅着林泱身上淡淡的气息，吻了吻她的头顶，“我也想你。” 两人抱了一会儿，林泱想起姚嘉嘉说的年龄的事，急忙从程野怀里退了出来，说：“程野，你看我是不是老了？” 程野一时没看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怎么会，脸上连个细纹都没有，哪儿老了？” 林泱抱着程野的腰，仰头望着他，“我妈说我过完年就27了，是老姑娘了！” 133 林泱说这话，倒不是真怀疑自己老不老，而是藏了自己的小心思。 她满是期待的看着程野，不过后者盯着她看了会儿，若有所思说：“按你的说话，我岂不是老男人了，我比你还大一两岁。” 林泱没听到自己想听的话，立即放开了程野，气哼了声在沙发上坐下，“男人跟女人能一样吗？都说男人三十一枝花，女人过了二十五就开始走下坡路。” 她倒不是真这么认为，现在的男人往往不到三十都地中海啤酒肚，整个跟从油里捞出来似的，腻死了。女人则越来越注重健身保养，二十岁跟三十岁其实也没什么差别。 程野到底是不懂她的意思，还是故意装糊涂？ 林泱烦躁的拿起一本杂志翻了起来，这本杂志是姚嘉嘉带过来的，怕林泱无聊，给她打发时间。 高中的时候她还挺爱看这些的，能学到不少穿搭时尚方面的，现在倒觉得没什么新意，甚至上面不少都挺莫名其妙，有时候搞得林泱觉得是不是自己不懂时尚，落伍了？ 林泱都表现的那么明显了，程野不会看不明白。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林泱的性子他摸得很透。 林泱性子很软糯，并不像表面看的那般冷淡强势。 她高兴的时候喜欢黏着你，不高兴的时候会闹闹脾气，但是很好哄。 以前程野不明白为什么林泱的主副人格差距为什么会那么大，但其实林泱还是那个林泱，她从来没变过，只是她将自己的柔软藏了起来，用最坚硬冷漠的一面来面对这个世界。 “怎么会呢？我的泱泱就算是四五十岁了，在我心里也是最美的。”程野脱了外套，走过去将林泱抱起坐在自己腿上，“再说了，我爱的又不止是你的外貌，明明我更爱的是你质朴的内心！” 林泱噗嗤一身笑了，掐着程野的脸，骂道：“狗屁！程野，你说这话亏不亏心？” 程野一本正经：“我说的是实话。” 林泱：“相信你才有鬼，油嘴滑舌！” “就这么对自己没信心吗？”程野掐着林泱的腰，这段时间林泱稍稍长了些肉，比刚入院那段时间重了几斤，所以腰部的触感极好，让他有些爱不释手。 林泱察觉到男人的变化，笑了笑道：“不是说更爱我质朴的内心吗？” 程野将人按向自己，抵着她的唇声音低哑道：“不冲突！宝宝，让我亲一下……” 他说完，便含着林泱的唇咬了咬，等她放开后，便开始肆无忌惮，亲的很凶。 其实这一两个月，两人亲过很多次，有时候意乱情迷的时候也会险些失控，只不过每次程野都会及时刹车，要不是之前跟程野做过，知道他是什么样的，她都想夸程野的控制力太好。 这次也不例外，两人亲了一会儿，快要擦枪走火的时候程野停了下来。 抱着林泱喘息了几下，拍了拍她的屁股，说：“你自己待会儿，我去洗澡。” 林泱也有些难受，幽怨的瞥了他眼，“你到底行不行？” 这话着实很刺激男人的神经。 程野掐了她一把，“我行不行，你不清楚？” “那是以前。”林泱虽然有些想，但这毕竟是医院，还是从程野身上起来，只是有点腿软，完全是爬到沙发上的，“快滚吧！” 程野看着她露出的腰，喉结滚了滚，“总有天要让你哭着知道我行不行！” 林泱嗤了声，“大话谁不会说！” 程野眯了眯眼睛：“泱泱，你今天是不是有点欠啊？” 看着程野略有些危险的眼神，林泱咽了咽口水，把嘴巴闭了起来。 程野调低了水温，冲了个澡，出来林泱已经趴在床上，拿着手机刷着微博，见程野出来，她抬头看了眼，说：“对了，我妈问你春节怎么安排？” 在姚嘉嘉问林泱之前，林泱没想过这个问题，潜意识是觉得程野会陪她一起过年。 但仔细想了想，以她和程野目前的关系，似乎陪她过年也不太合适，毕竟程野还有自己的家人。 不过，林泱私心还是想程野陪她，毕竟这是他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年。 134 林泱是趴着的姿势，睡裤滑到膝盖窝，两条纤细线条流畅的小腿，在空中晃着。 程野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便看着那两条小腿儿出神，反问道：“你怎么想的？” 林泱没立刻回答，心里还是有些拉扯，一方面希望程野陪自己一起过年，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 不过最后，她还是遵从内心，“我当然想你陪我一起过年啊！” 她从床上坐起来，对程野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过来。 程野走到她面前，将毛巾随手搭在床边的扶手上，林泱跪在床上，整个人跟没骨头似的挂在程野身上。 她看着程野，“虽然我很想跟你一起，但是你也是可以选择的，不管怎么选，我都不会生气。” 反正过年也只是个形式，她也不想因为这件事让程野为难，反正除了那两天，其他时候程野陪她也是可以的。 程野听着她的回答，有些想笑，又有些心疼，低头咬了下她的鼻子，说：“傻瓜！” 他垂眸看着被他咬的微红的鼻尖肉，问：“医生说你哪天出院没有？” 林泱摇头，“还没，不过薛医生说了，大概率春节前是可以的。” 程野嗯了声，沉思了会儿，说：“泱泱，这次过来，我待不了多久，明晚就得回C市。” 听到这话，林泱一愣，情绪立即就低落了，“为什么？” 这次分开了五天，今天刚来，明天就走…… 程野看着她失落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沉默了几秒，解释道：“年底公司事情有些多。” 林泱撇了撇嘴，满脸的不乐意，但过了会儿，她还是忍住了小情绪，期待的看着他，问：“那你年前还过来吧？” 程野看不得她失望的眼神，将林泱压在胸口，说：“会的。” 大概是想到明天程野就要走，晚上林泱有些失眠，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越想越觉得生气。 程野这段时间为了城东项目的事情，倒是忙的没怎么休息，这几天基本每晚都加班到凌晨，所以程野沾床很快就睡着了。 林泱听着程野平缓的呼吸声，有些来气，忍不住踢了他一脚。 程野恍惚醒来，对上林泱怨怼的眼神，“怎么了？” 病床很窄，林泱相当于半躺在程野身上，“程野，你说话算不算数？” 程野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砸的清醒了几分，“什么算不算数？” 林泱更气了，“你问我？” 程野满头问号。 这次林泱是真的生气了，直接转身就背对着程野，程野哄了她许久也没哄好，最后实在是累的扛不住睡着了。 第二天林泱也不爱搭理程野，一直到程野要离开，林泱才收了情绪，抱着程野满心的难受。 程野已经穿好衣服，准备出发了，他摸着林泱的头发，低笑道：“不生气了？” “生气的。”林泱带了点哭腔，“你回去好好反省反省，下次过来你在这样，我就真的不理你了。” 程野笑着答道：“好。” 135 林泱觉得程野在敷衍她， 她抬头，红着眼睛瞪着他，“好什么？你知道我让你反省什么吗？” 林泱气呼呼的，腮帮子鼓了鼓，一双勾人的眼睛偏偏水润润的透着丝可怜，像只炸毛的猫。 程野嘴角的笑意渐浓，挑眉，“什么？” 他一脸欠揍的样子，让林泱想打人，不过想到程野马上就要走了，又要好多天见不到，心里又舍不得，下不去手。 她咬了咬唇，问：“之前，你、你跟我求婚的事情还作不作数？” 问完，林泱的脸就肉眼可见的红了，她紧张的望着程野，不敢错过他脸上一丝细微的表情。 她怕程野当时只是一时冲动，怕程野后悔了。 林泱不知道自己是在摇尾乞怜，还是咄咄逼人，但她知道，若是她不问，这几天时间她肯定坐立难安。 “当然作数。”程野给她整理了下贴在脸上的发丝，低头亲了亲她脸颊，在她耳边道：“等我回来。” . 程野离开后，林泱耳边就重复着“当然作数”、“等我回来”两句话，上扬的嘴角怎么都掩饰不住。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姚嘉嘉，忍不住摇了摇头，她这个傻女儿啊，真是被程野迷得神魂颠倒，拿捏得死死的。 后面几天林泱心情很好，对她的治疗很有帮助，薛医生给她做过各项检查后，同意林泱春节前出院，出院后只需要坚持药物治疗定期到医院复查，一年内不再复发就可以停药。 林泱得知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微信告诉了程野。 不过，程野没有回复她。 看了眼时间，下午四点过，程野应该在忙。 林泱滑了下通讯录，才发现有段时间没跟戚婠联系了，上次戚婠来看医院看她还是十来天前，之后两人便没联系过。 以前两人忙起来也经常十天半个月不联系，甚至最长的有一个多月，不过最近戚婠应该不怎么忙吧？ 林泱给戚婠打了微信电话过去，响了半天也没接，她退出微信，直接播了电话过去。 总算是接了。 林泱：“刚给你发视频了，你怎么不接？” 戚婠：“我关了微信通知，怎么了，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 林泱：“你现在在哪儿呢？” 戚婠顿了顿，“泸沽湖。” 林泱一愣，从躺姿立即变成了坐姿，“还有几天过年了，你跑泸沽湖去干什么？” 戚婠：“旅游啊，能干嘛。” 林泱：“有病。” 戚婠笑了笑，“确实有病，我大冷天来这儿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林泱听出戚婠声音不太对，“你怎么了？” 戚婠：“没什么，就是头脑发热，冻一下也挺好的，正好清醒清醒。” 自戚婠从剧组回，就一直待在S市，这是近几年从未有过的事情，每次回来可能待个几天，最多半个月，就要离开，要么在剧组，要么全国各地跑。 林泱知道，戚婠这次回来之所以停留这么久，一方面是因为她，另一方面大概是梁禹啟。 梁禹啟是戚婠和梁亦安的儿子，肯定避免不了和梁亦安面对面。 何况，她和梁亦安名义上还是夫妻呢！ 所以戚婠头脑发热，多半和梁亦安脱不了关系，否则也不至于这个时间往泸沽湖跑。 戚婠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更不想林泱提某个名字，索性转了话题，问：“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林泱：“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快出院了。” 戚婠并不意外，上次去医院看林泱的时候，就听说她春节前应该可以出院。 “哪天？” 林泱：“腊月二九。” 戚婠算了算时间，“今天腊月二五了，没几天了。” 林泱嗯了声，“那你年前回来吗？” 戚婠许久没出声，“我回不回去其实也没差，我打算直接回老家。” S市并没有她的家，哪怕她和梁亦安结婚，哪怕她和梁亦安有个儿子，但梁亦安也不是她的家人。 所谓的老家，其实也没有她的家。 她父母早就不在了，爷爷奶奶自小对她没多少喜爱，父母过世后，也只是保证她不饿死，供她念完中学，叔叔婶婶也嫌她麻烦晦气， 回不回去一样没差。 136 不过每年戚婠还是会回去一趟，祭拜父母。 林泱知道些戚婠家里的事情，听她提到回老家，心里难免也有些沉重，“婠婠，梁亦安其实对你还不错，你就没想过争取一下吗？” 她不知道戚婠对梁亦安有几分感情，不过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戚婠对梁亦安并不是完全不在意，否则也不会去什么泸沽湖。 戚婠总说她命不好，其实戚婠命也不好。 但戚婠这么努力优秀的女人，她值得拥有很多的爱，也应该拥有。 “泱泱，你不懂。”戚婠苦笑。 她何曾没想过，但是她堵不起。 “不提他了，影响心情。”戚婠问：“你呢，跟程野怎么样，过年你们一起吗？” 林泱：“挺好的，过年……应该不会吧。程家那边肯定也不会同意。” 中国人很传统，像春节这么重要的节日，都是要和自己家人一起过的，团团圆圆。 现在她跟程野还不是家人。 林泱话音刚落下，程野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诶，那个，婠婠，程野打电话过来了，我先挂了！” 戚婠冷笑声，“重色轻友，挂吧，别耽误姐姐欣赏美景。” 林泱挂了戚婠电话，立即又点了接听。 程野的声音穿了过来：“刚才在开会，做完检查了？” “嗯，刚检查完，过几天还要检查一次，只要没问题，腊月二九我就能出院啦！” 想到能出院，林泱语气不自觉的轻快了许多，到时候她就不用站在原地，只能等程野来找他，她也可以去找程野，无论他在什么地方。 另一方面，也代表她病情好转了，算……半个正常人吧！ “程野，我想你了，你今天能忙完吗？”然后，今晚或者明天就过来。 这次程野已经离开一周了，这两个多月来，这是最久的一次，林泱觉得自己已经快到极限了。 她不知道其他情侣异地是怎么相处的，但她好像真的忍受不了异地恋，忍受不了长时间跟程野分开。 程野听着她软糯的声音，先前会议上的不快一扫而空，“泱泱，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黏人呢？” 林泱：“怎么，你后悔了？” 程野：“是啊，后悔了，所以可以退货吗？” 林泱：“想都别想，售出概不退货！” 程野：“这么霸道，强买强卖啊？” 林泱：“你有意见？” 程野：“不敢。” 这还差不多。 林泱笑了笑，先前的问题程野还没回答她，总觉得程野在刻意回避。 “所以，你什么时候过来，今天腊月二十五了，还有四天就大年三十了。”她又把话题拉了回来，“你说过，年前会来的。” 程野说：“泱泱，这几天可能不行。” 林泱的心情瞬间由晴转阴，好久没说话，最后丢下一句“骗子”，把电话给挂了。 姚嘉嘉回来，就看到林泱情绪低沉的拿着平板和电容笔不知道在画着什么。 先前林泱检查完，她又去找薛医生聊了会儿。 “跟小程吵架了？” 林泱呵笑了声，“谁跟他吵了。” 姚嘉嘉把林泱的脾气摸得透透的，“没吵，你在不高兴什么？” 林泱停下笔，看了看窗外。 连续阴雨了几天，今天总算市转晴了。 “妈，我是不是太黏着程野了？” 姚嘉嘉蹲在林泱旁边，语重心长道：“泱泱，你现在生病了，如果黏着程野能让你觉得心情愉快，对治疗你的病有帮助，妈妈当然轻情愿你黏着他。不过，你要知道，如果你真的想跟程野长久，那你不能把自己的整个人生都压在他的身上，他也会累会喘不过气，到时候受伤的还是你。” “泱泱，人生是你自己的，就像你手下的白纸，怎么下笔，怎么填色，得靠你自己。”　　林泱明白姚嘉嘉的意思，只是明白是一回事，做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后面几天程野打来的电话，发来的消息，林泱都一概没搭理。 一方面她是真的生气，另一方面她也想让自己静一静，试着不要把程野当作生活的全部。 这个过程真的很煎熬，就像戒毒一样，“发作”的时候，死死攥着手机，看着程野的电话号码和微信对话界面，忍不住的想哭。 137 最后一次的检查，林泱的检查报告有几项数据不正常，不过还在可控范围内，薛医生还是同意林泱出院，只不过让姚嘉嘉多加注意林泱出院后的情况。 出院那天，林泱换好衣服出来，姚嘉嘉和萍姨已经将所有的物件都整理好，让司机拿去了车上。 林泱看着偌大的病房突然空旷起来，就跟她住进来之前一样。 她第一次对这个地方生出了不舍情绪，这两个多月，大概是近十年来她度过的最开心最无忧的时光，小小的病房，每个角落都充满了她和程野的点滴。 离开这里后，她和程野的关系，还可以像这两个月一样亲密简单吗？ 想到这些，林泱有些低落。 说好春节前来的，程野为什么不来呢？ 今天她出院，都没出现。 这两个月难道只是哄她高兴吗？ “泱泱，可以走了。” 傅庭遇已经办完手续，姚嘉嘉检查完病房里有没有什么遗落的物件，见林泱傻呆呆站着，出声提醒道。 林泱回过神，拿出手机看了眼，犹豫了会儿，对姚嘉嘉道：“妈、萍姨，你们先出去等我会儿，我打个电话。” 姚嘉嘉说：“好，那你快点儿，别让庭遇在下面一直等。” 林泱：“知道了。” 等姚嘉嘉和萍姨出去后，林泱走到窗户边，给程野播了过去。 她正对的位置就是之前摆放懒人沙发的地上，她还记得之前有次她洗头的时候耳朵进了水没清理掉，隔了一两天耳朵痒的难受，程野就找了工具给她采耳。 她觉得很有意思，程野帮她弄完后，她也要给程野弄。 当时她就坐在懒人沙发上，程野坐脚凳。 那天天气很好，午后的阳光从窗户洒进来暖洋洋的。 程野侧着脸趴在她膝盖上，分明的轮廓，深挺的五官，在阳光下好像会发光似的。 林泱第一次给人采耳，动作十分不熟练，刚开始就把程野给弄痛了，导致后面程野一直不太信任她，全程都紧绷着。 程野紧张，林泱就更紧张，最后以程野耳朵见红结束。 好在只是稍稍捅破了皮，没伤及要害。 想到那天的事情，林泱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回过神就听到电话里传来机械的女声。 关机。 林泱愣怔了几秒，这几秒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最后又归于一片空白。 她最后拍了张病房的照片给程野发了过去：【程野，我出院了。】 发完消息后，她又看了看空荡荡的病房，感觉心也跟着空了一样。 即将新年，傅家从外到里都布置了一番，大大小小的红灯笼无数，看起来十分的喜庆。 不过林泱并没有什么心情，回到傅家直接进了自己房间。 年底傅劲松和傅庭遇应酬都很多，傅劲松不在，傅庭遇则是特地空出时间去医院接的林泱出院。 林泱横在床上躺了会儿，拿出手机看了眼微信消息，程野还没回。 她烦躁的在床上滚了几圈，心里有些隐隐的害怕。 是不是这几天她不搭理程野，他生气了？ 嘭嘭嘭！ 敲门声打断了林泱的思绪，她起身开门，傅庭遇站在外面。 林泱：“哥，你有事？” 傅庭遇问：“心情不好？” 林泱低头避开他的视线，没有回答他的话。 这不是很明显吗？ 傅庭遇自然知道她为什么心情不好，他看了她会儿，说：“林泱，薛医生说的话，你应该记得吧？你的病很大程度受心情影响，如果你自己不能调节情绪，你的病是很容易反复的。” 林泱呼出口气，“我知道。” 傅庭遇说：“你那么爱他，就应该多给他一点信任，也许事实跟你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什么意思？” 林泱不太明白他的话，但仔细斟酌下，又觉得他话里有话。 “哥，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傅庭遇嘴角淡淡勾了下，说：“安心等着。我还有事，得出去趟。” 林泱还是不懂他的意思，哦了声，目送傅庭遇下楼，回到房间，又想了想他的话，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 是她想的那样吗？ 138 虽然仅是自己的猜测，林泱还是控制不住雀跃、期待了起来。 躺在床上，望着上方悬挂的吊灯发了会儿呆，突然想到什么，连忙从床上起来，小跑着到盥洗室的镜子前，仔细打量了下自己的面容。 说实话，脸色不怎么好看。 这些天跟程野闹脾气，偷偷哭过不少次，晚上也没休息好，整个人有些水肿，肤色也有些蜡黄。 她皱了皱眉，如果程野真的来了，看到她这样估计也会吓跑。 林泱快速的泡了个澡，然后又湿敷了下脸，还把百八十年前买的脸部美容仪拿出来捯饬了下，最后又画了个淡妆，盯着镜子中美美的自己，总算是找回了自信。 她看了眼时间，快五点了。 林泱望着外面渐渐隐去的夕阳，心里又有些沮丧。 其实傅庭遇并未说程野会来，更没说什么时候来，全都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猜想。 “诶！我到底在干嘛？” 林泱又把自己抛回床上，心情一点点的平静下来，先前被点燃的热情也跟着冷却。 突然，熟悉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抹平静。 这个铃声是林泱特地为程野设置的。 林泱惊坐起，快速的拿起手机看了眼，望着来电显示“程野”两个字，呼吸忍不住急促了起来。 她按下接听键，“喂？” “我以为你还是不接我电话呢？” 程野略带笑意的声音传入耳里，林泱鼻头一酸，眼泪差点就要掉下来。 天知道这几天她忍的有多辛苦，她有多想程野，多想听听他的声音。 林泱紧咬着唇，不敢说话，怕自己的声音出卖自己。 见她就不吭声，程野问：“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林泱深吸了口气，缓和了下紧绷的声带，说：“没有。” 话音落下，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林泱说：“程野，我出院了。” 程野回：“我知道。抱歉，没有赶上接你出院。” 这话让林泱瞬间泪崩，再也掩饰不住情绪，委屈道：“你知道就好！程野，你就是个骗子，说好年前会来看我的，结果呢？一直到现在都没出现。” “我讨厌你，都不想再理你了！” 林泱控诉完，就是一阵阵的抽泣哽咽声，程野没出声打断她，等她将情绪发泄的差不多了，才再开口。 “泱泱，下楼。” 林泱没注意听他的话，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下楼。” 林泱这次听清楚了，愣怔了两秒，猛的站起身来便忍不住往楼下冲。 楼下，姚嘉嘉和萍姨望着急匆匆从楼上跑下来，四处张望在寻找着什么的林泱，说：“小程在大门口。” 听到姚嘉嘉的话，林泱便要往门口跑。 姚嘉嘉上前挡住她，“鞋都不穿了？” 林泱低头看了眼，才发现忘了穿鞋。 姚嘉嘉给萍姨递了个眼神，很快萍姨给林泱拿了双鞋过来，等她穿好后，又给林泱整理了下头发，“去吧！” 林泱弯唇笑了笑，正要往外走，又停下脚，问：“妈，我好不好看？” 姚嘉嘉温柔的看着她，“好看，我女儿怎么会不好看。” 林泱满意道：“那我去了。” “嗯。” 电话一直没有挂断，别墅门口，程野听着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心里软乎乎的。 他静静望着门口的方向，很快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跑了出来。 两人视线隔空相对的时候，林泱停下了几秒，然后便不管不顾的朝程野奔了过来，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 程野揉摸着她的头发，“想我没？” 林泱抡拳打了他一下，“你这不是废话吗？” 程野问：“那怎么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我信息？” 林泱抿了抿唇，没说话。 程野又问：“还生气吗？” 林泱摇了摇头，其实她早就不生程野的气了，她只是在跟自己较劲儿。 抱了会儿，林泱从程野怀里抬起头，问：“你这个时候过来，是不是明天就要回去？” 程野望着她眼底的不安，问：“你就这么急着赶我走？不想跟我一起跨年？” “你……”林泱有些被这突然的惊喜砸晕了头，半响不知道该说什么，许久后才小心翼翼确认道：“你是打算留在s市跟我一起跨年吗？” 139 程野问：“所以，泱泱，你愿意陪我一起跨年吗？” 林泱眼睛亮了起来，弯唇笑着看着程野，“你都来了，如果我不陪你，那你岂不是要一个人，多可怜啊！” 程野也跟着笑了起来，“我宝宝就是善良，有同情心。” “那是。” 程野又问：“那我可以邀请善良有同情心美丽大方的林泱小姐共进晚餐吗？” 林泱仰头咬了下程野的下巴，“准了！” 程野放开林泱，转身打开傅家车门，抬手道：“林泱小姐请上车。” 林泱笑眯眯将手放在他掌心，弯腰坐进车里，紧跟着程野给她扣上安全带，才绕过车头从另一边上车。 等程野上车后，林泱偏头看着他，说：“这车有点眼熟？” 程野边启动车，边回道：“跟大舅子借的。” 大舅子？ 林泱还是有些不适应这个称呼，不过程野这段时间似乎叫顺口了。 “我哥的？” 程野嗯了声，原本他是打算买一辆的，出行方便，不过既然傅庭遇开口了，他也就承了这个情。 林泱想到下午傅庭遇跟她说的话，随口道：“你跟我哥现在关系好像挺不错的？” “还行。” 林泱盯着窗外看了会儿，住院两个月，除了医院内的景色，她好久没看过其他的，先前从医院回来，也没心思看。 这会儿望着熟悉的街景林泱才有一种重获自由的感觉。 “我们现在就去吃饭？” 今天腊月二十九，各个餐厅人肯定很多，不过时间还早，应该不至于没位置。 程野看了她眼，说：“不急，我先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林泱撇了撇嘴，“装什么神秘。” 程野所说的“地方”是间工作室，专门给人做妆造的，这间工作室的客户大多都是名媛或者一线艺人。 林泱在S市待了多年，对这家妆造工作室还是有所耳闻。 只是她不懂，吃个饭有必要特地来这儿吗？ 林泱还来不及问，就被造型师和化妆师给拉到了镜子前，两人盯着林泱看了会儿，一边夸林泱长得好，一边又商量着要给林泱画什么妆做什么造型。 林泱插不上嘴，只能求助似的望着镜子里的程野。 程野勾着唇，看着林泱像是一个玩偶被摆弄一头雾水的样子，觉得有些过分可爱了。 他正要说话，一个男性工作人员走了过来，说：“程先生，这边请。” 程野点了点头，又看向镜中的林泱，说：“我先过去下。” 林泱看着程野跟人离开，心里有些犯嘀咕，不知道程野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不过有专业人员给自己做美美的妆容造型，还是挺让人心情愉悦的。 林泱皮肤底子好，五官也明艳绮丽，根本不需要浓妆艳抹，所以妆容造型很好做，个把小时时间就做完了。 妆造做完后，又有工作人员拿了件礼服过来给林泱换上。 是一条红色的吊带长裙，上身是裹胸设计，很显身材，下摆很长很大气，背后是空的，只有一个大大的蝴蝶结，蝴蝶结的两条带子很长，都快拖地上了。 “我给人化妆快十年了，很少见过林小姐这么好看的。”化妆师看着林泱站在镜子前的模样，真心称赞道。 林泱也对镜中的自己很满意，专业的化妆师造型师果然是不同的，不过做人还是谦虚点儿好。 她笑了笑：“你们是不是跟谁都这么说？” “跟其他人可能是恭维，对林小姐你是真心的。”造型师拿了双鞋过来，也是红色的，“我们接了不少名媛和艺人的工作，很多你看着漂亮的，其实都很一般，甚至不少人跟镜头前是两个样子，全靠后期。当然，也有好看的，不过是少数，毕竟现代社会美貌是稀有资源。林小姐，你试试鞋。” 造型师将鞋放在林泱脚边，林泱试了试，惊喜道：“很合适，你们也太厉害了，看一眼就知道我穿什么尺码。礼服也是，尺码完全跟我一致。” 这个牌子的礼服林泱知道，很难借，想必是这家工作室跟品牌方关系好才能借到。 造型师笑道：“我们可没这么厉害，礼服和鞋子都是程先生准备的，你有个好男朋友。” “啊？” 林泱愣住了。 都是程野准备的？ 140 林泱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心情，有惊喜有感动，但更多的是一种道不明的期待。 程野做这么多，应该不会就只是因为一顿晚餐吧？ 林泱正愣神，耳边突然想起化妆师的声音，“程先生跟林小姐还真是郎才女貌，登对得紧。” 她抬头，就看到镜中的程野，就站在她身后几步的位置，转身看去，就和程野的视线交织在一起，他也在看着她，目光很深，眼底的惊艳显而易见。 程野也换了衣服，一身偏正式的黑西装，头发特地打理过，利落中又有些渣感，俊美的有些过分。 他走到林泱面前，望着她白瓷般肩颈上垂落的几缕碎发，忍不住抬手，稍稍挑了挑，说：“礼服很适合你。” 林泱很适合红色，在许清禾生日聚会上看到她的那一眼，他就觉得没有人比林泱更适合红色。 一旁的造型师附和道：“林小姐皮肤白，身材又好，穿红色是再好看不过，马上又是新年，还有些喜庆。” 林泱弯眸笑了笑，“你也很帅很英俊！” 程野挑了下眉，理所当然道：“我知道。” 说完，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七点过了。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工作室的助理忙把林泱的外套拿过来递给程野，程野给林泱穿上，才带着她出去。 去餐厅的路上，大概是有所预感，林泱有些紧张，两只手扣着放在腿上，一路上都在出神没有说话。 直到车子停下，程野打开副驾这边的车门，出声提醒，她才回过神来。 “泱泱，到了。” 林泱扶着程野的手下车，望着他漆黑的眼眸，缓缓呼出一口气缓解紧张，然后才看向餐厅门口。 餐厅从里到外都铺着红地毯，地毯两侧都是鲜艳夺目的红玫瑰，而玫瑰上装饰着些小灯泡，在夜里看着别有一番浪漫。 程野微曲着臂弯递给林泱：“泱泱，我们进去吧！” 林泱收回视线，和程野对视了一眼，然后才把手搭在程野的臂弯，跟着他的脚步一步一步走了进去，每走一步，林泱都觉得自己的心跳加快了一分。 随着他们的进入，原本漆黑的餐厅，从门口开始慢慢亮起灯来，一点点将整个餐厅照亮。 原来餐厅里并不是没有人，反而人很多。 有她母亲姚嘉嘉和继父傅劲松，傅庭遇、傅庭宴、萍姨，还有她以为已经回老家的戚婠，还有梁亦安和梁禹啟以及其他的相熟的亲朋好友。 另一边则是路东擎、罗岩、陈子阳，还有些林泱不太熟的男女面孔，但不难看出这些人应该都是程野请来的朋友。 红毯还未走完，林泱就停了，眼睛酸胀得模糊了视线。 程野跟着她一道停下，微微俯身贴在她耳边道：“别哭，待会儿妆花了就不好看了。” 林泱瞪了他一眼，若不是想着妆会花，她就不用忍了，哽着声音回道：“都怪你，哭也是你惹我哭的。” 程野噙着笑，温声说：“好，都是我的错。” 林泱深呼吸了几下，整理好情绪，说：“可以了，走吧！” 两人就在众多祝福的目光下，一路走到红毯尽头的圆台上。 餐厅的灯光柔和，除了红毯两侧的玫瑰，其他的地方也用素雅的鲜花装饰的，给人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大家都安静的站着没有出声，程野放开林泱，和她面对面站着。 若是以往，林泱想到这种场面就挺尴尬的，但今天她除了感动、紧张，却没觉得丝毫的尴尬，因为她能感觉到程野的真挚，也能感觉到大家是真的带着祝福出现在这里，见证她和程野…… 程野看得出林泱的忐忑紧张，其实他也不像表面上的那么平静，他第一次这么正式跟一个女人求婚，事先他写了稿子，准备了好多话要跟林泱说，可是望着林泱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那些话好像都没什么意义。 他坦然一笑，说：“林泱，我们错过了十年，十年时间改变了很多人很多事，但我很庆幸我能重新遇到你，能重新爱上你。我不算一个好男人，但是往后我愿意为你成为一个更好的人。” “泱泱，嫁给我，好吗？” 141 程野说完，单膝跪了下来，然后拿出一个方形的盒子，打开后，一枚鸽子蛋大小的方形钻戒出现在林泱的视线里。 她仿佛想起什么，看了看红毯两侧的红玫瑰，又看了看那枚钻戒，最后往戚婠那儿看了眼。 戚婠冲她笑了笑，然后用嘴型无声的说道：“嫁给他！” 林泱忍不住噗嗤一笑，垂眸看着程野，“这里真的有9999朵玫瑰吗？” 程野从容回道：“不，这里红玫瑰总共有一万朵。” 林泱愣怔，不解问道：“为什么？” 她记得她跟戚婠说的是9999朵。 程野目光深深的看着她，“你要的是9999朵，但我想给你更多。” ——我比你以为的还要爱你。 林泱读懂了他的言外之意，这次是真的忍不住，眼泪唰的就滚落了下来，刚好砸在那枚钻戒上。 她极力的忍着泪，嘴角却又忍不住上扬，紧跟着，她拿起盒子里那枚钻戒，然后戴在了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 “程野，我愿意嫁给你！” 听到林泱的回答，安静的餐厅总算热闹了起来，最先起哄尖叫的是罗岩，接着其他人就也跟着尖叫吆喝起来。 “既然答应了，还不赶快亲一个！” “亲一个，亲一个！” …… 程野站起身来，绅士询问道：“泱泱，可以吗？” 林泱朝他勾了勾手指，“低头。” 这段时间的相处，两人越来越默契，林泱一个动作一个眼神，程野就明白她的意思。 “好。” 他宠溺的笑了下，然后微微倾身低头。 林泱环住程野的脖子，主动的凑过去吻了程野，两人也不是扭捏害羞的人，所以这个吻很深也很热情。 台下的声音此起彼伏，不少人拿出手机录视频拍照机，将这幸福的一幕记录下来。 傅庭遇双手插着兜，望着台上的热情相吻的男女，嘴角的笑渐渐隐去，他收回视线，转身往餐厅外走去。 梁亦安看了眼傅庭遇离开的背影，凑在戚婠耳边说了句，然后后脚跟了出去。 傅庭遇没走远，就站在餐厅门口，他点了支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望着漆黑的夜空。 “既然舍不得，又何必装君子。”梁亦安笑道。 “原来我在你眼里，还是个君子。”傅庭遇笑了笑，递了烟给他，“来一根？” “不了。”梁亦安摆手，“正在戒烟。” 傅庭遇睨了他眼，“当初带孩子的时候都没戒，现在怎么想起来戒了？” 梁亦安叹了声，“我不戒，怎么让戚婠戒，她烟瘾挺大的。” 傅庭遇挑了下眉，戚婠抽烟他知道，上次还跟她一起抽过。 “你们现在……” 傅庭遇其实不爱打听别人的私事，所以梁亦安对戚婠存的什么心思，他并不清楚。 所以，说了一半又打住了。 梁亦安倒是无所谓，说：“她好像挺抗拒我的。” 傅庭遇懂他的意思了，“别玩过火了。” 梁亦安笑了，“什么过不过火，我跟她是夫妻，怎么玩都是应该的。” 142 傅庭遇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梁亦安却有些好奇，“你真打算放手了？” 原本他以为傅庭遇会不折手段把林泱留在身边，却怎么也没想到放手放的这么洒脱，还真不像傅庭遇的作风。 傅庭遇没回答梁亦安的话。 不是他放手，而是他输了，若是强留，最后导致的局面并不是他想要的。 既然如此，就没必要费尽心机。 .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大家都要赶回去和家人团聚，程野包机将一众C市好友送了回去。 有人将程野向林泱求婚的视频发到了朋友圈里，并配文“一趟见证幸福之旅”，下面带的地址显示S市。 许清禾和这人相似，互为微信好友，只不过关系并不怎么好，但碍于共同的朋友圈，还是维持着表面的平和。 这条朋友圈，不知道是刻意还是无意，总归出现在了许清禾面前。 很快罗岩、路东擎和陈子阳等许多相识的人点了赞。 许清禾除了难堪愤怒，她不知道用什么情绪来形容，她喜欢的男人，她曾今的圈内好友，现在仿佛统统站在了林泱那边，而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她又点开视频，看到精心布置的求婚现场，以及程野对林泱深情的告白，两人男俊女靓真是般配至极。 可是，她跟程野在一起九年时间，程野却从未向她正式的求过婚。 她好不甘心！ 凭什么啊，凭什么程野这么对她，凭什么林泱能拥有这一切？ 许清禾紧咬着唇，忍着眼泪。 她不能再为程野哭了，一个对她如此绝情的男人，根本不值得她掉眼泪。 手机铃声抽回许清禾的思绪，她看了着来电显示停顿了数秒，点了接听。 “清禾，你还好吗？” 电话是孟屹打来的，哪怕他再极力掩饰，许清禾还是能听出他的担忧关心。 许清禾哂笑：“我有什么不好的。” 孟屹沉默了片刻，说：“你都知道了。” 许清禾没否认，强忍着哭腔道：“孟屹，是不是连你也站在林泱那边了？” “没有！”孟屹立即否认道：“清禾，你知道的，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背叛你。” 许清禾嘴角讥诮的勾了下，声音怜弱道：“你现在在C市吗？” “我在。” 其实程野也邀请了他去S市，只不过他拒绝了，看到朋友圈发的程野向林泱求婚的视频，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许清禾，所以便打了电话过来。 许清禾抿紧唇，下颌紧绷，眼底带着股狠意，“我想喝酒，你能不能出来陪我？我身边……已经没有别人了。” 孟屹毫不犹豫道：“好。” 许清禾轻嗯了声，说：“我在家，你过来接我吧，我不想让我爸妈担心。” “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许清禾走到镜子前，望着镜中颓败满是恨意的女人，突然就有些不认识自己了。 一年前，她还是个满心憧憬和程野结婚，满心幸福的女人，可现在她看起来阴郁狠毒，就像是小说中的恶毒女配一样。 她不想变成这样的，她也想做个善良幸福的人，但程野不让，林泱不让。 这一切都是他们造成的，既然她活的生不如死，他们又有什么资格幸福。 许清禾打开水龙头掬了两捧冷水泼在脸上，冰冷的水打在脸上，能让人清醒许多。 她抽了张面巾纸擦去脸上的水珠，拿出手机给程野拨了个电话。 . 求婚晚宴结束，林泱没着傅家一起回去，而是跟程野一道去了傅劲松为林泱置办的一处别墅。 这处别墅是林泱大学毕业的时候，傅劲松购置的，原本是给林泱的毕业礼物，不过林泱说什么也不肯要，所以就一直搁置了。 不过，傅劲松还是请了装修公司，按照林泱的喜好装修好，就等着合适的机会送出去。 刚好前段时间，跟姚嘉嘉商量林泱和程野的婚事，于是便有了顺理成章的理由。 别墅里一应用品姚嘉嘉早已事先布置好，可以直接入住。 林泱洗完澡，身上穿着睡衣站在卧室的落地窗前，窗外是别墅的一个小型花园，园里的地灯晕染着淡淡的光芒，她无意识的摸着无名指上偌大的钻戒，还是有种不太真实的幸福感。 143 若是放在一年前，她连想都不敢想，有一天她真的能和程野在一起，程野会像她求婚。 呜呜呜呜—— 手机震动声打破了林泱的思绪，她回头看了眼，震动声从沙发上的西装外套里传来。 是程野的手机。 程野在洗澡，刚进去不久，一时半会儿肯定出不来。 林泱走过去拿起手机准备帮程野接听，却在看到备注的时候停了下来。 她犹豫了数秒，拿着手机走到浴室门口，敲了敲门，“程野，你电话想了。” “你帮我接下。” 程野的声音混在哗哗的水声中传出来，林泱沉了下呼吸道：“许清禾的电话。” 里面顿了半秒时间，说：“你要是不想接，就直接挂断。” 林泱嘴角弯了下，“那我要是想接呢？” “随你。” 林泱刚看到许清禾三个字，心里还有些添堵，可听完程野的话之后，那些堵就立即消散了。 “好！” 她高兴的拿着手机走到沙发上坐下，点了接听。 “阿野。” 许清禾温婉的声音响起，倒是听不出什么情绪。 林泱趴在沙发上，翘着两只小腿儿，噙着笑轻快道：“许小姐，我是林泱，程野在洗澡，不方便接电话。” 显然林泱的声音出乎对方的预料，所以电话那边沉默了许久。 许清禾说：“我听说程野向你求婚了。” 林泱漫不经心回道：“是啊，许小姐消息蛮灵通的。” 许清禾又沉默了会儿，淡笑道：“恭喜。” 林泱愣了愣，压根儿没想到许清禾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半响，才淡淡回了句“谢谢”。 许清禾说：“林泱，我知道之前我们有很多的不愉快，不过最近我也想了很多，虽然现在我心里对你还是有芥蒂，但对程野，我已经放下了。我打电话过来，没别的意思，我跟程野毕竟相识这么多年，我只是想道声恭喜。” 许清禾话说的很诚恳，不过林泱也不别人说什么就信的傻瓜，而且她跟许清禾相处过不少时间，对许清禾的性格还是有些了解。 所以，从许清禾嘴里听到这番话，她真挺惊讶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许清禾愿意维持表面的和平，林泱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撕碎，她倒是想知道，许清禾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她不咸不淡回道：“那我也代程野说声谢谢，等他出来，我会转达许小姐的话的。” 许清禾说：“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程叔叔和冯阿姨之前一直盼着我和阿野能早些结婚，想抱孙子……啊，不好意思。” 她仿佛刚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于是适时停了下来。 林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跟程野的事虽然过去了，但也是事实，不过希望许小姐记清楚，从今天起程野是我未婚夫了。” 许清禾被气的不轻，手紧紧扣着盥洗台边才压抑住恨意和怒火。 她冷笑，你林泱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见许清禾不说话，林泱自然猜到她在想什么，但她对许清禾没有任何亏欠，从来都没有。 许清禾强颜笑道：“放心，我跟林泱你不一样，我可不会惦记其他女人的男人。” 林泱满意的笑了笑，说：“那就好，希望许小姐记住今晚的话。要是我哪天发现，你还打程野的主义，我可是不会客气的呢！” 听着她阴阳怪气的语调，许清禾气的胸口直跳，林泱厚颜无耻的程度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实在是听不下去，许清禾直接掐断了电话。 林泱听着挂断电话后的嘟嘟声，哼笑了声，然后打开通讯录将许清禾的电话号码拖进了黑名单，又打开微信，把微信号也一并放进了黑名单。 做完一系列操作，她满意的点开程野朋友圈看了眼，然后就翻到程野好有圈发的各种程野向她求婚的视频或照片，林泱挨着点了个赞。 程野洗完澡出来，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和台词。 走进一看，就见林泱趴在沙发上，正看着晚上他跟她求婚被录下的视频。 他拍了下林泱的屁股，在旁边坐下，“看的这么入神。” 林泱看了他一眼，然后扭着身体把头放在了程野腿上，举着视频在程野眼前晃了晃，说：“我看了好几遍，不管怎么看，都好感动！程野，我好爱你呀！” 144 她弯着眼眸，亮晶晶的眼眸里溢满了爱意。 虽然林泱很小就没了亲生父亲，但她并不是一个缺爱的人，姚嘉嘉给了她所有的母爱和包容，即便家庭也不算富有，该有的物质也未曾苛待过她。 所以，真实的她不是个吝啬表达爱意的人。 程野掐了下她的脸，垂眸笑着逗她道：“有多爱？” 林泱夸张的张开两臂，比了个极长的手势，“要多爱有多爱！” 程野看着她的举动不由闷笑了两声，“宝宝真可爱！” 林泱傲娇的乜了他眼，“那是！” 接着，她又自说自话道：“我要把这些好看的照片都存起来，修一下应该挺不错的！” “嗯。” 程野应了声，看着她挑挑选选将照片存到程野手机上，然后又用程野的手机发到她自己的手机上。 “搞定！” 弄完后，林泱将手机还给程野，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偷偷瞥了瞥程野。 程野注意到她的眼神，将人拎进怀里，手抚摸着林泱的腰，“又干什么坏事了？” “那怎么能叫坏事！”林泱觉得有些痒，按着程野的手不让他动，和他对视了两秒，说：“我把许清禾的电话号码和微信都拉黑了，你的手机。” 虽然她未经允许将许清禾给拉黑了，但她并不打算瞒着程野。 程野挑了下眉，“泱泱，你心眼儿会不会太小了？” 林泱趴在程野胸口，微微仰头看着他，指尖点着他的胸口，霸道说：“我就小心眼儿，以后你不能背着我跟她联系，你是我的男人，听到没？” 程野没立即回答，深深的看了她会儿，勾了勾唇，说：“遵命，老婆大人！” 听到这个称呼，林泱只觉得触电般，整个人就酥了，全身软软的，嘴角抑制不住的扬了起来。 四目相对，火花四溢。 林泱撑着身子往上挪了几分，轻咬了下程野的喉结，跟着咬了咬程野的分明的下巴。 “宝宝你属狗的，这么喜欢咬人？嗯？”程野轻笑了声，双手扣着林泱的腰把人拎了起来，然后就跨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林泱也跟着笑了笑，她直起上半身，双手捧着程野的脸，又咬了咬他的鼻尖，垂眸望着他的薄唇，问：“就算属狗，那我也是最可爱最好看的那只！” 话音落下，林泱慢慢靠近程野的唇，贴上去轻咬着又舔了下，然后抬头和程野对视了眼，望着男人渐深的黑眸，脸上有种恶作剧得逞的劲儿。 她得意的笑道：“老公，你真不经撩！” 程野哼笑了声，扣着林泱的腰把人压在自己身上，凑在林泱耳边低声道：“你就是欠X……” 听着他低哑的声音，林泱心跳陡然加快，身体也化水似的软了下来。 她望着程野深渊般的眸子，抿了抿嘴唇，心里顿时有些发慌，总觉得今晚好像有些过于危险。 “那个……”林泱心里开始打退堂鼓，她瞥见程野还湿着的头发，灵机一动：“我……我去拿吹风机给你吹头发！” 说完她便连滚打爬似的从程野身上逃开冲进了盥洗室，她站在镜子前，望着自己一脸旖旎绯红的脸，只觉得有些过分羞耻，拍了拍两下，站在盥洗室缓了会儿，才拿着吹风出来。 程野头发短，平时都是直接拿毛巾擦几下等它自己干，很少用吹风机吹头发。 林泱也是第一次，她兴匆匆的找了插电的地方，然后站在程野身后，一边轻轻拨动着程野的头发，一边摇晃着吹风机。 程野的发质很好，头发也很浓密，她见过程华森和冯锦仪，发量很多，中老年应该没有秃头的风险。 发质偏硬，手摸着还有些扎，但不疼，反倒手心痒痒的。 程野靠着沙发靠背，闭着眼睛享受着林泱的服务，她的手轻软，比起外面的理发店要舒服得多。 林泱关了下吹风机，问：“舒服吗？” 程野睁了下眼，“舒服。” 林泱有些小得意，“你看，我对你多好！以后你要对我更好才行！” 程野忍着笑，“好，以后肯定对你更好。” 林泱没说什么，又打开吹风机给程野吹头发，一两分钟后头发就吹干了，林泱又将吹风机放了回去，出来的时候，程野从沙发上挪到了床上。 145 程野坐在床头，看着手机消息，听见响动，偏头见林泱出来，他将手机放在床头柜子上，掀开被子一角。 “过来。” 林泱站着没动，两人好像在玩一场无声神交的游戏。 程野嘴角上挑，“怕了？” 林泱哼了声：“我有什么好怕的？” 她绝不认输。 程野笑：“那你怎么不过来？” “过来就过来，你还能吃了我不成！” 林泱抬脚走了过去，还没来得及上床，就被程野一拽，压在了身下。 “宝宝，怎么怂了？”程野嘴唇蹭着林泱的耳朵，“刚才不是挺大胆的吗？” 他呼出的热气洒在林泱耳廓里，有点热但更多的是痒，让林泱想躲，咬着唇可怜兮兮道：“我才没怂，明天一早就要回傅家，老公我们还是别闹了，早点睡吧！” 她跟程野很久很久没做过那档子事了，这几个月来多次擦枪走火，她不是不想，只是她觉得今晚程野似乎有些过于可怕，她不想明天腿软下不了床。 本来程野在床上就不是个温柔的人，又禁欲了好几个月时间…… 程野拨开她脸上的头发，黑眸盯着她的唇，说：“宝宝，火是你点的，你总得负责将火灭了，你说是不是？” 他呼吸很重，热气全都洒在林泱脸上，林泱能感觉到他忍的很辛苦，而且已经忍了几个月了。 想到这些，林泱就忍不住心软了。 她支着脖子轻吻了程野一下，说：“那你温柔点，只能一次！” 苦肉计得逞，程野眼底闪过一抹促狭的笑，轻嗯了声，然后便凶猛的堵住了林泱的唇。 . 林泱后悔了，特别后悔，男人的话根本不可信。 什么温柔点，什么一次！ 统统都是狗屁，狗男人每一个好东西。 林泱趴在床上，一手揉着腰，埋在枕头里嘤嘤的哭着。 “程野，你就是个骗子！”她哭着控诉道：“还说对对我好，好个屁，我看你分明就想要我死！” 程野拿了毛巾给她擦身体，听到这话，语气严肃了几分：“大过年，什么死不死的！” 听到这话，林泱抬头侧过去看他，红着眼委屈道：“你还凶我！” 程野一下就心软了，轻柔的给她擦了擦眼泪，投降道：“我错了，宝宝别哭了！” 林泱越发得理不饶人：“你就只顾自己爽，我都说腰疼了，你还不停，你根本就不在乎我！” 程野再次承认错误：“我错了！” 林泱见他态度这么端正，气顺了不少。 她幽怨的看着程野：“我明天早上还怎么回傅家！” 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姚嘉嘉让她和程野明天一早过去用早餐。 傅家早餐时间是八点左右，从这边去傅家开车怎么也得大半个小时，也就是说七点半之前必须吃门，她现在全身酸软，想到只能睡三四个小时，林泱就想狠狠的咬程野几口。 事实上，她刚才确实咬了。 她瞥了眼程野的肩膀，上面的牙齿印儿还没消。 此时他没穿上衣，身上肌肉紧实线条流畅，不是那种大块毫无美感的，反倒是性感不已。 林泱的目光，从他的肩膀一路往下，最后在在腰间松垮的处停了下来。 程野将毛巾放在一旁，将林泱的睡衣扣好，勾唇坏笑道：“刚才没来得及欣赏，现在要不要脱了给你看看？” 林泱被抓了个正着，有些不好意思，她转开视线，哼声道：“你一个男人，能不能不要这么骚！” 程野给她整理好，又拍了下她的屁股，触感极好，“那也是你带的！” 说完，他起身准备将毛巾拿回盥洗室。 林泱抓起一个枕头就朝他砸了过去，“你放屁！” 程野又简单的冲了个澡，出来林泱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被子搭在腰上，大半个背路在外面。 他走过去给林泱拉好被子，在床边蹲下，把挡住脸的头发拨开，盯着林泱的睡颜看了许久。 林泱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完全忘了时间，醒来的时候，外面似乎下着下雨，天儿阴沉沉的。 她闭着眼睛缓了会儿，“程野，几点了？” 然而，并没有人回她的话。 她睁开眼，望着陌生的天花板，脑袋当机了片刻，才想起她已经出院，现在是在傅劲松给她置办的别墅里。 身体酸软无力，慢悠悠的从床上坐起来，四处望了眼，程野没在卧室。 她摸到床头柜子上的手机，点亮屏幕，第一次她以为自己眼花，揉了眼睛又看了次。 16：38 “……” 146 好家伙，她不仅把早餐时间睡过去了，还把午餐也给睡没了，要不是饿醒，估计连晚餐都未必能赶上。 林泱脑子里千军万马呼啸而过。 以后在床上她要是再信程野半个字，她名字就倒过来写！ 林泱急急忙忙从床上跳下床，肌肉酸痛，下床那刻险些摔地上，嘴里又把程野骂了遍，拖着脚进了盥洗室。 洗簌完出来，林泱在衣帽间换衣服，姚嘉嘉审美一向不错，准备的衣服款式都是林泱喜欢的。 林泱拿了件红色毛呢站在镜子前试了下，然后就看到镜子中出现的男人。 “睡醒了。”程野已穿戴妥当，悠闲的靠在衣帽间门口，“正要上来叫你。” 林泱怒瞪了他一眼，“你为什么不叫我，都几点了，等下回去我妈肯定得念好一阵儿！” 若是寻常日子还好，今天大年三十，她睡了一天，实在有些不像话。 想到这些，林泱连搭配衣服的心思都没有了，直接将红色大衣往身上一套，又拎了双鞋穿上，便急急忙忙要往衣帽间外走。 程野见她像只炸毛的猫，堵在门口不让林泱过，好整以暇的盯着她。 “走开，别挡路！” “急什么！”程野伸手给林泱整理了下衣服，又把头发从外套里拿了出来，说：“早上我给阿姨打过电话了，说晚上过去。” “打过电话了？”林泱一愣，神经松了下来。 “嗯。” 转而林泱想了想又不对，蹙眉道：“你怎么跟我妈说的？” 程野坏笑，“你觉得呢？昨晚那样，你起得来吗？” 林泱脸燥了起来，“找打是不是！” 她扬手就要打他，手腕被程野抓住了，往胸前一拉，林泱撞在程野身上，“逗你呢，我跟你妈说，我们打算白天出去玩，晚上过去吃饭。” “我妈没说什么？”林泱狐疑的看着他，姚嘉嘉有那么好忽悠？ 程野：“没有。” 林泱将信将疑，回傅家的路上，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忐忑。 果不其然，刚踏进傅家的门，姚嘉嘉便找了借口将林泱给叫进了厨房。 家里的佣人多数都回家跟家人团聚了，连萍姨一早也回老家了，厨房里只有姚嘉嘉忙碌着。 “你是来跟我切菜的，还是来给我添乱的？”姚嘉嘉看着土豆丝成了土豆块。 林泱瞥了眼，无奈：“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进过厨房。你要我洗洗菜还成，让我切土豆丝，不是为难我吗？” “一边儿去！”姚嘉嘉把林泱推开，把林泱切的土豆块放到一边，说：“我就是把你惯坏了，惯的连菜都不会切，以后你跟程野结婚了，你也不打算学做饭？” 林泱看着姚嘉嘉麻利的又削了俩土豆重新切丝，“谁规定一定要会做饭？可以请阿姨做啊，实在不行外面吃也是可以的。” 姚嘉嘉瞪了她眼，“那像今天这样的日子呢，阿姨都回家了，大年三十你还准备跟程野去外面吃？” 林泱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不过她对做饭着实没什么兴趣，“到时候再说呗。” 姚嘉嘉有些无奈：“你啊，可不能再像以前那么任性了！” “我哪儿任性了？” 姚嘉嘉给了她个眼神，“你自己心里清楚！今天你跟程野去哪儿玩了？” 林泱：“就随便逛了逛。” 姚嘉嘉还不了解自己的女儿，每次跟她说假话就闪烁其词。 “妈不是老古板！不过你们也不是小孩了，加起来都年过半百了，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 林泱有些羞耻：“我知道了！” 她就知道，姚嘉嘉没那么好唬弄。 不过姚嘉嘉是过来人，年轻男女好不容易独处，她不是不理解，所以也并不打算多说什么。 姚嘉嘉转了话题，问：“你跟程野打算什么时候回C市？” 林泱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这个，“他没说回C市的事情啊，而且我这段时间还得回医院复查，我打算过几个月再说。” 程野回去市必然的，但林泱没想这个时候跟他一道回去。 说实话，她目前对自己的情况没什么信心，还是想再多等段时间。 她好不容易跟程野在一起，不想后面有任何意外来扰乱。 147 姚嘉嘉摇了摇头，“你答应了程野的求婚，相当于你们现在是未婚夫妻，今天程野抛下家人千里迢迢过来跟你一起跨年，傻女儿，你是不是也应该为他考虑下？” 林泱愣了几秒，“你是希望我跟程野一起回去……” 想到冯锦仪每次看她的眼神，林泱就下意识的抗拒。 林泱沉默了会儿，犹豫道：“程野的妈妈不喜欢我，你确定大过年我跟程野回去，不是给她添堵吗？他妈妈身体本来就不是，别见到我气出病来，那我岂不是成了罪人。” 姚嘉嘉自然知道冯锦仪是怎么一副嘴脸，不过今时不同往日。 她说：“不管怎么说，她是程野的母亲，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你选择跟程野在一起，那么面对她是必然的。妈妈不是要你委屈求全，但是你该做好自己该做的，她领不领情则是另一回事儿。” 林泱觉得姚嘉嘉的话有些道理，虽然她真的不想跟冯锦仪有什么往来，但未来肯定避免不了。 “我跟程野商量下吧！” . 厨房外，程野刚到就被傅劲松拉去了书房下棋。 傅劲松这个年纪，闲下来就爱下下棋写写书法，偶尔会拉着姚嘉嘉一道出门跟三五好友聚聚。 往年大年三十这天傅家倒是热闹，会喊不少亲友一起过年，家里从早闹到晚上，今年因为林泱和程野的关系，姚嘉嘉很早前就跟傅劲松商量好，今年就自家几个人。 但因程野和林泱晚上才到，姚嘉嘉又一直在厨房忙，大儿子傅庭遇跟他一向气场不合，除了吃饭时间待在自己书房没出来过，小儿子则从早抱着手机跟同学开黑玩游戏。 只有他闲的无聊，一天楼上楼下跑了许多次，想去厨房给姚嘉嘉打下手帮帮忙，不料刚进去就被赶出来了。 傅劲松跟程野提起这事，无奈的笑了笑。 程野琢磨了下，将棋子落下，说：“阿姨是担心你的身体，厨房油烟重。” 之前他就听林泱提过，傅劲松身体不太好，姚嘉嘉为了他的身体费了不少心思。 傅劲松夸赞道：“看不出来，你年纪轻轻，象棋倒是下的不错。” 程野谦虚道：“在傅叔面前献丑了，你看几局下来，我就没赢过。” 傅劲松对程野印象不错，虽然有些小滑头，性子也不够沉稳，但是待人处事方面让他还是挺欣赏的。 “你是故意让着我！” 到底是年纪大了，脑子转得没年轻人快，刚开始他以为自己赢了，但几局下来还看不明白，程野不过是防水，故意输的。 程野笑道：“傅叔想多了，是我技不如人！” 哪怕程野是带着刻意讨好的意思，但也是因为林泱，这么想来，傅劲松就更觉得程野可贵，起码待林泱那份心儿是够真够诚的。 傅劲松笑而不语，一局完，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说：“泱泱这孩子脾气有些倔，有时候也有点任性，但是心眼儿好，你对她好一分，她会还你三分。她年幼丧父，这些年很不容易，你要好好对她。” 程野点头，“傅叔放心，我会好好对她。” 这些话傅劲松相信程野是真心的，不过时间赶着人走，世事难料，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他放下茶杯，说：“泱泱虽然不是我亲生女儿，但在我心里跟亲生女儿没两样，傅家永远都是她的家。” 这话看似在表达一个父亲对女儿的重视，实则威胁意味儿十足，程野不会听不明白。 程野坦荡的回应着傅劲松的眼神，说：“当然。” 团圆饭桌上，傅劲松和姚嘉嘉分坐餐桌两端，程野和林泱坐一侧，傅庭遇傅庭宴兄弟俩坐一侧。 傅家饭桌上没太多规矩，傅庭宴爬上椅子，就把筷子伸进了可乐鸡翅的盘子里，“妈，你竟然做了可乐鸡翅！” 平时姚嘉嘉很少让做这些菜，一来傅庭宴体重确实超标需要控制一下，另一方面傅劲松不能吃过于油腻的食物，傅庭遇口味也偏清淡。 今天考虑到程野的口味，姚嘉嘉做的都是些C市的家常菜。 姚嘉嘉看了眼程野，“傅庭宴，你八岁了，有点礼貌行不行，平时怎么教你的！” 148 姚嘉嘉的话，对傅庭宴没有半点儿威胁，他边吃边反驳道：“我还没到八岁呢！平时你也没教我在自己家吃饭，还要有礼貌啊！再说了，姐夫不是别人，他不会介意的！对吧？” 他朝程野咧嘴笑了笑。 程野自然不会介意，其实傅庭宴看着调皮，实则是有分寸的，并不是被宠的无法无天的小孩。 团圆饭伴随着傅庭宴唧唧喳喳的声音，氛围还挺融洽的，并没有因为程野第一次来，有任何尴尬的问题出现。 就连程野和傅庭遇也相谈甚欢，喝了两杯。 饭后，傅庭宴抱着烟花、仙女棒拉着林泱和程野去了院子里，这些危险性低，很适合小朋友拿着玩。 往年来家里的小朋友多，林泱也爱跟着一起玩，每年姚嘉嘉都会吩咐人提前准备。 程野陪傅庭宴和林泱玩了会儿，拿着一把没点的仙女棒站在一旁看了会儿，余光瞥见不远处抽烟的男人，程野抬脚走了过去。 “傅总这是心情不好，在这儿抽闷烟呢？” 傅庭遇睨了他眼，“程总开口闭口大舅子，现在怎么不叫了？” 程野摸了下鼻子，望着院子里点了烟花拉着傅庭宴抛开的林泱，说：“你要是想听，我可以叫，就是怕叫了傅总心里更不舒服。” 傅庭遇嗤笑了声，“程总蹬鼻子上脸的本事倒是挺强的。” “那也是傅总给我面子不是。”程野划开火柴，点了根仙女棒递给傅庭遇，说：“傅总要不要一起玩儿！” 傅庭遇没接，程野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没童趣！” 说着，他便拿着仙女棒要去找林泱和傅庭宴。 傅庭遇看着他的背影，出声叫住了他。 “程野。” 程野停下脚，侧身看着傅庭遇，似笑非笑道：“傅总有何指教？” 傅庭遇隐在暗处，程野隔得有几步距离，不太看得清他的表情。 “你们华森的事情，我不会插手。”傅庭遇淡淡开口，“不过，希望你心里有数，既然你跟林泱在一起了，那么保护好她是你的责任。如果哪天我发现你没这么能力，我会把她抢过来。” 程野哼笑，“傅总你就趁早死心吧，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傅庭遇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还有件事。” 程野挑眉看向他，“什么？” 傅庭遇：“林泱那次车祸事故不是意外。” 听到这话，程野愣了下两秒，紧跟着脸上的表情就变了。 不过这些并不在傅庭遇的考虑范围，也不准备把自己查到的告诉程野，他想看看程野到底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有没有资格和林泱在一起。 . “你跟我哥聊什么呢？” 程野回到院子草坪，林泱就朝他跑了过来。 刚才程野朝傅庭遇走去，她是看见的，自然也注意到他们聊了好一会儿，原本她还担心他们会不会打起来，见聊得似乎还不错才放心没去打扰。 程野见她额头浸出了汗，抬手给她擦了下，“随便聊了几句。” 林泱噘嘴狐疑的看着他，摆明不相信。 不过程野并没解释什么，只是静静看着她。 林泱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总觉得程野情绪好像跟之前不太一样，“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哥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程野将林泱拥进怀里，说：“他只是让我好好保护你。” 149 “没有。”程野将林泱拥进怀里，说：“他只是让我好好保护你。” 林泱原本想说“你是应该好好保护我”，但最后说出口的话却是：“我也会好好保护你的。” 程野什么都没说，不过她还是能感觉到程野情绪的变化。 晚上姚嘉嘉是希望林泱和程野在傅家留宿的，不过林泱担心程野不自在，还是决定回昨晚的小别墅。 离开前，林泱单独去找了下傅庭遇。 学生时代，傅庭遇是学霸，林泱更愿意称之为书呆子，工作后，是工作狂魔，基本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 所以，他其实没什么其他爱好，过年这几天，要么也是处理工作，要么就是看书。 林泱推门进去的时候，傅庭遇就拿着本书坐在沙发上看，旁边是一盏落地灯，刚好笼罩着单人沙发那一区域。 听到声响，傅庭遇抬头，目光在林泱身上停顿了两秒。 林泱笑了笑，“我妈让我给你拿点水果上来。” 说着，她将果盘放在沙发旁边的小桌子上。 傅庭遇瞥了果盘一眼，又将视线转向林泱，说：“泱泱，你有事不妨直说。” 就她那点儿小伎俩，在他面前实在有些不够看。 平时日对他避之不及，今天又怎会主动来找他。 林泱多多少少觉得自己有些不是东西，说她白眼狼都侮辱了白眼狼。 索性也不迂回了，开口直接问道：“哥，刚才你是不是跟程野说什么了？” 她倒不是担心傅庭遇说了什么刻薄难听的话，以他的修养为人，就算是再看程野不顺眼，也不会有失风度。 她只是好奇，究竟他们说了什么。 傅庭遇合上书放在膝盖上，“你为什么不问程野？” 林泱撇嘴，“我问了，他也不会说。” 傅庭遇垂着眼眸沉默了片刻，说：“我跟他说了，你的车祸不是意外。” 林泱怔愣住，好一阵儿没说话。 许久后，她讪讪道：“你跟他说这个干嘛？” 傅庭遇望着她，淡声道：“我也没说错，你心里应该也清楚，那不是意外。” 林泱扯了扯嘴角，这几个月她尽可能的不去想这件事，心里潜意识还是抵触不想去面对，但哪怕再不介意，她确确实实失去过一个孩子。 即便这个孩子她从未打算生下来，可没了的时候，她还是心痛的。 有时候想起来，她也猜测过幕后下手的人，其实真的不难猜。 “哥，你都查清楚了？” 傅庭遇嗯了声，说：“我没告诉程野。” 林泱问：“为什么？” 傅庭遇：“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他会怎么处理这件事吗？直接告诉他，岂不是挺没意思的。泱泱，但愿你的选择没有错。” . 林泱和程野离开傅家的时候，姚嘉嘉给他们一人晒了两个红包，一个是她给的，一个是傅劲松给的。 钱倒是不多，只是图个吉利。 程野喝了点儿酒，回去是林泱开的车。 林泱车开的挺不错的，只是上次程野坐林泱的车出了点儿状况，所以一路上程野多少提着心，注意力十分集中，直到车稳稳停在别墅车库，他才放下心来。 进门后，林泱先去洗了澡，出来的时候，程野没在卧室，她批了件外套下楼，见程野站在大片落地窗前跟人打电话，指间还夹着跟烟，时不时大口抽着。 林泱站着看了会儿，她摸不准程野现在的烦躁是因何而起。 因为她，还是因为幕后之人。 林泱等程野通完电话才走过去，她自程野身后抱住他的腰，问：“你爸打来的？” 程野掌心贴在林泱扣着的手背上，“嗯。” 他跟林泱求婚的事情，程家的人是今天知道的，上午程跃和顾蔓芝打了好几通电话过来，程野都敷衍了过去，毕竟程家做主的不是他们。 晚上跟林泱去傅家，他把手机关了机，回来后才打开，然后程华森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林泱歪头笑了笑，“他们是不是气疯了，我拐跑了他们的儿子！” 程野偏过头看了她一眼，“你很开心？” “是挺开心的！”林泱直言不讳道：“之前他们那么嫌弃我，没想到最后你还是跟我在一起了，这种感觉你是不会懂的。” 150 程野将人从身后拉到胸前，望着林泱脸上的窃笑，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心眼真坏！” 林泱哼了声，下巴抵着程野的胸口，仰头静静和他对视了会儿，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程野看着她的神情，挑了挑眉，直觉她话里有话，问：“怎么？” 林泱垂下眼眸，手指把玩着程野的衣服，说：“你觉得，我跟你一起回去怎么样？” 这个“一起回去”自然不是单纯的指回C市。 其实林泱并没准备好怎么面对程野的家人，其他人倒还好，冯锦仪对她的厌恶程度是摆在脸上的，她真的挺怕跟面对面的。 以前倒还好，毕竟那时候根本不需要顾虑程野，但现在不行，她不想程野为难，所以势必她不能只顾着自己爽快。 程野将林泱的担忧看在眼里，“刚才我家老头子打电话来，就是让我带你回去一起吃个饭。” 电话里，程华森确实是这个说的。 原本他以外程华森会大发雷霆，没想到出乎他的意料，通话过程听不出什么情绪，只说这么大的事情做得太儿戏，但最后还是让他把林泱带回去。 程野摸不准这究竟是程华森的意思，还是冯锦仪搁不下面子，让程华森转达的。 林泱咬了咬嘴唇，迟疑道：“他们会接受我吗？” 她不指望程家的人喜欢她，只希望能接受她就好。 程野说：“接受又如何，不接受又如何，泱泱，我们在一起，不需要任何人接受。明天我带你回去，如果你不喜欢，不舒服，我就带你离开，你不需要为了我勉强自己。” 听完他的话，林泱眨了下眼睛，“好。” 她觉得傅庭遇的担忧是多余的，她应该相信程野的。 “泱泱……” “嗯？”林泱想着事情，程野突然开口叫她，她下意识应了声。 程野问：“那时候，你有没有恨过我？” 恨这个字太沉重，林泱听清后，身体有些僵硬，沉默了一会儿。 她知道程野说的是什么时候。 林泱平静回道：“恨过的，很多时候我都恨过你，十年前恨过，这十年来也一直恨。但是，程野，我还是爱你更多。” 起码现在，她很爱很爱程野，以至于那些恨比起来，都微不足道了。 程野手臂又收紧了几分，恨不得将林泱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泱泱，等明年我们这个时候，我们要个孩子吧！” 林泱明知故问道：“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提到孩子，我可不想这么年轻每天在家奶娃娃！” 程野说：“就是看到小宴，觉得孩子挺可爱的。” “傅庭宴，可爱？”林泱觉得这个回答实在有些敷衍，不过她还是配合他的演出，说：“我要是有这么个儿子，我觉得我都活不到跳广场舞的时候，迟早被气死。” “又乱说话！”程野语气严肃。 林泱腮帮子鼓了鼓，“我就随便说说而已……” 林泱话音落下，外面便响起一阵烟花爆竹的声音，她转过身靠在程野怀里望去，远处大半边的夜空被绚烂的烟花点亮，一簇簇一团团，美的惊心动魄。 等烟花放完安静下来，程野贴着林泱耳边道：“泱泱，新年快乐。” 林泱眼睛有些酸，忍着哭腔道：“新年快乐。” 隔天林泱和程野回傅家用了午餐，下午跟程野回了c市。 151 程野定的是下午四点多的航班，C市落地时间是七点左右。 时间不早不晚，直接去程家肯定不适合，不过，程野也没打算直接带林泱回程家。 两人先回了红河湾，在机场打的车，程野助理、司机也都放假回家跟家人团聚，这个时间自然不好麻烦别人，而他回来也没事先跟其他人说。 到红河湾将近八点，休息了片刻，肚子饿了才想起没吃晚餐。 这里是别墅区，附近餐厅本就极少，加上春节期间多数都不营业，程野打开外卖app看了看，要么不营业，要么就是太远不配送。 程野看的时候，林泱靠在他怀里，也盯着他手机界面。 最后一无所获后，她仰头看向程野，问：“我好饿，晚上我们吃什么？” 程野和她对视了两秒，最后败下阵来，放下手机道：“我去冰箱看看，有没有能吃的。” 其实程野并不报什么期望，毕竟平时他极少在家吃饭，偶尔要在家用饭要提前跟陈阿姨说，不然陈阿姨不会做饭。 打开冰箱一看，里面果然空荡荡的。 可能陈阿姨担心程野这段时间不在家，担心冰箱里的东西放久了会坏，所以都提前清理好了。 “怎么样？里面有吃的吗？” 林泱后脚跟了过来，她是真的饿了，还是中午吃的饭，这都七八个小时了，在飞机上她也只喝了些水。 程野关上冰箱，转身看着她，说：“换衣服，我带你出去吃。” 这个时间点放在平时肯定不晚，但因为大年初一所以很多餐厅饭店关门都早，甚至不少根本就没开店。 程野开车绕了不少地方，最后还是去了上东府。 他们去的时候，老板已经准备打烊让店里员工早点下班，但因为老板跟程野关系特殊，所以还是让厨师加班给他们弄了几个菜。 “林妹妹，前两天程野跟你求婚，我在外地没能赶去参加，今晚这顿就算我请给你们赔礼道歉了！” 老板也姓林，叫林誉，跟林泱算是本家，所以叫林泱妹妹倒也没问题。 程野嗬笑了声，“林老板，你不会想一顿饭就把我们打发了吧？” 林誉跟程野中学一个学校，不过比程野高一个级，但一个圈子，平时也经常一起玩，关系挺不错的。 这次程野跟林泱求婚，也通知了林誉，不过林誉陪妻子去乡下祭祖赶不过来。 林誉爽快笑道：“放心，等你跟林妹妹结婚的时候，我一定包个大红包！” 程野也笑了笑，说：“不错，上道。” 林泱是第一次见林誉，听他跟程野说话的语气，看得出两人关系应该不错。 程野边跟林誉说着话，余光边注意着林泱，见她碗里的菜吃完了，又拿了几只白灼虾放在自己盘子里，剥了壳后放在林泱碗里，又挑了块鱼挑干净了刺给林泱。 林誉坐在旁边看着程野的动作，打趣道：“你这是养老婆呢，还是养女儿？” 林泱愣了愣，有些尴尬，显得她好像没有自理能力一样。 152 “关你屁事，闭嘴吧你！”程野怼完林誉，又转头跟林泱道：“吃你的，别听他的。” 其实这是两人养成的默契，林泱很挑食，以前还会稍稍伪装一下，跟程野在一起后，就愈发肆无忌惮。 而且她挑食还分种类，有些是味道不喜欢，例如西红柿，无论怎么弄她都不吃。 还有是嫌麻烦，例如虾和鱼，虾得去壳，鱼得挑刺，你把这两个前提去了，她还是吃的挺开心的。 程野问：“今晚你不在家陪你老婆，怎么跑店里来了？” 林誉靠着椅子，看着微信消息，“她跟小姐妹打牌去了，哪需要我陪。” “你就没自己的安排？” “怎么没有？”林誉晃了晃手机，“这不你来了，店里员工都下班了，我这个老板总得等你吃好再走吧！” 程野往他手机上瞥了眼，“罗岩怎么没叫我？” 组局的就是罗岩，叫林誉过去打牌，林誉顺道就来店里看看，谁知道程野带着林泱过来吃饭。 “你不来店里吃饭，谁知道你今天回来。”林誉问：“要不要一起过去玩会儿，现在时间早，你们回去估计也没什么意思。” 程野看向林泱，问：“去吗？” 林泱去不去都行，不过她看得出程野应该是蛮想去的，男人有自己的圈子，不可能只拘在她身边。 她说：“去。” 听她说完，程野倒也没多开心，眉心反而皱了皱，拿出手机给罗岩打了过去。 电话进来的时候，罗岩正在牌桌上，今晚运气着实有点欠缺，已经输了不少钱了。 看见来电，他先点了接听，又开了外放，笑呵呵道：“程少爷，今儿咋想起跟我打电话？” 程野目光落在林泱身上，她吃东西慢，刚才剥的虾都还剩了几只，“我听林誉说，你今晚组了牌局？” “嗯，怎么？” 程野问：“都有谁？” 罗岩这边打出一个七筒，然后就被对面的一个杠，他皱眉摇了摇头，回道：“能有谁，就东子、孟子这些人呗。” 程野嗯了声，说：“待会我带林泱过去。” 对方默了两秒，说了句“卧槽”，“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晚刚到。” 罗岩啧了声，“我还以为你跟林泱要在S市待一段时间呢！你们快来吧，我给你让坐，我他妈今晚手臭的跟屎一样，打了十来圈根本就没赢过。” “这不是很正常吗？”程野端起碗喝了口汤，说：“行了，待会儿见。” 罗岩这边挂了电话，孟屹掀眸看了他一眼，问：“阿野回来了？” 罗岩嗯了声，笑着看了眼孟屹，“说待会儿带林泱过来呢！” 说完，见孟屹神色有些不对，又问：“怎么了？你不会还在跟阿野置气吧？” 程野跟林泱在一起的事情，孟屹心里对程野一直有些芥蒂，其中缘由罗岩自然是知道的，只是眼下程野跟林泱已成事实，孟屹跟许清禾这段时间走的也挺近的，他以为孟屹应该想通了。 兄弟一场，不至于为了女人翻脸。 “没有。”孟屹否认了，说：“清禾刚给我发了消息，说要过来。” 罗岩愣住，回过神咂巴了下嘴，“我滴个亲娘诶，这可不好整。孟子，你怎么不早说，你早点说的话我就让阿野别过来了，待会儿不会在这里打起来吧？” 153 孟屹垂眸看着手中的牌，说：“不至于，清禾不是那样的人！” 路东擎笑了笑，“孟子你这话说的可有些失偏颇，清禾不是那样的人，难道林泱就是吗？” 孟屹嘴角勾了下，哂笑道：“清禾跟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她的为人不必我说，你们应该都了解，至于林泱……起码清禾不会抢别人的男人。程野不知道是脑子坏了，还是眼瞎了，放着清禾这么好的女人不要，偏偏选林泱那种女人。” “孟子，你说话注意点儿！”罗岩有些不高兴，“几十岁的人了，说话能不能有点儿分寸？” 路东擎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显然是赞同罗岩的话的。 孟屹撇了下嘴，不屑的冷嗤了声。 牌桌上还有个人，叫王航晋，不比他们几个的关系，只是跟罗岩关系近，程野跟许清禾之间的事情他知道些，毕竟在圈子里不是什么秘密，但他跟程野并不太熟，不好说什么，没吭声。　　罗岩有些闹心，刚才程野特地打电话过来问，肯定就是担心遇到这种情况，到时候弄得不好看，大家都不高兴。 今天这局是他组的，到时候程野还得怪他。 他连打牌的心情都没了，扔出张牌后，看向路东擎，“东子，要不我现在给阿野打个电话，让他们别过来了？” 路东擎默了两秒，问：“你打过去怎么跟阿野说？” 这也是个问题，总不能说许清禾来了，你跟林泱别过来了吧？ 说得好像他们非得避开许清禾似的，搞得偷偷摸摸。 罗岩正纠结苦恼，路东擎又道：“大家都是朋友，抬头不见低头见，迟早得面对面，有什么好避的，你还不如让在场的管好嘴巴，人来了别瞎闹就成。” 罗岩也就叫了路东擎、孟屹，陈子阳有事没来，他就在大群里吼了一嗓子，然后就有不少人说要过来，其中就包括林誉和王航晋。 大过年人多热闹，罗岩就搞了个豪华大包间，摆了好几张麻将桌，还有些别的可供娱乐的，吃的喝的应有尽有。 路东擎不喜欢吵闹，所以他们就选了个独立间，其他几桌都在外面，隔着门，都能听到外面的男男女女混杂的谈笑声。 程野问他的时候，他也不可能在场所有人都一一念出来，所以就只说了孟屹和路东擎，其他人其实程野也都认识，好些前两天还去了见证了程野跟林泱的求婚仪式。 所以当程野说带林泱过来，他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但许清禾也来了，那就不一样了，这些人中还是有些跟许清禾关系不错的。 罗岩有些头疼，这种事情处理起来真是忒麻烦，不过不管怎么麻烦，还是的去做。 这局打完，罗岩点了根烟，说：“我出去跟他们说道下，等我两分钟。” 罗岩起身，抽着烟打开门出去，站在包间中间，叼着烟拍了拍手吸引大家注意力，“我说个事儿！” 有人打趣道：“有什么事儿直说呗，搞得这么打阵仗！” “闭嘴。”罗岩瞅了他眼，大声道：“待会儿阿野会带着林泱过来，你们给我管好自己的嘴，别瞎鸡鲅鱼乱说话，听懂了吗？” “谁他妈乱说话，以后朋友就没得做了！” 罗岩一向嘻嘻哈哈，做事吊儿郎当好像不务正业的样子，平时也很好说话，这还是他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这么认真严肃的说话。 场面氛围瞬间就变了，大家都停下了动作。 罗岩也意识到自己好像语气不太好，缓了缓，笑说：“我也没别的意思，大家都是朋友，互相尊重，今天我组的局，大家给个面子，不要让我难堪。” “行了，我们有分寸，今晚你放放血，让我们玩高兴了，别说面子了，里子都给！” 说话的是个男人，在几个男的在玩纸牌，前几天也去了程野和林泱的求婚仪式。 他一开口，场面也缓和了，罗岩笑了笑过去，跟他击了下掌，“好兄弟！今晚只要大家高兴，随便吃随便喝，都算我的！” 安排好后，罗岩总算轻松了，滑稽的扭着胯进了小包间里。 十来分钟后，许清禾到了，不过并不是她一个人来的，还叫了周影和孟舒然。 154 周影、孟舒然也是C市的，孟舒然家里条件好点儿，是C市城区，而周影则是C市乡镇，前两年父母给了首付在C市买了房，去年上半年装修完，刚搬进新房没几个月。 许清禾原本不打算出来的，但是过年期间，许家往来亲戚也不少，总有些没眼力见儿的，许清禾不爱听，这才找了周影和孟舒然出来玩。 不过大年初一她们也没什么计划，看群里消息罗岩组了牌局，就想着过来待会儿打发时间。 她没联系罗岩，只跟孟屹说了声。 许清禾的到来，其他人自然想明白了刚才罗岩说那番话的意思，和旁边的人对视了一眼，大家都心照不宣。 “清禾来了。” 最先出声跟许清禾打招呼的是个女生，圈里少数跟许清禾关系还不错的。 “佳佳，好久不见了！” 许清禾上前跟她打招呼，那个女生也站起来，两人拥抱了下。 拥抱完，许清禾又跟叫佳佳的女生介绍道：“佳佳，这两位是我大学交的朋友，你们之前应该见过。” 佳佳点头，笑道：“记得，去年你生日的时候嘛，不过，名字我忘了。” 孟舒然大方笑了笑，说：“我叫孟舒然。” 周影跟着道：“周影。” 佳佳：“你们好，我叫陈佳，叫我佳佳就好。”几人重新认识了下，然后陈佳便指了指一处没人坐的沙发，说：“我们去那边坐吧，人少，这边他们玩牌太吵了。” “好啊。”许清禾边走边四处看了看，坐下后，她问：“孟屹他们在里面？” 她指向关了门的那处包间。 佳佳嗯了声，然后拿了干净的杯子给几人添了茶，“清禾，我以为你最近都不会跟我们出来玩呢。” 许清禾淡笑道：“怎么会呢？” “那个……清禾……”佳佳看着许清禾，脸上露出些许为难。 许清禾抿了口茶，“怎么了，我们之间，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其实，她刚才进来，就发现大家看她的眼神有点怪，但也可以理解嘛，毕竟她现在在这些人眼里就是一场笑话。 见到笑话本尊，能不怪么？ 她已经想清楚了，反正迟早都是要面对的，只要她不当回事，其他人再怎么样又能如何？ 佳佳望了眼那扇关闭的门，然后往许清禾身边凑近了些，低声道：“刚才孟子说，程野和那个女人也会过来。” 她观察着许清禾的神情，果不其然，脸色阴沉了不少。 佳佳面上装着为许清禾紧张担心，心里其实有些暗爽，许清禾一向自视甚高，都是拿下巴尖看人，若不是因为程野，都没几个人爱搭理她。 她对林泱没什么感觉，抢的不是她的男人，反倒打击了许清禾，打心眼儿里她还挺佩服林泱的。 她已经做好看好戏的准备。 许清禾想过以后肯定会面对程野和林泱，但没想过是今天，这种让她毫无准备、措手不及的情况下。 她抿紧唇许久没说话，孟舒然开口叫了她一声，她才回过神来。 “我没事。”许清禾笑了笑，“谢谢你啊佳佳，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不过我跟程野已经没什么了。” 佳佳也笑了笑，“你没事就好。” 没事才有鬼咧！ 许清禾跟佳佳聊了会儿，然后去包间跟罗岩几个打了声招呼，出来后就跟孟舒然、周影、佳佳组了一桌。 许清禾和孟舒然牌打的一般，周影和佳佳是老手，玩得很精，几把下来，两人都赢了不少，许清禾和孟舒然输的有点多。 孟舒然的条件本就跟许清禾、佳佳不是一个水平，几把输下来脸色都难看了，但她也不好直接撂牌不玩扫大家的兴，只能硬着头皮上。 程野、林泱和林誉到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对于他们这些爱玩的人来说，这个时间才是夜生活的开始，加上大过年除了玩也没别的事情，大家都在兴头上，没一个人撤。 见程野几人到了，不少人都他们打招呼，还夹杂着一些戏谑调侃。 程野跟这些人认识得久了，知道都是开玩笑，所以也不会生气，反倒会呛回去。 “小嫂子，你可要好好管管他！”有人说不过程野，就把矛头转向林泱。 来之前，林泱还有些担心融入不进来，毕竟她觉得在这些人眼里，对她的印象应该不怎么好，却没想到大家都还挺友善的。 林泱看着程野一眼，灯光印在她眼里，亮晶晶的，“我可管不了他，都是他管我。” － 155 “我靠！”那人比了个心脏中箭的动作，“小嫂子，大年初一倒也不用撒狗粮吧，我们这儿可不少单身汉呢！” “我可以作证！”林誉插话道：“确实是阿野管林妹妹，连吃鱼挑刺儿吃虾剥壳的事情都要管！” 林泱：“……” 她还是要面子的，这种事就没必要说了吧！ 面对大家的哄笑打趣声，林泱想说点什么转移话题，不过还没来及开口，突然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程野很快注意到林泱的反常，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不期然就见到了许清禾。 上次见许清禾，还是程野从S市赶回来，在冯锦仪病房。 程野只看了眼，就收回了视线，转而低头低声跟林泱道：“你要是不想待在这儿，我们去跟罗岩打声招呼就走。” 林泱转头看向他，摇了摇头，“没事。” 为什么要走，这岂不是显得她心虚怕了许清禾？ 两人贴耳低语的画面，刺痛了许清禾的眼睛，曾几何时，这般站在程野身边的是她，被其他人打趣羡慕的也是她。 佳佳：“清禾，你还好吗？” 许清禾挽着唇对她笑了笑，“我很好啊，你们等我会儿，我过去跟程野和林泱打个招呼。” 话毕，许清禾起身，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朝程野和林泱走了过来。 其他人见许清禾过来，都默契的安静了下来，呼吸都下意识放缓了。 待许清禾走近后，程野才偏眸看向她。 他脸上没什么情绪，眼神也很淡。 和程野在一起这么多年，许清禾第一次摸不准程野这个眼神是生气还是没有生气。 她望向程野，神情有些许委屈，不过还是强撑着笑，说：“阿野，你不用紧张，我过来只是想跟你们打声招呼，听说你跟林泱求婚了，顺便说声恭喜。” 程野脸上依旧没什么情绪，“谢谢。” 简单两个字，把两人的界限划得一清二楚。 其他人也觉得这场面有些尴尬，各自散去，继续先前的玩乐。 许清禾垂下眼帘，睫毛微微颤动着，过了两秒，她又看向林泱，亲和笑着说：“林泱，我们在玩牌，你要一起来玩吗？” 程野皱了下眉，正要替林泱拒绝，不料林泱先一步开口了。 “好啊！不过……”她眉头微微蹙了下，“我不会玩，我可以让程野教我玩几把吗？” 林泱对棋牌这些没什么兴趣，以前就很少玩，何况C市麻将的玩法跟S市也不一样，所以林泱说不会玩不是撒谎，她是真不会。 许清禾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她原本想的是在牌桌上能赢林泱，可没想过要看着程野跟林泱在她面前秀恩爱。 程野把林泱的小心思都看透了，掐了下她腰上的软肉，说：“要玩自己去，输了算我的。” 林泱努了努嘴，显然有些不高兴，“你呢？” 程野说：“你去输，我去给你赢，怎么样？” 林泱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行吧。” 许清禾望着他们旁若无人的样子，恨不得自己找个地方钻进去，她强撑着笑，说：“她们还在等我，我先过去，林泱你要玩儿就自己过来。” “好的。” 转过身的瞬间，许清禾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戳着掌心的嫩肉，疼痛感才让她坚持着回到牌桌。 156 程野看了眼许清禾那张牌桌，周影、孟舒然以及陈佳，他都认识，周影和孟舒然是许清禾大学同学兼室友，关系一直不错，陈佳跟他们一个圈子，跟许清禾关系也还可以。 程野收回视线看向林泱，问：“你真要过去？” 林泱挑眉睨着他，“难不成你怕我欺负她？” 程野瞧着她的模样有些好笑，“人家三个，你一个，谁欺负谁还说不定呢！况且，你不是说你不会打牌吗，待会儿输惨了，别回来跟我急眼啊？” 林泱哼笑：“你就这么看不起我？顶多输点儿钱，我犯得着急眼吗，再说了，这不是有你吗？你多赢点儿不就得了！” 输钱不输阵，最后急眼的肯定不是她。 程野有些费解，不懂女人那些小心思，但看着林泱一副斗志满满的样子，又觉得有些可爱。 于是就随她去了，说：“先去跟罗岩他们打声招呼。” “嗯。” 程野带着林泱推开门进了小包间，牌桌上的几人听到动静，不约而同的朝门口看了过来。 “来了。”罗岩侧过身盯着两人打量了片刻，“瞧瞧我们程少爷满面春风的样子，都说人生三大喜事，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他乡遇故知，看来所言非虚啊！” 他一脸坏笑，啧啧叹道。 路东擎也好整以暇的看着二人，说：“阿野金榜题名是十来年前的事情了，他乡遇故知更谈不上，以上可以推出他的喜事是……” 罗岩配合道：“洞房花烛夜！” 两人一唱一和，除了孟屹，牌桌上几人都笑了。 程野上前就给了罗岩一脚，“我看你是今晚输的还不够多！” 罗岩摸了摸被踢位置，幽怨的望着林泱，“林泱，你看看你选的老公，暴力狂一个，你以后可得注意了！” 林泱笑了笑，上前挽着程野胳膊，嗲声嗲气说：“我老公好着呢，你可别挑拨离间我们感情！” 程野转头就亲昵的掐了下她的脸颊，“宝宝真好~” “呕！”罗岩做了个呕吐的姿势，他感觉自己受到了一万点伤害，转头抓住路东擎的手臂，学着林泱的语气，说：“我老公好着呢，你可别挑拨离间我们感情！” “东子，你听听，这他妈是人听的话吗？”他搓了搓胳膊，“我鸡皮疙瘩都掉一地了！” 路东擎笑道：“你个单身狗自然不懂人家的夫妻情趣！” 罗岩哼了声，“说得好像你就不是单身狗似的！” 路东擎挑了挑眉，好整以暇的看了他眼，“我还真不是！” “什么？”罗岩大惊，“卧槽，你什么时候脱单的，我怎么不知道？” 路东擎没回答他的话，只道：“结婚的时候会给你发请柬！” 罗岩：“……” 草，这他妈都谈婚论嫁了！ 今晚可真是来诛他心的，一个个都成双成对，就连孟屹都要暧昧对象，可能不久就脱单了，就他还是个光棍！ “还打吗？” 孟屹用手里的麻将牌敲了敲桌子，看了圈众人，目光冷冷从林泱身上掠过。 轻松的气氛瞬间凝固了几分。 路东擎看了他眼，似笑非笑道：“急什么，输钱的人都还没急呢！” 听着像是玩笑话，但大家心里都明白，这话是呛孟屹的。 林泱直觉告诉他，孟屹那话是冲她的，但她有些纳闷儿，她没得罪过孟屹吧？ 她跟孟屹见过几次，不过基本没怎么说过话，不过从孟屹看她的眼神，她能感觉到并不怎么友善，有些轻视和厌恶。 孟屹没再说话，一圈打完，他找了接口下场，把位置让给了程野，离开了包间。 林泱坐在程野旁边看他打了几圈，前两圈迷迷糊糊的，几圈后就大致懂了玩法，也看出来程野牌确实打得不错，脑子很活转得很快，没一会儿就赢了不少。 程野问：“看会了吗？” 林泱点头，“会不会要实践了才知道，不过大概知道怎么玩了。” 她站起身，“那我去了，你在这儿多给我赢点儿本钱。” 程野宠溺的嗯了声，林泱弯腰亲了下他的脸，然后才走出包间。 几人看着两人亲密到旁若无人的举动，不由艳羡的叹了口气。 罗岩问：“你们刚才那话什么意思？林泱干嘛去了？” 程野摸着牌，“去输钱。” 罗岩又问：“跟谁？” 问完，他眉头就皱了起来，心里有个不太好的念头。 许清禾也来了，就在外面。 果不其然，程野回道：“许清禾。” 罗岩：“……” －－－ 157 路东擎手指抵了下嘴唇，问：“你不怕她们在麻将桌上打起来？” 程野：“她不会。” 林泱要面子，这么多人在，她是绝对不会让自己难堪的，所以打架扯头发这事儿太低级了，发生的可能性为零。 罗岩摇头，“果然爱情使人盲目！” 林泱确实不打算在这种场合跟许清禾闹得太难看，她想，许清禾应该也不愿意，否则刚才看到她跟程野出现，不会假模假样的过来打招呼。 还装出一副柔弱委屈又坚强大度的样子，连她看了都想夸一句演技了得。 林泱的胜负欲还挺强的，既然许清禾都能演的这么好，她怎么也得比许清禾演的更好才行吧？ 这些人都是程野的朋友，今天算是程野第一次以女朋友的身份带她来，她还是要争取一下大家的好印象不是。 林泱过去的时候，许清禾那桌一圈刚好收尾。 见她过来，许清禾还愣了下。 毕竟都过去个把小时了，林泱没来，她还以为林泱不敢过来呢！ “舒然，你不是想去洗手间吗？”许清禾对孟舒然道：“正好林泱过来可以接你的位置。” 孟舒然有些不明白情况，她看了眼林泱，又看了看许清禾，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给许清禾回了个感激的眼神，配合道：“嗯，林泱你来我这里吧。” 她起身把位置让了出来。 林泱说了声谢谢，然后就在孟舒然的位置坐了下来。 陈佳看着林泱，微笑道：“你好，我叫陈佳。” 林泱点了点头，“林泱。” 陈佳没再说什么，牌洗好，摁了骰子，依次抓牌，林泱动作不太熟练，码牌很慢，每次都要其他人等上两秒，不一会儿就有人等得不耐烦了。 周影拿牌重重敲了桌子，说：“能不能快点儿，大家都在等你！” 林泱依旧不紧不慢，“实在不好意思，我码牌慢，你们要是着急的话，可以先拿自己的牌，把我的留出来就行。” 与周影凶巴巴的语气不同，林泱语气软软的，歉意十足。 许清禾说：“没事，娱乐而已，不着急。” 陈佳：“对啊，娱乐嘛，你慢慢来。” 周影：“……” 一口闷气堵在胸口，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她冷眼瞪了林泱下。 牌摸完，周影先出。 周影上家是林泱，下家是许清禾，对面是陈佳。 周影第一张出的是条字，许清禾是万字，陈佳也是万字。 林泱不仅摸牌码牌慢，出牌更慢，等其他人牌出完到她了，她刚把牌码好，看了下大家的出牌，她第一张出的筒字。 刚出出来，周影嘴角一勾，“杠。” 林泱有些懵，她这刚出牌就送了一血。 许清禾看了她眼，嘴角微不可察的弯了弯，说：“林泱，我还以为你不会过来呢。” 林泱盯着自己的牌没看她，回道：“你都开口邀请了，我要是不过来，岂不是显得很……失礼，你说是吧？” 周影杠之后，摸了张牌，又出了张条字，许清禾跟了上万字，说：“怎么会呢，你不是说你不会玩吗？万一输太多了，反倒显得我们欺负人。” 林泱笑眯眯说：“刚才都说了娱乐嘛，输赢都不重要，反正，程野也不差这几个钱。” 许清禾咬了下唇，脸色阴郁，没接话。 陈佳：“……” 周影冷笑了声，“怎么好意思把用男人的钱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用男人的钱怎么了？”林泱不以为然，“程野有钱又能挣钱，他愿意给我花，总好过比没钱又挣不到钱，不愿意给女人花的男人好吧？” 又一针见血。 周影的男朋友就是林泱说的那种，家里条件比不上周影，赚的也一般，对她还抠抠搜搜的，昨晚给她发了个红包，她满心欢喜的点开，结果5.20。 美其名曰心意最重要。 周影气的一把将手机砸在床上，一直到现在都没理他。 158 林泱并不知道周影和她男朋友之间的事情，所以她说的话也不是针对周影，不过只是顺口反驳，只不过恰好就戳中的周影的痛处。 周影性子直来直去，脾气又急躁，还带着点儿自卑心理，不懂得掩饰情绪，什么都摆在脸上。 林泱掀眸看了她一眼，就明白刚才那番话估计正中要害了。 记得去年她刚来C市的时候，她跟许清禾走的近，甚至有些小秘密也只跟林泱分享，因此好长一段时间里周影都对她带有敌意，在她面前也经常拿乔，对她颐指气使。 周影心里憋着一股子气没地方发作，根本集中不了精神看手中的牌，她咬牙切齿道：“林泱，别怪我没提醒你，男人是靠不住的，今天会为了你抛弃别人，自然有一天他也会为了别人抛弃你！” 这话说完，陈佳下意识看了眼许清禾，果不其然，脸色更难看了。 猪队友真是没救了。 周影丝毫没觉得自己这番话有什么问题，洋洋得意的看了林泱一眼。 林泱无辜的笑了笑，“周影，你在说什么呀，我们不是在说打牌的事情吗？你扯那么远干嘛？”她看向对面的许清禾，笑盈盈道：“你说是吧，清禾？” 许清禾隔空和林泱对视了两秒，各自眼中的意思心知肚明。 周影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的话有多不妥，“清禾，刚才……” 不等周影说完，许清禾开口打断了她的话，“林泱，你这嘴上功夫真是不简单呐！” 她眼神极寒，却弯唇笑着。 林泱回以一笑，眼睛黑白分明，澄澈干净，好像没听懂她的话一样。 许清禾收了脸上的笑，抿紧唇没再说话，周影因刚才的不当言辞也压住了情绪，闭了嘴没再招惹林泱。 陈佳旁观完这出戏，心里暗爽的不行。 过了会儿，孟舒然回来，见牌桌气氛有些不对，安安静静的坐在许清禾旁边，也没说话。 前两圈牌下来，毫不意外，林泱输的挺惨的。 第三把开始，林泱渐渐摸到了些感觉，虽然还是输了钱，但不算输的太难看。 “清禾，不好意思啊，刚才那牌如果不糊的话，我肯定会后悔一年！”陈佳万分抱歉的看着许清禾。 许清禾本来就玩得不怎么好，林泱来之后，她的心思更不在牌上，这把输的最多的不是林泱，反倒是她。 输这点钱，她自然是不放在心上，只不过，最后连林泱都胡的她的牌。 许清禾笑道：“没事啊，都说了是娱乐。” . 自林泱上了许清禾那张牌桌，其他人都一直注意着，一开始他们都以为两人就算不大打出手，肯定也会唇枪舌战，场面肯定不会好看。 但没想到半个小时过去了，两人意外的和谐，远远看去好像还聊得挺愉快的。 孟屹从罗岩那张牌桌离开后，出去抽了根烟，然后跟其他人玩了会儿扑克牌，手机响了，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就见林泱和许清禾在同一桌玩牌。 “她们一起玩多久了？”孟屹随口问了下旁边的人。 “啊？”那人没明白孟屹说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恍然道：“你说林泱和许清禾？有一会儿了吧！” 刚开始他抱着看热闹的心理盯了会儿，后面见相安无事，就没继续关注了。 那人拍了拍孟屹肩膀，说：“放心吧，打不起来，我看她们聊的挺高兴的，女人真是种奇怪的生物。” 都说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但许清禾和林泱倒好像关系好的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孟屹摸不准林泱想做什么，但在他的认知里，林泱就是个狐狸一样的女人，心眼多且坏，许清禾则不一样，单纯善良柔弱，需要人保护。 他一边跟人玩着扑克牌，一边默默的注意着许清禾那边。 许清禾的位置正对着孟屹，所以他能清楚看到许清禾脸上的表情，哪怕是皱皱眉。 又过了半个来小时，许清禾脸色肉眼可见的愈发难看。 孟屹看着她，心里搅作一团，再也旁观不下去，扔下手中的扑克牌，起身走了过去。 “输了还是赢了？” 孟屹走到许清禾身后，手扶着她椅子靠背，微微弯腰倾身，看了看许清禾面前的牌。 159 许清禾连续输了好几把，林泱则慢慢有些小赢的趋势，她心里正烦躁，根本没注意到孟屹过来，听到声音，才下意识回头看了眼。 许清禾眼睛亮了下，“你怎么过来了？” 林泱静静看了眼两人，从孟屹对许清禾的肢体动作，她心里隐约猜到为什么孟屹对她那么大的敌意了。 孟屹说：“有些无聊，过来看看。如何，输了还是赢了？” 周影刚出完牌，许清禾回过头，盯着自己手中的牌好一阵，也不知道出哪张，“你看我像是赢的样子吗？我都输一晚上了。” 许清禾打了张二筒出去，声音可怜兮兮的。 孟屹看她打完后，低声问：“怎么打二筒？” 许清禾一愣，立即将打出去的二筒收了回来，“不打二筒，打哪张牌？” 陈佳眉头皱了下，有些不高兴，牌桌上，打出去的牌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林泱脸上倒是很平静，淡淡的看着对面两人。 “打这张。”孟屹伸手，从许清禾的其它牌里抽了张丢出来。 陈佳摸了张牌，指腹在牌面摸了几下，然后便直接打了出去，她笑嘻嘻说：“孟屹，要不然你帮清禾打得了。” 听她说完，林泱忍不住看了陈佳一眼。 她以为许清禾跟陈佳关系挺不错呢，看来也只是塑料姐妹情。 “可以吗？”许清禾好像没听懂陈佳话里的阴阳怪气，反而当了真，“我打的太烂了，林泱刚学会才打了几圈都比我厉害，我现在头昏眼花的，脑子严重不够用，让孟屹替我打几圈，我想休息会儿。” “林泱，你没意见吧？” 许清禾小心翼翼的问道，好像多怕林泱一样。 她话音落下，孟屹就朝林泱看了眼，眼神冷冰冰的。 林泱弯唇迎着孟屹的眼神，似笑非笑道：“没意见。” “谢谢。” 说完，许清禾就站起身，“孟屹，你坐这儿打吧，我站着休息会儿。” 很快两人换了位置。 孟屹在牌桌上身经百战，打牌是专业的，按游戏等级排的话肯定是荣耀王者，自然不是许清禾、林泱这种青铜菜鸟能比的。 就算是周影和陈佳也是完全不够看的。 轻轻松松两三局打完，许清禾输的那些都被孟屹赢了回去，陈佳和周影稍稍输了点儿，林泱手中的筹码则所剩无几。 很明显，孟屹的打法完全是针对林泱。 林泱不蠢，不会看不出来，她心里鄙视孟屹的小人作风，但脸上却没多少情绪，甚至打的更认真专注。 陈佳觉得孟屹有些过分，女人间的事情，他一个大男人插什么手，还帮着许清禾出头，不过输点钱，至于么？ 她趁着其他人不注意，拿出手机给罗岩发了条信息过去。 陈佳：【罗岩，林泱被欺负了。】 小包间里，罗岩手机响了声，不过他忙着打牌没立即看，等这局牌结束之后，才拿出手机看消息。 “阿野……”罗岩盯着陈佳发来的消息，桌下踢了对面的程野两脚，“你媳妇儿被欺负了。” “什么？” 听到“欺负”这两字，程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罗岩将手机屏幕转向程野，“要不要出去看看？” 程野其实不太相信许清禾能欺负林泱，但陈佳刚才跟许清禾在一张牌桌上，她既然发消息给罗岩，想必确实出了点儿问题。 160 程野其实不太相信许清禾能欺负林泱，但陈佳刚才跟许清禾在一张牌桌上，她既然发消息给罗岩，想必确实出了点儿问题。 “我去看一眼。” 程野把椅子往后推了下，起身拉开门，先忘了眼林泱那桌，看到孟屹在牌桌上后，他脸色阴沉了下来。 开门的时候，罗岩也起身跟在程野身后，探头看了眼。 罗岩冷笑道：“孟子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程野没接话，远远的盯着林泱看了片刻，从他的方向，只能看到林泱的侧脸，眉头微紧，专注的盯着面前的牌，没打一张都要思考许久。 周影和孟屹神情显然不太耐烦，时不时要催促几句。 林泱并未因他们的催促而不高兴，更没有急躁，仍然保持着自己的节奏，深思熟虑，想清楚后才出牌。 看得出，她很不想输。 程野对罗岩道：“你们先休息会儿，我过去看看。” 说完，程野迈开长腿朝林泱走了过去。 罗岩摇了摇头，回到牌桌上，不屑道：“孟子可真不是个东西，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 刚才开门罗岩提到孟屹，路东擎就猜到外面是什么情况了。 孟屹最先看到程野过来，他嘴角勾了下，讽刺道：“林小姐这是输急了，搬救兵呢？” 林泱一脸懵，见他盯着某个方向，偏头看去，正好对上程野的目光。 她皱眉：“你来干嘛？” 林泱并不希望程野出现，一来她不想在程野面前输给许清禾，二来程野出现会让她分心。 “中场休息，我出来看看不行？”程野站到林泱身后，和孟屹隔空对视了两秒，收回视线，看了眼林泱筹码，“啧，这都快输破产了！” 许清禾就坐在孟屹身旁，自程野出现，她的目光就没从程野身上离开过，偏偏程野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林泱微窘，恼怒的瞪了他一眼，“你闭嘴！” 虽然她确实不怎么会玩麻将牌，但她既然应战了，不管会不会，她都不想输。 所以，她先看着程野玩了几圈，了解了大概玩法才上牌桌。 其实她还是有些把我的，就算赢不了钱，起码也能赢许清禾。 只不过她没想到孟屹会堂而皇之的为许清禾出头，毫不掩饰的在牌桌上刻意针对她。 程野试着问：“要不要我帮你打？” “不要！” 林泱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周影呵笑道：“林泱，想让他帮忙就直说呗！先前说什么输赢不重要，程野不差这几个钱，我看你根本就是输不起呗！” 林泱清清淡淡的看着周影，“我是不想输，不是输不起。”说完，她又转头对程野道：“你要么回去继续玩你的，要么你就闭嘴不要说话。” 程野：“……” “行，我不说话，我就在这儿站着看，成吗？” 林泱：“不要打扰我！” “……好！” 程野又去拿了些筹码过来，如他所说的，就在这儿站着看，不说话，不过他看的倒不是林泱，而是对面的孟屹。 眼神冷淡，如芒刺背。 对上孟屹，林泱根本没有赢的可能，而孟屹也绝不可能给林泱放水。 但程野的眼神，又让孟屹浑身不舒服。 又打了两圈后，孟屹忽然看向程野，说：“我看你好像很想上，要不我把位置让你？” “不如你让给我，我想跟几个美女玩几圈！”罗岩走了过来，随手搭着程野的肩膀，嘻笑着跟孟屹道。 孟屹和罗岩对视了片刻，起身：“你来。” 罗岩当真走了过去，坐下后，嬉皮笑脸道：“我陪各位美女打几圈，可以吧？” 陈佳头皮一松，笑道：“你多输点儿钱给我们就成。” 罗岩哼了声，“我都输一晚上了，对付不了那些老油条，还对付不了你们这些菜鸡，想从我手里赢钱，发白日梦吧！” 话是这么说，但最后输的最后的还是罗岩，林泱赢了几局，但总得还是输了不少。 程野跟林泱玩到凌晨一点多离开。 回去的路上，林泱不知道是累了，还是别的，坐在副驾上默不作声的盯着窗外。 程野边开车，边看了她眼，问：“刚才为什么不让我帮？” 林泱回头看他，头抵着座椅靠背：“我想自己赢。” “小骗子！” 161 “小骗子。” 林泱一听这个称呼，觉得自己太冤枉了，无端被程野扣了顶帽子。 她坐正了了几分，认真道：“我骗你什么了？我就是想靠自己赢啊，孟屹帮许清禾，我在心里都默默鄙视了一番，如果我又让你帮我，那我之前的鄙视不是又当又立。” 她这是为了维护自己。 程野轻笑了声，“好吧，我接受这个理由。不过，泱泱，你确定没有其它原因？” 林泱对上他的视线，又有些心虚的瞥开，“什么原因？” 程野：“我跟孟屹的关系。” 林泱撇嘴，“你都知道，还问。” 程野和孟屹是多年的兄弟，甚至跟她认识的时间还要长久，这跟程野和许清禾不一样，她不想程野因为她跟孟屹产生什么直接冲突。 牌桌上她不让程野帮，在程野面前，孟屹怎么着也不好做的太过。 如果程野下场，那么孟屹为了许清禾肯定不会轻易收手，最后直接伤的也是他们的兄弟感情。 林泱低着头，她今晚出门穿的是件红色羽绒服，里面是件黑色中领的修身毛衫，映衬着白瓷般的脖子，程野偏头盯着她看了两秒，说：“泱泱，你没必要顾及我。” 他不想林泱受委屈。 林泱愣了下，她嘴唇动了动，说：“这……也没什么。” 她能感觉到，这几个月程野对她好的有些过分，几乎是无条件的宠她纵容她。 其实今晚的事情，她真的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就像她说的，她只是不想输，但并不是输不起，何况还是许清禾请了帮手的情况下。 程野说：“今晚带你过去，是想让你熟悉一下我的圈子。” 林泱弯唇笑了笑，“我知道啊，除了之前认识的，其实今天其他人也都挺好的。程野，你朋友真多，不像我，跟我关系好的就只有婠婠。” 说到这个，林泱还是有些低落，倒不是她真的想拥有那么多的朋友，她明白朋友在精不在多。 她只是觉得这是她和程野不同的地方。 程野就像个太阳，一直以来都是热烈鲜活的，所以他的生活也都是多姿多彩。 她不一样，她的生活太单调无趣了。 程野抬手rua了下她的头发，说：“傻瓜，你还有我。” “弄乱我头发了！”林泱扒拉下他的手，“我知道我还有你，所以啊，我今晚挺开心的。程野，你不必对我太小心翼翼，我又不是个瓷娃娃，一摔就碎。” 林泱说完，动了动脖子，又道：“我有点累了，想睡会儿！” 坐了几个小时飞机，玩上又出来打牌，虽说都是坐着没怎么动，但身上肌肉还是有些酸疲，打牌又费了脑子，好久没这么累过。 程野看出她脸上的倦意，说：“睡吧，到了我叫你！” 林泱嗯了声，然后就选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休息，没一会儿，车厢内就响起林泱轻微舒缓的吐息声。 回到红河湾程野见林泱睡得沉，并未打算叫醒她。 给她解开安全带要抱她下车的时候，林泱忽然惊醒，望着正伸手要抱她的程野，眼瞳如墨，眼底氲着还未来得及消散的恐惧。 程野没立即出声，等她眼底的情绪慢慢退去，平复下来，才缓缓放下手，低声问：“做噩梦了？” 林泱抿了下唇，避开他的视线，深呼吸了两下，淡淡道：“好像是。” 她揉了下眼睛，望了望周围，“到了？” “是啊，到家了。”程野笑着说：“要不要我抱你进去？” “要！” 林泱朝他伸出手。 程野弯腰将她公主抱从车里抱了出来，用脚带上了车门，“小懒虫，你的两只脚长着干嘛的？” 林泱一手圈着程野的脖子，一手手指摩擦着他的棱角分明的下巴，“程总，一会儿小骗子，一会儿小懒虫，你还能说点什么？” “多着呢！”程野边走，边垂眸看了她眼，“例如小嗲精，小妖精，小笨蛋……” 林泱听完，在他胸前咯咯笑了半响。 进屋后，林泱还憋着笑，程野将她压在沙发上，蹙眉警告：“有那么好笑吗？” 林泱望着他的眼，指腹挑逗似的摸着他的唇，强忍着笑意说：“本身是不好笑的，但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很好笑。” 说完，她停顿了下，微微勾起脖子，在他耳边暧昧道：“老公，我是你的小骗子，小懒虫，小嗲精，小妖精，小笨蛋……” 程野掐着她腰的手紧了紧，黑眸似墨，浓重浑浊，“还想不想睡？” 162 程野掐着她腰的手紧了紧，眼眸似墨，浓重浑浊，“还想不想睡？” 林泱双腿缠上去：“不是明天中午去你家么，还有时间！” 她微微上挑的眼尾染了春色，脸泛着浅淡的红，在灯光下，好似一颗熟透的蜜桃，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程野太阳穴突突跳动着，他扣紧她的腰贴紧自己，按捺住将她撕碎的冲动，道：“刚才不是说累了吗？” “车上睡了会儿，现在好多了……” 其实刚才做了个噩梦，醒了后，就没什么睡意了。 程野抚摸着她白瓷般的脖颈，低声道：“这可是你主动的，等会儿可别嘤嘤嘤。” “谁嘤嘤嘤了？” 林泱红着脸否认道，再想起前天晚上的事情，真是太丢人了。 这个时候，程野不想跟她做无意义的辩解，问：“这里还是回房间？” “先这里，再回房间……” 话毕，林泱就攀着程野的肩膀去吻住了他的嘴唇。 今晚的林泱热情的有些过分，极尽的配合着程野，两人从一楼客厅到二楼的卧室，折腾到凌晨四点多才停下，完事后，程野抱着林泱冲了个澡，彼时林泱已经累的睡着了。 床头的壁灯昏黄的光洒在她脸上，程野静静的盯着看了会儿，起身在她额头轻吻了下，“晚安。” 林泱累到极致，一夜好眠，但是心里还惦记着事情，所以隔天早上八点多就醒了。 以往都是程野先醒过来，所以很多时候林泱醒来，程野都已经起来了。 今天难得林泱醒的时候，程野还在睡。 林泱习惯蜷着身体侧着睡，程野则一向喜欢平躺着，但为了迁就林泱，也只能侧着睡，所以一晚上下来，林泱枕着程野的胳膊整个人好像嵌在程野怀里。 林泱转过身，微仰着头看着程野，这个角度，男人五官在眼前放大，从分明的下巴到微薄的唇挺直的鼻梁，皮肤状态极好，怎么看都英俊的过分。 她一直觉得程野的鼻子长得极好，不是那种拔地而起的挺拔，过分刚直，程野的鼻子也很挺，但是有弧度，而且鼻头程水滴形，添了几分秀气，柔和了许多。 林泱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鼻梁，正要收回，就被攫住了手。 “早。” 程野缓缓睁开眼，脸上还带着几分惺忪睡意，声音低哑。 林泱看着他，心里软软的，“吵醒你了？” 程野嗯了声，张嘴轻咬了下她的手指，“今天怎么醒的这么早？” 林泱说：“不是要去你家吗？” 程野嘴角勾了下，“紧张了？” “这不是废话吗？”林泱轻叹了声。 程野的家人估计没谁喜欢她的，虽然说着不要去在意，日子是她和程野在过，但毕竟是程野的家人，是程野在乎的人，怎么可能做到完全不在意。 程野安慰道：“别多想。我爸脾气虽然不好，但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我大哥大嫂人还不错。至于我妈……她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好。” 两人在床上说了会儿话，将近九点才起来，不慌不忙的洗漱完，换了衣服出门。 大年初二，路上的车辆并不多，从红河湾到程家老宅，一路畅通，到程家还不到十点半。 程家今天来了不少本家亲戚，车库里车都停满了，程野只能将车停在露天停车场。 “小叔回来了。” 说话的是程皎，她正跟几个年纪相仿的小孩在外面玩，穿着身喜庆的大红色袄子，扎着两个辫子，迈着两条小短腿就朝程野的车跑了过来，其它小孩也跟在后面。 “小叔！” 程野刚下车，就被程皎保住了大腿，他弯腰将程皎抱了起来，颠了两下，笑道：“饺子是不是胖了？” 程皎抱着程野的脖子，笑眯眯道：“嗯，我妈妈说我这个月胖了两斤。” 程野又忘了眼其它几个孩子，有眼熟的，也有不眼熟的，“你们刚才在玩什么？” 程皎激动的抢答道：“老鹰捉小鸡，我是鸡妈妈！” 程野：“……” 林泱下车，看着程野抱着的程皎，小姑娘唇红齿白，脸肉嘟嘟的，一双眼睛跟葡萄似的，又大又圆，乖的不像话。 程野耐心的和她说着话，连眼底都浸满了温柔。 林泱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程野，和对傅庭宴时的模样完全不同。 程野凑在程皎耳边说了什么，程皎忽然朝林泱看了过来。 林泱朝他们走过去，近距离看程皎，更像个白白嫩嫩的瓷娃娃，可爱的让人想要咬一口。 163 “饺子叫人。” 程野提醒了声，然后就听程皎咧嘴笑着喊道：“小婶婶。” 听到她的称呼，林泱才反应过来，这个小女孩应该就是程跃和顾蔓芝的女儿。 小孩子脸蛋儿肉乎乎的，所以不易辨清五官，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程皎长得挺像程跃的，都说女儿一般长的像父亲，在程皎身上还是挺明显的。 “你叫饺子？”林泱望着她水嫩嫩的脸，实在是忍不住，上手掐了下。 程野解释道：“她叫程皎，皎月的皎，小名饺子，饺子的饺。” “因为我喜欢吃饺子。”程皎连忙又补充道，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股奶气。 程野忍不住刮了下她的小鼻子，笑道：“我知道你喜欢吃饺子。” 程皎偷偷看了眼林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朝林泱伸出两只小短手，“小婶婶抱。” 林泱手足无措的看向程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其实傅庭宴小的时候，林泱也没怎么抱过，而且男孩子和女孩子也不一样。 程野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没说话。 望着程皎期待的眼神，林泱没办法，最后只能硬着头皮从程野怀里把程皎接了过来。 程皎盯着林泱看了又看，说：“小婶婶，你长得好漂亮！” 林泱笑道：“谢谢，饺子也很漂亮！” 程皎有些不好意思，脸蛋红彤彤的。 程野说：“饺子不许累着小婶婶了，你现在长大了，抱一会儿就自己下来走。” 程皎乖巧的点了点头。 借着程野跟其它几个小朋友打了下招呼，然后去车后备箱拎出几袋东西。 这些都是姚嘉嘉准备的，让林泱从S市带过来送给程野父母哥嫂。 新年第一次上门，两手空空也不像话，但程野家人喜欢什么，姚嘉嘉也没特地问，所以选的都是些通常不会出错的。 程野拎了东西过来，程皎就让林泱将她放下来了。 程野吩咐道：“饺子牵好小婶婶。” “好。” 程皎糯声糯气的应下，就牵着林泱的手跟在程野后面往别墅正厅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程野问了下程皎家里今天都来了些什么人，不过程皎毕竟年纪小，很多人都不认识，所以也说的含糊，其它几个跟在后面屁颠屁颠的小朋友倒是叽叽喳喳。 程野综合了一下他们几个小鬼的话，大致知道今天来的都是些谁。 昨晚程野跟程华森通过电话，说了今天带林泱回来。 所以今天这出，若说不是刻意为之，也实在很难让人相信。 刚走到门口，程野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有几个声音程野很耳熟，是他小姨和舅妈。 “锦仪，你不用太担心，阿野也不过一时鬼迷心窍，等他醒过神来自然知道你是为他好。” “嫂子说的对，阿野自小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被你们惯的哟，这次多半也是你们反对，让他逆反了，我看他不见得多喜欢那个女人。” “阿野眼光高着呢，现在只是图个新鲜，等新鲜劲儿过了，自然就淡了，男人嘛，不都是这样。” “……” 程野听到里面的谈话，林泱自然也听到了，两人相视一眼，程野立即解释道：“我不是，我没有。” 林泱笑了，“我又没说什么，你紧张干嘛？” 几个小鬼听不懂里面的话，仰着脸好奇的盯着他们。 “饺子。”程野看向程皎，说：“你进去通报一声。” 程皎眨巴了两下眼睛，小丫头一开始没懂，但很快就机灵的反应了过来，应了声就迈过门槛呼啦啦的跑了进去。 很快，门口的人就听到程皎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奶奶，小叔和小婶婶回来了。” 紧跟着，里面其它人的声音立即消停了。 林泱和程野又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程野将礼物换一个手拎，另一只手牵着林泱走了进去。 “阿野、林小姐来了。” 主动迎上来的是顾蔓芝和家里的佣人，程野将手上拎的东西交给佣人，然后对顾蔓芝点了点头。 “大嫂。” 林泱倒没厚着脸皮跟着喊，微笑道：“程少夫人，新年好。” 顾蔓芝上前亲昵的挽着林泱，“叫什么程少夫人，跟阿野一样，叫大嫂就行。” 林泱对顾蔓芝谈不上什么恶感，她这么说，林泱也不会不识趣。 “大嫂。” “这就对了！别站着，里面坐吧！今天舅舅和小姨两家都来了，还有我娘家的人，待会让阿野带你认识一下。” 顾蔓芝边说，边拉林泱往里面走。 164 林泱和顾蔓芝打过几次照面，不过并没有过多的交流。 顾蔓芝给林泱的印象，是个美丽端庄的女人，性格温和，为人处世很周到，很符合豪门少夫人的身份。 她妆容不重，但很精致，头发一丝不苟的绑了个低马尾，因为在室内，只穿着咖啡色的针织毛衣，搭配着条白色阔腿裤，气质极好，但又不显凌厉，给人一种亲切感。 林泱对程野这位大嫂印象不错，难怪程野对她这般敬重。 “泱泱，你别太拘束，就当自己家一样。” 几句话后，顾蔓芝就把“林小姐”换成了“泱泱”，她引着林泱往里面走，程野跟在二人后面，几个小孩已经先一步跑了进去。 林泱其实不太习惯跟不太熟的人有肢体接触，但是又不好拒绝顾蔓芝，所以身体有些僵硬，顾蔓芝以为林泱是紧张。 她点头说了声好，偏头看了眼身后的程野，后者眼底噙着浅笑，冲她挑了下眉。 林泱嗔了他一眼，只能继续僵着跟顾蔓芝走。 进了主厅，所有的目光瞬间聚到了林泱身上，只有冯锦仪，只看了她一眼，就冷着脸别开了视线。 她不说话，在场的其它人也没开口，气氛凝滞了几秒。 “奶奶，我有小婶婶了！” 程皎趴在中间的茶几上，手上拿着个棒棒糖，咧着嘴笑着看了看林泱，然后跟冯锦仪说道。 “饺子你知道什么是小婶婶？” 接话的是个中年女人，看起来比冯锦仪稍显年轻，单从外貌神态，不难猜到她便是顾蔓芝的母亲，也就是程皎的外婆。 程皎傲娇的抬了下圆润的小下巴，跑到林泱旁边拉着她的手，说：“我当然知道，小婶婶就是小叔的老婆，以后还会给我生小弟弟小妹妹，陪我玩！” 程皎生的漂亮可爱，声音软糯，说完就惹得大家笑了起来，气氛也跟着缓和不少。 程野蹲下身，掐了掐她肉乎乎的脸，好笑道：“你知道的还挺多的。” 程皎舔了下棒棒糖，圆溜溜的眼睛天真的望着程野和林泱，“小叔小婶婶，我什么时候才能有小弟弟和小妹妹？” “小丫头还知道催生了！阿野，你确实要努力了，争取早点让你妈抱上大孙子。” 程皎不太懂这句话，又把头转向一个跟冯锦仪有六七分相似的中年女人。 “姨奶奶，什么是催生？” “你刚才不是催你小叔跟小婶给你生弟弟妹妹吗？这就是催生。” 解释的不是说话的中年女人，而是坐在她旁边的一个年轻女人，看起来比顾蔓芝稍微年轻点儿。 程皎似懂非懂，歪着小脑袋还思考着。 程野摸了摸她的头，说：“想要弟弟妹妹，让你爸妈给你生，我和你小婶婶还想多过两年二人世界呢！” 当着这么多人谈生孩子的事情，林泱多少还是有点尴尬，而且这种场合本身就很尴尬。 顾蔓芝适时道：“阿野，你别傻站着了，快跟长辈介绍一下。” 程野站起身，给林泱一一介绍了一遍。 先前程皎喊姨奶奶的那位中年女人，是程野的小姨冯锦琳，她旁边坐着的年轻女人是她的儿媳，年龄跟顾蔓芝同年，不过性子稍微跳脱不如顾蔓芝稳重，又长了张偏幼态的圆脸，看起来显年轻点儿。 程野舅舅一家人丁兴旺，两个儿子三个女儿，最小的那个才十来岁，比年龄最长的孙女只大一岁多。 顾蔓芝家里倒是简单，只有顾蔓芝一个女儿，今天来的也只有顾蔓芝父母。 几个长辈介绍完，最后程野才带着林泱走到冯锦仪面前。 冯锦仪侧着脸，一直没拿正眼看二人。 程野脸上没什么表情，不像对着其它人挂着笑，盯着冯锦仪看了两秒，淡声道：“妈，不管你心里怎么想，这辈子我的妻子只有是林泱，你也只会有林泱一个儿媳。” 165 听到这话，林泱愣了愣，下意识偏头看向程野。 他脸上平淡无波，淡淡看着冯锦仪，林泱不太看得懂他现在的情绪。 这几个月她能感觉到，因为她的缘故，冯锦仪和程野母子之间产生了隔阂。 冯锦仪不喜欢她，自然是极其反对程野跟她在一起。 她也清楚程野在她和冯锦仪之间挺为难的。 不过她不是圣母，不会因为以上的原因就跟程野分开，所以这段时间她跟程野都避免提到他母亲冯锦仪。 只是林泱没想到程野和冯锦仪母子之间的矛盾会这么大。 程野把话完全说死了，也说得很直白，——他这辈子不会再娶其它人，冯锦仪要么认下林泱这个准儿媳，要么就不认他这个儿子。 当着冯锦仪娘家人的面，丝毫没给她留半点儿情面。 冯锦仪脸色当即就变了，怒瞪着程野，双唇颤动，半响没说出话来。 其它人也噤了声没说话，眼神在冯锦仪和林泱程野身上来回。 冯锦仪脸色冷涔涔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你这是在威胁我？” 程野声线依旧平稳，不疾不徐，“不是威胁，你是我妈，我只是告知你。” 冯锦仪一掌拍在旁边的圆几上，上面的茶杯也随之震动了两下，“你还知道我是你妈！我十月怀胎含辛茹苦将你拉扯大，供你吃供你穿，你今天所拥有的一切，哪样不是我赋予你的？现在，你要因为这个女人——” 她抬手指着林泱，眼里溢满了嫌恶和怨恨，“忤逆我！” 冯锦琳见母子俩剑拔弩张，忙出声劝道：“姐，说忤逆就严重了！阿野这孩子一向都很乖听话，做事也有分寸，你呀就别跟孩子计较了。大过年的，应该高高兴兴，别动气，你身体刚恢复不少，可别在气出病大过年还进医院。” 程野的舅妈跟着劝道：“是啊，锦琳说的对，今天林小姐第一次来家里，你可得有个长辈的样子，别让小辈笑话了去。” 冯锦仪出身不错，自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后来又嫁给了程华森，又上了一个台阶，在娘家自是高那么一截。 如今当着嫂子、小妹两家，顾蔓芝娘家的面，被一向引以为傲的儿子冲撞，即便程野舅妈、小姨没说什么，她还是觉得失了脸面。 如此继续闹下去，只会越发让别人笑话。 今天她叫娘家的人来，原本是想给林泱一个下马威，谁知砸了自己的脚。 顾蔓芝在冯锦仪身边待得久，冯锦仪一个眼神，顾蔓芝就能猜到她心里的想法。 在冯锦仪面前，她一直扮演的是个懂事听话的儿媳，现在自然是要贯彻到底。 顾蔓芝给程皎使了个眼色，程皎机灵，连忙跑到冯锦仪扑到她怀里，奶声奶气的喊着奶奶。 不一会儿，冯锦仪面色就缓和了，将程皎抱了起来。 “还是我的宝贝儿孙女贴心。” 冯锦仪说完，程野舅妈、小姨都跟着附和，顾蔓芝母亲也忍不住夸自己的外孙女。 这边，顾蔓芝便对程野道：“阿野，林泱第一次来家里，你带她四处转转吧！” 程野朝她轻轻颔首，“谢谢大嫂。” 说完，程野便带着林泱离开了主厅，刚走出没几步，程野舅妈和小姨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我看啊，阿野就是被那个女人带坏了。以前阿野可不像这样。” “大嫂说的没错，阿野自小虽有些顽皮，但是对你这个当妈的一向是言听计从，我还是第一次看他这么跟你说话。” “那个女人看长相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锦仪啊，你以后可得多留点儿心眼，这么没脸没皮的跟着阿野，指不定有什么目的呢，毕竟你们家家大业大，抠指甲那么大一块儿，也够她这辈子了。” “……” 两人渐渐走远，那些声音也慢慢听不见了。 程野有些后悔带林泱回来，“林泱，她们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林泱停下脚步，面向程野，看着他微蹙的眉心，抬手用指腹一点点抚平，“我没放在心上。其实她们说的也不是全都没道理，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虽然我不图你的钱财，但是我图你，而且我用的手段也确实不光彩。” 听到这话，程野眉心又拧了下，正要开口，林泱抬手挡住了他的嘴。 “你听我说完。”林泱继续道：“当初我不折手段将你从许清禾手里抢来，这是不道德了。我做过的事情，别人要说我也应该受着。” 166 林泱内心很清楚，她跟程野之间的事情，本质上是不对的。 程野沉沉的看着她，握住贴着他嘴唇的掌心，问：“泱泱，你是后悔了吗？” 林泱摇头，“我知道这是不道德的，但是我心里却并没有任何悔意，程野，我是不是挺可恶的。” 她内心有时候挺阴暗的，有时候就像两个人在拉扯。 就好像刚才程野在冯锦仪面前说那番话，一个她并不想程野为了她跟冯锦仪撕裂母子关系，另一个她看到程野这么多，又感到雀跃、激动。 又好比，她清楚她跟程野之间的事情不道德，另一个她又对许清禾没有丝毫愧疚，甚至想到许清禾这么多年来所拥有的一切，她就十分意难平。 “可恶就可恶吧。”程野轻轻将她拥入怀里，感叹道：“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我们正好天生一对。” 听到她的话，林泱忍不住笑了几声。 程家老宅很大，程野带林泱前庭后院都转了转，冯锦仪喜欢养花，后院有一片花圃，里面种了数百种的花草，其中月季居多，即便不是花季，里面依旧有不少花盛放着。 后院安置了休息的桌椅，程野跟林泱做了会儿，然后顾蔓芝带着程皎找了过来。 “阿野、泱泱，你们在这儿啊，我跟饺子都找你们半天了。” “小婶婶！” 见到林泱，程皎就撒开了顾蔓芝的手直直的朝林泱跑了过来。 顾蔓芝在后面提醒道：“你慢点儿，别撞到小婶了。” 林泱一把接住冲入怀中的程皎，心里实在有些费解，今天不过是第一次见面，也不知道为什么小姑娘对她这么热情。 “这丫头是个颜控！”顾蔓芝缓步走近，笑着解释道：“打小就喜欢长得好看的，不仅对你这样，对阿野也是，每次见到阿野比见到自己的亲爹还要高兴。” 林泱有些难以置信，看向旁边的程野寻求答案。 “大嫂说的没错。”程野将程皎拎到自己腿上，“去年见到个好看的小男生，还拉着人家玩过家家，吵着要嫁给他呢。” 程皎害羞起来，肉乎乎的脸蛋儿白里泛红，脆生生否认道：“才没有，他还没有小叔好看呢！” “小叔再好看跟你也没关系！”程野伸臂搂住林泱，“我已经有你小婶了！” 程野逗玩程皎，才将视线转向顾蔓芝，问：“大嫂找我们有事？” 顾蔓芝回道：“爸知道你带林泱回来，让你们去趟书房。” 程家老宅里有一片水池，里面养了不少鱼，之前程华森便跟冯锦仪的舅舅冯锦盛、小姨夫几个去钓鱼了，这会儿刚回来，得知程野和林泱到了，这才吩咐顾蔓芝出来找人。 . 比起冯锦仪直观的排斥和厌恶，林泱反倒对程华森更没有底。 程华森和傅劲松其实有些相似，都具有那种上位者的强大气场。 但不同的是傅劲松在林泱面前，一直是温文儒雅的长者，从来不会对她严词厉色。 林泱并没跟程华森有过直接接触，甚至都没见两次，但给她的印象就有种不怒而威的震慑感，让人无处遁形。 程野带着林泱进了程华森书房，程华森坐在靠窗的竹椅上，手里拿着茶具正在烹茶。 见他们进来，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说：“坐。” 程野带着林泱坐下，程华森先给林泱斟了杯茶，漆深的眼眸在林泱身上停留了一瞬，问：“你叫林泱？” 林泱心里挺紧张的，但面上还算沉稳，不卑不亢道：“是。” 程华森又斟了杯茶递给程野，继续道：“之前听程野说你身体不大好，现在恢复了吗？” “好多了，谢谢程叔叔关心。”林泱回答的很拘谨。 程华森声音很温和，询问也带着关心，这反倒让林泱愈发有些不安，毕竟和她预想的差距太大。 她都做好了打硬仗的准备，谁知好像一拳打进了棉花里，软软的，探不到底。 程华森笑道：“不用紧张，我不会吃人。” 程野瞧着程华森这样，连他都有些不适应，“你是不会吃人，但是你快吓死人了，能不能正常点儿。” 程华森撇了他一眼，“我就在你面前不正常，你一天少作孽，我就正常多了。” 林泱：“……” 167 程野手指勾了两下鼻子，理亏，没说话。 其实中学前父子俩关系不像现在这样，至少程野回想起来还是父慈子孝的。 什么时候开始，他和程华森开始气场不合的？ 好像是初中跟其它学校的约架，一大帮人进了派出所，程华森接到电话来派出所捞人，回去后被程华森拿皮带给抽了一顿。 那时候程跃大学还没毕业，刚好回家碰到，于是程华森就拿程跃和他比，骂他为什么不像他哥哥一样懂事上进，每天就知道跟狐朋狗友当二流子。 具体骂了哪些，程野已经想不起来了，但是那种落差感还记忆犹新。 仿佛在程华森眼里，只有程跃才配当他的儿子，而他一无是处。 从那次之后，他就开始和程华森对着来。 程华森越反对他做的事情，他越要去做，程华森就越看他不顺眼。 最后父子俩的矛盾越来越大，连坐在一张桌子上安安稳稳吃顿饭都不可能，三五天在家碰到一次，两人也要吵上一架。 所以上大学后，哪怕就在C市念的大学，程野也选择了住校，基本上大半个月才回一次程家。 后来程野自己赚了钱，买了红河湾的别墅，这才从学校搬出来。 后面随着年龄增长，父子俩虽不像以前那边剑拔弩张，但心里还是存了想法，一旦有分歧就会炸。 现在想起来，程野觉得自己以前挺幼稚的。 程华森说：“之前那些事，我不多过问。但你们既然决定在一起，那么就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人，不要今天一个样，明天一个样，闹得大家都不好看。” 程野对程华森这番话并不意外，从程华森让他带林泱回家，他就猜到了程华森的态度。 反倒是林泱，颇为错愕，下意识看向程华森，正好对上程华森的视线。 “很意外？”程华森笑了笑，“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情，两人在一起是幸福还是不幸福，只有你们自己清楚。我不是老古板，兴父母之言媒妁之言这套，我也担不起以后你们婚姻不幸的埋怨。所以，你们自己做主，以后怎样也是你们自己承担。” 林泱心里五味陈杂，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好像有些小人之心了。 程华森视线在两人身上停顿了片刻，忽然问：“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程野已经跟林泱求婚，结婚自然不会远。 程野说：“年后先领证，婚礼不急，可以慢慢筹备。” 他不想委屈林泱，所以婚礼不能马虎。 林泱惊讶的看向程野。 他根本没跟她提过领证和婚礼的事情，这不是刚求婚，她也没着急问。 程野什么时候决定的？ 林泱脑子嗡嗡的，总觉得她有些多余，听着他们的话也是云里雾里。 程华森抿了口茶，说：“婚礼确实不应该操之过急，起码等这阵舆论风波过了，最好定在下半年或年底比较合适，这对你们对公司都好。” 程野和许清禾刚解除婚约不久，之前闹得沸沸扬扬，连网上都掀起了不小的风浪。 如果两人立即办了婚礼，被人拿来做文章，打击的不仅仅是程野和林泱，还会连带华森集团。 程华森的意见，程野也同意，不过他顾及更多的是林泱。 这个社会舆论对女性本就不友好。 林泱听着父子俩的对话，并未出声打扰，一杯茶喝完，程华森让她先出去，他有话要和程野单独说。 168 程野看着林泱走出书房又关上门，漫不经心道：“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林泱的面说？” 程华森没理他的话，反问道：“你妈为难你们了？” 他没想到冯锦仪会把程野舅舅、小姨还有顾蔓芝娘家人叫来，知道的时候，人已经到了，自然也不可能把人赶走。 程野眉头微不可察的拧了下，并不想和程华森谈论这个问题。 他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父亲程华森应该是在了解不过。 “我知道，你心里在怨恨你妈。”程华森顿了顿，盯着程野看了两秒，“十年前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但是你妈的出发点也是因为她爱你。你应该清楚，她生你之前身体一直不大好，吃了不少苦才有了你，所以从你出生就对你格外溺爱，生怕你磕了碰了，有时候我都看不下去。但是我又能理解她。” 程野嗤笑，“你既然知道，还纵容她？” 程华森没有回避他的视线，坦然道：“我是最近才知道林泱跟十年前的事情。” 十年前，程华森的全部心思都扑在集团上，对程野甚少过问，再者那时候父子俩跟仇人一样，所以程野的事情都是冯锦仪在管理。 冯锦仪有心瞒着他，自然会做得滴水不漏。 他让人彻底的调查了林泱，最近拿到调查结果，才知道十年前发生的事情。 程华森继续道：“她毕竟是你妈，生你养你，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你作为儿子理应顾及她的感受。她打小就疼你，你多说点好话哄哄她，不会太为难你们。” 程野缄默，并没有应下程华森的话。 “还有……”程华森面色冷肃了下来，“那场车祸，你心里应该有数，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打算怎么处理？”程野冷笑，“以前您老总说我不配当您的儿子，现在我倒觉得你不配当我老子。都过去十年了，我想处理早就处理了，不会等到现在。只要他以后不再玩阴招置我于死地，为了家庭和谐，我还是愿意当场意外。” 程华森看着程野，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来都不了解他。 . 林泱出来前，程野让她在外面等，所以并没走远，而是来到转角的休息区，那里有扇窗户，望出去就是视野开阔的后院，刚好能看见后院那片花圃。 她站了会儿，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转身望去，见程跃站在身后几步的位置。 程跃先一步开口：“林小姐。” 林泱轻轻点了下头，“程先生。” 程跃笑了下，“我们都快成一家人了，好像不需要这么生疏。你跟阿野一样，叫我大哥吧。” 林泱听话的喊了声：“大哥。” 程跃盯着林泱看了会儿，林泱被他看得颇为不自在。 她扯了扯嘴角，问：“是我脸上的妆花了，还是有什么东西？” “不是，只是觉得你有点面熟。”程跃单手插入裤袋，笑道：“好像在哪儿见过。” 林泱不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只是程跃看她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 林泱笑道：“大概是我长了张大众脸。” 程跃只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忽然偏头看了眼，程野从书房出来寻了过来，兄弟俩隔空对视了下就错开了视线。 程野径直走到林泱身旁，“大哥怎么在这儿？” 程跃说：“碰巧看到林泱在这儿，就顺便聊了几句。不打扰你们，我先下去了。” 说罢，程跃就转身往楼梯口走去。 程野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转角，这才垂眸看向林泱，问：“他跟你说什么了？” 林泱觉得程野面色有些严肃，眨了眨眼睛，说：“也没说什么，就打了声招呼，你就过来了。哦，对了，他说我有些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169 这话乍听起来没什么毛病，不过程野太了解他这位大哥，十年前的事情，凭他母亲冯锦仪的本事不可能处理得滴水不漏。 至于程跃参与了多少，对林泱的事情又知道多少，程野心里没底。 林泱见程野听到她的话后，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问：“你在想什么？” 程野回过神，目光落在林泱脸上，“没什么，你以后离程跃远点儿。” 林泱眉梢微动，只嗯了声并未多问。 她知道程野跟他大哥关系不好，只是没想到不好到这种程度。 “要不要去我以前的房间看看？”程野突然问。 林泱点头，“好啊。” 程野的房间就在二楼，只不过和程华森的书房在两个方向。 自程野大学后，就很少在老宅留宿，不过冯锦仪还是吩咐佣人经常打扫，里面的摆设都跟程野高中时大差不差。 那时候的小男生多喜欢动漫和游戏，所以程野房间大多数空间都用来放着各类动漫、游戏的周边和手办。 林泱四处转了转，最后停在一处亚力克展盒面前，从里面拿出个路飞的手办，在程野面前晃了晃，笑道：“你怎么还这么幼稚！” 十年前，程野就特别喜欢海贼王，有时候她跟他去网吧，他游戏打得没劲儿了，就会看海贼王。 林泱对这些没兴趣，她一直觉得，喜欢动漫的都是小孩儿，例如她几岁的时候也喜欢看哆啦a梦、名侦探柯南，上初中之后她就不爱看了，转而喜欢上各种台偶局、韩剧。 每次边看边跟着剧里的主角哭啊笑啊，程野则会说她跟傻子一样，看多了智商也跟着没了。 程野立即从林泱手里把手办抢了回来，小心的放了回去，“怎么幼稚了，谁还没有个中二的少年时期。” 中学时期，他确实对动漫有一定的执着和狂热，本身就不差钱，所以每次喜欢的动漫出周边、手办，他都会想方设法第一时间弄到手。 后来大学之后，除学习时间，都把注意力投入到了工作中，就没什么时间去关注，时间久了也就慢慢淡了。 林泱撇嘴，“那你以前还说我跟傻子似的呢！” 程野挑眉看向她，“我说过？” 林泱点了点他胸口：“你别以为忘了就当什么没发生过。” 程野攥住她的手腕，把人代入怀里，手指轻轻扣着她的下颌，说：“我确实忘了，但是你愿意跟我说，我还是很想听的。” 他不愿逼林泱去回忆那些让她痛苦的回忆，但不代表他不想知道，他跟林泱曾今的点滴，发生过的一切。 林泱住院期间，他从姚嘉嘉那里见过林泱十年前的照片，那时候林泱并不怎么起眼，五官没张开，身材也干瘪瘪，怎么看都还是个小不点儿，他怎么就喜欢上了？ 认真说起来，林泱是他的初恋。 都说初恋是很特别的存在，即便现在他跟林泱重新在一起，没有了当时的记忆和感觉，也是不同的。 林泱垂下眼皮，避开了程野的视线，过了会儿，她才启唇说：“那时候，你经常去翘课去网吧打游戏，还总爱拉着我一起。” 说到这儿，林泱抬眼颇有些气恼的瞪着程野：“你嫌我菜不肯带我，我就只能看台偶剧或韩剧，你就说我像傻子。” “……”程野：“你确定我是这么说的，我怎么完全没印象！” 林泱抬起双手狠狠的掐程野的脸，“你就别想狡辩了！” 程野扣着她的后颈，低头亲了她一口，垂眸睇着她，说：“好好好，我错了。” 林泱改掐为捧着他的脸，踮脚又回亲了他一下，弯唇笑道：“原谅你了。” 两人在程野卧室休息了会儿，临近开饭时间才下楼。 刚走到楼梯口，就见顾蔓芝脚步匆忙的走了过来。 大年初二家里宴客，冯锦仪身体欠佳，里里外外的事情自然落到了顾蔓芝身上。 “阿野、泱泱，你们得有个心里准备啊！”顾蔓芝脸色有些凝重，沉默数秒，才开口说：“清禾来了。” 往年春节，许清禾也会来程家，还会跟程野一块儿，在家里小住两天。 但今年不同，许清禾已经和程野解除了婚约，挑这个时候过来，定是不合适的。 程野和林泱交换了个眼神，程野问：“妈叫她来的？” 顾蔓芝摇头，“应该不是。” 冯锦仪虽说很是喜爱许清禾，特别希望程野能和许清禾在一起，但毕竟程野才是她儿子，许清禾终究是外人。 170 之前林泱并未将许清禾看在眼里，即便昨晚那番做派，她虽觉得有些超出认知，但也在合理范围内。 可今日许清禾主动来程家，却让林泱有种说不出的震惊。 许清禾的性子看着柔，实则心里很要强，尤其把自尊看得很重，她一向不屑于做让自己丧失颜面尊严，将自己置于难堪境地的事情。 这完全不像许清禾的作风。 午宴设在宴客厅，林泱和程野过去的时候，其他人基本上都已经入席，佣人正陆陆续续布菜。 统共安排了三张中式大圆桌，两张桌子已经坐满，一张剩下三个位置，一个在程跃旁边，是留给顾蔓芝的，另外两个位置挨着，是特地留给程野和林泱的。 不过膈应人的是，空下来的两个位置，一侧做的是许清禾，而许清禾另一侧坐的是冯锦仪。 像程家这样的家族，稍微正式点儿的宴客，座位安排都是很有讲究的，不管怎么说，许清禾坐在冯锦仪旁边都是不合适的。 这是在给林泱难堪。 程野牵着林泱静站了片刻，顾蔓芝提醒道：“阿野、泱泱，快入座吧，马上开饭了。” 程野看向顾蔓芝，问：“大嫂，谁安排的位置？” 他的话带了几分质问的语气，少了以往跟顾蔓芝说话的敬重。 位置自然是顾蔓芝安排的，毕竟这些事情自顾蔓芝嫁入程家就一直是她操持。 不过，她也做不得主罢了。 “阿野……” 顾蔓芝颇有些歉意，语气为难。 程野没再说什么，拉着林泱去了另一桌，跟一个年纪稍长的男人道：“大表哥、大表嫂，我想跟你们换个位置，你们不介意吧？” 被程野唤大表哥，是程野舅舅的大儿子。 先前冯锦仪将许清禾叫到旁边的位置坐，大家就预想到会出事儿，但没想到程野会这么直接，不仅不顾及在场的其他人，更不顾及许清禾。 许清禾脸色苍白，咬着唇，垂着眼，一副泫然欲泣摇摇欲坠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不忍心。 冯锦仪脸色也难堪至极。 年前她有邀请许清禾来家里，但今天她并没有，只不过许清禾既然来了，她也不可能把人撵走。 再者先前程野为了林泱忤逆她，她也没想让林泱心里舒坦。 所以她特地叮嘱了顾蔓芝将许清禾的位置安排在她旁边。 她原以为，程野多少会顾及今天家里人多，也会念及跟许清禾的情分，不会把事情做的太绝，只能顺着她的意思走，谁知程野仍旧为了林泱全然不顾。 这个女人身上究竟有什么魅力，让程野跟没了心智一样？ 冯锦仪正要说什么，旁边的程华森按住了她的手，眼神冷沉，语气微厉：“行了。” 她嘴唇动了下，想要发脾气，可看了眼桌上的哥嫂、妹婿、亲家，以及一众的晚辈，最终还是把话忍了回去，给程华森留足面子。 大表哥大表嫂互相看了眼，这才硬着头皮道：“不介意。” 于是，程野、林泱二人，跟程野大表哥大表嫂换了位置，这桌坐的基本上都是程野舅舅家的小辈。 位置换后，菜也都差不多上齐了， 程华森正准备说“开饭”，冯锦仪先一步站了起来，“开饭前，我有件事想宣布。” 她心里怎么也咽不下那口气，所以，无论如何她也要扳回一城，不让林泱好过。 程华森有些不悦：“有什么事饭后再说。” “不，就现在说吧，三喜临门，是好事。”冯锦仪笑了，她看着林泱，眼神阴沉，接着便将许清禾拉了起来，继续道：“清禾，你是个好姑娘，是我们家阿野没这个福气。不过阿姨是打心里喜欢你，所以，打算趁着今天这个好日子收你当义女，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程华森厉呵了声：“胡闹！” 冯锦仪并不惧怕程华森，说：“怎么就胡闹了？我收个义女都不行吗？” 许清禾看了看程华森震怒的脸，低声道：“阿姨，算了吧，我……我今天不该来的，我还是先离开吧！” 冯锦仪攥紧她的手，说：“什么离不离开的，你是来看我的，我都没说话，谁敢撵你走！” 许清禾红着眼眶，看了看程野和林泱的方向，又看了看其他人，哽咽说：“可是……” “没什么可是。”冯锦仪给她擦了眼泪，“阿姨知道是我们程家对你不住，不该强留你，但是阿姨真的喜欢你，既然做不了我的儿媳，就给我当女儿，好不好？” 171 许清禾眼泪流得更凶，像开了闸的水库，怎么都止不住。 在场的人，都是见证程野和许清禾一路走来的，往年春节程野还会带着许清禾去各家拜访，许清禾长辈缘极好，大家都很喜欢她，如今哭得梨花带雨，大家都心疼了起来。 冯锦琳道：“清禾啊，你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跟半个女儿没差别。我姐是打心里喜欢你，你就答应她吧。她一直都想要个女儿，就是身体不允许，你做了她义女，也算是圆了她的女儿梦。” 许清禾还是没答应，她将视线又转向程野和林泱。 程野和林泱正对着她，程野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冷淡的看着她们这边，但并未聚焦在许清禾身上，好像只是停留在虚空中。 林泱则嘴角噙着浅淡的笑，也辨不出什么情绪。 “清禾，你看他们做什么？”冯锦仪冷眼从林泱脸上扫过，“你是给我做义女，不需要征求他们的意见。” 许清禾垂下眼帘，一副害怕的样子，“阿姨，我只是……” 冯锦仪打断她的话，“你只需要告诉阿姨，你愿不愿意就好。” 许清禾强扯出一抹笑来，声音哽咽道：“阿姨，我知道你对我好，是真的疼我，你愿意让我做你的干女儿，是我的福气。” “既然如此，那么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义女，以后记得多来程家陪干妈！”冯锦仪慈爱的看着许清禾，然后从手腕上取下一个翡翠手镯戴在许清禾手上。 许清禾连忙拒绝道：“阿姨，我不能收这个。” 冯锦仪按住她的手，“还叫阿姨呢？” 许清禾咬了咬唇，低声唤道：“干妈。” 冯锦仪笑道：“既然叫我干妈了，就把这个镯子收下。原本打算等你跟阿野结婚后再给你的，虽说你们没有缘分，但该你的还是你的。” 她这番话说的颇有些深意，许清禾愣住了下，对上冯锦仪的眼神，冯锦仪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认女这场戏告一段落，冯锦仪满意的拉着许清禾坐下，丝毫没理会丈夫程华森，直接宣布开饭。 林泱觉得许清禾的演技简直是直线飞跃，今天这场戏太过精彩，神态情绪都拿捏的百分之百到位。 许清禾博得了大家的同情，她成了彻彻底底的恶人，虽然她的形象在程野这些亲人面前早就坏了，但许清禾让她有了个清楚的对比。 这还真是倒人胃口。 林泱吃到一半，有些犯恶心，实在忍不住了，找了个借口离席去了洗手间。 她站在镜子前，望着脸上已经僵掉的假笑，抬手揉搓了两下，放松后，整张脸连带眉毛都是冷凝的。 她以为自己不在乎冯锦仪，更不在乎程野的那些亲戚朋友，但真的到了这种场合，不在乎也是不可能的，人并没有自己想的那般无所谓。 林泱让自己冷静了下，将手伸到水龙头下，温热的水落在手上，她仔细反复的洗了洗手，抽了张纸擦干，拉开门出去，就见许清禾站在外面。 林泱停在门口，冷眼看着她，“怎么，这么迫不及待来我面前炫耀？” 172 林泱停在门口，冷眼看着她，“怎么，这么迫不及待来我面前炫耀？” 许清禾看了她一眼，低头把玩着手上的翡翠镯子，笑着道：“林泱，你知道吗，这个镯子跟着程野妈妈几十年了，连程跃哥和蔓芝姐结婚的时候，她都没给，原本她是打算等我跟阿野结婚的时候，传到我手上的。” 林泱哼笑了声，“那又如何，不就个镯子吗？你真当我在意！” 许清禾情绪反倒极稳，“镯子你是不在意，但是背后的意思，你不会不懂，程野妈妈把镯子给了我，便说明她根本不认你这个儿媳。” 林泱心情浮躁，开口直接且尖锐：“她倒是认你，可是程野娶你吗？” 许清禾脸色变了下，不过很快又恢复，人畜无害的浅笑道：“不管怎么说，这天这局你输了。林泱，这辈子很长，我们可以走着瞧，最后谁出局还不一定呢！当初，你怎么从我身边抢走程野，我会怎么将他抢回来。” 她说完，抬脚进了洗手间，门从里面关上，林泱直接回了宴客厅。 午宴后，程野和林泱没久留，跟程华森说了声，便带着林泱离开了程家。 回红河湾的路上，林泱心情不佳，不想说话，也暂时不想跟程野说话，所以放了音乐，是莫文蔚的阴天。 倒是挺衬今天的天气的。 -开始总是分分钟都妙不可言 -谁都以为热情它永不会减 -除了激情褪去后的那一点点倦 -也许像谁说过的贪得无厌 以前林泱挺喜欢这首歌的，莫文蔚的声音很特别，配上这首歌的词调很有感觉，但今天林泱听着却只觉得刺耳。 她伸手直接把音乐给关了。 程野靠边将车停下，先解了自己的安全带，调整了桌椅，又去解了林泱的，将人抱了过来。 他低声道：“我不该带你回程家的。” 他心里也存了侥幸，还是希望冯锦仪能接受林泱。 林泱说：“跟你没关系，是我的问题。” 她只是想到许清禾那番话，突然没了安全感。 她问：“程野，你以前是爱许清禾的吧？” 程野不懂林泱问这话的目的，没有立即回答，斟酌了会儿，说：“都过去了。” 其实他到现在也不明白自己究竟爱不爱许清禾。 人与人之间的爱有很多种，但跟许清禾那种，跟林泱是明显不同的。 一开始对许清禾是出于感激感动，后面是习以为常，中间肯定也有过心动，程野不想否认，也不想骗林泱。 林泱明白程野的意思，沉默了会儿，又问：“我会不会跟许清禾一样，也成为你的‘以前’呢？” . “蔓芝姐。” 许清禾推门进来，顾蔓芝刚把程皎哄睡着。 她压低声音道：“饺子睡了？” 顾蔓芝点了点头，指了下靠窗的沙发，跟许清禾走了过去坐下。 顾蔓芝问：“妈呢？” 许清禾回道：“她跟舅妈小姨去打牌了。” 她说完，有片刻的静默，两人都默契的没说话。 过了会儿，许清禾道：“蔓芝姐，谢谢你啊。” 顾蔓芝眉梢动了动，笑道：“谢我做什么，我又没帮到你。” 许清禾垂眸挽唇，“怎么没帮到我，今天若不是蔓芝姐告诉我阿野回来了，我也不会恬不知耻的来程家。” 顾蔓芝看她一眼，叹了声，“清禾，我也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阿野是我小叔子，是程家的小少爷，更是妈的心肝儿……但是我又拿你当妹妹看待，希望你幸福，我也为难。” 许清禾说：“蔓芝姐，我都知道，不会不识好歹。” 顾蔓芝意味深长说：“幸福还是要靠自己争取。” 173 许清禾望着窗外，自嘲道：“蔓芝姐，以前是我太傻了，才会引狼入室，让林泱有机可乘。”　　当初她对自己太过自信，没将林泱放在心上，她总觉得程野不会喜欢林泱这样的女人。 但她忽略了一个事实，只要是个男人，都会喜欢好看的女人，何况像林泱这样主动送上门来的。 “唉。”顾蔓芝叹了声，“你呀，就是太乖了，跟阿野在一起这么多年还……阿野正值精力旺盛的年纪，又怎么会没有需求。若是早点给程野怀个孩子，也不至于弄成这样。” 孩子？ 许清禾垂下眼帘，看着空气中的某个点。 她这辈子还有机会怀程野的孩子吗？ 顾蔓芝余光扫了眼许清禾，又道：“清禾，你也不要着急，阿野和林泱现在正处于热恋期，等热恋期过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够他们吵的，何况还有妈呢，她还是向着你的。” 许清禾明白顾蔓芝话里的意思，以前她觉得顾蔓芝温柔优雅事事周全，她从未对顾蔓芝设防。 但经过这些事后，再回头看看，顾蔓芝才是手段高明得很。 在程野面前扮演着温柔体贴的大嫂，在她面前，又挑拨她和林泱抢程野。 她虽然是独生女，不存在豪门兄弟姐妹阋墙的戏码，但程家不一样，何况在公事上，程野和程跃本就不对盘。 许清禾不着痕迹的勾了下嘴角，一个养子也妄图争夺家产，可真是个笑话。 不过，她现在确实需要个靠谱的盟友，顾蔓芝显然很合适。 . “算了，你别说了！” 程野正要回答林泱的问题，后者忽然用手掌捂住了他的嘴。 林泱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大概是被程野给惯坏了，所以越来越矫情。 一辈子那么长，感情的事情，谁能说的准呢。 他拉开林泱的手，说：“问了，又不准我说。” 林泱垂下眼帘避开程野的视线，说：“程野，我不想听你说违心的话，人应该活在当下的，至少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是爱我的，以后的事情就以后再说吧，说不定……我先变心了呢？” 程野没立即说话，静静的盯着林泱看了会儿，说：“林泱，等民政局上班，我们就去领证吧。” “啊？” 林泱情绪正有些低落，冷不丁听到程野的话，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虽然先前在程华森书房，程野提过领证的事情，但林泱也没想到这么快。 “啊什么？”程野噙着浅笑，声音透着淡淡的温情，“林泱，有些事情不是靠嘴说的，我就算说的再动听，你也未必会相信。” “我们结婚吧，我想你做我的妻子。” 林泱看着他漆黑的眼眸，有些无措，愣怔了好一会儿，才道：“可是我户口本还在我妈那儿。” 听到这话，程野忍不住笑了笑，“你妈把户口本给我了。” “嗯？”林泱皱眉，“她什么时候给你的，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昨天离开前，我问你阿姨要的。” 林泱胸口有些酸涩，“所以，你是早就计划好了的？” 程野嗯了声，“我看了日子，初七那天适合领证。” “怎么办？”林泱声音带了哭腔，手指把玩着程野胸前的衣服，“我被你感动到了，现在有点想哭，但是大过年的，哭起来是不是会不吉利？” “林泱，我十年前说的没错，你真的跟个傻子似的。”程野抹去她眼角的泪，笑道：“要不要把肩膀借你哭一会儿？” 林泱哼了声，“还不是你把我弄哭的，再说了，我用你肩膀还需要借吗？你整个人都是我的！” 林泱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在程家遇到的糟心事儿，瞬间烟消云散。 车子重新上路，林泱又打开了音乐，换了首节奏轻快的歌。 林泱哼着歌，满脸爱慕的盯着程野，突发奇想道：“我们要不然去趟超市吧。” 程野盯着前方路况，说：“去超市干嘛，你想要什么，我让人直接送家里。” 林泱道：“没什么想要的，就想逛超市，我还没跟你一起逛过呢，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去逛逛嘛！冰箱里什么都没有，我们可以买点儿菜什么的，晚上自己做饭。” 程野瞥了她眼，“你会？” 林泱撑着下巴想了会儿，心虚道：“不会可以学嘛，应该不难的。” “不难？”程野呵笑道：“那晚上你做？” 林泱下巴微微扬了下，“我做可以啊，只要你敢吃。” 程野：“……” －－ 174 看着林泱兴致盎然的样子，程野就算自己的胃遭罪，也不想扫她的兴，去了红河湾附近的一家大型超市。 春节期间，大型商超照常营业，只不过工作人员和顾客比平常少了很多。 进超市后，林泱先直奔零食区，程野推了辆购物车跟在后面，她随手拿了些喜欢吃的小零食丢进购物车里，又去拿了些饮料和鲜奶。 最后见购物车装满了，正打算去结账的时候，才想起好像还有什么没买。 林泱停下来，问：“我们是不是还有什么忘了买？” 程野巴不得她忘了，自然不想提醒她，眼神微动，嘴角邪气的勾了下，凑近她耳边低声道：“忘了买避孕套？” 林泱斜了他一眼，“满脑子的黄色废料。” 程野半倚着购物车，垂眸看着她，语气轻佻：“昨晚是谁缠着我……嗯哼？” 林泱被他眼神调戏得脸微热，嗔了他一眼，就抬脚往前走，然后她看到其他人购物车里青菜，这才恍然想起她说好晚上要下厨做饭的。 嗯，得买菜。 她转了方向，径直往蔬果区走去。 程野跟在后面，说：“收银台不在那个方向。” 林泱头也不回，回道：“谁去收银台，我还要买菜买肉呢。” 到了蔬菜区，她也不太分得清那些好那些不好，随手拿了些装好的菜，然后买了些肉，路过水产区，想到程野爱吃鱼，于是又买了条鱼，让超市工作人员处理好。 搞定后，她才心满意足的挽着程野的胳膊往收银台走去。 程野劝道：“要不然晚上我们还是别做了，吃了再回去吧。” 林泱仰头看着他，嘟囔道：“可是我们菜已经买好了。” “明天再做吧。” 林泱摇头，“不行，鱼已经处理了，明天就不新鲜了。你不是爱吃水煮鱼吗？晚上我给你做。” 以前她不爱进厨房，总觉得油烟重，前两天听姚嘉嘉说了后，她没当回事儿。 但是，今天她突然就特别想亲手做一顿饭给程野吃。 网上教做菜的教程那么多，她应该不至于笨的看完教程还不会。 林泱笑眯眯道：“安啦，最多味道差点，不会吃死人的。” 程野无奈的叹了口气，两人说说笑笑往收银台走去。 超市内顾客并不多，收银台前很少人排队，两人选了个没人的位置。 林泱说：“除了水煮鱼，你还想吃什么，我还买了牛肉，可以烧西红柿牛腩，姚嘉嘉女士以前做过很好吃的，你要不要试试？” 程野乜了她眼，淡声道：“牛肉和牛腩不是一种东西。” 他刚说完，目光突然顿住。 “……”林泱嘴硬道：“不都是牛肉嘛，应该也可以做。” 见程野没理她，林泱看了他眼，这才注意到他表情有些微妙，林泱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目光也跟着停顿了两秒。 “要不要结账，不结账就别挡道。” 萧刻远远就看到林泱和程野往这边走来，男人英俊女人美艳，两人气质般配绝佳，想不注意都难。 林泱以为，上次和萧刻说清楚后，就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 毕竟C市这么大，想要偶遇还是挺难的，没想到偶然兴起跟程野逛下超市就碰上了。 林泱没打算跟萧刻打招呼，对程野道：“我去外面等你。” 程野淡淡嗯了声，见林泱走了出去，才将购物车里的东西一一放在收银台上，然后又从架子上拿了几盒计生用品。 萧刻冷笑：“程总就这点儿气度？” 程野不咸不淡说：“我什么气度？” 萧刻没再说话。 程野付了钱，离开前，说：“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以后离林泱远点儿，你是什么货色自己心里有数，不该招惹的人就别招惹。” 话毕，程野拎着两大袋就朝站在出口的林泱走去。 萧刻盯着程野的背影，看着他走过去后，林泱笑吟吟的像个小女生一样跟程野说着什么，自始自终都没给过他一个眼神。 在他们这些人眼里，他就是一粒沙尘，随手就能拂掉。 “喂，结账。” 后面的顾客见萧刻一直没反应，忍不住提醒了声。 萧刻收回视线，看了他们眼，是一家三口，身上穿着亲自装，小男孩乖乖的站在父母中间，手里拿着把玩具枪，正自娱自乐的玩着。 看得出来，父母感情很好，小男孩生活很幸福。 上车后，林泱偷偷觑了下程野，他面色平淡无波，她摸不准他心里有没有想法。 “刚才你跟他说什么了？” 175 “刚才你跟他说什么了？” 程野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倾身给她系好安全带，“没说什么。” 林泱眉头动了动，“我刚才都看见了，你明明跟他说了。” 如果正常结账对话，程野不会说那么长一串，而且当时两人的神情也不太对劲。 程野不慌不忙启动车子，眉梢淡了几分，“说了又怎样，没说又怎样，你对他……就这么好奇？” 林泱听出他话里的不对味，眉心皱了下，“我怎么闻到一股酸味儿，程野，你不会在吃醋吧？” “呵！”程野嗤笑，“我，吃他的醋？他也配。” 林泱：“……吃他醋丢人吗？” 程野没回答，遇到萧刻显然影响了他的心情。 林泱觉得他在生气，但是跟她发什么脾气，她连句话都没跟萧刻说。 吃醋就吃醋嘛，还死鸭子嘴硬。 两人一路无言回到红河湾，程野将买的东西拎到厨房，林泱直接上楼回了房间。 过了会儿程野上来，林泱在衣帽间换衣服。 程野站在靠在门口，林泱身上只穿了内衣裤。 她只当程野不存在似的，拿了件休闲的家居服换。 刚把裤子套上，准备穿套衣服的时候，程野走了上来，自身后环住她的腰，宽厚的掌心贴着她紧致平坦的腹部移动。 林泱从尾椎升起一阵麻意，直抵头顶。 她拍了下他的手：“走开，我要穿衣服。” 程野吻了吻她的肩，“不走，你不穿更好看。” 林泱：“臭流氓。” 程野手往上移，用力掐了下：“宝宝，你信不信，我还能更臭流氓一点。” 林泱身体有些热，咬着唇颤声道：“时间也不早了，我要下去做饭。” 程野从林泱的肩膀吻到后颈，低声道：“做什么饭，我不吃饭，吃你就管饱……” 林泱呼吸有些重了，脑子掰扯出几分清明。 她问：“程野，我跟萧刻没什么的。” 她很清楚，她不爱萧刻。 刚开始是觉得跟萧刻一起挺高兴的，让她有一种回到学生时代的感觉，所以就顺水推舟想利用萧刻忘掉程野。 但她明白，她之所以怀念学生时代，是因为那些年没有程野的参与，留着遗憾。 正因为这样，她心里对萧刻有少许愧疚。 但是她并未跟萧刻承诺过什么，现在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陌路，不要再有任何牵扯，对她对萧刻都好。 程野停下动作，“我知道。” 林泱撇嘴道：“你知道还发什么脾气。” 程野挑眉：“我没发脾气了。” 林泱微微侧了下身体，斜了他眼，说：“刚才在车上，你语气很不好。” 程野低头用牙齿磨着林泱肩上凸起的骨头，坦然道：“你看萧刻的眼神，我不喜欢。” 说完，他加重了力道，林泱嘶了声，“疼！” 他松了力气，轻舔安抚着。 林泱问：“我看他什么眼神？” 程野沉默了几秒，“跟看我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林泱诧然，她并不知道自己看萧刻是什么眼神，也并不重要。 她转过身来，仰头看着程野，说：“程野，我爱你。” 衣帽间的灯光映在她眼里，黑白分明的眼睛像缀满了星光，亮晶晶的，每一颗都在倾诉着她对程野的爱意。 坦荡毫不掩饰。 程野胸腔震动，面上却并无波澜。 他抬手将林泱左肩的头发拨到肩后，扣住她的后颈，回了她一个深吻。 十来分钟后，林泱换好衣服下楼准备做晚饭。 她先是在网上搜了一个水煮鱼的教程，仔细看了好几遍，记住所有步骤后，才开始行动。 先是腌鱼的时候，被鸡蛋液糊了一手，弄得到处都是鸡蛋液。 紧跟着是切配料的时候，手指切了个口子流了不少血。 程野看得心惊肉跳，再三劝她放弃。 林泱不肯，她就不相信自己会做不出来。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后，林泱洗了锅，开火倒油。 锅里水没弄干，油下去后，噼里啪啦溅开，林泱脸上被崩了好几处，她尖叫着把铲子一扔，直接躲了好几米远。 程野忙上前先把林泱护在身后，然后才将火给关了。 林泱惊慌失措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快急哭了，“程野，我不会毁容了吧？刚才那个油溅我脸上了，怎么办？” 程野软着声音道：“你先手放开，让我看看。” 林泱这才把手挪开，程野抬起林泱下颌，仔细的观察了会儿，松了口气，说：“没有毁容，只是有几个红点，抹点烫伤膏应该就没事了。” － 176 林泱有些不信，刚才溅脸上可疼了，“真的吗？” “你自己去照照镜子。” 听了这话，林泱转身就往一楼的洗漱间跑，在镜子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看了不下十分钟，确定只有几个小红点，才稍稍放下心来。 程野拿了烫伤膏进来，先抱林泱在洗漱台做好，然后一边给她上药一边教训道：“都说了让你别做了，现在被热油崩了脸，知道害怕了？” 林泱特别紧张自己这张脸，她有些不放心，说：“你说这个好了会不会留印儿啊？” 程野扫了她眼，“留印儿也是你自找的。” 林泱双手勾住程野的脖子，问：“如果我毁容了，你还跟我领证吗？” 程野盖上烫伤膏的盖子，“当然不，我又不傻。” 林泱说：“我这是给你做饭烫伤的，你得对我负责。” 程野低低的哼笑了声，“怎么，还演上了？” 被戳破后，林泱泄了气，“你以后会不会嫌弃我啊，你看我连一顿饭都没法给你做？要不然，我去报个厨艺班？” “我看还是别了。”程野掐住她的脸颊，审视了会儿，说：“比起给我做饭，我还是更看中你的脸，别真的毁了容。” 林泱指控道：“所以，你就只是喜欢我的脸是吧？” 程野没理她，来开她的手，拿着烫伤膏走了出去。 林泱从洗漱台上跳下来，跟在后面，说：“晚上我们还吃吗？” 厨房里被她弄得一片狼藉，想到刚才滚烫热油溅开的场景，她都有阴影了，连厨房都不想再进了。 程野说：“我让上东府送过来。” 于是，林泱做饭的事情就此告一段落，后面几天若没必要，她连厨房那片都尽可能避开走。 好在，程野提前联系了陈阿姨，初五陈阿姨赶了过来。 这几天两人宅在红河湾看看电影打打游戏，腻了就出去找罗岩几个玩儿，很快就到了初七民政局上班这天。 华森集团也是初七开工。 程野上午先去了趟公司，中午前就赶了回来。 陈阿姨：“程先生回来了，午饭很快就好了。” 程野四处看了看，没看到林泱，问：“泱泱呢？” 陈阿姨说：“你出门上班后，她坐在沙发上打瞌睡，我怕她着凉，让她回房间睡了。” 早上跟程野吃了早餐后，坐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不知道是吃了药，还是程野不在无聊，在沙发上睡着了。 陈阿姨叫醒她后，她才关了电视回房间睡。 程野：“我上去看看。” 卧室里，林泱其实已经醒了一会儿，是被电话吵醒的。 打电话来的是顾筠。 上次两人见面已经是好几个月前了，去年住院前两人偶尔还会联系下，她住院后就没再联系了。 刚在电话里，顾筠问她在不在C市，想约她见面一起吃个饭，听声音有些不太对。 “醒啦？” 程野推门进来，见林泱坐在床头发呆，问：“怎么了？” 林泱：“你这么早回来了？” “今天刚开工，事情不多。”程野脱了西装外套，扯开领带，目光落在林泱心不在焉的脸上，又问：“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了？” 林泱将手机放在床边的柜子上，掀开被子下床，“没事，刚才一个朋友打电话给我，我觉得她有些不对劲。” 177 林泱将手机放在床边的柜子上，掀开被子下床，“没事，刚才一个朋友打电话给我，我觉得她有些不对劲。” 程野思忖了下，“除了戚婠，你还有别的朋友吗？” “我不能有别的朋友吗？”林泱蹙眉瞪了他一眼，解释道：“其实是我在C市这边的朋友，初中同学，以前关系挺好的。” 程野琢磨出林泱话里的意思，“现在不好？” 林泱说：“也不是不好。” 初七这天领证的人不多，程野和林泱去的时候，只有稀稀疏疏的几对，很快两人就拿到了传说中的结婚证。 从民政局出来，林泱抬头望了望天空。 总觉得这个世界都跟着改变了，未来越来越让人充满期待。 从这一刻开始，她和程野就是合法夫妻了。 为了庆祝两人领证，程野做东在上东府定了位置，请了罗岩、路东擎等好友人。 程野也通知了孟屹，不过孟屹并未明确表示要来。 “你那朋友是在C市吗？”程野忽然想起林泱说的那位朋友，“要不要叫她一起来？” 林泱想了想，说：“我问下她。” 她跟程野的事情，顾筠知道些，但是当初确实很不耻她的做法，后面她跟程野的事情，也没跟顾筠提过，现在告诉顾筠不知道她会不会有别的想法。 林泱点开顾筠的微信界面，斟酌了许久，还是如实道：【顾筠，今天我跟程野领证了，晚上在上东府请了朋友吃饭庆祝，你要不要来？】 很快，顾筠就回了消息，“好，我一定到。” 林泱看着她回复的几个字，心里越发觉得古怪，这完全不像顾筠的性格。 两人先回了趟红河湾，五点半左右才出发赶去上东府。 他们俩到的时候，罗岩、路东擎等人都差不多到齐了，坐在包间里聊得正嗨。 孟屹没到，或许根本没打算来。 顾筠也没到，林泱给她发了消息，过了十来分钟顾筠才回，说路上有点堵车，要晚点儿，让他们先吃不用等她。 林泱没多问，回了好，让她注意安全。 程野低声问：“你朋友到了吗？” 林泱摇头，“她说还有一会儿，让我们不用等。” 程野通知上菜，服务员端着菜陆续进出。 “我们没来晚吧？” 包厢里氛围正好，突然一道熟悉的女声门口传来。 大家看了看门口的方向，许清禾挽着孟屹站在那儿。 气氛微妙了起来。 罗岩吹了个口哨，呵笑道：“你们这是唱的哪出啊？” 孟屹让服务员添了椅子，带着许清禾入住，坐下后，才回答罗岩的问题。 “我跟清禾在一起了。” 罗岩瞅了程野和林泱一样，前者脸上没什么表情，后者脸上冷漠，他端起茶杯抿了口茶，又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孟屹回道：“今天。” 罗岩看着孟屹许清禾二人，心里冷笑。 以前他怎么没看出来，许清禾这么能高事儿呢。 路东擎率先说了声恭喜，其他人碍着孟屹的面前也跟着说了些场面话。 许清禾倒了谢，问服务员要酒，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然后面向程野和林泱，说：“阿野、林泱，这杯酒我敬你们，祝你们百年好合。” 178 她脸上挂着笑，视线直勾勾的看着程野，眼神里是不加掩饰的绵绵情意。 这他妈是祝别人百年好合吗？ 恐怕巴不得程野和林泱明天就去把婚离了。 罗岩心里tui声，嘴痒，想说点儿什么，但是看了看孟屹、程野和林泱，又把话憋回去了。 因为程许两家的关系，程野和许清禾自小就认识，算是青梅竹马。 不过程野一直拿许清禾当妹妹看待，对她还是挺照顾的。 罗岩跟程野是发小，认识很多年了，所以自然也很久前就知道了许清禾这号人物。 不过，罗岩一直不太看得惯许清禾的为人处世。 十几岁的许清禾跟现在差距挺大的，看着温温柔柔人畜无害，但脾气却不小，什么事儿都得顺着她才行。 许清禾上高一的时候，他跟程野几个念高二。 有一次课间他们那层厕所里面管子坏了正在维修，他就去了楼下的厕所，也就是许清禾那一层。 他排完水出来，刚好看见许清禾和同学在旁边的茶水间接开水。 学校是那种老式的烧开水的设备，许清禾大概是怕烫到自己不敢去接，就可怜兮兮的求助了同学。 那位同学欣然答应了，帮许清禾接了开水。 不过关水的时候，开关卡了下，于是水杯里的水就溢了出来。 滚烫的开水落到那位同学手上，她反射性的松了手，水杯哐当砸在了地上。 杯子是玻璃的，掉地上就碎了，里面的开水也溅了出来，少许溅到许清禾的脚上，那时候是九月份刚开学，许清禾穿着凉鞋。 开水烫到她的脚。 那位同学不停的给许清禾道歉，还蹲下身想要去看许清禾的脚有没有烫伤。 然而许清禾一把将那位同学踢开，恶言说：“你是废物吗？接个水都不会，你知道我的杯子多少钱吗？摔坏了你赔得起吗？还把我的脚给烫了，如果留下疤，你就别想好过！” 当然，许清禾以前做过的事情不止这些，不过罗岩记忆深刻的倒是这一桩。 没过几天听说许清禾班上有个女生被学校退学了，他去打听了下，就是那次帮许清禾接开水的那个同学。 后来许清禾跟程野确定关系后，脾气倒是收敛了很多，罗岩还以为她成熟了，然而好像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 程野手搭在桌上，有节奏的叩着，好像没听到许清禾的话。 林泱心里自然也不是滋味儿。 今天本就没叫许清禾，她蹭着孟屹来了，抢尽了风头，好像她和程野才是主角，而她林泱则是被冷落的女配。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大家都不说话，在场的基本上和程野、孟屹都是朋友，帮谁都不合适，索性低下头装作玩手机。 林泱也不打算做什么，就眼神淡漠的看着许清禾。 许清禾举着酒杯的手都酸了，见程野根本没打算搭理她的意思，她敛眸惨淡的笑了笑，说：“阿野，连杯酒都不肯跟我喝吗？” 孟屹低声道：“清禾，够了。” 许清禾没理他的话，仍旧一瞬不瞬看着程野，说：“这杯酒，我干了，你跟林泱随意。” 她说完，仰头就把正杯酒喝了下去。 许清禾酒量并不好，她问服务员要的是高纯度的白酒，十分辛辣，喝完她就被辣呛住了，咳的脸通红直流眼泪。 孟屹倒了杯茶水给许清禾喝下，喝完后她就安静的坐在位置上撑着额头不说话，不过隐隐有啜泣声传来。 饭吃到一半，顾筠才姗姗赶来。 见到顾筠，林泱有些大吃一惊，几个月不见，她险些不认识顾筠了。 顾筠骨架小，看着瘦，实际身上挺有肉感的，脸上胶原蛋白满满，元气十足。 可这次再见，顾筠瘦的皮包骨，眼窝脸颊都凹陷下去了，皮肤蜡黄黑眼圈很重，浓妆都掩饰不住，看起来十分没精神。 林泱给顾筠留了她旁边的位置。 顾筠坐下后，抱歉道：“泱泱，不好意思啊，路上堵车，我来晚了。” 林泱盯着她看了两眼，回道：“没事，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了。” 其实她有些担心顾筠，不知道这几个月她经历了什么，但是现在并不适合问，还是吃了饭再找个机会。 林泱介绍了下顾筠，又跟顾筠介绍了一下程野的朋友。 顾筠明显不太适应这种场合，整个人显得有些畏畏缩缩的，眼神闪闪躲躲，很是拘谨，但脸上又强装着笑。 林泱觉得给顾筠增加了负担，有些后悔叫她过来了。 －－ 179 顾筠好像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饭菜后，就放下了筷子，坐在位置上也不说话，只拿余光是不是看着林泱，好像有话要说的样子。 林泱注意到后，问：“顾筠，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顾筠摇头，抿了抿唇，说：“林泱，我有事想请你帮忙，你能不能跟我出去一下？” 林泱愣了下，“现在吗？” 顾筠点头，“嗯。” 林泱：“好，你先出去等我，我马上出来。” 顾筠又点了点头，拉开椅子，先一步离开了包间。 林泱转身低声跟程野交代了下，眼前浮现刚看到顾筠的样子，眉心皱了下，“嗯，有什么事给我发消息。” “知道啦。” 说完，林泱也起身离开了包间。 顾筠没走远，就站在门口等着林泱，见林泱出来，失焦的眼睛总算是亮了下。 “泱泱，我们找个安静点儿的地方说吧。” 这里是过道，来来往往的人多，也不方便，不过顾筠第一次来上东府，也不知道哪里安静点儿。 林泱想了想，说：“我记得有个露台，那里人少，我们去那儿吧。” “嗯。” . 路东擎坐在程野旁边，见林泱和她朋友前后脚出去，低声对程野道：“林泱那个朋友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程野剥着虾，将虾仁放林泱的盘子里，“你也发现了。” 路东擎说：“那种人，很容易看出来。我看你还是注意点儿，别给林泱带来什么麻烦。” 程野：“我有分寸。” 程野抽了两张纸擦手，这时有服务员端着菜进来，程野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服务员走近后，程野跟他吩咐了几句。 服务员点了点头，又拿着托盘出去了。 . 这处露台临着锦江河，现在才二月份，温度很低。 林泱靠着护栏，望着被霓虹上色的江面，心里突然生出阵阵感慨。 上次她站在这里的时候，程野和许清禾正在筹备婚礼，那时候她千方百计想要将程野抢到手，那时候她看不到未来，对未来也不抱有期待。 而今她跟程野领了结婚证成了法律意义上的夫妻，她忍不住畅想以后跟程野在一起的每一天。 不到一年时间，她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林泱脑海里走马观花的掠过一幕幕的画面。 顾筠见林泱望着远处没说话，双手不安的交扣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林泱说。 “顾筠。” 林泱忽然叫了她一声。 顾筠看向她，刚好对上林泱朝她看来的目光，那眼神仿佛已经将她看透了似的，让她顿感狼狈。 林泱问：“你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顾筠避开她的视线，笑了笑说：“我不是好好的嘛，能出什么事儿。” 林泱默了两秒，又说：“我们有一段时间没联系了，你现在还跟唐景皓在一起吗？” 顾筠身体僵了下，她低着头，露台光线很暗，林泱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但从肢体反应，林泱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你们分手了。” 顾筠没立即回答林泱，过了会儿，才回了个单字音：“嗯。” 几个月前，顾筠还满心欢喜的和唐景皓在一起，现在却用一个简单的“嗯”字概括了一切。 林泱：“怎么分手的，他欺负你了还是出轨了？” 顾筠仍低着头，“没有，不合适就分了。林泱，我们不提他了好不好？” 林泱：“好。” 她顿了下，这才回归主题，问：“你说有事找我帮忙，是什么事儿？” 顾筠咬了咬唇，终于抬头看着林泱，嘴唇蠕动了好几次，仍旧难以启齿。 林泱也不催促，只静静看着她，等着。 过了大概半分钟左右，顾筠才小声道：“林泱，我最……最近手头有点儿紧张，你能不能借我点儿钱。” 林泱眼瞳漆黑，不远处露台的灯照在她眼底，亮的伤人。 顾筠又把视线转开，她实在不敢直视林泱的眼睛，总觉得自己肮脏的外表，腐败的内里都被看透了。 林泱问：“你想借多少。” 顾筠想了会儿，试探着问道：“十万可以吗？” 见林泱没立即回答，她又有些紧张起来，连忙改口道：“如果十万不行，五万也可以，林泱，我会还你的，你相信我。” 180 夜里，靠着江边，风有些大，c市位于西南，本就偏潮湿，风刮过来是刺骨的寒冷。 顾筠剪短了头发，烫染过，不知道是理发店的tony老师没烫染好，还是顾筠没护理过，头发枯燥，像是枯死后的杂草一般。 她穿着件黑色大衣，衣服应该不是最近买的，穿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衬得愈发单薄。 顾筠紧紧的抓着林泱的手，仿佛跟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脸上眼底都透着疯狂。 林泱下意识往后退了步，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顾筠现在的样子，让她觉得心里有些发寒。 顾筠以为林泱不肯，情绪激动了起来，死死抓住林泱的手腕，“林泱，泱泱，你帮帮我吧，我真的需要这笔钱。你那么有钱，这点儿对你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我求求你了，我真的没办法，无路可走，只有你能帮我。” 说着，顾筠就哭了起来，她胡乱的抹去眼泪，风吹乱了头发，跟眼泪一起贴在脸上。 林泱看着她的模样，终究于心不忍，深吸了口气，说：“顾筠，你先别哭了。” “好好好，我不哭了。” 顾筠慌乱将眼泪擦干，脸上的妆花了，厚厚的粉底糊成块状，而她脸上竟然扯出一抹笑，连看着林泱的眼神都跟着变了，好像突然注入了希望。 林泱怔愕的看着这一幕，在她的印象中，顾筠虽然长得不是特别漂亮，但平时也将自己收拾的很体面，即便跟蒋牧新分手的时候，也没让自己变成这幅模样。 她有些不忍再看，又将视线转回江面，“你借钱干什么？” 以前顾筠很怕麻烦她的，在星河郡住那段时间，也嚷着要给她钱付房租，她不肯要，她便出钱买菜做饭，反正不肯欠别人人情。 更何况是开口跟她借钱。 “我……”顾筠吞吞吐吐半响，“我……我妈妈住院了，需要钱。” 林泱又愣了愣，看向顾筠，“阿姨住院了？” 顾筠母亲，林泱有印象，是个脾气极好的阿姨，中学的时候，她去过顾筠家里，顾筠母亲每次都很热情的招待她。 顾筠转开脸，抬手勾了下头发，“嗯。” 林泱问：“怎么回事？” 顾筠说：“前段时间……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顾筠父母家住的是老小区，没有电梯。 之前顾筠和蒋牧新在一起，顾筠父母就极力反对，为此，顾筠就从家里搬了出来，这几年连联系都很少。 自然顾筠怀孕流产的事情，她更不敢告诉她父母，这才在林泱那儿住了一段时间。 林泱：“严重吗？” 顾筠：“还好。” 林泱说：“钱的事情就不要担心了，你把卡号发给我，我转你卡里。十万，够吗？” 顾筠愣了愣，不敢置信的看着林泱，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连忙道：“够，够了。” 林泱看着顾筠这样，挺难受的。 她父亲过世后，家里虽然拮据了很多，但是姚嘉嘉也没亏待过她，后来去了s市，因为傅家的关系，她也从未因为钱而烦扰过。 林泱问：“阿姨在哪个医院，我去看看她吧。” “不用了。”顾筠连忙拒绝了，反应有些过度。 林泱有些看不明白顾筠的反应，没说话。 顾筠缓了缓，解释道：“我妈在重症监护室里，现在不方便探视。” 林泱点点头，“那等阿姨情况好转了，你告诉我一下，我去医院看看她。” “好。”顾筠：“谢谢你，林泱。” 181 说完，两人都沉默了许久，靠着露台的护栏，看着远处。 过了会儿，顾筠突然开口道：“林泱，以前我总觉得自己的选择不会有错，可是到现在我才发现，原来有些事一步走错，后面步步都是错。” 林泱觉得自己好像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又好像并没有明白透。 顾筠继续道：“如果当初我听我爸妈的话，没有跟蒋牧新在一起，那么我是不是就不会遇见唐景皓。” 林泱这才反应过来，问：“唐景皓欺负你了？” 顾筠笑着摇头，“是我自己蠢，是我自己活该，当初你劝我了，是我贪图他给我的优渥生活被迷了眼，一切都是我活该。” 说着眼泪又滚了出来，她抬手快速的抹去，深吸了口气，说：“林泱，今天是你跟程野领证的好日子，我不该说这些来扫你的兴，我祝你们幸福。” 林泱：“谢谢。” 顾筠说要赶回医院，就没跟林泱回包间。 林泱将顾筠送到门口，看着她上了车，才转身回包间，回去的路上，她手机响了两声，是顾筠发来的消息。 顾筠：【林泱，你把钱打这个卡上就行了。】 后面跟着的是xx银行，加一串银行卡账号。 林泱回：【知道了，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告诉我。】 她虽然并不是多富有，在这些年还是靠着稿费和版权费攒了不少，借给顾筠的这些并不算什么，若是能帮到她，也好过放在卡里的一串数字。 这段时间，顾筠想必也不好过，不然不会像今天看到的这样。 林泱心里有些戚戚，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为生活奔波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和不幸。 顾筠是，她是。 但还有更多人比他们还要不幸，甚至连温饱都艰难。 想到这些，她有时候也会想自己是不是太过于矫情了。 回到包间，许清禾不知道去了哪儿，桌上的人都吃的差不多了，酒也喝了不少。 男人喝多了酒就爱耍酒疯吹牛，个个跟比谁声音大似的，都快把上东府的房顶给掀了。 程野也喝了不少，不过比起其他人，倒是要正常不少。 见她回来，下巴指了指盘子里食物，言简意赅道：“吃完。” 里面是剥了壳的白灼虾，有十来只呢。 林泱冲他笑了笑，“谢谢老公。” “乖。” 程野又往她旁边的位置看了眼，问：“你那朋友呢？” 林泱：“她妈妈住院了，得赶回医院。” 程野若有所思，不过并未多说什么。 林泱回来前，其实已经有人告诉他，林泱将那位朋友送上车离开了。 程野见她只吃着虾，桌上倒是还有不少菜，不过多数都是偏辣的。 他问：“刚才你没吃多少，要不要让叫点菜？” 林泱想了想说：“上一个热汤吧，刚在在露台站久了，身体都冻僵了。” 程野又吩咐服务员加了一道清淡的汤品，然后，他手机忽然响了，是程家打来的电话。 他眉头皱了下，跟林泱道：“我出去接个电话。” 182 林泱抬头看了看她，下意识往他手上的手机屏幕上瞥了眼，不用想都知道是谁打来的。 她跟程野领证的事情，程家那边多半得到消息了，至于是谁通得信，她大概也能猜到。 本来，这件事，她跟程野没打算瞒着程家人，尤其是程野母亲。 但是也没想今天说，好日子还是想开开心心过。 她点头嗯了声，看着程野拿着手机出去。 程野离开，路东擎坐了过来，问：“阿野干嘛去了？” 林泱便慢吞吞的吃着东西，边回道：“程家那边打电话来了，估计是知道我跟程野领证的事情，多半是来兴师问罪的。” 路东擎倒是没想到林泱这么淡定，“你就不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林泱放下筷子，眉头微蹙，“他母亲本就对我成见很大，我都快习惯了，若是哪天她对我好言相向，我可能反倒不适应。” 她自嘲的笑了下，不过说到底，她还是希望以后程野母亲能对她改观。 当然，这可能真的是个奢侈的要求。 “林泱。” 路东擎突然叫了她的名字，语气有些正式。 林泱愣了下，不解的看向他。 路东擎说：“我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林泱脸上疑惑更甚，问：“好端端的，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吗？” 路东擎盯着她看了两秒，端起白水喝了口，说：“你还记不记得去年在这吃饭的那次，我跟你说的那些话。” 林泱回想了下，具体路东擎说了什么，她其实不太记得了，但当时的感觉林泱是不太舒服的。 但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她都差不多忘了，实在没必要提起。 林泱说：“你不说我都差不多忘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当时……你也没说没错，没必要跟我道歉的。” 路东擎垂下眼眸，斟酌了下，说：“我听阿野说你们认识很久了，不过阿野因为十年前的车祸忘了些事情，不管怎么说，是我误会你了，道歉是应该的。” 林泱豁然笑了笑，“路东擎，你这人可真是……” 较真。 “道歉我收下了，不过，我当时好像也说了些难听的话，也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林泱说完，顿了下，问：“程野说，你快结婚了？” 路东擎：“嗯。” 林泱：“什么时候？” 路东擎：“六月份吧。” 林泱算了算时间，没几个月了，“那还挺快的。今天怎么没带她过来。” 路东擎浅浅笑了笑，“林泱，我跟她是家族联姻。其实，至今为止，我们就见过两次。” 第一次见面，订下婚约，第二次见面，是偶遇，连话都没说过。 林泱眉梢动了动，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家族联姻的事情，在有钱人家里很常见。 不过她是没想到路东擎这么容易答应。 林泱玩笑道：“我应该跟你说恭喜吗？” 路东擎：“谢谢。” 林泱古古怪怪的看了他会儿，“虽然是家族联姻，只见过两面，你对她应该还是挺满意的吧。” 路东擎垂着眸子，手指摩擦着水杯杯壁，没说话。 见他没开口，林泱便收起了八卦的心思，没再问下去。 . “你跟那个女人领了结婚证了？” 电话接通，冯锦仪震怒的声音就从手机听筒里直抵程野耳膜。 程野含了支烟在嘴上，拿出打火机点燃，吸了口才不紧不慢的嗯了声。 他平静的无波无澜，和冯锦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冯锦仪追问：“婚前协议签了没有？有没有做婚前财产分割？” “没签。没做。” 他说完，电话那边便传来一阵尖锐的声响，好像是什么东西被砸碎了。 程野静静的听着，等着那边消停。 终于，冯锦仪发泄够了，声音再次传了过来，“程野，你就是色令智昏，被林泱那个女人迷得失了心智，我告诉你，只要我在一天，我就绝对不会承认她！还有，程家的一切，你也别想了，我就算留给程跃和饺子，也好过让林泱占了便宜去！” 程野脸上并没有什么波动，自他成年以后，就没问家里拿过钱，现在的一切都是靠他自己的能力挣来的。 至于冯锦仪说的程家的一切，她要给程跃或者饺子，他也没意见。 “随便你。” 见程野完全不在乎，冯锦仪实在拿他没办法，“程野，你是要逼死我才高兴吗？” 程野深吸了两口烟，缓缓吐出烟雾，说：“妈，是你在逼我。我不指望你对林泱好……” 183 程野深吸了两口烟，缓缓吐出烟雾，说：“妈，是你在逼我。我不指望你对林泱好……” “只希望你不要为难她，跟她过日子的是我，你不喜欢，我跟她可以尽量少出现在你面前，至于你说的程家的一切，你想给谁就给谁，我没意见。这样，也不行吗？” 程野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跟冯锦仪说话。 以前，不用他开口，冯锦仪就会将他喜欢的送到面前，幼时哪怕无理取闹根本不可能实现的，她也会变着法子哄他。 以前程华森总说冯锦仪溺爱他，程野清楚，即便是溺爱都不足以形容。 可是他不懂，为什么在林泱的事情上，她会这么强势，不肯做丝毫退让。 十年前是，十年后还是。 “不行，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冯锦仪把电话挂了。 程野接电话的地方靠近窗户，是旧时中式的风格，风从窗户灌进来，吹得他手上的烟火忽明忽暗。 他站在那儿把烟抽完，转身准备回包间的时候，迎面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直直的朝他扑了过来。 “阿野。” 是许清禾。 她酒量不好，晚上喝了两杯后，就觉得不太舒服，想吐，于是她去了洗手间，在里面吐完后，又待了会儿才出来。 不过她不太想回饭桌，所以在外面走廊漫无目的的走了会儿，没想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程野将她扶稳后，便将她推开了。 许清禾盯着他看了会儿，“阿野，你怎么在这儿？你是出来找我的吗？” 程野没搭理她的话，抬脚就要走。 许清禾立即挡在她前面，伸手抱住了程野的腰，“阿野，你别走，你陪陪我好不好？我今天好难过啊，你怎么就跟林泱领证了，你怎么可以跟她领证！” 她心里有千百个后悔，若是当初她早点跟程野结婚，是不是程野就不会跟林泱在一起了？ 为什么，为什么…… 她为什么不牢牢将程野抓在手里，为什么要介绍林泱和程野认识？ 她就是太自信了，自信程野绝对不会离开她，自信程野绝对不会喜欢林泱那种妖里妖气的女人。 程野扣住许清禾的手，将她拉开，冷眸睇着她：“清禾，我们已经结束了。” “那又怎样！”许清禾红着眼含着泪，怒声道：“当初你跟我快结婚了，林泱那个贱人都能不要脸的爬上你的床，我为什么不可以！” 她说完，又软下声音，说：“阿野，我真的爱你，我可以不要名分，你能不能不要拒绝我？林泱能给你的，我也可以，如果你喜欢她那样的，我也可以学的……” “够了！”程野冷声喝止，“许清禾，你喝醉了，别说醉话。” “我没醉，我很清醒！”许清禾笑了笑，说：“男人不都喜欢偷情吗？多刺激啊！当初你跟林泱在一起，不也是因为这个嘛，阿野，我真的可以的，我什么都不要，也不会告诉林泱，我们就偷偷的好不好……” 程野什么都没说，只看了她眼，跟着就甩开她的手，大步离开了。 许清禾看着他的背影，抹去脸上的眼泪，嘴角淡淡的勾了下。 . 程野回来后，林泱就观察了下他的神情，脸上倒没什么变化，但是眼神还是有些不一样。 她手搭在程野大腿上，轻捏了两下，等程野看向她后，问：“你妈是不是知道我们领证的事情了。” 程野嗯了声， 林泱又问：“她应该很生气吧。” 程野没打算粉饰太平，说：“是挺生气的，不过你不用操心这些。” 初二那天带林泱回程家，程野心里多少还是对冯锦仪抱有期待，但今天这通电话后，他就彻底死心了。 林泱明白程野话里的意思，软乎乎道：“老公，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听到她的话，程野笑了声，说：“好啊，我记住了，以后要是对我不好，我会跟你算账的！” 林泱挑了洗眼位：“怎么算？” 程野压低声音说：“晚上回去告诉你。” 林泱嗔笑着瞪了他一眼，余光却忽然瞥见程野衣服上不知道沾染了什么。 “你衣服怎么弄脏了！”程野穿的是件军绿色的外套，那团污渍还挺显眼的，还泛着浅淡的油光。 程野低头看了眼，来不及阻止，林泱的手就伸了过来。 她用指腹摸了摸，那团污渍印在了手指上，豆沙色的。 瞬间，她就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 林泱心里顿时五味陈杂，各种情绪在心里翻搅。 是许清禾吗？ － 184 她记得许清禾今天用的是豆沙色的口红。 包间里，酒杯碰撞声，其他人的说笑声仍在继续，但这一刻林泱却觉得不安和恐惧。 她总有种感觉，许清禾也许真的会不遗余力的将程野抢回去。 程野见她脸色不对，连忙抓住她的手，才察觉道她的手冷冰冰的，跟冰块似的。 他怕林泱误会，连忙解释道：“泱泱，我刚才在外面遇见许清禾了。” 听到他的声音，林泱从虚空中抽回神，抬眼看向程野，扯了扯嘴角，说：“我知道，今天只有她涂的豆沙色的口红。” 林泱化妆一般都喜欢颜色浓艳的，口红都是各种明艳的红色，而在场的其他女生，除了许清禾，也没有用豆沙色的。 程野正想解释，林泱忽然看向了他身后的方向。 他侧身看了眼，是许清禾回来了。 女人的观察能力是很强的，尤其是在跟自己喜欢的男人有关的事情上。 从许清禾回来，林泱就注意到了许清禾的不一样。 她眼睛有些红肿，脸上的妆也花了，显然不久前哭过。 林泱又将注意力落在许清禾的嘴唇上。 口红重新补过，但是下嘴唇左边的位置破了皮，还有些肿，好像不久前跟谁激烈的热吻过。 这一刻，林泱几乎已经脑补出画面，为了压抑情绪，放在桌下的手紧握成拳。 “清禾，你嘴唇怎么了？”孟屹的声音，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原本喝着酒说着笑的人，都很快安静下来，往许清禾脸上看去，看了会儿后，又用余光扫了扫程野和林泱。 许清禾刚才离开了会儿，而孟屹一直在包厢没出去。 程野也离开了一阵，而且程野和许清禾是前后脚回来的。 这很容易就让人联想翩翩。 许清禾垂下眼帘，说：“刚才吃东西不小心自己咬到的。” 孟屹说：“怎么不小心点儿。” 许清禾冲他笑了笑，“知道了，下次会注意，一点小伤口，不碍事的。” 听到这个回答，不管信不信，这件事都只能过了。 林泱却意外的平静了下来。 不然怎么说女人最了解女人，如果许清禾什么都不说，她可能会真的信了，程野和她发生了什么。 这番话说出来出来，倒显得更刻意。 这顿饭，吃到了晚上九点多。 林泱实在想不明白，男人在饭桌上怎么就那么能喝能聊，也不是三年五载才见上一面啊。 从上东府出来，外面飘了小雨。 大家都喝了酒，开车来的只能叫代驾。 程野和林泱送大家都上车离开，才往程野的车走去。 因为还在吃药，加上薛医生格外叮嘱不能喝酒，所以晚上其他人给林泱敬酒，要么是程野连带林泱那份儿一起喝，要么是林泱以水代酒。 所以，林泱没让程野叫代驾，她来开车。 程野喝的有点多，但酒量在那里，所以也不至于醉的分不清东南西北。 只是吹了风，头疼，上车后就难受的闭眼休息。 林泱没吵他，安静的开着车。 185 她一向开车都挺野的，但怕程野不舒服，所以特地开的很平稳。 回到红河湾，林泱在网上查了下解酒的法子，最简单的就是泡蜂蜜水。 不过她不知道家里有没有，给陈阿姨打了个电话问了下，才去冰箱里找，在厨房捣鼓了几分钟，就用玻璃杯端着一杯蜂蜜水出来。 “把这个喝了，你会舒服点儿。” 程野靠在沙发上，听到林泱的声音后，缓缓睁眼看向她。 林泱曲着一支腿跪坐在旁边，见他醒来，立即将蜂蜜水往他嘴边送。 程野覆在她手上握住玻璃杯，然后微微抻着脖子仰头一口喝完。 嘴角有少许溢出，林泱直接那衣袖给他擦干了。 她紧张的看着他，问：“还要吗？” 程野摇头，“不用了。” “那你休息会儿，我去把杯子洗了。” 说着，她便起身要走，程野伸手一把将她拽了回来，林泱扑在了程野身上，杯子从她手里滚落，掉在了地毯上。 林泱仰头，不解的看着他，“怎么了？” 程野垂着眸子，盯着她的脸看了会儿，“你不生气吗？” 林泱问：“生什么气？” 程野看着她没说话。 林泱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垂下眼帘，默了片刻，说：“我知道你跟许清禾没发生什么，如果我生气跟你吵跟你闹，岂不是就如了许清禾的意。我才没那么傻呢！” 听到她的回答，程野闷笑了几声，“回来这一路上，你什么都不说，害得我怕死了。” 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的声音低低哑哑的，林泱觉得特别好听。 她动了两下，选了个舒服又不用仰着头才能看到程野脸的姿势，盯着他的眼睛问：“怕什么？” 程野抬起手臂压在林泱腰上，说：“怕你回家罚我跪键盘。” 林泱笑了声，“你要是想跪的话，也不是不行啊，今天我们领了证，倒是可以来点特别的。” “嗯？”程野眼神清明了几分，“好好说说，怎么个特别法？” 林泱做作的给他抛了个媚眼，“你懂的。” “我不懂！” 林泱觉得玩的有些大了，怕收不了场，连滚打爬从程野身上起来，捡起地上的杯子酒跑进了厨房。 . 喝完蜂蜜水，程野在沙发上又休息了一阵就舒服多了。 林泱回房间洗澡，程野去书房处理了点儿事情，出来的时候，见林泱穿着睡裙趴在床上，拿着手机，拧着眉，好像遇到什么难事一样。 程野走过去在床边坐下，问：“做什么呢？” 林泱回道：“我在给顾筠转钱，刚转了好几次都没成功，这次总算成功了。” 程野看着林泱转账成功后，显示的数额，“她跟你借的？” 林泱嗯了声，说：“她妈妈住院了，还挺严重的。初中的时候我跟顾筠是同学，我还去过她家呢，她爸妈人都挺好的。” 程野叹了声，胡乱的揉了揉林泱的头发，“泱泱，刚才我还觉得腻特别聪明呢，现在怎么就现原形！” 林泱放下手机，觉得他话里有话，“你说什么呢？” 186 程野别有深意的看了她眼，没回答她的话，站起身后，说：“我去洗澡。” 林泱立即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他的背影喊道：“程野，你把话说清楚。” 程野仍旧没回她，去衣帽间拿了衣物，径直进了洗漱间。 林泱呆怔的坐了会儿，脑子里一点点回想今晚顾筠的异常，其实她从今天顾筠给她打电话，她就发现了不对劲，晚上顾筠到后，她更觉得不太正常。 原本她心里已经有些猜测了，但后面听顾筠说她母亲摔倒住院，情况很严重，她就打消了怀疑，以为顾筠变成这样是家里遭了变故，加上跟唐景皓分手，这段时间应该很不容易。 可听程野刚才话里的意思，她很有可能被顾筠骗了？ 但是顾筠会吗？ 可如果顾筠真的是骗了她，那她转给顾筠那些钱，岂不是不仅不是帮顾筠，反而是害了她。 林泱心里有些堵，一方面不愿相信，另一方面又觉得程野不会无缘无故说那样的话。 程野洗完澡出来，林泱还保持着那个坐姿，手里拿着手机，眉头微微拧着。 他走到床另一侧，掀开被子坐下，一把将林泱拽了过来，“傻坐着干嘛，睡觉。” 林泱顺势躺在他怀里，心里仍旧不踏实，问：“你刚才那话到底什么意思？” 程野垂眸乜了她眼，“你心里知道什么意思。我让人去查了，等有结果再说，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 说完，见林泱神情并未轻松，安慰道：“泱泱，你心里不要有负担，你也是出于好意，你朋友是个成年人了，不管做什么都是她自己的责任。” “睡吧，最近你都睡得晚，薛医生让你不要熬夜。” 林泱嗯了声，靠在程野怀里闭上眼睛，程野看了她会儿，抬手调暗了卧室灯光。 晚上，林泱睡得不太好，做了好几个梦，一个套着一个，真真假假，光怪陆离。 梦到了以前中学的事情，也梦到了顾筠。 梦到她没离开c市，后来跟顾筠一起升了高中，她告诉顾筠她跟一中高三的程野在谈恋爱，顾筠既惊讶又为她开心，两个人悄悄的分享着各种小秘密。 后来她跟程野在一起的事情，被一中和九中知道了，闹得两个学校都风风雨雨，她还被请了家长，不过姚嘉嘉站在她这边，所以老师也没辙。 再后来，她高一念完，程野就高中毕业了，梦里她哭的可伤心了。 然后，她就哭醒了。 她抬手摸了下脸，手上是一片湿润。 “做噩梦了？” 程野是被林泱的哭泣声吵醒的，他还处于半睡半醒状态，声音沙沙哑哑，但肢体动作却先一步将林泱往怀里收紧。 外面天还没有大亮，隐约听到雨声。 林泱深呼吸了下，周围萦绕的都是程野身上的味道，其实他们用的是一种沐浴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用在各自身上后，味道就变得不一样了。 程野身体像个暖炉，林泱四肢全都扒拉在他身上。 她半阖着眼，吸了吸鼻子，说：“不是噩梦，是美梦。” 是她这辈子永远渴求成真却永远都没办法实现的美梦。 程野问：“梦见什么了？” 林泱：“梦到我跟顾筠一起考上了九中的高中。” “然后呢？” 林泱：“然后，我跟她说，我跟你在悄悄搞地下情。再后来，不知道怎么被发现了，我们俩的学校都知道了，我的高中班主任还让我把姚嘉嘉女士喊来了学校。” 程野又问：“那怎么还哭醒了？” “还不是因为你！”林泱轻哼了声，“你说，你为什么就不能等我一起高中毕业呢？你毕业了，我还要读两年，这两年你不在了，我可不得哭吗？” 程野拥紧林泱，低头吻了吻她的唇，说：“以后不会了。” . 上午，程野出门上班，林泱用完早餐，在周围四处转了转。 但心底惦记着事情，转了没一会儿就回了屋里，给顾筠发了消息。 林泱：【顾筠，昨晚转给你的钱收到了吗？】 等了许久，顾筠都没回消息给她。 林泱直接给她拨了过去，电话没打通，顾筠手机关机了。 187 顾筠工作的地方，林泱不太清楚，以前也没问过，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顾筠去年搬家后的那个住处，当时她去过。 林泱还是有些不放心，只跟陈阿姨交代了声要出门，然后便上楼换了衣服直接打车过去了。 “顾筠，你在家吗？” 顾筠租的房子在一个安置房小区，周围交通还好，当时搬过来的时候，据顾筠说走十来分钟就是地铁，可以直达他们公司，房租也便宜。 房子没装门铃，林泱只能用手敲门，只不过敲了好一会儿，也没人开门，顾筠应该是不在家。 林泱正打算要走，隔壁家的门开了，一个抱着一岁大左右的阿姨探了头出来。 她上下盯着林泱打量了片刻，问：“你不是住这儿的吧？” 林泱，“嗯，我过来找朋友。” 阿姨立即皱了眉，“隔壁这家住的是你朋友？” 林泱点头，“对。我给她打电话没打通，担心她出什么事儿，就过来看看，阿姨，你知道她的情况吗？” 阿姨又盯着林泱审视了会儿，脸色才缓了缓，说：“我劝你还是离你这个朋友远点儿吧！她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天也不知道跟些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这话怎么说？” 林泱很难相信，会从陌生人嘴里听到这种话来形容顾筠，在她的印象中，顾筠给人的感觉都是很乖很安分那种。 阿姨往周围看了看，确定没其他人后，说：“你那朋友刚搬来这儿的时候，我看着挺好一姑娘，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经常大半夜出去，偶尔还带男人来家里。不过这些没什么，年轻姑娘喜欢玩，我也不是老古板，能理解但是年前又一次，好几个社会混子，拿着铁棍在外面砸门，你那朋友直接被拖走了，吓得我们这栋楼这段时间都怕死了哟。后来怎么样，我也不清楚，反正这段时间，没回来过。” 林泱听完，沉默了许久，说：“阿姨，谢谢你啊！我能不能请你帮我个忙。” 阿姨连忙摆手，“小姑娘啊，我看你还是找别人帮忙吧，我们这种普通老百姓可招惹不起那些社会人，我看你挺好的姑娘，就别跟你那朋友来往了。” 见阿姨要关门，林泱忙伸手抵住，说：“阿姨，我并不是要你帮别的，就是我朋友回来了，你知道的话，告诉我一声，我给你留个电话。” 见阿姨还要拒绝，林泱连忙从包里掏出几张粉色票子，塞给她，说：“这些给小朋友买零食吃。” 顿时，阿姨停了动作，说：“那好吧，你给我留个电话，如果我知道她回来了，一定第一时间联系你。不过，我也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家守着，所以不一定盯得住。” “没事的，你知道告诉我一声就成。” 林泱从小区出来，心情莫名有些低落。 正如程野所说，顾筠变成这样，不是她的责任，但是想到初中那几年，除了程野，便是顾筠跟她关系最近的了。 如果没发生那件事，她肯定会继续在九中上完高中，高中还会跟顾筠当三年同学。 顾筠初三那年就跟她说过，高中要跟她一起读文科班，因为她们理科都不好，成绩差不多，分到一个班的可能性也很大。 顾筠是她几年里，很鲜亮的一笔。 可如今这一笔却拐了方向，色彩也变了。 林泱在路边站了会儿，才想起打车，刚打开叫车软件，程野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陈阿姨说你出门了？” 林泱出门没跟程野说，这还是她出院后，第一次独自出门。 “我就四处转一转，马上就回去了。” 程野呵笑了声，“转一转，能转到离家三四十公里的地方去？” 林泱这才想起，她跟程野的手机是绑定了的，而且是她自己要弄的，所以她现在在哪儿，程野在手机上看下就知道。 谎言被戳穿，林泱没吭声。 程野问：“你去那个小区干嘛？” 林泱默了两秒，还是觉得老实交代比较好，说：“顾筠住这里。我今天给她发消息她没回，打电话关机，我有点不放心，就想着过来看看。” 188 林泱默了两秒，还是觉得老实交代比较好，说：“顾筠住这里。我今天给她发消息她没回，打电话关机，我有点不放心，就想着过来看看。” “那看到什么没有？” “没。” 说完，程野也跟着沉默了会儿，然后微不可察的叹了声，问：“午饭吃了吗？” 林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尖，低声道：“也没。” 程野说：“直接打车来华森，中午我们一起吃饭。” 听到这话，林泱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好！” 中午，林泱去华森跟程野一起用了午餐。 吃饭的时候，程野跟林泱说，让她不要操心顾筠的事情，他已经找人去查了，有情况会告诉她。 下午程野上班，林泱在他办公室睡了一觉，醒了打会儿游戏，然后就到下班时间，两人一起回红河湾。 林泱年后第一次回医院复查时间，定在正月十一，阳历2月22日，是周一。 所以21号程野陪林泱一起回了s市，两人下飞机后，傅家安排了车来接，所以两人直接先去了傅家，在傅家用完晚饭后，才回林泱的小别墅。 隔天一早，程野陪林泱去医院复查，复查结果跟出院的时候差不多，之前稍稍有些异常的也恢复到正常数值区间，保持的很稳定。 正月初十之后，大多单位都已经开工，程野的工作也忙了起来。 隔天上午公司有个重要会议不能缺席，下午就得出差，所以陪林泱做完复查，拿到结果已经是下午，从医院出来，把林泱送回傅家，他就得赶去机场。 傅家门口，林泱依依不舍的抱着程野，“这几天你要给我打电话，不能等我给你打，要自觉点，知不知道？” 程野说：“既然这么舍不得，就跟我回去。” 这段时间两人天天腻在一块儿，突然要跟林泱分开几天，程野也不适应。 但是来之前，林泱就跟他提过，要陪戚婠过了生日才回c市。 林泱摇头，“我也想啊，但是过两天就是戚婠生日了，去年她生日的时候在剧组，我都没给她过，今年她刚好在s市，无论如何我也要陪她。” 而且，戚婠生日是正月十四，还有三天。 程野掐紧她的腰，说：“这几天不要乱跑，不要出去喝酒，更不要出去招男人，知道吗？” 林泱：“我招谁了？” 之前林泱在医院，就有些男护士经常盯着林泱看，那时候穿着打扮挺素净的，现在她能满大街跑了，穿衣化妆也是怎么惹眼怎么来，不知道会不会又来个“张刻”、“李刻”。 程野看着她撅起的嘴唇，低头亲了几下，亲完后，说：“好了，司机还等着，我要走了。” 林泱：“到了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 林泱将程野送上车，目送他的车驶远，才折身进去。 虽说，跟程野分开林泱有些不适应，但是她也好久没享受这种自由自在的感觉了，晚上就跟戚婠联系了，约第二天见面。 戚婠要下个月才进组，这段时间剧本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只剩一些收尾的工作，所以林泱电话一来，当即就定下了。 两人都不是习惯一早出门的人，所以约的下午，戚婠开车来傅家接的她。 接上后，两人先去商圈逛了逛，林泱想买些新衣服，之前那些总觉得不太喜欢了。 买了衣服又去逛了护肤品和化妆品，把打包小包拎上车，戚婠说想去做头发。 她头发已经好久没剪了，现在已经快长到腰了，她是个嫌麻烦的人，每次来理发店都是直接剪很短，等长到她不能忍的长度又来剪。 听到她这么说，林泱也想起自己好久没弄头发了。 于是到了理发店后，看了tony老师推荐的发型，心血来潮的突然想剪个短发试试。 林泱心动，但是又有些拿不定主意，毕竟她还从没留过短发。 她探身看向旁边的戚婠，问：“婠婠，你说我弄这个头发怎么样？” 戚婠看了看林泱给她的发型样式，又看了看林泱的脸，说：“好看的，不过，剪这么短，你要不要跟程野说一声。” 林泱笑了笑，“不跟他说，给他一个惊喜。” 189 戚婠在s市，除了梁亦安和梁禹啟，就没别的亲人，朋友也只有林泱一个，其他的基本上都是工作上认识的。 她生日，往年要么不过，要么就只有林泱陪她过。 即便跟梁亦安结婚几年，他也没给戚婠过个生日。 所以，这也是林泱为什么不跟程野一起回去，坚持要陪戚婠过了生日再走。 正月十四这天晚上，林泱跟戚婠拎着个蛋糕去了ktv,。 现在ktv渐渐没落了，不像她们上大学的时候那么兴，现在都是综合性的娱乐场所，高级多了。 两人被服务员领着进了ktv包间后，两人就先点了几首个开嗓，唱的喉咙发紧后，才安静的坐在沙发上。 戚婠开了瓶啤酒，喝了口，笑说：“好久没这么唱过了，这才唱几首，喉咙都要废了。” 林泱不仅嗓子疼，还唱出了一身汗，“我还记得大学的时候，我们能连续唱几个小时不间断的。” 回想起那时候，戚婠扯着嘴角笑了笑，“好快啊，不知不觉我们都毕业好几年了。”她突然看向林泱，“我们都成了有夫之妇。不过，你跟程野是真的，我跟梁亦安是假的。” 说完，戚婠又仰头喝酒，一瓶见底她才停。 之所以选则在ktv给戚婠过生日，是因为林泱第一次陪戚婠过生日的时候就是在ktv。 大二的时候，林泱无意中看到戚婠的身份证号码，刚好那天就是戚婠的生日。 她就试着问了下：“戚婠，今天是你生日啊。” 戚婠当时愣了愣，连忙将身份证收了起来，只嗯了声。 林泱说：“既然你生日，那我们今天是不是应该庆祝一下？我记得学校外面新开了家ktv，我们去唱歌吧！” 林泱都开口了，戚婠就不好拒绝。 于是林泱陪戚婠过了第一个生日，她订了个六寸的蛋糕，两人在ktv唱了歌吃了蛋糕。 林泱问：“梁亦安知道今天是你生日吗？” 戚婠哼笑了声，“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吧。如果他想知道的话，肯定能知道的。泱泱，之前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愿意试试吗？因为梁亦安根本不爱我啊。” 如果稍稍上心点儿，岂会连她的生日都不知道。 戚婠喝的有点多，两人从ktv出来，她都站不稳了，得林泱扶着才行。 林泱没喝酒，开车将戚婠送回她的住处，刚扶着戚婠从车上下来，一个高大的暗影便从她身统领戚婠接走了。 她抬头一看，才知道接过戚婠的是梁亦安。 两人对视了两秒，林泱问：“你在这儿等她？” “嗯。” 梁亦安抱着戚婠往电梯口走，林泱拎着戚婠的包跟在后面。 梁亦安问：“她怎么喝这么多？” 林泱之前对梁亦安印象还不错的，但今晚听了戚婠的那些话后，好感度直线下降。 “问你啊！” 林泱按了电梯，语气不善。 梁亦安不知道自己哪儿招林泱了，电梯门开了，他先抱着戚婠进去，林泱在后面。 戚婠喝醉后，很安静的睡着，不吵不闹。 她头发剪短了很多，今天没扎起来，散落的头发盖着大半张脸，露出挺翘的鼻梁。 梁亦安盯着戚婠看了会儿。 喝醉睡着的时候，看起来要柔和很多，不像平时对着他那般冷硬。 190 抵达戚婠住的楼层，林泱输入密码开了门。 戚婠一向不爱铺张浪费，加上她很少在S市，所以租的是个一居室，六七十平的样子，带个衣帽间。 平日里她一个人住着还是挺宽敞的，林泱偶尔过来，两人勉强也能挤挤。 但是梁亦安进来后，整个房间都显得逼仄起来，原本看着挺大的沙发，和梁亦安的身形比起来，林泱光看着就觉得挤的难受。 林泱将自己连同戚婠的包一并丢在沙发上，然后走到卧室门口，看着梁亦安将戚婠放在床上。 梁亦安将戚婠安置好后，这才将视线转向林泱，说：“能麻烦林泱小姐帮忙打一盆温水过来吗？” 林泱什么都没说，转身就去洗漱间打了盆温水，还拿了卸妆的东西过来，一并交给了梁亦安。 她说：“要先用这个卸妆，卸完后再用这个洗脸。” 戚婠平日出门都是淡妆，所以她卸妆并不繁琐，只要卸妆膏和洗面奶就能做完清洁。 不过，这对梁亦安来说，应该是个考验。 结果东西的梁亦安，愣了下，不过他只跟林泱说了声谢谢就没说什么，拿起卸妆膏和洗面奶看着上面的说明研究了两分钟，然后就行动了起来。 林泱看着他的动作，虽然稍稍有些笨拙，但是倒也没出错，动作轻柔，深情专注，很是用心。 这样的画面，让林泱有一种说不出的割裂感，好像这个男人很爱很爱戚婠。 因为傅庭遇的关系，林泱很早就认识梁亦安了。 其实他并不是个很好接近的男人，即便脸上常带着欺骗人的笑，看着温和绅士，实际上无形中却给人很强的距离感。 这种人，其实挺可怕的。 不知不觉你就掉进了他的温柔陷阱，当你泥足深陷的时候，对方却可以轻飘飘的抽身。 林泱看了会儿，转身回了客厅，去厨房拿了杯子，接了杯温水坐在沙发上喝着，边刷了会儿手机。 十来分钟后，梁亦安端着盆子出来进了洗漱间，不一会儿后，他从里面出来了。 林泱抬眼看着他，问：“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梁亦安眼眸在林泱脸上停顿了下，很短暂的一下，如果不留心，都捕捉不到。 但也因为这一下，林泱心里有了答案，她确定梁亦安并不知道今天是戚婠生日。 戚婠说的没错，这个男人根本不爱她。 林泱不等他回答，便弯唇笑了笑，“看来梁先生是不知道了。” 说完，她也没给梁亦安开口的机会，直接下了逐客令，说：“时间也不早了，梁先生还是先回去吧！你也看到了，婠婠喝多了，清醒肯定是明天的事情了，如果你有事找她，明天再联系她吧！” 梁亦安淡淡笑了笑，弯腰从茶几上抽了张纸巾，不紧不慢擦着手上的水珠，说：“林泱小姐是不是搞错了。” 林泱眉梢一挑，“搞错什么？” 梁亦安说：“我和戚婠是夫妻，这里是她家，自然也是我的。而林泱小姐，才是外人。就算要下逐客令，也轮不到林泱小姐说。” 听他这话的意思，是打算让她滚咯？ 林泱气笑了，“梁先生，既然你说你跟婠婠是夫妻，那么，请问有哪位丈夫会不知道妻子的生日？” 梁亦安神情微动，语气染了几分意外，“今天是戚婠生日？” 林泱没从他的话里听出任何歉疚，好像只是在陈述他知道了这个事情。 林泱已经没有想和他说话的欲望，恰好这时她手机响了，看了眼来电显示，她拿着手机去了外面的阳台。 “回去了吗？” 听到程野的声音，林泱因梁亦安产生的不快，瞬间消散了。 她回道：“我在戚婠这儿呢，她晚上喝多了，我有点不放心，打算今晚在她家留宿。你呢，回酒店了？” 这几天程野一直在A市出差，按计划是明天晚上回C市。 程野嗯了声，说：“刚回来。你没喝酒吧？” “没有。”林泱道：“我倒是想陪戚婠喝点儿，但是她比你还严格，死都不让我喝。” 其实喝点儿啤酒倒也没事，在KTV她都开了盖了，还是被戚婠抢走了。 191 程野听到她抱怨的语气，冷笑道：“怎么，你还想喝酒？” 林泱觉得程野有点生气，连忙解释道：“喝点啤酒也没事吧？你跟婠婠就是太紧张了。算了，你别生气，我就是说说，我没喝。” 虽然她算不上嗜酒，但是几个月没喝，看到其他人喝还是有点馋。 之前跟程野出去，他是肯定不让她喝的，今晚原本打算跟戚婠喝点儿，没想到戚婠比程野还难说话。 林泱问：“你是明晚回C市吗？” 程野：“嗯。我让沈昂给你订了明晚差不多时间的票，你比我早半个小时左右，你到了找个地方休息等我，我叫司机直接过来接。” 林泱：“好。” 两人商量好明天回C市的事情后，又聊了大半个小时，等林泱回到客厅，梁亦安已经不见了综艺，她里里外外找了下没人，这才确定梁亦安已经离开了。 . 隔天，生物钟一到，戚婠就醒了。 她醒来就感觉胸口被什么东西压着，沉甸甸的，她快喘不过气了。 转头看了眼，就见林泱的脸在面前无限放大，四肢整个都扒拉在她身上。 戚婠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太阳穴，口干舌燥的，想喝水，她费了老大的劲儿，终于将林泱从身上扯开下了床。 她站在床边盯着林泱的睡相看了几秒，以前跟林泱睡一张床，两人基本上都是各在一边，绝不挨着。 倒不是她不喜欢挨着人，是林泱不喜欢，而且还喜欢蜷缩着。 这次的睡相简直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戚婠活动了下身上僵硬的肌肉，走出卧室，灌了大杯水后，又去阳台拉伸了会儿。 林泱醒来的时候，戚婠已经坐在电脑前了忙碌了，她那张电脑桌上，除了电脑及相关配件，摆满了书，而且都是贼厚一本本的。 编剧这个职业和单纯写小说的不一样，尤其是涉及到古代历史题材的，得讲究事实依据。 戚婠目前手里的剧本就是一部历史正剧，这个剧本，她只是个小编剧，但是若是剧爆了，却对戚婠的加成极大，所以为这部剧她是下足了功夫。 “桌上有早餐，估计有点凉了，你自己拿微波炉热一下。” 戚婠听到声响，头都没抬一下，架着副黑框眼镜的眼睛，一直盯着电脑屏幕。 林泱哦了声，先去洗漱间刷牙洗脸，做完简单的护肤后，才热了早餐坐在餐桌上吃。 吃到一半，她突然想起昨晚的事情，觉得还是应该告诉戚婠。 “婠婠，昨晚梁亦安来过。” 戚婠动作一顿，过了两秒，才不咸不淡的应了声，“噢。” 林泱觑了她眼，有一搭没一搭道：“你就不好奇他来干了什么吗？” 戚婠知道林泱想说，就配合着问：“干什么了？” 林泱喝了口粥，说：“昨晚你不是喝醉了吗？是他把你抱上来的，他还给你卸妆洗脸了。” 戚婠不知道林泱的意思，她琢磨了会儿，侧身看向林泱，问：“你是想鼓动我跟他在一起吗？” “绝对没有！”林泱立即否认，她眉头皱了下，咬了口小笼包，吞咽后，说：“我只是觉得，梁亦安太可怕了，你还是离他远点儿吧。” 戚婠噗嗤笑了，“要你说。” 林泱吃完早餐后，没在戚婠家久留，打车回了傅家。 傅劲松和傅庭遇都不在，傅庭宴要开学了，被姚嘉嘉收了手机，正忙着赶作业。 午饭后，林泱陪姚嘉嘉在院子里晒了太阳。 姚嘉嘉问：“这段时间你跟程野处的怎样？” 林泱闭着眼睛，有些昏昏欲睡：“挺好的啊。” 姚嘉嘉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泱泱，虽说日子是你跟程野在过，但是婚姻毕竟是两个家庭的事情，程野母亲你可以不在乎，但是程野却不能。” 林泱眉头皱了下，睁开眼看向姚嘉嘉，“妈，你说这些干嘛？” 这些她当然都知道的。 姚嘉嘉放下茶杯，说：“爱情呢，分甜蜜期和平淡期，你跟程野现在是甜蜜期，所以其他事情不值得一提，但到了平淡期，你们之间的关系就会被各种繁琐的事情淹没。” 林泱想着姚嘉嘉的话，愣了愣，“所以呢？” 192 姚嘉嘉叹了声：“妈只是不想你受委屈。” 林泱跟程野去程家的事情，虽然林泱没细说，也没跟她抱怨过什么，但姚嘉嘉还是从别的地方知道一些，那天她女儿确实在程家受委屈了。 当然她不说，便代表她能自己消化。 姚嘉嘉怕的是，若是以后林泱消化不了，却还要勉强自己。 林泱笑了笑，说：“妈，我不是小孩子了，你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 她刚说完，桌上的手机就响了。 林洋拿起看了眼，是程野打来的，不过这个时间他不是应该在忙吗？ 姚嘉嘉：“小程的电话？” 林泱轻快的嗯了声，接了电话，“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 这几天两人分开，白日里程野在忙，多是微信消息联系，晚上程野回到酒店才会跟我通话。 程野说：“有事跟你说。” 林泱：“什么事啊？” 程野停顿了会儿，“我这边出了点儿状况，今晚回不了C市了，所以你到了后不用等我，直接让司机送你回家。” 林泱顿时有些不开心了，原本以为晚上就能见到程野的。 她收起小情绪，问：“情况严重吗？” 程野说：“不严重，一点儿小事，解决了，我明天一早就回去。” 林泱叹气，“那好吧，明天你早点儿回来，我给你个惊喜。” 程野：“好。” 挂了电话，林泱无精打采的靠着椅子。 姚嘉嘉看了她两眼，“怎么了，程野今晚回不去了？” 林泱点头，“嗯。他那边出了点状况，说要明天才能回去。” 姚嘉嘉啧啧两声，“至于吗？也没差几个小时。” 林泱夸张道：“姚嘉嘉女士，你知道什么是度日如年吗？每一秒钟都是煎熬。” 姚嘉嘉想给林泱一个大白眼：“你怎么不拿根绳子，把自己拴在程野身上。” 林泱沉默了。 她盯着天空看了会儿，突然道：“妈，我决定了，我不回C市了，我今晚就去A市找程野，明天再跟他一起回。” 姚嘉嘉：“你少作吧。” 林泱既然已经想好，就立即付诸行动，查了下航班，晚上六点半左右就有一趟S市飞A市的航班，到A市九点左右，时间刚刚好。 她立即买了票，又看了下时间，然后就立即起身去收拾东西。 姚嘉嘉拿她没办法，现在一门心思扑在程野身上，若是哪天两人分开…… 她简直不敢想。 姚嘉嘉送林泱到机场，进安检口之前，叮嘱道：“A市比S市可冷多了，你到了记得把这件外套穿上，另外给我打个电话报平安，知道吗？” 林泱：“知道了。我先进去了，马上要检票了。” 姚嘉嘉看着林泱毛毛躁躁的进了安检口，直到看不到了，才转身离开。 . A市在北方，这几天还下着雪，确实比S市要冷的多。 林泱下机后先给姚嘉嘉发了条消息，然后才打车去程野的九点。 去酒店的路上，林泱有些无聊，又怕程野这个时候还没回去，于是查了下程野的定位，却见程野定位的地点在A市的某个医院。 林泱想起程野下午在电话里说出了点儿状况，又联想到程野去年Q市出差发生的事情，现在腰上还有道疤，下意识就紧张了起来。 “师傅，麻烦去A市十一院。” 林泱临时改了路线，又给程野拨了电话，不过打过去没人接。 十一院离机场不远，二十来分钟后，车就停在了医院门口。 林泱扫码付了钱，匆忙从车上下来，迈开腿就要往医院内跑，余光却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停下脚，仔细看了眼。 不过，不是一个熟悉的身影，而是两个。 医院门口，离林泱十来米的位置，停靠着一辆商务奔驰，奔驰后车厢的门开着，程野搀扶着个女人正弯腰上车。 193 那个女人被程野挡着，林泱看不清脸，但是仅从身形，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女人就是许清禾。 一瞬间，林泱脑子跟浆糊似的，怎么都搅不转。 看到许清禾，林泱虽然意外，但是也不是想不通，毕竟许清禾已经明确表示过，她不会放弃。 但是林泱想不明白的是，程野为什么要骗她。 所以，程野所说的状况，就是许清禾吗？ 看着程野小心翼翼护着许清禾上车，林泱从心底生出一股寒意，她突然有些怀疑这几个月程野对她的好，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了？ 林泱紧紧抓着行李箱的扶手，一瞬不瞬的望着远处的男女。 . 程野将许清禾扶上车，正要抽身离开，许清禾突然抓住程野的手。 后车厢亮着灯，照着许清禾脸色愈发苍白，她望着程野，虚弱道：“阿野，还好你在，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程野面无表情的看了她眼，什么都没说，直接抽回手退开了。 关上后车厢的门，正要吩咐司机开车，目光倏然停住，他盯着远处的林泱看了几秒，然后跟司机交代了两句，便径直朝林泱走去。 奔驰车启动，很快从林泱面前驶过，后车厢的车窗降了下来，许清禾坐在后面，弯唇对林泱挑衅的笑了笑。 姚嘉嘉给林泱的羽绒服外套，被她忘在了飞机上，她身上只穿了件黑色大衣，脖子上系着条红色围巾，走近后，程野立即解下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在林泱身上。 林泱一动不动，任由程野把自己的衣服裹在她身上。 程野握住林泱的手，冷冰冰的，问：“怎么穿这么少？” 林泱鼻子都冻红了，鼻涕都快流出来了，她用力吸了两下鼻子，说：“外套落飞机上了。” 程野担心林泱感冒，说：“先回酒店。” 说着，程野便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两人打车回酒店。 回去的路上，林泱一言不发，整个人都在抖，程野将她抱在怀里，扔感觉她手上冷冰冰的。 程野低声问：“很冷吗？” 林泱只点了点头，没说话。 到酒店后，程野立即去放了热水，他剥了林泱身上的外套，正要脱贴身衣服的时候，林泱伸手挡住了他的动作。 “我自己可以。” 她说完，就进了浴室。 浴缸里已经放满了水，林泱脱了身上其他衣服，将自己整个人都淹没在水里，那股冷意才慢慢被驱散。 浴室外，程野就站在门口，手里点了支烟，靠着墙抽着。 他知道林泱看见了，也知道林泱肯定会误会。 误会很容易说开，但是他没跟林泱说实话也是事实。 半个小时后，林泱从浴室出来。 程野递给林泱一杯棕色液体，说：“这是我问酒店服务员要的感冒冲剂，先把它喝了，免得感冒。” 林泱接了过来，仰头一口喝完，“谢谢。” 程野从她手里拿回杯子，盯着她看了两秒，问：“怎么把头发剪了？” 林泱愣怔了下，这才缓缓回过神来，思绪也开始正常运转。 是啊，这几天她忍着不跟程野视频通话，就是怕他看到她剪了头发，想见面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的。 她自嘲的笑了笑，“原本想给你个惊喜的。”　　哪知道这个惊喜还不如程野给她的大呢？ 194 林泱头发只用毛巾吸了下水，并未吹干就出来了，湿法贴着头皮，水珠顺着发丝滴落在白色浴袍上。 程野从她面前走开，放下玻璃杯，去浴室拿了干毛巾和吹风机出来。 “过来把头发吹干。” 程野走到床边，将吹风插上电，林泱走过去躺在他腿上。 这是这几个月来养成的习惯，林泱每次洗完头，只要程野闲着，她就会要程野给她吹头发，她喜欢程野手指穿梭在她发间的感觉。 不过程野嫌她头发太长，每次都要吹小半个小时。 所以，前几天戚婠去理发店剪头发的时候，林泱才会突然心血来潮将头发剪了。 其实从小到大，她还没剪过肩膀以上的短发。 程野先用毛巾给林泱的头发吸干多余的水分，然后打开吹风机，等到出来的风暖了些，才将出风口对着林泱的头发，时不时轻柔的拨动着。 林泱闭着眼，耳边是吹风机的声音，头发好像在被按摩，若是以往，像今天这么累，估计不等程野帮她把头发吹干，她就睡着了。 但现在，身体是累的，眼睛也是困的，脑子却异常活跃，眼前不断的出现在医院门口看到的那一幕。 林泱的头发剪到刚盖住后颈的长度，不到十分钟，头发就吹干了。 程野关了吹风，垂眸看着林泱，她闭着眼，除了眉心却微微皱着，脸上再无多余表情。 “泱泱。” 程野唤了她一声。 林泱眉心皱的弧度深了几分，过了会儿才睁开眼，黑白分明的眼眸对上程野的目光。 程野说：“许清禾是昨天来a市的，今天下午我接到孟屹的电话，说许清禾住院了，身旁没人，拜托我来医院看看。我并不是故意骗你，我只是怕你知道了胡思乱想。” 在某些事情上，男人的思维很简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林泱盯着他看了会儿，说：“如果今天我没来a市找你，我就不会看到你跟许清禾在一起，也不会知道你所说的‘状况’是许清禾，我就不会胡思乱想。” “程野，你是这个意思吗？” 她从程野腿上起来，跪坐在床边，微微仰头望着不远处墙上的灯，嘴角弯了弯，说：“那如果今天你不是陪许清禾来医院，你跟她上了床，是不是只要不告诉我，我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程野脸色难看了些，薄唇抿了抿，说：“泱泱，我知道你在气头上，你先冷静下来我们再聊，好吗？” 林泱没开口，转身爬到床另一侧，掀开被子就钻了进去，将脑袋一并盖在被子下。 程野在床边坐了会让，去浴室简单的冲了个澡。 出来后，林泱还保持着那个姿势。 程野上床躺下，林泱靠着床边睡着，中间和程野拉得老远，再塞个人都不成问题。 过了会儿，程野长臂一伸，想将林泱拽过来，林泱挣扎着不肯，最后到底是抵不过男人的力气，还弄得筋疲力竭，身上的浴袍也被扯开了。 “宝宝，别生气了，好不好？” 程野将她紧紧圈在怀里，温柔的哄着，“你要是生气就打我，咬我也成，不要不理我，嗯？” 听到他的话，林泱张嘴就在他肩膀胸前用力的咬了口。 程野“嘶”了声后，她才停下。 “程野，你是真的爱我吗？” 195 林泱不知道自己问过程野多少次。 程野对她好的时候，她会问，她没有安全感的时候，也会问，好像每次只有听到他回答“我爱你”三个字，她才能安心。 她知道，自己这种行为很蠢，也很病态。 一个女人，要靠问男人“爱不爱我”，来证明和确定男人是爱她的，这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放手，不可能。 可心里却总是惴惴不安，总觉得脚踩在云端，没有踏实感，害怕突然就摔了下去，摔得头破血流。 程野抚摸着她的头发，“我当然是真的爱你。” 林泱听到他的回答，忐忑不安的心渐渐安稳了些，“我也是真的爱你，很爱很爱，所以，你以后不要再骗我了。” 程野沉声道：“不会了。” 林泱闷闷呼出口气，沉默了会儿，“这次我原谅你了，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程野：“什么条件。” 林泱：“以后你不许再管许清禾的事情了。无论她病了伤了，就算要死了，你也不许再管她的事情了。” 她知道自己这些话过于苛刻了，不管怎么说，程野和许清禾自幼相识，即便程野对她没男女的感情了，也还有多年的情谊在那儿，否则今天他就不会亲自来医院。 程野答应道：“好，你说的这些我都答应你，以后不会再管她的事情了。” 林泱以为自己听到这个回答会觉得开心、安心，但好像也没有。 她转过身去背对着程野，静静看着深色的窗帘，看得眼睛发酸发胀才闭眼休息。 第二天上午，两人回了c市，程野先将林泱送回红河湾，然后去了公司。 . 许清禾是为程野去a市的。 她到a市后就给程野打了电话，之前她的号码怎么都打不进去，于是她换了个号码打，打通了，才知道自己已经被程野拉黑了。 接通电话，程野知道是她，没说两句就把电话挂了。 后面再打，怎么打都不接。 大概是水土不服，她到a市的当天晚上，身体就开始不舒服，她没当回事以为休息一晚就能恢复，谁知道第二天醒来吃了点儿东西就上吐下泻，整个人都虚脱站不稳了。 她给程野打电话不接，在a市她没有别的朋友，她也不想让家里知道，毕竟她爸现在十分反对她和程野在一起，最后她打给了孟屹。 她名义上的男朋友。 她知道孟屹喜欢她，知道孟屹对她好。 可是她真的不喜欢孟屹，尤其是孟屹像个舔狗似的跟在她身后，她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种男人，怎么会有女人喜欢！ 她来a市前，没跟孟屹说，所以当孟屹知道她在a市后，自然清楚她是为什么而来。 然后也如她所愿，他打给了程野。 很快程野赶了过来，将她送到医院，给她挂号缴费，看着她挂水，虽然中途离开了几个小时，但还是回来接她出院。 只是没想到，林泱竟然那么巧的出现了。 想起当时林泱的表情，她心里就觉得痛快，总算是让林泱尝到了她的感受。 孟屹是晚上近凌晨赶过来的，陪许清禾在酒店待了两天，直到许清禾身体恢复后，两人才一起回的c市。 . 自从a市回来后，林泱和程野间，仿佛裂开了一条缝，又或者说这条缝其实一直都存在，只是现在这条缝裂痕更大了。 不过，表面上好像还是那么回事儿。 林泱还是会跟程野闹，跟他撒娇，程野也仍一如既往的惯着她宠着她，对她百依百顺。 但感觉变了，味道也就变了。 有时候林泱望着程野那双眼睛，就会忍不住想，他对她好，就是真的爱她吗？ 没有答案。 林泱觉得自己是太闲了，太闲了就爱胡思乱想，就会将所有的心思花在程野身上，她需要有自己的事情做，让自己忙碌起来。 她想起自己还有个没完结的小说，之前跟编辑淘语请假后，就一直断更到现在。 淘语倒是联系过她，说读者一直在评论区问她什么时候复更，不过有次是姚嘉嘉接的，姚嘉嘉大概跟淘语说了什么，后面便没再打来了。 196 既然心里有了决定，林泱就立即开始行动。 晚上吃饭的时候，跟程野提了回星河郡搬电脑的事情，除了电脑，她书房里还有些东西需要搬过来，得花不少时间收拾整理。 程野听了放下碗筷，说：“明天我安排人过去搬就行了，到时候你约个时间，我跟你一起去把房退了。” 林泱顿了下，看向对面的男人，“我没打算把星河郡的房子退了。” 去年因为想躲程野，倒是想过换个地儿住，只不过没来得及。 现在没必要躲程野了，自然也没必要换，星河郡那套房子，无论是户型还是装修风格，都是林泱喜欢的，退了想再租一套满意的很难。 再者，那套公寓里的东西很多，还有不少画，并不适合搬来程野这里。 程野眉心微蹙，加上从a市回来这几天两人间奇怪的氛围，很容易让人想多。 他顿了顿，问：“你还打算回去住？” 林泱倒不是想回去住，只是人的安全感就是这么奇怪，好像星河郡的公寓留着，她就觉得，就算哪天她和程野吵架了，想离家出走，起码还有个去的地方。 见林泱垂眸不语，程野微不可察的叹了声，说：“既然喜欢，不如把它买下来。” 林泱连忙道：“没必要的。” 她说完，又觉得这话有些问题。 迎着程野漆黑的眼眸，她抿了下唇，“那就买下来吧。” 林泱觉得氛围有些冷凝，她牵了牵嘴角，转了话题，问：“对了，顾筠有消息了吗？” 这段时间，她一直尝试跟顾筠联系，只不过电话一直关机，微信消息也没回。 去s市前，程野边说安排了人去查，现在已经过了快十天了，理应有消息了才是。 听到顾筠这个名字，程野面色微顿。 他垂下眼帘，重新拿起碗筷，说：“还没有。” 怎么还没有呢？ 顾筠一个大活人，有那么难查到吗？ 顾筠隔壁住的那个阿姨也没消息，还是说顾筠出什么事儿了？ 想到这个可能，林泱眉心拧了起来，心里越发觉得不安稳， 第二天程野要上班，是陈阿姨跟林泱去星河郡整理的东西，东西并不多，只是有些像电脑桌电脑椅这样的大件比较麻烦，林泱用惯了这些，就不愿意换别的。 整理完，也就用了个把小时，程野安排了车过来，司机上楼帮忙搬上车。 林泱和陈阿姨正要上车回红河湾，林泱手机突然响了。 她看了眼，是个c市的陌生号码。 最近她没网购，所以不可能是快递员，而她在c市相识会给她打电话的也并不多，所以稍稍想了想，她便猜到是谁了。 她挂了电话没接，上车后，便有条短信进来。 【想知道你朋友的消息就给我回电话。】 看清消息后，林泱眼神一顿，对方说的朋友，她除了顾筠，想不到别人了。 林泱看了眼副驾的陈阿姨，犹豫了片刻，还是给对方拨了过去。 对方很快就接了，不过并没有说话。 林泱看了眼手机屏幕，正在通话中，她开口道：“你刚才发给我的消息是什么意思？” “我以为我说的够明白了。”萧刻讪笑了声，说：“之前跟你一起在酒吧，后面跟唐景皓搞在一起那个，是你朋友吧？” 萧刻语气并不友好，吊儿郎当，带着讽刺劲儿，听着让人觉得刺耳。 林泱望着窗外，“是。你知道她在哪儿？” 萧刻：“知道啊。” 林泱：“在哪儿？” “想知道？”萧刻低笑了声，“想知道也行，你过来找我，我就告诉你，她在哪儿。” 听到这话，林泱声音冷了些，“萧刻，别玩这些把戏，你要是想说就说，不想说就闭嘴。” 林泱不想跟他废话下去。 正要挂电话，萧刻突然道：“你要是不去，她可能得被玩死。” 林泱停住动作，许久都很说话。 萧刻也不急，耐心的等着她开口。 最后，林泱问：“你在哪儿。” 萧刻满意的笑了笑，“我在学校。”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最好别告诉程野，否则，你来了我也不会告诉你。” 林泱应道：“好。” 电话挂断，林泱就让司机靠边停车，对陈阿姨道：“陈阿姨，我跟朋友约了见面，就先不回红河湾了。” 197 陈阿姨坐在副驾，转身看向林泱，“泱泱，你要去哪儿啊，要不然跟程先生说一声？” 刚才林泱跟人通电话的语气并不好，陈阿姨不太放心。 林泱：“我待会儿就给他打个电话。陈阿姨，我就在这儿下车，你跟司机先回去吧。” 司机：“林小姐，要不然我先送你吧。” 这位司机是程野的司机，程野走不开，才吩咐他过来。 林泱：“不用了，你先送陈阿姨回去吧，我打车过去就行了。” 司机见林泱态度坚决，便不好再说什么，“那林小姐你注意安全。” “好的。” 司机启动车子重新上路，等驶离了一段距离后，他就给程野拨了个电话，打过去没人接，过了会儿，电话才会回过来。 不过，回电话的是沈昂，“什么事？” 司机说：“沈助理，麻烦你告诉程先生，林小姐临时接了个电话，说是去见朋友，没有让我送她回红河湾。” 沈昂一愣，“见什么朋友？” 司机：“林小姐没说。” 沈昂：“你怎么不送她去。” 司机无奈道：“林小姐不让我送啊。” 沈昂默了会儿，说：“行，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沈昂转身进了会议室，走到程野旁边，俯身贴在程野耳边说了几句。 程野：“手机给我。” 沈昂将手机递到程野手上。 程野点开某个app，林泱的定位很快就出来了。 沈昂瞥见，眉梢挑了下，竟没想到他老板还能干这种事，这是多不放心林泱。 . 路上堵了会儿，林泱到萧刻学校的时候，已经将近五点。 下车后，她四处找了圈，没看到萧刻的身影，她给萧刻拨了个电话，不过被萧刻挂断了。 紧跟着，她左肩被人拍了下，转身一看，萧刻就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两杯奶茶。 他递给林泱一杯，“喝吗？” 林泱并不喜欢喝奶茶，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还是接了过来，“谢谢。” 萧刻给自己那杯插上吸管吸了一口，“真甜。” 林泱没耐心跟他周旋，开门见山：“顾筠在那儿？” 萧刻瞥了她眼，说：“时间还早，急什么，先陪我去吃点儿东西。” 说完，萧刻就迈开腿往前走去，林泱拿他没办法，只能跟着。 萧刻进了一家面食店，这个时间还有些早，店里还没客人，老板坐在门口正在包馄饨，一手拿着馄饨皮，一手拿着根筷子，动作十分熟练。 见他们进来，也没起身，只问：“要吃点儿什么？” 萧刻说：“两碗豌杂面。” 老板停下包馄饨，在腰间的围裙上蹭了蹭手上的面粉，说：“你们先坐会儿，很快就好。” 萧刻选了个靠里的位置，林泱在他对面坐下。 萧刻说：“你还记得上次我们一起吃豌杂面的事情吗？” 林泱脑子里并没有这段记忆，面上露出些疑惑，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跟萧刻吃豌杂面的应该是另个她。 萧刻观察着林泱的表情，垂下眼眸，嘴角勾了下，说：“看来你是不记得了。” 林泱问：“萧刻，你到底想做什么？” 萧刻喝了口奶茶，似笑非笑说：“我没想干什么啊，只是想见你而已。” 林泱脸上染了积分怒意，“你骗我！” 萧刻：“没骗你，我真的知道你朋友在在哪儿，当然，想见你也是真的。不用这个理由，你应该也不会来找我。对了，你没告诉程野吧？待会儿若是他出现打扰我们的约会，我可就不想带你去找你朋友了。” 说完，他掀起眼帘看向林泱。 林泱抿了抿唇：“放心，我没告诉他。” 但程野自己知道，就不关她的事儿了。 198 林泱知道，自己这么冒然跑来见萧刻，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而且以她对萧刻的了解，他也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人，否则便不会跟在唐景皓那种人身边。 她会来，一是想知道顾筠的情况，二来也是想看萧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林泱脸上坦坦荡荡，不像是在说谎。 萧刻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些，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拿着奶茶，目光却落在林泱脸上，“头发怎么剪了？” 林泱漫不经心道：“想剪就剪了。” 萧刻说：“你长发好看，而且你发质很好，剪了太可惜了。” 刚剪掉的时候，林泱心里确实难受了一下下，不过后面洗头方便了很多，她又觉得值了，再说头发剪了会再长，而且她头发长得挺快的，明年这个时候应该就长了。 林泱插上吸管，也抿了小口，还是一如既往的甜，她放下奶茶，问：“你还有几个月毕业了吧？” 萧刻嗯了声，“五月底答辩。” 答辩结束，大学四年就差不多画上句号了。 林泱：“论文写好了？” 萧刻：“差不多了，如果这次导师没反馈问题，就应该能定下来的。” 面还没上来，两人坐着不说话也挺奇怪的。 林泱有一搭没一搭的继续问着：“工作确定了吗？想好做什么没有？” 萧刻说：“确定了。下周一入职。” 林泱：“那挺好的，好好工作。” 萧刻笑了声，“姐姐，你要是不想说，可以不说的，不必这么敷衍。” 林泱：“……” 她也不是敷衍，是真的觉得挺好的。 萧刻的情况她知道一些，他也挺不容易的，若是找到份不错的工作，好好赚钱好好生活，也不必过之前那种日子。 对于之前的事情，林泱心里对萧刻有几分歉疚。 她也想过用其他方式弥补萧刻，不过萧刻一向心高气傲，他方式他未必肯接受。 林泱没再说什么，过了两分钟，老板端着两碗面过来。 萧刻抽出两双筷子，放了双在林泱的面碗上，也不管她吃不吃，自己拿起筷子就大口吃了起来。 看得出他是真饿，三四分钟一碗面就见底了。 萧刻吃完，抬头看向林泱，见她的还没动，哂笑道：“嫌弃啊？也是，像你们这种吃惯山珍海味的，自然是看不上这种十来块钱一碗的面。” “萧刻，你这样有意思吗？”林泱说：“我只是不饿。而且，你觉得我现在有心情吃吗？” “行，既然你不想吃，那给我吃吧，别浪费了。” 萧刻把林泱面前那碗面端了过来，不过上了有一会儿了，面有些坨，萧刻丝毫不在意，用筷子搅拌了下，又将整碗面给吃完了。 吃完面，萧刻抽了两张纸擦嘴，擦干净后将至今揉团扔进了垃圾桶，忽然看向林泱，说：“这顿算你请我吧，毕竟我可是帮了你的忙。” 林泱看了他两秒，拿出手机扫了桌上的二维码付钱。 从面店出来，林泱问：“现在时间差不多了吧？” 萧刻没说话，视线落在远处，一辆出租过来，他招了招手，出租车在路边停车。 他上前打开车门后，才看向林泱，说：“上车。” 林泱走过去上了车，萧刻紧跟着上来，他跟出租司机报了个地址，好像是某个娱乐会所的名字。 林泱忽然想到什么，问：“你怎么知道我在找顾筠？” 萧刻说：“前段时间我听说有人在打听顾筠的消息，而且两拨人，其中一拨人声势挺浩大的，整个c市各大会所都接到了消息，能有这本事的，除了你背后的那个男人，我想不到别的人，所以我猜测应该是你在找她。” 萧刻经常在各种娱乐场所兼职，认识的人也多，所以知道这些并不奇怪。 不过林泱奇怪的是，既然萧刻都能知道顾筠在哪儿，为什么程野的人就没找到呢？ 林泱敛了思绪，说：“我是在找她。那另一拨人是谁？” 萧刻笑了笑，“自然是债主咯。” 这段时间，林泱也猜到自己多半是被顾筠给骗了，转给顾筠那十万，并不是要给顾筠母亲治病用的，但是听到萧刻的话，她还是有些难受。 萧刻转头看了她会儿，说：“看来姐姐对你这个朋友是真在意啊，不过，就是不知道，她把不把你当朋友。” 199 那家娱乐会所离大学城很远，加上又赶上下班高峰期，路上堵车，到的时候已经快八点。 萧刻带着林泱进去，楼下大厅的前台就高兴的跟他打招呼，“小萧，好久没见你了，今天怎么过来了？” “琴姐。” 萧刻走了过去，从前台处拿了片口香糖扔进嘴里噘着，“最近过得怎样？” 叫琴姐的女人看起来比萧刻年纪还要小，穿着白衬衣，头发梳得很整齐，扎着个马尾。 琴姐笑吟吟的看着他，“还不是那样，你倒是越来越帅气了。” 看得出来，萧刻很招这位琴姐的喜欢，看着萧刻的眼睛都放着光，脸上的笑怎么都掩饰不住。 说完，琴姐看向跟萧刻一道来的林泱，审视了片刻，眼神不太友善，“小萧，这位姐姐是谁，你该不是介绍她来工作的吧？” 他们这个会所，一般没有女人过来玩，男人也不会带自己的老婆或女朋友过来。 所以，除了这个可能，琴姐也想不到别的理由。 萧刻转头瞥了林泱一眼，笑道：“她，你们可请不起，估计也不敢请。” 得罪了程野，这个场子估计也别想开了。 琴姐以为萧刻是在开玩笑，没当回事儿，不过她也清楚萧刻的意思了，跟她想的不一样。 琴姐试探性问：“那你们这是……来玩？” 萧刻顿了顿，说：“我有点事儿找阳哥，他来了吗？” 琴姐：“刚到不久，我帮你问问。” 她拿出对讲机跟阳哥说了几句，确认了阳哥所在位置。 琴姐：“你们也听见了，他现在在三楼，你们上去吧。” 萧刻：“好，那我们上去了，谢谢琴姐，待会儿下来再来找你玩。” 琴姐笑了笑，醋味儿十足：“你有了美女姐姐，哪还记得我。” 林泱跟着萧刻往电梯口走去，从进来这家会所，她就感觉萧刻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在进入之前，他还是青涩的大学生，进来后，仿佛就跟这家会所融为了一体，连肢体动作也变了。 进了电梯后，林泱开口道：“她看起来比你小。” 萧刻今年22岁了，刚才那个叫琴姐的女生顶多十八九岁。 萧刻想了想，说：“大概吧。” 他也不清楚琴姐多少岁，不过大家都这么叫，他也就跟着叫了。 林泱问：“你之前来这里兼职过？” 萧刻嗯了声，说：“去年暑假来做过两个月，后来时不时忙不过来，我有空也会过来帮忙。” 兼职嘛，只要给的钱够多，什么时候都可以做。 到了三楼，两人从电梯出来，大概是隔音效果不太好，各个包厢里传出各种狼哭鬼嚎的声音，吵的人脑仁疼。 萧刻侧头叮嘱道：“跟着我，别乱看乱跑，出事儿了我可不负责，” 林泱之前也经常出入娱乐场所，不过大多都是正规营业，所以相对而言还是挺安全的，但这种娱乐会所她倒是第一次来。 她跟在萧刻后面，经过某扇门的时候，余光一个敞开的门缝里掠过，刚好看见白花花的身体在扭动着身体，里面音乐混杂着男女的调笑和吆喝声。 其实她大概知道这个会所是什么性质了，但是能堂而皇之的开着，想必背后的老板也不是什么小人物。 林泱心里有些没底，不知道顾筠招惹的都是些什么人。 她压下情绪，跟萧刻去了三楼的员工后台区。 “阳哥。” 进了员工后台，萧刻让林泱在外面等，没让她进。 会所员工进进出出都对她行注目礼，大胆些的还会说点什么调侃她两句，林泱倒并未冷脸，反而脸上挂了笑点头回应。 过了会儿，萧刻跟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出来，应该就是对讲机里面的阳哥了。 阳哥看到林泱，眼前一亮，打趣道：“你小子福气不错啊，找了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林泱不知道萧刻跟阳哥怎么说的，她朝萧刻看了眼，萧刻对她递了个眼神，意思是让她别乱说话。 她抿了抿唇，按捺住情绪。 萧刻过来搂着林泱的腰，说：“阳哥，那位是泱泱很要好的朋友，你就帮帮我们吧。” 阳哥说：“你之前帮过我，我还你一次也是应该的，不过出事儿了，我可不负任何责任。” 之前萧刻在这家会所暑假兼职的时候，就是阳哥手下的人，有一次阳哥负责的区域出了事情，当时就算是不死也得脱层皮，是萧刻想了法子帮他躲过一劫。 出来混的，有些道义还是得讲。 －－－－－ 200 萧刻帮过他，他自然的还。 萧刻说：“阳哥，你放心。” 阳哥得到承诺，也没在扭捏，将萧刻拉到一旁，凑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阳哥又看了看林泱，叮嘱道：“反正你们注意分寸，见见你那位朋友就赶紧撤，以你们的能力是帮不了她的。说实话，小萧，你女朋友太漂亮了，带她来这种场合，真的不太安全。” 萧刻说：“我知道了，阳哥。” 说完，阳哥就带着两人走到电梯口，又乘电梯上了六楼。 六楼比下面要安静得多，林泱拿出手机看了眼，没有信号，整个楼层的信号都被屏蔽了。 她伸手拉住萧刻，萧刻停下脚看向她，笑道：“怎么，怕了？” 阳哥也停了下来，见林泱脸色不太好看，说：“如果害怕的话，现在我就带你们下去。” 林泱知道，某些会所，为了保护某些重要客人的隐私，会将信号屏蔽掉，甚至不会允许进入者携带手机、录音设备。 而在这些地方发生了什么事情，外界永远不可能知道。 林泱唇线紧抿，问：“顾筠真的在里面吗？” 萧刻说：“真的。” 林泱看了眼阳哥，又看向萧刻，说：“能不能等等。” 萧刻冷笑：“等什么？” 等程野吗？ “姐姐，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啊？”萧刻似笑非笑，“你放心，就算出什么状况，我拼了命也不会让你受半点儿伤的。” 林泱并不想要萧刻拼命，也更不想欠他什么，“萧刻，你别任性。” 她话说完，不等萧刻开口，走廊深处突然传出一道女人惊恐的尖叫声。 林泱觉得那声音有些熟悉，还没分辨出来，就又传来了一声，而且声音近了许多，她也听清楚了。 是顾筠的声音。 想到这里，林泱抬脚就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疾步走去，没走几步，就见前方拐角处跑出来一个衣不蔽体的女人。 林泱停下脚，看着女人赤脚朝她的方向跑来， 身上青一块儿的自一块儿的，脸也不好看，不太辨得出原本的模样，嘴角鼻子都渗着血。 见到林泱那刻，顾筠停了一瞬，看着她的眼神，有一种无处可躲的狼狈。 顾筠嘴唇动了动，“林、林泱。” 林泱还没想到要说什么，见顾筠身后走来两个男人。 两男人朝林泱看了眼，又看了看她身后的萧刻和阳哥，没说什么，只冷声对顾筠道：“顾小姐，吴老板还没玩尽兴，你还是别乱跑了。” 顾筠身体瑟缩了下，又看了林泱一眼，说了声“好”，便要转身跟那两个男人走。 林泱额头突突的跳动着，忍不住喊了声：“顾筠。” 如果没看到这一幕，她还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等着程野到了再说，但是当她亲眼看到顾筠的遭遇后，又怎么做得到当个旁观者，什么都不做。 那两个男人警惕的看着林泱，问顾筠道：“顾小姐，这是你朋友？” 顾筠没转身，“初中同学。” 其中一个男人盯着林泱瞧了几眼，邪笑道：“你这初中同学长得可比你漂亮多了。” 顾筠眉头蹙了下，“不是说吴老板等着吗？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 那个男人眼里满是猥琐的精光，“不如，叫你这同学一起去玩玩？” 顾筠笑了笑，“她，你们玩不起。如果不想惹麻烦，就别打她注意，她跟我不一样。” 201 听到顾筠这番话，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又往林泱身上打量了一番，穿着打扮确实跟会所里的女人不一样。 “走吧。” 男人说了声，便带着顾筠往回去。 林泱手脚冰凉，她想做些什么，但是看到顾筠的态度，又觉得是自己多事了。 “既然你已经见到你朋友了，我也没必要带你们过去了。”阳哥走到林泱旁边，说：“你也看见了，你朋友根本不需要你的帮助。像她这样的女人，根本已经没有救的必要了。” 阳哥十几岁就出来混了，在这家会所干了六七年了，什么样的人他没见过。 林泱没说话，她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为什么短短几个月时间，顾筠就变成了这样。 “林泱。” 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林泱转过头去，见程野刚从电梯口走来，脸色好像被什么笼罩着，辨不出情绪好坏。 萧刻看了眼程野便收回了视线，他没说话，只是嘴角噙着古怪的笑。 阳哥并不认识程野，但他认识程野身后的人，是这家店明面上的老板。 他暗暗咂舌，又往林泱和萧刻身上看了眼，想法万千。 “你早就知道顾筠的事情了，是不是！” 林泱冷眼看着他，好像是看着个陌生人。 程野喉结滚动了下，回道：“是。” 林泱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失望，还是愤怒，又或者兼而有之。 她垂下头，抿紧唇许久都没说话。 跟着，又隐隐传来女人痛苦的尖叫声，林泱的身体也跟着颤了颤。 她看向程野，恳求道：“你能不能帮帮她。” 程野：“你要我怎么帮？” . 十分钟后，顾筠裹着一件长及膝盖的外套出来。 她看了程野一眼，然后走到林泱面前，嘴角牵了牵，想笑却没笑出来，配着脸上乌青肿胀的脸更显难看。 最后，她开口道：“你找我。” 林泱觉得眼前这个顾筠好陌生，陌生的跟她认识的那个好像是两个人。 “我们聊几句吧。” 林泱说完，就往另一边走去。 顾筠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会儿，才跟了上去。 两人最后停在安全出口，不过安全出口的门是锁着的，确实足够安全，来了这层，想跑都跑不了。 林泱靠着墙，仰头盯着空气中的某处看了会儿，掀唇道：“顾筠，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几个月，你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这话，顾筠眼泪倏然就滚了下来。 她一边流泪，一边自嘲的笑了笑，说：“林泱，你能不能不要再管我的事情了？” 林泱不懂，问：“顾筠，现在的一切，真的是你想过的生活吗？” 顾筠哂笑：“若是以前，我不想过这种生活，也没有哪个正常人想过。但是，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所以，林泱，你别管我了行不行？” 她停顿了下，说：“我之前骗你那十万块钱，我会还你的。你跟程野回去好好过日子吧，以后别来这种地方了我们就当做从来没有认识过。” 说完这话，顾筠便要走。 “顾筠。”林泱突然叫住她，“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你真的觉得继续这么下去可以吗？你有没有想过叔叔阿姨，他们只有你一个孩子。” 提到父母，顾筠还是有明显的触动。 202 顾筠身上披的是件深灰色的外套，露出一截小腿儿。 C市这边处于盆地，常年多雾，紫外线较弱，这边的人都生的白，皮肤好，顾筠亦是如此。 不过，也因此她腿上青紫的痕迹就异常的醒目。 林泱不忍去看，也不敢去想象顾筠这些痕迹是怎么来的。 顾筠听到林泱提到她父母，还是停了下来，不过并没转身。 她没有勇气再面对林泱的目光，每次望着林泱的眼神，她就会想到好多前尘往事，那时候虽然也有吵闹和不顺心，但现在想起来，却觉得那时候才是真的活着。 顾筠叹了声，说：“我爸妈现在也退休了，他们有退休金，每个月钱还挺多的，够他们用的了，反倒是我一直让他们操心，也许没有我这个女儿更好，他们还能少点烦心事。” 她声音很轻，说到最后一句，还带了些笑。 林泱听出来了，顾筠是真的这么想的。 她觉得顾筠除了这幅躯壳还活着，她的精神世界已经彻底崩塌，心已经死了。 顾筠不该是这样的。 林泱抿了抿唇，说：“顾筠，你如果有困难，我可以帮你的。” 顾筠仰起头，沉默了许久，说：“林泱，你帮不了我的，我已经没救了，你真的别再管我了，我也不需要你的帮助。如果……如果你还惦记着我们过去的情分，你有时间去看看我爸妈吧，他们还是住原来那里，我以前跟我妈提起你，她还挺喜欢你的。” “你自己爸妈，凭什么要我去帮你看！”林泱有些来气了，“顾筠，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过不去的，你是需要钱还是别的，我都可以尽我所能帮你。如果……是有人强迫你，我也可以帮你。” “没人强迫我，我是自愿的。”顾筠说完，终于转过身来，她直视着林泱的眼睛，说：“你也看到了，我就是这么不堪。林泱，以后我都不想再看见你了，每次看到你，我就能感觉到自己有多平凡平庸，让我感觉自己有多差劲。” “我努力工作，每天早出晚归，周末还要加班，一个月最多万把块钱的工资。而你呢，随随便便一个月就不知道多少钱。我不工作，我会饿死，而你就算躺着不动，都有人将饭喂到你嘴里。” “我想找个爱我、家境好的男人，但是却遇到唐景皓那种人渣，而你呢，明明是第三者，却光明长大的成了程野的妻子。” “凭什么？”顾筠流着泪，嘴角挂着笑，“难道就因为你长的比我漂亮吗？” “我那么努力那么努力想要改变，最后却什么都没能改变……这大概就是命吧！” 顾筠抬手擦去眼泪，“林泱，我认命了。” 听她说完，林泱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看着顾筠讽刺的眼神，她什么都没说出来。 原来在顾筠心里，她所拥有的一切，只是因为这幅好看的身体。 说完，顾筠和林泱对视了片刻，然后转身离开了。 这次林泱没再叫住她，也找不到挽留她的理由。 顾筠走后，林泱面向墙壁站了许久，心里堵的难受，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出来。 . “程先生。” 顾筠跟林泱分开后，被会所老板领到了一间安静的房间。 程野坐在沙发上，手上点着支烟，他看了眼顾筠，指了指沙发，示意她坐。 顾筠摇了摇头，“不用了，程先生有话就直说吧。” 程野没勉强她，弹了弹烟灰，说：“上次我跟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吧！” 顾筠抿了抿唇，说：“记得。我并没有跟林泱联系过，这次是她自己找过来的。” 程野点头，“刚才话跟她说清楚了？” 顾筠想起刚才说完那番话，林泱看她的表情，想必是对她失望透顶，以后不会再管她的事情了。 不过，她说的也是心里话。 她确实嫉妒林泱，她轻轻松松就拥有的东西，却是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的。 同样生而为人，为什么命运就这么不公呢？ 顾筠淡笑道：“她以后应该不会再来找我了，程先生放心，我不会给她添麻烦。” 程野嗯了声，将烟在烟灰缸里摁熄，站起身来，黑眸落在顾筠脸上，说：“如果你哪天需要帮忙，可以联系我。” 顾筠舔了舔破损的嘴唇，勉强的笑了笑，说：“程先生已经帮过我了，其他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没其他事的话，我先走了。” . “姐姐，你该不会是在哭鼻子吧？” 萧刻戏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顾筠过去后，他就找了过来，见林泱在“面壁思过”，没出声打扰她。 不过，站了十来分钟，林泱还保持那个姿势动也没动一下，若不是肩膀时不时耸动，他都以为林泱靠着墙睡着了。 听到萧刻的声音，林泱忙整理好情绪，才转身看向他。 被一个年龄比自己小的看到狼狈的一面，林泱多少有些尴尬，太丢形象了。 “你怎么过来了？” 她眼睛有些泛红，声音也带着鼻音。 萧刻笑道：“是不是很失望，过来的不是程野？他忙着跟你那朋友说悄悄话呢，暂时估计来不了。” 林泱眉心动了下，问：“什么悄悄话？” 顾筠和程野有什么话可说？ 萧刻耸肩道：“都说了是悄悄话，我又怎么会知道。” 林泱懒得跟他贫，迈脚正要走，却忽然想起什么。 她看着萧刻停顿了两秒，突然问：“顾筠和唐景皓之间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她想起先前顾筠的那番话，她说唐景皓是渣男，当时提到这个名字，顾筠分明是带着恨意的。 萧刻避开林泱的视线，“唐景皓是我雇主，他的事，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林泱说：“我也可以给你钱。” 萧刻突然朝林泱弯下腰，拉近了距离，眼神暧昧，语气轻佻道：“姐姐难道不明白吗？我现在并不缺钱，何况，我也不想要你的钱。” 林泱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了。 她伸手将萧刻推开，又盯着萧刻的脸看了会儿，她总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萧刻了。 “不说就算了。” 林泱不咸不淡说了，正要离开，突然萧刻拽住她手腕，将她拉了回来，她后背撞进了萧刻怀里。 “我不要你的钱，但可以用别的换。”萧刻在她耳边低声道。 203 后背贴着男人的胸膛，手腕被紧梏着，这让林泱觉得很不舒服。 她一边从萧刻胸前离开，一边想要挣开他的手，突然感觉身后一道阴影投了下来，还没来得及转身去看，就见一记拳头砸在了萧刻脸部颧骨上。 紧跟着，她被人用力的从萧刻面前拉到了身后。 “萧刻，我警告过你，离林泱远点儿！” 程野脸色阴森森的，周身散发着一股寒意，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萧刻估计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萧刻揉了揉脸，嘴角噙着笑，看着程野挑衅意味儿十足。 “你算老几，你说让我离她远点儿就远点儿，你看我像是那么听话的人吗？” 这话成功的挑起程野的怒火，“找死！” 话音落下，程野一脚就踹了出去，直接踹在萧刻腹部，萧刻被冲击的往后退了几步，装在了后面的墙上。 林泱根本反应不及，等她意识清楚地额时候，两个男人已经扭打在了一块儿。 程野比萧刻稍稍高点儿，块头看起来倒是相差无几，但到底程野自小吃好睡好，还练过几下，显然萧刻不是程野的对手，很快就被程野按在地上，打的没有还手之力。 不过，萧刻从小挨打挨得多，抗揍，好像不知道疼，任由程野打，逮住机会就反攻。 林泱瞧着两个大男人，像两个小学鸡一样打来打去，想上前将两人拉卡，但是他们动作大起大落，她还没靠近，就被殃及了。 最后她实在没办法，跑去叫了人会所的员工过来，四五个人才将两人拉开。 林泱看了看他们，什么都没说，直接转身走了。 程野看着林泱离开的背影，又冷眸扫了眼萧刻，抖了抖身上的衣服，迈开长腿追了上去。 “林泱。” 林泱没理他，按了电梯。 等电梯门一开，她走了进去，眼看门缓缓关上，程野突然伸了只手进来挡住。 林泱平静的看了他眼，见他进来站在她旁边，她往旁边躲了躲，仍旧没说话。 刚才跟萧刻干的那一架，程野也没讨多少便宜，脸上好几个地方都挂了彩。 尤其是左边的腮帮子，刚才不觉得，现在阵阵的疼。 舌头顶了顶，余光瞟了眼林泱。 “泱泱……”他喊了声，见她没什么反应，伸手去牵林泱的手。 刚够到，林泱就躲开了，显然不想让他牵。 程野脸色微微沉了沉，两人一言不发的电梯停在一楼。 林泱先一步从电梯出来，径直往出口走去，迎面走来几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他们似乎喝了不少酒，走路摇摇晃晃的，目光猥琐的在林泱身上看来看去。 “这儿什么时候来了个仙女儿！” 其中一个挡在了林泱前面，伸手就要去摸林泱的脸。 程野上前抓住那人的手腕，“你动她一个试试，手不想要，我就给你剁了！” 他心情很不快，正愁没处儿发泄。 那人被程野的气势唬住了，脸色立即就变了，旁边几个虽看着有些畏惧，但想到他们人多，又给增加了些胆量。 “哟，小兄弟口气倒是不小，你今晚有本事就剁一个给我看看，不剁你就是我孙子！” 林泱相信，如果程野手里有刀的话，刀肯定已经落下了。 但这不是手里没有吗？ 而且对方确实人多，程野一个人对三五个，肯定吃亏。 她拉住程野的手腕，软着声音说：“别闹了行吗？” 林泱的手碰到程野那一刻，脾气就消了大半，他看了眼林泱，说：“好。” 说完，他松开了那人的手。 林泱说：“我们回家吧。” 程野点了点头，反手握住林泱，看向还挡着路的那人，说：“滚开。” 那人见程野收了手，就以为他不过是个纸老虎，装装样子，顿时气焰就嚣张起来，“你个小杂种叫谁滚开？还想剁老子的手，我看你他妈是不想活了。” 眼看着要动起手来，会所的老板匆匆赶了过来，还带着十来个身材魁梧的保安。 “程总，实在不好意思，是我招待不周。” 老板连连弯腰跟程野赔不是，然后又跟几个保安递了眼色，保安收到指令立即开始行动，将那几个人架着扔了出去。 程野没搭理会所老板，牵着林泱的手就离开了。 琴姐望着程野拉着林泱离开，眉心皱了起来，忙走到会所老板面前，问：“老板，刚才那对男女是谁啊？” 会所老板瞥了琴姐一眼，沉着脸呵斥道：“跟你没关系的事儿，少掺和。” . 从会所出来，林泱就挣开了程野的手。 她疾步匆匆的往前走，程野追上去拉住她的手腕，“往那儿走，车在那边。” 林泱脾气上来，也是倔的，她现在根本不想跟程野待一块儿，更不想跟他说话。 她冷着脸瞪着他：“你放手。” 程野抓的很紧，她根本挣不开，手腕都红了，还有些疼。 程野也冷绷着脸，咬了咬后槽牙，按着脾气，说：“别闹了，我们该回去了，有什么事我们回去说。” 林泱拒绝：“我不要。” 两人看着对方，互不妥协，僵持对峙了会儿，突然程野弯腰将林泱打横抱了起来，也不管她怎么挣扎，直接朝停车的位置走去。 司机见程野抱着林泱过来，连忙下车打开后车厢的门。 程野将林泱塞进车里，然后自己坐了上去，见林泱打开另一侧的门要下去，他抓着林泱的手腕，又把她拉了回来，倾身过去锁了车门。 “你放开我！” 林泱头发都乱了，她想要去咬程野的手，却被程野另一只手的虎口卡住了嘴。 司机从后视镜里，望着快打起来的两人，头皮紧了又紧，总觉得如坐针毡。 程野冷声吩咐：“回红河湾。” 司机应了声，然后眼睛就直直的盯着前方，把自己当成了个聋子。 林泱很快就没了力气，安静了下来。 程野见她不挣扎了，就松了手，抬手给林泱整理了下头发，把她的脸露出来。 林泱眼睛鼻子都红红的，眼泪在眼眶打转。 “弄疼你了？”程野检查了下她的手腕，刚才没控制好，手腕那一圈都红了有一小块儿还有些青。 他眉头蹙了下，小心的揉着那一块儿，“对不起。” 林泱冷嗤：“假惺惺。” －－－ 204 程野知道林泱在气什么，他摁了摁眉心，说：“顾筠的事，是她自己的选择，林泱，你没办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她并不需要你的帮忙。” 林泱看向他质问道：“那你为什么要骗我。” 明明早就有顾筠的消息，却故意不告诉她。 程野说：“告诉你，你又能怎样？林泱，她不是你认识的那个顾筠了，以后你离她远点儿。” “离她远点儿？”林泱冷笑，“你也让萧刻离我远点儿，我是不是连交朋友的权利都没有了？” 林泱心里清楚，顾筠和萧刻不一样。 但是气头上，说话就没了分寸，只想着怎么伤人怎么来。 果不其然，从林泱嘴里听到“萧刻”两个字后，程野脸色立即就不好看了。 车厢里安静了一会儿，程野突然道：“你知道那个萧刻对你什么心思吧？” 林泱反驳道：“我跟他又没怎样？” 程野额头突突的跳动，眼神锋利的扫向林泱：“没怎样，刚才你在他怀里，他还拉着你的手？” “那你呢！”林泱不甘示弱的吼了回去，“你不还背着我跟许清禾幽会吗？” 程野咬牙：“幽会？林泱，你小学毕业了吗？我那是幽会？” 林泱也知道自己用词不太对，但是这种时候她又怎么会承认，“说我小学毕业了吗？那你呢，还跟小学生一样跟人打架，丢不丢人！” 程野：“林泱，你可真行！我他妈打架是因为谁！” 林泱：“别说是因为我，我可没让你们打架。自己的问题，最终还把责任推给我，好笑死了！” 程野：“……” 他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把脸转向一边，明显不想继续跟林泱吵下去。 见他不说话，林泱也安静了下来，原本憋着一肚子的难受，跟程野吵完后，突然就舒服多了。 包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她拿出看了看，是萧刻发来的短信。 萧刻：【想知道唐景皓和顾筠之间的事情，就请我吃饭。】 林泱看完没打算回，正要把手机放回去，一只长臂伸了过来，直接从她手里抢走了手机。 程野看着萧刻发来的信息，脸色阴沉可怖，想也没想，就将点了删除。 “你干嘛删我信息！”林泱伸手要抢回来。 她并不在意萧刻的信息，也没打算为了顾筠的事请萧刻吃饭，但是就觉得看程野不太顺眼，他做什么，她都想反着来。 程野删除后，就把手机举高让林泱够不到。 他垂眸看着林泱，说：“做人不要太双标，之前你删除拉黑许清禾，我说什么了？” 林泱被他的话堵的一滞，过了半秒，才反应道：“怎么，删除拉黑许清禾你不乐意，不乐意你就把她加回来啊！” 程野看着她不讲理的样子，叹了口气，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泱泱，别闹了好吗？” 从A市回来，林泱心里就埋着根刺，今天顾筠的事情，不过是个导火线。 “为什么你只是觉得我在闹？”林泱拉开他的手臂，笑了笑，“你要删要拉黑随便。” 205 最后，程野只将信息删除，并未拉黑萧刻。 回去的路上两人谁都没再开口说话，回到红河湾，林泱进了别墅后，直接上了楼，不过她并没有回和程野的卧室，而是去了另一间房。 那间原本是闲置的，用来摆放杂物，因林泱需要一间单独用来工作的地方，程野便让陈阿姨收拾了出来，今天下午从星河郡搬过来的东西便放置在这儿。 因林泱对物品摆置有自己的习惯，所以东西搬过来后，陈阿姨只简单的帮忙处理了下，细节方面还需要林泱自己动手。 眼下时间还早，她和程野也需要单独冷静一下，所以便坐在地上，将打包过来的小物件一个个拆开，又一一摆放到合适的位置。 等她将整个房间布置妥当，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 程野没有过来，陈阿姨来过两次，送水果送水进来，问林泱需不需要帮忙，林泱说不用便又出去了。 整理好后，林泱坐在椅子上，微微用力让椅子转动着，开始一点点复盘今晚发生的事情。 她清楚，顾筠的事情不应该怪在程野头上。 程野不跟她提顾筠的事情，想必也有他的考量，她不应该没问清楚原有就像程野发脾气。 若是放在之前，她肯定不是因为这个跟程野吵闹。 她心里清楚，根源还是在于A市发生的事情。 这段时间，她努力的想要装作无所谓，但表面上无论装的如何的好，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 林泱靠着椅子仰头绵长的叹了口气，桌上的手机震动，她拿起看了眼屏幕，点了接听。 “你怎么这个时间打电话过来？” 现在已经是十一点过了。 “这个时间不能打过来？”戚婠笑了声，“不会打扰到你和程野干坏事了吧？” 林泱撇了撇嘴，“我可没有。” 戚婠听出她语气不太对，问：“怎么了，该不是跟程野吵架了吧？” 林泱嗯了声，“是吵了一架。” 戚婠来了兴趣，八卦道：“耳朵已经洗好了，快跟我说说，为什么吵。” 林泱把从A市到今晚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了戚婠。 戚婠听完，啧了声，“那你准备怎么办，跟程野离婚吗？你们这刚领证没几天呢。” 林泱呸了声，“你少咒我，谁说我要离婚了。” 虽然她心里是不爽，只要想到程野背着她在医院照顾许清禾，光想想那种场面，她就觉得抓狂，但她也没想过跟程野离婚。 夫妻间的关系，戚婠也不懂，而且作为朋友她也不好妄加评价什么。 她顺着林泱的话道：“既然你没有离婚的打算，那你心里记着这件事，随时翻出来清算，一次两次程野会顺着你，但时间久了呢？” 林泱默不作声，过了会儿，说：“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想是一码事，做又是另一码事。我大概是修炼还不够，所以还做不到那么大度体面。” 戚婠说：“泱泱，你要知道，你跟程野分开的十年，是许清禾一直陪在他身边。即便他对许清禾没有感情了，这十年也是不可能抹去的。” “夫妻和情侣是不一样的，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吧。这个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想得就得舍。” 林泱听着戚婠说得头头是道，觉得有些好笑，“你这么懂，也不见你经营好你和梁亦安的夫妻关系。” 戚婠呵笑：“我们只是契约夫妻关系，我跟梁亦安又没感情，等时机合适了，我就跟他离婚。” 原本她和梁亦安结婚，是因为梁禹啟需要母亲，而她当时需要梁亦安出面帮她解决一些事情，两人互帮互利领的证，但是不涉及其他任何的东西。 包括梁禹啟，等她和梁亦安离婚那天，孩子依旧归梁亦安所有，跟她没任何关系。 林泱觉得戚婠就是嘴硬，口是心非，“时机合适？什么时候才合适？” 戚婠默了会儿说，“等梁亦安想跟我离婚的时候，或者我找到了合适的对象，要结婚的时候。” 林泱：“那如果都没有呢？” “那就等梁禹啟十八岁成年。”戚婠顿了顿，补充道：“不过应该不需要等那么久，也许不久梁亦安就主动跟我离婚了。” 林泱愣了下，“什么意思？” 戚婠觉得自己话有点多，其实她打给林泱也不是为了说这些，“没什么，不提他了。你不是快生日了吗？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林泱生日在下个月，还有一段时间，不过每次戚婠都会提前准备。 林泱说：“生日礼物不是应该惊喜吗？每次你都问我，还有什么惊喜可言。” 戚婠吐槽道：“前两年我倒是给你惊喜了，可你喜欢吗？” 当时被林泱嫌弃死了，自那以后，戚婠就不愿意“惊喜”了，都是看林泱想要什么，她再买。 林泱咳了声，“那你让我想想。” “行吧，想好告诉我。” 跟戚婠通完电话，林泱心情好多了，她点开手机日历看了下。 她生日是农历二月二十八，也就是下个月的九号。 她又看了眼程野的，程野是四月初十，在五月份去了。 去年程野的生日是跟许清禾单独过的，许清禾发了朋友圈，两人去的国外，林泱现在还能想起照面里许清禾女友视角拍的程野照片。 想起许清禾，林泱也意识到，貌似许清禾的生日也快到了。 许清禾在她前面一点，二月初十？ 林泱又看下眼日历，二月初十不就是这个月二十二号吗？ 她指甲尖在这个日期上点了两下。 去年许清禾生日过得可隆重了，请了好些人呢，许清禾就像是众星拱月的公主，让当时好多女生惊羡。 叩叩！ 门突然被敲响，林泱下意识往门口看了下，程野推开门进来。 他已经洗完澡，穿着墨色睡衣，外面批准灰色针织外套。 两人隔空对视了眼，程野径直走到林泱跟前，转过她的椅子，双臂搭在椅子扶手两侧，将她整个圈在椅子里。 程野问：“气消了没有？” 林泱歪头看她，“我要是说没消，你打算怎么办？” 程野盯着她看了会儿，掀唇道：“不怎么办，到时间该睡觉了，你要气等明天睡醒了接着气。” 听到他的话，林泱嘴角没忍住，弯了弯。 林泱揪住他的鼻子，“无赖！” 206 程野双臂插着她的腋下，将人从椅子上抱了起来。 林泱被吓了跳，条件反射，双腿盘在了程野的腰上。 程野看到她惊慌的样子，笑了笑，手臂改为拖着她的挺翘紧致的臀部，使坏的掐了两下。 林泱双臂勾着挂在他的脖子上，使劲儿的瞪他，娇嗔道：“臭流氓。” 程野抱着他往外走，说：“那你也是臭流氓。” 林泱幼稚的跟他辩论道：“我怎么就臭流氓了？刚才不是你色眯眯的掐我屁股。” 程野又掐了两下，“臭流氓的老婆，可不就是臭流氓么？” “诡辩！”林泱哼声道：“那杀人犯的老婆也是杀人犯吗？” “唔！”程野卡壳了，不过他黑眸转了转，说：“这是个好问题，待会儿我们回床上好好探讨一下。” 林泱秒懂他的话，抡拳装模作样的打了他两下，“死鬼，今晚不准上我的床！” 程野单手推开卧室门，“我不上你的床，我上你。” 林泱被他的荤话逗得面红耳赤，“看吧，说你是臭流氓，还不承认！” 程野抱着林泱进去后，又单脚把门踹上，不过动作却并不像他说的那样，而是将林泱抱进洗漱间。 “先洗澡，然后再上药。” 林泱被放在浴室门口，“上什么药？” 说完，她看了看程野的脸，他脸上有好几处淤青，身上只怕只多不少，该上药的是他才对。 程野拉起她的手腕，看着手腕上的淤青，他眉心蹙了起来。 林泱垂眸看了眼，说：“没事的，过两天就消了。” 也不能都怪程野，他抓的并不是很紧，她自己挣扎太用力了，才伤到的。 “先洗澡。”程野没多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林泱没拿换洗的衣服进来，刚冲完澡正想着裹条毛巾出去，程野就拿着她的衣物进来了。 虽然两人早就里里外外看透了，但程野突然进来，林泱还是有些不自在，拿着毛巾挡在面前。 程野戏谑道：“宝宝还知道害羞呢！” “闭嘴吧你！” 不知道是被浴室的热气熏的，还是别的，林泱只觉得周身热辣辣的，她从程野手上拿过衣服，动作有些慌的往身上套。 程野就站在那儿好整以暇的看着，好像在欣赏什么不得了的艺术节目。 林泱越慌，手就越不受控制。 睡衣是有扣子的，她手抖着扣了好久，终于要扣好了，却不想扣子全部错位了，得全部解开重新扣。 林泱有些来气，抬眼瞪着程野，“都怪你！” 程野挑眉：“怎么就怪我了？” 林泱指着门，“你先出去。” 程野不仅没出去，反而走到林泱面前，垂眸和她的双眼对视了会儿，然后嘴角一勾，抬手不紧不慢的将林泱的睡衣扣子一个个解开。 每解开一个，又掀起眼帘看她一眼。 林泱知道，程野就是故意的，但是她的心跳也随着他的动作，忽快忽慢。 这种暧昧的氛围，真是要命。 她有些口干舌燥，舔了舔唇，躲开程野的视线，等他将她衣服扣好后，低声说了句“扣好了”，她才转过来。 程野嘲笑道：“以前我觉得你挺大胆的，没想到这么不经逗。” 两人从浴室出来，程野已经将药拿了上来放在了桌上。 他拉着林泱过去先给她的手腕抹了药，又轻轻按摩了一会儿让药吸收，弄好后，他正要把药收起来，林泱拽住了他。 “把衣服脱了。” 程野：“？？” 林泱从他手上拿过药瓶，掀唇笑道：“刚才不还说我吗？你还不是一样，不经逗！想什么呢，趴下，给你上药。” 程野：“……” . 程野身上的伤好的很快，不出一星期，基本上就看不出来了。 反倒是林泱，她手腕的淤青比程野轻的多，但是一周过去了，还是有些浅浅的青狠。 林泱坐在电脑前，码子的间隙，停下看了看手腕。 之前断更的小说，她已经恢复更新几天了，不过大概是久了没码子，所以状态有些不佳，每天写两三千字都费老劲儿了。 林泱发了会儿呆，手机响了。 她以为是程野的电话，因为早上程野出门的时候说，晚上路东擎请吃饭，好像要带他未婚妻跟他们见面，程野说下班回来接她一起过去。 所以，看都没看，就直接接了。 “程野，你回来了吗？” 对面没说话，林泱愣了下，这才看了眼屏幕，是个陌生号码。 林泱见不是程野，声音立即冷淡了，“你找谁？” 对方轻咳了声，是个女人的声音，紧跟着她说：“林泱，我是杜尔歆。” 杜尔歆？ 谁啊？ 林泱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起来是谁。 “去年，我爸杜悉元生日，你和庭遇哥哥一起来的。” 提到傅庭遇去年一起参加的那个寿宴，林泱瞬间就想起来了，不过她没立即开口，琢磨了下杜尔歆打这通电话的用意。 左思右想，杜尔歆找她，要么是为了傅庭遇，要么是为了许清禾。 她想不出别的理由了。 林泱：“杜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还没摸清杜尔歆的意图，林泱开口还是挺客气的。 若是为了许清禾，她就没这么客气了。 杜尔歆吞吞吐吐道：“那个，林泱，我想问你现在有没有时间……” 林泱：“你先说说你什么事，我再看我有没有时间。” 杜尔歆颇有些尴尬说：“我想跟你打听一些庭遇哥哥的事情。” 想起去年跟林泱见面闹的不快，杜尔歆还有些不好意思。 当时她以为林泱事傅庭遇的情人，所以对林泱很不客气。 最近她去了趟S市，也去了傅家，才知道林泱原来是傅庭遇继母的女儿。 这次去S市，她本意是去见傅庭遇的，但是也就见了一面，连话都没说上。 林泱虽然早有猜想，听到杜尔歆说出来，还是有些惊讶的，“跟我打听什么啊，我又不了解他。” 杜尔歆连忙道：“林泱，我知道上次在我爸寿宴上，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还不行吗？我是真的喜欢庭遇哥哥，你能不能帮帮我？” 207 “你喜欢就凭自己本事去追，找我干什么，我怎么帮你，我又不是媒婆！”林泱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她并不是针对杜尔歆。 两人之前虽然有些小过节，但是林泱连她这个人都不记得了，自然也不会因为这点事跟她计较。 反而她觉得杜尔歆人其实还不错，有些小姐脾气，但是也能理解，心眼儿不坏。 只是傅庭遇的事情，她怎么好插手？ 杜尔歆见林泱拒绝，连忙道：“林泱，你帮我，我以后会报答你的，求求你了！” 听到杜尔歆恳求的声音，林泱有些于心不忍，“杜小姐，我是真的没办法帮你。你应该知道，我跟傅庭遇就是继兄妹的关系，其实……其实我们关系不好的。” 杜尔歆觉得自己都这么低声下气了，林泱还不答应，气呼呼道：“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天天上门骚扰你，直到你答应为止！” 她说完，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林泱盯着手机默了会儿，摇了摇头，打心里希望杜尔歆就是说气话。 因程野要回来接林泱，所以离开公司较早，带林泱到吃饭的地方时，也才五点左右，天色还颇早。 路东擎请客的地方是一家私房菜馆子，位于城东的一处山腰上。 这个时期正值山上的桃花盛开，迎着夕阳，大片大片的开着，十分的好看。 程野将车停在山下，跟林泱步行上的山，一路上边走边歇，倒也没觉得多累，个小时左右便到了私房菜馆。 听程野说，原本这只是一家农家乐，老板手艺好，来的客人多，赚了大钱后就重新修葺，逼格上去了，就成了私房菜馆。 平时来这里吃饭的人多，还需要提前预定。 私房菜馆类似于作古的建筑，整个修剪成一个四周环绕的院子，院子里倒是不大，种着花花草草，院子四周则是桃树环绕，现在树上挂满了桃花。 再过几个月，便会结出无数的桃子。 林泱跟程野慢悠悠进去的时候，罗岩、孟屹等人都到了，反倒是路东擎和他的未婚妻还没见踪影。 “东子还没到呢？” 程野带着林泱坐下，朝罗岩问了声。 罗岩说：“她未婚妻还在上大学，下午有课六点才放学，过来得六点半左右了。” 路东擎之所以把吃饭的地方定在这儿，就是因为离那女生学校近。 林泱接话道：“这么小啊。” 罗岩笑道：“可不是。据说才二十岁。你说东子都快三十的人了，也不嫌害臊，好意思祸害人家小姑娘吗？” 程野说：“你祸害的少了？” 罗岩意味深长道：“我那叫你情我愿。” 程野倒是懂罗岩的意思，林泱却有些不懂，但也从罗岩的话里琢磨出点儿味道来。 她问：“你的意思是那个小姑娘不情愿？” 罗岩没把话说明，给了林泱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大家喝着茶说话也不难等，六点四十左右，路东擎总算带着人到了。 林泱打眼望去，那小姑娘五官长得很秀气，个子也不算高，骨架小小的，给人的感觉很干净很乖，整个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显小。 208 路东擎叫的人不多，都是关系好的一些，在场的，除了他带来的人，也就只林泱一个女生。 他先像大家介绍了下带来的女生。 陆希，大四，只几个月就毕业了，路东擎未婚妻。 两人的婚礼已经在筹备中，只等陆言欢毕业就举行婚礼。 林泱想起上次路东擎跟她说，六月份办婚礼，看来是所言非虚。 介绍完陆希之后，路东擎又一一为陆希介绍他的朋友们。 最后介绍完程野，才看着林泱，对陆希道：“小希，她叫林泱，是程野的妻子。” 林泱对她点头笑了笑，陆希有些腼腆，礼貌性的回了她一个笑。 路东擎担心陆希不习惯，就将她安排在林泱的旁边。 路东擎第一次带陆希跟大家正式见面，再者陆希比路东擎小太多，免不了被大家一顿调侃。 “东哥，你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去哪儿给我们找了个这么乖的嫂子。” “你东哥就是长了张骗人的脸，看着是个好人，骨子里蔫坏儿了，就爱老牛啃嫩草。”罗岩贱兮兮的说完，看向陆希，说：“陆希妹妹，以后要是东子欺负你了，就告诉你罗岩哥哥，罗岩哥哥帮你狠狠教训他啊！” 孟屹笑道：“就凭你？你哪次跟东子动手打赢过？” 罗岩呵呵笑道：“我这是怕打疼他，不跟他一般见识，你懂什么！” 两人上次打架还是高中的时候，为什么打起来已经想不起来了。 提到青葱岁月，大老爷们儿就兴奋起来，叽叽喳喳的怎么都不肯承认自己以前的糗事。 林泱听得倒满有滋有味的，毕竟是她没有参与过的程野的过去。 一顿饭吃了几个小时，结束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 陆希得赶回学校，寝室有门禁，十一点前必须得回去。 吃完路东擎便带着陆希离开了。 程野的车停在山下，其他人也都喝了酒，通知了人上来接。 林泱和程野打算蹭其他人的车到山下，原本说好坐罗岩的车，但是来接罗岩的人迟迟未到，反倒是接孟屹的先到了。 孟屹叫的是许清禾。 她接到孟屹电话的时候，正好在市中心，离这边挺近的，所以打车过来并未用多少时间。 大家一行人都站在门外，边抽着烟边说着话。 许清禾从车上下来，一眼就见到鹤立人群的程野，私房菜馆外面的橙黄路灯就从他头上洒下来，他抽着烟嘴角噙着笑跟罗岩、孟屹等人说着什么。 林泱站在程野身旁，低头看着手机信息，是杜尔歆发来的。 左右还是想从她嘴里知道关于傅庭遇的事儿。 林泱着实有些佩服她锲而不舍的精神，今晚连续短信轰炸了几十条，吃饭的时候，她手机一直响，程野看了她好几眼，最后她关了静音，这会儿闲的无事，才点开一一浏览。 她手指点着屏幕正要回，许清禾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 “孟屹。” 许清禾先喊了声孟屹的名字，然后便将目光投向了程野，“阿野。” “阿野”这两个字喊的，可谓是柔声婉转，满是深情。 可孟屹不才是她正儿八经的男朋友么？ 林泱觑了孟屹一眼，后者脸上并无任何异样，就好像许清禾不是他女朋友一样。 可看许清禾的眼神又骗不了人。 只能说孟屹可真是个大度的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女人含情脉脉看着另一个男人。 但林泱可做不到：“许小姐怕不是也喝多了，眼神儿不好，你男朋友在那儿呢！” 她用下巴点了点孟屹的方向。 许清禾这才将目光转向林泱，淡淡勾唇说：“林泱，原来你也在呀！” 林泱牵唇假模假样的回了个笑“是呢，我也在。我这么大个人站在这儿，许小姐都没看见，看来是真的眼神儿不好，我建议许小姐还是趁早去医院看看，别年纪轻轻就得了青光眼白内障。” “你！”许清禾被林泱这番话激得脸色都变了，险些控制住脾气，还好孟屹上前拉住了她。 女人间争斗，男人自然不好参与。 孟屹看了林泱一眼，将许清禾护在身后，说：“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还是先下山吧。” 这时，罗岩手机响起，来接他的人那边出了点儿情况，估计还得等半个小时。 罗岩看向程野和林泱，说：“要不然你们坐孟子的车先下山，我这边指不定还要等多久。” 林泱正想说不着急，她跟程野晚点儿走也没事，许清禾却抢先开口了。 许清禾看向程野：“阿野，你没开车过来吗？” 程野将烟头扔进垃圾桶，“车停在山下，我跟林泱步行上来的。” 这地儿没办法打车，刚才送许清禾过来的车已经开走了。 许清禾说：“既然这样，那不如先坐孟屹的车下山。” 程野没说话，将视线转向了林泱。 林泱被许清禾这番举动恶心坏了，原本不想答应的，但转念一想，既然许清禾甘愿当司机，她为什么要拒绝呢？ 她笑吟吟的看着许清禾，说：“好呀，那就麻烦许小姐当回司机了。” 听到这话，许清禾脸色顿时难看了几分。 她冷笑道：“这有什么，上次程野特地陪我去医院，难不成还是护工？朋友间，互帮互助不是应该么。” 罗岩听着耳朵疼，他倒宁愿两人直接干一架，也好过这明刀暗枪的。 他双手合十，恳求道：“我说两位姑奶奶，你们就别磨蹭了，要走赶紧走吧！” 罗岩这话后，两人终于停了，跟罗岩告了别，四人便往孟屹的车走去。 下山是许清禾开车，所以许清禾和孟屹坐在主副驾，林泱和程野则坐在后车厢。 上车后，林泱便挽着程野的胳膊，将头靠在他肩上，说：“老公，你头疼不疼，晚上我回去给你泡一杯蜂蜜水吧，可以解酒的。” 后车厢没开灯，里面昏昏暗暗的。 程野垂眸看着林泱脸上刻意做作的笑，嘴角勾了勾，“嗯，好。” 听着后面两人黏黏糊糊的对话，许清禾往后视镜看了眼，便对上林泱投来的眼神。 林泱说：“许小姐，下山的路有些窄不太好开，你开车可要专心点儿，车上四条人命呢！” 许清禾冷着脸，“林泱，你也知道车上四个人，这里不是你家卧室，麻烦你注意点儿！” 209 林泱又往程野怀里靠了靠，“注意什么？我跟我老公撒撒娇，又没干别的，许小姐要不要这么严苛啊？” 孟屹手摁着额头，出声呵斥道：“行了，吵够了没有。” 他虽然没带主语，但脸向后侧了下，指向性很明显。 程野抬脚踹了下孟屹的座椅，“你凶谁呢？” 有些话他没办法冲着许清禾说，但是却能冲孟屹。 孟屹对许清禾是百依百顺，但是对程野和林泱却不是，程野冲他发火，他也一肚子的气。 “我说谁，谁心里清楚！”孟屹黑着脸。 程野解了安全带，躬着腰便要上前跟孟屹动手，林泱及时按住了他，“你别闹了，车上危险不知道，待会儿真出事了，明天不知道新闻怎么写。” 听到林泱的话，程野才压了压脾气，坐了回去。 林泱立即给他扣上安全带，趴在他怀里，手抚着程野胸口：“好了好了，我们是文明人，不跟他们一般计较，消消气。” 孟屹听到这话，想破口大骂。 敢情他和许清禾成了野蛮人了？ 不过他到底是忍住了，如果骂出口倒还真应了林泱的话。 这女人嘴巴可真得劲儿。 下山也就几分钟，一路上林泱和程野在后面不知道嘀嘀咕咕说什么。 许清禾一边要盯着路况，一边又要去注意听他们在说什么，整个过程别提多煎熬多糟心。 她也不知道自己受什么虐，为什么要让程野和林泱上车。 总算到了程野停车的地方。 两人先后从车上下来，许清禾也紧跟着下了车。 她走到程野面前，咬了咬唇，似是有话要说。 林泱并不想让她有开口的机会，拉着程野便要走，许清禾立即喊住了程野。 “阿野。” 她追了两步上来，“阿野，我有话想跟你说。” 林泱挡在程野面前，隔开许清禾，说：“许清禾，请你搞清楚，我跟程野已经结婚了，你要是有点羞耻心，就别缠着我老公了。” 许清禾听到这番话，笑了：“若是从别人嘴里听到这番话，我还会觉得有点儿难堪，但是从你林泱嘴里说出来，我只觉得可笑。林泱，你让我有羞耻心，那你呢？当初你勾搭我未婚夫的时候，可有羞耻心。” 林泱突然说不出话来。 因为许清禾说得没错，她以前做的和许清禾现在做的，其实没什么差别。 程野伸手搂住林泱的腰，手指轻轻的按了两下，似是安抚，接着他看向许清禾，问：“你有什么事就直说。” 许清禾抿了抿唇，“阿野，这个月二十二号就是我生日，你还记得吧？” 从她高二开始，每一年的生日，都有程野的参与。 程野迎着许清禾期盼的眼神，脸上并无什么表情，听许清禾提起，他才想到她生日确实快到了。 对于生日或者什么纪念日，男人往往并不那么敏感。 以前跟许清禾在一起，遇到什么特殊的节日，也是许清禾提前许久明里暗里提醒，程野才记得。 见程野没说话，许清禾继续道：“我打算邀请些朋友一起庆祝，你……来吗？” 林泱听着他们的话，仰头看了眼程野，她其实知道程野会怎么回答，但还是怕程野只是因为她才说违心的话。 所以她不敢错过程野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程野：“那天我没空。” 听到程野的回答，许清禾脸上的期待烟消云散，只剩一身的狼狈和颓然。 她张了张嘴，正要说话，程野便搂着林泱转身离开。 许清禾目送两人上车，又看着程野的车离开，终于她腿软的跪坐在了地上，抱头痛哭了起来。 孟屹没下车，但是他一直看着。 他心里清楚，许清禾之所以答应跟他在一起，并不是心里接受了他，而是想借着他跟程野的关系，有更多的机会靠近程野。 又或者，也想用他去试探程野，是不是对她真的毫不在意。 他并不介意被许清禾利用，他只想看到许清禾像以前那样笑，即便那样的笑不是他给的。 孟屹看着许清禾哭了一会儿，才推开车门下车。 他走到许清禾面前，后者模糊中看到一双黑色皮鞋，惊喜的抬起头来，可在看清对方的面容后，脸上的惊喜又立即僵住了。 孟屹蹲下身，抬手给许清禾擦了擦眼泪，说：“清禾，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程野一个男人，我也不比程野差多少，为什么你就不能喜欢我呢？” 许清禾望着孟屹的眼睛，又从这双眼睛里看到狼狈卑微的自己，突然觉得，也许她看孟屹的眼神，跟程野看她的是一样的吧？ 她哭着，嘴角却扯出一抹笑，“孟屹，你是真的很爱我，对不对？” 孟屹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两秒，点头：“嗯，我是真的很爱你，从高中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 他和程野是高中认识的，所以跟罗岩不一样，在许清禾来一中前，他并没见过许清禾。 孟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第一次见许清禾的感觉，他觉得所有美好的字眼都形容不了，许清禾在他心里就是个纯洁无瑕的小仙女。 一直到现在，他都是这么认为。 可现在许清禾因为程野，从天上掉了下来，就算满身灰尘泥泞，她也还是那个小仙女。 许清禾看着孟屹，抬手摸着他的脸，这张脸不如程野俊美，但也确实不差，最重要的是这个男人真的爱她。 “孟屹。”许清禾喊着他的名字，说：“今晚我不想回去了，你陪我，好不好？” 孟屹一愣，不敢置信的看着许清禾。 过了汇入，他抓住许清禾的手，说：“清禾，别做冲动的事情让自己后悔。” 许清禾冷笑，“程野不要我，你也不要吗？” 孟屹喉结滚动了两下，“我是怕你后悔。” 许清禾伸手搂住孟屹的脖子，将脸贴在他胸口，“我不会后悔。” 她想试试看，若是她跟其他男人上了床，是不是就能把程野忘掉。 当初她母亲说，不能让男人轻易得到自己的身体，一定要留在新婚夜，男人才懂得珍惜，不会觉得女人随便。 她信了，可最后程野却娶了别人。 210 林泱跟程野上车后，一边启动车，一边偷偷看程野。 程野闭着眼，但还是能感觉到林泱的视线。 “你有话就直接问。”他突然掀开眼，朝林泱看了眼，“偷偷摸摸的干嘛。” 林泱嘴角撇了下，“那天你真没空，还是找接口拒绝她？” 程野垂下眼帘，抬手摁了摁眉心，“真没空，那天我要出差。” 林泱眉梢挑了下，想起什么，问：“还是A市那个项目吗？” 程野嗯了声，“A市那个项目，是今年的重点项目，所以绝对不能出任何差池，泱泱，后面好长一段时间我可能都会很忙，没多少时间陪你。” 林泱笑道：“我这么大个人了，要谁陪？再说了，我后面也忙。” 现在连载的这本小说，估计还要一两个月才能完结，完结后要出版，要忙着改稿子什么的，劳心劳力的事情多着呢。 她想起顾筠说的那些话，忍不住笑了笑。 顾筠只看到她赚的多，但是也没想过她经常码子写稿子通宵达旦，写不出来的时候，焦虑的头发一直掉。 这些是她自己双手赚来的，她并不觉得容易。 程野想起林泱的职业，在林泱把电脑搬过来之前，他猜想林泱应该是画画或者做设计一类的，因为他之前看过林泱的画，不是一般的手艺。 前几天才知道，林泱是写小说的，还是偏恐怖悬疑一类。 具他在网上了解的信息，林泱还挺出名的，微博粉丝数好几十万，每次发条微博，评论点赞的互动都是四位数。 程野好奇道：“你写那些真能养活自己？” “嗯？”听到他的话，林泱有些不高兴了，“你说话注意点儿啊，什么叫真能养活我自己？我从大三开始，我的衣食住行都是自己赚来的。” 稿费加版权费，早就突破八位数了。 现在恐怖悬疑一类的小说很吃香，改编成电视剧、网剧都挺火的，男女老少的观众都很爱看。 程野胸腔震动的笑了笑，“我老婆真牛。” 听到他的夸赞，林泱尾巴都快翘天上去了，“那是当然。” . 隔天是周六，程野最近忙着A市的项目，还是一大早就去了公司。 林泱跟他吃完早餐又回房睡了，现在她还在吃薛医生开的那些药，吃完就容易嗜睡，每天早上吃完都要睡到中午起来，午饭后才开始码子写稿子。 今天林泱刚回房躺下没多久，就传来了敲门上。 林泱去开了门，门口站着陈阿姨，“怎么了陈阿姨？” 陈阿姨说：“泱泱，楼下来了个客人，说是你朋友，有事找你。” 林泱睡得迷迷糊糊，听到陈阿姨的话反应了好一阵，“我朋友？” 陈阿姨点头，“是个女的，长的挺漂亮的。” 林泱并不知道陈阿姨说的是谁，戚婠这个时候在剧组，肯定不会出现在这儿。 顾筠也找不到这儿吧？ 那还有谁？ “我下去看看吧。” 说完，林泱回房间拿了件外套披上，下楼，就见客厅沙发上坐着个面熟的女人，手上端着杯茶正喝着。 “林泱，好久不见啊！” 211 开始林泱只是觉得眼熟，觉得见过，但并没有想起来是谁，直到听到对方说话后，她才想起这个声音正是昨天给她打过电话的杜尔歆。 杜尔歆花色宽松毛衣搭配牛仔短裙小白鞋，脸上妆容较淡，q弹有光泽的头发自然的披散着，看起来十分青春活力。 确如陈阿姨所说，是挺漂亮的。 林泱想起自己剪掉的长发，有些延迟心疼了，自她跟程野在一起后，好像也没好好收拾过自己，每天在家都是宽松休闲的起居服，偶尔出门才稍微打理下，化个妆搭配好看的衣服。 她走了过去，“杜小姐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杜尔歆得意道：“你和程野的事情朋友圈都传遍了，我又怎么会不知道。找你不容易，程野住哪儿我还是很容易打听到的。” 她说完，盯着林泱打量了一番，颇有些嫌弃道：“你也就仗着自己好看，所以才这么不修边幅么？” 林泱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奶白色睡衣，灰色针织外套，虽然算不上精致，但是也不至于不修边幅吧？ 她还是第一次被人用这个词形容。 林泱在沙发坐下，不咸不淡道：“杜小姐，在别人家里这么说话，是会被打的。” 经她提醒，杜尔歆也意识到自己今天是有求于林泱，不能把林泱得罪了。 她跟着坐下，轻咳了声，说：“我是夸你好看，就算批件麻袋也是你也是好看的。” 林泱：“我谢谢你啊。” 杜尔歆嘿嘿笑了两声，林泱瞧着，觉得她竟没第一次见面那么讨人厌了，反而有些傻乎乎的可爱。 陈阿姨端了盘切号的水果过来，杜尔歆似乎不知道“客气”两个字怎么写，直接拿了个草莓就往嘴里塞。 吃完，还不忘评价道：“还挺甜的，比我妈买的好吃多了。” 林泱：“……” 杜尔歆吃完一个草莓，又拿了块苹果，边吃边道：“我大早赶过来找你，早餐都没吃。” 林泱手肘撑着沙发，掌心支着脸，歪头看着她，心想：是我让你大早过来的吗？你没吃早餐，你还打扰我睡觉了呢！ 看在她还挺可爱的份儿上，林泱把话憋了回去，玩笑道：“那我要不要让陈阿姨给你煎两个蛋煮碗面？” 杜尔歆点头，“那再好不过了。” 林泱无语。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社交牛逼症，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林泱叫来了陈阿姨，问杜尔歆想吃什么，杜尔歆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自来熟，稍微客气了下，说：“随便给我弄点简单的就成。” 主要她是真的饿，早上醒来就着急忙慌的出门了，谁知道路上堵车，赶过来都九点多了。 她平日饮食很规律，一顿不吃就难受。 陈阿姨给她煮了碗虾仁紫菜馄饨，馄饨是之前包好放在冰箱的，平时给林泱或者程野当宵夜备着，所以很快，十来分钟就做好了。 林泱睡眼惺忪的看着她吃，哈欠打个不停。 等她吃完后，林泱觉得差不多了，说：“杜小姐，你早餐也吃了，我还有事，就不久留你了。” 意思很明显——你可以走了。 杜尔歆蹙眉：“我还有正事找你呢。” 她所谓的正事，林泱自然知道是什么，不过这件事她真的无能为力。 林泱说：“你的正事跟我没关系，我帮不了你。” 杜尔歆：“你怎么就帮不了了，你不是跟庭遇哥哥在一起生活了快十年了吗？你肯定很了解他才是。我又不要你干别的，只是想知道庭遇哥哥有什么兴趣爱好，喜欢什么样的女生而已。” 林泱看杜尔歆这架势，如果她不说点儿什么，杜尔歆是不会罢休的。 她想了会儿，说：“他的兴趣爱好就是工作。” 杜尔歆狐疑的看着林泱：“你该不是敷衍我吧？除了工作，他就没有别的兴趣爱好了？” “看书、运动。” 在林泱的印象，傅庭遇除了工作时间和睡眠时间，其他闲碎时间要么是看书，要么是运动，生活相当的自律。 不过，傅庭遇闲碎的时间很少，主要还是工作。 所以，林泱说他兴趣爱好是工作也没问题。 杜尔歆听完，有些失落，不管是看书、还是运动，她都不喜欢，至于工作，她现在的工作也是早九晚五周末双休，很是清闲。 下班后或周末，要么看剧打游戏，要么和小姐妹约。 杜尔歆打起精神，又问：“那他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林泱垂下眼帘，嘴唇抿了下，“我又不是他，我怎么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杜尔歆觉得她这话说的挺对的，皱眉思考了会儿，“那他之前有谈过女朋友吗？或者有没有喜欢过什么样的女生？” “杜小姐。”林泱看着她，认真道：“你要是喜欢他，就用真实的自己去打动他，而不是想着变成他喜欢的样子，为了个男人把自己变成另外个人，你觉得这样真的值得吗？” 林泱觉得自己这碗鸡汤煲得不错，杜尔歆喝了，显然认真的思考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说：“你说的有道理。我也不差的，庭遇哥哥没道理不喜欢我。” 杜尔歆又问了些关于傅庭遇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喜欢穿什么牌子的衣服等等各种问题，林泱回答得口干舌燥，着实佩服杜尔歆。 她连程野的这些喜好都没有刻意关注过，还是在一起久了，不知不觉发现的。 “林泱，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 杜尔歆在手机备忘录里记好后，她喝了口茶，认真的跟林泱道谢。 林泱无精打采的回道：“你真是‘太’客气了。” 杜尔歆笑道：“你说的也是，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等我嫁给你哥，我就是你嫂子，你放心吧，我以后会好好对你的。” 林泱：“……” 杜尔歆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午饭了，中午她还有约，不能再待下去了。 “林泱，我待会儿还有事，就不能陪你吃午饭了。” 212 林泱僵硬的笑道：“嗯，没事呢，你去忙你的吧。” 杜尔歆瞧着林泱一脸失望，感叹道：“其实我是约了许清禾。我知道你们关系不好，不过我们两家是亲戚，她这不是要过生了吗？我打算趁着周末给她挑个礼物，她家里有钱，我怕我买的她看不上，还不如让她自己挑。你放心吧，我是向着你的。今天谢谢你，改天嫂子请你吃饭。” 林泱无语凝噎。 将杜尔歆送走，林泱在沙发上瘫坐了十来分钟，脑子里一遍遍回想这一两个小时发生的事情。 杜尔歆真是个奇人。 要是真能和傅庭遇凑一对，好像还挺有意思的。 林泱给傅庭遇打了个电话，提了杜尔歆的事情。 傅庭遇在电话里说：“你没必要搭理她。” 林泱无奈：“那怎么办，我总不能把人哄出门吧？”她顿了顿，试探道：“其实，我觉得她还挺好的，不像上次在她父亲寿宴上那么讨人厌，当时估计把我当情敌了。” 傅庭遇没说话。 见此，林泱立即收住了，后面的话没再说下去。 傅庭遇道：“你过好自己的，我的事情，你不必操心。” 林泱：“你这就是只准州官点火不许百姓点灯，你都能操心我的，我怎么就不能操心你的？” “林泱。”傅庭遇沉声叫了她的名字，但久久没说话，末了说：“算了。我这边还有事，挂了。” 他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林泱叹了声，她好像是管的有点多。 只是，傅劲松这些年一直在操心傅庭遇的婚事，姚嘉嘉也在她面前提过几次，她也希望傅庭遇能有自己的生活。 否则，想到傅庭遇这些年对她的好，她无力回报，心里还是觉得亏欠。 说到底，还是她自私吧。 . 周日，程野陪了林泱一天，白天带林泱去附近景点转了转，晚上两人在影音室看了部电影，尺度有点大，只看到一半，两人就回了房间。 第二天一早，程野便要赶去机场。 林泱艰难的从床上起来，想要做个贤妻，帮程野收拾下行李，不过显然她不太合格，最后还是程野自己收拾的。 这次程野去a市，少则三天，多则一周，想到要分开这么长时间，林泱还是有些不舍。 离开前，她抱着程野不肯撒手，“我要是想你了，可以去找你吗？” 程野说：“要不然我让沈昂多订一张票，你跟我一起去？” 林泱也不是不想，只是…… “还是算了，我最近要赶稿子，马上又道月底了。” 程野低头深深的看了她会儿，说：“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林泱重重的点了两下头，“我知道了。还有时间，再抱会儿。” 说完，她又靠在程野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腰，掐着时间点儿，才让他出门。 程野走后，林泱觉得整个房间都空了，想到后面好几天都是她一个人，心里就觉得空荡荡的。 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林泱躺会床上，想再睡一会儿，但怎么都睡不着，她索性从床上起来，让陈阿姨泡了杯花茶送到书房。 她在电脑前坐到午饭时间，两三个小时完成了三千字，算是效率高了。 午饭后，林泱跟程野通了个电话，然后打算睡个午觉再继续写稿子，刚回到卧室准备躺下，手机铃声就响了。 林泱看着来电显示，愣了下，过了会儿，她还是点了接听。 “林泱。” 顾筠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她的声音沙沙哑哑的，但是又带着种莫名的平静。 林泱没说话，她也不知道该跟顾筠说什么。 她以为，从那天后，顾筠就不会再联系她了。 电话两端的人都沉默了着，最后还是顾筠先开口的，她说：“林泱，欠你的钱，我已经转到你卡里了。” 十万块，对顾筠来说不是笔小数目，她能这么快还上，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林泱说：“我并不着急用。” 顾筠淡笑了声，“我知道你不着急用，但是我着急啊，我把欠你的还了，我就谁都不欠了。” 林泱听着她的话，心里划过一丝异样。 顾筠停顿了稍许，又说：“还有上次我说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好吗？我跟你道歉！林泱，我知道你是个好心肠的人，虽然你看起来冷冷清清的，其实你对在乎的人看得比谁都重。” “这样，其实不好的。”顾筠说着，声音哽咽了起来，“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其实很淡薄的，你看得太重，最后受伤的就只有自己。” 林泱不懂，顾筠为什么要跟她说些话，她也接不上话，心里那抹异常却越来越明显，总感觉顾筠有什么事。 顾筠说：“林泱，我真的好像回到我们初中的时候，如果一切能够重来的话，那该多好？” 林泱心里莫名慌了起来，“顾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顾筠深吸了口气，“我挺好的，现在是我这段时间最轻松最自在的时候，林泱，你以后不用担心我了，你好好的，跟程野在一起，以后生个女儿……我之前怀那个孩子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我想生个女儿。但是这辈子我都没希望，生不了。” 林泱慌张往外走，“顾筠，你不要做傻事。你现在在哪儿，把位置告诉我，我过去找你。” 顾筠望着阴沉沉的天空，牵着嘴角笑了笑，“什么是傻事？林泱，我不傻的。你记得有时间帮我去看看我爸妈。” 说完这句话，顾筠就把电话挂了。 林泱疯了般往楼下跑，但是走到门口，她却连去哪儿找顾筠都不知道。 她想起程野，慌忙的打了过去，声音带着哭腔，语无伦次道：“程野，顾筠……顾筠，你帮我找顾筠，她……我不知道她在哪儿，我找不到她，你帮我找她。” 213 林泱知道顾筠的消息，是在将近一个小时后。 程野说，顾筠一个小时前，从32层跳了下来，人已经没了，尸体刚被送到警局。 听程野说完，林泱脑子里耳边尽是嗡嗡的声音，他后面说了什么，林泱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她呆坐在沙发上，整个人有一种悬浮感，周围的一切都好像憋隔绝在外。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泱总算抽回思绪，她异常平静的问：“她被送到了哪个警局，我想去看看。” 程野沉默了阵，说：“林泱，你去了也看不到的，等警局这边处理完，尸体送回她家人，到时候我们再去送她最后一程好不好？” “不好！”林泱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当初你为什么没帮她，如果你帮了她，她也许就不会死了！” 程野沉声道：“林泱，你冷静点儿！” 林泱讽刺说：“顾筠不是你的朋友，你当然可以冷静，如果换成罗岩、路东擎，你也能这么冷静吗？” 她冷然道：“你不说，我自己找。” 林泱挂断了电话，她正准备打电话询问，便有电话打了进来。 “林泱女士，你好，这里是xx区警察局。我们这里发生了一起命案，死者最后联系的人是你，能麻烦你到警局来一趟，有些关于死者的问题想询问你。” 林泱攥紧手机，先前从程野嘴里听到顾筠的死讯，她还有些不真实，现在听到警局打来的电话，才意识到顾筠是真的没了。 “好，我马上过来。” 林泱没打车，直接开了辆车库里程野的车便出了门。 路上她的手机一直在响，程野打来的。 林泱不想接，听到手机铃声又觉得烦，最后直接将电话静音了。 周一午后，路上车辆并不多，原本一个小时左右的车程，林泱用了五十几分钟就赶到了。 因顾筠属于自杀，警察只是像林泱了解了下情况，问询了下那通电话里，两人说了什么。 很快，林泱就做完了笔录，警察告知她可以离开，后面有情况再联系她。 林泱见他要走，急忙道：“我能不能见见她。” 给她做笔录的警察听到这话，欲言又止，过了会儿才道：“我建议你还是不见为好，如果实在想见的话，可以过几天再来。” 顾筠是从32楼跳下来的，死后的样子并不好看。 警察不建议林泱看，也是担心普通人见到那种死状会受不了。 林泱听懂了警察的弦外之意，她其实并没有做好心里准备，只要想起十来天前，顾筠还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一两个小时前，顾筠还跟她通过电话，她就没办法接受顾筠成了具冷冰冰的尸体。 她从问询室出来，见一对中年夫妇互相搀扶着从外面急急忙忙的赶了进来。 两位头发都半白了，穿着朴素，泪痕遍布的脸上满是伤痛。 林泱一眼就认出来了，他们便是顾筠的父母。 她看着警察将两位带走，没上去打招呼，她根本没脸去打招呼。 顾筠的死，她怪程野，但又何尝不怪自己。 如果那天见到顾筠后，她没有放弃，强行将她带离那个地方，认真的去了解顾筠这几个月经历了什么，那么顾筠今天也许就不会死了。 林泱从警局出来，在门口站了许久。 顾筠是活的有多痛苦，才会选择自杀啊？ 她拿出手机，翻到之前萧刻的通话记录，给他打了过去。 214 萧刻手机响起的时候，正在程跃办公室。 上次和林泱见面，她问起毕业工作的事情，当时萧刻说已经找到工作。 当时说的工作，便是华森集团副总程跃助理一职。 程跃原本的助理年后提出了离职，职位空缺了出来。 这段时间公司人事部面试了不少的人，但最终都没通过程跃那一关。 像这种大企业的人事变动，外界多少都会有些传闻，萧刻也是在找工作时无意得知程跃在招助理，于是便想方设法直接跟程跃联系上了。 两人私下见了面，程跃通过对他的面试，后来在人事部走了个流程，便收到了入职邀请。 萧刻刚入职没几天，正和程跃前助理交接工作。 他本身学习适应能力强，很多事情稍微点拨就能明白，所以工作上手很快。 萧刻看了眼来电，顿了下，没接，将电话挂断了。 程跃注意到他神色微异常，问：“如果是重要电话，可以先接，你在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 萧刻将手机收起，嘴角勾了勾，说：“林泱的电话。” 程跃能让萧刻一个刚从学校出来的应届生当助理，自然对他有过清楚的了解。 他笑道：“你跟她关系倒是挺不错的。” 萧刻说：“还行。不过，我既然是你的助理，自然是站在你这边的。” 两人对视着两秒，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程华森今年便有意图退居幕后，华森集团总裁的位置花落谁家还未可知，程跃和程野两兄弟斗了多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程跃需要一个能帮他做事的人，显然先前的助理“能力”不太够，说是自己离职，其实是程跃需要个更趁手的帮手。 萧刻在呈阅办公室待了一个多小时，出来后才给林泱回电话。 “刚才跟领导汇报工作，不方便接电话。”萧刻解释完，问：“你找我有事？” 林泱从警局出来，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了一个多小时。 程野通过定位找到她的位置，安排了他的司机过来接她，不过林泱不肯上车，那车就一直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一路上招来不少人的注意。 此时，林泱也没心情理会别的事情，满脑子想的就是弄清楚顾筠的事情。 萧刻电话回过来那一刻，她才缓过神，停了下来。 林泱问：“你现在在哪儿？我过去找你。” 萧刻听出她声音不太对劲儿，说：“我在上班，离下班还有一会儿，要不然你给我个地址，下班后，我去找你。” 林泱四处观察了下，也不确定自己在什么位置，她嗯了声音，说：“好，我待会儿发个定位给你。” 挂了电话，林泱寻了个咖啡厅，这才将位置发给萧刻。 林泱要了杯咖啡，安静的坐在窗户外，远处路边，黑色的奔驰安静的停在那儿。 她看着窗外，记得去年有一次和顾筠见面就是约在咖啡厅，那次两人并未待多久，她忙着要跟唐景皓走。 那时候，顾筠还很开心的。 服务员做好咖啡送上来，林泱没动，安静的坐了两个多小时，直到萧刻赶了过来。 萧刻在林泱对面坐下，盯着林泱的脸观察了片刻，问：“出什么事儿了？” 林泱听到他的声音，视线有些恍惚的落在他脸上，过了会儿才慢慢聚焦，问：“你刚才说什么？” 萧刻重复道：“我问你出什么事儿了？” 林泱直勾勾的盯着他，过了两秒，说：“顾筠死了。” “什么？” 萧刻震惊的看向林泱。 林泱平静道：“我说顾筠死了。” 萧刻心里难免还是有些触动，因为唐景皓的关系，他跟顾筠有过不少照面，最开始他就觉得顾筠和唐景皓不是一路人，跟唐景皓混在一起，迟早得出事儿。 不过，像他这种连自己都顾不好的人，又有什么心思去操心无关的人事物。 所以唐景皓和顾筠的事，他既不关心也不过问，知道也当不知道。 但是从林泱嘴里听到顾筠的死讯，他除了难以置信外，也有些别的情绪在里面。 过了将近半分钟，萧刻才开口问：“怎么死的。” 林泱吐出两个字：“自杀。” 萧刻瞳孔微微放大，又过了片刻，问：“你找我，就是想问顾筠的事情？” “嗯。”林泱看着萧刻，“我想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萧刻说：“我可以告诉你，但是，林泱你知道了又能怎样呢？”他顿了下，说：“如果程野不愿帮你，你什么都做不了。” 林泱望着他的眼神，“你什么意思？” 萧刻嘴角讽刺的勾了勾，说：“顾筠会有今天这个下场，你以为罪魁祸首是谁？” 林泱没说话，她看着萧刻从嘴里吐出三个字来：“唐景皓。” 她猜到跟唐景皓有关，所以，她才特地找萧刻了解情况，但是她不懂，这件事跟程野有什么关系。 林泱说：“那有如何。” 萧刻从林泱面前拿过那杯已经凉了的咖啡，不紧不慢的喝了口，手艺一般，没他冲的好喝。 品尝完，才继续道：“唐景皓是许清禾的表弟，你知道吧？” 林泱：“知道。” 萧刻说：“唐家就唐景皓一根独苗，你觉得许家会眼睁睁的看着唐景皓出事吗？” 林泱琢磨了下，虽然她确实在生程野的气，但是还不至于失去理智。 程野不至于因为唐景皓跟许清禾的关系，就站在她的对立面。 林泱觉得萧刻有挑拨的嫌疑，所以他后面的话并不想继续听，说：“我只想知道，唐景皓对顾筠做了什么。” 萧刻垂下眼帘，手指在桌面上写了个字，说：“你应该看出来了。” 她问：“他是故意的？” 林泱知道顾筠染上了毒瘾，也料到跟唐景皓有关，但是她以为也有顾筠自己的原因，不小心才沾染上的。 萧刻点头，“唐景皓就是个烂人，但是跟他表姐许清禾的关系极亲近。”他停顿了下，意味深长道：“他最开始接近顾筠的目的就不单纯。” 听到萧刻的话，林泱愣了愣，好半响嘴唇才蠕动了两下，“所以，唐景皓是为了他许清禾报复我？” 萧刻没开口，但脸上的表情已然默认。 林泱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她呆呆的坐在椅子上，许久都没说出话来。 215 林泱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她呆呆的坐在椅子上，许久都没说出话来。 “还有呢，我想知道他还对顾筠做了什么。” “姐姐。”萧刻身体往后靠着椅子，盯着林泱看了两秒，说：“有些事，我觉得你还是不知道为好。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腌臜的事情，是你无法想象的。” 林泱睫毛颤动了几下，说：“我想知道，你说吧。” . 半个小时后，林泱全身都在抖，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她双手掩住脸，泪水从指缝里溢出，心里好像被揪住一样，快要喘不过气了。 这几个月，顾筠的生活就跟炼狱一般，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可是做错事的人是她，为什么最后却是顾筠遭遇这一切。 想不通，想不明白。 她要怎么做才能让顾筠活过来…… 萧刻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林泱，现实就这这么残酷。 顾筠跟唐景皓在一起后，唐景皓故意让顾筠染上了毒瘾，后面因为一场赌博，唐景皓把顾筠输了出去。 唐景皓这人虽然做事没底线，但法律意识还是很足的。 所以，他使了法子，让顾筠“自愿”的，等顾筠清醒过来，一切都于事无补了。 顾筠在唐景皓那群人面前，就像是个单纯的小白兔，也许到死的时候，都只是觉得自己眼瞎跟错了人而已，才导致了后面的一切。 她完全没想过这只是唐景皓做的一个局。 林泱情绪平息下来，天已经彻底黑了，她擦去脸上的泪痕，深吸了口气，说：“我想知道唐景皓在那儿，你应该有法子找到他吧？” 萧刻劝说道：“姐姐，你别冲动，你找到他又如何？难不成还能给顾筠报仇？” 顾筠是自杀的，从法律上来讲，她的死跟唐景皓没有任何关系。 “你说的没错，我是想给顾筠报仇来着。”说完，她牵唇讽刺的笑了笑，“你放心吧，我还没傻到带把刀就去报仇，我只是想见见他，看看在今天这个日子，他到底在做什么。” 萧刻听她这么说，便放心了下来，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很快就知道唐景皓的消息。 他挂了电话，对林泱道：“今天是许清禾的生日？” 林泱应了声，忽然反应过来，问：“他跟许清禾在一起？” 萧刻颔首道：“嗯。不过具体位置我不清楚。” 唐景皓跟许清禾姐弟感情好，这么重要的日子，自然不会错过。 林泱想到什么，给杜尔歆拨了个电话，电话接通后，那边有些吵。 林泱问：“你跟许清禾在一起？” 杜尔歆听不太清楚林泱的话，一边往安静的角落走，一边问：“你说什么？” 林泱基本确定了，说：“你在哪儿？” 杜尔歆说：“我在东湖度假别墅区，怎么了？你找我有事啊？” “没事。”得知地点后，林泱就把电话挂了。 她对萧刻说：“其实我应该谢谢你告诉我这一切的，但是我突然反应过来，你既然知道唐景皓接近顾筠的目的，但却袖手旁观什么都没做……哪怕你提醒我一下，也许顾筠也不会落得个自杀的下场。” 她停顿了会儿，思绪一点点清晰起来，“或许你当初接近我，也是受了唐景皓的指使吧？” 她望着萧刻的眼睛，嘴角讽刺的弯了弯，“我说的对吧？” 萧刻唇线轻抿没说话，林泱心里有了答案。 她起身去收银台结账，然后朝门口走去，萧刻忽然跟了过来。 林泱转身看着他，“你还跟着我干什么？难不成唐景皓交代你的事情，还没有办完？” 萧刻默了两秒，说：“我陪你去找唐景皓。” 林泱嗤了声，“不用。” 她说完，朝路边停了一下午的奔驰车走去，刚上车坐下，车边便从外面开了，萧刻坐了上来。 林泱知道赶不走他，也懒得费劲儿，只当他不存在，对司机道：“去东湖别墅度假区。” 东湖别墅度假区在郊区，顾名思义是临湖建的，都是提供给有钱人度假消遣的地方。 许清禾生日，在那边包了一幢别墅，叫了一众朋友过去玩。 从市区过去，要一个多小时，到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不过许清禾的生日趴显然才刚开始不久，别墅内外都精心布置过，整个氛围看起来仙气飘飘的，很衬许清禾的气质。 车在别墅门口停下，林泱推开门下车，萧刻也跟着下车。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心里越来越觉得不踏实，他也急忙从车上下来，挡在林泱面前，说：“林小姐，你这是要进去吗？” 林泱看了他眼，“怎么，程野不准我进去？” “不是。”司机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程总也没这个意思，他就是担心你。” 林泱笑了声，“担心我？担心我什么？你告诉程野，让他放心，我不会做什么的。” 司机听她这么说，并不觉得放心，反而愈发担心起来。 见林泱和萧刻走了进去，他急忙拿出手机给程野拨了个电话，说：“程总，我们到了东湖别墅度假区，她刚跟一个男人进去了。这里好像在举办什么聚会，里面有音乐声传出来。” 司机并不知道许清禾在这儿举办生日趴，但直觉告诉他，林泱来这儿不太对劲儿。 程野酒桌上，根本没法抽身离开，这次来A市，任务很重要，他没办法立即赶回C市。 当司机告诉他林泱要去东湖别墅度假区，程野就猜到林泱这个时候去哪儿市干什么了。 程野说：“你知道了，你跟进去，别让她出什么事儿。” 司机连忙应道：“好，我这就进去。” 挂了电话，程野又给罗岩打了过去。 很快电话通了，程野问：“你到哪儿了？” 罗岩瞅了眼导航，“还有十分钟就到。” 一个多小时前，接到程野电话，让他立即赶去东湖别墅度假区，说林泱去哪儿找唐景皓去了，担心林泱出事儿，让他过去帮忙看着点儿。 罗岩云里雾里，也不知道林泱怎么和唐景皓扯上关系了。 216 因为许清禾的关系，唐景皓他还是知道的，不过跟他们不是一个圈子，所以基本上没什么往来。 但是唐景皓的事迹，罗岩还是有所耳闻，反正是个人渣就对了。 罗岩问：“到底什么情况啊，林泱好端端的找唐景皓什么麻烦？” 程野没时间跟他解释，只说：“你搞快点。其他事，我后面再跟你说。” 罗岩叹了声：“行吧。” . 别墅内灯火通明，悦耳欢快的音乐声，杯盏碰撞声，还有欢声笑语，不断的从里面传出来。 今天是许清禾的生日，但今天也是顾筠的忌日…… 两者间好像没什么关系，但又好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林泱在门口伫足了片刻，抬脚走了进去。 原本气氛融洽的一楼大厅里，在林泱出现那一刻，渐渐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悠扬婉转的小提琴声。 而后是一番窃窃私语。 “她怎么来了？” “会不会是清禾邀请她来的？” “怎么可能，今天清禾生日，没道理请她来触霉头。” “那她来干嘛？不会是故意来找事儿的吧？” “这女人可真不要脸！” ……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杜尔歆，她跟许清禾刚从楼上下来，看到门口的林泱，她愣了好一会儿。 反应过来，便急急忙忙朝林泱小跑了过去。 杜尔歆看了看其他人，低声问：“你怎么来了？” 她又看了眼跟在林泱后面的两人，有一种来势汹汹的感觉，觉得林泱有些来着不善。 林泱在大厅里扫了一圈，没看到唐景皓，便将目光转向杜尔歆，问：“你知道唐景皓在哪儿吗？” 杜尔歆一愣：“唐景皓？你找他干嘛？” 林泱没理会她的问题，只问：“你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杜尔歆有些懵逼，往大厅看了眼，“先前他还在大厅的……可能去后面的泳池了。” 林泱得到答案，大致看了眼别墅布局，便径直往通往泳池的出口走去。 然而，刚走几步路，许清禾挡在了她面前。 许清禾冷着脸，看林泱的眼神，透着毫不掩饰的恨意，“你来干什么？” 林泱淡淡瞥了她眼，“我不是来找你的。” 许清禾冷笑：“我管你是不是来找我的，林泱，你搞清楚，这里是我的地盘，没有我的允许，你有什么资格进来！” 林泱不想跟她纠缠，绕过她便往通往泳池的放心走去。 许清禾转身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气的脸都跟着扭曲了。 周影上前，凑在许清禾耳边说了什么，许清禾脸上的表情变了变，情绪忽然就肉眼可见的平静了下来。 很快，许清禾跟周影后脚跟了过去。 唐景皓正在泳池里，跟一群男女戏水，玩得很是欢快开心。 林泱双手环胸，站在泳池边儿默不作声的看了会儿，将此时他脸上的笑深深的印在脑海里。 先发现林泱的，是跟在唐景皓旁边的一个女人，她跟唐景皓说了什么，然后唐景皓就朝林泱看了过来。 看到林泱，唐景皓嘴角阴恻恻的勾了下，然后便游了过去。 217 唐景皓在林泱脚边停下，他赤裸着上身，身上尽是水珠，他用力的甩了两下头发，溅了林泱一身。 林泱瞧着他恣意的模样，原本她以为自己会很愤怒，但现在却出奇的平静，像唐景皓这类人，家里有点钱权，自小惹了祸事都有人一而再的兜底，所以目无法纪，总以为做了任何恶事靠着钱和关系就能摆平。 用不见棺材不掉泪来形容他，再合适不过了。 所以，对付他最好的方式，就是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将牢底蹲穿。 唐景皓趴在泳池边，仰头笑嘻嘻的看着林泱，心情十分的好，“这不是林泱小姐吗？怎么来这儿了？总不会是来给我姐庆祝生日的吧？” 林泱蹲下身，面色平静寡淡，掀唇道：“我来看看你。” “哦？”唐景皓眉梢挑了下，“我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大的魅力了，竟然能让林泱小姐找到这儿，怎么，这是对程野不感兴趣，转而看上我了？” 林泱盯着他看了会儿，淡声问：“你知道顾筠今天自杀了吗？” 唐景皓唔了声，挑衅的笑了笑，说：“下午警察叔叔倒是给我打过电话，提了这事儿，不过我跟顾筠已经分手两个多月了，她自不自杀跟我也没关系吧？” 林泱没有被他的话激怒，仍旧不温不火说：“你以为这么说就能把自己撇干净吗？” 唐景皓扒了下头发，露出一嘴白牙，肆无忌惮说：“林泱小姐，你不能仗着有程野给你撑腰，就把什么事都栽我头上吧？我跟顾筠在一起是两情相悦，分手也是分得你情我愿，她自杀，我惋惜心痛难当，但是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是我让她自杀的吗？” 跟过来的许清禾周影一行人，刚好听到唐景皓的话，这才清楚林泱来这里，原来是因为这事。 许清禾乍一听到，还是愣了好几秒，前段时间她还见过那个顾筠，就在程野林泱领证那天。 怎么突然就自杀了呢？ 她表弟唐景皓和顾筠分手都几个月了，难不成这事跟唐景皓有关系？ 许清禾琢磨着，跟周影使了个眼色，两站在哪儿没动。 林泱淡淡看着他，声音有些冷，说：“你做过什么，你心里清楚，我也清楚。唐景皓，像你这种人，这些年干过的违法犯罪的勾当不少吧，你真以为自己屁股上的屎能擦干净吗？你所倚仗的，并不是事事都能为你摆平。顾筠的事，我们没完，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她说完，站起身准备离开，唐景皓却忽然叫住了她。 “林泱。” 林泱停下脚步，唐景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以为顾筠是谁害的？林泱，你就不能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吗？让我付出代价，你倒是先让自己付出代价啊。” 他漫不经心的说完，但这话却像一把利刃，扎在林泱的胸口。 林泱伫足了两秒，便抬脚往别墅出口的方向走。 许清禾突然走上前，挡在了她面前。 林泱抬起眼帘平静的看着许清禾，后者咬着唇，眼泪要掉不掉，仍是那副柔弱惹人怜的模样。 她问：“许小姐还有事吗？” 许清禾苦笑，“你问我有没有事？林泱，这里是我庆祝生日的地方，你无端闯进来，搅和了我的生日，你竟然还问我有没有事？” 林泱从她脸上转开视线，说：“我并没有搅和你生日的意思，我马上就走，你的生日可以继续庆祝下去。”　　许清禾哭着说：“林泱，我知道因为上次在A市，我因为生病，程野送我去医院，让你心里很不痛快。但我跟程野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既然你跟程野结婚了，那么我就绝对不会去做第三者。” 林泱听得莫名其妙，她不解的又看向许清禾，实在不懂她怎么提起这事，还把自己说得这么无辜。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更让林泱震惊。 许清禾突然朝她跪了下来。 “我求求你了！”许清禾拉住林泱的手，哀求道：“我真的已经放弃程野，打算重新开始，我已经跟孟屹在一起了，绝对不会纠缠程野，你就放过我，放过我表弟，他只是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你有什么事可以冲着我来。” 前来参加许清禾生日聚会的亲朋好友渐渐围了过来，不少人听到许清禾的话后，对林泱谴责唾骂了起来。 林泱四周看了看，好像她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可是，十年前，程野是她的。 为了救许清禾，她失去了一切，十年后，向许清禾讨回来，她有错吗？ 在今天之前，林泱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即便不道德，但她也没觉得自己欠许清禾什么，可顾筠死了，她开始怀疑起来，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萧刻和司机站在一旁，也不好做什么，毕竟，许清禾并没有做伤害林泱的事情，他们也不能去堵其他人的嘴。 许清禾泪眼婆娑，哭得哽咽不止，“我知道程野有能力，想要对付我表弟轻而易举，他那么爱你，肯定什么都不愿意为你做，但是我表弟是无辜的，林泱，我求求你了，你放过我，放过我表弟吧！” 林泱看着她那张淹没在泪水下的脸，连她都觉得，她好坏好可恶，许清禾好惨好可怜啊…… 她嘴角讥诮的勾了下，从许清禾手里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而许清禾竟然配合的往后一倒，摔在了地上。 “林泱，你他妈还敢动手推她！” 孟屹从人群后冲了进来，一巴掌甩在林泱脸上，然后快速的将许清禾从地上扶了起来。 这一巴掌孟屹没手下留情，声音之响亮，在场的人都听了清楚。 虽然大家都骂了林泱，但到底不敢动手，毕竟没人敢得罪程野，见林泱被孟屹打之后，都不约而同的吸了口冷气。 林泱挨着孟屹这记耳光，脸上火辣辣的疼，嘴角似乎还破了，她抬手擦了下，果然有血渗了出来。 “你没事吧？” 萧刻有些担忧的看着她，下意识抬手想要去碰林泱的脸。 她被打那侧，脸很明显的肿了红了，和另一侧对比很明显。 孟屹冲上来那刻，萧刻和司机都没反应过来，根本来不及阻拦。 林泱低下头避开了他的手，淡声道：“没事。” 218 这边孟屹将许清禾扶起来后，仔细的检查完许清禾有没有受伤，确定她无恙后，才冷眼看着林泱，说：“林泱，你不要仗着程野对你好就有恃无恐，你若再敢欺负清禾，我不会放过你！” “你不放过谁？” 罗岩顶着一头绿毛，单手插着吊裆裤缓缓走来，“孟子，你什么时候这么能耐了，还动起手打女人了？” 刚才孟屹冲出来打林泱那一幕，刚好被赶来的罗岩看见。 不过离的还有些远，他根本阻止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 可光看着，他就觉得疼了。 孟屹是下了狠手，别说女人细皮嫩手，就是个男人也够疼上一阵的。 对个女人动手本就够无耻了，还下重手。 不管前面发生了什么，罗岩已经站在林泱这一边了。 孟屹没想到罗岩会来，“你怎么来了？” 罗岩站在林泱身旁，往她脸上扫了眼，眉头立即紧蹙起来，心想，若是程野看到这一幕，只怕得要了孟屹半条命。 他叹了声，这才看向孟屹和许清禾，说：“我不来的话，你还打算怎么欺负个女人？” 孟屹冷哼，“我欺负她？你先问问她干了什么好事！今天清禾生日，她无端跑过来砸场子，还将清禾退到地上，任谁看到自己的女人被欺负，也会忍不住吧？” 罗岩朝林泱看过来。 林泱对上他探询的目光，嘴唇动了动，说：“我没推她。” 罗岩又从林泱身上，看向孟屹和许清禾，“她说她没推。” 孟屹冷笑，“她当然说她没推了，但是在场这么多人，大家都长了眼睛，看得很清楚，罗岩，你要是不信，可以随便找个人问问。” 罗岩将目光转向程野的司机，那司机迎着罗岩的目光，面露难色。 司机自然不愿意相信林泱推了许清禾，可刚才那幕看起来，确实像是林泱把许清禾甩出去的。 罗岩面色冷沉了几分，他盯着许清禾看了两秒，说：“怎么就不能是许小姐自己‘摔’出去的呢？” 孟屹脸上染上怒气，他放开许清禾走到罗岩面前，两人离的很近，咬牙切齿道：“罗岩，你就算是向着程野，帮着林泱，也不必颠倒黑白，是非不分吧？” 罗岩听到这话，也动了气，他挑衅的上前撞了孟屹一下，“我他妈就颠倒黑白、是非不分了，你拿我怎样？” 孟屹想着今天是许清禾的生日，不远跟罗岩动手，有意压制着怒火，他问：“你想怎样？” 罗岩盯了他眼，又看了看林泱，说：“我不想怎样，我要你跟林泱道歉。” 孟屹哂笑：“道歉？那她先跟清禾道歉。” 林泱没推许清禾，她当然不会跟许清禾道歉，而她不道歉，孟屹自然也不会跟她道歉。 这就是个死局。 林泱当然也不愿白白挨了这巴掌，可她不远罗岩为了她跟孟屹打起来，而她又打不过罗岩，综上，今天她只能认活该。 “罗岩。”林泱上前拉住罗岩的手臂，说：“我们走吧。” 罗岩一愣，错愕的看着林泱，“就……这么走了？” 这实在不像是林泱的作风。 林泱嗯了声，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司机和萧刻见此，也没多作停留，疾步跟了上去。 罗岩挠了挠头上的绿毛，又冷冷看了孟屹、许清禾两眼，最后胸口憋着股气，不甘不愿的也离开了。 从别墅出来，只看到林泱那辆车屁股上的两个红灯。 罗岩叹了声，到底是来迟了点儿，怎么跟程野交代哦…… 他上车后，先点了支烟，抽了几口，才给程野拨过去。 电话接通，程野便问：“如何？” 罗岩夹眼的手扣了两下额头，支支吾吾说：“林泱刚走了。” 程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走了？” 罗岩：“嗯啊。” 程野问：“唐景皓呢？” 唐景皓？ 罗岩这才想起，程野说林泱是去找唐景皓的。 他回想了下，说：“他，好像在哪儿吧？” 程野：“好像？” 罗岩烦躁的挠了挠头，说：“我刚才进去根本没来得及去注意他。” 程野从他话里听出了点儿东西，林泱绝对不是去了走了那么简单。 他问：“那你都注意什么去了？” 罗岩犹犹豫豫的一会儿，才将进去后看到、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程野说了。 说完，他补充道：“我是要让孟屹跟林泱道歉来着，如果他不道歉，我就帮林泱打回去。但是，林泱说算了，我就只能算了啊。这事，你可不能赖我。” 电话那边，程野许久没说话。 罗岩内心有些忐忑不安，正想再说点儿什么，程野忽然将电话挂断，只剩下一阵嘟嘟的声音。 罗岩骂了声，用力拍了两下方向盘。 都是些什么破事儿，跟他毛关系都什么，他瞎操什么心。 这么一想，罗岩心里舒坦了，用力的吧唧了两口烟之后，将烟屁股扔出了窗外，然后启动车子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林泱很安静，她靠着车窗，望着窗外。 脸上还是火辣辣的疼，但这种疼又让她分外的清醒。 萧刻坐在旁边，时不时偏头看她一眼，也没开口说话。 到了市区，他让司机靠边停了下来，然后才对林泱道：“姐姐，我就在这儿下车了，不管你相不相信，那段时间我没做过伤害你的事情。” 林泱并未回应他的话，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 萧刻静静看了她片刻，拉开车门下了车。 司机重新启动车，正要送林泱回红河湾，她突然开口道：“送我去星河郡。” 司机一愣，问：“不回红河湾了？” 林泱嗯了声。 司机犹豫了片刻，说：“程总让我送你回红河湾。” 林泱终于动了动，她掀起眼皮淡淡朝司机看了眼，过了会儿，说：“既然这样，你就停车，我自己打车过去。” 司机脑门儿一紧，连忙道：“还是我送你吧。” 星河郡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住人了，加上前段时间过来搬东西，或多或统领里面弄得有些乱，后来林泱是打算叫人过来打扫一下，但当时想着不急，也就一直拖到现在。 219 林泱推门进去，打开室内的灯，她正要将东西放在置物柜上，手指去摸到一层灰，她看了眼，最后还是没把东西放在上面，走到客厅，掀了沙发上的罩子，然后坐了下来。 她放眼四处看了看，眼前突然浮现顾筠的画面。 顾筠曾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客厅里没处都有她的身影。 她知道她喜欢坐地上，所以每次将客厅打扫的特别干净，早晚都要用吸尘器吹干净，然后又仔细拖上一两遍。 顾筠也很会做饭，经常给她做好吃的，晚上她熬夜，还会给她做宵夜。 想到这些，林泱心脏就不可控制的揪了起来，连带着全身的筋都在抽搐着，她蜷缩着手抵着额头，好半天才从喉咙挤出了一丝哽咽声。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等那股劲儿过去了，她整个人才稍稍舒展些。 包里的手机又震动起来，林泱拿出看了眼，望着屏幕上闪现的“老公”两个字，她愣愣的出神，直到震动停止，屏幕暗了下去。 从下午挂了他电话后，程野打了几十个电话过来，不过她一个都没接。 无论是司机，还是罗岩，她知道都是程野安排的。 她也知道，顾筠的死不能怪在程野头上。 但是她终究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只要想到，唐景皓是为了许清禾报复她，接近顾筠，导致顾筠这个下场，她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程野。 可要她跟程野分开，她同样也做不到。 很快，手机再次震动，屏幕紧跟着又亮起。 林泱收起情绪，深呼吸了两下，点了接听，“喂。” “听司机说，你去了星河郡？” 程野微沉的声音自手机里响起。 林泱应声道：“嗯。” 程野从她声音里听不出情绪，顿了两秒，问：“吃晚饭了吗？” 听到他的话，林泱才思绪才转了转，“没。” 程野问：“饿不饿？想吃什么，我给你叫外卖。” 林泱说：“不用了，我不想吃。” 她既不吵也不闹，反而让程野倍感无措，分隔两处，他不知道林泱现在是什么表情，在干什么，更猜不透她现在的想法。 程野沉默许久，问：“泱泱，你心里是怨我吗？” 顾筠的事情，他早就查清楚了，他提出想帮顾筠，帮她摆脱那一切重新开始。 但，顾筠拒绝了他的帮助。 于是他只能让顾筠离林泱远一点，不要再和林泱有任何往来。 顾筠答应了。 顾筠选择自杀，程野始料未及，若是知道会这样，他自然不会选择隐瞒林泱。 但没有人有预知能力，这个世界也没有后悔药。 林泱没立即回他的话，怨吗？还是有的。 但更多的原因还是在她自己身上。 程野没出声，耐心的等着她的回答，过了好几分钟，林泱忽然道：“如果我说，我想让唐景皓坐牢，你会帮我吗？” 唐景皓的靠山，无非就是他爹妈，以及许家。 所以，程野要帮林泱，势必要和许清禾站在对立面。 林泱不清楚，许清禾在程野心里还有几分分量，这几分分量足不足以让程野对唐景皓手下留情。 220 其实林泱心里明白，她并不是一定要程野帮她，她这么问，只是想知道程野的态度。 她不信，唐景皓做的那些事，程野一无所知。 程野沉默了稍许，说：“泱泱，我希望你记住，我永远和你站在一起。唐景皓的事情，你给我点时间，我来处理，好吗？” 林泱望着空中的某处，不知道在想什么，程野的声音明明就贴着耳边，她却觉得有些远，远的都不太能听清他的话了。 许久后，她张了张嘴，“好啊。” 听到她的回答，程野松了口气。 过了会儿，他又问：“星河郡很久没住了，也没找人打扫，泱泱，还是回红河湾好吗？”说完，他补充道：“司机就在楼下，你想什么时候回去都可以。” 林泱并不想让程野为他过多担心，说：“我待会儿，想回去了，我会跟司机联系的。时间也不早了，你让他休息会儿吧，今天也跟了我十来个小时了。” 程野说了声好，电话里又沉默了下来。 过了会儿，程野说：“顾筠的后续安排，你不需要操心，我会安排人陪同他父母一起处理，等到葬礼那天，我陪你一起过去。” 顾筠没了，没有人比她父母更难受的了，还好费心的操办后事，白发人送黑发人，想想就让人难受痛心。 有程野找人帮忙，可以省去顾筠父母不少的事情。 但有些事，他们是出于好心，但顾筠父母未必肯接受。 林泱想了想，说：“还是问下叔叔阿姨需不需要帮助，如果他们不接受我们的帮忙，反倒让他们多一份为难。” 程野：“嗯，我知道了。” 林泱清楚的感觉到，这通电话，他们的对话有多客气和疏远，她第一次觉得，跟程野说话是一件让她有压力的事情。 她嘴唇抿了下，说：“我想自己静静，程野，你早点休息吧。” “好。”程野答应完，并未挂电话，顿了两秒，说：“你脸上的伤记得要处理下，我不在你身边，好好照顾自己。最迟，我后天回来。” 林泱越听着他的声音，心里越是堵的难受，她深吸了口气，说：“好，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不用担心。你在那边也顾好身体，不用急着赶回来，我没事的。” 程野没接她的话，又过了片刻，他说：“那先这样，你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嗯。” 挂了电话，林泱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她放下手机，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上方的灯，时间久了，眼睛被光线刺的一阵阵的酸涩刺痛，眼泪就顺着眼角滚了下来。 她双手捂住脸，不停的深呼吸，来缓解快要窒息的憋闷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铃声突然响起。 林泱以为是谁家按错了，并未打算理会，过了会儿，还是响个不停，她才去洗漱间洗了把脸，去开了门。 门外不是别人，正是程野的司机。 他手上拎着两个袋子，见林泱开了门，他说：“林小姐，这是程总吩咐我给你买的。” 林泱看了眼，伸手接了过来，“谢谢。” 司机提醒道：“其中一个袋子是冰袋，冰敷用的，程总说让你一定要敷一下。” 林泱点头，“我知道了。” 她正要关门，余光瞥见司机不放心的眼神，顿了顿，说：“你回去休息吧，今晚我就在这儿，不回红河湾了，明天我要回去再联系你。” 司机点头，“好。” 林泱关了门，将两个袋子放在茶几上，她坐在沙发上看了一阵，这才打开袋子，先拿出里面的冰袋贴着脸。 之前不觉得，现在冰袋压在脸上，她才感觉到有多疼。 她摸了下好的那侧，又摸了下被孟屹打的那侧，有了鲜明对比，才知道被打那侧肿的有多离谱。 难怪刚才司机看她那眼神不放心。 冰敷了十几分钟，林泱打开另一个包装袋，里面有三个盒子，上面一大一小两个盒子，最小的那个装着泡菜，另一个是份清淡的小菜。 林泱将上面两个盒子拿了出来，最下面那个盒子貌似是一大碗粥，味道很香，这个味道让林泱也有些熟悉。 她揭开盖子一看，才发现这种“粥”，她真的吃过。 那次去Q市，原本她打算赶高铁回C市，但是没赶上，又冷又饿，心情也很down，于是程野安排的照顾她的那个妹妹，便带她去吃了鸡汤饭。 当时她真的觉得，那家鸡汤饭特别好吃，吃到胃里，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林泱拿出勺子只吃了小半碗，不知道是她自己的缘故，还是换了家店的缘故，她觉得味道好像不一样了，没有上次在Q市吃的那家店好吃。 吃完，林泱去衣帽间拿了衣服，去浴室冲了个澡。 洗了澡出来，她没吹头发，只用毛巾裹着便进了之前那间书房。 前段时间将办公座椅、电脑等物件搬走后，整个书房空了许多。 林泱环顾了一圈，重新将收在角落的画架拿了出来，放在了靠窗的位置。 她站在画架前，从窗户望出去，正好可以望见远处的高楼。 她估算了那栋楼的楼层，应该有32层那么高吧？ 林泱久久的望着那栋楼，想象着顾筠站在那上面的画面。 今天是个阴天，下午的时候有风，32楼风应该很大，顾筠喜欢穿裙子，她喜欢颜色较浅的…… 林泱闭上眼想了会儿，脑海中顾筠的模样渐渐清晰了起来。 再睁开眼，林泱眼神清明，她拿起旁边的笔便快速的在纸上勾勒了起来。 . 林泱是第二天下午回的红河湾。 刚进屋，就把陈阿姨给吓住了。 她在星河郡的书房待了整晚，直到下午才将那幅画完成。 昨晚吃了小半碗鸡汤饭，半夜的时候突然反胃，吐了好几次，将胃里的东西吐干净了才停。 一天一夜没休息，也没吃东西，脸色自然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陈阿姨担忧道：“泱泱，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要不要去医院瞧瞧啊？” 林泱摇头，“我没事。陈阿姨，你帮我熬点白粥吧，吃完我想休息。” 陈阿姨连忙道：“好好好，你先做着，我马上去做。” 熬粥很快，半个来小时就好了。 林泱吃完，胃稍微舒服点了。 221 她上楼又冲了个澡，然后吃了薛医生开的药，很快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她睡了很久，各种乱七八糟的梦交织着。 梦到初一刚入学的时候，她走错了教室，于是就成了最后一个到的，教室里所有的位置都做满了，她傻兮兮的站在讲台边不知道该怎么办。 老师也没想到桌椅会少一套，想叫同学去领一套，但大家都是新生，也担心他们不知道去哪儿领。 于是正打算让林泱先跟其他人挤挤的时候，顾筠突然说，让林泱跟她坐。 顾筠的位置就在讲台旁边，林泱刚进来的时候，她还冲林泱笑了笑。 紧跟着，林泱又梦到大学时候，顾筠和蒋牧新到S市来玩。 大概是许多年不见，也可能是大家都变了，原本的情谊，好像再也找不回当时的感觉了。 她看着顾筠陌生，顾筠看着她的眼神同样陌生。 但即便是这样，顾筠也没问过她为什么当初突然转学，为什么后面不跟她联系，对她还是一样心无防备。 …… 林泱梦到顾筠自杀前，给她打的那个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在梦里，他们明明是通着电话，但林泱却能清楚的看着顾筠的处境。 顾筠站在窗边，她脸上没有了那些浓妆，穿着件白色的裙子，风撩起了她的裙摆，她在那儿站了许久，一双空洞的眼睛望着天空。 突然，她嘴角弯了弯，纵身跳了下去。 画面快速切换，林泱看到顾筠像一滩烂泥般砸在地上，鲜红的血染头了她的裙子，她是脸朝下的，所以根本看不见她的脸最后是什么模样…… . 别墅外，传来汽车轮胎碾压地板的声音。 陈阿姨听见后，急急忙忙的跑了出来，“程先生，你可算是回来了。” 程野见她面色十分焦急，眉心一蹙，问：“林泱呢？” 陈阿姨一脸凝重说：“泱泱下午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出来，我开始以为她在休息，就没去打扰，但是到晚上八九点了，里面都没动静，我就不放心，去敲门敲了半天，里面也没人开门。你快上去看看，别是泱泱出什么事儿了！” 卧室门里面是反锁了的，陈阿姨没有钥匙，如果里面不开门，她根本进不去。 如果程野再不回来，她都打算报警了。 程野听完，迈开长腿就疾步进去上楼，去书房拿了钥匙，开门后，就见卧室里一片漆黑，不透半点儿光。 他开了灯，见林泱好好躺在床上，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泱泱。” 程野走到床边，唤了声。 林泱背对着程野蜷缩着，似乎没听到程野的声音，完全没反应。 程野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又叫了两声，仍旧不见林泱应声，这才动手将林泱转过身来。 手刚碰到林泱的身体，便感觉到手下的皮肤过热，望她脸上一看，才发现她整个脸都通红，头发全汗湿贴在脸上，一侧的脸还高高的肿着。 她痛苦的拧着眉，身体也在颤抖，嘴里张张合合，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程先生，泱泱没事吧？” 陈阿姨年纪大，到底不如程野快，此时才喘着粗气进来。 程野掀开被子将林泱抱了起来，说：“她烧的很厉害，我先送她去医院，陈阿姨，你去衣帽间给她拿件外套过来。” “诶，好。” 陈阿姨连忙转身去衣帽间给林泱拿衣服，程野给她披上后就直接抱着往楼下跑。 . 林泱并不知道自己发着高烧，她仍旧陷在有关顾筠的梦里不可自拔。 梦里，顾筠脸部都模糊了，满脸的血肉，但林泱却看到她流着泪，睁着一双黑洞洞的眼睛如影随形的跟着她。 顾筠一遍遍的质问她，为什么？ 为什么她做了错事，偏偏要顾筠来承担。 为什么该死的不是她。 林泱不知道怎么跟顾筠解释，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让一切都回到原点，如果真的回到原点，她真的会什么都不做吗？ “对不起……” “对不起……” 她并不想让顾筠受到伤害，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承担这一切。 . 到医院后，医生给林泱侧了体温，已经超过39°了，医生说再晚送到个把小时，估计就很危险了。 经过一两个小时的急救降温处理，林泱的体温才渐渐降到39度以下，不过还是处于高烧状态。 护士端着器具离开，程野坐在病床边，静静的盯着林泱看了会儿。 在红河湾的时候，他没听清林泱在说什么，但在来医院的路上，他听清楚了。 她一直在说“对不起”三个字。 这三个字是对谁说的，不言而喻。 她觉得顾筠的死跟她脱不了关系，她说着想要唐景皓坐牢，其实她却先把自己关了进去，她也在审判自己，审判她和他的关系。 程野握住林泱的手，她的手十指纤长，好像没有骨头般，十分柔软，握在手里他就忍不住想揉想捏，尤其是心里不安的时候。 林泱清醒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急救室里的灯倒是亮了蒸碗。 她睁开眼，望着白晃晃的天花板，过了好一阵，才微微偏头往床边看了眼。 程野坐在折叠椅上，颀长的身体趴在病床边，这个姿势显然让他很不舒服，以至于睡着的时候，眉心都是拧着的。 高烧一场，林泱全身跟散了架似的，根本没什么力气。 她缓缓从程野掌心抽出手，又艰难的撑着床起来，不想把程野吵醒，所以简单的动作，几分钟才完成。 她不喜欢程野皱眉，他皱眉总给她一种老成的感觉。 林泱用指腹轻轻的抚平程野的眉心，不过，刚碰到程野皮肤不久，他就醒了。 程野愣了下，大概没休息好，他眼皮有些凹陷，原本狭长双眼皮成了多眼皮，还未清明的双眼盯着林泱悬在空中的手指看了两秒，紧跟着他才掀起眼帘朝林泱看去。 两人俱是沉默了会儿，又不约而同开口道： “什么时候醒的？” “什么时候回来的？” 222 程野嘴角勾了下，他又将林泱的手握在掌心，不紧不慢的揉捏着，说：“昨晚回来的，不过，我回来的时候，你还睡得跟个小猪一样，怎么都叫不醒。” 说完，他又看向林泱，沉声道：“吓坏我了。” 林泱醒来看到医院，便猜到自己多半是病了。 其实前天晚上，她半夜吐了，就感觉到身体不太舒服，只不过她没当回事，以为休息一下，睡一觉就能好。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林泱突然想起什么，问：“所以，你是因为我生病，特地赶回来的吗？那A市的项目，会不会有麻烦？” 程野见她有些激动，连忙按住她的手，安抚道：“我原本打算今天回来的，不过昨晚结束的早，就让沈昂给我订了最晚的航班。到家就听陈阿姨说，你在卧室一直没出来，可把她急坏了。” 林泱听完他的解释，安心了些，说：“我只是前晚没休息好，所以想好好睡一觉，没想让你们担心的。” 程野：“没事，你没事就好。” 天亮后，林泱的烧彻底退了下来，医生给拿了些药，两人便离开了医院。 程野先送林泱回红河湾，陪她用了早餐，看着她吃完药睡着后，才赶去华森集团。 他正准备去程华森办公室汇报A市的那个项目，迎面就见程跃和萧刻走了过来。 程野停下脚，目光落在萧刻身上。 之前他就听说了程跃的助理提了离职，人事部正在重新招人，不过面试了好多，程跃都不满意，后面又听说招到人了。 程野对此倒没什么兴趣，不过沈昂私下跟他透露过，这位新助理叫萧刻。 所以，程野早就知道萧刻入职了华森，做了程跃的助理。 不过之前一直没机会碰见，今天倒是巧遇了。 程跃见到程野，倒是愣了愣，“阿野，你不是去A市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之前听人说，程野这次去A市至少也要三五天时间，这才走了两天，就赶回来了。 程野从萧刻脸上收回视线，敷衍道：“刚回来。” 说完，他指尖便夹着个文件，从萧刻身边擦肩而过，径直去了程华森的办公室。 程跃脸色微寒，垂眸余光看了萧刻眼，冷笑道：“我这位弟弟，向来都是这么目中无人。” 萧刻唇角勾了勾，没接话。 . 大概是昨晚睡太久了，程野离开后，林泱没睡一会儿就醒了。 她在床上躺了片刻，掀开被子起来后，拿起手机走到外边的阳台，给傅庭遇拨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林泱也不准备绕弯子，开门见山道：“哥，你有没有信得过的人，能不能给我引荐几个？” 傅庭遇没立即回她话，过了会儿，问：“哪方面的？” 林泱唇线一抿，说：“我想查一个人，最好能拿到他的犯罪证据。” 电话那边传来一阵有节奏的轻响，过了会儿，傅庭遇又问：“你为什么不找程野帮忙？他应该有这方面的人脉。” 林泱没说话。 傅庭遇也没继续追问，只道：“晚点儿我把联系方式给你。不过，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不要逞强。” “好。” 223 程野这趟回来，只待了两天，林泱身体恢复后，他又飞去了A市。 她知道，这次A市的项目确实不容出任何差错，对于程野来说，这并不只是一个项目那么简单，程华森有意让程野接他的位置，所以这个项目，整个华森集团上下都盯着。 去年因程野的个人问题，给公司造成了不小的影响，所以今年他必须得尽可能低调，不能有任何的负面舆论。 林泱抽时间和傅庭遇介绍的人见了一面，然后去了一趟顾筠父母那儿。 不过几天的光景，顾筠父母头发顷刻间都全白了，脸上皱纹横亘，仿佛六七十岁老人。 可她记得，顾筠父母跟姚嘉嘉差不多的年纪，不过五十出头，但姚嘉嘉和他们比起来，看起来像是差了辈分。 顾筠的遗体还有些流程没走完，所以还未送回。 林泱到的时候，顾筠父母安安静静坐在家里，没开电视也没说话，脸上是那种没有任何期待的绝望感。 见到林泱，他们眼神有些空洞和麻木，过了会儿，才询问她的是谁。 林泱站在门口，手里拎着水果，说：“叔叔阿姨，我叫林泱，是顾筠的朋友，初中的时候跟顾筠一个班，以前还跟顾筠来家里玩过儿。” 两位长辈盯着林泱看了会儿，对她并没有任何印象，不过还是邀请林泱进屋坐。 他们这房子有些年成了，里面不少的墙面都剥落了，但电视后面那堵墙上，还贴着一张张泛黄的奖状和一个个陈旧的相框，相框里都是顾筠从小到大的照片。 以前林泱很喜欢来顾筠家，因为她有爸爸妈妈，他们一家的感觉很温暖和谐。 虽然姚嘉嘉很疼她爱她，但单亲家庭总有些顾及不到的，那时候姚嘉嘉为了给她好的物质条件，经常会加班，回到家都九十点了。 所以，除了她在学校的时间，像周末、节假日多数时候都是她自己在家。 顾筠父母不一样，虽然也偶尔加班，但是周末总会有一个家长轮流在家陪着她，晚上也经常一家人出门散步。 那时候林泱是很羡慕的。 她总想，如果她爸爸还在的话，他们一家人应该也是这么幸福。 大概是家里来了客人，顾筠父母稍稍缓和了些情绪。 顾筠母亲给林泱倒了杯水，然后盯着林泱看了会儿，问：“妹妹，你真的是筠筠朋友啊？我怎么没听筠筠提起过你。” 林泱双手捧着玻璃杯，垂眸淡笑道：“她肯定跟您提过的，以前我还到叔叔阿姨家来过，那时候阿姨还给我做过糖醋鱼呢。” 经林泱这么一提醒，顾筠母亲倒是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不过，那时候那个小姑娘跟眼前这个，模样变化太大了，她根本没想到是一个人。 顾筠母亲又盯着林泱看了看，感慨说：“女大十八变，以前你瞧着瘦瘦小小的，比筠筠还要矮半个头，现在都长这么高了。” 想到顾筠，她双手搓了搓膝盖，目光下意识看向墙上顾筠的照片，脸上的浅淡的笑又掩去了。 她红着眼睛道：“我们筠筠要是还活着就好了。” 听着她的声音，林泱心头梗痛，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若是顾筠父母知道，顾筠的死，跟她脱不了关系，恐怕就不会让她进门，更不会跟她说这么一番话。 顾筠父亲道：“是她自己不争气，怪谁？我早就不让她跟蒋牧新那个王八蛋来往，她偏不听，最后落了这个下场！丢人啊！” 顾筠父亲抬手抹了抹脸，林泱看着眼泪从他沟壑的眼角流出来。 顾筠母亲反驳道：“如果你不把她赶出家门，她会这样吗？你让她跟蒋牧新在一起又怎样，起码我女儿还活着，不像现在，冷冰冰的，身上没有一块儿完整的躺在哪儿。” 说完，顾筠母亲也哭了，顾筠父亲对过身去没说话。 林泱轻拍着顾筠母亲的背，说：“顾筠，她很好的。” 她不会让顾筠白白遭受那些，也不会让她就这么死去，她会让唐景皓付出代价的。 林泱待了半个小时，便离开了。 再次过来是四月初，顾筠遗体的告别仪式上。 程野陪着林泱最后看了眼顾筠的遗容，虽然经过遗体修复处理，但还是能看出来顾筠死的时候模样有多惨烈。 顾筠到死都不知道，唐景皓为了报复她从许清禾手里抢手程野，才跟她在一起。 若是知道，顾筠该是恨她的吧，自杀前也不会跟她打那通电话。 大概是心里有所亏欠，即便顾筠的脸并不恐惧，但林泱依旧不敢直视，甚至只匆匆瞥了眼，便慌忙的转开了视线，连程野要去扶她，都被她下意识推开了。 回去的路上，林泱问：“唐景皓的事情，你这边有结果了吗？” 程野边开着车，边回道：“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 唐景皓违法犯罪的事情不在少数，但要让他没有翻身的可能，目前掌握的情况还有些欠缺，程野并不想让唐景皓在里面待两三年就出来。 林泱淡淡应了声，就没再开口。 程野偏眸看了她一眼，见她闭着眼，不知道是困了，还是别的，也没再出声吵她。 四月初，林泱要回趟S市复查，程野因A市的项目，那几天无法抽身。 于是林泱自己回了S市。 这次复查，林泱事先是有些忐忑不安的，毕竟这段时间她很明显感觉到自己情绪不太好，之前薛医生就说过，她这个病受情绪影响很大。 但意外的的是，复查结果出来，薛医生说她的情况很好，比预想的还要好很多，连药都能减量了。 林泱也有些弄不明白自己这病了。 晚上她躺在床上仔细的想了想，最近因为顾筠的事情，她情绪确实很低落，但似乎也看明白了很多事，对于那段不堪启齿的过往，让她恶心反胃，像梦魇一样缠了她十年，现在想起来却只觉得平静。 顾筠之所以选择自杀，就是觉得压在她身上的那些桎梏，让她活着太痛苦。 究竟是自己放不过自己。 林泱怕疼，怕死，这十年不管如何的难受、痛苦，她也没想过要去死，最后却折腾得身边的人为她不得安宁。 复查后，林泱并未立即回C市。 224 短短个月时间，她好像不像上次回来S市那么归心似箭，想立即见到程野。 但若说不想，也不是。 林泱在S市陪了姚嘉嘉两天，然后又去了趟戚婠所在的剧组。 到的时候，是晚上。 她是下飞机之后才给戚婠打的电话，戚婠接到电话后，还以为林泱在开玩笑，直到林泱发了机场定位和几张机场的图片过去，她才匆匆赶过来接林泱。 “怎么突然过来了？” 上车后，戚婠一边启动车子，一遍瞅了林泱一眼。 林泱朝她笑了笑，说：“想你了，就过来看看你。” 戚婠嗬笑了声，“以前你想我的时候，怎么就没来过？” 林泱笑说：“万一我来了，被哪个导演看中，让我去拍戏怎么办？你也知道，我黑历史那么多，万一哪天火了，成了流量女艺人，被黑粉扒个底朝天，我还要不要活？我心灵可是很脆弱的，承受不起数以万计网民的唾沫星子。” 戚婠给了她个白眼，“大小姐，你想太多了，就你这个年纪，出道都是阿姨了。再说了，你那演技，不用黑历史，也会被观众喷成翔的。” 林泱哼了声，“我才27，怎么就阿姨了？你见过像我这么美的阿姨吗？” 戚婠懒得跟她耍嘴皮子功夫，这丫的，每次心里有事儿，就跟她扯东扯西，转移话题。 过了会儿，戚婠问：“晚饭吃了吗？” 林泱：“没。” 戚婠：“想吃什么？” 戚婠目前所在的剧组，在偏北方，所以气温还是挺低的，林泱刚从机场出来上车那几分钟，就抖了好几下。 她想了想，说：“羊肉火锅。” 戚婠：“羊肉火锅倒是有，不过味道不咋滴，你要是不嫌弃，我就带你去。” 林泱比了个OK的手势。 戚婠所说的那家，就在剧组附近的一个小镇上。 以前这个镇倒是没什么人，冷冷清清的，自戚婠他们那个剧组来了后，便热闹了很多。 晚上时不时就有剧组的工作人员、演员出来溜达吃饭。 林泱到的时间晚，加上戚婠一来一回，到羊肉火锅店的时候，十点过了。 这个点儿，镇上人少，店里也只有一两桌客人。 刚坐下，戚婠下好单，正要跟林泱说话，便见林泱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她瞥了眼屏幕，没有防偷窥，她一眼就看到了老公两个字。 林泱却仿佛没听到似的，根本没有接的意思。 戚婠提醒道：“手机响了。” 林泱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嗯了声，说；“我知道。” 戚婠：“知道还不接。” 林泱淡声道：“不想接。” 戚婠不敢置信，缓了会儿，说：“婚姻这么恐怖吗？你们才领证多久，这就开始闹了呢？” 要知道领证前，两人可是浓情蜜意，半步都不肯分离。 林泱看了她一眼，抿唇说：“没闹。我只是暂时不想接而已。” 戚婠双手抱胸靠着身后的椅背，盯着她审视了两秒，“我就知道你突然过来找我没好事。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林泱垂下眼帘，看着已经熄屏的手机，说：“我只是有事想不通，所以，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程野。” 听她这么说，戚婠便感觉事情不简单，“什么事儿？” 林泱是准备跟戚婠说顾筠的事情的，但是真到要开口的时候，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她不紧不慢的抿着茶水，想着怎么开口。 戚婠了解林泱，见她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她在遇到了难题，所以戚婠没催促，也给自己倒了杯荞麦茶，喝了两口。 过了几分钟，林泱突然开口说：“婠婠，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顾筠吗？” 戚婠点头，“记得。” 顾筠是林泱以前在C市念初中时，认识的朋友。 林泱说：“她死了，自杀的。自杀前，她还给我打了电话。” 听完，戚婠愣了几秒。 以前她听林泱说过，顾筠初中的时候是个性格很开朗的女孩，长的也很可爱，特别招人喜欢，那时候林泱跟她关系最好。 后来林泱去了S市，两人就断了联系。 前几年突然联系上了，林泱也说顾筠模样没多大变化，她一眼就认出来了，就是性格稍稍变得内向了些。 林泱很少主动跟她提起过谁，除非是在她心里很重要的人。 所以，那时候，戚婠就知道顾筠应该林泱很在意的一个朋友。 对于朋友本身就不多的人来说，每一个都很重要的。 但是戚婠不懂，顾筠自杀了，跟林泱和程野有什么关系。 见戚婠脸上有些疑惑，林泱嘴角讥诮的勾了下，“她的死，跟我脱不了关系，说是我害死她的，也不为过。” . 羊肉火锅，两人吃了快两个小时。 林泱其实没吃多少，反倒问老板要了瓶酒，高度数白酒。 戚婠本不想让她喝的，但看着她太难受无法发泄的模样，最后还是算了。 从林泱零碎的话里，她大概听懂了怎么回事。 或许她比较自私自利，戚婠并不觉得她需要对顾筠的死承担责任。 说到底，这件事只是林泱、程野、许清禾三个人之间的事情，许清禾的表弟做了伤害顾筠的事情，那么不管出于任何目的，也是许清禾表弟的过错。 中途林泱的手机响了很多次，但林泱都没接，后来戚婠的手机也响了，林泱也不让她接。 回到戚婠住的酒店，林泱因为空腹喝了不少酒，有些醉，很快就上床睡下了。 戚婠拿着手机去了洗手间，给程野拨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接了后，程野先一步开口问：“林泱在你那儿吗？” 戚婠嗯了声，“她喝了酒，睡了。” 程野语气急了几分：“你怎么让她喝酒了？薛医生说过，她还在吃药，不能喝酒的。” “这些我都知道。”戚婠说：“但是我看得出她很难受，需要发泄，她来找我，不就是遇到排解不了的事情吗？” 程野没说话。 戚婠继续道：“我大概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程野，你应该给她点儿时间的。顾筠的死，就算旁人不说什么，她自己内心那关也很难过。” 225 她觉得，林泱现在只要想到程野，就觉得自己有罪。 林泱不想见程野吗？不是。 或者她只是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 最终，程野没再说什么，只让戚婠好好照顾她，有事给他打电话。 戚婠从洗手间出来，见林泱坐在床上，也不像是喝醉了的样子， “刚才我跟程野打电话，你都听到了？” 林泱点头。 林泱酒量向来不错，虽然几个月没沾酒了，但那点儿白酒还不至于放倒她，刚回来她只是稍稍有些头疼头晕，人还是清醒的。 这镇上酒店隔音不好，戚婠在洗手间和程野打电话，她都听到了。 戚婠抱胸靠着墙，问：“有什么想法？” 林泱摇头，“没想法。” 戚婠抓起椅子上的个抱枕就砸向林泱，说：“你这人可真是喜欢自虐！好不容易把程野抢到手，你就准备这么把他拱手让人了？” 林泱接住抱枕抱在怀里，“我没把他拱手让人。” 戚婠冷笑，“你不知道那个许清禾见缝插针吗？你说，你离开C市都多久了，这段时间说不定许清禾就天天往程野跟前凑呢！” 林泱弯唇笑了笑，“怎么可能。我来S市的时候，程野在A市出差呢。这次出差又得不少时间，说会在我生日前赶回来，陪我过生日。” 林泱生日是这个月9号，还有两天时间。 戚婠愣了愣，“你不说，我差点忘了，上次不是问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吗？” 她这段时间忙着剧本，虽然剧本早就写好，但难免拍摄过程有有需要改动的地方，忙起来也把这事儿搁脑后了。 林泱也忘了这事，顾筠自杀后这段时间，她也没心思想别的。 她说：“没事，今天这顿羊肉火锅，就当时你给我的生日礼物了。” 戚婠笑，“这么好打发？” 林泱耸了耸肩，“不然呢？一时半会儿我也想不出来想要什么，再说了，你也来不及准备，反正生日年年有，等明年你在补送我一份大礼。” 戚婠点头，“那行。等你和程野婚礼的时候，我补送份儿大的给你。” 林泱在戚婠这里待了一天，隔天下午便赶飞机回了C市。 出来这一趟，不能说完全没用，起码见完戚婠后，她心情便好了很多，想到见到程野，是开心多过负担。 刚下飞机，程野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林泱点了接听，问：“你回来了吗？” 程野听着她声音轻松了很多，语气也松缓了些，说：“我比你早到半个小时，向左转。” 林泱微愣，然后转身往左边看去，就见不远处程野臂弯处搭着件黑色外套，穿着白衬黑裤站在那儿，见她看过来，抬手对她挥了两下。 她嘴角一弯，拖着行李箱小跑朝他冲了过去。 程野伸开双臂接住她，问：“这么多天没见，想我了没有？” 林泱搂着他的腰，仰头望着他，问：“你呢，有没有想我？” 程野低声道：“天天都想，日死梦想，想得都无心工作了，只想立刻飞到你身边。” 林泱笑了声，“油嘴滑舌。” 程野问：“那你喜欢听我油嘴滑舌吗？” 林泱点头，“喜欢的。” 226 机场大厅，灯光格外的亮，映在林泱清透无瑕的脸上，如上好的白瓷一般，她眼里盛满了光，脉脉含情的望着程野。 每次林泱这么望着他的时候，程野心里就有说不出的触动，仿佛在林泱的心里，他就是全世界。 程野忍不住抬手拂过她的眼位，说：“那以后我天天说给你听。” 林泱嘴角一撇，说：“天天听，也会腻的。” 程野长长的唔了一声，“那你想听的时候，告诉我，我说给你听。” 林泱笑：“好呀。” 程野一手接过林泱的行李箱，一手搂着她的肩，说：“走吧，司机已经到了。” 林泱嗯了声，半偎在他怀里，两人边说边往出口方向走。 机场人来人往，从两人身边经过，无不投来注目，俊男美女总是引人注意的。 回到红河弯，天擦黑，程野告知了陈阿姨到的大概时间，所以提前备好了晚餐，两人进屋就可以用饭。 “我上去换下衣服。” 进屋后，林泱跟陈阿姨打了声招呼，便先上楼回了卧室。 她拿了件灰色休闲裤和雾蓝色卫衣换上，又去洗漱间卸了妆洗了脸，正准备下楼，程野推开洗漱间的门突然走了进来。 林泱拿洗脸巾擦着脸，以为程野要用洗漱间，说：“我马上就好了。” 她擦干脸把用过的洗脸巾扔进垃圾桶，边往外走，边跟程野说：“你快点啊，待会儿饭菜凉了。” 话毕，林泱更走到程野跟前，忽然程野手臂一伸，就将林泱给捞了起来，林泱惊呼的声，回过神来，她已经坐在了洗漱台上。 她望着程野漆黑的眼眸，推了推他肩膀，“你干嘛？吓死人了。” 他手扣着林泱的腰，身体紧贴着她的，他蹭着林泱的鼻子，声音低哑的过分，“想你了。” 听着他的话，林泱心尖都颤了颤，又岂会不懂他肢体、言语的暗示。 自顾筠自杀后，两人就没亲近过了，即便睡在同一张床上，程野主动靠过来，林泱身体也是反射性的僵硬。 今天林泱对他的态度明显变了很多，在机场，林泱冲入他怀里的时候，他就想抱她想亲她。 林泱垂着眼眸，往后躲了躲，说：“可是陈阿姨饭都做好了，正等着我们下去吃呢。” 而且他们在房间这么久不下去，未免太惹人怀疑了。 程野凑过去含着林泱的上唇亲了亲，说：“十分钟。” 他吻技很好，每次都让林泱无从招架，只能举手投降，软在他的怀里。 半个小时后，林泱衣衫凌乱的从洗漱间出来，她又重新换了套衣服，出来听到洗漱间里传来隐约的水声，匆匆跑下了楼。 陈阿姨见林泱下来，满面笑容的迎了上来，说：“饿了吧，饭菜热着，我马上端上来。” 见陈阿姨面色如常，林泱反而有些不自在，总有种做了坏事的心虚感。 林泱走到餐厅，便见陈阿姨将做好的菜一盘盘端上来，都是林泱喜欢平日里爱吃的。 陈阿姨说：“下午接到程先生的电话，说你今天下午的飞机，特意让我多做点你爱吃的菜。” 当时可把她高兴坏了，要知道这段时间，家里氛围一直不太对，程野和林泱在一起的时候，要么安静不说话，要么就十分冷淡疏远。 看得她着急得不行，但是她毕竟只是个阿姨，也不好插手过问雇主的事情。 今晚小夫妻俩一道回来，看着氛围甜蜜很多，想必是关系缓和，两人和好如初了。 林泱感觉得出陈阿姨心情很不错，说：“陈阿姨，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陈阿姨连忙摆手，说：“我有什么好辛苦的，倒是你，这段时间都没好好吃饭，瘦了不少，这几天阿姨给你多煲点汤给你好好补补。” 林泱弯唇笑了笑，“谢谢阿姨。” 两人正说着，程野洗完澡下来，头发还是湿的，林泱和他对视了眼，然后有快速的把视线转开。 看着他的眼睛，脑子里不由自主就浮现出洗漱间那一幕幕。 晚餐后，时间还早，林泱拉着程野出门散步。 两人在红河湾住了一段时间了，但两人还是第一次出来散步。 227 红河湾别墅区，沿着红河弯而建，环着河边一带，又修了条长长的跑道，供别墅区的业主住户散步健身用。 程野和林泱手牵着手，沿着河边走着。 四月，C市还有些凉，夜里临着河风又有些大，出来前程野给她拿了自己丢在沙发上的外套披上。 起初两人都没有说话，虽然从在机场见面后，两人看似和顾筠自杀前没什么差别，但实际上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有些事，总是要说清楚，两人都心知肚明。 但是，林泱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而这件事也只能由她开口，毕竟一直都是她单方面的原因。 前面有夜跑的迎面跑过来，本来跑道就不算宽，林泱和程野并肩走了，对方跑过来，势必要避让才行。 林泱想着事情，并注意到，而对方也没有停下的意思。 眼看到跟前了，程野才急忙侧身，将林泱拉到怀里。 林泱回过神，看着那位夜跑的从面前跑过去，然后又转头看了程野一眼。 程野低声斥道：“想什么呢，有人过来都没看到。” 他语气很温和，听着并不具有任何威慑。 林泱冲他笑了笑，“想你呀。” 听着她的回答，程野很受用，也勾了勾唇角。 两人相拥着，继续沿着河边的跑道往前走。 林泱挽了挽被风吹乱的头发，又侧仰着脸看了眼身边的男人，启唇喊了声，“程野。” “嗯？” 程野漫不经心的应了声，垂眸看向她。 林泱说：“我知道顾筠的事情跟你无关。是我自己的原因，我不该那么说你的，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程野盯着她看了两秒，好笑道：“你从哪儿看出我生气了？” 林泱：“我知道你没生气，但是我总得意思意思嘛，万一你心里有丁点儿不舒服怎么办？” 听完她的话，程野愈发觉得好笑，他就不懂，林泱的脑子里怎么那么多弯弯绕绕。 程野问：“所以，你刚才就想着这个？” “啊？”林泱一愣，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的话，顿了顿，说：“不全是。” 程野：“那还有什么，你一次性说完。” 跟程野道歉，算是比较容易的一件事，后面林泱想说的，反而难以启齿。 林泱沉默的埋着头往前走了一会儿，“程野，不管怎么说，当初是我介入你和许清禾，导致你们分开的，虽然我不觉得自己欠许清禾什么，但在外人眼里，我始终是个第三者。顾筠的死，我虽然不是直接原因，但多少跟我也有些关系。” 说完，林泱又停了一会儿，程野见她没继续说下去，问：“你是觉得跟我在一起，让你觉得有罪恶感吗？” 林泱望着地面，又勾了下脸上的头发，点头，“是啊，有时候跟你在一起，觉得太幸福了，然后想到顾筠，就觉得有负罪感。” 程野忽然停了下来，他看着林泱，眼神透着些寒意，“所以，你是不打算跟我在一起，要跟我离婚吗？” 林泱看着他冷峭的脸，顿时有些无措，程野很久没用这种表情跟她说话了，“不……不是的。” 程野嘴角讥诮的勾了下，“林泱，我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圣母。” 他当然知道林泱心里怎么想的，但是他以为她只是对顾筠有些亏欠，所以一时情绪反常，但他没想到，原来顾筠的死，让她竟感觉跟他在一起是种负担。 林泱能感觉到，程野现在是真的生气了，她急忙去拉住他的手腕，解释道：“我没想过要跟你分开。即便我觉得是我间接害死了顾筠，我也没想过和你分开。” 说着，林泱眼睛酸涩了起来，连带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些哭腔。 林泱垂下眼帘，深吸了口气，说：“正因为这样，这段时间我才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但是，我这次去见了婠婠，她说得对，我不应该把所有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以后我会代替顾筠，好好照顾她父母的。” 程野见不得林泱哭，她一哭，他心瞬间就软了下来，再大的气也都消了。 他伸手将林泱抱紧，说：“好，以后我陪你一起。” 把这些事跟程野说清楚后，林泱心里的压力就小了很多。 她整理好情绪，想跟程野说声谢谢，但又觉得太见外了，于是踮脚在他嘴唇吻了下，又对他笑了笑。 程野被她的举动逗乐了，调侃道：“又哭又笑，像什么样子。” 林泱抱着他的手臂，“像你的老婆的样子。” 程野噗嗤一声，“哪儿学的土味情话。” 林泱：“网上多得是，我都是5G冲浪少女。” 两人沿着河边走了一个小时左右，然后便回了家。 回家后，林泱上楼洗漱，程野去书房待了会儿，回到卧室，林泱刚好洗完澡出来，很显然饭前的半个小时没尽兴，程野进来看到林泱那刻，眼神就变了。　　两人折腾到凌晨，时间刚好过十二点那刻，程野咬着林泱的耳朵，说：“宝宝，生日快乐。” 林泱情动，脑子里有片刻的空白。 228 隔天一早，陈阿姨给林泱煮了晚长寿面。 林泱早上食欲并不大，所以分了一半给程野，她希望自己和程野都能像长寿面的寓意那般，健康长寿。 吃完早餐，程野临出门前，对陈阿姨吩咐了声，让她晚上不用做饭，他和林泱在外面吃。 陈阿姨知道年轻人想要单独过生日，高兴的答应了。 林泱送程野到门口，抬手给他整理了下领带，不满说：“我都学了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是系不好？” 程野垂眸看了眼，说：“这不是挺好的吗？” 林泱摇头，“还不够好，找个时间我得再练练。” 程野说行，搂着林泱的腰亲了亲，说：“晚上等我回来接你。” 林泱知道他有安排，不过他不说，林泱也不问，保留点儿惊喜还是十分有必要的，“好，你快出门吧，要迟到了。” 程野嗯了声，便转身出了门。 林泱目送他的车子驶出别墅，才转身进去。 陈阿姨在厨房忙碌，林泱在客厅沙发坐了会儿，拿着手机进了自己书房。 她给傅庭遇推荐给她的人拨了个电话，询问了下进展。 对方姓郑，在电话里说：“林小姐，唐景皓的黑历史很多，但是他这个人还是挺谨慎的，很多事情顶多属于一半违法行为，不至于到犯罪的程度。不过，我这边目前有些情况，只是还需要点儿时间。” 林泱说：“好，麻烦你了，郑先生。” “林小姐，客气了。” 挂了电话，林泱心情还有些不平静，若是拿不到唐景皓犯罪的证据，那么他就会一直逍遥法外，那顾筠的死，就真的太不值了。 因晚上要和程野出门，林泱提前收拾好，给自己画了个精致的妆，又花了不少时间在穿搭上，直到听到程野的车回来，她才急匆匆的下楼。 刚走到楼下，迎面便是一大束鲜红的玫瑰递到面前。 林泱以为惊喜会在晚上，没想到这个时候就有了，愣了愣，才满脸笑意的伸手接过，“谢谢。” 程野薄唇弯了弯，“不客气。现在可以出门了吗？” 林泱点头，“我好了，可以出门了。” 林泱把玫瑰递给陈阿姨，让她找花瓶插好，然后便跟程野一道出门了。 出门的时候，天边的太阳刚好西落，像是一团炽热的火，将整个天际都烧透了，橘红的光映在清澈的河面，形成一幅极美的画卷。 一个多小时后，程野的车停在某栋大厦的地下车库，两人下车乘电梯上楼，最后电梯停在大厦的最顶层。 程野牵着林泱从电梯出来，走进顶楼的这家西式餐厅。 餐厅里显然精心装饰过，里面除了餐厅的工作人员，并无其他客人。 见程野和林泱到来，餐厅经理便噙着职业性的笑迎了过来，说：“程先生、程太太，里面请。” 听着程太太这个称呼，林泱稍稍有些不自在，但更多的还是开心。 两人在餐厅经理的引领下入座，桌位就在临着落地窗的位置，从这个位置看出去，几乎能将整个C市最繁华地带尽收眼底。 林泱之前在网上看到过这个餐厅，平日里生意极好，来这里用餐的客人都需要提前预定。 程野将整个餐厅包下来，想必是用了不少钞能力。 林泱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老公，谢谢你啊，我很开心。” 程野端起桌上的白水喝了口，挑眉：“这就开心了？” 林泱琢磨着他这话的意思，开心问道：“还有惊喜吗？” 程野说：“等着。” 很快，餐厅服务员开始上餐，餐厅里适时响起了小提琴声，林泱对音乐没什么研究，但觉得这小提琴声很符合现在的氛围。 虽然这种形式有些老旧，但她还是很开心，毕竟程野是费心为她准备的。 餐用到中途，小提琴声突然停了下来，林泱不解的朝拉小提琴的人看去，便见拉小提琴的年轻女孩放下小提琴，拿着个精致的盒子朝他们这边走了过去。 她对林泱笑了笑，然后将盒子交到程野手上，说：“程先生、程太太，祝福你们。” 程野说了声谢谢，那位拉小提琴的女孩儿转身回到台上，又拿起小提琴拉了起来，不过曲子却不是先前那一首，这首听着让人有种说不出来的幸福感。 林泱瞧着他手里的盒子，问：“是什么？” 程野没回答她的话，起身走到她面前，打开盒子，从里面拿了枚戒指出来，说：“手伸出来。” 林泱一愣，“你不是给过我戒指了吗？” 之前求婚那枚鸽子蛋的戒指，虽然看着很璀璨很耀眼，但着实有些不方便，林泱没戴两天便把他收起来了。 眼前程野手里拿的是枚素戒，虽然样式简单，但设计感很强，很有质感。 程野笑了声，“傻瓜，这是婚戒。之前那个是求婚的。” 林泱这才缓过神来，她之前以为婚戒得举办婚礼时候，所以一直没注意这个事儿。 程野见她发愣，又提醒道：“手伸出来。” 林泱忙伸出手，看着程野将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无论是尺寸和设计，都十分衬她的手。 程野又将盒子里另一枚戒指递给林泱，说：“给我戴上。” 林泱从盒子里拿出戒指，十分专注虔诚的给程野戴上，然后又伸出自己的手和程野的放在一块儿看了看，突然说：“我要拍张照片。” 说完，林泱快速拿出手机，她和程野的手交叠在一块儿，选了好几个角度拍了几张。 拍完后，林泱问：“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怎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程野回到位置，说：“领证那天。” 虽然婚礼不能马上办，但是婚戒还是要有。 林泱盯着自己手上的戒指看了又看，虽不如求婚那枚鸽子蛋耀眼，但这枚素戒却给了她一种更安心的感觉。 229 餐厅位于市中心地段，用晚餐才八点多，林泱有段时间没来市中心逛过了，于是便拉着程野去了附近的某大型商场。 两人逛了个多小时，林泱买了些护肤品和化妆品，又给自己和程野各买了两套夏天的睡衣。 到商场快关门的时候，林泱才依依不舍的出来。 女人在逛街购物上总有莫名的激情，男人是弄不明白这种激情的。 程野也不例外。 但他看着林泱脸上高兴的笑，又觉得再陪她逛几个小时也值得。 两人回到停车的地方，林泱先上车，程野将购物袋放在后备箱，然后又从后备箱拿出个包装袋，打开主驾车门上车，他将购物袋递给林泱。 林泱正低头刷着手机，见眼前突然出现的购物袋，她一愣，随即看向程野。 程野对她勾了勾唇，说：“打开看看。” 看着购物袋上的品牌LOGO，林泱心里一喜，已经有了猜测。 她接过购物袋，从袋子里掏出包装盒，然后又打开盒子，接着是防尘袋，果不其然，里面就是前段时间林泱无意在时装杂志上看到的一个包。 当时她看到就觉得喜欢，于是上网查了下，然后看到近七位数的价格，想了想还是算了。 毕竟她有些小钱，但是以她的稿费和版权费，随随便便消费百万还是有些肉疼，何况只是一个包。 这件事她并没有跟程野说过，其实结婚起来，除了求婚时的鸽子蛋，林泱也没问程野要过别的东西，她不知道程野是如何知晓的。 林泱鼻尖有些酸，看着手上的包，半响都没说出话来。 程野见她低着头不语，问：“怎么了，不喜欢，还是我买错了？” 林泱摇头，“没买错，我也很喜欢。” 程野：“那怎么不说话。” 林泱抬头看向他，她眼睛有些泛红，说：“我这不是太感动了嘛，老公，你对我真好。” 程野勾了勾她的鼻子，宠溺的看着她，“这么容易感动？” 别人结婚，都是要多少嫁妆、房子车子，但林泱跟他结婚，除了说求婚要钻戒和玫瑰外，未对他提过任何要求，如果是他拿不出，那是另一回事，但这些他能拿的，林泱也从未提过。 一个包，就能感动。 林泱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说：“不行吗？” 程野笑道：“行。” 林泱将包放回防尘袋包好，说：“你生日也快到了，到时候我也给你准备个礼物。” 程野好奇道：“你准备给我送什么？” 林泱神秘的对他笑了笑，说：“保密。” 回去的路上，林泱心情一直大好，一边哼着歌，一边刷着微博，时不时还跟程野聊几句。 突然，她刷到她关注的一个大V发了条微博。 微博文案为：现在的小三都这么嚣张吗？ 下面是十八宫格的微信聊天截图。 林泱没看微信聊天截图，先点开评论区看了眼，第一条评论是博主本人，据博主说，这微信截图是她和她一位朋友的聊天记录，而截图里面所说的，是博主朋友的朋友的经历。 林泱又看向热评二：我怎么记得，这件事上过热搜，就是去年的事情。 博主回复了热评二：是上过，不过小三挺有背景的，当时热搜很快就被撤了。 又有网友在热评二的楼中楼回复博主：博主，你朋友的朋友，该不是C市人吧？ 博主回复了这位网友：是的。 网友回复博主：那我知道是谁了。那小三确实挺不要脸的，竟然在人家婚礼上，把人家新郎给抢走。 看到这里，林泱眉头微蹙，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她退出评论区，点开微信截图一张张看完。 她很确定，这位博主说的小三就是她林泱，里面另外两个主角，便是程野和许清禾。 而能将他们三人间的事情知道的如此事无巨细的，除了是他们本人或身边十分亲近的人，不会有人知道这么多。 程野见林泱突然沉默了下来，偏头看向她，又见她脸色不太好看，问：“怎么了？” 林泱默了两秒，将手机锁屏，看向程野，对他笑了笑，说：“没事。” 程野看她表情实在不像没事的样子，“真的没事？” 林泱嗯了声。 程野没再追问，林泱将目光转向窗外。 过了会儿，她又打开微博看了眼热搜榜，那位大V并未带话题，目前也没上热搜，她不确定这件事真的只是许清禾朋友的投稿，还是幕后有推手。 如果真是朋友投稿，那这件事可能并不会掀起什么水花。 230 之前程野和许清禾婚礼仪式未能举行完毕的事情，已经上过热搜，不过当时舆论风波只是一时的，很快就被公关了下去。 这事再被提及，还是又她关注的这位大V博主发布，林泱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希望是她想多了。 回到红河湾，林泱先去洗漱，洗完出来程野才进去，林泱则将晚上买的东西归类放好，处理完这些事情，她坐在床上又打开微博看了眼热搜。 那条大V发布的微博，仍旧没有上热搜的迹象。 林泱又翻到那条大V发布的微博看了看，目前转赞评都还在合理范围内，不像是背后有人操控的迹象。 她稍稍安心了些，想必应该就是许清禾身边的人为她打抱不平，所以让这位大V博主发了出来。 林泱又去评论区看了看，虽然不少网友已经将事件中两位当事人直指程野和许清禾，但是对她的身份却并无过多提及，只是骂她骂的很难听。 为了不影响自己的心情，林泱决定还是不继续看下去，退出了那条微博的评论区，然后在自己的微博上更新了一条微博。 微博文案为：开心的生日。 下面配了三张图片，第一张是那束红玫瑰，第二张是她和程野带着婚戒交叠在一起的手，第三张是程野送她的那个包。 发完微博，很快就有网友给林泱评论。 这个微博号，多数时候都是发布有关她的小说的一些动向，偶尔也会发些生活日常。 不过她也比较注重隐私，并未在公开平台po过自己的照片或者能识别出她信息的东西，今天发的照片，反而涉及到不少的隐私。 但是她太开心了，也太想和她的书粉朋友分享这份喜悦。 有粉丝在评论区问：哇，大大结婚了？ 林泱回复：是呀。 粉丝二：大大是在C市吗？这个餐厅我以前跟男朋友去过。 林泱：是滴，餐厅环境很好。 粉丝三：这个包包我也超想买，但是一直没货【哭】 林泱：我老公送的【偷笑】 程野洗完澡出来，就见林泱趴在床上，咧嘴笑着盯着手机，手指时不时还在屏幕上快速的点着。 他走过去，一把将她抱了起来，问：“和谁聊得这么开心？” 扫了眼林泱手机屏幕，似乎是微博，他之前都不用微博，以前注册的账号连密码都忘了。 前段时间，知道林泱的微博后，才重新下载注册了新的账号关注了她，不过也只是给她的微博点点赞，至今也没发布过任何东西。 林泱靠在他怀里，目光仍旧盯着手机，说：“我的书粉啊。” 程野拿起自己的手机，打开微博看了下，果然林泱刚更新了条微博，他点开三张图片看了眼，然后点了个赞。 点完正要退出，他忽然想到什么，垂眸看着林泱，说：“你是不是还没关注我？” “啊？”林泱愣了下，抬头看着他。 程野有些不满道：“啊什么啊？上次我注册微博后关注了你，让你回关我，结果到现在都还没有回关。” 林泱心虚的垂下眼帘，“反正你也不发微博，我回不回关你都一样嘛！再说了，我关注谁，粉丝肯定第一时间知道，到时候很可能就扒出你的信息了。” 越听她说，程野越是觉得不对劲儿，“怎么，我见不得人？” 林泱解释道：“我这不是为你考虑嘛！” 见他脸色还是不怎么好看，林泱连忙道：“好啦好啦，关注你还不行嘛！” 说完，林泱退出评论区，搜索到程野的账号，点了关注。 关注程野后，她又在最新的微博评论区跟书粉朋友道了晚安，退出了微博。 放下手机，林泱刻意忽视掉程野过分灼热的目光，直接躺下，将被子拉过头顶。 躲在被子里跟程野道：“老公，晚安。” 程野看着鼓鼓的被子，嗬笑了声：“一声晚安就想把我打发了？” 林泱不说话了。 昨晚闹得有些厉害，林泱今天整个人都有些不得劲儿，上午姚嘉嘉打电话给她，她躺在那儿有气无力的，还被姚嘉嘉狠狠说了一顿。 程野不慌不忙的躺了下来，然后手臂一伸，便将人给拉入了怀里。 林泱伸手抵着他的胸口，“老公，我累了。” 程野手熟练的在她身上点火，轻轻啃噬着她的脖子上的软肉，低声道：“逛街的时候，也没听你喊累。” 林泱：“……” 逛街买东西，又怎么会累呢？ 程野一边解她衣服，一边说：“宝宝，过两天我又要去A市了，而且这次可能至少要半个月。” 听到这话，林泱立即心软了，伸手抱住他的肩，“怎么去那么久？” 程野说：“这个月下旬就是招标会，这段时间我得在那边盯着。” 林泱哼声道：“长期分隔两地，会影响夫妻感情的。” 程野坏笑了声，“所以啊，见面的时候我们就要多促进夫妻感情交流啊！” “……”林泱：“你能不能要点脸。” 231 第二天，是周一。 程野早上有重要会议，很早就离开了家。 林泱昨晚又被折腾的有些狠，连早餐都没有跟程野一起吃，一觉睡到快中午才起来。 陈阿姨大概料到她没吃早餐会饿，所以特地提前准备好了午餐，林泱洗簌下楼，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见她下来，陈阿姨连忙招收，说：“泱泱，饭菜都准备好了，快过来吃。” 听到这话，林泱开心的不行，她就是被饿醒的。 她在餐桌坐下，见陈阿姨还在忙前忙后，她连忙招呼道：“阿姨，你跟我一起吃吧。” 陈阿姨连忙摆手：“泱泱，你吃吧，不用管我。” 虽然程野和林泱待她好，但是她也知道，和林泱一起吃饭，实在有些不合适。 林泱说：“没关系的，你看，这么多菜，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而且我一个人吃也没什么意思，你陪我一起吃，我说不定还能说吃点儿。” 见陈阿姨还要拒绝，林泱直接起身将陈阿姨按在椅子上，又给她盛了碗米饭，将筷子放她手里。 林泱：“阿姨，你再这样，饭菜都该凉了。” 陈阿姨不好再说什么，“那好吧。” 用完午餐，林泱仍觉得全身不得劲儿，在客厅沙发躺着，陈阿姨给她弄了点儿水果，她边吃边玩着手机斗地主，打算躺会儿就去书房写稿子。 眼看这把准赢的牌，突然有电话进来。 她看着来电显示，也顾不上赢牌了，直接点了接听，“老公，你吃午饭了吗？” 程野嗯了声，“吃了。” 回答完，不等林泱再开口，程野便语气凝重的喊了她一声：“泱泱。” “怎么了？” 林泱察觉到他语气的不寻常。 程野问：“你看微博了吗？” 林泱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还没，是不是我跟你和许清禾之间的事情上热搜了？” 程野愣了下：“你知道？” 林泱从沙发上做起来，抿了抿唇，说：“我关注的一个微博大V，昨晚就发了条微博，我以为不会有多大问题的，所以就没跟你说。” 想到这里，林泱懊恼不已。 她的预感是对的，这件事果然不简单，现在这个时间爆出这件事，极有可能针对的不是她，而是程野。 程野安慰道：“这件事你别管，也什么都不要回应，我会安排公关处理。” 林泱应了声好，想了想，说：“程野，我觉得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的，很可能是冲着你来的。” 程野：“我知道。我这边还有事，先挂电话了，其他事等晚上回去再说。”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别胡思乱想，我会处理好。” 林泱迟疑应道：“嗯。” 挂了电话，林泱立即打开微博热搜，果不其然，昨晚那位微博大V发的那条微博，已经好几万的转发，点赞更是破了百万。 而转发区，都是各个圈子的大V，好几个林泱都关注了。 平时娱乐圈有什么爆炸性新闻，基本上都是这些在微博极有话语权的大V转发引爆的。 因为这条微博指向性很明确，所以很快程野和许清禾的身份就被扒了个干净，而她虽然真实身份还未被网友扒出来，但是依然不影响网友肆意辱骂她。 但很显然，程野因身份信息明确，承受的更多，连带的还影响到华森，网友自发刷起了抵制程野抵制华森的词条，让华森集团解除程野的职务。 林泱看着这些抵制信息和谩骂，触目惊心，只觉得脑门儿阵阵发紧，如果只是骂她，她可以无所谓，但是她没办法忍受这么多人谩骂程野。 程野会遭受这些，都是因为她。 . “周影，你到底怎么办的事情？” 看着微博热搜上，网友对程野的谩骂，许清禾只觉得满腔怒火，“我明明跟你说了，让你将重点放在林泱身上，不要牵扯程野，你是听不懂骂吗？” 她控制不住情绪，朝电话那边的周影大吼道。 周影边接着电话，边用电脑看着微博热搜，脸色苍白，颤声回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明明跟我朋友说好了，只针对林泱，尽可能让程野在这件事里隐身，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反倒集火在了程野身上。” 许清禾气的在房间走来走去，半响后，她压着火气，说：“你马上让你的朋友删除那条微博。” 周影咽了咽口水，恐惧道：“现在删除微博也不起作用了，现在全网都是，而且，删除微博，很可能激起网友的逆反心里，舆论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不可收拾的。” 她用微博的时间长，所以对微博发酵的各种事件都很了解，这件事删博根本不起作用。 许清禾一听这话，情绪再次爆炸，尖锐吼道：“那你说该怎么办？这件事是你搞出来的，你必须给我解决好！” 周影沉思了片刻，说：“要……要不然，我们再把这件事引到林泱身上。之前录的那个视频，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听她说完，许清禾很久没出声。 她倒不是顾及林泱会如何，她只是担心万一最后不像她们预设的那么走，反倒给程野雪上加霜，岂不是更糟。 许清禾：“必须这么做吗？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周影也有些犹豫，利用网络舆论，就是把双刃剑，最后说不定还会反噬自己。 她回道：“但是眼下我也想不到其他办法了。” 毕竟要淡化程野在这件事里的存在，只能把林泱拱上去才行。 许清禾沉默了两秒，说：“那好，你把视频处理下，发给你的朋友。这次你一定要跟他说清楚，重点在林泱身上，不要把其他人扯进去。” “好。” 和许清禾结束通话后，周影立即点开手机里那段视频，这是许清禾生日那晚拍的，在给她朋友投稿前，她就猜到会用到这段视频，所以早就提前剪辑过。 232 其实自昨晚大V博主发博后，虽引起不少的讨论，但是没上热搜，所以散播的范围很有限，微博上关于感情纠葛的新闻层出不穷，何况这事之前已经上过热搜，算不上什么爆炸性新闻。 真正传播开，是上午十一点左右，各个圈子的其他大V博主转发，且他们几乎都是在同一时间段集体转发，很快转发量就破万了，转发的时候，大V博主带的文案也具有引导性，将目标直指程野。 下午一点左右空降微博热搜榜36，十来分钟后，直接跃居热搜榜第七，很快便冲到了第三的位置。 若不是热搜第一是全民关注的国际新闻，第二是大火的顶流男星，#华森集团程野#的词条肯定直接冲到热搜榜第一。 林泱看的心烦也生气，其实以前也经常有黑粉或者其他作者的书粉骂她，她都没当回事儿过，但是看着网络上对程野的谩骂抵制，心里又难受又生气。 尤其看到某些不了解事实的网友，将无须有的罪名扣在程野头上，甚至编造谣言泼脏水，她就忍不住想要解释。 可打完一大段文字，要点发送的时候又犹豫了，最后又将大段文字一一删除。 偏见已经形成，在网络爆炸性的声音中，她的一条解释根本微不足道，别人也未必会信她。 何况，程野跟公众人物不一样，她又有什么立场区为程野解释。 过了一个多小时，程野了信息过来，让林泱不要看微博。 林泱知道，他是怕她看到那些网友骂他的话，担心她心里难受。 但是她怎么可能不看，难道把他一个人置于风暴的中心吗？ 好在下午五点点左右，热搜开始下降，最后稳定在热搜榜二十上下的位置，仿佛形成了一场拉锯，一会儿升一会儿降。 她猜想应该是程野那边的公关下场了，事态应该控制住了。 林泱舒了口气。 去年程野和许清禾婚礼的事也上过热搜，不过当时闹得不大，热度很快就过去没人关注，而且当时骂她的更多，不像这次的阵仗。 在沙发上刷了几个小时微博，起初不觉得，现在那股专注劲儿过去了，才感觉肩颈都极不舒服。 林泱站起身活动了两下身体，准备上楼写会儿稿子，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拿起手机看了下，是姚嘉嘉打来的。 平时两人都是微信多，电话多是有重要事情或久了没联系的情况下，才通电话。 但昨天她生日，姚嘉嘉才给她打过电话，所以这个时候打来，林泱猜想姚嘉嘉多半是知道热搜上的事情了。 她在心里想好了措辞，才点了接听，“妈。” 姚嘉嘉问：“微博上那些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上热搜了？” 林泱听出了她话里的着急和担忧，无论哪个母亲都没办法心平气和的看着网络上那些不堪入目的字眼用到自己女儿女婿身上。 林泱安抚道：“妈，你别担心，程野能处理好的，现在热搜已经下去了，过两天大家都忘了。” 听了她的话，姚嘉嘉心里还是有些担忧，“真的吗？” 林泱：“嗯，新闻都有时效性，这都是去年的事情了，现在也掀不起多大水花的。网上那些你就别去看了，嘴长别人身上，让他们骂几句又不会少两块肉。” 话是这么说，但网络上来自陌生人的恶意，还是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姚嘉嘉叹了声，“泱泱，妈妈看不得那些人那么骂你。” 她的女儿当初为了救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被人糟蹋欺辱，那才十五六岁的年纪啊，这些年怎么走过来的，只有她这个当母亲的才能切身体会。 而今世道就是如此，有些事永远都没办法解释，哪怕再多的委屈也只能自己往肚子里咽。 林泱听着她的声音，心里仿佛被很狠的刺了下，酸疼酸疼的，她深吸了口气，故作轻松道：“这些年我被骂的少了吗？之前我写小说被读者被黑粉骂，我不还是一条条翻给你看过吗？” 姚嘉嘉：“那怎么能一样呢。” 林泱笑了笑，“也没什么不一样。妈，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我。” 姚嘉嘉：“你没事就好，如果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妈妈。我知道你不想麻烦你傅叔叔和庭遇，但是这些年下来，我们早就是一家人了，你傅叔叔一直拿你当亲生女儿，你有事他不会不管的。” 林泱：“我知道了，有事需要你们帮忙，我肯定告诉你们。” 姚嘉嘉知道林泱这么说只是要她宽心，在林泱心里，总觉得当初她是为了她才会跟傅劲松在一起。 所以，林泱内心其实挺抗拒傅家对她的帮助。 虽然事实却是如此，但都过了这么多年，姚嘉嘉也从未后悔过。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有千万种，她对林泱亲生父亲，是初见时的心动，也是日久刻骨铭心，若是林泱没出意外，她这辈子应该就守着林泱和她父亲的回忆过一辈子。 林泱出事后，她走投无路，最后才找了傅劲松。 但这么多年走来，姚嘉嘉觉得自己很幸运，对傅劲松除了感激外，也有亲情、仰慕之情，她不觉得这种感情就比和林泱父亲之间的感情轻微。 姚嘉嘉没过多的勉强林泱，只叮嘱她要好好照顾自己，多回S市，便结束了通话。 和姚嘉嘉通完电话，林泱心情或多或少有些压抑。 她一直不敢在公众平台过多的暴露自己的隐私，就是担心有读者或者黑粉攻击她的家人，尤其是姚嘉嘉。 姚嘉嘉和傅劲松之间的事情，林泱了解的不多，但是姚嘉嘉带着她刚到傅家的时候，她明显的感觉到傅庭遇不喜欢她，且有次她还听到家里的佣人说闲话。 类似于，傅劲松是因为她母亲姚嘉嘉才和傅庭遇的母亲离婚的。 后来，那两个佣人不知怎么被傅劲松开除了，傅家也在没人说过这些闲话。 林泱是相信姚嘉嘉的，更相信她对她父亲的感情，否则她父亲过世了那么多年，也不会还独自带着她。 但别人不会相信，网上的人更不会相信，有些事情一旦撕开一道口子，里面的妖魔鬼怪便会蜂拥而出，把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233 想到这些，林泱有些头疼，原本打算去书房写会儿稿子，现在也完全没了感觉，索性跟陈阿姨打了声招呼，决定回房间睡会儿。 大概是最近事情多，林泱经常做梦。 很是时候，梦并没有好坏，只是一些很寻常的事情，有时候以前发生过的，有些是虚幻的，交织在一起，梦里林泱也分不清真实还是虚幻。 更多的时候，她会梦到顾筠，梦里顾筠总是恳求她，让她帮忙照顾她的父亲，有时候也会一言不发，只拿一双冷冰冰的眼睛看着她。 林泱每次想跟她说点儿什么，然后梦突然就醒了。 这次也是如此，林泱醒来，夜幕已经降临，她分不清睡了多久，但是醒来头疼倒是缓解了。 摸到床头的壁灯开关，卧室里亮了起来，她拿起床边柜子上的手机看了眼，将近晚上八点了，她睡了两个多小时。 程野难道还没回来吗？ 林泱打开微信，程野快下班的时候，发了条消息过来，说晚上不回来吃饭，让她不要等。 戚婠五点多的时候也发了消息过来，问她热搜的事情。 林泱先给戚婠回了消息，然后才回给程野，问他晚上是不是在加班，大概几点回来。 她等了会儿，程野没回她，于是便起床下楼。 下午她跟陈阿姨说过，等程野回来再叫她，所以程野一直没回来，陈阿姨也一直没来叫她起来。 “泱泱，你醒了。” 陈阿姨见她下来，连忙站起身。 林泱对她点了点头，说：“程野说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陈阿姨问：“那你想吃什么，阿姨去给你做。” 林泱其实并没有食欲，想了想，说：“你给我煮点儿海鲜馄饨吧。” 陈阿姨点头，“好，我现在就去做，很快就好。” 林泱嗯了声，转身往客厅外的阳台走去，这个阳台直接连着别墅外的院子，她站了会儿，又拿出手机点开微博，热搜榜上#华森集团程野#的词条已经消失不见了。 诡异的是，林泱内心并没有就此平静下来，反而有种莫名的焦虑不安感。 而这种感觉她找不到源头，也没法解决，在她身体里乱窜。 十几分钟后，陈阿姨便来叫她，说馄饨煮好了。 林泱吃完，程野还没回来，也没回她信息，她有些担心，给程野打了过去。 接电话的是他助理沈昂。 沈昂说：“林小姐，程总现在还在开会，不方便接电话，你要是有什么急事，我可以帮你转达。” 林泱回道：“我只是给他发消息没回，就想打过来问问，既然他在开会，那就别打扰他了，等他开完会你再告诉他吧。” 挂了电话，林泱心里有诸多猜想。 这么晚了，程野还能开什么会？ 除非针对是今天热搜上的事，华森内部临时组织的会议，会议的重点，无非是对程野的诸多讨伐审判。 程野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听到外面传来汽车的声响，她扔下手机，急急忙忙跑了出去，见程野从车上下来，她弯唇笑了笑，说：“回来了。” 程野轻嗯了声，随手环住她的肩膀，将她拥进怀里相携着往别墅内走去。 “还没睡？” 林泱仰头看着他，“你没回来，我怎么睡？” 最近一段时间程野工作都很忙，加班的时间很多，有时候周六周日都在上班，但是他晚上并不会太晚回来，一般七八点的样子，会回来陪林泱一起用个晚餐。 程野扯了两下领带，笑道：“这么离不开我？” 林泱点头，“是啊，离不开，也不想离开。” 程野低头亲了下林泱的额头，“乖宝宝。” 林泱问：“你吃晚餐了吗？饿不饿，我让陈阿姨给你弄点儿吃的。” 程野说：“这么晚了，陈阿姨肯定都休息了，就别麻烦她了。我记得上次我们去超市买了些泡面，我煮碗泡面吃就行了。” 自年后回来，陈阿姨为了方便照顾林泱，晚上便直接住在红河湾一楼的客房里。 但陈阿姨一向作息很规律，基本上十点、十点半就睡觉，第二天早上六点半的样子就起床做早餐。 林泱和程野也没吃宵夜的习惯，所以一过十点，他们也不会再打扰陈阿姨。 听到程野的话，林泱连忙自告奋勇，“你去坐会儿，我去给你煮泡面。” 说是煮，其实就是直接加开水泡开，林泱又翻出两根火腿肠加在里面，弄好端出来的时候，程野仰靠再沙发上，手捏着眉心，看起来很是疲惫。 林泱端着泡面，站在那儿看了许久，直到程野察觉到她的视线。 他愣了下，随机很快收起了脸上的疲惫感，朝林泱招了招手，“站在那儿干什么，我都快饿死了，还不给你老公端过来。” 林泱回过神，端着泡面走过去，放在程野面前的茶几上，说：“可能还要等几分钟才好。” 程野将她拉到旁边坐下，问：“你晚饭吃了吗？” 林泱：“吃了，陈阿姨给我煮了馄饨。”说完，她看着程野眉心有些深的折痕，顿时心疼不已，“你是不是很累啊？” 程野知道瞒不过她，说：“是有点累，这不是昨晚没休息好吗？” 林泱反应过来，拿手打了他一下，“讨厌。能不能好好说话。” 程野挑眉看着她，“我是在好好说话。” 林泱：“……” 程野吃完泡面，两人才一块儿上楼，林泱给程野放了水，让他泡个澡放松下晚上能好睡一点儿。 夜里三四点，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林泱感觉到程野的手臂从她头下抽了出来，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着准备起来的男人，问：“怎么了？” 外面天还没亮，程野这么早起来干嘛。 程野摸了摸她的脸，轻声安抚道：“你继续睡，我去接个电话，很快回来。” 听到这话，林泱哦了声，闭上眼睛继续睡，隐约听到程野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大概是身边少了人，林泱睡得不怎么踏实，过了会儿，一个激灵，她突然就清醒了过来。 234 她拿起自己的手机看了下时间，差十七分钟凌晨四点。 什么事情这么急，会在这个点儿给程野打电话？ 林泱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走出卧室，在二楼走廊望了望，只见书房的门缝里有光从里面透出来。 她走过去，正要推门进去，里面突然响起程野冷肃的声音。 “这件事，在天亮前无论如何都要处理好，绝对不能再闹上热搜。”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程野直接吼了回去，“这点儿事都处理不好，你领那么多薪水，是吃干饭的？” “热搜控不住，那就联系最好的公关团队，多少钱都不是问题。” …… 林泱从门缝里望进去，程野穿着深色的睡衣，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叉着腰，侧脸紧绷，眉眼间没了面对她时的温情笑意，而是一种说不出的阴鸷。 静静的站了会儿，没进去，转身回了房间。 刚才从程野的通话中，林泱已经知道出什么事儿了，所以回到房间后她自己拿起自己手机打开了微博。 她首页第一条微博，便是前晚发微信聊天截图的那位大V博主。 他发这条微博的时间，显示在两个小时以前，也有是凌晨一点多发的。 而这条微博只有几个愤怒的表情作为文案，接着是一段三四分钟的视频。 林泱点开视频，视频内容是她去许清禾生日聚会找唐景皓的那晚发生的事情。 视频中，许清禾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她，大概录视频的隔得有些远，所以声音不是特别清晰，但还是能根据能听清的推测出全部的内容。 视频经过剪辑，刻意放大了许清禾的楚楚可怜，也放大了林泱的某个段表情和动作，看下来，连林泱自己都开始怀疑那天晚上自己是不是真的这么恶毒。 评论区和转发区都已经炸锅了，白天那些人还骂着程野，而现在全都是针对林泱的。 甚至热评一还说：能不能把这毒妇人肉出来，让连名带姓的骂？ 而这条评论下面，全都是附和的声音。 看着这里，林泱心跳陡然加快，整个人都有些恐慌起来。 虽然目前还没有将她的信息人肉出来，但是网络无孔不入，她相信只是时间问题，很快她的信息就会满天飞。 程野接完电话回来，便见林泱脸色苍白，坐在床上看着手机。 他眉心一跳，急忙走过去从她手里拿走了手机，“怎么起来了？” 林泱抬头，怔怔的盯着程野看了许久，她嘴唇动了动，说：“程野，我以前以为自己无所畏惧的，但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原来我不是。” 程野想安慰道：“没事的，泱泱，我会陪着你的。” 林泱垂眸，嘴角牵动了两下，说：“程野，原来做了错事，是真的会有报应的。” 程野抬起她的下颌，说：“这不是报应，是有人在背后操纵。” 林泱目光涣散的看着他，淡笑道：“有区别吗？” 见程野不语，她深吸了口气，环住程野的肩膀，靠在他颈间，说：“其实不管外界怎么骂我，我都无所谓，我只是害怕……害怕牵扯到我妈、小宴和傅叔叔他们。” 程野搂住她的背脊，“不会的。” 林泱轻轻摇了摇头，“程野你不懂网络有多恐怖，如果你只是个旁观者或者局外人，这倒是无所谓，一旦你成了局中人，那你会被网络碾的粉碎。” 程野亲吻着她的头发，说：“泱泱，一切有我呢。” 235 离天亮还有好几个小时，但林泱了无睡意，程野没收了她的手机，也没办法关注微博情况。 她侧身睡着，紧贴着程野胸口。 林泱常年身体冷冰冰的，而程野身体像个火炉，暖烘烘的。 她掌心贴在程野心脏位置，数着他规律平缓的心跳声，慢慢撑到天亮。 程野自接了电话后，也没心思睡觉，但有些事再怎么着急也没用，还是得等到天亮之后才能处理。 除了程野和林泱，整夜没睡的还有许清禾和周影。 周影是下班后才将视频发给她那位大V朋友，像这种微博kol，发微博都是要收钱的，周影和她也只是之前有过工作上的往来，加过微信，算是认识的关系。 因林泱的关系，许清禾最近心情十分糟糕，但是一直找不到法子报复林泱。 前段时间，周影通过某个明星恋情事件，遭遇了巨大的舆论风波，联想到可以利用网络舆论收拾一下林泱。 她和许清禾筹划了下，刚巧许清禾生日那天，林泱突然跑了过来，于是周影便让许清禾做场戏，偷拍一段视频，以防万一。 后来准备就绪之后，许清禾给了她钱，让她联系这位大V博主，于是便有了那条她和大V博主微信聊天的截图。 她和许清禾的本意只是想收拾林泱，并未想过将程野牵扯进来。 但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条微博发出去之后，微博各个圈子的大V博主，突然将矛头一致对向程野。 许清禾这才慌了，让周影立即解决这个事情。 周影以前也关注过网络舆论这块，她知道，要淡化程野在这件事里的存在，唯有将林泱推上风口浪尖。 于是她便想着把那段视频发出去，制造网友的愤怒点，让网友将矛头转向林泱。 事实是，她的想法果然是对的。 她不仅让程野从舆论中隐身，而且直接将林泱推到舆论的中心，这也算是达到了她们目的的初衷。 周影躺在床上，一条条刷着评论，看着网友骂林泱“贱人”、“小三”、“荡妇”等，她心情大好，嘴角的笑怎么都压不住。 她切换到微信，给许清禾发消息：【清禾，你看到那条微博评论了吗？】 许清禾坐在楼下的酒架旁边，她给自己倒了杯酒，这个时间，许存锐和唐婉柔都已经睡下了，整栋别墅安静漆黑，只酒架边亮着一盏微弱的灯。 她抿了口酒，点开周影发来的微信，回：【看到了。】 周影问：【心情有没有很爽？】 许清禾看到爽这个字，下意识在心里反问，爽吗？ 大概有点儿，但是还不够，她希望林泱能身败名裂，被所有人唾弃，以后像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喊骂。 许清禾：【第一条评论不是有网友想人肉出林泱的消息吗？周影，你顺手帮帮他们。】 周影看到这条消息，有些犹豫，问：【真要把林泱的信息曝出去？】 许清禾：【你害怕了？】 周影确实有些害怕，过了将近半分钟，才回许清禾消息：【清禾，我是怕收不住。】 许清禾嘴角冷冷勾了下，不紧不慢的打着字：【怕什么，反正遭殃的是林泱，又跟你没关系，何况，这不是还有我吗？】 听许清禾这么说，周影稍稍放下心来。 如果真出了什么情况，也有许清禾顶着。 许存锐就许清禾这么一个女儿，若是许清禾有什么事，他怎么可能不管？ 以许氏的雄厚财力，不至于摆平不了这点儿事。 周影说：【好，我知道怎么做了。】 回完许清禾消息，周影又打开微博，切了个微博小号，在那条评论下回复了一条。 “我朋友的朋友的同学，跟漂亮小姐姐认识，那个小三好像叫林泱。” 这条评论发出来，周影很快就收到无数条回复。 不过她没再管，直接退出了这个微博小号。 以网友的能力，想必不用多久，就能扒出林泱所有的信息。 不等天亮，林泱的照片，哪儿念的幼儿园、小学、中学、大学，以及学的什么专业，几乎所有有关她的个人信息都被网友扒了出来。 她的照片多是被人偷拍或者学校时期的照片，网友对着她的照片全方位解读，说她小学、初中和高中以后差别太大，说她整容。 有几张是高中时期，傅家司机来接她放学的偷拍照片。 又说她年纪轻轻就傍上了大款，各种污言秽语不堪的话。 早上七点，程野起床去洗漱。 林泱连忙翻身，从程野睡那边的抽屉里拿出手机，打开微博，网友已经将她扒了个彻底，唯一庆幸的是，目前为止网友也只是针对她，没有牵扯到姚嘉嘉和傅家。 程野洗漱完去衣帽间换了衣服，出来，便见林泱跪坐在床上，拿着手机专注的看着。 他走过去，从她手里夺过手机，说：“泱泱，这两条你少看微博可以吗？我待会儿到了公司，就跟公关团队开会，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 林泱知道程野是担心她，怕她受到网络舆论的影响，“程野，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网友不管怎么骂我，我都不在意，我只是不想连累我妈和傅叔叔他们。” 程野说：“我知道你担心他们，但是他们还轮不到你来操心，以傅庭遇的能力，他能解决好的。” 林泱当然知道能解决好，但若是因为她，让他们无缘无故遭遇恶意谩骂，还是让她觉得羞愧。 程野不放心将林泱独自放在家里，说：“你跟我去公司吧。” 林泱愣了下，说：“我在家没事的。” 程野蹙眉：“我不放心。” 林泱不想让程野过多担心，于是点头：“嗯。你先下去吃早餐吧，我去洗漱换衣服。” 到了公司，林泱被程野安置在了办公室，然后他便和沈昂去了会议室。 这次联系的公关团队，除了华森内部的，还联系了专业的公关公司。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有关林泱的舆论风波并没有熄火的态势，反而愈演愈烈，想让林泱干干净净的从这件事里脱身，根本不可能。 会议开了近一个多小时，然而还没等商讨出可行的公关方案，网上又掀起了新的一波。 有网友摸到了许清禾的微博，从许清禾的微博里扒出了程野的线索。 236 那时几年前的一条微博，当时流行男女朋友牵手回眸照片，那张照片是在海边，只有许清禾露了脸，程野只露了条手臂。 程野牵着许清禾，许清禾弯着眼眸回头看着程野。 程野牵着许清禾的那只手的手背，刚好有颗醒目的小痣。 而林泱生日那晚，她用自己的微博发了一组照片，其中一张是她和程野带着婚戒，手交叠在一起的特写。 程野的手覆在她手上面，手背上那颗小痣十分醒目。 从手掌的形状到那颗小痣，又在C市的某个著名餐厅，网友确认，带着婚戒的两只手的主人便是程野和林泱。 林泱发这条微博，在那位大V博主发微信聊天截图之后。 网友认为林泱肆无忌惮，发这条微博是在故意挑衅，于是愈发的愤怒，林泱那条微博评论区完全炸了，全是攻击林泱的话语。 而那个微博号，是林泱用来和读者沟通的号，认证是XX平台作家，多数时候更新的内容也是和她写的小说有关。 林泱从事发后就一直没有回应，之前网友拿她没办法，只能辱骂泄愤，现在知道林泱的工作平台，于是不少网友便号召去她更新小说的平台，给她的书打低分，让平台将她的书下架，不仅下架电子版，出版的实体书也要求下架。 这事闹的轰轰烈烈，一直到下午，小说平台实在抵不住，只能发了声明，向网友道歉且宣布下架林泱所写的全部小说。 联系林泱的，是林泱的编辑淘语。 淘语在电话里说：“林泱，这件事平台这边也没办法，希望你能理解。” 林泱沉默了许久，说不难过是假的。 那几本小说，是她这些年来的心血，因为它们，她也收获了很多喜欢她的书迷朋友。 她以为自己会把写书作为终身事业，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画上句号。 明明今天太阳很大，气温也挺高的，但林泱却觉得有些冷。 她牵了牵嘴角，笑着回道：“我能理解。桃子，这几年谢谢你的照顾。” 淘语顿了顿，说：“有什么好谢的，你是凭本事写的书，若是你写的不好，我也不会照顾你。” 挂了电话，林泱和程野对视了片刻，说：“老公，我失业了，以后得靠你养了。” 程野看着她脸上的笑，心里却阵阵心疼。 程野朝林泱招了招手，她起身走了过去，他伸手将她拥进怀里抱了会儿，说：“养你还不容易。” 下午，姚嘉嘉又打了个电话过来，林泱费了不少唇舌才将姚嘉嘉安抚好。 她昨晚没休息好，今天一天精神又紧绷着，面色很难看，程野强制的让她在里间睡了一觉。 林泱睡觉这段时间，傅庭遇打了电话过来，不过不是打给林泱的，而是直接打给程野。 傅庭遇问：“你想好怎么处理了吗？” 程野说：“上午已经和公关团队制定出方案了，不过目前时机还不对。” 傅庭遇冷笑：“时机？什么时机，就看着林泱被骂，现在连她喜欢的事业，也为此毁于一旦吗？” 程野并未因他的话生气，说：“那你有何见解？就目前的情况，把热搜撤了，就能让网上那些傻逼们不骂了吗？林泱就能干干净净的抽身？” 傅庭遇沉默了会儿，他缺是有些关心则乱，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哪怕把热搜撤了，林泱在大众眼里的形容也已经毁了，她的事业也回不来。 过了片刻，他问：“你打算怎么做？” 程野眼底寒光乍现，淡声道：“过两天你就知道了。”顿了顿，他说：“这事可能会扯上傅家，这两天若有什么情况，你看着处理。” 傅庭遇听了，只道：“照顾好林泱，别让她再犯病了。” 程野：“我会照顾好她的，不劳你费心。” 如程野说料，林泱的小说全部被下架，事业毁于一旦后，网友们也并未因此停止，他们开始不再满足于林泱个人，开始转向她身边的人。 首当其冲的便是林泱的父母，即便林泱父亲早已过世多年，网上个别疯子依旧用最恶毒的言语诅咒，甚至联想到姚嘉嘉嫁入豪门，有些恶意揣测是姚嘉嘉谋杀了林泱父亲。 还有人说，姚嘉嘉是小三，介入了傅氏董事长和前妻的婚姻，这才导致了傅氏董事长和前妻离婚。 又说正是有其母才有其女，母亲是小三，女儿也是小三。 还有人造谣姚嘉嘉、林泱和傅劲松乱七八糟的关系。 很快傅氏集团开了律师声明，让网友停止恶意造谣，否则将保留追究法律责任。 林泱看着网上攻击姚嘉嘉的那些话，实在忍不住了，问程野要回了手机，发了条微博。 “这件事跟我母亲没关系，请你们不要打搅她。” 她这条微博发出后，评论区很快在次被攻陷，不仅没有因为她的话，停止攻击姚嘉嘉，反而刻意在评论区骂的更凶。 一直到晚上，傅劲松前妻，也就是傅庭遇母亲注册了微博账号，发了条微博。 “本人与傅劲松先生离婚，只是因为夫妻感情不合，跟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请大家停止恶意揣测！” 这条微博发出来后，对姚嘉嘉的攻击少了许多，但还是有少部分为极端的认为是傅劲松前妻迫不得已才站出来澄清。 在此期间，不少跟林泱认识，有过过节的人纷纷站出来，发条模棱两可的微博，下场踩林泱，于是愈发佐证了林泱是个人品道德败坏的女人。 林泱确实如许清禾说的那样，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晚上九点，程野办公室的灯还亮着，沈昂推门进来，余光看了眼沙发上拿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林泱，径直走到程野办公桌前。 “程总。” 程野刷刷签完字，才掀起眼帘看他，“查到了。” 沈昂：“将消息发给微博大V博主的叫周影，是许小姐的朋友，其次，第一个透出林小姐名字的，也是她。” 程野手指轻轻敲着办公桌面，说：“跟她的公司联系一下，怎么说，不用我教你吧？” 237 沈昂点头：“我知道怎么处理。” 程野：“另外，让法务部拟一封律师函给她，这次的事情，涉及到公司声誉问题，不用手下留情。” “好。” 林泱听着他们的对话，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事情发生后，她脑子里一直浑浑噩噩的，总担心会连累到姚嘉嘉和傅家，所以并没有心情区操心别的。 但听他们说完，她瞬间清醒了不少。 等沈昂汇报完，她才开口问：“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是许清禾吗？” 程野看着她的眼睛，点头，“是。” 林泱也看着他，一瞬不瞬的，过了会儿，她嘴唇动了动，“你会怎么做。” 程野看出了她眼神中的忐忑和不安，“林泱，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林泱避开他的视线，想摇头否认，但心里确实不那么相信，“你跟她在一起那么多年，我能理解。” 程野看着她，眉梢料峭了些寒意，但看着林泱难看的脸色，他又把那抹寒意收了起来。 他走到林泱面前，蹲在她膝前，说：“林泱，我跟许清禾确实在一起很多年，也确实有些情谊在，这些我不否认，但是，前提是她没有做伤害你的事情，你明白吗？” 林泱愣怔了下，说：“她做了。” 程野嘴角勾了下，“是啊，她做了。所以她怎么伤害你的，我会要她加倍还回来。”停顿了下，他又说：“泱泱，你相信我。” 林泱点头：“好。” . 许清禾和周影这场仗大获全胜，下班后，周影便约了许清禾一起吃饭庆祝，十点过周影才回到家。 刚进门放下东西，周影手机便响了，是她领导打来的。 下班后领导找她，是常有的事情，她以为只是有什么工作交代，若是以前她肯定心情很不爽，但今天让林泱社死后她心情极好，所以接电话的语气都轻快很多。 “老大，这么晚了你还没休息？” 电话那边的人没理会她的话，只冷冷道：“周影，明天你直接到公司把你的东西收拾好，以后不用再来上班了。” 周影一愣，宛如晴天霹雳，“不是，老大，怎么回事，我是被开除了吗？” “是，你被开除了。” “为什么啊？”周影问：“是我工作出什么问题了吗？” 但不应该啊，她最近的工作并没有任何失误。 “你自己做了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吗？”周影领导冷声说完，又补充道：“人事部会按照法律规定给你结工资的。” 说完，周影领导将电话挂了。 周影手上还拎着包，站在门口，只换了一只鞋。 过了两分钟，她才回过神走到沙发坐下，脑子里想了又想，除了林泱这件事，她实在想不到别的。 可是会跟林泱有关吗？ 原本周影还持怀疑态度，第二天一早去公司收拾了东西，办理手续，她想找她领导询问一番，但领导根本不见她。 周影只能抱着东西打车回家，下午，接到快递电话，让她当面签收。 她去拿了快递，是份文件。 周影没立即打开，先看了眼文件上的地址，顿时瞳孔放大，里面露出了恐惧。 238 快递上的地址是华森集团，寄件方是华森集团法务部。 虽然还没来得及拆开，但是周影心里已经隐约猜到里面是什么了。 今日午后的太阳有些大，都已经是四五点了，还高高悬挂在空中，晒得周影浑身有些轻微的刺疼。 她深呼吸了两下，撕开快递封上的那条线，从里面拿出那薄薄的两张纸。 几分钟后，周影汗如雨下，两张纸从脱离的手上掉落，她腿脚发软，险些跪倒在地上。 她就那么站了五分钟左右才缓过神，从地上捡起掉落的律师函，疯了一般的跑进了单元楼里，乘电梯上了楼。 回到家中，周影第一反应是给许清禾打电话。 许清禾这几天晚上熬了夜，没休息好，所以正在家里补觉，这一觉她是从用完午餐后开始睡的，大概是心情极好，所以睡的很踏实。 还做了个让她不愿醒来的美梦。 梦里，程野和林泱离婚，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林泱像只丧家犬一样，不仅像臭水沟的老鼠人人喊打，连程野也抛弃了她。 然而，梦里她和程野举办完婚礼，正要过新婚夜的时候，电话铃声忽然将她吵醒。 若是没有这个电话，她已经和程野做了最亲密的事情。 许清禾很不高兴，接通后即便克制了，语气还是染了几分怒意，“周影，什么事？” 听到许清禾的声音，周影愣怔了半秒，她察觉到许清禾语气不太好，大概是她听错了，许清禾对她一向都极好，怎么会不耐烦。 周影忽视掉那抹感觉，恐慌道：“清禾，你这次一定要帮我，你如果不帮我的话，我肯定就完了。” 听到周影快急哭了的声音，许清禾睡意清醒了些，但没搞清楚状况，问：“周影，你好好说，到底怎么回事？” 周影稳了稳情绪，将今天被公司开除以及刚才收到华森集团律师函的事情告诉了许清禾。 律师函上以周影损害了华森集团声誉为由要起诉她，赔偿金额五百万。 虽然律师函上的赔偿金额未必是最终的赔偿金额，但是华森集团的法务部是业界有名的，而她一个普通人，拿什么和一个上市集团斗。 就算不用赔偿五百万，就算是百万，她也拿不出那么多钱。 从周影嘴里得知全部事情后，许清禾沉默了片刻，叹了声，无可奈何说：“小影，这事儿我也爱莫能助啊，阿野既然已经知道这事是你做的，就算我出面，他也不会听我的，你也知道，现在他眼里只有林泱。” 听到许清禾的话，周影有些懵，说：“清禾，虽然这事是我给你出的主意，但是你也是知道且同意的，我怎么听着你这话的意思好像所有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的？” 许清禾连忙道：“小影，你别误会，我没这个意思。” 她声音轻柔中带着急切，周影听了顿时自责起来，“清禾，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你。” 许清禾笑着回道：“没事的，我理解，你现在也是太着急了。你放心吧，如果真的打官司，我会帮你请最好的律师的，不过目前如果能不打官司自然是最好的，你懂我的意思吗？” 周影嗯了声，“你说的对，如果能私了，那再好不过。不过，程野既然已经知道了，我再去找他还有用吗？” 许清禾又沉默了片刻，说：“算了，我陪你去找他吧。不过……周影，如果程野知道这件事跟我有关系，那他肯定也会记恨上我的，我说话也不起作用。” 周影不是傻子，自然听懂了许清禾的潜台词。 许清禾是希望她把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 周影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酝酿着，以前她一直觉得许清禾是温室里的花朵，需要人悉心呵护，所以自认识许清禾以后，她事事都挡在许清禾前面，许清禾有需要帮助，她一定会竭尽所能帮。 可现在，她却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许清禾见周影不出声，她斟酌了下，说：“周影，我只是想帮你，程野他奈何我不了我，但是你不同，他若是知道我也参与了这件事，他肯定不会给我任何面子，那我帮你说话也没用。” 这件事许清禾始终没有出面过，都是周影出面打点的，所以她很容易将自己摘出去。 就算程野心里有怀疑，但是只要没证据，又能拿她怎样？ 周影听完许清禾这番解释，觉得有些道理，最后同意了许清禾的做法，决定在程野面前将一切都揽到自己身上。 两人商量妥当，便约好晚上去找程野，尽能力将此事私聊。 239 这两天围绕林泱的热度依旧没有消减。 林泱的大名堪比一线大明星，她的照片更是全网疯传，甚至不少人言，若是她出道当明星，肯定也是个腥风血雨的流量花。 林泱被骂了几天，倒是习以为常很多。 傅氏发了律师声明、傅庭遇母亲也站出来澄清后，围绕林泱母亲和傅家的谣言谩骂少了很多。 只要能减少对姚嘉嘉和傅家的影响，林泱对自己被骂反倒并不怎么在意。 在公司陪程野上了一天班，晚上两人在外面用完晚餐才回的红河湾，到家都已经九点过了。 刚进到别墅从车上下来，陈阿姨便神色颇为紧张的走了出去。 林泱问：“陈阿姨，怎么了？” 陈阿姨先看了眼林泱，这才看向她身后的程野，说：“程先生，许小姐来了。” 许小姐？ 许清禾来了？ 林泱没吱声，侧身和程野对视了眼，“她这个时候来干什么？” 程野上前手掌搭在她的腰上，看向陈阿姨，问：“就她一个人吗？” 陈阿姨说：“不是，还有个姑娘，好像叫什么小影，跟许小姐关系应该很不错。” 程野嘴角讥诮的勾了下，垂眸看着林泱，“走，我们进去看看。” 林泱瞧着他嘴角的冷笑，有些莫名，难不成是程野做了什么吗？ 许清禾和周影已经到了几个小时了，茶水都换了好几杯，但是程野一直没回来。 原以为她来红河湾会见到林泱，来之前她还做足了准备，岂料林泱不再。 等到七点过，还不见程野和林泱回来，许清禾给程野打过电话，但是程野根本不接她电话，直接将她电话挂了。 后来她又让陈阿姨联系程野，陈阿姨则推脱说，程野在忙，她一个阿姨不方便打。 许清禾气结。 她算是看明白了，陈阿姨不过就是故意不打，希望她赶在程野和林泱回来之前离开。 周影等得有些忐忑不安，想到律师函上的赔偿金额，她就心慌的脑袋一片空白，即便是用她集齐她全家人的钱，也拿不出来五百万。 终于，外面有车开了进来，周影下意识站起身想要出去看看，许清禾连忙伸手按住了她，她这才克制着重新坐了下来。 她看着门口方向，程野家的保姆走了出去，几分钟后，门口传来响动，程野和林泱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最后面跟着的是陈阿姨。 许清禾见程野和林泱回来，这才站起身，嘴角挽着大方得体的笑，说：“阿野，你们回来了。” 林泱觉得许清禾挺有意思的，每次她和程野在一起，许清禾都可以忽视她的存在，只叫程野的名字，只跟程野打招呼，好像这样她就不存在似的。 程野觑了她眼，不咸不淡道：“你们来干什么？” 许清禾说：“阿野，我有点事情想跟你单独谈谈。” 程野视线从周影脸上扫过，没应许清禾的话，反而跟林泱道：“先上去换衣服。” 因为要去华森集团，林泱总不好穿的太随便，所以是按着跟程野相配的穿搭出的门，但是偏职业性的穿着，林泱穿的很不习惯，总觉得太过束缚，一天下来，全身肌肉都紧绷绷的，刚回来的路上还跟程野抱怨。 程野说，她可以随便穿，怎么舒服怎么来。 所以回来家里，程野便让林泱上楼去换衣服。 林泱看了眼许清禾和周影，问：“那你呢？” 程野说：“我陪你一起上去。” 林泱又用眼神跟程野示意了下两位来客，程野对她们二人道：“你们要是着急的话，就换个时间再来，要是不着急，就坐这儿等着。” 说完，程野便牵着林泱上了楼。 两人在楼上磨磨蹭蹭了大半个小时，才从楼上下来。 楼下的许清禾、周影又喝了杯茶，已经等得颇为不耐烦了。 程野牵着林泱在单人沙发坐下，他扶着林泱的腰，让她坐在沙发的扶手上，两人姿势看起来分外亲昵、自然。 程野道：“许小姐不是有事想跟我谈吗？” 从程野嘴里听到“许小姐”这个称呼，她胸口紧了紧，什么时候他们竟生疏到这种地步了。 许清禾抿了抿唇，瞥了眼林泱，说：“阿野，我和周影想跟你单独谈谈，你能不能让林泱回避一下？” “不能。”程野幽幽看着她，说：“这里是她的家，许小姐哪来的立场让她回避？你要是不想说，那么就别浪费彼此时间了，许小姐请回吧！” 许清禾脸色沉了沉，余光阴狠的剜了一眼林泱。 240 过了片刻才收起情绪，说：“阿野，我这次跟周影过来找你，是希望你能念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放过周影这一次。” 程野垂着眼帘，手把玩着林泱的手指，似笑非笑，“许小姐，我怎么听不太懂你话里的意思呢？周小姐做了什么，需要我放过？” 许清禾给周影递了个眼色，周影立即站了起来，看着程野和林泱，说：“微博大V博主发聊天截图中的那个是我，也是我让人在清禾生日那天录了那段视频。我只是太生气了，看不过林泱欺负清禾，连清禾的生日都不放过，一时气不过才想了这个招来整林泱。我只是想给林泱一点小小的教训，我并没有料到会闹这么大。” 她说完，客厅静寂了下来。 程野脸上阴阴沉沉的，嘴角却勾着一丝弧度，好像在笑，但配上阴鸷的脸，就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林泱听完，心里倒没什么波动，事情已经发生，有些事无论做再多，也不可能回到没有发生时的状态。 不过她怎么听着，这事就只是周影一人所为，许清禾全然不知情呢？ 林泱抬头看着周影，周影冷不丁的对上林泱冷淡的眼神，心里陡然有些不舒服，快速的转开了视线。 许清禾见程野一直没说话，她忍不住打破了平静，说：“阿野，我知道这件事给华森造成了巨大的影响，但是周影本意并不是想针对华森，她……她只是为我打抱不平，想稍稍教训下林泱，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跟她计较？” 程野倏然抬眸，直勾勾的看着许清禾，“不计较，你觉得可能吗？” 许清禾语窒，半响没说出话来。 周影上前拉了拉许清禾的衣袖，眼神恳求许清禾再帮她说说好话。 许清禾面色有些难看，她以为只要周影把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程野不怀疑她，或多或少会念在以前的情分，给周影次机会。 她也想借着这次机会试试程野，到底对她还有没有一丝感情。 但是她没想到，程野会是这般态度，之前几次碰面，程野虽刻意避着她，但到底还不至于这么冷漠…… 许清禾手指紧了紧，再次开口道：“周影已经知道错了，她也愿意公开道歉，在网上澄清，这件事能不能就到此为止？” 周影连忙接话道：“我会公开澄清道歉的，但是我真的拿不出那么多钱，程野，我就是个普通人，我求你了，你放我一马好不好？” “求？”程野睨着她，“是这么求人的吗？” 周影一愣，嘴唇动了动，“什么意思？” 程野冷笑，“求人怎么也得拿出点儿诚意吧？” 周影以为程野是要她跪下来求。 她看着高高在上的男女，犹豫了许久，最终咬了咬牙，跪了下来。 程野面色不改，冷笑道：“我可没让你跪。” 周影脸色难看极了，起来也不是，继续跪着也不是，她实在不懂程野的意思。 林泱看着跪在地上的周影眉心皱了皱，这画面着实不太好看，长这么大，林泱除了在电视里看人这种姿态跪过，现实中还是第一次见。 她嘴唇抿了下，出声道：“周影，你还是起来吧，谁稀罕你跪，除了丢你的自尊，起什么作用？” 周影的自尊，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反倒看着这一幕碍眼，仿佛她和程野在欺负人似的，她才是受害者。 周影垂着头，难堪的站了起来。 许清禾站在一旁，仿佛事不关己，也不再说话了。 周影的事，她并不放在心上。 这事本就是她自己活该，如果不是她出这种馊主意，也不会给自己惹祸上身，程野是什么人，凭她也想跟程野斗？ 自不量力。 虽然周影是帮了她，但这些年周影也没少从她这里拿好处，她这次过来向程野求情，也算是尽力了。 周影面如死灰，看着程野的眼神，她便知道，程野根本没打算轻易放过她。 可是她要去哪儿找那么多钱，还要请律师…… 林泱不想继续看下去，跟程野道：“我困了，上去休息了。” 程野低沉的嗯了声，松开林泱，林泱径直上了楼。 上楼后，林泱去了洗漱间洗漱，出来的时候，便见程野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林泱问：“她们走了？” 程野又嗯了声，这才放下手机抬头看向林泱，招了招手，林泱走到他面前，在他腿上坐下。 林泱搂着他的脖子，掀唇说：“刚才我听周影的意思，这事是她一人所为，许清禾完全不知情，你觉得这可能吗？” 程野虎口卡着林泱的下颌，“那你觉得可能吗？” “疼。”林泱皱了皱眉，抓着他的手腕，想要扯开。 程野听到她喊疼后，下意识便松了手，转而掐着她的腰。 林泱揉着下巴，说：“我觉得不可能。” 程野勾唇：“我也觉得不可能。” 林泱嘴角染了笑，凑上去亲了亲程野的眉骨。 看着林泱脸上久违的笑，程野心情也好了很多，这几天林泱常常魂不守舍、心不在焉，即便偶尔笑起来，也极为勉强。 他很清楚，这场舆论风波给林泱心里造成的影响极大。 哪怕她嘴上说着不在意，说着没事。 他掌心下移，拖着林泱的臀尖，“宝宝，你笑起来真好看。” 林泱又弯眸笑了笑，“你唱歌呢？” 程野愣了愣，“什么？” “没什么。”林泱想了想，问：“你打算怎么处理周影？真要告她？” 程野说：“看情况。” 林泱眉梢一挑，“什么叫看情况？” 程野：“泱泱，我不想让全世界的人都误会你，所以想要把这件事理清楚，解铃还需系玲人，周影是很重要的一环。” 林泱明白程野的意思，但是…… 她看着程野的眼睛，“周影会背叛许清禾吗？” 程野答道：“她有选择的权利。” 林泱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就算上法庭、赔钱，若是许清禾肯帮她，那对许家来说，也不是多大的事。 程野见她愁眉不展，拍了拍她的屁股，说：“别想了，快上床睡觉，你黑眼圈都快赶上国宝了。” 林泱讪讪从程野腿上起来爬上床，然后目送程野起身进了洗漱间。 几天后，微博网警突然发了条通告。 C市唐某贩毒被抓。 241 几天后，微博网警突然发了条通告。 C市唐某在进行禁品交易的时候，被警方抓获。 很快网上有消息传出，这位唐某便是许清禾的表弟，也就是前几天曝出许清禾跪地哀求林泱那则视频中，许清禾提到的那位。 林泱的舆论风波这两天热度刚好下去一些，唐景皓进行禁品交易被捕的消息在网上传开后，便将许清禾给牵扯了进来，进而林泱势必也会被带出来。 但是网上的舆论风向却稍稍有了些变化，但凡是个正常人，便绝对不可能共情毒贩，而唐景皓踩在众人的愤怒点上，难免影响到对许清禾的观感。 何况，这次针对林泱的舆论风波，稍微内行点儿的都看出了门道，绝非偶然事件。 不过这也只是小范围的。 许清禾长了一张十分有眼缘的脸，只这几天时间许清禾微博便涨粉几十万，评论区全是喊“老婆”、“女鹅”、“崽崽”的。 许清禾和唐景皓只是表姐弟，网友并不会认为唐景皓贩毒能跟许清禾扯上关系。 唐景皓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演变到现在这种地步。 他虽然经常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保往来，但是也知道有些事情绝对不能碰，这次因收拾了林泱，心情大好过于松懈，经人一蛊惑，便鬼迷心窍。 岂料，他刚跟人验货的时候，警方便破门而入，人赃并获。 唐景皓蹲在看守所，回想起这几天的事情，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但又没有头绪。 另一边，周影这几天也是寝食难安。 许清禾给她介绍了律师，但是那律师光是咨询个把小时就花了她好万把块钱，且并未给她提供任何有用的建议，得知她的经济状况后，便委婉的回绝了许清禾，不愿担任她的辩护律师。 周影焦的没办法，最终告诉了她父母。 她家刚在C市买了房，不过房子总价也不过两百来万，还是贷款买的。 虽然她父母疼她，但上一辈人的传统思想，房子都是留给儿子娶媳妇儿的，她弟弟刚上了大学，她父母肯定不可能把一辈子攒的心血拿去给她赔给华森。 周影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忍不住求了许清禾。 “清禾，如果官司打下来，我真的要赔那么多钱的话，你能不能暂时借给我，以后我会想办法还你的。” 她就不信了，这辈子她就赚不了五百万。 许清禾还真觉得周影这辈子都攒不出五百万，即便是再好的朋友，五百万也不可能说借就姐，还是有借无还那种。 以往她送点小东西，她不喜欢的包包、衣服、鞋子给她，倒也无所谓，但是五百万呢！ 许清禾说：“小影，你也知道，我用的钱都是我爸妈固定打卡里的，每个月也没多少，我花销也大，根本存不了什么钱。” 听到许清禾的回答，周影心是彻底的凉透了，甚至还衍生出几分愤怒，“清禾，这次的事情，我也是为了帮你出气，你不能对我撒手不管。” 许清禾嘴唇抿了抿，望着周影，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出气，但是这个主意是你提的，若是你不提，我根本想不到用这个办法，何况……你确实做的有些过了。我只是想给林泱一些小教训，并不想搞成现在这样。” 周影看着她一脸无辜的样子，胸口一股气憋着没地方发泄，脸色胀的阵青阵红的。 她瞪着许清禾，难以置信道：“许清禾，你怎么能这样？” 许清禾并不觉得自己这样怎么了，这件事确实是周影全程操作的，就连视频也是周影安排人录的，她全部都没经手，只是配合周影而已。 怎么听周影的口气，好像是她的错。 许清禾皱了皱眉，“小影，我知道你在气头上，你先冷静冷静吧，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想办法。” 说完，她看了眼时间，又说：“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许清禾说的事，是陪她母亲和舅舅舅妈去看守所见唐景皓。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唐景皓被警方抓捕后，她母亲焦虑的不行，天天托人找关系想将唐景皓给弄出来，比她舅舅舅妈都还着急。 以前唐景皓也不是没进过看守所，但都是些小问题，稍微打点下就能出来。 这次不知怎么的跟禁品扯上关系，看着网上有些对她不利的言论，许清禾想想就来气，她这个表弟自小被爸妈宠坏了，以前她以为他多少知道点儿分寸，谁知道竟胆大包天。 周影和许清禾分开后，在街上魂不守舍的游荡了一两个小时，最后手机响了她才回过神。 打电话来的是孟舒然，她有段时间没和孟舒然联系了。 “小影，你在哪儿呢？” 周影四周看了看，说了大概地址。 孟舒然问：“你今天不上班吗？” 孟舒然是某私立小学的老师，这个时间她刚好下课，最近她都没和周影、许清禾联系，但是网上的事情她知道些，所以这才打给周影问问情况。 提到工作，周影牵了牵嘴角，声音哽塞道：“我被开除了。” 不仅被开除了，最近她投递的简历，都石沉大海，根本没任何音信。 虽然她在行业理算不上顶尖，但凭她的履历也不至于被所有公司筛掉吧？ 想了想去，只怕也是程野放了话，整个C市，估计稍微不错点儿的公司都不会要她。 听周影说被开除，孟舒然大惊，问：“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被开除？” 周影不知道在电话里该怎么跟孟舒然说，想了想，道：“你什么时候下班？下班后我们见一面，我当面跟你说吧！” 两人约好地方，晚上六点半，两人碰了面。 碰面后，周影将最近的事情都告诉了孟舒然，也包括事情发生后，许清禾的对她的态度。 她们三个虽然关系很好，经常玩在一起，但孟舒然跟她和许清禾有些不同， 孟舒然性子很软很善良，在林泱这件事上，她会维护许清禾，但是不会主动去攻击林泱。 周影和许清禾都清楚她的性格，所以这次的事情，她们并未事先跟孟舒然说过。 242 孟舒然听完，眉头皱了皱，许久都没吭声。 周影当着孟舒然的面哭了一场，眼泪止住后，眼睛又红又肿的看着孟舒然，“舒然，我该怎么办……如果背上这几百万的账，我这辈子都完了。” 以前经常看到有大学生借了网贷，结果还不了，最后承受不住跳楼的新闻。 当时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要跳楼，借了钱换就是了。 现在落到她自己身上，几百万，她下半辈子活着就为了还这几百万，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可她怕死，还没活够。 孟舒然说：“要不然你再去找下程野。” 周影愣了愣，“可是我已经找过他了，连清禾跟他求情都没用，他是不会放过我的。” “我看未必。”孟舒然垂着眼帘思考着，过了两秒，慢条斯理道：“这五百万对你或许是天文数字，但对程野来说，只是九牛一毛，他不会把这点儿钱放在眼里。” 周影觉得有些明白孟舒然的话，又有些不明白，她看着孟舒然，半响没说话。 孟舒然端起桌上的果茶喝了口，又说：“这五百万对清禾也不算什么。” 周影听到这话，仿佛被雷电劈了下，瞬间就清醒了。 她觉得有些难堪，这些年她为许清禾鞍前马后，掏心掏肺对她，但在她心里真的有把她们当朋友当姐妹吗？ 周影问：“舒然，你是不是觉得清禾……” . 唐景皓被捕的事情，林泱是晚上才知道的。 程野让她少上微博，她这几天也确实上的少，自她连载的小说被下架后，她每天无所事事，正好可以开始准备程野的生日礼物。 她生日的时候，总共收到程野三件礼物，玫瑰花、婚戒以及她喜欢的包。 思来想去，她觉得自己不能认输，怎么也得准备三件才行。 回归正题，当她得知唐景皓进行禁品交易的时候被警方抓获，还是挺惊讶的。 她跟傅庭遇介绍给她的人联系了下，那边也不太清楚状况，听语气也很诧异。 晚上程野回来，她问起这事，程野并未说什么，脸上表情也无异常。 真这么巧吗？ 隔天下午，林泱在书房忙碌，陈阿姨上来告知她，下面来了客人，是找她的。 林泱问是谁。 心里却下意识想到了杜尔歆。 前几天杜尔歆还给她打过电话，因为网上的事情，以未来大嫂的身份安慰了她几句，不过这几天她出门旅游了，说会给她带礼物回来。 陈阿姨说：“前几天和许小姐一起来的那位姑娘。” 林泱眼中掠过一抹惊讶，周影来找她干什么。 她放下笔，又问：“就她一个人吗？” 陈阿姨点头，“就她一个人来的，我看她脸色不太好，进来后我让她坐，她也不坐，只说找你。” 林泱眉头皱了皱，她大概猜到周影是为何而来，不过找她做什么，难道是觉得她会心软，让程野放过她？ 她看起来有这么善良吗？ 林泱说：“阿姨，你先下去招待，我去洗一下手换个衣服就下来。” 她满手的颜料，连衣服上都沾上不少，实在不适合就这么下去见人。 陈阿姨嗯了声，便转身下了楼。 林泱回房间洗干净了手，又把身上的脏衣服脱了，换了休闲舒服的衣服下楼。 她下去的时候，周影倒是坐下来了，不过身体紧绷，显然很拘谨，眼神空洞，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听到脚步声，周影才抬头朝林泱看过来，眼睛瞬间亮了亮。 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跟林泱打招呼，但是可能想到两人以往的关系，又把这声招呼咽了回去。 林泱坦然的走过去坐下，开门见山道：“你找我？” 周影望着林泱那张过分美艳的脸，即便不靠妆容，五官也是精致立体的让人嫉妒。 第一次见林泱，她就因长相对她存有敌意。 大概是太有攻击性了，让她联想到电视剧里、小说里那种恶毒又好看的女配。 又因许清禾对她过分亲近，让她有些不舒服。 即便到现在，周影对林泱依旧生不出任何好感来。 可是孟舒然说，她去找程野之前，最好单独找林泱道个歉，态度要好要诚恳。 周影当即就拒绝了孟舒然，要她跟林泱道歉，根本做不到。 孟舒然说，她都可以给程野跪下了，为什么就不能跟林泱道歉呢？ 所以，最后她来找了林泱。 周影避开林泱的视线，说：“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什么？” 林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没记错的话，上次她跟许清禾过来，宁愿公开给华森集团给程野道歉，也不愿意向她道歉。 她玩味儿的扯了扯嘴角，“你是真心想跟我道歉的吗？” 周影迎上她的目光，眼神有些微闪烁，“当然。林泱，这次的事情，是我的错，我不该向微博大V曝光你和程野的事情，给你造成了巨大的伤害，我很抱歉。” 林泱当然清楚，周影并不是心甘情愿向她道歉的，但听到这番话，她还是觉得十分可笑。 她也确实笑了，讽刺笑道：“周影，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觉得给别人造成了伤害，你道个歉，说声对不起，一切就能烟消云散，我就必须要原谅你？” “我……我没这个意思。” 周影其实根本没想过林泱原不原谅她，她也不在乎，来找林泱道歉，心里是觉得只是走个形式，做给程野看的。 林泱一眼就看透了她的想法，“你当然没这个意思，你不过就是忌惮程野，才特地假模假样来给我道个歉。” 周影被林泱看透，心里生出一个恼怒，她本就不愿跟林泱道歉，虽然许清禾不讲朋友情义，但她也没觉得林泱是个好人，更不觉得自己做的有错。 于是，强行忍着的情绪撕开了一道口子，她怒目看着林泱，说：“我确实是因为程野才来向你道歉的，事实上我心里并不觉得自己对你有什么亏欠。你就是小三儿，抢了别人的男人。” 这个别人，自然指的许清禾。 243 林泱眉梢一挑，冷眼看着周影，哂笑：“所以你是觉得来跟我道歉是委屈你了吗？周影，你搞搞清楚，是我求你来跟我道歉的吗？我稀罕你道歉？你不道歉，我是每天吃不了饭睡不着觉还是活不下去？” 周影被林泱的话堵的面赤耳红，半响都说不出话来。 林泱敛了脸上的笑，静止立体的五官愈显冷淡，“周影，我自认为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但你确实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还连累到了我的家人，我没跟程野一样给你发律师函，是我觉得即便把你告了也解决不了任何事，至于要你赔钱，估计赔华森的就够你这辈子受了，我也就省省心。但你不要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觉得我好欺负。” 她停顿了一瞬，继续道：“至于我跟许清禾之间的事情，跟你有关系吗？你帮着许清禾出头，她会帮你请律师呢，还是会帮你赔钱？” 周影说不出话来。 正如林泱所说，林泱确实没做过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林泱和许清禾之间的事，她只是个局外人，但是她却没有拎清自己的身份，把许清禾的事当成了自己的事。 她不仅没拎清自己的身份，还没看清楚许清禾，没弄清自的分量。 所以才把自己置于这种境地。 林泱见她不说话，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眉头皱了皱，她实在看不得这种表情，好像她在欺负人似的。 她站起身，说：“你回去吧，以后别来了。至于你跟程野的事情，你大可以直接找她。” 林泱知道程野有安排，周影是很重要的一步。 就如她所说，她并不稀罕周影的道歉，因为道歉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但她也不是圣母，周影做的这事确实给她造成了巨大的伤害，总得物尽其用的弥补回来。 林泱上楼，站在楼上的二楼的阳台看着周影离开。 她给程野拨了个电话过去，电话响了两声，对面便接了。 林泱问：“在忙吗？” “现在不怎么忙。”程野在办公室，看着送上来的各项文件，“怎么了？” 林泱：“周影来找我了，前脚刚走。” 程野顿了两秒，“她来找你做什么？” 林泱笑了声：“说是道歉。” “你接受她的道歉了？” 林泱撇嘴，“接受如何，不接受又如何，不过口头一句不痛不痒的话，有意义吗？” 程野背部后倾，靠着椅背，“你说的对，确实没意义。” 林泱说：“她应该很快就去找你了。” 程野嘴角冷漠的勾了下，说：“我之前预计她不会这么快的。” 因许清禾的关系，程野和周影还算是比较熟识，所以对周影的性子也有些了解，脾气比较急躁，情商挺低的，经常说话不当得罪人。 她能想到先去找林泱道歉，程野是着实没料到。 “不提她了，你看着办吧！”林泱懒得在周影身上费心思，转而问道：“晚上你回来吃饭吗？” 程野看了看桌面的文件，应该不需要多久就能处理完，今天没别的事情，可以提前下班。 他说：“回。” 林泱高兴了起来，语气轻快道：“你想吃什么，我让阿姨做。” 程野说：“都可以，我又不挑食。” 林泱听着这话有些不对味儿，冷哼了声，说：“你这话是拐着弯踩我呢？” 程野反击道：“我这是踩吗？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244 程野反击道：“我这是踩吗？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林泱：“就算是事实也不准说！” 林泱知道自己挑食，有些不爱吃的，是绝对不会碰一下的，有些是难的处理，她自己又闲麻烦不愿意弄。 程野则不一样，只要不是太难吃的，他都能吃，唯一要求高点儿的便是吃鱼这方面。 他是真的很爱吃鱼，而且很讲究，鱼没处理好腥了他不会碰，肉质老了他不会碰，不够新鲜的他也不不会碰。 之前在S市有次跟程野在外面吃饭点了一条清蒸鱼，因没处理干净，带了点儿腥味儿，程野只尝了两口便没动过筷子，原本喜欢帮她剃鱼肉的，那次也没给她剃。 有时候林泱怀疑，程野上辈子肯定是只猫。 不过话说回来，之前不知道在哪儿看到，说猫也不是天生爱吃鱼的。 程野揶揄道：“你会不会过于霸道了？” 林泱理直气壮道：“我就霸道，反正你不准说我不好的方面，我不爱听，会生气的。” 程野好奇问：“你会怎么生气？” 林泱没想到程野会问这个问题，她认真的想了想，说：“会狠狠掐你，晚上不准你上床睡觉，让你打地铺或者睡沙发。” 她确实爱掐人，而且总爱掐他腰上的肉，不过程野没跟她说，她掐人的时候就跟挠痒痒一样，半点儿威胁都没有。 后面一条倒是挺有威胁性的。 程野投降：“好，以后我不说了。” 林泱笑了笑，“好好上班赚钱，以后家就靠你养了。” 跟程野通完电话，林泱便下楼，现在已经四点过了，陈阿姨在厨房忙碌了起来，正在准备晚餐要用到的食材。 见林泱进来，陈阿姨笑着问：“泱泱晚上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阿姨给你做？” 林泱走近看了眼，陈阿姨在切姜蒜末，她说：“程野晚上要回来吃饭，阿姨，家里今天有新鲜的鱼吗？” 其实也不是非要吃鱼，只是这段时间程野经常加班，晚上很少回来吃饭，所以林泱还是想弄些他喜欢吃的菜。 陈阿姨笑着说：“有，晚上阿姨给你们做道藤椒鱼，你看如何？” 林泱点头，“可以。” 跟陈阿姨交代完，林泱便准备离开厨房，转身要走的时候，她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却又想起之前不好的记忆，站在那儿犹豫了许久都没结论。 反倒是陈阿姨见她站着不动，一脸苦恼的样子，问：“泱泱，你怎么了？” 林泱回过神，看向陈阿姨，咬了咬牙道：“陈阿姨，你能不能教我怎么做鱼？” . 晚上七点，程野回到红河湾。 刚进屋，便见林泱迎了上来。 她身上穿着件宽松蝙蝠袖的黑色薄衫，衣服领口较大，露出一顿黑色的内衣细带，挂在平直的薄肩上，透着丝诱人的性感。 林泱弯眸笑着，“回来了。” 程野目光审视的盯着她的脸看了会儿，边换鞋边问道：“怎么了？” 林泱眉梢挑了下，说：“没怎么啊。” 程野换了鞋，视线再次落她脸上，说：“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呢？” “错觉！”林泱上前挽住程野的手臂，说：“阿姨已经做好烦了，就等你回来，我们快去吃饭吧，我都快饿死了！” 说着，林泱便拖着程野往餐厅走去。 程野心里的感觉愈发不对，总觉得林泱对今晚的晚餐有些过分的热情。 难道是有什么惊喜？ 程野跟着林泱到了餐厅，餐桌上除了冒着热气的饭菜，并无其他特别的东西，唯一特别点儿的便是那份酸菜鱼。 鱼汤上面浮着一层厚厚的油，空气中飘着的酸菜的味道似乎也有些不对。 “程先生回来了。” 陈阿姨拿着碗筷出来，见程野站在餐桌上，说：“程先生，今晚你可得多吃点儿，才……” “阿姨，你把碗筷给我吧！” 陈阿姨话还没说完，便被林泱给打断了。 她给陈阿姨使了使眼色，陈阿姨收到她的暗示，立即就没说下去。 陈阿姨离开餐厅后，林泱盛好米饭放了一碗在程野常坐的位置。 程野坐下，从林泱手上接过筷子，并没打算去碰那道酸菜鱼，直接夹了块糖醋小排。 林泱在S市生活多年，饮食习惯跟S市相近，爱吃清淡的带些甜味儿的食物，所以陈阿姨做菜都是兼顾的，既照顾到程野的口味，也会照顾到林泱的口味。 林泱见程野一直吃着糖醋小排和其他几样菜，就是不碰那道酸菜鱼。 她心里着急死了，但是又不能表现的太明显，过了会儿，她实在憋不住，夹了一块儿鱼肉放程野碗里，说：“老公，你不是喜欢吃鱼吗？我特地让阿姨给你做的，你快尝尝看好不好吃？” 程野盯着碗里的那块儿鱼肉有些为难，不用尝他便能看出这道酸菜鱼是失败品，油多肉老，绝对不会儿好吃到哪儿去。 他记得陈阿姨很会做菜的，而且各种鱼都很拿手。 这些多年他会一直用陈阿姨，其中一个原因便是她做鱼的手艺。 今晚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也会做失败。 看着林泱殷切的眼神，最后程野还是将那块儿鱼给吃了，只是吃完后，眉心皱了皱，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林泱激动问道：“怎么样，好不好吃？” 程野很想直接说“不好吃”，但是看着她的眼睛，这三个字在唇舌间绕了几圈，最后变成了：“还行。” 听到这个回答，林泱心里高兴坏了，连忙又给程野夹了两块儿，“那你再吃点儿，今天上班辛苦了，得多补充蛋白质。” 程野看着碗里两大块鱼，幽幽叹了口气。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这就是血淋淋的教训。 晚上这道鱼是林泱在陈阿姨的指导下做的，她第一次做菜，还是一道挺大的菜，她自然清楚肯定不如陈阿姨的手艺，但是能听到程野说“还行”，她已经很满足了。 只要她后面多练习几次，等程野生日的时候，她肯定能做得很好。 夜里，林泱在洗漱间刷牙。 程野在书房处理了点儿事情回来，也进来洗漱。 他站在林泱旁边，拿起电动牙刷挤上牙膏，两人并排站在镜子前，视线却暧昧的纠缠在了一起。 245 林泱余光斜了他眼，满是泡沫的嘴张合了几下，故作很凶道：“往哪儿看呢你！” 程野没说话，目光依旧肆无忌惮，好像她没穿衣服似的，看得林泱浑身都烧了起来。 她快速刷完，借了杯水漱清嘴里的泡沫，将牙刷杯子放回去，正要溜走的时候，忽然杯程野抓住了手腕。 林泱以为他兽欲大发，想干点儿什么，瞪着他道：“你别想！” 但程野却并未做什么，只是盯着他小臂看着。 林泱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正好看到手臂上几个细小的红点儿，这是她做酸菜鱼的时候被油给崩到的，陈阿姨说她上网买几个防油溅的小工具，以后就不会再被崩到了。 她怕程野看出什么，连忙用另一只手挡住，“看什么看，再看也不行！我来大姨妈了！” 说完，林泱便撒手跑了。 不能给程野看出来，他要是现在就知道了，那还有什么惊喜可言。 程野见她跑出洗漱间，静静站了几秒，脑海中想起餐桌上那道几乎没动过的酸菜鱼，眼神深了几分。 片刻后，他下楼，走到陈阿姨的房门口，敲了几下门。 陈阿姨刚睡下，听到敲门声起来看门，见程野站在外面，“程先生。” “陈阿姨，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 程野先说了抱歉，陈阿姨连忙摆手，“没有，我也刚睡下，还没睡着呢！程先生有什么事吗？” 程野问：“陈阿姨，我是想问，晚上那道酸菜鱼不是你做的吧？” 陈阿姨面色露出一抹为难，好像不知道该不该说，过了会儿，她才笑道：“是泱泱做的，她想学，我就教她做了。” 林泱不让她告诉程野，但她一开始就觉得不可能瞒得住，不过她理解小姑娘那份心意，所以还是答应给她保密，后面段时间也会尽可能教她做。 只是没想到程野这么快就发现了，用完晚餐程野并未说什么，她还以为程野发现不了呢。 程野沉默了一瞬，又问：“你手上被油崩到上过药了吗？” 陈阿姨摇头，“没有。” 其实按照她的经验，只溅到一点点，过一两天就好了，当时林泱又手忙脚乱，什么都顾不上，所以这事就给忘了。 顿了顿，陈阿姨解释道：“抱歉程先生，是我没看好泱泱，当时我就转身了几秒钟，没想到……” 程野说：“以后注意点儿，别让她受伤。” 陈阿姨：“知道了。对了，程先生，泱泱不想让你知道，你就装不知道吧。” 程野点了点头，“陈阿姨，你休息吧！” 说完，程野转身走了。 程野并未立即回楼上，而是去找了药箱，拿了些烫伤药上去。 回到卧室，林泱压在被子上睡着了，手机就掉自爱一旁。 她玩手机时大概是趴着的姿势，所以睡着后，是侧着脸压在被子上。 到了四月中下旬，天气稍稍热了起来，林泱晚上有时晚上睡着会冒汗，所以便将睡衣换成了睡裙。 睡裙是乳白色的，吊带款式，原本还有个搭配的薄袍，但准备睡觉了，她便没穿那件。 一般人穿乳白色会衬得皮肤很黑，但林泱天生冷白皮，在床头的微黄的壁灯下，倒显得好像和她本身的肌肤融为了一体，像快儿上好的白瓷。 程野在床边看了会儿，心潮涌动，不过他很快压下了眼底的暗涌，蹲下身，轻轻的将林泱的手臂拉展开，将烫伤药膏轻柔的涂抹在林泱被油溅的位置。 . 正如林泱所说，周影很快便找上了程野。 她手机里有程野的电话号码，所以可以直接跟程野联系。 程野接到电话的时候，周影就在华森集团的大厦外面。 他让沈昂安排了人下去将周影带了上来，不会并未直接领到程野办公室，而是带去了会客的休息室。 周影在休息室里待了一个多小时，才见程野助理沈昂过来。 周影见到沈昂，连忙站起身，“沈助理。” 她之前见过沈昂，听许清禾提过，沈昂是程野的助理。 沈昂公式化的对她笑了下，说：“周小姐，请跟我来。” 话毕，沈昂又转身出去，周影疾步跟了上去。 周影跟在沈昂身后，先坐了电梯上楼，出了电梯拐了几道弯，最终沈昂停在某个办公室门口。 沈昂瞧了两下门，听到里面的人说“进来”后，沈昂才领着周影推门进去。 “程总，周小姐到了。” 程野没立即出声，过了将近半分钟，他才抬头看向两人，目光最后落在周影脸上。 他掀唇说：“沈助理，这里没你的事儿了，你先出去吧！” “好的，程总。” 沈昂离开了程野办公室，周影站在那儿，迎着程野冷峭的眼神，如芒在背。 程野只是看着她，也不说话。 周影感觉无形中有一种让她喘不过气的压力，浑身的肌肉都僵硬着，肢体仿佛不受控制。 许久后，周影实在是快窒息了，她忍不住先开口了：“程……程总。” 原本她想叫程野的，之前她一直是这个叫的，可看着程野的眼神，她突然不敢再直接叫他的名字。 以前她觉得程野不太好相处，但是也不太难，平时看着许清禾的面子，对她还算和气，所以面对程野她也不没觉得恐惧过。 可自那晚和许清禾去了红河湾之后，她才发现，原来程野挺让人害怕的。 程野说：“你不是说有事想跟我谈吗？什么事说来听听。” 听到程野的话后，周影稍稍舒了口气，孟舒然的猜想没错。 周影沉沉的深呼吸了两下才开口：“程总，微博上的事情，是我对不起林泱，所以我愿意公开像林泱道歉，并澄清这件事。” 程野听了，忽然玩味儿的勾了勾唇角，“你打算怎么澄清？” 这便是周影觉得难的地方。 她不清楚程野要她“澄清”到什么程度，若只是澄清是她有预谋的策划了这起事件，那倒是无所谓，但若是要她澄清林泱不是介入程野和许清禾的第三者，多少还是让她觉得有些违心。 何况，她总觉得只是单纯的澄清前者，她心里不会觉得对不起许清禾。 若是连后面的一起澄清，她会觉得自己做了对不起许清禾的事情。 246 但程野真要求她澄清到这一步，她也还是会按照程野说的去做，毕竟她赔不起五百万。 许清禾都这么对她了，她自然还是得更顾及自己的处境。 . 随着唐景皓禁品交易被捕后，林泱在网络各平台的热度已经渐渐下去。 但热度下去了，但她这个名字，却已经成了大众眼里“坏女人”“小三”的代名词。 甚至不少其他社会事件，各平台评论区都还有人带林泱出场。 说什么“做人不能太林泱”“林泱2.0”等等，通常带林泱的大名，都会收获很多人点赞，出现在热评首位。 又过了几天，微博上突然有个粉丝数只有两位数的用户，发了条长微博，他上一条微博还是几年前发的。 这位微博用户将矛头直接指向C市的许氏，也就是许清禾父亲的公司。 许氏也家族企业，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成立，虽并未上市，但几代人的经营，到现在不比某些上市公司规模小。 这位微博用户说，她几年前在C市某郊县买了套期房，首付付了几十万，现在每个月还要还几千的贷款，一直要还三十年。 然而楼盘修建过程中出了问题，一直搁置到现在都没能交房。 对于有钱人来说，一套房或许不算什么，但对于工薪阶级，一套房或许是全家一辈子换来的。 楼盘开发商卷款跑路，他们只能将目标转向许氏。 楼盘开发商和许氏并无直接关系，只是建筑所需的材料是从许氏生产的，而楼盘都快完工却突然出现问题，便是因为建筑材料不达标。 不过这事当时被许氏压了下来，外界并不清楚怎么回事，也是购买了这个楼盘的业主，暗中调查了许久才知道实情。 他们原本想找政府找媒体曝光，但许氏在C市的势力过于庞大，他们一直维权无门，甚至遭到不少威胁和恐吓。 这次之所以站出来在微博上曝光这件事，也只是因为之前许氏的掌上明珠许清禾上了热搜，她们想通过这种方式寻求一个合理的解决办法。 这条微博很快被大面积转发，其中不乏微博上的一些名人，都要求许氏给个回应，将这件事解决了。 因这件事，许清禾的微博很快成了战场。 她平时很喜欢在微博PO一些自己的生活日常，其中不乏大牌衣服包包鞋子，还有些名贵物品，网友看到这些，心里自然升起一股愤懑。 别人辛辛苦苦攒一辈子的钱买的房子，结果打水漂了。 但加害者不仅没有给受害者一个交代，反而过着奢靡享受的生活，怎么不叫人愤怒。 网友都在许清禾的微博评论区骂：“老赖的女儿”、“还钱”。 许清禾踩着林泱吸引的粉丝，根本控不住，最后索性放弃，躺平任由网友发泄。 这件事发生后，网友虽然愤怒，但是也是因为许氏，并不是因为许清禾本人。 然而到了晚上，一位自称市许清禾朋友的微博，也发了条微博。 247 这个自称是许清禾朋友的不是别人，正是周影。 她首先介绍了自己的身份，用了多张和许清禾亲密的合照证明了自己和许清禾的关系，然后就前段时间微博上有关林泱、程野及许清禾的事情做了番陈述。 她表示是她因个人原因对林泱存在私怨，刻意向微博大V投稿，那段视频也是她找人故意拍摄经过剪辑放出来的，她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教训下林泱，但没想到最后会闹得这么大。 最后她向林泱和程野道了歉，且表示下条微博会将原版视频放出来。 下面又放了几张她和那位大V博主微信聊天的截图，不过她也很注意分寸，没将大V博主牵扯进来，只是将所有事情都抗在了自己身上。 她这条微博除了证明和许清禾关系的阐述及一张拼接图片，她也没提到过许清禾。 然而，她没提，反倒更加引来很多的猜想，且今日许氏的负面舆论正在发酵，网友本就对许清禾的观感反转了，再周影出来澄清之前的事情，网友认为许清禾利用网友的情绪去打击林泱，之前那些滤镜彻底碎了。 这本来就只是他们三个人间的事情，就算之前林泱真的做过那些事情，但许清禾利用网友来对付林泱，怎么看也不是个善茬。 舆论反噬的轰轰烈烈，前几天还大骂特骂林泱的那些人，转头又去骂许清禾白莲婊，绿茶。 许清禾看着网上的谩骂，整个人气的全身都在抖。 她一条条评论挨个翻看，然后又用小号装粉丝挨个骂回去，岂料反而遭到更多的围攻，甚至有位用户直接回复她，说：“这该不是许绿茶的小号吧？” 许清禾被这条回复吓住了，不敢再回复，立即将这个小号注销了。 她正焦头烂额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推开，许存锐疾步走了进来，二话不说，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了许清禾脸上。 许存锐气的胸口直跳，咬牙切齿道：“你干的好事！” 许清禾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亲，愣怔了几秒，眼泪倏然就滚了下来，“爸，你打我……” 从小到大，许存锐虽然对她颇为严格，但是却从未舍得动手打过她。 许存锐脸色铁青，指着许清禾道：“我是打你打少了，所以才让你无法无天，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货！” 唐婉柔听到响动，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见许清禾捂着脸，咬着唇哭着，立即猜到发生了什么。 她拽了把许存锐，质问道：“你打她了？” 许存锐正在气头上，说：“我是打她了，你养的好女儿，你事事惯着她，所以才养成她这种蠢样，自己的男人看不住，就知道跟我惹事！” 唐婉柔脸色变了，尖声吼道：“许存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清禾难道不是你女儿，说我惯着她，她是我女儿，我这个当妈的不惯着，难道撒手不管吗？反倒是你，你做了了什么？你女儿被程家欺负成这样，你有放个屁吗？我嫁给你这么多年，你就窝囊了这么多年，还有脸来怪清禾？” 许存锐看着唐婉柔像个泼妇似的，眼神忽然恍惚了下，他想起最初认识唐婉柔的时候，她就是个被父母宠坏了的骄横小姑娘。 但那时候看着可爱，惹人爱，所以他不顾父母的反对执意娶了唐婉柔，气的他母亲生了病，自此身体一落千丈，清禾五岁的时候便去了。 唐家也是做生意的，不过没有许家的家业大，上世纪九十年代，唐家还有涉黑背景，所以匪气挺重的，到二十世纪国家扫黑除恶，严打黑社会，唐家才慢慢转向正当营生。 唐婉柔嫁入许家后，因家教严苛，所以她的性子在许清禾出生后也渐渐被磨的收敛了，一举一动说话做事倒也有了大家主母的风范。 许存锐已经习惯了唐婉柔多年的柔顺，冷不丁看着她这幅面貌，不仅没找回年轻时的心动，反而觉得她面目狰狞可憎。 许清禾是唐婉柔手把手教养长大的，他突然明白，为什么许清禾今日为什么会惹出这番祸事来，连累许氏几十年来的声誉受损。 当初那批不合格的建筑材料之所以会流入市场，便是内部有人私自将那批本该作废的建筑材料用低价卖了出去，而这笔钱是被卖出的人私吞了的。 许存锐当时并不知道这个事，等事情发生后，他才着人调查，最终查到私自卖出的并不是别人，正是唐婉柔娘家的某位亲人。 许氏是家族企业，管理层和许家都是沾亲带故的，和唐婉柔结婚后，唐婉柔娘家的人难免也有进了许氏的。 事发后，他便安排了专人处理这事，但责任也不可能全由许氏背，开发商那边肯定也要承担大部分责任。 谁知开发商跑路，留下个烂摊子，一直到现在也未能处理。 这事一直被压着没出事儿，今天突然在微博曝出来，很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他正想着是怎么回事儿，许清禾的那位朋友突然发了条微博。 两者联系在一起，经公司下属提醒，他又去了解了番前几天的事情，瞬间就反应过来，这是他宝贝女儿干的好事。 许存锐看着唐婉柔和许清禾母女俩，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无力感，有些事是自己选择的，到如今也只能自己受着。 最终他什么都没再说，转身离开了许清禾的房间。 待许存锐一走，许清禾立即扑进唐婉柔哭诉道：“妈，我该怎么办，网上的人都在骂我，以后我要怎么出去见人。” 几个小时前，她还在高兴林泱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而今她又有什么区别，甚至网上骂她的还骂的更凶？ 唐婉柔说：“别怕，有妈妈在呢，不管任何事，妈妈都会给你解决的。” 很快，唐婉柔找了公关公司和一些营销机构，砸了大把钱下去，让微博上的营销号洗白许清禾给林泱泼脏水，还买了很多的水军下场。 248 然而事与愿违，这种低级的操作，很快被网友看了出来，愈发惹得网友愤怒，甚至少部分人开始偏向林泱。 这事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上午。 隔天，程野认证了微博号，发了条微博。 ——我和林泱于十年前便认识，那时候我高二，林泱初三，没错，我们早恋了。 ——后来发生了些事情，我们分开，我出了事故忘了些事情，后面和许清禾小姐在一起。 ——直到去年我和林泱重逢，我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于是选择和许小姐分手，中间发生的事情我有处理不当的地方，伤害了许清禾小姐，在此我向许清禾小姐致以诚挚的歉意。 ——但林泱是无辜的，至始至终都是我缠着她，直到我和许清禾彻底分手后，她才答应跟我在一起。 ——这段时间林泱遭到很多的误解和谩骂，也牵扯到她的家人，是我太无用懦弱，直到今天才敢站出来解释这一切。 ——一切事情都是我的责任，是我没处理好，伤害到两个女生，也牵连到其他人，在此我向我的妻子林泱道歉，也想大众说声对不起！ 程野这条微博是他自己发的，他将所有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不仅将林泱摘了出去，也将许清禾摘了出去。 但是大众却并未因为这样便转头去骂程野。 这个社会便是如此，大众总是对男性更加的宽容，尤其是长得好看的男性，对女人却是吹毛求疵的苛刻。 甚至不少网友觉得程野太专情转而为他说好话。 这场闹剧，随着程野的这条微博渐渐画上句号，网上虽还有些个别谩骂言论，但也掀不起任何风浪，反倒是许氏在后面好一段时间里负面舆论都存在着。 且不少和许氏合作多年的老客户，因此结束了和许氏的合作。 . 夜里，林泱刷着微博，看到个别的书粉发来的私信，跟她道歉，说之前看到网上那些话没有相信她，还跟着其他人一起骂。 也有书粉私信，说一直都相信她的，还问她什么时候重新写书。 也有不相干的网友发私信在评论区给她道歉的。 但也有依然在私信评论区骂她的。 看到这些林泱心里其实很平静了，有些事看开了，好像也没什么，这些人说到底都是跟他们不相干的陌生人，他们的爱和恨其实都不值得她过多去在意。 喜欢她的，她感谢，讨厌她的，她也不需放在心上。 程野推门进来，见林泱窝在转椅上，低头专注的看着手机，面色平静，他走过去从她手里直接收了手机锁屏放在桌上。 林泱愣怔抬头看向旁边的程野，他掀唇道：“这么晚了，还不睡？” 程野穿着件白T，下身是条黑色卫裤，大概是刚洗完澡出来，身上带着阵湿气，头上的短发也还未干透。 林泱眨了眨眼睛，伸手抱住程野的腰，脸侧贴在程野的胸腹前，说：“我刚看微博呢，好多网友跟我道歉来着。” 程野摸着她的头顶，“这不好吗？” 前段时间，林泱每天看着微博都愁眉不展，难受阴郁的模样，程野就心疼的不行。 当那时他站出来维护林泱，只怕会让林泱遭受更多的谩骂。 同样的话，也要选择合适的时机说出来才有效。 林泱意兴阑珊说：“挺好的。”顿了顿，她仰起头看着程野的眼睛，认真道：“程野，谢谢你啊！” 其实程野那条微博有些话并不是事实，例如程野并未想起以前的事情，也不是程野对她死缠烂打，是她纠缠程野导致他和许清禾分手。 程野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良久，忽然说：“泱泱，是我做得不够，没有保护好你。” 林泱说：“这事也不能怪你啊，谁知道周影和许清禾能想这出。你已经做很好了。” 程野嘴角几不可查的够了够，绵长的呼出口气，说：“还不够。” 林泱享受这一刻的温情，她就那么抱了程野许久，突然她好像想到什么，说：“我下午看到网上有人骂你了，说你是渣男，还让我眼睛放亮点，不要相信你的鬼话。” 说着，她眼眸弯弯的，嘴角噙着几分恶作剧的笑，亮晶晶的看着他。 程野眉头一皱，“谁说的，我要给他发律师函，毁我声誉。” 林泱打了下他后腰，笑道：“得了吧你，还律师函！” 程野掐了把她的脸，问：“你就不生气？” 林泱不解道：“生什么气？” 程野和她对视了两秒，迟疑道：“我那条微博……” 他把许清禾也撇了出去。 林泱看着他的眼睛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垂下眼帘，避开了程野的视线。 其实刚看到那条微博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不舒坦的。 可转而想想，她还是能理解。 在他们三个人中，她不觉得亏欠许清禾，但是程野的立场不一样。 他和许清禾在一起这么多年，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若是没有她的出现，许清禾必然会是他的妻子。 就如程野所说，他确实对许清禾有亏欠。 何况程野是个大男人，难道真要把一个女人逼到绝地吗？ 林泱轻叹了声，又抬起眼帘看着他，问：“从今天以后，你就不欠她什么了，对吧？” 程野摸着她的脸，点头，“嗯。泱泱，你相信我，你受过的伤害，我都会帮你一样一样讨回来的。” 林泱只当程野这话是指这次的事情，并未多想。 很快，四月便匆匆过去。 因网上的这场风波，程野去A市出差一再被推迟，等到事情处理完，便已经快四月底了。 程野四月底去了A市，这次出差要近半个月，回来多半已经五月中旬了，离程野生日没多少天。 由于时间太长，程野原本想让让林泱陪他一起过去，现在气温逐日升高，A市也不像前段时间那么冷，林泱去了应该也能适应那边的气候。 但林泱却拒绝了跟程野一道去。 她要准备程野的生日礼物，那幅画还差得远，后面还得费不少的时间。 249 五月初，劳动节这几天，程野陪着A市一众领导吃饭喝茶打球，林泱一边跟陈阿姨学做鱼，一边在书房画画。 做鱼虽然达不到陈阿姨的水准，但进步还是很明显的。 林泱很满意，她觉得自己在做菜方面还是有些天赋。 以后再就业，说不定能去开个餐厅什么的。 做鱼有了很大进步，连陈阿姨都说不错，但是那幅画却遇到些瓶颈，不知道是不是程野不在身边，眼睛部分她总是找不到感觉不知道怎么下笔。 有时候，她坐在画架边几个小时，盯着那幅画都找不到感觉。 林泱想，大概要等程野回来，她仔细的盯着那双眼睛观察一下，才能画的出来。 索性，林泱也不再逼自己。 劳动节结束后，林泱之前的编辑又联系了她，网上的舆论已经有了反转，淘语的的意思是想将林泱之前的书重新上架，让她继续写。 这也是很多读者的要求。 但林泱拒绝了，她只说可以上架之前已经完结的，毕竟涉及到版权方面，但那本没更新完的她却不打算再写了，以后也不会在写小说。 淘语在电话里劝说了将近一个小时，林泱仍旧没改变主意，淘语无法，只能到此为止。 最后说，若是她改变主意，可以再联系她。 林泱说好。 劳动节后的第一个周末，程野仍旧没有回来，这段时间两人都是电话语音视频交流，林泱很想程野，但也不不想耽误他的工作。 上个月因她的事情，程野在华森集团内部肯定也有受到不小的波及，虽然他什么都没说。 午后，林泱恹恹的坐在摇椅上，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即便是隔着一层薄纱帘子，也就感觉到阳光中的热意。 林泱轻轻晃动椅子，有些昏昏欲睡。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顿时惊扰了她的瞌睡。 她从旁边的矮几上拿起手机，掀开眼帘看了眼，是杜尔歆打来的。 之前杜尔歆给她打过几次电话，每次她都问对方是谁，搞得她挺不好意思的，所以她便把杜尔歆的电话存了下来。 她点了接听，杜尔歆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泱泱，你在干嘛？” 林泱还是有些困，闭着眼睛回道：“没干嘛，想睡觉。” 杜尔歆：“大周末睡什么觉，出来嗨，正好我把出去旅游买的礼物给你。” 林泱本想拒绝的，但是想了下，自己又很久没出过门了，刚好杜尔歆约她，倒是可以出去散散心，说不定能找到感觉呢？ 在C市除了顾筠，她也没别的什么朋友，顾筠自杀后，除了程野，除了杜尔歆也没人会主动约她了。 见林泱不说话，杜尔歆问：“你到底出不出来啊，给我句话。” 林泱说：“出来，你给个地址，约在哪儿？” 杜尔歆问：“你开车吗？” 林泱不想开车，今天周末，停车肯定是个问题，还不如打车方便。 “不开。” 杜尔歆：“那这样，我开车过去接你。正好你可以趁这个时间化化妆什么的。” 林泱：“好吧。” 她没想到杜尔歆这个人还挺贴心的，平时看着大大咧咧。 杜尔歆：“我一个小时后就到，你搞快点儿啊，别让我到了还等你。” “行。” 杜尔歆很守时，说一个小时，就一个小时。 林泱画了个稍重的妆，又换了条性感的裙子，外面套了个薄纱短外套。 杜尔歆看着她下来，眼睛都瞪大了。 “我只是让你画个妆收拾下自己，没让你画得跟妖精一样啊！” 250 林泱看了她眼，说：“好看的才叫妖精，不好看的叫妖怪。我就当你夸我好看！” 杜尔歆啧啧两声，她之前怎么没发现林泱竟然这么自恋呢？ 虽然她确实长得好看。 林泱好久没画过这种偏性感的妆容了，穿着方面，程野虽然多数时候不会说什么，但每次出门看她穿的稍微暴露点儿，便会变着花样挑刺，直到她重新换一身。 一开始林泱还会跟他吵，次数多了，她就慢慢看出了程野那点儿小心思，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不愉快，她出门穿着方面便会注意点儿，既不会让程野不舒服，也让自己看着喜欢的。 前段时间在S市跟戚婠见面，因在傅家，担心被姚嘉嘉唠叨，她也没打扮的过分，今日不同，程野不在，也没人管她，而她也好久没这样过了，所以便打算趁这个机会出去好好嗨一下。 上车后，林泱系好安全带，问：“我们去哪儿啊？” 杜尔歆说：“先去逛街。” 林泱看着她，“然后呢？” 杜尔歆正要启动车子，冷不丁被她这么看着，心跳陡然快了几拍，她咽了咽口水，说：“泱泱，你能不能别这么看着我？” 林泱头发剪短后，就刚好到半截脖子的位置，她画着黑灰色眼妆，妆面干净透彻，左边眼位还点了颗痣，眼尾勾的老长，她戴了假发片刘海，和几措蓝色发片夹在头发中，说她是妖精一点儿都不为过。 林泱眨了眨眼睛，勾唇笑道：“怎么，我不能看啊？” 杜尔歆弱弱转开视线，就林泱举手投足都满是风情的尤物，难怪许清禾那种小白花不是对手。 林泱继续看着她，说：“问你话呢，逛完街去哪儿？” 杜尔歆觉得林泱心里已经有想法了，于是她问：“你想去哪儿？” 林泱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她穿的件黑色贴身连衣裙，抹胸款式，裙尾堪堪到没过大腿根部，坐下的时候须得注意，否则很容易走光。 她说：“晚上我们去酒吧玩玩呗？” 林泱已经想了很久了，但是程野不让她喝酒，所以一直不肯带她去，她自己去也没意思。 这次程野不在，杜尔歆来约她出去，她刚好能尽兴的玩玩儿。 杜尔歆瞪大眼睛，“你穿这样去酒吧啊？” 林泱挑眉，“不行吗？” 以前她都这样去酒吧的。 杜尔歆盯着她上上下下看了眼，磕磕绊绊说：“也……也不是不行。” 两人先去逛了几个小时的街，然后去吃了日料，八点过的时候，才去的酒吧。 因林泱知道之前常去的酒吧罗岩是老板之一，她担心罗岩给程野通风报信，所以便换了家酒吧。 这酒吧是杜尔歆带她过来的，装修风格很有情调，酒吧里没有劲爆快节奏的音乐声，而是舒缓的音乐，走进去不像是酒吧，反倒是咖啡厅。 林泱刚走进来，就嫌弃道：“这里没意思，我们换个地方吧？” 杜尔歆说：“你来酒吧不就是喝酒吗？要什么意思，这里你想喝什么都有。” 谁说来酒吧就一定是来喝酒？ 她拖着林泱进去找了位置坐下，里面客人不多，看里面的人穿着打扮也是偏白领或社会精英人士，多数都有伴儿，有说有笑的倾谈着。 林泱：“……” 坐下后，杜尔歆叫来服务员点了酒和水果吃食，然后跟林泱道：“这里不错吧？” 林泱无聊道：“不错什么，这里跟茶楼、咖啡厅有什么区别？” 来这种酒吧，多半是过来约会或者约了客户谈事，穿得一本正经哪像是过来玩儿的？ 很快，服务员把杜尔歆点的酒和水果吃食送了过来，林泱只轻轻抿了口，试了下，酒精度并不高，喝点儿应该没啥影响。 杜尔歆笑着问：“怎么样，还可以吧？” 林泱直勾勾看了她，敷衍的嗯了声。 酒调的是不错，但是氛围不对，也影响酒的口感，反正她觉得这家酒吧让她觉得很无聊。 她喜欢那种很多人很热闹很嗨的，可以在里面肆无忌惮的吼叫。 林泱百无聊赖的坐了会儿，杜尔歆的全部心思都在傅庭遇身上，问林泱傅庭遇以前的事情，林泱挑挑选选，无关痛痒的她便说，不好说的她就装傻充愣。 杜尔歆心眼倒宽，就算看出来林泱不肯多说，她也没变脸。 突然，杜尔歆安静了下来，她端起酒杯含着吸管不紧不慢喝着酒，林泱见她不说话，还有些奇怪，不由看了她眼，见她面色平静，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和杜尔歆还没到打听对方心事的程度，所以她没打算问。 又过了几分钟，杜尔歆那杯酒见底，她脸微微泛起了红，抬眼看向对面的林泱，说：“泱泱，其实我知道庭遇哥喜欢的是你。” 林泱一愣，有些惊讶的看着她半响，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杜尔歆笑了笑，“我爸寿宴那天，他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 她虽然有些娇蛮，平时大大咧咧，但面对喜欢的男人，每个女人都会心细如发，她也一样。 后来知道林泱是傅庭遇继母的女儿，她其实是开心的，不过也就开心了那么一下。 毕竟继母女儿，跟傅庭遇又没血缘关系。 不过那时候林泱和程野在一起了，那她就有机会了，所以她刻意接近林泱，想看看傅庭遇到底喜欢林泱什么。 不过跟林泱接触几次后，她觉得林泱和她想象的有些不太一样，其实人还挺不错的。 只不过长得太惹眼了，所以很容易让人有危机感竖起敌意。 杜尔歆笑笑说：“不过，你现在都嫁给程野了，我还是有机会的。林泱，以后我可以经常找你玩吗？” 她跟林泱挑明这个，就是把林泱当朋友。 林泱笑说：“我在C市也没什么朋友，你要找我玩，我巴不得呢！” 听到林泱的回答，两人相视一笑。 有时候女生之间的友谊也很奇怪，合得来的，可能稍微接触下就能玩在一起，玩不来的，即便相视几十年也是陌路。 杜尔歆想到了许清禾，因为两家带着亲戚关系，所以她和许清禾自小就认识。 关系虽然说不上差，但也说不上好，平时出来玩，她也不会想到约许清禾，许清禾也不会想到约她。 251 提到许清禾，杜尔歆突然想到件事，她激动的伸手拍了拍林泱的手臂，说：“对了，我有件事忘了跟你说。” 林泱搅动着吸管，“什么事儿？” “许清禾她妈被抓了。” 杜尔歆说这话的时候还激动的跺了跺脚。 林泱以为自己幻听了，许久没回过神，“你说谁被抓了？” 杜尔歆说：“许清禾她妈啊，我应该叫她表舅妈。” 只不过表的有些远。 林泱这次听清楚了，但是怔愣了许久都没回过神。 杜尔歆见林泱微微皱着眉，也不说话，问：“你怎么这反应啊？” 前段时间，许清禾和她朋友干了那事，搞得林泱被全网骂，她以为林泱听到这个消息肯定高兴死了，怎么也没想到这幅反应。 林泱缓过神，端起酒杯用力的吸了口，“我应该什么反应？” 杜尔歆说：“你难道不该很高兴，恨不得放鞭炮庆祝？” 林泱没说话，过了会儿，她问：“你知道她为什么被抓吗？难道做了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 “这我哪儿知道，现在估计警方还在调查，等后期通报出来才知道。”杜尔歆拿了块水果，边吃边看了眼林泱，继续道：“不过，我前几天听我妈说过，我这个表舅妈娘家以前不是什么好东西，据说我表舅妈的某位亲叔叔，以前可是道上的老大，后来被扫黑除恶给枪毙了。” 现在虽然洗白了，但是唐婉柔那时候年纪也不小了，从小在那种环境下耳濡目染的，后面就算装的人模狗样，骨子里的东西还是不会改的。 杜尔歆毕业后考了公，现在也是为国为民干事，虽然她没什么事业心，但是自小受到的教育还是爱国爱民，奉公守法。 对那种违法犯罪的，一向嗤之以鼻。 林泱听到这个，心里波动挺大的，她不知道唐婉柔的事情跟程野有没有关系。 两人在酒吧待到十点过，离开前，杜尔歆拿着拉着林泱自拍了几张发朋友圈。 发完后，杜尔歆提醒道：“你记得给我点赞啊！” 杜尔歆很在意这些细节，要是她精心拍摄批图的照片，没几个人给她点赞，她会觉得不开心的。 林泱叹了声，打开微信的朋友圈，第一时间给她点了个赞。 其实两人下午才加的微信好友， 两人走出酒吧，停车的位置有点远，需要走几分钟。 林泱问：“你不怕许清禾不高兴啊？” 杜尔歆跟许清禾关系好像挺不错的，若是许清禾看到杜尔歆的那条朋友圈，不得记恨上杜尔歆？ 杜尔歆道：“怕什么？你会因为我跟许清禾的关系，就不跟我来往吗？” 林泱说：“不会。” “那不就得了。”杜尔歆耸肩道：“若是许清禾因我跟你玩得好，就记恨我，不跟我往来了，那说明不是你我的问题，是她的问题。” 唐婉柔是一回事儿，许清禾是一回事儿。 就算唐婉柔做了违法犯罪的事情，但许清禾没做过。 只要许清禾当她是朋友，她自然也当许清禾是朋友。 林泱又发现杜尔歆一个优点，想法还挺透彻的，看着憨憨的大大咧咧，但在关键时候又很拎得清。 杜尔歆找了代驾，先将林泱送回红河湾，又帮忙将下午逛街买的东西拎了进去。 刚进去，林泱就觉得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儿。 楼下客厅的灯亮着，二楼的灯也亮着，陈阿姨的房门紧闭，现在都十一点多了，应该是早就睡下了。 她晚上跟陈阿姨说过，晚上回去的晚，不用等她。 林泱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该不是程野回来了吧？ 杜尔歆没注意到林泱脸色不对，将东西放下后，说：“我得回去了，代驾还在等，你早点休息。” 林泱回神，说：“好，那你回去注意安全。” 杜尔歆挥了挥手，余光却瞥见某个人突然出现在楼梯口，她瞧着程野看她的眼神，身体下意识绷紧，顾不上其他，转身急急忙忙的就走了。 林泱，你就自求多福吧！ 林泱目送杜尔歆的背影消失，她愣站了会儿，拍了拍额头正想着该怎么面对程野，转过身去一看，就见程野斜靠在楼梯口的强上静静的看着她。 林泱脸色一僵，顿了许久，然后忽然弯唇笑了起来，朝程野小跑了过去，“老公，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去机场接你呀！” 她双臂挂在程野脖子上，脸上挂着妖娆讨好的笑，搭上今天的穿着打扮，任谁都会沦陷。 程野自然也不例外，不过他闻到了熟悉的味道，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脸色也变得严肃了，“你喝酒了？” 林泱手臂僵了僵，看着程野冷峭的面色，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怕意，她小声道：“就一点点，度数不高的。” 程野：“度数不高就不是酒了？你是不是把薛医生的话当耳边风了？” 他拉开她的手臂，盯着她看了一瞬，然后转身上了楼。 林泱愣在原地，抬手在身上嗅了嗅，酒味儿确实挺明显的。 程野回来应该有一阵了，身上有沐浴乳的味道，但是他却没打电话给她，想必是想给她一个惊喜。 毕竟早上她还在问什么时候回来。 林泱叹了声，在楼下待了一阵，将逛街买的东西拎进房间后，她才去寻程野。 程野没在卧室，书房灯亮着。 林泱站在书房外面，耳朵贴着门偷听了下，里面安安静静的，没什么响动。 她假模假样的敲了下门，“老公，我进来啦！” 话毕，她便推门进去，程野坐在电脑前，带着耳机，听键盘鼠标的声音应该是在打游戏。 这段时间程野忙，已经很久没打过游戏了。 林泱亦步亦趋的走过去站在程野身后，先摘掉了他头上的耳机，然后伸手环抱住他的脖子，“老公，别生气了，我以后都不喝酒了……” 程野仍旧专注玩着游戏，不说话。 林泱在他耳边轻轻吹了下，声音婉婉：“老公，你都走了快半个月了，回来就要跟我生气吗？” 252 见程野身体有了些变化，她嘴角暗暗勾了下，声音却带着些哭意，说：“老公你难道都不想我吗？你走这段时间我天天想你，每天在家又没事干，今天杜尔歆约我出去玩儿，我也是太无聊了，才跟她出去的。” “你也知道，我都很久没喝过酒了，一直都有听薛医生的话，今晚我就尝了一点点，真的就一点点……” 程野听不得林泱哭，就算是装出来的，也听不得。 他甩开鼠标键盘，抓住林泱的手腕，一把将她拉到身前。 看着她脸上暗暗得意的笑，他哼笑了声，“林泱，你要装也装像点儿，起码挤两滴眼泪出来，这不伦不类的样子，欠不欠啊？” 林泱搂住他的脖子，凑过去就亲了他一下，“我真掉眼泪了，你不心疼？” 程野盯着她的脸看了会儿，“某种情况是不心疼的，哭的越惨越好。” “你讨厌！” 林泱笑着拍了他两下。 程野垂下眼帘，目光落在她的胸口。 林泱还穿着那条抹胸裙子，不过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她身上还穿了件，过来找程野的时候，她特地把那件给脱了。 若是哄不好程野，她就打算色诱。 抹胸裙很修身，凹凸有致的身材显露无形。 程野掌心贴着林泱的后腰，问：“你今天就穿这个出去的？” 他的嗓音低哑了些。 两人在一起久了，林泱不会察觉不到他身体的变化，她故意动了动，说：“对啊，我穿这件裙子是不是很好看，今天上街回头率可是很足的。” 程野抬手扯了扯她抹胸裙的上围，“以后这种衣服在家穿给你老公看就成了，不准穿出去。” 林泱哼了声，“为什么不能穿，你管天管地还管我穿衣服？” 程野用力的揉了把，“是不是欠收拾？” 林泱就是故意的，她想看到程野吃醋的样子。 得到自己满意的反应，她足够靠过去和程野亲了会儿，两人呼吸急促起来。 见程野有了反应，她拍了拍他的手臂，说：“回房间去。” 程野动作越发凶野，“还没试过书房呢。” …… 一个小时后，程野抱林泱回了房间，又做了两次，才抱着林泱去洗澡。 大概是小别胜新婚，林泱有点惨，全身跟抽了骨头似的，立不起来，全程都是被程野抱来抱去。 林泱躺在床上，半昏半睡，她还有事情要问，很困但又睡不踏实。 过了十几分钟，程野才重新洗漱完上床。 林泱缓慢的朝他挪了挪，程野见她太艰难，伸手轻轻一拽就把她拉进了怀里。 “还没睡？” “嗯。”林泱迷迷糊糊应了声，过了会儿才打着呵欠睁开眼，说：“我听杜尔歆说，许清禾母亲进去了？” “她消息倒是挺灵通的。” 程野虽没正面回答林泱的问题，但也变相承认了。 林泱微微仰头盯着他看了会儿，也不说话。 程野对上她的目光，“这么盯着我干嘛？” 林泱问：“这事儿跟你有关系吗？” 程野垂下眼帘，淡淡勾唇，“你老公有这本事吗？” 他这话模棱两可，林泱分不清真假。 不过，跟程野有没有关系也无所谓，若是唐婉柔没做违法犯罪的事情，警察也不能拿她怎样。 253 程野生日这天是周五。 林泱一早便起来准备，她给程野的第一个礼物，便是想做顿饭给他吃。 其实春节那次，她就有打算，不过没人指点，最后只能放弃。 现在有陈阿姨在旁边手把手的指导，林泱信心多了很多，而且这段时间她已经练习了多次，大概掌握了些基本的技能，至少知道把锅烧干在倒油，不至于再被油烫伤。 林泱头天便和陈阿姨确定了要做的菜，除了那道水煮鱼之外，其他都是些比较简单的家常小菜，所以做起来不会太难。 上午，林泱先跟陈阿姨演习了一遍，自己和陈阿姨都尝了尝味道，虽然仍比不上陈阿姨，但是林泱自己觉得还不赖，起码不难吃。 下午，根据陈阿姨的点拨，又改进了下，做出来色香味林泱大体上是很满意的。 因林泱头天晚上便和程野说了，让他今日早点回家，早上送他出门的时候，也再三叮嘱，程野当然知道林泱暗搓搓的小动作，不过装作不知道，配合她制造的惊喜。 所以，晚上六点前，他便回来了。 现在已是五月份，这个点儿天还没黑，天边的云彩被夕阳染透，像是一大片浸了各种染料的轻纱，飘在天边，连带着整个红河湾，都笼罩在一片橙色之中。 河面天空交相辉映，傍晚的景色美的不可思议。 别墅内还未开灯，只晚霞从大片的落地窗投进去，给室内也染上了些色彩。 程野推门进去，里面十分的安静。 他没出声，在玄关处换了鞋，一边松着领带一边往里面走，忽然，他脚步停了下来，目光定定看着前方一袭红裙走来的女人。 林泱知道程野喜欢看她穿红色的裙子，去年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穿的红色裙子，当时程野看她的那个眼神，她至今还记得。 所以，今天她也特地换了条红色裙子，这是上次和杜尔歆逛街的时候买的。 丝绒材质的，吊带抹胸款式，两根红色细带挂在平直的肩膀上，裙子设计很显身材，所以会比较性感，但整体看来又是很大方不媚俗的。 她将头发稍稍用卷发棒弄了下，脸上是干净清透的妆面，窗外晚霞洒进来，部分刚好落在林泱一侧身上，脸上细细的绒毛都能看见。 “老公，生日快乐！” 林泱走上前，亭亭站在程野跟前，弯着眼眸他笑着。 程野目光落在她脸上，问：“裙子什么时候买的？” 林泱：“上次跟杜尔歆逛街的时候，我一眼就看中了，我知道你肯定会喜欢的，我穿好看吗？” 程野又将她从头到家看了一遍，说：“好看，没有人穿红色比你更好看。” 林泱长相本就是明艳中透着妩媚，加上她皮肤雪白透彻，所以她穿红色，就像是火红的狐狸般，妖娆迷人，没有人能从她身上挪开视线。 林泱弯起红唇笑了笑，说：“我觉得吧，今晚其实有点不伦不类……不过，不管了！你去收拾一下，然后就下来吃饭！” 程野漫不经心的嗯了声，然后扣着林泱的脖颈拉到跟前，几近粗暴的在她唇上啃噬了一通，这才舒着粗气看着她的唇。 她唇上的口红被他的吻弄得一塌糊涂，而他大概太用力，有些微肿胀，看着这幅画面，程野根本就不想吃什么饭，只想撕碎她的裙子。 不过他心里清楚，这顿饭是林泱花了很多时间和功夫才做出来的，他不能就此浪费。 “等我。” 他低哑的说了声，又亲亲的吻了林泱两下，这才放开她上楼。 趁着程野上楼这会儿时间，里面忙将餐桌上罩着的菜一一揭开，又找来几根白色的蜡烛放在烛台上，中餐陪蜡烛红酒确实有些诡异。 程野下来的时候，天边只剩一抹余晖，但餐厅亮着的烛光陪着窗外那抹余晖，倒是别有情调。 林泱推着程野在餐桌上坐下，附身在他耳边道：“老公，我送你的第一份生日礼物，便是这桌饭菜，春节的时候我就想做餐饭给你吃的，不过我太笨了，没做好。” 程野挑眉微微侧头，“你的意思是还有第二份礼物？” 林泱啧了声，没想到说漏嘴了，她站起身，走到程野对面坐下，说：“先吃饭，带会让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其他的吃完再说。” 林泱用公筷夹了片水煮鱼放在程野碗里，说：“上次你说还行，这次你尝尝，肯定比上次的好好吃多了。” 这段时间她跟着陈阿姨学了好几种做鱼的方式，不过程野偏爱辣，又对肉质要求搞，所以她还是选择了水煮鱼，鱼肉切的很薄，比较好把控。 程野上次吃那道酸菜鱼的时候，不知道是林泱做的，所以回答的很敷衍，后面也没怎么碰，这次不管好不好吃，他都得十分捧场。 然而，当鱼肉入口的时候，他眉宇间闪过一抹惊讶，比他预想的好太多，肉质嫩滑，鲜而不腥，辣中带着鲜香，即便他一向对吃鱼十分挑剔的，也不得不承认这道水煮鱼做得很成功。 然而一个从未下过厨房的人，短期内要将这道鱼做到这种程度，肯定不是三五次能成功的。 但他在此之前，就吃过林泱做的那道酸菜鱼，后面不知道她又练习了多少次。 林泱眼巴巴的看着他，见他吃完，立即问：“如何，好吃吗？是不是比之前那道酸菜鱼好多了？” 程野说：“很好吃。” 听到这话，林泱脸上的得意怎么都掩饰不住，眼角眉梢都翘了起来，“那当然，我可是练习了几十次，这段时间你不在，我天天吃鱼，都快吃吐了。” 她每天让陈阿姨买鱼回来给她练习，做好的鱼又不能扔掉，于是只能她跟陈阿姨自己吃，刚开始做不太好，腥味儿中，导致她吃着吃着就犯恶心，陈阿姨也跟着她受罪。 林泱又立即献宝的夹了其他几道菜放在他碗里，说：“你再尝尝这个蒜蓉排骨和茄汁虾，陈阿姨说我做得还可以，但我吃过陈阿姨做得，觉得味道还是差点儿。” 254 这几道菜是这几天她才跟着陈阿姨学的，所以火候还不够。 程野将林泱夹在碗里的菜一一尝了个遍，笑说：“味道很好，比我之前吃过的都好。” 林泱笑了笑，说：“我知道你在哄我开心，不过，你成功了，听到你这么说，我确实很开心。” 饭后，林泱带程野去了个地方——十年前他们认识的地方。 林泱站在一中和九中之间的那条巷道里，她指着一中的围墙的某处，说：“当时，你就是从那里跳下来的。” 那天林泱被几个混子欺负，程野翻墙出来，刚好碰到，于是便来了出英雄救美，虽然那时候林泱并不能称之为美，顶多一个黄毛丫头。 但已经念高二的程野，却长得过分的好看，林泱第一眼就看呆了，想到了以前看过的小说情节。 程野看着那堵墙，听着林泱的讲述，脑子里似乎有些模糊的画面闪过，但是等他想要去探究清楚的时候，那些画面又快速的消失了。 程野笑：“所以，你是不是对我一见钟情？” 林泱瞥了他眼，否认道：“才不是呢！虽然你长得很好看，又帮了我，但是你一看就很凶，那时候我是好学生，看到你这种校霸心里其实挺害怕的，根本不敢惹你，还一见钟情，你想屁吃！” 程野挑眉，“那怎么回事？” 林泱说：“你帮我打跑了那几个混混，但是我太害怕了，就一直哭，你嫌我哭得烦，估计又不放心把我一个人丢在那儿，所以就说送我回家。” 程野故作惊讶道：“我这么主动？” 林泱陷入了回忆，过了会儿，说：“其实，你也没送我回家，只是把我送上了公交车，不久后，我们又遇到一两次，你呢就以救命恩人的名义开始缠着我……” 想起这些，林泱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若是没有那几个小混混，她就遇不到程野，若是没有后面的几次偶遇，他们应该也不会有后续。 人生就是这么奇妙，本来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突然间产生了交集，然后一发不可收拾，有了现在的她和程野。 林泱把她和程野十年前的点点滴滴都告诉了她，她知道程野一直想知道这些事情，之前她一直逃避着十年前的一切，直到顾筠自杀后，她慢慢就想通了。 人生短短几十年，如果一直为过去发生的事情，浪费现在和未来，那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 不过那件事，林泱还没勇气跟程野说出口。 而程野对林泱说的那些过去，并没有任何记忆，只偶尔脑海中闪过些熟悉感。 但他了解以前的自己，仅是听林泱说，他便知道，以前的他有多爱林泱，否则以他的性子，绝对不会在那个年纪，画那么多时间在一个女生身上。 即便后来他失去记忆和许清禾在一起，他也没对许清禾做过那些事情。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怎么开口说话，故地重游，林泱坦然的回想着那段和程野在一起的年少岁月，心底到底还是有些感伤。 如果没发生后面的事情，她和程野会怎样呢？ 回到红河湾快十一点了，林泱去讲蛋糕拿了出来，和程野一起唱了生日歌吹了蜡烛，不过两人都不太爱吃过甜的，所以只象征性吃了两口。 吃完蛋糕，距离零点还有十分钟，十分钟后程野二十九岁的生日就过去了。 林泱拉着程野上楼进了她的书房，然后走到偌大的画架边，将罩着画架上的白色布一掀，一张和程野等比的油画便出现在了视野里。 这是林泱耗时近一个月画出来的，是幅半身画，但是按照程野本人等比画的。 林泱满眼爱意的看着他，说：“程野，我生日的时候，你送了我三件礼物，你生日，我也送你三件。这幅画，是我眼中的你。” 画中的程野，侧躺在床上，似乎是刚睡醒，细碎的头发微微有些乱，即便是这样也丝毫掩盖不住他出色的五官和俊美的长相。 他没穿上衣，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压在黑色的被子上方，隐隐露出性感坚实的胸膛。 最重要的还是眼睛，虽然他刚睡醒眼底还带着丝怔忪，但是漆黑的眼瞳里却映着一个人影，那个人影看不清长相，只是模糊的一团。 但程野知道，那是林泱。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眼神，应该便是前不久他从A市回来后的第二天早上。 林泱先一步醒来，大概是头天晚上他弄得她太狠，所以醒来后就来了脾气，故意闹醒了他。 他睁开眼，眼里便映入了林泱。 林泱当时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然后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掀开被子跑了出去，连鞋都没来得及穿。 等他拿着鞋去找她，才知道她把自己锁在了书房，他在外面敲了半天，林泱也不肯开门，只说她有事，让他不要吵她。 程野抬手轻轻拂过油画里自己的那双眼睛，原来他看着林泱的时候，是这个眼神。 林泱盯着程野看了会儿，小心翼翼问：“你喜欢这幅画吗？” 程野情不自禁道：“喜欢。” 林泱松了口气，说：“我也喜欢，我喜欢你望着我的这个眼神，好像你整个眼里心里都是我。” 之前她这幅画，眼睛部分一直没有灵感，她摸不准该怎么画程野这双眼睛，可那天早晨醒来，程野睁开眼看她的那个眼神，她心里突然被狠狠击中了一半，瞬间就有了感觉。 程野说：“我也喜欢。” 这幅画第二天就被程野拿去裱了起来，挂在了书房里。 255 林泱再见到许清禾，是在路东擎和陆希的婚礼上。 路家在C市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路东擎的婚礼自然轰动全城。 林泱和程野一道出席，许清禾则是和孟屹一道来的。 几个月不见，许清禾变化倒是挺大的，整个人瘦了很多，眼窝凹陷，颧骨突出，少了以往的甜美感，比起之前老了好几岁，精气神也极差，跟在孟屹身边，低垂着头，好像很不自在的样子，连程野在场，她都没分心看一眼。 这实在不像是许清禾的作风。 不过她前段时间也听杜尔歆说了，唐婉柔犯得事情挺严重的，估计得在里面待几年，许存锐正在和唐婉柔办理离婚手续，似乎不打算再管唐婉柔的事情。 当时林泱还是有些唏嘘的，第一次跟许清禾去许家，当时见到唐婉柔，她一度觉得唐婉柔跟她母亲姚嘉嘉给她的感觉挺相似的，现在想想，还真是侮辱了姚嘉嘉女士。 婚礼仪式前，林泱去了趟洗手间，接着便听外面传来响动，好像有人进来了。 “你看到许清禾今天那样子了吗？”其中一个女人幸灾乐祸说。 “怎么没看见？以前看她那么神气，那下巴看人，自以为自己是什么千金小姐，又有程野这么个男朋友，谁知道，男朋友娶了别人，千金小姐也成了落难千金。” “哼，可不是嘛！我听说她爸正和她妈正办离婚手续呢，她爸年纪也不大，不过五十多岁，说不定给许清禾找个年轻的后妈，还能添个弟弟妹妹呢！” “很有可能啊！许家本来就是家族企业，一代传一代，许清禾他爸那一辈，人丁还挺兴旺的，接过到了许清禾这一辈，许存锐就她这一个独苗，还是个女儿。我看多半就是许清禾她妈坏事做多了，所以生不出儿子来！” 林泱其实已经好了，但是听着她们的对话，现在出去似乎也不太好，于是便等着她们离开后，才开门出去。 谁知道，她开门出去的同时，对面隔间的门也开了，许清禾阴沉着脸出现在林泱视线中。 许清禾显然也看到了她，两人对视了两秒，都没说话，各自走到洗手台洗手。 林泱没打算跟许清禾说话，她虽然跟许清禾不睦，但也不至于落井下石去踩她几脚。 她先一步洗好手要走，许清禾忽然叫住了她。 “林泱。” 林泱停顿了一下，不过她不想理许清禾，所以又抬脚要走。 许清禾看着她的背影急忙道：“林泱，你就不想知道，程野当初为什么匆匆跟我解除婚约取了你吗？” 林泱愣了下，停了下来，她转身看着许清禾，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许清禾冷眼看着她，轻笑了声，“林泱，你有多可悲你不知道吗？你真以为程野多爱你吗？” 林泱脸色不太好看，但是她没说话，只是看着许清禾。 许清禾垂下眼帘，看着自己手上的水珠，不紧不慢笑着说：“不过我应该谢谢你的，当年若不是你和程野救了我，说不定……” 后面的话许清禾没说下去，不过她看着林泱的眼神，却极为讽刺。 林泱下意识攥紧了拳头，“你把话说清楚。” 许清禾看着林泱这幅样子，心里痛快极了，是她这段时间以来最痛快的一刻。 她抽了两张手纸不紧不慢擦干净了手，然后将手纸扔进了垃圾桶，走出洗手间前，她对林泱说：“你想知道，明天我们约个地方，好好聊聊！” 说完，许清禾走了，林泱心却狠狠沉了下去，脑海里闪过一个让她不敢想的念头。 256 许清禾走后，林泱在洗手间又待了几分钟，这几分钟里，洗手间有人进来有人离开，都会忍不住偷偷看林泱两眼。 有些不认识林泱，单纯被她的长相吸引，又觉得她站在洗手间不动的行为很诡异。 也有认识林泱的，知道她和程野、许清禾那些事情，近距离见到人，眼神中难免带了些好奇，毕竟能把程野从许清禾手里抢过来，想来着实有些本事。 林泱陷在自己的思绪中，外界的一切好像都不存在。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这几个月的事情，想着她和程野的点点滴滴，想要抠出一些蛛丝马迹，来证明程野和她在一起，只是因为他爱她。 可越想下去，林泱心里越觉得虚。 其实很多事都很明显的，根本不需要想，当她在S市医院，程野出现在她面前，第一次向她求婚的时候，她心里就觉得不正常。 但那时候她不愿那么去想，人总是喜欢自欺欺人，所以她才会一遍遍的想要从程野嘴里听到“我爱你”三个字。 林泱走到洗手台，挤了洗手液在手上，她又仔细的将手洗了一遍，然后才离开洗手间。 婚宴大厅，顶上偌大的水晶吊灯，如月华般洒落，营造出一种如梦似幻的浪漫和温馨，听到台上司仪的声音，林泱知道仪式快开始了。 林泱走到席位入座。 程野见她回来，问：“怎么去了那么久？” 林泱没回答他的话，过了几秒，她侧过头看着程野，也不说话，只是看着程野的那双眼睛。 此时他漆黑的瞳孔里依旧印着她的模样，每次望着他看她的眼神，林泱就总觉得，程野是爱她的，这样的眼神让她心动不已，所以便有了那幅画。 可现在，林泱会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其实程野看任何人，眼里都会印出对面的样子。 或许，他以前也是用那种眼神看许清禾的。 想到这里，林泱眉头皱了下，红唇抿了抿，脸色不太好看。 程野察觉到林泱情绪不对，有些担心，低声询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林泱又看了他两秒，才挪开视线，她摇了摇头，“我没事。” 然后便不再言语。 程野确定林泱不对劲，但是却不知道原因，毕竟林泱去洗手间之前，她情绪还很正常，还跟他说新娘婚纱好漂亮，想着他们举行婚礼的时候，想要什么样的婚纱。 见林泱不想说，程野便没继续问，毕竟场合也不合适。 仪式开始，在温馨甜蜜的音乐声中，新娘陆希挽着她父亲的手走了出来，一直走到路东擎跟前。 陆希父亲将女儿的手郑重交到路东擎掌心，然后说了些叮嘱的话，接着陆希父亲离开，新娘挽着新郎走到礼台的中心。 林泱看着这一幕，突然就想起了程野和许清禾婚礼的场面。 若她当时没有去搞破坏，程野和许清禾已经是夫妻了，说不定现在孩子都有了。 那时候，程野那么恨她，恨她毁了他和许清禾的婚礼。 林泱在想，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太贪心，不管程野是因为什么和她在一起，只要她像之前一样，不去寻根究底，一样可以幸福快乐的和程野在一起。 婚礼结束，程野担心林泱，两人只用了午宴，便向路东擎告辞离开回了红河湾。 回去的路上，程野想和林泱谈谈，但她显然不想和程野谈，上车后便说困，靠着椅背就闭上了眼睛。 回到红河湾，林泱也没给程野机会，直接回了房间睡觉。 程野完全摸不准林泱在想什么，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去查林泱去洗手间那段时间经历了什么，于是他联系路东擎，让路东擎帮忙调了洗手间外的监控。 监控显示，在林泱去洗手间之前，许清禾也进去了。 林泱进去后不久，许清禾出来，林泱却隔了十来分钟才出来。 进去的时候，看得出林泱肢体很放松，出来的时候，状态却有些恍惚。 程野几乎不用想，便知道是许清禾跟林泱说了什么。 一直以来，许清禾遇上林泱，基本上都讨不了便宜，而今天很明显许清禾占了上风。 程野走到别墅的院子，把许清禾的号码放了出来，直接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许清禾便接了。 她开口笑道：“没想到你会主动给我打电话。” 许清禾声音中没有以往对程野的绵绵情意，反倒带了些讽刺。 她这么爱程野，爱了十几年，从情窦初开，她眼里就只有程野。 然而，换来的是什么？ 想到会被判刑的母亲，想到曾今将她捧在手心如今却对她冷眼的父亲，许清禾就好恨啊。 这种恨，甚至消磨掉了她对程野的爱。 看着程野和林泱恩爱的出双入对，宛如金童玉女，而她却狼狈不堪，成了大家的谈资笑料，她就咽不下那股气。 即便，程野和林泱曾今救过她。 许清禾是在程野发了那条微博后，才反应过来林泱的身份不对劲儿的。 十年前，她被绑架的时候，她才念高一。 那天她刚好生病，发着低烧，所以被绑架后，大概因为害怕的缘故整个人都陷入了昏迷的状态，后来她迷迷糊糊听到还有其他人的声音。 有个声音她很熟悉，是程野。 但另一个声音，她却很陌生，且还是个女孩子的声音。 起初她被蒙着眼睛，什么都看不清，也不知道女孩的长相，后来她烧的越来越严重，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等她意识稍稍清醒的时候，她被程野背在背上狂奔，那时候是十一二月份，天气挺冷的，她睁不开眼，只听到程野和女孩儿在说话。 女孩儿说：“程野，你背着她往那边跑吧，我跑得快，我去引开他们。” 程野厉声道：“不行，你被他们抓住怎么办？” 女孩儿说：“不会的，我跑的很快的，甩开他们，就找地方躲起来。如果我们三个在一起，肯定一个都跑不掉，你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就回来找我，我等你。” 那时候，她很想睁开眼看看，但全身乏力，根本掀不开眼皮，但她却能感觉到女孩儿和程野的关系很不一般。 后来程野失去记忆，没再提起过那个女孩儿，许清禾偶尔想起，仍如鲠在喉。 257 不过她一直不知道女孩儿的名字，也不知道女孩儿的长相，等她清醒后，跟她母亲唐婉柔打听过，不过唐婉柔对此事一直讳莫如深，不肯向她透露半点儿情况，就连她被绑架这么大的事情，许存锐也是尽可能低调处理，圈子里极少人知道。 程野又碰巧出了车祸，忘记了所有事情，她当时心里是有些庆幸的，庆幸程野将那个女孩儿一并给忘了。 可后来程野又慢慢恢复记忆，她又很担心害怕，害怕程野会记起关于那个女孩儿的一切。 她心惊胆战的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程野向她表白，让她做他的女朋友。 那时候，她欣喜若狂，从未有过的那种开心。 她不知道，是自己的坚持感动了程野，还是程野喜欢上了她，总归她和程野在一起了。 她不敢再提那个女孩儿，将有关那个女孩儿的一切都封藏在心底。 程野发那条微博后，她突然就将林泱与十年前和程野一起救她的女孩儿联系在了一起。 只是她没证据，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查。 但是她没想到，没过多久，她就收到一份快递，这份快递里装着有关林泱的所有过往，以及关于那场绑架案的事情。 原来她是被唐婉柔娘家的仇家绑架的，之所以绑架她，是因为许家有钱。 只不过，绑架犯还没和许存锐达成共识，她便被程野和林泱救了出来。 结合她自己的记忆，在逃离的时候，程野背着她和林泱分开了，林泱去引开了那些绑架犯，程野带着她则藏在某处，等林泱引开绑架犯后，才往另一个方向逃走。 很显然，林泱并不幸运，被那些绑架犯给抓住了。 到手的肥肉飞走了，绑架犯震怒，林泱的遭遇自然很是凄惨。 不过，许清禾并不同情，都是林泱活该，这是报应。 许清禾不清楚对方给自己寄这份快递的目的，她也没想到要怎么用这份资料，直到在路东擎婚礼上看到程野和林泱，她脑子里突然就有了灵感。 程野问：“你跟林泱说了什么？” 他声音很冷很淡，许清禾听不出他的情绪。 许清禾没回答他的话，冷静反问道：“程野，你爱过我吗？” 她突然很想知道这个答案，即便现在她不爱程野了，或者说不敢再爱了，爱不动也爱不起。 程野沉默了一阵，不咸不淡道：“有意义吗？” 许清禾很执着，仿佛没听到程野的话，又问：“你高三毕业向我表白，让我做你女朋友，是因为真的喜欢我，还是因为感动或者别的？” 毕竟，当初程野车祸醒来，是她一直陪伴着他，帮他一点点恢复记忆。 从那时候起，许清禾就感觉程野对她和出车祸前不太一样了。 程野很依赖她，后来渐渐恢复了不少记忆，这种依赖也一直存在。 许清禾说：“你告诉我想知道的，我就告诉你我跟林泱说了什么。” 程野没立即回答，沉默了片刻，说：“爱过。” 不管这份爱因为什么，有多深，持续了多久。 程野不喜欢自欺欺人。 许清禾听到这个回答，忽然笑了起来，她笑了很久才停，“阿野，听到你这个回答，我还是很开心的，起码不是我的一厢情愿。只不过，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林泱的，你想起林泱后，所以就重新爱上她了吗？” 程野听到这话，眉心皱了起来。 自他查清十年前的事情后，他便清楚，许清禾并不知道林泱就是十年前和他一起救她的女孩儿。 他问：“你怎么知道的？” 许清禾知道程野在问什么，“我又没失忆，当时我被绑架的时候，虽然发着烧，多数时候迷迷糊糊的，但还是有清醒的时候。看到你发的那条微博，我就猜到她就是十年前和你一起救我的那个女孩儿了。” 程野琢磨着她的话，“你跟她说的就是这个？” 许清禾笑道：“是啊，我就是感谢她十年前救了我。” . 林泱回房间后，并没有睡觉休息，而是站在窗户前。 她站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别墅的院子，自然也能看到在院子里打电话的程野。 林泱看不到程野的表情，但隐约能听到他的声音，猜到电话那边的人是谁。 爱过。 林泱手指在窗户上来来回回的将这两个字写了无数遍。 她还是做不到，装作一切都没发生过。 可是，程野是怎么知道的呢？ 她想到了姚嘉嘉。 林泱没给姚嘉嘉打电话，她在窗边站了会儿，脑子里乱糟糟的，紧绷着疼，她回床上躺了会儿，迷迷糊糊的，她感觉有人进来，在床边站了片刻，紧跟着嘴角被压了下。 她想睁开眼看看，但眼皮太沉，始终睁不开。 再醒来的时候，天黑了，手机在旁边振动。 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是许清禾打来的电话。 林泱挂断没接。 很快，许清禾又打了过来。 这次，林泱接了。 许清禾说：“明天我们见一面吧。” 林泱冷笑说：“你说见就见，你是谁啊？” 许清禾愣了下，问：“你难道就不想知道程野为什么突然舍弃我跟你在一起吗？” 林泱淡淡说道：“见面你想跟我说什么？说程野其实根本不爱我，跟我在一起不过是可怜我，不过只是良心过不去吗？然后，你就能看到我失落难过，甚至跟程野大闹一场，最好能离婚，这样你的目的就达成了，是吗？” 许清禾一窒，原本要说的话堵在了胸口。 林泱完全摸透了她的想法，她确实是这么想的，以她对林泱的了解，林泱那么爱程野，绝对不会要一份施舍的婚姻。 林泱掀了掀唇，笑了声，“许清禾，就为了让你的如意算盘落空，我也不会跟程野离婚的。”她顿了顿，又说：“我现在后悔了，十年前，我就不该救你。” 她挂断了电话，静静坐在床上。 房间里没开灯，只有窗外不知何处的光线从窗户招进来，隐约勾出林泱的身形轮廓。 卧室门推开，程野走了进来。 他站在床边，没开口。 林泱双臂抱着膝盖，下巴放在膝盖顶端，她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某处，许久后，才哑着声音开口：“程野，如果当初你不知道我被……你会跟我结婚吗？” 258 林泱和许清禾说的那些话，程野在门外都听到了。 其实她醒来之前，程野进来过一次，当时她睡得并不安稳，程野怕林泱做噩梦，他听不到，所以房门并未关严实，只半掩着的状态。 陈阿姨做好了晚饭，他是过来叫林泱起床下去用晚餐的，走到门口，便听到了林泱说的那番话。 “泱泱……”程野喉咙有些发紧，心底升起一丝恐惧，“不是你想的那样。” 林泱这个问题问得很刁钻，当他决定和林泱在一起的时候，是在去缅地之前，但他之所以会那么着急和林泱结婚，确实是在知道所有事情之后。 不过，这样的回答，林泱现在显然是接受不了的。 林泱脑子里回想着这几个月来的点点滴滴，程野可以说是想方设法的对她好，让她开心，这些都是假的吗？ 他做这一切，并不是因为他爱她，只是因为她那段腌臜的过去，可怜她，同情她，或者是内疚觉得亏欠她？ 林泱知道自己现在的想法太过片面和极端，可眼下，即便程野和她结婚有那么一丝是因为爱她，她内心也承受不起。 她缓缓抬头，在黑暗中，对上程野的眼睛：“程野，你不要骗我。” 程野薄唇动了动，那些准备好的措辞，在看着林泱那双眼睛时，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说得再好听，林泱也不会相信。 他在床边坐下，“泱泱，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重要的是现在我们在一起，不是吗？” 林泱嘴角勾了勾，讽刺的笑了笑，一大颗眼泪从眼角滚了下来，“你错了，以前的事情并不会过去，它会永远影响到现在和将来，如果不是过去的事，也不会有现在的你和我。程野……” 她深吸了口气，良久后，才艰难道：“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很好，但是我不知道你对我的好，究竟是出于爱我，还是因为你可怜我觉得亏欠我，或者两者都有。可我那么爱你，我想要的，只是你同样爱我。” 林泱知道自己有时候很矫情很作，可她并不想要程野的可怜和愧疚，她只是想要程野同等的爱她。 很显然，他们这段婚姻并不那么纯粹。 程野有些心慌，连忙将林泱整个人紧抱住，沉声说：“泱泱，我是爱你的。” 林泱静静靠在程野怀里，没再说话，但心里却被一块石头压住了般，难受的要命。 她清楚自己现在不够冷静，所以有些话不能说出口，她怕伤人，也怕自己后悔。 后面一段时间，林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每天和程野一起起床吃早餐，然后送程野出门，程野离开后她要么画画做点别的事打发时间，要么回房间睡觉。 这种日子持续到程野又一次出差。 林泱在衣帽间给程野准备行李，之前看着程野自己装过几次，有了经验，所以这次是林泱一手准备的。 程野已经穿戴好，走进衣帽间，就见林泱穿着宽大的T恤样式的睡衣蹲在行李箱旁边，两只白嫩嫩的脚丫子踩在衣帽间的地摊上，头发长了一些，被随意挽了个丸子头顶在头顶。 “收拾好了吗？” 程野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林泱侧过头看了眼，男人穿着衬衣西裤，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她恍惚觉得，不过一年多时间，程野似乎变了很多。 去年还稍有些放荡不羁，现在看着倒愈发沉稳。 她弯唇笑了笑，“马上就好了。” 说完，她将几条换洗的内裤折叠好，放在单独的小收纳袋里，放在行李箱的角落，又用手臂抻了两下行李箱内的衣物压紧实，这才和上行李箱。 她站起身，将行李箱推到程野面前，说：“现在天热起来了，所以多给你备了几条内裤和几双袜子，方便你换洗，其他的都是按照你以前出差时准备的。” 程野抬手掐了下林泱的脸上，“我老婆真能干。” 林泱垂眸，嘴角泛起浅淡的笑，过了两秒，说：“我这几天应该也要回趟S市，薛医生已经催我回去复查了。” 上次回去复查，还是五月底的时候，现在已经快七月了。 程野眉心几不可查的皱了下，“要不然等我出差回来，我陪你一起回S市复查。” “不用。”林泱给她整理了下衣领，仰头看着他，说：“之前我也一个人回去过，不也没事吗？再说了，A市的项目时间那么紧，你哪有时间。” 林泱的话是没错，不过程野心里不知为何有些不放心。 想了想，又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于是说：“好，你回去的时候，让司机送你去机场。” 林泱：“我知道，你就别操心了。快走吧，司机在楼下等呢，再晚就赶不上飞机了。” “赶不上就改签。”程野忽然抱住了林泱的腰，将她放在了饰品收纳桌台上，“goodbyekiss。” 话音落下，程野搂紧了林泱的腰，低头含住了她的嘴唇。 林泱先是愣了愣，自路东擎婚礼后，两人便没再深吻过，平时身体交流，也有意无意的避开这个动作，偶尔亲一下也是点到即止。 她知道，不是程野的原因，是她自己。 无形中，她在回避程野。 林泱有些难过，抬起手臂勾着程野的脖子，用尽所有的热情回应他。 两人再分开，已经是十来分钟后。 程野抬手抹去她嘴角暧昧的丝线，说：“泱泱，下个月我们去试婚纱吧？” 林泱眼眸一定，忽然又眨了眨，“试婚纱？” 程野点头，“嗯。” 林泱笑了笑，“好呀。” . 程野离开的第三天，林泱飞了S市。 临走前，她将她和程野的卧室以及她那间书房都仔细的收拾了一番。 林泱在S市的几天，两人每天都有通话视频，一切看起来都十分正常。 程野让人给林泱订了他回C市同天的机票，可是林泱却并未上那趟航班，临近飞机起飞前，林泱给程野发了条信息。 ——程野，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你不要找我，如果我想通了，我会回去找你的。 这条信息发出去之后，林泱就关闭了所有能联系到她的方式。 当然，一个现代社会人，想找肯定是能找到的。 不过她还是希望程野能给她点儿时间，让她自己想通。 259 林泱其实根本没想好去哪儿，她也是在临上飞机前才改变主意的，事实上，在来机场的路上，她还在想着程野说的下个月试婚纱的事情。 这次回来，她跟姚嘉嘉聊过，知道了一些事情。 原来去年程野来S市找她的时候，姚嘉嘉就跟程野提过要求，要么和她结婚照顾她一辈子，要么再也不要出现在她的面前。 林泱没办法怪姚嘉嘉，姚嘉嘉是她母亲，能让她像一个不相干的人提出这种无耻的要求，这对姚嘉嘉来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姚嘉嘉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因为她爱程野，不能没有程野。 但林泱却更觉得难堪。 一方面，她觉得对不起姚嘉嘉，另一方面，她和程野这段婚礼，也让她难堪。 林泱买了最快的一趟航班，飞西北的。 她一直生活在南方，对北方气候很不适应，长这么大，第一次去西北。 飞机落地的时候已是晚上，林泱手机关机，但身上带着不少现金，所以也不至于寸步难行，她打了出租去附近的酒店，住下后，才开机看了眼 程野没给她回消息，不知道是还没看到，还是生气不想回。 林泱觉得大概是后者，他肯定是生气的。 她叹了声，又重新将手机关机，起码这几天她得忍住，只要忍过最难熬的几天就好了。 林泱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 她去洗了个澡，然后就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她以为自己会失眠的，但没有，大概是因为这边海拔较高，有些高反的缘故，躺下不久就睡着了。 隔天醒来，林泱也没想好要去哪儿要干什么，出门闲逛的时候，看着路上有人在发小卡片。 期初她以为是某些低俗的小卡片，等对方说：“美女，出来旅游啊，需要用车不？” 她才反应过来，是自己误会了。 她接过卡片看了眼，一面印着司机的联系方式，另一面则印着旅游路线。 大西北环游。 看着还不错，林泱问了下情况，然后也没多考虑，直接按照司机说的给了定金，等旅行结束再付尾款。 出发时间定在第二天一早，司机开车来酒店接的，一辆商务面包车，带司机能坐七人。 除了林泱之外，其他几位都是一起结伴的。 不过大家都是年轻人，加上长相出众的人总是有优待的，所以大家很主动的带着林泱一起玩。 这趟旅行用了六七天时间，全程玩的还是挺开心的，就是出了些小意外，林泱的包被偷了一次，手机在包里，也跟着一起掉了。 虽然知道找回来的机会很渺茫，但包里有不少重要物品，林泱还是选择了报警。 她以为要耽搁几天时间，谁知道，当天晚上民警就将她的包送到了她住的酒店，包里的所有的东西都在，连一张钱都没少。 林泱觉得民警的办事效率还是挺高的。 走了趟大西北，林泱又回来那个酒店，这几天一直在车上，每晚还酒店，有些环境一般有些环境差，她都没怎么休息好，身体酸痛不已，在酒店呆了四五天，才重新开始思考下个目的地。 她出来已经十几天了，但这十几天，程野一直没联系过她。 姚嘉嘉倒是经常跟她联系，不过程野应该没跟姚嘉嘉说她没回C市的事情，所以联系也都是关心和问候她和程野。 260 姚嘉嘉倒是经常跟她联系，不过程野应该没跟姚嘉嘉说她没回C市的事情，所以联系也都是关心和问候她和程野。 林泱摸不准程野的想法，不跟她联系，也不跟其他人说…… 出来这么久，她其实是想程野的，有时候拿着手机就想跟他打电话，但最后又始终没能拨出去。 林泱又在西宁待了一周左右，后又认识了几个朋友，跟着去高原地转了一圈。 刚到高原地的时候，她高反很严重，觉得自己快死了一样。 睡得迷迷糊糊她感觉床边有人，但是眼皮太沉始终看不清楚，不过身上的味道她记得，跟程野的一样，可是程野怎么会在这里？ 肯定是她在做梦。 果然，等她醒来的时候，床边除了跟她结伴的姐姐在照顾她，并没有其他人了。 林泱怅然若失的愣神许久。 因为高反的缘故，后面几天她都没怎么出门，跟她一起来的几位朋友，等不到她见她状况缓解便离开了。 林泱用了三四天才适应能勉强出门，不过也不敢走太远，稍微走快点儿还是喘的厉害。 最终，林泱在去了趟高原地，待了一周多时间，除了酒店附近，再也没去过别的地方。 从高原地飞回西宁，林泱又住进了那个酒店。 这次她是真不知道去哪儿了，或者说她不想走了，她想回C市找程野了。　　只不过心里还有一道坎儿跨不过去。 这天她打开手机，看着微信界面和程野的对话框。 手指落在键盘上一遍遍的打字，又一遍遍的删除。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林泱心头一颤，以为是程野打来的，可看清备注后，心又瞬间沉了下去。 她点了接听，说：“婠婠。” 戚婠问：“这段时间你去哪儿了？” 林泱愣了愣，“什么去哪儿？” 戚婠：“我刚从红河湾出来，按了半天门铃，都没人给我开门，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片。先前给你打电话也关机，后来我打给程野，他说在外地出差。你们怎么回事啊？” “啊？”林泱有些懵，问：“你去C市了？” 戚婠嗯了声，“我从剧组出来就马不停歇过来找你了，还想着给你个惊喜，谁知道是你给了我个惊吓。” 三言两语，林泱很难跟戚婠解释，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在西宁呢，你要过来吗？” 戚婠疑惑道：“你去西宁干嘛？” 林泱：“旅游啊。” 戚婠冷哼：“你这话连鬼都不信。”顿了顿，她说：“等着，我看下今晚有没有飞西宁的航班。” 说完，戚婠把电话挂了。 这个时间还算早，航班是有的，不过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林泱住的酒店离机场不远，所以她也没去接戚婠，只发了个定位给她，然后要到的时候去酒店门口接的。 刚见面，林泱就扑上去和戚婠来了个大大的拥抱，出来快一个月了，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亲近的人。 独自在异地，没有一个熟悉的人，林泱这段时间心里还是挺难受的。 两人回了酒店房间，林泱把她和程野的事告诉了戚婠。 有些点她不知道该怎么跟戚婠表述，所以也不确定戚婠能不能理解她的想法。 说完后，她怔怔看着戚婠，也想从戚婠嘴里得到些建议和勇气。 戚婠问：“你介意是，他和你结婚是被迫的，而不是因为爱你心甘情愿的，对吗？” 261 林泱确实在意程野跟她结婚的原因，但她更在意现在。 她怕程野到现在，对她仍是责任怜悯多过爱。 即便程野说过无数次爱她，但女人总是很敏感的，其中只要有丁点儿的问题，她也能感觉到。 自她和程野在一起后，他处处迁就她宠她，竭尽一切让她高兴。 这和她认识的程野完全不同。 见林泱不语，戚婠便猜到她心里的想法，说：“还是你怕程野到现在都不爱你，和你在一起只是出于责任？” 林泱淡淡笑了笑，说：“我是不是很蠢？” 戚婠用力戳了下她的额头，“是很蠢，林泱，你就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吗？你走到镜子前去看看自己这张脸，看看自己的身材，哪个男人不喜欢，就算我是个女人，看到都会心动的。而且，我相信你的眼光，程野不是那种任人摆布的孬种，程野那种男人，如果他不爱你，他可以用其他任何方式去补偿你，绝对不会和你结婚。” 听完戚婠的话，她心里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她觉得戚婠说的没错，像程野那样的性子，如果他亏欠一个人，绝对不会拿自己的婚姻做补偿，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 所以，他心里是爱她的吧？ “婠婠，谢谢你啊！” 林泱眼睛有些酸涩，吸了吸鼻子，又笑了笑。 戚婠说：“林泱，你这个人有时候就是爱跟自己较劲儿，但凡你拿出去年从许清禾手里抢程野的气势，也不至于把自己搞成这幅可怜兮兮的怨妇模样。” 想起去年的事情，林泱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那时候也不知道她哪来的勇气，竟然孤注一掷，不仅一步步爬上程野的床，还上演了抢亲戏码，破坏了程野和许清禾的婚礼。 若是重来一次，她就算仍会那么做，也未必有当时的勇气。 林泱躺了下来，望着天花板，“是啊，你说我当时就怎么干出那些事儿的？” 戚婠趴在她旁边，笑道：“谁知道你呢？那时候程野不爱你，你也死乞白赖缠着他，现在都跟她结婚了，你对你也掏心掏肺，你怎么反倒跑了呢？” 林泱对上她的眼睛，两人相视一笑，“这大概就是作吧。” “是挺作的，你一直都是。”戚婠哼笑，停顿了一会儿，又意味深长道：“不过作一点儿也不是坏事，女人活得太清醒会很累的。” 两人各自安静了下来，都想着自己的事情。 过了会儿，林泱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戚婠盯着她眼睛看了几秒，说：“既然来了西宁，当然是痛快玩一场呗。” “然后呢？”林泱追问：“玩痛快了你又进组吗？” 林泱其实不希望戚婠一头扎进工作里，今年她们都二十七了，虽说每个年龄都有每个年龄的美丽和故事，但是谈恋爱这种事，还是要趁着年轻能折腾。 她是希望戚婠能好好谈场恋爱的，既然梁亦安不是合适的选择，那就快刀斩乱麻。 “不。”戚婠眼神有些空，“玩痛快了，我就回去和梁亦安离婚。” 林泱诧异，一股溜从床上坐了起来，“怎么突然想通了？” 戚婠看着她惊讶的样子，好笑道：“不是突然想通的，其实从过年前去云南的时候，我就在想了，只是一直没下决定。” “离了好。”林泱很是赞同，“离了我给你介绍对象吧，程野有个朋友，人挺不错，家里条件也好，我听程野说，他父母脾气也很好，一直盼着他结婚。到时候，你跟他处处试试，说不定能有意想不到的结果呢。” 程野这个朋友是罗岩。 虽然罗岩爱玩，但是听程野说也是有分寸的，心眼儿并不坏，大学的时候谈过一个，罗岩当时很爱那个女孩儿，不过那个女孩儿出轨了，自此之后罗岩才成了现在这样。 戚婠好笑道：“得了吧你！” 她没想到林泱有天竟然还当起了红娘，放在去年这个时候，她可是不敢想。 其实仔细想想，这一年多时间来，林泱变化真的挺大的。 以前她觉得林泱疯，觉得她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妖女，但现在却变得鲜活有了人味儿。 恋爱和婚姻果然是件神奇的东西。 262 后面几天，林泱和戚婠在西宁周边游玩了几天，自大学毕业后，两人还是第一次同游，这几日两人玩得很尽兴。 回S市前，戚婠给梁亦安发了条信息，提了离婚的事情，梁亦安未回。 戚婠知道如果梁亦安不肯离婚，那这个婚肯定不好离，不过她也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甚至连这方面的律师都请好了。 晚上洗漱后，两人躺在酒店的大床上，戚婠看着林泱说：“泱泱，我订了明天回S市的机票。” 林泱愣了愣，“这么快吗？” “哪儿快了？”戚婠瞥了她眼，“我这次都玩了十来天了，我好久没休息过这么久了。” 她的工作，虽然很多时候不像其他社畜一样九九六，但基本上也都是在电脑前坐着，还要查觉大量的书籍资料，比起九九六也不遑多让。 戚婠记忆最深刻的是，有一次她将近一个月没出门，每天颠倒黑白，实在困得不行才眯几个小时。 等她再出门的时候，已经从夏天到了冬天。 她傻乎乎的穿着个短袖出去超市采购，冷得直哆嗦。 这还是大学毕业后，她完全抛却工作，肆无忌惮的玩儿。 戚婠是个很没安全感的人，有时候稍稍懈怠，她就会感觉到恐惧，只有不停的工作，数着银行卡里的钱，她才觉得有所慰藉。 林泱叹了声，“你回去了，我怎么办？” 戚婠：“你也该回去了吧？你都出来一个多月了，再不回去，你真不怕程野寒了心？” 林泱没吱声。 她不是不想回，而是当初给程野发了条信息就跑了出来，而这一个多月程野也未曾联系过她，她也没想好要怎么回去。 戚婠见她不说话，问：“怎么了？你不是想通了吗？” 林泱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戚婠看了她一会儿，笑了：“噢，你是拉不下面子回去吧？” 林泱踢了她一下，“笑个屁。” “你啊，就是自作自受！”戚婠躲了下，嘲笑道，又说：“总要跨出这一步的，面子值几个钱。” 林泱觉得戚婠说的对，总要跨出这一步，是她自己跑出来的，就算程野不高兴，也是能理解的。 “行吧，我也明天回去。” 说完，林泱拿起手机订了明天回C市的机票。 林泱的航班比戚婠的航班要早半个多小时，所以进入候机室后，戚婠先把林泱送上了飞机。 两人拥抱了一会儿，戚婠说：“泱泱，我希望你和程野能够幸福。” 她其实挺羡慕林泱的，有一个从年少爱到现在的男人，而这个男人刚好也爱着她，中间经历了那么多能走到现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所以，她希望林泱能和程野好好的。 现在社会太浮躁了，因彼此相爱结合的太少，她编了不少的剧本，其中不乏让人心动的爱情，但事实上她本人并不那么相信，起码在林泱和程野之前她是不相信的。 可是林泱住院那段时间，看着她和程野，她就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是有的，只是她没遇到而已。 决定和梁亦安离婚，她也是想趁着还算年轻，去试试能不能找到一个让她心动的人。 不一定要结果，总要尝试一下那种脸红心跳的感觉。 263 林泱说了声谢谢，拍了拍她的背，说：“婠婠，如果你和梁亦安离婚有困难需要帮忙的，一定要告诉我。” 戚婠：“嗯，我知道了。” 林泱和戚婠挥了挥手，转身走进了登机口。 上飞机后，林泱坐在飞机上，内心并不平静，想到几个小时后就要见到程野，心跳就按捺不住的加快。 趁着飞机起飞前，她拿出手机点开微信，想要告诉程野她回去的事情。 可输入了一段文字后，她总觉得不对劲儿，又删了重新输入，几经反复，越是犹豫越是没有勇气发出去。 过了会儿，乘务员过来提醒关机，林泱这才放弃，把手机关闭了。 两个来小时后，飞机抵达C市机场。 林泱从国内航班出口出来，前面是几个年龄颇大的阿姨叔叔，说着一口粤语。 她以前爱看港剧，虽然不大会说，但是听完全没问题。 这几个叔叔阿姨似乎是来这边旅游的，其中一个阿姨似乎做了功课，说了好几个热门景点儿，其中一个还是林泱和程野去年去过的七彩古寨。 林泱去年和程野去过七彩古寨回来后，花了点时间写了个小记po在网上，当时传播范围还挺广的，后面便有不少游客特地过去，也都写了不少的旅游记录，其中不乏好看的照片。 于是今年七彩古寨就成了一个较热门的景点，只要去那个方向的，都会去那儿待个一天半天。 林泱内心其实还没做好面对程野的准备，她会选择回来，一方面确实是想明白了，另一方面则是和戚婠待了几天，戚婠走了，她也觉得没意思。 所以，听到七彩古寨的时候，林泱便有了个想法，想去七彩古寨呆两天。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便像颗种子一样，慢慢发芽很快就越来越大，最后她心一横，就有了决定。 不过，去七彩古寨并不好坐车，包车她一个人也不安全，索性时间还早，开车过去也就四个小时左右，最后林泱决定去租一辆车，自己开过去。 其实这个想法挺大胆的，毕竟去七彩古寨的路有一段并不怎么好开。 既然已经有了决定，这些自然不重要。 机场附近就有租车的地方，林泱租了辆越野，办完相关手续拿到车之后，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她直接开了导航上了路。 上次跟程野过来是国庆，出游的人多，所以路上堵车的时间多，这次过来，一路上还算顺利，除了某段路因前两天时间滑坡路坏了正在修堵了十来分钟。 林泱不熟悉路况，一路上开的慢，抵达七彩古寨已经七点多了。 她还是去了上次和程野住的那家旅店。 这次过来，七彩古寨比之前热闹不少，古寨里也有了不少变化，新修了不少房子，也多了几家旅店。 林泱把车停在阿忠叔客栈外，里面的人听到声响走了出来。 出来迎接的是阿忠的媳妇，林泱和程野上次过来，称呼她阿忠婶。 阿忠婶眯着眼睛盯着林泱看了一会儿，觉得她很眼熟，“姑娘，你是住店吗？” 林泱将头发勾到耳后，露出了脸，阿忠婶眼睛一亮，认了出来。 “啊，是你啊丫头！”阿忠婶笑了上前拉住林泱的手，“你把头发剪了，我刚才还没认出来。” 林泱头发长了一些，顶到了肩膀的位置，垂下来盖住了大半张脸，所以打眼看去阿忠婶才没认出来。 林泱笑了笑，“阿忠婶，好久不见了，你身体还好吗？” 阿忠婶亲切的拉着她的手，说：“挺好的，你呢？上次你过来我看着你气色有些差，这次虽然黑了点儿，但精神不少。” 林泱点头，这段时间在外面跑，西宁那边紫外线强，确实黑了些，但身体素质确实好了不少。 阿忠婶望她身后看了看，问：“就你一个人来的？” 林泱又点了点头，“嗯，一个人来的。” 阿忠婶欲言又止，不过也没多问，很快就拉着林泱进去，给她安排好了住的地方，又往她房里送了两壶热水。 林泱还是住的上次来的房间，夏天天黑的晚，她站在窗户边的时候，刚好看到夕阳西下。 橙红的火球挂在天际，将天边染上绚丽的色彩。 林泱在窗户边站了许久，直到看着夕阳消失，黑夜拉下帷幕。 楼下隐约传来些骚动，似乎又有游客住店，林泱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外面有人敲门她才醒来。 林泱心念一动，猛地从床上起来去开门，望着门口的阿忠叔，眼底闪过一抹失望。 她问：“阿忠叔，什么事儿。” 阿忠叔笑了笑，说：“刚听老婆子说你来了，我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对了，丫头，晚上想吃什么，我让老婆子给你做。” 大概是有些疲惫，林泱并不觉得饿，但又不像辜负阿忠叔夫妻的好意，所以便让阿忠婶随便给她弄点儿清淡的就成。 半个小时后，阿忠叔端了饭菜过来，清粥小菜，闻着味儿很勾人食欲。 林泱吃完，把餐具拿到楼下，然后出去在寨子里逛了会儿，回来的时候，看到她租的那辆越野旁边停着几辆，其中一辆是路虎，C市的车牌，林泱盯着看了眼。 264 路虎很常见，之所以让林泱多看了眼，是因为C市的车牌，也因为上次和程野过来也是开的路虎，不过并不是一个车型，车牌号也对不上。 林泱上楼，洗漱后，便躺在床上准备睡觉，虽然是夏季，但夜里的七彩古寨还是挺冷的，她脚冰凉，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想起上次过来，也是这间屋子，那时候比现在还冷，但因为程野身上热，像个暖炉，她也没觉得冷，半夜的时候好像还觉得有些热。 最后，林泱还是起来，用阿忠婶给的热水泡了泡脚，大概是今天开了几个小时的车，脚有点发胀，比正常情况稍稍大了一圈。 泡了十几分钟，身上暖和起来，她才回床上睡下。 不过整夜睡得也不太安稳，夜里的古寨太安静了，外面似乎在刮风，窗户是那种老旧的木窗，风刮着响个不停，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要从窗户里钻进来。 终于天亮了。 楼下有轻微声响传来，林泱紧绷一晚的神经才松懈下来，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再醒来已经快中午了。 她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起床打开窗户，带着鞋潮湿的新鲜空气扑面而来，有点凉但是又很舒服。 洗漱完换好衣服下楼，阿忠叔正在楼下修建门口花坛里的枝桠，见林泱下来，说：“妹妹仔，醒了？” 林泱点头，“阿忠叔，早上好啊！” 说完，她看了眼门口停着的几辆车，昨晚外面停了四辆车，现在只剩下两辆了，其中一辆是林泱的，还有一辆便是昨晚的路虎。 阿忠叔：“饿不饿啊，阿忠婶早上蒸了包子，在火上热着呢，你要是饿，让阿忠婶给你拿两个。” 林泱说了声好，然后就去找阿忠婶。 这边海拔较高，若是不吃饱穿暖很容易不舒服，这是之前去高原地林泱的切身体会，之前跟程野来，还能任性，就算病了也有人照顾，现在不行，就她自己，得自己照顾好自己。 林泱吃了个包子又喝了碗白粥，这段时间她很喜欢喝白粥，喝进胃里暖乎乎的，喝完人也很精神。 吃完后，离午饭时间还有一阵，林泱想出去走走。 她就沿着上次跟程野一起的路线往寨子顶部爬，石板缝隙里的那些小草愈发的精神，绿油油的，生机旺盛，不过没看到上次那只三花猫。 林泱心里是有些庆幸的，毕竟她挺怕长毛的动物，但又有些隐隐的失落，复杂的情绪。 上次过来怀着孕，身体素质也极差，所以她爬了一几步，最后是程野背她上去的，这次大概是她身体素质真的好了不少，爬到寨顶的寺庙，也就是稍稍有些喘，并不怎么费劲儿。 林泱像上次那样进了寺庙，跪在诸路神佛面前，虔心的叩了三下，却并没有求什么。 她依然不信神佛，世间一切，想要的还是要靠自己争取。 只是争取的方式有对有错，她清楚自己做错过事情，这三叩权当是跟自己做个和解。 从寺庙出来，烈日当空，照得人浑身刺痛，林泱却抬手盖在眉间，迎着阳光，忍不住弯唇笑了笑。 慢悠悠的回到阿忠叔的客栈，那辆路虎还停在门口。 林泱心里闪过一丝古怪，七彩古寨并没有什么游玩的景点，来这边小住两天散心还可以，但若是来旅游的，最多当个落脚点，歇一晚吃顿饭。 她来这是打算待两天就回C市，可这路虎车的主人总不会也跟她一样吧？ 林泱带着疑惑上了楼，她刚吃完没多久，所以没让阿忠叔立即给她送午饭上来，在房间玩了会儿手机，这边信号不怎么好，给戚婠回条消息半天才发出去。 她跟戚婠说了来七彩古寨的事情，戚婠说她真能折腾。 林泱想了想，觉得也是，确实挺能折腾的。 二点左右，阿忠叔给她送了吃的上来。 林泱愣了愣，因为她并没有吩咐阿忠叔这个时间给她送，不过她一想，又觉得是阿忠叔担心她饿，所以特地给她送的。 她接过说了声谢谢，见阿忠叔要下楼，她忽然叫住了他，“阿忠叔。” 阿忠叔停了下来，“怎么了，妹妹仔？” 她问：“楼下停的那辆路虎车的主人还在这儿吗？” 阿忠叔愣了愣，过了两秒才道：“你说楼下那辆黑乎乎的车啊？那是我一个朋友阿凯的车，他特地过来这边看我，刚才出去了。” 林泱淡淡哦了声，没在说什么。 吃完饭，林泱又睡了一阵，醒来后从行李箱里翻了本书出来看，不过并不怎么看得进去，注意力根本集中不了。 程野说得对，这种寨子她根本待不住，不过一天时间，她就觉得很无聊了。 不过还好，明天她就回去了。 傍晚的时候，又有游客过来住店，是C市的大学生，趁着暑假结伴过来自驾旅游的，六七个人，男女都有，年轻人精力充足，来了后就唧唧喳喳的没停歇，整个客栈都热闹了起来。 林泱在楼下跟他们待了会儿，八九点的时候就上楼，洗漱完躺在床上，她拿出手机开始给程野编辑信息。 编辑来编辑去，最后也只有“老公，我明天回家”七个字。 发出去后，林泱缩在被窝里，静静盯着手机屏幕，她不知道程野什么时候会回她，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回。 林泱一直等，等到睡着，程野也没给她回消息。 半夜突然下起了雨，林泱醒来，房间内的灯还亮着，手机屏幕却已经暗了，她连忙打开微信看了眼，程野仍是没给她回消息。 她眼神暗淡了几分，有些不知所措。 许久后，听到雨滴砸在窗户上的饿声音，想起好像她白天开了窗户没关，于是掀开被子起来关窗，却没想到刚走到窗户边，突然晃了起来。 林泱下意识往四周看了看，天花板上的灯在晃，窗户在晃，连墙都在晃。 瞬间，她脑海里一阵空白。 她心里好像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又好像不知道，灯照得她脸卡白，心脏剧烈跳动着，脸上却出奇的平静。 265 地震。 林泱脑海里闪过这两个字。 活了二十多年，她从未经历过地震，对地震所有的了解都是来自于网络，所以突然的震动，让她不知该做何反应。 过了两秒，震动越来越剧烈，她几乎站不稳，只能紧紧扶着窗户。 楼下传来惊恐的尖叫声和匆匆脚步声，不知谁在喊地震了，让大家赶紧下楼到外面去。 林泱这才反应过来，趔趔趄趄的往门口跑，大概太过慌乱，脚上的拖鞋不怎么的，脚突然滑了下，她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整个客栈仍在剧烈晃动，她着急的想要起来，但身体大概太过紧绷，四肢都不听使唤，越是着急越是起不来。 就在她快绝望，急的眼泪都快出来的时候，门突然被踹开了，她没来得及看清冲进来的人，房间的灯突然就灭了，紧跟着有个黑影朝她扑了过来，身体突然失重往下坠去。 轰隆的一阵巨响后，林泱有一阵时间失去意识，慢慢清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全身都无法动弹，上方有一堵温热柔软的身体将她护在身下。 雨还在下着，顺着坍塌的缝隙淋了进来。 林泱手臂艰难的动了动，却换的身上的人难受的呻吟了一声，瞬间，眼泪就止不住滚了下来，她张了张嘴，想叫身上的人一声，但喉咙却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只剩下一声声压抑的抽泣声。 “别哭了。” 程野想用尽可能轻松的语气跟林泱说话，但身上被坍塌的墙垣压着，背上很疼，别说开口说话，就连稍微用力呼吸一下，也会加重疼痛感。 他睁不开眼睛，额头似乎被什么弄伤了，血从伤口流了出来，进了眼睛里，黏糊糊的。 听到他的声音，林泱哭的更凶，“程野，你是不是受伤了？” 客栈的楼层不高，她住的那间又在最上面一层，所以程野将她护在身下，其实她并没有受多重的伤，她也能感觉到自己身上除了些撞击痛感外，应该没什么大的外伤。 但是程野肯定不一样，房顶坍塌下来的都被他扛了下来。 他说话的声音那么虚弱，一定是受了很重的伤。 程野淡淡嗯了声，语速缓慢道：“是受了点儿伤，不过不严重，不要哭了。” 林泱并未因为他的安慰好受点儿，她手掌轻轻动了动，贴在程野心脏的位置，感受到他的心跳，心里的那阵恐慌才减少一些。 过了几秒，她忍着抽噎问：“程野，你会死吗？” 程野说：“不会。” “我们会死吗？” “也不会。”程野低低嘶了声，说：“我们住在最顶层，所以等救援的到了，我们肯定是最先被挖出来的，客栈里应该有人跑出去了，知道有人被埋，会联系救援队的，别怕。” 怎么可能不怕。 林泱这是第二次感觉距离死亡这么近。 第一次是十一年前，她十五六岁的时候。 她拼了命的跑，最后还是没能跑到，她恐惧、绝望，一直等着程野回来救她，可是始终都没等到。 那些人最后像扔垃圾一样，把她扔下悬崖，她以为自己会死，掉下去的时候，明明已经没什么意识了，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死死抓住了斜坡上的几根树藤。 大概是求生的意志太强，她就抓着那几根树藤撑了好几个小时，直到警察带着搜救犬到来她才被解救上去。 那时候，她撑着最后的坚持，在人群中一遍遍寻找程野的身影，可最终没能找到。 她没等到他。 林泱头抵着程野的胸口，深吸了口气说：“你在，我就不怕。” 程野低笑了声，“骗子。” 林泱没否认，骗子就骗子吧。 她说不怕只是不想程野还费心来安慰她，心里还是害怕的。 她还不想死。 她和程野还这么年轻，好不容易在一起，就这么死了，太不值得了，她还想跟程野白头到老。 程野：“怎么不说话？” 林泱反问道：“你身上是不是很痛？” 程野嗯了声，“是挺痛的，所以你多跟我说说话，帮我转移注意力，就没那么痛了。” 林泱：“你想听什么？” 程野：“都可以。” 林泱想了片刻，问：“晚上我给你发的微信消息，你看见了吗？” 程野没说话，只轻轻用鼻腔嗯了声。 林泱又问：“你看到没回我，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程野：“你觉得我不应该生气吗？林泱，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毫无预兆，一条短信就把我打发了，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林泱沉默了许久，说：“对不起。”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程野虚弱道：“不许再有下次。” “不会了。”林泱又想哭，“等我们从这里出去，我们就去试婚纱好不好？程野，我们婚礼还没办呢。” “嗯。” 听着程野越来越微弱的声音，林泱明显感觉到掌心下的心跳也跟着弱了很多。 林泱很慌。 她想让程野睡一会儿，又怕程野睡了就再也醒不来了。 她不知道程野伤的严不严重，但第一次感觉程野这么虚弱，有种他的生命在慢慢流逝的感觉。 “程野，你可不可以不要睡着，就休息一会儿，休息一会儿，好吗？” 林泱心底的恐惧在不断放大，脸上分不清是雨水、泪水还是鼻涕，又或者都混在了一起。 程野是真的想睡一会儿，但是听到林泱害怕的声音，他又睡不安稳，即便现在最好保留力气等待救援，但他还是忍不住跟林泱说：“我真的没多大事情，身上是很痛，但是不致命，泱泱，你不要害怕。” 林泱抽泣着点头，“嗯。” “我睡一会儿，你数一千下就叫我一声，好吗？” “好。” 程野很快昏睡了过去，林泱则按照他说的，从一数到一千，然后叫程野一声，而程野则给她强撑着给她一个回应。 就这样，没多久，林泱也感觉一片混沌。 耳边隐约听到有女孩儿的哭声，也有惊慌的说话声，有时候觉得离的近有时候又觉得离的远。 林泱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外面隐隐有光线从坍塌的墙垣缝隙透进来，她能感觉到天亮了。 但压在她身上的人却浑身冰冷，霎时，林泱心底的恐惧又骤然升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