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血古早追妻火葬场》 晋江独家 “卡,结束!大家辛苦了啊!” “导演辛苦。” “沈老师辛苦。” “沈老师……” 随着导演响亮的卡声一响,拥簇的摄影棚里头立马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收工声和招呼声。 八月尾巴,正是酷暑天气,这时候虽然已经将近晚上十二点,因为拍摄需求早早关了制冷的拍摄棚里还热得像个蒸炉,工作人员手脚麻利的收着器械和打光道具,抓紧回去好补个眠。 录制台上,导演一手抹着脑门上热出来的汗,一边看着面前的青年,半晌才深沉沉的叹了口气, “小沈啊,拍摄还得有两天,高-潮得补点镜头,你看你这,虽然咱们化妆师手段有那么两下,你也不能总考验人家小姑娘技术不是,那武术就先放放,啊,我和刘导熟,他找那武指厉害着呢,你且等着进组再跟着练就行。” 导演对面站着的是名看起来二十岁上下的青年,他穿着代言品牌的最新款夏季运动服,造型被弄得有些夸张,抓出来的碎发下的眉眼却温润又漂亮,两种完全不同的气质完美融合在这张脸上,哪怕是夸张的造型都被衬托出一点温润的感觉。 青年这时候正微弯着身体,白皙到透明的手指穿过浓黑的发丝,撩着额前汗湿的头发,方便化妆师卸妆,听见导演这话,抿唇笑了笑,说:“我知道了,给您添麻烦了,导演。” 半昏半暗的灯光下,青年一对琉璃色的眼珠闪着淡色的光辉,一眼看上去,精致得好像个假人,只除了脸侧连接脖颈处那有一大块突兀的青色,大小有人巴掌大,还沾着点没卸干净的粉底,看起来十分渗人。 沈余工作不要命,是业内出了名的,就是他背后有颗什么都不干都能坐着拿奖的大树也没见有什么变化。 导演深知他就是随口一说,摇着头背着手,和他打了个招呼就晃晃悠悠的走了,临走还忍不住念叨, “你这孩子,光是糊弄自己!用力也得一个限度,年轻人,注意着点身体,注意着点度,不为着谁也得为着自己不是!嗨,现在的小孩啊---” 沈余默默听着,脸上始终带着笑。 化妆师是品牌方的老人,和沈余也是老搭档,动作熟练又快速的给他卸好了半妆。 她手指小心抓着沈余那张毫无瑕疵的脸左右检查了遍,确认都卸干净了才开始收拾自己东西,语气不太妙的附和刚刚导演的话: “好了,回去洗洗脸就成,可别偷懒不洗啊,明天就得烂脸!还有---沈哥,你也太不小心了,隔三差五就得带点伤,知不知道粉丝可是每次都在我微博下边喊小心点别伤到她们的神仙哥哥啊。” 小姑娘抱着收拾好的化妆包,假装抱怨着。 沈余莞尔,他摸摸颈侧的青色,轻声说道:“让她们放心,我会好好的。辛苦,改日叫笑笑请你吃饭。” “啊!” “哎!” 俩小姑娘发出了不同的声响。 化妆师朝他和王笑笑做了个鬼脸,心满意足的一蹦一跳的走了,走之前还在强调:“沈哥说的,笑笑你别忘了啊!” 王笑笑嫌弃的挥手:“快走吧你,见天惦记着我们沈哥这点辛苦钱。” 她扭头看青年,视线忍不住往沈余颈侧的伤上瞥,润白的皮肤上那片青色怎么看怎么扎眼,这样的伤,沈余身上还有三四块。 她扁着嘴,生气的压低声音:“沈哥,我都说了不该去,您还去,这要是被宗先生见到,又得心疼上好一阵时间。” 沈余敛着眉眼,嘴角微微勾着,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外套,道了声谢往外走,一边睨她,一边轻轻哂笑, “小丫头,最近话越来越多了,我看你是怕被李哥训话才对。” 王笑笑被戳中马脚,吐了吐舌头,委委屈屈的说:“我当然怕啊,他就不敢对你凶。” 沈余呼出口冷气,裹紧外套,轻声道:“放心,宗先生今天回不来,明天的飞机。” “今天---先去酒店呆一晚。” 宗楚明天的飞机,落地后去老宅待一天,再办点公事,和他那几个好友约上一约,轮到找他见面,怎么也得三两天后,正够他养好伤。 他们已经半个月没见了,沈余不想闹得不愉快。 最初他狼狈的带着一身伤回来,宗楚的脸足足沉了两天,整个公馆的人都跟着提心吊胆。 总助卫臣好言好语提点他,让他仔细着点自己,别总在宗楚在的时候搞得一身伤。 那会儿沈余和卫臣还没那么熟,听他这么叮嘱还有些窘迫,但沈余记下了,从此认真刻板的执行。 宗楚于他而言是金主,是恩人,同样还是小心埋藏在心底的那个人,他不想…让宗楚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 青年垂着视线,摇头轻笑了声。 王笑笑疑惑看他。 沈余收敛笑容,轻声道:“走吧。” 沈余的母亲有些精神上的问题,宗楚也知情,起初男人没在意,后来发现沈余每次回来身上都少不了青青紫紫,大发雷霆了一顿,差点直接禁了沈余去看望。 沈余那会儿自觉心虚,由着盛怒的男人折腾了几次,从那之后就转成了偷偷摸摸的去看,因为他对宗楚过于了解,算着时间办,还真没露过馅。 沈余裹紧外套,压住心底的期待,在助理嘟嘟囔囔中吸了吸鼻子。 天气冷了,宗楚离开的时候是不是没拿厚衣服?也不知道卫臣会不会提醒。 不过哪怕是提醒了,依照男人那个脾气,多半也不会在意。 他出神的想着,直到被一声“沈老师”打断。 品牌方财大气粗,直接包了拍摄基地中心楼的整三层,午夜零点,大厦里还来来往往都是行色匆匆的人。 “沈老师辛苦了!” 年轻的演员满脸敬仰的看着他,动作略微有些拘谨,看起来是想和他握手。 沈余回过神来,视线落在身前的年轻人脸上,对方瞬间脸色涨红,动作更加无措,结结巴巴的说:“那个,沈老师好巧,外边已经黑了,您回去务必小心慢行!” 问候的话被他说得好像背的模板。 沈余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谢谢,你回去也小心。” 小年轻立马精神起来,恨不得当场表演一个军姿,朗声说:“谢谢沈老师关心!” 这回连王笑笑都忍不住笑了,对方大着嗓子喊完才反应过来这是大庭广众,不好意思的摸着后脑勺连声告别了,临走还表情十分严肃的鞠了个躬。 王笑笑臭屁的说:“沈老师,您老人家魅力也太大啦。” 沈余敲她脑门。 沈余在圈里沉浮了五年,名气怎么也说不上小,不过因为走得不是流量路线,所以也没有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但圈内追崇憧憬他的却不在少数。 让这个灯红酒醉利益至上的圈子里的人表面上都对他客客气气,沈余自认还没这么大本事,他们看得自然是他身后的人--- 宗家这辈掌权人, 宗楚。 但是圈子里那些有性格的大导演们却不会因为权势就低头亲近某个人,甚至捧着资源送他手里,他们看得是沈余这个人本身。 沈余出道五年,身上的奖项不下数十个,没有一个是凭着和宗楚的关系得来的。 他进这一行实属阴差阳错,当初还差点吃个闷头大亏,不过好在亏没吃,还因为此遇见了宗楚。 沈余十分想得开,人成年了,考虑的也就更多更现实一些,入这行虽然不是他本意,但是高薪却能让他解决当时的困境。 沈余接受了,自此摸爬滚打了四年,这是他一贯的性格,只要他认定的事情,多艰难的环境也不会击败他。 喜欢一个人,同样如此。 沈余一路被打招呼,直到走到门口攀谈的后辈才少了。 到了大厦艺人专用的侧门前,王笑笑把他身上的外套拉紧了点,先做贼一样往外边探了探头,确认没有媒体偷拍后才让工作人员打开专用的小门。 因为沈余的特殊身份,尤其受到媒体的喜爱。 那位出手大方,不触及底线的情况下,十分乐意给点钱打发媒体来彰显自己对情人的体贴,跟着沈余的狗仔媒体这俩年也就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多。 沈余不喜欢工作之外的镜头,但是宗楚既然这么做了,他也就从来没有解释过。 要是剥丝抽茧一点,或许把宗楚这么做的原因看成是对他的在意。 王笑笑在照顾沈余这方面简直就是个全能型人才,知道他不喜欢偷拍,出了门,也不知道怎么从精致的小挎包里抽出来一个斗篷,蓬一蓬就把沈余整个人蒙起来,完后满意的点头。 沈余哭笑不得,他像颗被装点得准备过冬的树一样被王笑笑领着走,直到听见一声熟悉的声音。 “沈少爷。” “六哥?” 沈余心里一咯噔。 他摘掉帽子,看着来人,叫了声人,身旁的王笑笑给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哭脸。 “少爷,王小姐。” 被称作六哥的男人沉声招呼,他身高将近一米九,大块头,胳膊粗的几乎能和牛比,是宗楚的得力助手之一,专门为他处理琐碎杂事。 沈余听过那个圈里的人给景六的称呼,什么退役佣兵、退隐枪王,总之听着就像是中二病幻想中的人物,别人给他面子,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景六,毕竟用景六来接人,的确是天大的大材小用,而这一接,就是四年。 只要沈余见到景六,就证明宗楚要见他。 要是平时沈余这时候已经压抑着不住心里的雀跃,想见宗楚的人上到集团领导,下到小锣罗媒体,排队都看不到头。 他虽然说是宗楚的枕边人,实际上半个月见不到人也是常事。 不过好巧不巧,正好赶上今天。 沈余忍不住苦笑。 那块青色在青年偏白的皮肤上极为显眼,以景六的眼力,沈余摘帽子的时候自然注意到了,但他目不斜视,仿佛什么也没见到一样,微微躬了躬身,“沈少爷,先生要见您。” 他平直的叙述,完全不是问句,沈余是拒绝不了的,他也不会拒绝。 而且这个时间,宗楚应该是刚下飞机就要见他。 沈余垂下眼,微微抿了下唇,唇角忍不住往上扬了点。 虽然有些不巧,但是他却有些隐秘的高兴。 “笑笑,你先回吧,我和六哥走。” 他侧身,轻声叮嘱:“别忘了给我发车牌号,看着司机面善再坐---” “哎呀沈哥打住!我都二十多了!别总把我当小孩似的!” 王笑笑跳脚,不过景六在前,她不敢太活跃。 小姑娘鬼鬼祟祟的看了身边的大块头一眼,豁出去一把抓住沈余往身边摘,这次景六动了,他眉毛皱了皱,开口:“王小姐,您请注意分寸。” 宗楚对自己的人有疯狗一样的洁癖,他沾过的东西,眼皮子底下就不能被任何人动。 对沈余的偏执尤其明显。 看不到还好,要是被看到,两边都得倒血霉。 王笑笑显然业务熟练,没等景六皱眉就已经压低声音快速在沈余耳边说:“沈哥,还记得昨儿咱俩看到的没!要是宗先生生气,您就照着那个学!” 她说完,麻溜的站直了,抱紧了包包一边憨乎乎的傻笑一边赶紧往相反的正门跑,还和景六皮:“六哥,我就是和我沈爸爸嘱咐两句!您多担待,我走啦!真的走得远远的了!回去注意安全!拜~” 小丫头片子,逃得倒是比谁都快。 沈余哭笑不得。 按照昨晚上的学--- 学那种东西? 她倒是敢说。 他嘴角窘迫地动了动,最后只是裹紧了衣服,低着声音说:“六哥,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狗血!古早!能看得小可爱们带好强心脏跟我来一波复古文学吧! 欢迎锤爆楚渣狗头 下一本接档【学神每天都在想离婚】求预收嗷呜 每天在离婚与否犹疑的清冷学神受 x 口是心非宠妻如命沙雕校霸恶犬攻 路谦与蒋少泽结婚十年,爱人成熟稳重,把他当儿子似的养 闭眼前,蒋少泽抱着他,胸膛暖着他脚,大掌包着他的手,嗓音颤抖着在他耳边念叨,此生最遗憾的事就是没有遇到小时候的路谦,放在手心里宠大 路谦记住了,重生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他刚18岁的爱人 结果在校门口遇到了短寸削到头皮,校服懒散搭在肩上,眉眼都是锐气的少年 对方停在他身前,挑眉:“滚开。” 路谦:... 这婚没发结了 -- 八中来了个学神,入学头一天就惹上了第一恶霸蒋少泽,八班学生都觉得他完了 某天,学神抱着资料从门口路过,开小差的蒋恶霸扫过发角湿润的少年,咬牙切齿地叫住他:“路谦--你给我站住,你头发怎么是湿的!” 八班:???这是找茬吧?是找茬吧! 学神充耳不闻,蒋恶霸踹了脚桌腿,班里呼吸一滞,然后就见这头恶犬怒着脸从书桌里扒拉出来条毛巾,追出去把人怼墙上一点点儿把头发丝都擦干了,还骂骂咧咧:“md,老子说了一万遍了,再管你我就不是人!” 八班:...啊这 后来,体育课上 校霸超别人一圈跑完两千米,转头冲到起跑线把第二批做预备的学神抄手抱起就跑,满操场都是蒋少泽死皮赖脸的:“我抱你跑还不成吗少爷?知道老子我身价多高吗,还乱动!” 八班&1-20班:...靠,不对劲,这次是真tm的不对劲了! 第 2 章 宗楚这个人,是北城人人恨不得离八百里远的阎王。 权势是一面,疯狗似的性格则是另一面。 在他面前耍小心思,有九条命都不够使。 灯火辉煌的高楼大厦在视线中飞驰而过。 终于偏凉的夏风吹着动城市中的纸醉灯谜,万家灯火。 沈余斜窝在法国进口真皮的后座,冰凉的皮质上边蒙着一层软软的毛毯,是接他的专用车,方便男人来了兴致,随时做点什么。 沈余半眯着眼,半昏半暗的路灯快速掠过他不笑时稍有些清冷的脸侧。 他和着小凉风,指节轻点着软皮,心里的高兴逐渐平复下来,漫不经心的问: “六哥,先生怎么回来这么早?” 景六一板一眼的注视着前方,“会议提前结束,老夫人生日在即,宗先生便提前了一天回来,好为老夫人选个称心的礼物。” 三句话,三个点。 这就算是客气的提点了。 沈余真诚道了声谢,景六一言没有再发,他也就重新把视线落在车窗外的景致上。 沈余跟在宗楚身边四年,年年让那个光鲜的圈子震撼。 到了第四年,连宗楚身边的人都被惊动,暗暗揣测这位是不是要来真的。 沈余之前,宗楚身边从没有定下过人。 不是被吓跑的,就是被吓跑的。 宗家诺大的家世摆在眼前,偏偏一个爱慕权势的都不敢往上冲,这其实已经很大程度上说明宗楚这人来得比他背后诱人的权势更危险。 宗楚的脾气,就是拆到他少年时都勉强说不上一个好,少年火气最旺盛的那几年,听说把宗老太爷气得直跳脚,又拿这个虎狼豹子脾气的独孙无可奈何,最后只好把他扔到营里真刀真枪压了几年火,几年后,人是回来了,穿上西装,倒还真有个人样,脾气看起来也稳重了,不过那都是西装下的表象。 沈余和他第一次见面,就是在一片拳肉撞击声中。 那会儿宗楚还不是现在这位稳重的五爷,满身能把人燃尽的青年血气几乎要溢出来,点燃了他最绝望无助的时候,哪怕是到现在沈余也能清晰感觉到当时的悸动。 “沈少爷,到了。” 景六一板一眼的声音把沈余从恍惚中招回神来。 “--- 嗯。” 沈余应了声,他眯着眼,手背抵着额头清醒了两秒才下车。 穿着中西式结合西装的老人已经面色和蔼的等在院前,见他下车,小跑着来招呼,手里还拿着蓬松的狐狸毛外衣。 白松软的一捧,稳稳盖到他身上。 沈余从一片白软中冒出头来,看到这位半百的老人时,脸上的表情多了几分稚嫩的青年气。 “德叔,这么晚了您还出来干什么,我自己走也是一样的,迷不了路了。” 沈余温声说道。 他今年也不过二十二岁,在自己的圈子里已经算是个‘老’前辈了,不过在家里老人面前却还只是个刚走出家门的小娃娃。 老人瞅见他就跟着一笑,乐呵呵地在前头引路,“那哪行,这不合礼数。” 德叔是从宗氏老宅调过来的人,也是从小看着宗楚长大的老人之一。 景六驶来的是庆德公馆。 除了老宅,宗楚最常到的落脚点,也是一年前沈余一步‘登天’,搬去宗氏老宅前的住处。 这地方名字听着古朴,地段也和名字一样处处显着金贵,地处市区内最昂贵的地皮,说是寸土寸金也不为过。 宗家泼天富贵,这处地方的大面积庄园也不过是个临时落脚的休憩地。 装潢比对上一辈的样式,由海内外知名的设计师亲自操刀,废了三年心血,进门就是曲折的草坪流水,宽敞的庭院,里边还有个雕红楠木打造的小亭,主宅则是个层层花园里包围的五层西洋小楼,旁边爬着绿油油的爬山虎,中西结合,很有三四十年代那会儿的民国风情。 从园丁精心打理的花园路过时,边上停着几辆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扎眼豪车。 沈余看了眼,心里有了猜测。 果然,德叔紧接着就在他耳边压着嗓音说:“那几位来了,正和五爷说正事,您过会儿啊,避着点。” 沈余动作没有停顿,缓慢的露出个笑容,点头说:“我知道的,从小门走。” 德叔口中的‘那几位’里有位人尽皆知的金贵少爷,是宗五爷货真价实的竹马,夏家最小的小公子夏实然,从小就跟在宗楚屁-股后边长大,被夏家护的严严实实,清风朗月、不谙世事,也是宗楚唯一的心上人。 这种身份,很明显,沈余能避则避,他也不会没有眼色的凑上前给对方找不痛快。 他只远远见过那位小少爷一面,要说如果有人能称得上和宗楚门当户对,也就只有对方配得上这个词。 而他和宗楚,往浅了说,是场不甚明码的交易;往深了说,他也只不过是宗五爷得趣的一个小玩意。 沈余没有多求过什么,他和宗楚本身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等宗楚开口,又或者不需要宗楚开口的那一天,他会收拾好自己回归原本的生活。 不过今天似乎一路倒霉透顶。 卫臣直挺挺堵在侧门前,看见德叔点头致敬,而后面无表情的推了推眼镜,比了个请的手势,“沈少爷,五爷在等您。” 沈余停下动作。 德叔表情也顿了下,他打量着安静的里间,忍不住说:“五爷不是在谈正事?小少爷也刚回来……” “没关系,德叔,我去。” 沈余拦下德叔没说完的话,笑了笑,他轻声对老人说:“能不能麻烦您帮我拿件外套?” 德叔知道他性格,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卫臣,只能无奈应下,吩咐人去拿件不太夸张的外衣。 沈余换了衣服,外套领子足够紧,恰恰好能盖住伤口。 卫臣和景六都不是多嘴的人,而且涉及到沈余,他们也没有傻到上赶着报告惹宗楚不痛快。 沈余也没想能完全掩盖过去,只是想错开这一段时间。 至少在那个清雅的人面前,他想保留一点难看的自尊心。 沈余喜欢那个强势又给他无限安全感的男人,但是有些时候也不得不承认,宗楚的生长环境造就他不会体谅别人,没人是例外。 沈余换好衣服,安抚的拍了拍老管家的手,跟着卫臣往前厅走。 公馆里边的地板是明晃晃的深色大理石,卫臣的皮鞋踩在上边,脆响脆响的,走的近了,逐渐能听到里边的交谈声和笑声。 “哎我说,老宗,李氏标的s市那块地皮---” 随着最后一声脚步声落下,大厅交谈声瞬间止住。 卫臣稍稍让了让身,把身后的沈余露出来,朝沙发上的男人叫了句:“五爷,沈少爷到了。” 沈余还穿着品牌方略有些花哨的设计,脚底踩着夸张翅膀形状的球鞋,露出小半截线条流畅的小腿,上了啫喱的头发也难得刺刺的炸着,脸还带着半妆,活生生就是不伦不类的代言词,与沙发上人模人样的几人更是形成鲜明对比。 果不其然,一看他这模样,客厅立马响起了调侃的笑声。 “哎呦喂,小沈这是拍什么去了,怎么弄成这么一副炸毛的样,哈。” “哈哈哈,老宗,这可不怪我们啊,你这心肝儿今天实在是有点fashion!” 沙发主位,板正西装也藏不住一身腱子肉的男人随意倚在沙发背上,健硕的手臂搭着沙发一角,似笑非笑的看着沈余,笑骂了句, “不伦不类,哪家的牌子。” 玩闹的调笑声明显低了下去。 沈余眼也不眨,“合作方的,小牌子,说出来五爷怕是也不知道。” 男人神色不变,手臂支着下颌盯着他看,薄唇弧度缓缓向下压着,成了一条平直的斜线。 宗楚五官生的是极好看的,就是放在帅哥遍布的娱乐圈都算得上是个罕见的帅哥,不过漫画一样快飞到鬓角的剑眉、大而深邃,却又被遮盖住小半扇的瞳仁又显得他十分凌厉,尤其心情不太妙的时候,被他那双黝黑的眸子盯着,就像成为案板上的肉块。 沈余温顺与他对视着,拉了拉裹在身上的外套,遮住露在外面的腿。 宗楚那能煞死人的脸色勉强好看了点,他黑黝黝的瞳仁盯着沈余,食指微挑, “过来我看看,几天不见,你一声招呼不打就想直接去卧房,茶根,无情啊。” 沈余说,“没有,怕影响您谈话。” 男人笑了声。 沈余压下心中的不安,强装平静的往男人身侧走。 紧挨着男人另一侧,坐着一位穿着休闲服的青年,说是青年,实际上一眼看上去却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夹着一股清冽又温和的气质。 夏实然漂亮的眼睛微微弯着,像是完全不在意宗楚揽住沈余的动作,反而轻淡打量着男人身边的沈余,轻声问了句: “怎么回来这么晚?五爷都等了挺长时间了,要是工作实在忙不过来的话,不如休息一段时间。” 大厅安静了一瞬。 他长得十成像夏家美貌出名的夏夫人,人畜无害的精致长相,嗓音也柔和得好像夏风。 言下之意却没有外表这么友善。 宗楚不止一次想断了沈余的工作,像朵和夏实然一样的花儿一样安稳被养在温室里,事无巨细全都有人一一向他汇报,这种态度在知道沈余经常去看望那个疯子母亲后一度达到了顶峰。 而实际上他也这么让人执行了,不过沈余那时候“胆大包天”,温声软语求了一周时间,还真让宗楚改了口。 夏实然背后有夏家,沈余没有。 他坚持这份工作,为的就是想要堂堂正正在宗楚身边,哪怕在外人的眼中无论如何他都只是宗楚包养的玩物,但是沈余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娱乐圈的高薪能让他负担沈家和自己的花销,这能让他有种自己和宗楚是平等恋爱的感觉,哪怕只是错觉。 沈余抬眼看他,说:“工作是有些忙,也没到没有时间休息的地步,只不过没料到夏小公子来做客,要是家里早通知,我必定会早些回来招待。” 夏实然愣了愣,然后稍微抿了抿唇,视线轻看了眼男人,而后缓缓低垂下去。 旁边似乎传来一声唏嘘,却没人敢在这档口开口。 沈余和夏实然,这身份说实在的,当真是顶顶的尴尬。 宗楚都没开口,他们能说什么? 夏实然说:“倒是我管多了,小沈今天心情不好吗?” 他关切的看着沈余,剪得圆润的指甲陷到了肉里。 “都住口。” 不等沈余回答,宗楚就一言拦下话题,眉宇间已经有些许不耐烦。 夏实然低着头,指间状似无意的抹了下脸。 沈余维持着浅淡的笑,视线转而看向宗楚。 男人微低着头,粗粝的拇指亲昵在沈余颈侧摩挲着,深测测的眼底看不出情绪。 “心情不好?” 沈余视线微闪,被男人手指摩挲的脖颈忍不住僵了僵,他动作僵直着,低声说:“没有。” 这点小动作没逃过宗楚的眼睛。 男人眉梢微挑,手下动作放缓,他视线轻飘飘的划过青年埋在衣服,只露出一小截的白皙脖颈,漫不经心的问:“去哪了?” 沈余唇瓣微开,又闭上。 他想藏的东西到底没藏过宗楚的眼睛,宗楚几乎瞬间就变了个脸色,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宗楚笑着说话时,不一定是真高兴。 他不笑时,一定是不高兴,但好在管理宗氏诺大个家族并着集团,这两年竟也学会了修身养性,虽然不笑了,却意味着还能忍你两秒。 不过他似笑非笑的时候那就有人要倒霉了。 夏实然漂亮的一双杏眼看着他们二人,放轻声音说:“沈哥是明星,每天行程都安排的都满满当当,去的地方怎么能少,五爷你这样问---” “我说,你今天去哪了?” “沈余,说话。” 低沉的嗓音毫不留情打断夏实然没说完的话。 语气带上了薄怒。 他过了三十那道坎儿之后,人也跟着稳重下来,外人几乎没再怎么见过他盛怒的模样。 不过这位少爷年轻时候的荒唐事就数不可数,而现在,他们面对的是更成熟、更深不可测的男人。 夏实然突兀战栗了一下,抿了抿唇,识相的没再说话。 沈余唇瓣动了动,浅色的瞳仁带着点祈求的看着身前的男人,手指缓慢握住男人的拇指。 “我他妈让你说话!” 暴戾的吼声没有任何预兆的在大厅炸开,佣人动作整齐划一的一颤,紧接着十分熟练的快速离开宗楚肉眼可见的范围,走路都恨不得踮起脚尖来,动作放得比蚂蚁还轻。 沈余那声压得极低的闷哼也就格外明显。 夏实然惊呼了一声。 他见到男人爱抚心爱的玩具一样摩挲着那人的脖颈,声音低得好像酝酿着风雨前的平静:“沈余,告诉我,你去哪了?” 沈余这人长得沉静,实际上可能还真有点刺头。 宗楚虽说脾气不好,对枕边人却还算松份,早些年也没传出过有什么‘特殊’的兴趣,不过有那么几次却在沈余身上下了狠手,留在沈余身上的印子几天都没消下去,又被宗楚带出去见人,白皮上几个明显的印子,是个活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不用想,活色生香的场面几乎在眼前明晃晃轮了圈。 看得脸皮最厚的场面人都有点脸红。 这气氛明显不对,在座的都是场面人,或多或少还是打小和宗楚一块长大的,十分清楚他那个一点就着的霸王脾气,见状立马开始劝, 李胖子最会说回转话的,他舔了舔嘴巴,刚开口说了个“老宗”,就被宗楚暴戾的一句“滚”怼了满脸,顿时灰头丧气的耸了耸肩,朝好友们做了个我没法了的表情。 沈余被压在沙发上,腰侧被男人虎狼一样的手掌按着,疼痛丝丝沿着伤口往头顶窜,浅色的眼睛瞬间带上了几分生理性的水汽。 他知道这事触动了宗楚的逆鳞,宗楚让他说话,也并不是想要他的答案。 沈余抓着宗楚的肩膀,低声说:“先生,回房间---” 沈余有些难堪的动了动身子,想从宗楚身下挪出来点。 沈余身高不低,但是宗楚之余他,比一头熊也差不了多少,他罩下来时,能把沈余整个人裹挟在里边,半点儿身影都露不出来,只余下一圈颤抖的白狐狸毛。 “沈余,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宗楚盯着身下的沈余,圆目里的火光几乎要溢出来。 紧接着,他一言未发的站起身来,沈余就像个小鸡仔一样被他抗到肩上,惊呼一声后只能紧紧抓住他臂膀,白皙纤瘦的十指几乎穿透黑质的西服,扣进男人肌肉里。 “呃---先生!” “卫臣,送客!” 怒气冲冲的扛着小情人往楼上跑,傻子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李胖子几个静默无语的对视两眼,然后站起身来,唏嘘了两声。 “老宗这脾气---你说他没长进吧,这几年在外边也没见这么暴,怎么偏偏在这小心肝儿身上这么吓唬人。” “早晚有一天人得给他吓跑!” 李胖子下断言。 夏实然从二楼收回视线,视线平静的注视着李德,直把他看的心虚,才低头轻笑道:“别乱嚼舌根,五爷的脾气你们还不知道吗?不过是自己的东西---不听话了就收拾顿罢了。” “还有,”他温软的看着李德,“注意称呼。” 李胖子挠着头笑了声,没反驳。 夏实然说是宗楚的青梅竹马,实际上他们跟着宗大少在外生风活虎的时候夏实然还只是个尿裤子的小萝卜丁,家世在宗家身前更是毫无存在感。 不过两家上一辈有姻亲关系,加上那时候宗楚觉着这个白生生的小萝卜头还挺有趣,没事就逗弄两下,长辈因此试探着给这个霸王定个婚约,竟然真的没被拒绝,于是两家都欢天喜地的默认下来。 李德他们对这个勉强算是看大的小孩有几分情面,都愿意哄着他。 不过宗楚身边的人就没那么多情分,卫臣冷静的仿佛一个耳聋眼瞎的机器人,微微鞠躬,朝他们摆了个请的姿势, “各位,请,改日公馆再另请招待。” 夏实然视线瞥过他,笑着说:“好,那我就先带着李胖他们走了,奶奶的生日礼物,抽空我再来和五爷商量。” 临出门,他又抬眼看了下楼上,状似无意的叮嘱:“照顾好五爷,一个玩物而已,不值当。” … 不是玩物, 还能是宝贝吗? 夏实然迎着夏风走出门,温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的第一宗罪:不尊重人!!!! 找男朋友一定要擦亮眼睛!!! 第 3 章 沈余被摔在床上的时候,一瞬间是有些庆幸的。 早几年宗楚脾气还没个定数,仿佛一只年轻力壮无处发泄的虎狼,十分混乱不堪,在哪都可能随时把他按住。 男人眼底微红,他阴鸷的盯着床褥上的青年,沈余长得高挑,皮肤白,身材偏清瘦,一双总是温润的眼睛微微撩着眼皮注视着他的时候轻易能让宗楚发疯。 他拇指摩挲着青年浅色的唇瓣,拍了拍他侧脸,说:“自己脱。” 沈余身体顿了顿,然后扶着男人肩膀,微微使力,从他身下坐起来。 这次宗楚没阻止他,男人像只蛰伏的猛兽,盘在床角,他沉着脸,指节松了松衬衫第一个扣,布满青筋的劲瘦脖颈略微扬了扬,表情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沈余抿了抿唇。 虽然不想承认,沈余有些怕这时候的他。 他不怕宗楚的坏脾气,但是怕他能让他死去活来的手段。 纤瘦的手指攥在白狐狸毛上,轻飘飘的把它摘下来,放到床头。 沈余微微侧着头,徒劳的想要遮盖住颈侧的痕迹。 宗楚的视线已经像盯住猎物的猎豹一样追过去,在看到那一大片青色的时候呼吸瞬间沉重了一瞬。 “好,好,好---!” 宗楚连说了三声好,他眼里盛着盛怒,动作粗.暴的把沈余顶.到了床头。 “嗯!” 沈余闷哼了一声。 宗楚近一米九的身高,满身都是军营里练出来的腱子肉,压在他身上仿佛一个沉甸甸的火炉,把他兜头罩住,热得几乎能把人烤化。 男人呼吸粗重,他掌心扣住青年白皙的脖颈,仿佛供奉着价值高昂的展示品,又像是恨不得直接把他掐死。 沈余叫了声:“先生。” 野兽就好像平复下来一秒,随即沈余感受到一阵猛烈的疼痛,全身颤了颤。 男人撕.磨着他的侧颈,像是要叼下口肉来。 “沈余,你胆子大的很。让我猜猜,这是第几次了?嗯?你是自己说,还是让卫臣去查?” 低沉喑哑的嗓音在沈余耳边炸开,他疼得神智稍微有些恍惚,略微缩了缩身子,想把自己蜷起来。 宗楚直接压着他的手臂把人横在床头。 猎物躲无可躲,只能任由眼睛逐渐盈上生理性的水波,晃着灯光,十足的脆弱感。 宗楚内心的恶劣几乎瞬间就被激起来。 他咬.住沈余的脖颈,爱若珍宝似的轻轻叼.啄起来,低沉的嗓音像是哄着爱人一样,“我看对你怜惜,倒是一毛钱都不值,那人这么对你都行,五爷是不是再用点力,也可以,嗯?” “是不是!”他发狠捏了把青年腰际。 “不,不是。” 沈余被他逼出了两句话,断断续续的。 盛怒中的宗楚并不需要解释。 沈余愿意为宗楚做很多事,但唯独牵扯到那几个人,是例外,也让宗楚格外狂怒。 “不是?这时候你倒是肯说话了。”宗楚松开那块精致的脖颈,锋利的眉目挑起,满脸都是微薄的怒气,“我看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沈余,你他妈别想再见她!我早该收拾了那堆垃圾。” 男人怒声骂道。 三十多岁的人,吵起架来却幼稚直白的像个跳脚的大男生,说不过,就只能抱着人咬。 沈余静静地注视着他,浅色的瞳仁里还带着点湿气。 他睁开眼,保持理智的开口:“先生,您不能阻止我见她,这些都是我自愿的。” 青年微微侧过头,指尖勾住男人的拇指,放软了声音哄暴怒中男人:“这次就算了,行吗?先生,我会安排好时间,不会再…” 宗楚顿了顿,随即越发暴怒,仿佛一只被惹怒的雄狮,喘息都变得粗重起来,他健硕的手臂扼在沈余脖颈上,恨不得就这么捏死他。 沈余总能用最清淡的语气让他血压飙升到满点。 “你还想有下次?嗯?!” 男人低哑着在他耳边吼道。 沈余眨了眨眼,感觉脖子有点痒。 他俊秀的眉眼稍显疲惫,却被主人很好的遮盖起来。 一切结束后,粗粝的拇指在他纤瘦的脖颈上缓慢摩挲着,然后一个吻落下来,沈余侧着身,蒙着一层水雾的瞳仁瞬间紧缩了下。 男人圈住他,餍足后的低沉嗓音贴着他耳边响起,“总这么乖不好吗?茶根,”而后又跟玩似的琢了口他耳尖,宗楚反手把怀里侧对着他的人捞到了胸口,手指拖着沈余的下颌摩挲,在他额头、眼睛、鼻尖上轻吻着。 仿佛怎么亲昵都不够。 这是一贯的流程。 沈余眨了眨眼,猫似的蜷缩着,在男人身上找了个略微舒服点的姿势。 “先生,我不行了。” 沈余本声线偏清冷,此时还带着点微微的哑,比之小猫叫听起来还要勾人。 餍足的男人脸色微霁。 男人胸腔震动着,大掌抚着他背后,情绪莫名的笑了两声,“你要这么说,可像是五爷我便宜占多了。” “有什么想要的?可就这一次机会,过机不侯。” 男人散漫说,指骨插在沈余发间,摸猫崽子一样摩挲着。 “茶根,别说混账话。” 沈余被他揽在怀里,贴着他结实的肌理,皮肤紧贴着,却缓慢说,“我没什么想要的。” 他知道宗楚想听什么,无非像那些知趣的情人一样要些东西,然后婉转小意的保证下次绝不再去的软话。 但是他没办法保证,也不想骗宗楚。 宗楚冷笑一声,还没等他这股邪火发出来,就听沈余用低哑的嗓音说:“先生,我困了。” 停了停,一声轻喃低不可闻, “我疼。” 好像主人都没有意识到,这句话就无意识的脱口。 宗楚愣住了。 沈余似乎也察觉不对,说完便紧抿了嘴,因为刚才隐忍,唇瓣上还有被咬出来的细小伤口,白齿一咬,血色尽显。 沈余往宗楚脖颈处窝了窝,想要用睡觉来遮掩那句脱口而出的话。 和宗楚在一起四年,除了最开始那几天,沈余受不了男人无休止的冲撞,才咬着牙服软,这之后他从来没说过类似小意讨好的话。 宗楚怎么可能这时候如他意,男人动作稍显迟疑的往下摸,被沈余察觉到,拦下。 “伤着了?” 宗楚唇贴着沈余的额角,低声问道。 除了第一次见了血,他就是被沈余惹急眼了也顾着分寸,按说不应该才对。 沈余人虽然温和,却有一根傲骨,软话都没几句,更别提示弱。 床上是不可能松嘴的,宗楚最开始恼他,也想过弄些手段折了他的腰,最后还是顾及着他年龄小,自己忍了,这会儿听见他嗓音极小的喊疼,心肝儿都像被铁锹戳了,完全顾不得那烂账。 “乖,让我看看。” 宗楚知道他脸皮薄,这会儿沉声虎着脸哄着人坐起来,一手圈住人,一手坚持往下探。 沈余那点力道根本不够他看,被男人按着检查了个遍,耳尖通红,嗓音透着轻薄的恼怒:“先生!” 确认没事,宗楚才放下心来。 他收回手,按着青年,在他白皙的脑门上按了响亮的啵儿,笑声十分雄浑,连带着胸腔都跟着震动。 沈余被迫禁.锢在他怀里,头一次体会到“羞窘”二字怎么念。 都怪他最近太放纵,王笑笑越发胆大,在他耳边说那些—— “你可真是我心肝儿,嗯?” 宗楚爱死了他这幅模样,要是沈余能总这样,他还会下那狠手? 沈余气急,喊:“宗楚!” 这是被逼急了,宗楚咳了声,“没大没小。”,他随手弹了下沈余脑门,沈余总是温顺的一双眼睛盛着火光水色,仿佛画龙点睛,整个人都鲜活过来,看得想让人亲上去。 宗楚这人,不要脸。 别人怕死他,他自认也不是什么好人,唯独上了这张床,全身心思都跟着这小孩儿走。 “睡!” 宗五爷眼睛深得好像装了深渊,他盯了沈余苍白的脸色几秒,舔了舔嘴角遗憾拍板,揽住人拢上被子,遮住沈余那对眼睛,在那对染着血色的唇瓣上‘狠’咬了口。 再这么看他两眼,今天是别想走了。 沈余似乎绝望极了,他从没有在床上这样过,总觉得像是应了别人说他‘勾-引’宗楚的话,闷声也没再出一声,以前这么折腾完早就昏睡过去,这会儿指尖抓着被角,半晌呼吸才平复下来。 也不知道明明性格温和的一个人,在床上怎么这么倔。 半小时后,宗楚睁开眼,月色透过纱窗浅浅照在沈余身上,垂落的睫毛悄然在紧闭的眼下打下一片阴影。 瘦了,妈的。 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二两肉,出去一趟,回来全没了。 宗楚暗骂一声,大掌揽过人,在他脑门上重重吻了下,本来想咬,没舍得。 沈余仰在他掌心,蹙了蹙眉,指尖熟稔的圈住‘施.暴者’的拇指,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男人眸色瞬间变得幽深,他低声骂了句不老实,动作却放轻了数倍,把人严严实实蒙在被子下边。 拇指扫过沈余脖颈侧面那一大片青色时到底没压抑住怒气,气息变重了几个度。 真该早弄死了才清净。 宗楚收回手,拇指和食指摩挲了两下翻身下床,瞥了眼随手扔在地上的衬衫,大步迈出门外,守在门外的佣人早已经安静利索的准备好新衣服。 宗楚接过,服帖的西服包裹住蓄势待发的肌肉,卫臣和景六恭敬等在客厅,见男人伸展着健硕的身体下楼,立马站直身体。 “五爷,东家老总上了天台,闹自杀呢。” 宗楚侧头,卫臣十分娴熟的递上烟。 火光炙烤着男人深刻的眉骨,他笑了声,弹灭烟灰,“那老东西的戏在京城堪称一绝,不看还真是损失,这会儿---” 宗楚点了点腕表,唇角勾起:“正是最精彩的时候,走。” 一行人大步流星往外走去。 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下,老管家候在一边,轻声问:“五爷有什么吩咐?” 宗楚抬眉看了眼二楼,威严的五官似乎柔软了下,漫不经心地说:“叫老齐来给小少爷看看,擦伤。” 停了下,又说:“片场那儿停几天,要闹,就说是我吩咐的。” 老管家应声。 男人没动。 夹着烟的指节一抖,明火在黑暗中湮灭坠落。 宗楚咂舌,“那边--敲打敲打,” 他眉眼一瞬间变得阴鸷,鞋尖碾灭地上的烟火: “隐晦点,再他妈动老子的人,不用留情。” 卫臣低眉顺目,沉声应道:“是,五爷。” 纷乱深重的脚步声这才重新响起。 老管家微微躬身立在院门前,苍老的眼睛目视着三辆迈巴赫的暗影开出院外,才挥手让佣人关门。 沉重的门锁闭合声在身后响起,老人缓缓转身,看着远处还亮着昏暗光线的房间,无声长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的第二宗罪:xxxx(捂嘴不能剧透!!!) 已修改版本 第 4 章 沈余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他不喜欢暗沉的帘布,所以主卧的窗帘也是透光的,深秋的早阳透过细白的窗纱点点撒在大床上,青年鸦羽一样的睫毛微微动了动,细白纤瘦的左手从被子中伸出来,动作迟缓地搭在额头上。 身体像被车碾碎过一样。 意识开始缓慢的回笼,身下黏滑的感觉让沈余蹙了蹙眉,薄薄的眼皮缓慢掀开,睁开一条小缝,映衬着剪影的浅色瞳仁逐渐聚焦,好像盛着一汪古井无波的清泉。 他缓了会儿力气,掌心撑着被子坐起来,昨晚激烈混乱的画面在脑海里的闪过,忍不住有些赫然。 宗楚这人,像野兽一样,对在他的所有物身上打上标记尤为钟爱。 他这幅身体从四年前就没少过记号。 蓬软的羽绒被从白得堪比瓷器的身体上滑落,青年覆着一层薄薄肌理的胸膛上留下了好几个显眼的痕迹,比起颈侧的伤痕也一点不逞多让,明眼人一瞥就知道是怎么来的。 沈余有些脸热的移开视线,眯着眼看向窗帘外,今天的阳光似乎有些过分刺眼。 他忽然顿了顿,放在被子上的纤长五指倏地扣紧,然后视线转向床头柜,看到空无一物后眼底瞬间蒙上一层微暗。 楼下几乎同时传来女孩噼里啪啦的大嗓门,一块响起来的还有佣人小声的劝戒声和脚步声,女生明显是个急性子,自说自的完全不理会佣人的劝声,不过几秒钟的时间,脚步声就到了主卧门前。 沈余只能压下不安的揣测,房门从外边被打开,嘴里支哇乱叫着“沈哥”的女生刚迈进来一只脚,然后就像只被卡住嗓子的尖叫鸡,一咕咚吞下还没喊出来的话,漂亮的大眼睛瞪得溜圆的和面容清冷的沈余对视着,视线在触及到他锁骨上的暧昧红痕后猛地打了个哆嗦,手指头倏地就撒开了把手,动作利索的背过身去,嗓音颤抖着快速忏悔: “呜,沈哥我错了,求你千万不要告诉我哥!” 沈清俊的脸上带着点无奈,他掀起身侧的被子披在身上,没来得及说话,赶过来的德叔气喘吁吁的叫了声“大小姐”,然后赶紧指挥身后的佣人给沈余递衣服。 佣人连头都不敢抬,抱着准备好的衣服快速地站到床前,闷闷说:“沈少爷,您---” “给我吧。” 沈余接过睡袍。 他声线清软,还有点晨起微微的沙哑,一开口就能让人联想到昨晚的旖旎境况,伸出来的手指白皙纤瘦,隐隐都能看清血管,指根沾染着一点被男人用力吻过的颜色,佣人眼睛都不敢乱撇,点了点头立刻退出去。 谨慎的好像多留一步就会被要了命。 沈余抿了下唇,纤长的十指交穿,披上浅灰色的宽松睡袍。 他是个男人,被小姑娘看到当然少不了一块肉。 不过除此之外更重要的,他是宗楚的‘所有物’。 宗楚对他的身体有近乎癫狂的属地感,宗楚在家,恨不得他全身赤.罗,随时随地方便办事,但别人,不能看到一丁点。 老宅和别墅的佣人深知这一点,十分警醒的践行‘睁眼瞎’的规矩,例如清晨和傍晚这种特殊时间更是警惕的眼睛都不敢乱撇,能办出闯进主卧这事的,算来算去都只有宗酶一个。 宗酶是宗楚的亲妹妹,性格火爆又大大咧咧,活生生就是另一个‘小’宗楚,又因为是家里最小的女孩,放眼望过去,整个宗家能制住她的也只有宗楚一个。 沈余系好最后一枚扣子,视线微抬:“宗先生不在,你来做什么?有事找先生谈的话,还是打电话方便点。” “不不不,我不找我哥,我找你呜呜沈哥,你得救救我。” 背对着沈余的宗酶夸张的抖起来,她小心扭头,两手欲盖弥彰的挡在脸上,食指和中指开花似的悄悄分开两条缝,等看到青年穿戴得可以算上‘严实’后立马扁着嘴巴眯着眼睛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 宗家人各个生的浓眉大目,精气神十足的很能虎人。 沈余恍惚了一秒,突然想起几年前有次宗楚喝大了,深夜里给他打电话吵吵着让他去接自己,沈余那会儿刚睡,缓了缓神才去接人,到的稍微晚了点,一打开门,宗楚就‘恶狠狠’扑了过来,宗楚那帮兄弟在后边拍腿哈哈大笑,那时候宗楚也做出了这副表情,好像一只受了主人委屈的大狗。 “生死攸关的大事啊!沈哥你千万不能见死不救啊!” 宗酶呜呜强调。 沈余回过神来,浅色的瞳仁注视着她,冷不丁浅笑了声。 宗酶见他笑,如蒙大赦,挨挨挤挤的朝床边上坐过去。 沈余指着床脚:“离我远点,还没洗澡。” 宗酶夸张的翻了个大白眼,不过好歹还记得是自己有求于人,一边碎碎念着“你可真是我亲哥!人命都要没了!”一边老老实实缩到床脚,只坐了半个屁-股。 德叔往屋子里探了探头,沈余抬眼,动作很轻的朝他摇摇头,德叔于是明白了,笑呵呵着问:“小少爷还没吃早饭,厨房正温着海鲜粥,小小姐吃了没?待会儿一起吃点?” “哎呀不!我不吃德叔!求您了给我两分钟,就两分钟。” 宗酶急促的说道,可怜巴巴对着德叔比划了个双手合十的动作,就差脸上都写上‘我要完了求给几分钟救命’几个大字。 德叔‘欸’了声,关门退下了。 沈余往床头靠了靠,微微侧头看着她,眼中带着点笑意。 宗家这个小霸王,浑天浑地,出大格的事虽然没干过,小屁点的糟心事却没少干。 宗夫人管不了她,于是干脆两眼一闭交给宗楚,宗楚可半点都算不上好脾气的哥哥,真要查出来她办了什么混账事,实打实的棍子家法伺候,谁劝都不管用,宗酶从小没少挨家法,简直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而且宗楚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见她来找沈余脸色都会更黑一点,宗酶思来想去把这归结为是因为打扰了这俩人的二人时间才让他看自己不顺眼,要是搁在平时,宗酶看见宗楚都要两股战战的,更别提直接闯进公馆来找沈余这种听起来就不要小命的事。 实在是这回这事实在是不小,她思来想去唯一能帮她的也就只有沈余一个,这才慌里慌张的大清早跑来公馆求救,以至于连宗楚的忌讳都没来得及注意。 不过人都来了,也不能白来。 宗酶哭着脸,两根手指可怜巴巴的抓住沈余的被角,“沈哥,我谈恋爱了。” 沈余:“……” 他忍不住扶额,嘴角牵起一个清浅的弧度,“酶酶,你已经十八了,宗先生应该不会限制你的私人感情问题。” 宗酶却看起来更绝望了,她咬着下唇,眼睛四处乱撇,然后像是下定决心了一样,闭了闭眼压低声音:“沈哥,他…他姓李。” 姓李? 沈余微微蹙眉,然后视线逐渐凝结,迟疑的问:“李天一?” 宗酶闭着眼重重点了点头,她扁着嘴巴,嗓音有点发抖:“我一开始真的不知道他是李家那个李天一…沈哥,你说我该怎么办?我,我真的挺喜欢他的,但是现在,现在我该怎么办啊!” 她抓着被角的手是真切实际的开始抖了,毕竟李家这次得罪她哥的事已经闹得北城人尽皆知。 沈余垂眸,白皙的指节微微曲起,轻点着被子,没有丝毫犹豫的开口:“分开,立刻。” 宗酶眼眶瞬间就红了,使劲吸了下鼻子。 沈余皱眉,从床头抽了张纸巾递给她,宗酶憋着眼泪接了,低头眨了眨眼,看到他手上的痕迹,又忍不住多嘴嘟囔了句:“我哥是属狗的吗,这么啃你沈哥你都不生气。” 沈余收回手,视线轻微波动了一下。 他看着宗酶,语气十分冷静:“宗酶,这件事我帮不了你,立刻和他分开,然后和你哥说明。” “我,我也想,可是我害怕啊---” 她要是敢把不想分手这话告诉宗楚,他哥会活活打死她! 沈余长相精致,虽然性格温和,但是认真起来的时候总有股特殊的锐气,尤其被他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浅色眼睛盯着的时候。 宗酶一时间六神无主,半天才颓然的说,“是我不想分手,李家是李家,李天一是李天一,他爸做的事情也不代表天一是知情的啊!而且他爹有好多私生子呢,他绝对不知道…” “宗酶,这件事之后,你觉得李天一可能会真心和你在一起吗?” 沈余冷静的问她。 李天一是李氏集团的大少爷。 李家原先也是北城老圈子里的世家,只不过这一辈的接班人手腕不足,于是十几年下来稍微显得落魄,这两年凭借着联姻外戚的人脉才又往上发展了一步,还不知道从哪找了条路子接触到了宗家。 李家为了接触到宗氏,拉关系耗费的金额不是一笔小数字,把本来就快亏空的家底掏得差不多精光。不过要是李家攀着宗氏老老实实做事,东山再起也不是不可能,偏偏李天一的爹李德海是个老糊涂蛋,打着宗家旗下产业的名号偷工减料,甚至还办出了欺压工人逼得人跳楼的事。 这事被宗氏派下来的团队查到了,李德海塞点钱以为打点好关系就能压下来,没成想在宗楚手下调-教出来的人没一个敢瞒报实情。 驻派的团队领导被这一糟吓得差点直接心梗,连夜写了五个报告请罪引咎辞职,事情就被捅到了宗楚这边。 宗楚掌权近十年,这种敢打着他名号犯事的还真没碰见过一个,也不知道是该说李德海胆子大还是蠢得无可救药。 宗楚听到秘书汇报时甚至都愣了一秒,顺手给李氏选了条敞亮的死路。 既然当初摆出一副任君宰割的模样,那就干脆全吞了,该进去的进去,那些靠压榨赚来的风光日子,一个也别想留。 李氏的人听到风声吓得肝胆俱裂,一边咒骂着李德海一边费尽心力打听谁能捞他们一把,甚至还真有人打听到了沈余这边,备了重金来接触,沈余一概推了不见。 这事触到了宗楚的逆点,没人敢在这时候犯他忌讳。 李天一在这时候求宗酶,摆明了是把她推出去救自己。 沈余面色不虞,宗酶猜到原因,她颤着声音保证:“沈哥,天一没有求我,这都是我自己要做的。” 这倒是令沈余意外,他侧头看着自己看了三年的小姑娘。 不知道是不是绝境使人冷静,宗酶这次出奇的理智,她冷静的说自己调查过这件事,没有任何李天一插手的痕迹。 放了李天一不算件事,只不过搞李家是宗楚亲自下的命令,宗酶要是这时候开口求宗楚保李天一,简直是当面打宗楚的脸。 在她哥多年的无情镇压下,宗酶虽然着急但是也至少知道这情绝对不能她去求,她要是敢,宗楚就能打断她的腿。 但是沈余不一样,沈余是宗楚的人,他要是开口,这个面子执行人绝对掂量掂量,更何况这事半大不大,捅到宗楚跟前实在是因为这么多年没人敢这么干过,宗楚既然已经下了命令,那些个小虾米的死活自然有专人料理,不会有人不懂眼色的再往上报,也就是说,这事直接越过宗楚也不是没有可能,前提是她能说动沈余。 宗酶知道这件事是强人所难,但是她放不下李天一,她求沈余惯了,这时候也颤巍巍的抱着希望。 她揪着被角往前一步,可怜巴巴的说:“沈哥,算我求你了,我真的不想看他再失去一次了。” 沈余神色微垂,他握着水杯,白皙的手指晕着反射的波纹,一荡一荡的,晃动人的心神。 半晌,他才轻声开口:“酶酶,我没办法。” 他现在自身难保,昨晚临睡前那番温存给了他不自量力的错觉,以为宗楚已经消气。 但是怎么可能呢? 宗楚最忌讳的就是顶撞他,背着他做事,沈余一下犯了两个。 宗酶闻言,彻底瘫坐在他身边,视线无神,她大概能猜到沈余又和她哥闹了矛盾,过了半秒才站起身来,语气颤抖却又坚定的说:“我……我去求求我母亲,沈哥,你自己……别惹他,我哥他最近脾气很不好。” 沈余往床头轻微仰了仰,眼皮微阖,纤长白皙的手指握着水杯,轻轻说:“我知道,走吧,不要抱……太大希望。” 宗酶眼眶通红,她握着拳头,然后转头就往外跑,房门没关,外边传来德叔疑问的‘大小姐不留下吃早饭吗?’,宗酶冷静说了句不吃,随后就是仓促的脚步声。 沈余额角刺激得一抽一抽的疼,他微微蹙起眉头,轻轻按了按额角,腰部以下仍然有些麻木。 昨晚宗楚带着气不让他好过,动作狠了,宗楚又有把东西留在他身体里的习惯,哪怕是过了这么多年沈余也才勉强习惯。 他轻轻叹了口气。 他说自身难保,不是夸张。 宗楚对他工作这件事很不满意,沈余费了点心思才留下这唯一的外出活动。 他现在手里的是个大项目,片方那边请了不少德高望重的老艺术家出山,一声招呼不打就直接不去,说不过去。 当然,打了招呼不去,同样说不过去。不过现在这个招呼打是不打,显然轮不到他来做决定,他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再招惹宗楚,给他理由彻底断了自己的工作。 沈余薄唇轻轻抿了抿,圆润窄小的唇珠轻点在浅色的唇瓣上,像朵失了血色的花瓣。 德叔捧着一杯热好的牛奶,敲了敲门。 “您进来吧。” 沈余轻声说。 德叔手脚放轻进门,他先看了眼靠在床头的青年,默默收敛了视线,把牛奶放在床头,瓷杯和柜子碰撞发出了一声清脆的轻响。 沈余睁开眼睛,他看着手中奶白色的杯子,低声问:“先生说了我什么时候能去工作吗?” 德叔张了张嘴,最后化成一口气,叹道,“小少爷,五爷也是为你好,今天歇一天,检查好了养养身体再去---也不影响什么,片场那边已经打好招呼了。” 沈余安静听着,表情平淡的点头。 他知道了,这话的意思就是他今天别想出公馆大门。 宗楚的家世和背景造就了他说一不二的性格,他要做什么决定,从来不需要知会被决定者,沈余跟了他四年,早已经熟知这一点,也明白再多说什么都没用。 “我能给飞哥打个电话吗?” 他握着温暖的瓷杯,又问道。 电话昨晚放在床头柜上,早起刚醒的时候就已经被拿走了。 宗楚要断了他的硬气,从来都是干脆又凌厉的手段。 德叔显而易见的犹豫了几秒,为难的说:“小少爷,五爷已经叫人和那边通知好了,您静养期间,工作这些还是放放,对养身体也好。” 老人看着青年苍白平静的脸,稍有些不忍,他劝:“也就个两三天,小少爷,您服服软,等晚上五爷回来,稍微说点好话,五爷他也是---担心你。” 沈余视线略微波动了下,他握着温暖渐渐消失的杯子,缓缓勾了勾唇角,轻声应道:“我知道的,谢谢您。” 青年嗓音还带着点喑哑,安静顺服的垂着视线,仿佛被削掉利爪的猫咪,安静蛰伏在主人床边。 德叔无声叹了口气,静默无声的退出去,临出去前,沈余忽然叫住他,哑着声音轻声问:“德叔,酶酶来这件事,能不告诉先生吗?” 到底只是个小丫头,要是他能挡一挡,沈余也不会介意多问一句,虽然结果几乎是不可能。 果不其然,老管家微微顿了顿,说,“小少爷,这事---” 沈余于是知道答案了,他轻轻应了句:“嗯。” 整栋庆德公馆都是宗楚的眼线,他看似风光得住在里边,实际上却是被牢牢禁锢起来。 老管家十分心疼,却又没有办法,只得压着声音提醒他正事,说医生大概下午二点钟到达,沈余安静的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侧着身,重新窝回被子里。 羽绒被里暖暖的,还带着点残留的体温,像给他加了一层保护屏。 门被轻声关上。 沈余注视着墙角暗色低调的花纹,视线却没有聚焦。 作者有话要说:  唉,想打狗 目前为止主要角色可能都出来溜了一圈了,之前的事后几章点嗷 第 5 章 撂脚巷2号街。 下午的街头褪去了城市的热闹吵杂,卤肉店门口的小姑娘晃荡着脚吃着手里的棒棒糖,帮午睡的大人看着小店。 小路远处挎着篮子的女人穿着碎花布裙哼着歌慢悠悠的走着,闻到熟悉的卤肉味眼睛瞬间一亮。 她看起来大概三四十岁,容貌依稀还能看出来年轻时的眷丽,只不过眼尾却留下了极深刻的痕迹,“小丫儿,来一斤卤猪头肉。” 女人快步走到卤肉店前,兴急着说道。 这是她儿子最喜欢的东西,每回带回去都会搂着她的腰甜甜的叫她妈妈。 女人艳丽的眼睛里满是慈爱。 小姑娘看见她却畏惧的缩了缩脖子,棒棒糖也不吃了,干巴巴的拿着,看着她小声说:“姨姨,要,要钱的。” 女人和蔼的面容瞬间一变,仿佛映照着美人时突然碎裂的镜子,迸溅粘合出一张古怪的脸。 “钱?钱?老娘哪来的钱给你!” 小姑娘‘哇’的一声哭了。 卤肉店的老板娘被吵醒了,听见女儿哭声拖鞋都没穿紧赶着跑出来,一见到女人,立马眼睛一竖,抄起店门口的大扫把就往她身上扑,“明美冉!你这个疯子欺负小孩儿算什么本事!” 大扫把重重拍在女人身上,被称作明美冉的女人躲都没躲,原本狰狞的表情忽然变得诡异,像是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一样扭曲着,整个人抱着腿哭嚎着蜷缩起来。 小女孩被吓傻了,棒棒糖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老板娘也看傻了,她勉强撑着硬气,对聚过来看热闹的邻居说道:“我可没弄她啊,大家伙可得给我作证!倒了大霉了真是!” 邻居指指点点,“哎别打啦,也是可怜,没嫁好人,被逼成疯子。” 地上的女人全不做理会,细嫩的双臂捂着耳朵,表情时而温柔的轻声细语,时而像厉鬼一样大声嚷着听不懂的话。 “这,这怎么办那,要么报警?” 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老板娘见她没了威胁,放下扫把迟疑的说。 “交给我们就好,给您造成的麻烦,我们会悉数补偿。” 温雅稳重的声音忽然在街边响起。 围观的老板和老板娘们齐齐转头,街边尽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皮鞋头干净得能衬出天上漂浮的云彩,和这条挤满了油污和小孩哭闹声的小街处处充满了不协调的对比。 卤肉店老板娘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卫臣莞尔一笑,他双手带着白手套,不带任何情绪的看了眼在地上哭嚎的女人,挥挥手,从他身后的豪车上立马下来三个壮汉,动作整齐利索的去抓女人胡乱挥着的手臂。 这架势看着不太对劲,小街的人互相对视一眼。 还是老板娘站出身来,搓着手稍微有些拘谨的问:“那个---明美冉她和您是什么关系啊?” 小女孩站在妈妈身后,好奇的盯着他们看。 卫臣对她笑了笑,礼貌的回复:“您放心,我们是沈余先生‘认识’的人,明女士状态不太好,小先生要带她做下精神状况鉴定,也方便之后照顾。” “啊---小茶根。” 一听是沈余,街坊四邻立马小声的表示理解。 说来那个孩子也是可怜,亲爸出轨,带来的弟弟还没和他差上三岁,沈余被分给了亲妈,明美冉是个远嫁的,自以为找了个靠谱的男人,和家里边都闹翻了,生孩子都没见娘家人来,这回一离婚,人直接就疯了,白天四处鬼混喝酒,晚上就打孩子。 这条街都知道有个漂亮干净的孩子今天脸青一块,明天腿瘸一下,饥一顿饱一顿的,后来还是他亲爸看不下去,把孩子带回去养了。 现在那孩子听说是当什么明星去了,有钱了,还没忘了亲妈,总过来看看。 老板娘叹了口气,摸着自家闺女懵懵懂懂的脑袋,明美冉被搀起来后犹在挣扎个不停,卫臣淡淡说了声:“明女士。” 癫狂中的女人看清了他的脸,立马安静下来。 她双眼瞪得死大,表情瞬间变得谄媚,笑呵呵着说:“先生,先生,是先生要给我钱了?我花光了,我全花光了!” 明美冉还在时不时抽搐一下,嘴里不清楚的喊,然后谄媚的表情又忽然戛然而止,像是想起什么一样,五官死死拧在一起,她紧盯着卫臣猛地吐了口吐沫,被两个男人抓着的手臂疯狂挣扎起来,嘴里大骂着: “去死!去死!都去死!他要害死我儿子,害我!还想害死我儿子!别想害我儿子!” 卫臣眼中掠过一丝嫌恶,他摩挲着手套,略微侧头颔首。 保镖立马捂住女人的嘴,抬着疯狂的女人往车里塞。 吵杂的小街重新恢复安宁。 街坊面面相觑,表情都有些许唏嘘。 明美冉刚来的时候也是个明艳的大美人,谁能想到就这么十几年人就成了这个样子。 老板娘得了十张钞票,她推着不想收,对方往后退了一步,轻淡的看了眼她油污的围裙。 老板娘于是讪讪停下,在卫臣离开前又忽然喊住他:“那个,明美冉她今后---” 男人微微弯唇:“您不需要再担心,明女士确诊后会留在精神病院安心养病,会有专人照顾她。” 老板娘看着他和善的表情,忽然打了个冷战,勉强笑了笑,捂着自家女儿的眼睛回自家铺子了。 车门开合,后车座的女人还在狼狈又癫狂的挣动,司机看了眼车镜,镇定的询问:“五爷的意思是?” 卫臣摘下手套,“直接送去‘疗养院’。” --- 半个小时后,热潮会馆。 “哎他妈的,今天这戏真他妈的爽!” 李德灌了口啤酒,大声嚷道,九七年的啤酒瓶砸在浓红的实木桌面上,发出重重一声脆响。 身边倚着他的女人浅浅笑了下,又有点畏惧的看了眼沙发正中的男人,靠在李胖子身上小声恭维着:“还是五爷心善,要不是五爷最后抓住李家那老头,这会儿他家都找不到他那把老骨头喽。” 众人哄笑起来。 李胖子挑着眉毛自上而下打量她一眼,调侃:“还夸你五爷心善?我看你哆嗦得都该掉下去了。” 女人微僵,娇声笑着喊了声‘李哥’,李胖子笑着挽住她的腰,这话题也算是转开了,女人松了口气。 陈琛叉着长腿坐在边上,举着酒杯舔了舔牙,朝宗楚那边晃了晃:“老宗,走一个?” 男人靠在沙发背上,单单坐着,都比两侧的人高出半个头,穿着衬衫的宽厚肩膀充斥着雄性野兽盘踞的气息。 他单手在手机上打着什么,右手举杯隔空和陈琛碰了碰,仰头把一杯酒饮尽。 “爽!有什么好事这么高兴?” 陈琛一见,也跟着闷了,抹了把嘴‘斯哈’一声问道。 他女伴轻柔的接过空杯子,倒上另一杯。 李胖子看了宗楚一眼,哼哼了声:“还能有谁,那位呗---” 他拉长语调,于是包间又响起了调侃的莞尔笑声。 宗楚阖上手机,随手扔在身边,抬眼看了圈周围,笑着说,“解决了个碍眼的老鼠,”,不等他侧目,离他有半米远的少年立马知趣的给他满了杯酒,乖巧笑着捧高,软软叫了句“五爷。”,行为却很规矩。 少年约莫十九来岁,皮肤白皙,五官精致,穿着一身清爽的t恤短裤,打扮的像个学生。 宗楚打量了眼,接过酒水在茶几上的空杯子上碰了下,没到碰人,他散漫靠回沙发,说了句, “你倒是费心了。” 陈琛大笑:“咱们五爷大驾,那能不费心?” “唉,可惜人家看不上。”李胖子接嘴,顺嘴问了句:“你家那个又怎么了?” 宗五爷身边跟着个可心的小玩意,一呆就是四年,去年连老宅都进去了,这事在他们这个圈里可是个奇谈。 人是好看的,不争不抢的也省心,跟在宗楚身边,好像连他宗五爷的血气都给磨得稍微温和了那么丁点。 不过那小身板,想想也是很不容易。 李胖子想起来昨晚上在庆德公馆见到的青年,忍不住砸了口酒,有点不怀好意的看着宗楚:“你昨晚上又把人家怎么了,我可听说人今儿连片场都没去。” 宗楚神色不变,他拇指摩着酒杯,散漫扫了眼李德,李德一口酒差点没咽下去,女伴连忙给他拍背,李胖子连声高呼: “你可别这么看我,我真是叫你亲哥了老宗,我这一身肥膘可经不起你吓,妈的,我对你那心肝儿真没半点别的意思!” 宗楚挑了挑眉:“我可什么都没说。” 什么都没说, 众人心想,您‘老人家’脸上的再提‘杀人灭口’都快摆在明面上了,这还用得着开口说? 李德摆出一个‘我真是无辜受难’的表情。 谈个身边人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沈余这位不一样。 宗五爷年轻那会儿就拳头硬,凶名在外,没几个人敢跟他,他也没空搞那些情情爱爱的事,后来自个儿上赶着撞上来一头小鹿,他把人收了,就没再撒开,他自己是觉不出什么,搁在他们这群人眼睛里,那宗楚就差把人叼嘴里藏着了。 “你要是喜欢人家,就对人好点,别总摆出一副收拾人的架势。” 包房门被推开,温润的男声随即而来,打破了包房里突然的安静。 “哎呀!老曲回来了?” “一划儿大半年没见了啊,要我说老宗就差你在身边教育教育,见天儿凶人家小孩儿。” 李胖子一听见声音就乐了,夸张站起来笑眯着眼调侃,恨不得赶紧转移开话题,刚被宗楚看那一眼,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现在还没掉下去呢。 男人温雅笑了笑,把外套脱下来,对适应生说了声‘谢谢’。 他两三步走到沙发前,宗楚脸上也带了点笑意,瞥了眼人,道:“回来了?” 宗家一家独大,他们几家要论关系,就像古代护着自个儿‘君主’的臣下,恨不得肝脑涂地的表忠心。到了他们几个这辈年龄相仿,关系也就更亲近了一圈。 “回来了,”曲启明笑着回,拿起给他倒满的酒杯对着众人意思意思转了圈,一饮而尽,这才坐下。 他家里和艺术相关,这次出国进修了大半年,一下飞机就来了约好的老地方。 曲启明是他们几个里边脾气最‘温和’的一个,通俗点说,就是比他们多点良心。 他出国那天的宴会,宗楚把人带来了,清清瘦瘦的一个男生,脖子上都是欢爱后留下的痕迹,直沿着脊背蜿蜒到衣领里边,任谁看了不得说一句那人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 宗楚把着人腰让他挨个打了个招呼,那是他们第二次正式见到这位传说中的‘沈余’,就是混迹声色场合惯了都尴尬的不敢直视,对方却很平静。 那双眼睛曲启明一直记到现在,是有温顺,更多的却是藏在底下的纵容。 宗楚的霸王脾气不用多说,连京城最经验丰富的交际花都不敢招惹,宗家家大业大的,他又是本家独子,从小就是个说一不二的主,没人教他平等和尊重。 只有人教他喜欢的东西,就是他的。 但是东西可以随心所欲的摆弄,人不能。 感情是很容易被挥霍光的东西,沈余显而易见在宗楚心里有地位,地位还不轻,但外人都看出来的事,宗楚看不清,他怕等把人逼得受不了再发现,那就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的确是晚了,点烟 关于妈妈,的确是有精神问题,这个角色...怎么说呢,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评断吧,后文会拉开 第 6 章 曲启明微微启唇,还没说话,就被宗楚拦下,男人笑着,眼睛却格外深沉:“你对他倒是上心,赶回国第一件事就是为他求情。” 曲启明哑口无言,“老宗,你知道我的意思。” 宗楚自己不知道,他看沈余就像一条看肉的狗,要是有人敢上来闻闻味,不分亲疏远他都能把人削死。 但宗楚自己觉得自己知道,还分得挺清楚,沈余是他的人,能惦记的也就只有他,别的谁都不许碰,更别提求情。 求谁的请? 一个个拿他妈什么身份给沈余求情呢。 但凡说这话的不是曲启明,这会儿就不会还能在这安稳坐着。 他翘起腿,轮廓深刻的眼皮耷拉下来:“小孩儿一个,我有分寸。”,语气已经带上了不耐。 曲启明无言以对,就怕他所谓的分寸是把人往绝处里逼。 不过现在这情况他也不可能再说些什么,以宗楚的脾气,再多提沈余一个字他这接风宴怕是得在医院里过了。 陈琛身体前倾着,嘴角挂着笑,慢条斯理地摇着手里的酒杯听他们聊,等这一话题终于又在宗楚这截断,这才舔了舔唇,慢悠悠的说:“咱们哥几个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说点别的事。” 他别有深意的看向宗楚,“老宗,我可是听说---你那宝贝妹妹最近有情况啊。” 宗楚眼皮微抬,抬了抬酒杯,示意他继续。 陈琛道:“兄弟也不和你藏着,毕竟这事说起来有点微妙,我听说酶酶和李天一那小子,可在一块儿快大半年了。” 宗酶这小姑娘这次够聪明,还真把事情藏住了。 一开始她的确是不知道李天一身份,就当交个男朋友玩玩,没想到后来越来越上心,也知道了李天一身份。 李家和宗家的家世,那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宗楚倒是没心思管她这点小事,宗家也不需要联姻这种东西巩固地位。 不过她妈为人古板,对她结婚恋爱的人选一直很留意,宗酶于是多了个心眼,小心经营这段关系,要不是李家这事爆出来,她到处插手没来得及擦干净屁/股,到现在她还藏得好好的。 陈琛也是偶然听说这件事,找人一查,还真查到了风声。 李天一倒是好解决,就是说一句话的事,陈琛插手,是怕这从小看到大的小姑娘犯傻事。 这事要是他说出来,回头把人拆开也就算了,万一宗酶那小姑娘没忍住去求了宗楚--- 再离谱点,要是没长脑袋去找沈余偷着运作,这要是被宗楚知道,那妥妥的完蛋。 宗楚这人,年轻时候就是个混蛋,‘老了’脾气也没见多好,就是他亲生的妹妹也没有特殊待遇,非要说他对谁有过几分怜爱---陈琛晃着晃眼的酒杯,明灿灿的烧制玻璃透着五光十色的琉璃彩。 他妈还真就那沈余一个。 不过越是在意,越容不了沙子,宗楚在那小孩身上做的那些过分的事也就不说了,就怕这次宗酶自己脑袋不灵光,非要要扯上沈余,那没个能善了。 宗楚这下倒是笑出了声,“这事我倒是没听说,” 他转着手里的酒杯,嗓音平静,“小孩儿之间玩玩,还能翻出什么花来。” “是是是,那是,酶酶也就是年纪小,玩玩而已,你也别太凶了。”李胖子插了嘴。 这话说得违心,要真是玩玩,宗家那个千娇万宠长大根本都没心眼的小小姐能大着胆子瞒着家里人半年到现在才被查出来? 宗楚看了他一眼,嗤笑:“凶?” 酒杯‘砰’的一声落在瓷面茶几上,男人后仰在沙发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的脸阴沉着,淡声说:“她敢,老子打断她的腿。” 陈琛啧了下,摸了摸鼻子噤声。 曲启明倒是想说些什么,看着宗楚的表情最后把话堵到了嘴里。 什么情情爱爱的,对于他们这群人来说不过只是个字眼。 宗楚让她分,她就没别的选择。 抛开这个不说,宗酶那小孩可还真干得出来去求沈余的事,毕竟这事她办的可太多了。 沈余这人表面温柔,和他们这群人却始终保持着距离,结果不知道哪点入了这位大小姐的眼,小到姐妹聚会,大到家长会都缠着他沈余去参加过,比宗楚这个亲哥当得还称职。 要真琢磨琢磨细说,那就只能说是沈余倒霉,天生就长在宗家这兄妹俩的眼光上。 众人有意转开这个不太妙的话题,李胖子热场的话还没来得及开口,包房门不轻不重的响了三下,宗楚:“进来。” 卫臣机器人似的出现在众人眼前,双手的白手套已经褪了,手指摆放的角度都像仔细钻洗过。 他站在门侧,沉稳问了声好:“五爷。”,随后一板一眼的对在场其他人点头示意。 宗楚扬手,卫臣便上前几步,侧手在宗楚身边耳语:“五爷,都办好了。德叔那边传来消息,小小姐今天下午去了庆德公馆一趟。” 男人舌尖顶了顶唇边。 李德和曲启明对视一眼,微微摇了摇头。 要遭。 卫臣:“此外,明美冉那边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医生检查说不排除有---” 男人手掌微抬,卫臣止住剩下的话,规规矩矩低着头退到一米以外。 宗楚饮尽了新满上的酒,偏头拍拍曲启明的肩膀:“回来了就想想今后怎么走,有要帮忙的,尽管提。” 曲启明跟着站起来,笑着应道:“我不会和你客气的。” 李胖子见状喊了声:“不是吧老宗,今儿这么快就走了?” 宗楚瞥了他一眼,神情似笑非笑。 守在后边的助理已经动作迅速的上前给他披上大衣,全程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谁都看出来他这会儿心情不太妙。 李胖子哑然,心说我可为咱妹子争取过时间了。 陈琛把他压下去,对宗楚说:“火气别太大了,老宗。” 宗楚眉目还算松份,他挑了挑眉,只回道:“都坐着吧,今儿我全包,尽兴了再走。” 众人对视一眼,象征性的说了几句,宗楚已经带着人离场,连背影都似乎透着凌厉。 - 宗楚到公馆的时候,沈余正在画室作画。 青年穿着单薄的白毛衣,宽松的咖色长裤松松垂到脚边,公馆里全年恒温,沈余偷了个懒,没有穿鞋,圆润白皙的脚趾在地面上轻轻点着,站在画架前正仔细看着什么,听见声响抬起头来。 他手里还拿着画笔,看见男人,愣了一秒,然后表情由专注一瞬间变得松缓,慢慢露出了个笑容。 “先生。” 宗楚火气瞬间降下去一半,他脱下外套随手扔在一侧的棉质小布椅上,扯着领带上前,端详着画板上的画,顺势揽过人在脑门上亲了口。 “画什么呢,这么高兴?” “一个梦里的画面。” 沈余顿了下,回道,嘴角微微弯着。 不知道是不是宗楚的错觉,他总觉得今天沈余似乎心情还挺好。 不过要是把原因归咎为是宗酶来过他才高兴—— 男人眉心蹙起,揽着人的力道重了点。 两人都没提沈余是被‘禁锢’在公馆里这件事。 宗楚对他画什么完全没有兴趣,他只草草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转手搂在沈余后腰上,把人整个架在自己身上。 身体忽然悬空,沈余心里空了一秒,本能抱住人,他紧张的看着男人,手还抓着画笔,“先生,我的画---” “画什么,我宝贝儿画的谁敢说不好?” 宗楚随口哄了句,掌心下清瘦带着点圆润的触感让他心口痒的不行,连压着的那点火都没空管。 他单手环着青年的腰身,另一只手把沈余因为凌空抓紧的画笔拿出来,随手扔在笔篮子里,反手捏住沈余下巴就吻上去。 “嗯---” 男人呼吸沉重,沈余被他抱着,下巴被粗粝的手指捏住,完全挣脱不了,只能承受狂风暴雨似的亲吻。 沈余抓着男人绷起的后背,结实的肌肉在掌心下跳动着,他被抵到墙上,断断续续的说:“先生---先生不要在这里。” 宗楚叼着他的脖子,重重咬了口,一圈青色的痕迹上瞬间多出红色的咬痕。 沈余吃痛,小声‘嘶’了声,眼里瞬间蒙上一层水雾。 宗楚呼吸粗重,他拇指摩挲着沈余颈侧淡下去的痕迹,耳边忽然冒出来昨晚青年小声的‘我疼’,嘴唇贴着沈余耳边低声笑道,“还这么敏.感。” 他亲了口那块皮肤,本来那有个极顺眼的小痣,被这块掐痕给盖住了。 宗楚眸间暗沉了一秒,他大臂微微用力,沈余整个人被他抱在怀里出门上楼。 二楼大厅还有佣人在例行打扫,不小心抬眼瞥见了青年搭在男人颈侧的侧脸,眼尾微红,明明是温柔清俊的一张脸,这时候却是十足的勾人,佣人心口剧跳,连忙低下头。 沈余没能逃得过,结束时天色已经变得有些昏暗。 餍足后的男人把他搂在怀里,比沈余小腿还要粗的手臂上上下下摸着他的后背,哑声问:“下午检查怎么样?” 沈余还有些不适应,被他揽在怀里,忍不住往前贴了贴,想逃开一点男人抚摸他后背的大掌。 他嗓音还有点微哑,说,“医生说没有问题。”,听着跟猫儿撒娇似的。 宗楚最爱听他在床上的声音。 他拨弄着沈余略长的黑发,视线注视着青年□□还没完全退下去的脸,掌心按住人后脑,在那对略显凉薄的薄唇上轻咬了口,然后慢慢嘶磨。 沈余无奈说了句:“先生。” 出乎意料的,这次宗楚竟然没坚持,遗憾的收了嘴,靠回床头,又成了一副人样,“晚上回老宅一趟。” 沈余微僵,他指尖动了动,微微蜷缩起来,随后就被男人抓到手里,一根一根抚平。 男人微眯的黑眸看着他,语调里带着点听不出的意味:“紧张什么呢?” 沈余垂着眼,缓缓抿了下唇。 宗楚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他想听他亲口把今天公馆所有的动向说出口。 “酶酶下午来了一趟,她和李家的李天一在一起。” 沈余被他玩着手指,指根微微发痒,嗓音很沉静。 宗楚胸膛震动了两下,笑着问他,“来找你求情?” 他摩挲着青年的颈侧,爱若珍宝一样。 沈余要是知趣,这时候就该回抱住男人,就算做不到温柔小意,至少也得转移开这个危险的话题。 但是他忽然想到宗酶下午急得快要哭出来的脸。 那小丫头,这次是来真的。 宗酶的脾气和宗楚如出一辙,这次既然冒险求到了他头上,那势必被打死也不会分手,沈余也毫不怀疑宗楚绝不会绕了她。 宗楚性格称不上恶劣,甚至善事也做了不少,更是连续几年被评为最受大众喜爱的富豪首位。 但人一旦说一不二久了,眼睛里就容不了一点沙子,李氏已经是最好的例子。 宗楚把玩着沈余玉石一样的手指,冰凉凉的,这时候微微蜷缩着,尾指无意识地勾着他的拇指。 “先生……” 青年终于哑声开口, 宗楚抬眉,眼里没什么情绪。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男人发怒的前兆。 沈余清楚这话要是说出来,就没有收回去的可能。 他在宗楚身边四年,从来都没做过不该插手的事,但是他这次忽然想努力一下,或许是因为自己也算看那孩子从小长大,又或者,是因为画里的男人。 或许他也是可以理解一次爱和尊重呢? 毕竟这个人不是他这个无关紧要的人,是宗楚的亲妹妹。 沈余艰涩开口,“先生,酶酶她是大人了,能分辨清自己的感情,而且她这次提前找人探查过,李天一和这件事应该没有关系。” 宗楚支着头认真看着他,忽然轻哂了声,他抹了把嘴角,淡笑着看沈余,就像看一个讲笑话的孩子。 沈余心口一紧,他不自觉的咬了下唇瓣,被男人粗粝的拇指缓缓压上,扯下。 宗楚说:“茶根,你要跟我讲喜欢?宗酶喜欢李家那个不成器的东西?” 他摩挲着沈余的下颌,表情哂笑,语气却是狠厉, “探查过——嗤,”男人沉笑一声,“这你都知道,她还真是什么都和你说。” 沈余视线躲了下,勾着男人拇指的小指缓缓松开,又被男人狠狠抓住。 宗楚一把揽住人的后脖颈把人捞到身前,大掌碰到了沈余颈侧的伤口,疼得他闷哼一声。 宗楚盯着身下面色发白的青年,心头的阴鸷几乎压不住,他掐住沈余弧度温顺的下颌,低沉又亲昵的在他耳边说:“沈余,认清楚你自己的身份,记清你是谁的东西,不该插手的事别妄想插手。” 两人呼吸交错,沈余却整个人都冷却下来,如同被冷水浇了个透,他垂下视线,低声说:“我知道了,先生。” 宗楚盯着他,半晌,松开人,冷笑着说:“收拾好了出发。” 沈余垂着视线从松软的被子中站起来,身上遍布欢.爱后的痕迹,从脖颈处到脊椎骨,像是盛开的一丛花墙。 宗楚打量着,脾气渐缓,他淡淡说:“不许冲掉。” 沈余平静应下:“我记下了,先生。” 他赤.裸着走进房间浴室,温水从头顶浇下,刺得眼睛有些疼。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狗子他就是只疯狗子,不要对他情商抱多大希望,吃妹妹醋还要吃兄弟醋,总之就是谁也不能盯着他的肉,而且不定时发疯,嘴里也不会说好话 不是只好狗呜呜,但是还有驯化的可能 第 7 章 沈余换上了男人喜欢的白毛衫棕长裤,毛茸茸的线衣衬得他像个刚毕业的学生。 股.间男人的东西被留下,宗楚抱着人检查了下,满意的吻了下他唇瓣:“乖。” 沈余顺服靠在他肩头,睫毛轻颤。 “五爷,车备好了。”卫臣冷静的声音在耳侧响起,自发无视刚刚发生的一幕。 “走吧。” 宗楚抱着人上车,把人揽在怀里,时不时摸下后背,吻吻鼻尖,好像刚才能把人真心劈成俩半的话没说过一样。 沈余娇气,最初一天做上两次第二天就起不来床,后边肿的像遭到了什么虐待一样。 他硬气,愣是一句话也不说,直到有一次在后车座直接晕了过去,后来在床上躺了五天,人瘦了五斤,生气好像也被抽没了。 那会儿人清瘦的躺在床上,和个纸片也差不多。宗楚说不清楚什么滋味,暴怒有,又真怕发了火这小东西一个心气不顺憋着再给自己憋过去。 宗楚那股邪火硬生生在沈余面前给憋住了。从那儿起他也想开了,觉得沈余一个小孩,还是自己‘费心力’夺来的,多少哄着点,从那以后最多是嘴上狠一点,真把人做到下不来床的时候却几乎没有。 今天真的是气狠了才过了度,沈余明明知道他忌讳什么,为了宗酶那个丫头竟然还真敢在他面前提,再他妈过两年是不是连他这个正主都得排到宗酶后边? 宗楚表情仍旧不好看,不过气到底是顺了。 沈余安静下来的时候,宗楚觉得再没有什么人能这么和他心意。 他抚摸着沈余颈侧,很轻易的松口:“明儿养好了就回片场吧。” 怀里人颤了颤,轻轻‘嗯’了声,然后说了句“谢谢五爷。” 看也没看他一眼。 宗楚乐了,这小家伙是和他闹别扭呢。 他靠回车座后背上,语气随意的说:“过个月老太太生日,你看着准备个东西。” 沈余猛地抬眼看他。 宗楚看他这要说道的表情脾气就往头上冲,他按着额角,这时候不想再动沈余,冷嗤着威胁:“别掉了我的面子。” 沈余张了张口,“可老夫人---” 不会想要他的礼物,也不会认他的东西。 宗楚让他送礼,打的只能是他宗楚的名头,他有什么身份打着宗楚的名义去给老夫人送贺礼? 沈余咬着嘴,他不会自不量力的认为宗楚会娶他一个卖.身的‘玩物’,但又控制不住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期待。 万一呢? 他想,毕竟宗楚对他,似乎也有几分情分。 男人抬起他下巴,眸光很深,“老夫人怎么想,是她的事。” “沈余,你是我的人,之后---也是我宗楚的人。” 沈余看着他,快速跳动的心脏却瞬间冷却下来。 之后, 什么之后? 结婚之后吗? 宗楚挑眉看着神色微滞的青年,拍了拍他脸颊:“怕什么?没人能给你脸色看。” 沈余被他扣回怀里,身体紧挨着男人结实的胸膛,雀跃的心跳却逐渐失去跳动的动力,直到趋于死水一样的平稳。 沈余扣着男人的衣领,靠在男人结实的胸膛上,无神看着窗外飞快划过的高楼大厦。 刚刚的话还不够让他认清现实吗? 宗楚从没过了这条线,他只是个“玩物”而已,是他总是认不清自己的身份,抱着那一点几乎毫不可能的希望。 他其实没想过自己会在宗楚身边一辈子。 宗楚身份太高,他够不到,更没痴傻的认为对方会因为他改变已经规划好的人生路线。 夏实然是宗楚内定的未婚妻,他身份干净,就连关系网全都是紧靠着宗楚而生,仿佛一只依附宗楚而生的菟丝花,是夏家从小为宗家未来掌权人培养的完美爱人。 没人怀疑宗楚是满意夏实然的,他对他从来没有过重话,估计也不会舍得像对自己这么对他。 或许宗楚这么说,只是因为‘用’他用惯了? 沈余静静想着。 宗楚这种人,身边不会只有一个人,他能说出结婚之后还让他在身边这种话,沈余也只是惊奇了一秒钟。 但是他不是这些大人物身边知趣的情人,他有自己最低的底线,要是宗楚结了婚……他是绝对要离开的,哪怕这听起来好像很可笑。 不过宗楚当下虽然是这么说的,等夏实然提到,或许他就会让自己滚蛋也不一定呢?根本不需要他不自量力的开口主动离开。 沈余垂着视线,不自觉的攥紧了手指,出神的思索着之后的事情。 他的钱足够沈光的医药费,也够他妈后半辈子挥霍,宋河说他的病情在逐渐趋于稳定,或许等离开宗楚就会完全控制住。 等离开宗楚…… 等离开宗楚,这一切都只会更好,更好。 至于宗楚的话,他只把这当成男人事后脑子不清醒的温存。 “还有段路,困了没?先睡会儿,嗯?” 男人忽然遮住他的眼睛,唇瓣亲昵抵着他的额头低声说道。 沈余眨了眨眼,轻轻“嗯”了声,缓缓闭上眼睛,能感觉到男人大掌在他头上轻抚的触感,仿佛带着无限宠溺。 他忍不住不明显的,悄悄抱紧了男人。 沈余自以为小心的动作显然取悦了男人,宗楚低笑出声,搂着怀里撒娇的小孩儿从白皙的额头吻到鼻尖,“安生点。” 沈余把脸埋在他胸膛,闷闷‘嗯’了声,心脏却一抽一抽的疼。 四年。 他和宗楚之间的牵扯,现在想想也够离奇。 宗楚是不记得的,实际上他们俩第一次见面不是在四年前,而是六年前。 那会儿沈余刚16岁,沈光光还没查出来绝症,他也没被逼得走投无路只能把自己送上宗楚的床。 那天沈余刚从他妈的小房子回来,那几天正赶上高一学期末,考进班级前三就能拿到500块钱的奖学金,他咬牙推了兼职的工作,吃了一周馒头省下了二十块钱的生活费,明美冉嫌少,大骂着钱是不是都被那小贱蹄子的儿子给哄走了,刚做好的指甲在他脸上又掐又挠,掐敌人一样拧出了两道血痕,掐完了又抱着他嘶声力竭的哭。 沈余已经习惯疼了,他抱着母亲直到她平静下来,然后下楼,锁门,带着脸上的两道伤痕,无所谓的一条路抹黑往他爸家走,最后停在门口。 隔着一道墙的距离,他听见房子里他爸和后妈在欢呼庆祝沈光光的生日。 沈余没进去,他缓缓松开了握着门把手的手。 少年沉默着随便找了条路走,他觉得自己早都已经习惯了,却没忍住啪嗒啪嗒的眼泪,像八年前的那个只能无助的看着自己的世界崩塌的小孩儿一样。 他在这个狼狈不堪的时候第一次见到宗楚,准确来说,应该是24岁的宗楚。 那会儿男人还不是北城大名鼎鼎的宗五爷,刚从军队出来的青年虎背熊腰,一拳一拳砸在胖乎乎的男人身上,拳拳到肉,胖男人被打得喷出一口血沫,骂人的力气都没了,鬼哭狼嚎的叫唤,他身边站着个披头散发、脸肿得老高的女人,捂着嘴在一边哭着尖叫。 声音窜透了沈余的耳膜,少年呆住了,连眼泪划过伤口的刺疼都没来及管。 他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甚至怀疑胖男人会不会被那名青年打死,一时间犹疑是不是该报警。 正在犹豫的时候,就见青年单手提着肥胖男人的衣领,把他怼到了电线杆上,胖男人肥胖的□□撞击坚实的水泥,发出沉闷的一声响,女人尖叫了一声,沈余也跟着抖了抖。 他看到青年嫌弃的皱了皱眉,幽暗的灯光打在他脸上,青年凌厉的五官逐渐从暗影中显露出来。 “鬼叫什么?” 他听见青年低声骂道。 胖男人趁机嚎叫:“没天理啊,打人啊,打人啊,救命!” 这地前后两排都是做买卖的,现在近晚上十点,做生意的白天得早起,这会儿早就收摊走人了,连个鬼影都瞧不见,胖子嚎叫了几声没招来人,倒是聒噪得男人拍了拍他臃肿的脸。 “闭你妈的嘴!” 胖子嚎叫戛然而止。 青年盯着他,一字一句说:“再他妈让老子看见你打女人,我他妈弄死你。” 胖子被吓得直哆嗦,他大概四五十岁,一身肥膘,是小县城出了名的欺软怕恶的恶霸,没能耐,就会欺负媳妇,这时候被比他小二十多岁的青年按在电线杠上收拾了一顿瞬间就收了嚎叫的声,颤巍巍的求饶:“我不打了,我不打了,我绝对不打了!您高抬贵手,高抬贵手,啊!” “嗤---孬种。” 青年笑了,剑眉横挑着,星目里点着盛气的火光。 他松了手,扔垃圾一样撒开肥胖男人,扯着肌肉松肩膀,人还没走,就听见那胖子凶厉的哑着嗓子对女人喊:“还不赶紧来扶我!” 女人颤巍巍的哭着,往前爬了两步去扶他,宗楚看得血压直线飙升,一脚就想照着那堆肥肉踹上去,男人短促的惊叫了声,害怕的捂住脸,不过那一脚到底没踹上去,满脸是泪的女人挡在他前边,哭着说:“别打了,求你别打了,别打我老公了。” 宗楚那一脚硬生生停在半空,他盯着那两人,像是完全无法理解这女人脑子在想什么,最后那脚重重踹在了男人脸侧的电线杆上,插入地底深处的水泥杆甚至都摇了两下。 青年甩着手走了,地上女人哭哭啼啼,男人指着她骂骂咧咧。 沈余静静看着,他狼狈的想,他大概也是这样吧? 就算明美冉打死他,他也忍不住凑上去,他只有这一个妈是自己的,他爸,是沈光光的。 或许是宗楚那时候还没宗五爷让人不敢直视的气势,又或者是他虽然看着很凶,但是拳头所向的却不是弱者,沈余那会儿不知道脑袋搭错了哪根筋,避开那对骂和哭交杂的夫妻跑着朝远处路灯暗影下的青年追了过去。 “那个---哥!” 宗楚走得不快,沈余跑了一百米就追上了人,张嘴喘着气,却不知道该叫什么,于是随便喊了个绝对不会出错的称呼。 青年似乎没想到这地方会有人叫自己,还是个看起来乖得不行的小孩儿。 他转身打量着少年,挑眉:“怎么?” 沈余被他看得有些慌张,他视线瞥过青年四指盖着的拳头,忽然眼睛一亮,手在裤兜摸索了一阵,掏出一团东西伸到青年眼前。 “那个---我有纱布,你需要吗?” 纱布? 青年视线凝在少年纤瘦还带着点血丝的手上,然后盯着他花猫似的脸,嘴角勾着笑了声,“自个儿留着吧,小身板不好好读书,还学人家打架?” 什么东西在嘴角的伤痕上摁了下,小巷路灯有些暗,沈余从脸上残余的温度中回过神来,看到青年高大的背影消失在路边。 和他的世界中完全不同的人。 很高,很凶,但是让人无限充满安全感。 缩在男人怀里的青年喃喃了句什么,宗楚侧头,脸颊贴在他唇上,摸着沈余毛茸茸的脑袋低声问:“怎么?” 沈余抓紧他的衣角,低声回他:“没怎么。” 宗楚曾经是他生命里的一束光,只是这盏光太刺眼,靠近了能把人灼灭。 宗家的老宅坐落在北城市中心,地处交通要塞、商业聚集点中的一处静地。 沈余头一次来时,哪怕在娱乐圈已经跟着李晨飞见识了数不清的富豪权贵,也被宗家的豪气给震惊出了几分拘谨,不过这感觉只持续到第一次见到宗夫人。 宗楚的母亲楚岚是北城赫赫有名的名门之后,气度雍容华贵,贬低人也不屑于用低俗的字眼,只短短几个眼神就让沈余无地自容。 他第一次认知到在外人眼中,在所有人眼中,他只不过是宗楚身边一个看得过眼的玩物而已。 本来宗夫人的面他是见不到的,不过他在上层圈子的眼皮子底下被宗楚带进了老宅,这份特殊足够令宗夫人产生警惕。 她打心底里看不起风月场所里那些打着爱的名义在宗楚身边乱晃的人,宗楚身边有人不奇怪,但是都应该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别妄想自己够不到的东西。 沈余跟宗楚的那年十八岁,夏实然刚十七,宗楚身边先有了人,除了只是表面勉强笑着的夏实然,外人都感慨宗家大少知道心疼人。 直到宗楚把人带回了老宅,这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夏实然被宗夫人叫来,平静的说了沈余爬上宗楚床的原因,尤其强调了沈余‘好像有点缺钱’这个特性,然后委屈的表示自己没有任何意见,一切只听宗楚的决定。 亲妈是跟着男人跑连家里都不顾的赌徒,亲爸婚内出轨,小三的孩子就比他小三岁,沈余身上几乎集满了肮脏的污点,怎么说都只是一个小破地方出来的不三不四的臭虫,小小年纪好的不学,学那些勾-引男人的手段。 宗夫人还没见面,就已经对沈余嫌恶至极,宗楚她管不了,于是准备从沈余这边下手敲打,搬进老宅的第三天,沈余就被宗夫人以‘谈谈’为由叫到了主宅。 宗家的老宅是个西欧庄园与古典大宅院设计的集合体,主宅几乎把‘低调奢华’这四个字发挥到了极致。 沈余那时候被佣人带到大厅中,一眼就见到沙发上穿着淡紫色长裙仿佛油画里走出来的宗夫人,她像审视商品一样打量着他,然后露出了一个柔和的客气笑容。夏实然穿着一身雪白贴身的定制西装,脊背挺直的坐在宗夫人边上,同样微微笑着说:“你好呀,沈哥哥。” 沈余抿着唇,拘谨的弯了弯嘴角。 他表面镇定,实际上却很紧张,这是与他所在的完全不同的世界,和宗楚平时在他身边时表现出来的差距天差地别,甚至让他并不太敢与这位美妇人对视。 除了不定时疯疯癫癫的明美冉,街头狂放卖肉的花姨,凶巴巴偶尔才和他们开个玩笑的班主任,他从来没接触过‘宗夫人’这类女性,对方身上典雅的贵气让他赤.裸裸的感受到人生的差异,又恍惚觉得对方应该是位十分和气的夫人。 直到对方微微笑着对他说:“你叫沈余是吗?我听然然说了你的家庭---我叫你小余好吗?小余,不是阿姨摆在明面上和你说,你家那些事实在上不得台面,小宗不说,你自己心里也应该清楚。” “他们是你爸爸妈妈,我也不多说什么,只不过你现在是小宗的身边人,外人说起来总归是难听,就像不小心踩到了地面上的垃圾都得留下点痕迹,更何况是把--,放在身边---” 宗夫人侧着头,黑亮的卷发柔顺服帖在她白皙的脖颈的,她轻轻点着手指,‘客气’的与他商量, “小余啊,你看这样好不好,我给你爸妈一千万,你就别再回去了,好吗?当然,我不是限制你,等你离开小宗,该什么样还是什么样,只不过现在你在小宗身边,就得注意身份,那些个地方,拍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电视剧广告什么的,就都压下去吧。那个圈子太乱,想必你应该是最清楚的,对了,这件事---小宗应该也和你提过吧?” 宗夫人语气仍旧是柔和的,沈余却感觉撑不住努力维持的笑,他放在腿上的手死死收紧。 夏实然在一边盯着他,笑着讲:“沈哥,你可得好好谢谢宗阿姨,有那样的父母想必你之前也很辛苦吧?楚哥人忙事多,考虑的到底不全面,现在好了,你就当他们不存在,工作的话---就更不需要了,安心跟在楚哥哥身边就好。” 夏实然笑得很纯真,“毕竟你家里很缺钱,不是吗?” 沈余瞳孔瞬间紧缩。 “就你孩子懂事,委屈你了。”宗夫人柔柔笑着看了眼满意的‘儿媳’,她养尊处优的十指轻柔交叉着,移过头,视线在灯光下闪出点疏离的光,“小余,你看怎么样?” 话是问句,语气却是不容拒绝。 正厅上下不下二十人,沈余被架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心,听着她们对自己原生家庭和家人的批判,仿佛他真是一个在垃圾场长大的垃圾。 少年垂着头,紧扣着的手指剧烈抖动着。 他的确是为了钱。 宗夫人和夏实然说的都没错,他沈余当初狼狈的像只狗一样爬上宗楚的床,为的不就是救他家人的一条命? 命运要逼死他,可他偏不要死。 他们看不起他,他也没必要再在乎别人的眼光。 只要—— 只要宗楚还要他。 坐在最中间凳子上仿佛濒临审判的少年在宗夫人浅淡的视线中仰起头来,偏圆的眼眸亮得惊人。 他轻声说, “抱歉,宗夫人,我不能答应您的要求。先生说---我演的戏很好,他很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狗狗和茶根真就是无论性格还是生活环境都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初见对于茶根来说相当于见到神佛那种吧,但是这条线弯弯扭扭,两个人都用尽全力,最后还是散了(别慌,来世会he的,哈喇子,说了和没说一样心痛崽子!!) 就有个歌词,感觉很贴 多少相遇能有始有终 第 8 章 这当然只是年少时候的少年逞强想要为自己遮起一小片遮风布的假话。 事实上以宗楚的个性,从他第一次上了男人的床,第二天就收到了做一只安心被养起来的金丝雀的通知。 沈余和宗楚正式的第一见面是在四年前,或者说也没那么正式,甚至充斥着绝望和肮脏的金钱交易,只不过因为是沈余为数不多的珍贵回忆,所以记忆格外深刻,他甚至能清晰说出那天男人穿的衣服。 那天是沈余第一次以成年人的身份参加酒局,或者说,是和一群对即将发生什么还毫不知情,满是对未来的憧憬的年轻人们被骗过去的。 这场酒局和沈余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那些人模人样的老板们脸上挂着油腻的笑容推杯换盏,经纪人不着痕迹的使出毕生绝学拍马屁,哄得这帮老板各个眉开眼笑,一杯一杯的酒下口,高浓度的酒精辣的人嗓子眼儿直冒烟,一撂下酒杯,被酒精刺激的眼睛就不由自主的往动作稍显僵直的几个年轻人那边瞥。 刘更带来的是他新划拉来的好苗子,两男三女,两个是刚高中毕业的学生,正是掐个皮肤都能出水的年纪,脸上表情或多或少有些不自在。 不过也有三个在这个圈子里沉浮了两三年的,刚进来的时候还没看出来今儿的主题,不过等这些所谓的投资商‘老板们’一到齐,瞬间就明白过来刘更打着的真正主意。 不过在娱乐圈里被人骂可不怕,怕的是连出头的机会都没有,在刘更的周旋示意下,已经被现实打压过几年的几人从一开始的被欺骗的怒气和不安,变得默不作声的配合起来。 开始还有点青涩,后来跟着刘更敬酒,或许是酒精麻痹了大脑,人也跟着沉沦起来,脸上的假笑也就越熟练。 只除了最边上穿着白t黑裤的少年。 他皮肤白得几乎透明,眉眼温和漂亮,又夹着一股独特的清冷,看着就是个刚毕业的学生,纤瘦的腰身却坐得挺直,往那一坐就叫人移不开眼睛。 他干净的有些过分了,就是个男孩也让人自发的模糊他的性别,更别提是这个荤素不忌的圈子。 “哎---老刘,这位年轻人---怎么从进来没开过口,难不成还是个需要帮助的‘特殊人群’?” 秃顶的酒厂投资商摸着锃亮的脑门,不怀好意的往少年那边瞥着。 刘更嘴角的笑意一僵,不过他马上调整好表情,笑着倒了两杯酒,两步就走到少年那边,像是个贴心大哥一样半揽住少年,酒杯‘砰’的一声砸在少年面前的桌上。 “小孩新来的,刚高中毕业,脸嫩着呢,陈总可千万别和他一般见识。”,刘更笑呵呵着说,一边低头,哑着声音在沈余耳边威胁:“你在这装什么纯情?不他妈想救你那个该死的弟弟了?” 沈余身体瞬间一僵。 光头老板瞅着这边,和善的笑了笑,问道:“高中刚毕业?那可真是小啊---” 他声音拉得老长,视线像条油腻的蛇一样在少年白皙的脖颈下边滑动,然后闷了一口酒,“不知者无罪,啊,哈哈,不过老刘啊,有句话你说的可不对,进了这圈那哪还有小孩儿呢?啊,是吧,哈哈。” 包厢里的气氛瞬间变得粘腻起来,周围人开始色眯眯的起哄。 刘更跟着应和了几句,他和光头老板交换了视线,低头,手握着酒杯往沈余面前推了推,“陈总人好,不在意,你还不赶紧的喝了这个酒给陈总赔罪。” 他压低声音,阴测测地贴着少年说:“沈余,想清楚点,你就是今个不想做,也别把自己往后的路给堵死了。” 在场的都是圈里说得上名号的公司老板,对她们这群刚迈进娱乐圈急需要一个露面机会的人来说就像救命的浮萍一样,当然,也能轻易压死他们。 要想在这个圈子混下去,至少今天不能和这群人在明面上起冲突。 刘更拍了拍沈余后背, 少年僵直的后背几乎肉眼可见的剧烈颤抖起来,他死死抿着唇,然后在光头色眯眯的视线中重重抓住酒杯纤细的跟脚。 “哎,这就对了,还不赶紧敬我们陈总一杯。” 刘更笑了。 老男人粘滞的视线让沈余恶心的想吐,血液在封闭的空间不甘心的开始沸腾,带着几乎想从他身体里闯出来的剧烈疼痛。 沈余咬着牙,把手里的整杯白酒一饮而尽。 “哦呦。” “好!” 包厢瞬间传来虚假的捧场声,光头笑嘻嘻的抿了口酒,视线紧贴着少年嘴边的酒汁,慢吞吞的说,“真是个血气方刚的好年纪啊。” 他似乎真的满意了,移开视线和别的知情趣的调情。 刘更也兑现了他刚刚说的话,接下来就像完全不再在意他这个不知趣的人,撇下沈余又回到周璇场中间。 沈余觉得自己要死了。 他有病,这个病从确诊开始就没停下折腾过,仿佛对他这个挣扎苟活的垃圾很不满意,时不时捉弄一下,让他生不如死。 有明美冉的先例在前,虽然没办法根治,主治医生也琢磨出来一套压制的药方,只不过价格也和它的稀有性成正比,高得离谱,明美冉忍了十几年,偶尔忍不了了才会让宋河开几片,沈余自然也没有钱拿药。 这杯酒似乎点燃了压抑的血液。 沈余直挺挺的腰背在升腾的剧痛中逐渐变得弯曲。 他圈住手臂,身体开始发抖,视线似乎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耳边是放大的吵杂粘腻的嗓音,灼热的感觉在身体里蒸腾着,若隐若现的带出几分不对劲的感觉。 这不正常。 沈余本能的察觉出来一点不对。 他迷蒙着眼睛,勉强抬起头来,视线中几个被刘更带来的人其中有一个甚至跨坐在了一个男人身上,他表情是过分的‘灼热’,动作也是不自然的豪放。 沈余视线聚焦在晃荡着的酒水中,身体不自主的涌上来一股灼热,他却感觉全身发冷,如坠冰窟。 ‘砰’ 包厢十几个人的视线瞬间汇聚在站起来的少年身上。 沈余掐着掌心,努力寻找着刘更的身影,直到盯上那张似乎带着嘲弄和满意的脸,才压着几乎涌出来的灼热说:“刘哥,我,我想吐---我去趟洗手间。” 少年挺直的身躯这会儿些微佝偻着,神色迷茫的好像一只迷路的小鹿。 光头看得心痒痒,说:“小沈是不是醉了?要不叫服务员先开个房去歇歇。” 沈余咬着牙,满嘴的血腥味,他哑着声音说:“不用了,可能刚刚喝的有些快,我出去凉一凉就行,谢谢陈总的好意。” 刘更瞥了眼他,见他看着真有点坐不住的样子,料想他也翻不出什么花样,于是笑眯眯的答应下来:“我给你叫个人。” 说着点了桌上的按钮,包间专属的侍应生很快敲门进来,刘更指着少年,说:“喝多了,扶着去趟卫生间,务必‘好好’的照看着给扶回来。” 侍应生显然对这种情况很熟悉,他笑着应下,双手扶住沈余。 那双手甫一接触到皮肤,沈余就感觉到一阵剧烈的刺痒,刺激得他瞬间双目红润。 沈余皮肤温度高的吓人,侍应生隔着衣服都感觉出来,他看沈余年纪小,忍不住多嘴了两句:“你说你年纪轻轻的……别把身体搞坏了啊。” 那些大老板就喜欢玩这些花样,再过分一点的侍应生也不是没见过,只不过这样出色的少年还是在少数。 做个什么不是赚钱?说得不好听点傍个富婆都比这强,那些人的手段可不止这点。 沈余洗了把脸,他双手撑在水池边上,仰起头看,视线透过镜子看向门外的侍应生。 透彻的水珠从少年湿润的发尾上滴落,砸在水池边缘,“砰”地炸开一朵水花。 “哥,哥?” 侍应生猛的回过神来,他瞪着眼睛,手脚慌乱的捏了把鼻子躲着视线闷闷问:“唉,怎么了,你说。” 少年笑了下,他脸蛋白得透明,这时候不知道是因为空气闷还是喝酒喝的,皮肤浮现一点淡淡的粉色,看得让人手痒痒,想戳戳试试手感。 “哥,您能帮我拿个醒酒药吗?我稍微有点难受……” 镜中的少年做了个为难的表情。 侍应生瞬间明白过来,这是少年想走,但是待会儿又不得不继续应酬下去,他瞬间涌上来点打工人共鸣的愤愤不平:“行,我去给你那一点,你在这等着我,别乱跑啊。” 沈余:“好,我在这歇一会儿等您回来,谢谢。” 少年温顺的模样让侍应生没有一点犹豫,他快速的说, “哎不客气不客气,这都是应该的。” 随后急匆匆的去后厨找人拿醒酒药。 他一走,沈余就控制不住的漏出一声喘息。 他死死掐住自己的手,修剪整齐的指甲几乎戳进肉里。 沈余视线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的盯着镜中那张熟悉的脸,然后把自己扎进大开的水龙头底下对着脑袋冲了个透心凉。 刺骨的冰凉让他瞬间短暂清醒,沈余用力掐着手心以保持清醒,脚步虚浮的往外走。 算他运气还好一点,碰到一个业务不算熟练的新人。 他得离开这里。 后果什么的沈余现在没办法清晰的思考了,他只知道包房里那群人恶心透了,他绝对,绝对不能现在落在那群人手里。 他跌跌撞撞的扶着墙壁走,走廊人并不多,偶尔有两三个人见到他这副模样,也只是好奇的看两眼。 这里毕竟人不算少,刘更他们有这个意思,也不会做的太显眼,不过到底是在别人的地盘,沈余并不想赌,刘更已经身体力行的给他上了一堂课。 但是他脑子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应该更快一点,可身体却不支持。 这药药性很猛,还是下在从没有经验的青涩身体上,沈余只觉得现在看什么都是一片温热的红色,似乎扶着的墙壁都能把他热化掉。 想…… 想要被什么东西触碰。 “在那!”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混乱宝贝们,看我作话标记! 此处为过去篇初遇-1,过去篇不少,伏笔很多,最好不要越过去,不然对感情和情绪可能会有点不理解 第 9 章 “快把人给我揪回来!” 意识模糊中的沈余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的压低的声音,他打了个激灵,扶着栏杆往后转头,与刘更那张阴森森的脸正好打个照面。 侍应生一看到他,表情先是放松,随后也露出点被欺骗的不满,和刘更一块朝他的方向小跑过来。 沈余瞳孔瞬间睁大。 他几乎以拼命的速度转头就跌撞着跑,耳边只剩下呼呼的,不知道是酒精划过血管的声音还是风声,还有被吓到的客人的惊呼声。 不能被追上。 沈余迷迷糊糊的想着,他意识不清,这里没人会帮他,刘更轻易就能把他送上别人的床。 没人能拉他一把。 刘更他们跑得很快,有酒店内的侍应生在刘更身边,不但没人拦他们还主动给让路,对着状态明显不对的沈余指指点点。 沈余咬着牙,他几乎听见紧跟在身后的脚步声,直到身体一个踉跄。 “抓到你了,还敢跑!” “砰——” 肉.体撞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余恍惚着意识到是自己撞了人,对方不知道有多高,他倒下去之前只看到男人胸口精致的西装口袋。 “这,这,什么人!” 跟在男人身边的经理眼看着这闹剧似的场面在眼前发生,人都傻了,反应过来后瞬间怒目着喊道。 他原本正狗腿的在宗家大少跟前鞍前马后,这位大少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主,他小心伺候着还嫌不够,竟然有不长眼睛的横冲直撞上来! 酒店经理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小心翼翼观察这位的脸色。 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伸出手掸了掸西装。 “大少,您没事吧?” 经理惶恐着问,扭头对着赶过来的侍应生和不知道哪里的货色的刘更横眉竖目,“冲撞了宗大少您们担待的起吗!还不赶紧过来赔罪!” 宗大少。 这三个字分开简单,和在一起,却是□□都没缝的小屁孩都知道的名号,北城宗家现任的掌权人。 侍应生脸色瞬间变得灰白,他忽然一指刘更:“对不起,对不起宗大少,都是他!是他,是这位客人带来的人!” 刘更整个人还没回过神来,一被推脱责任,狠狠看了眼侍应生,却是知道现在不是分谁对错的时候,立马点头哈腰的赔罪, “宗大少对不起,对不起真是不好意思,我是真没看清是您,都是我这带的小明星不懂事,我这就带人下去,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刘更脑袋都快点到地上。 谁不知道宗家这位人物?这可不是什么锦绣里堆出来的废物草包,是个拿过真枪真刀的太子爷。 他佝偻着腰,垂着的视线则凶恶地瞪着地上的沈余。 都是这个东西,他就该直接把人绑起来送上床,看他还能不能这么硬气!刘更把这茬受的气全都记在沈余头上,心里盘算了一百个整他的法子。 躺在地板上的少年狼狈的用手臂环住自己,身体几乎蜷缩成一只虾米 沈余撞到男人时后衣领正巧被刘更拽住,用力拉了一把,人直接摔在了地上,摔得不轻,意识有些涣散。 他全身都很疼。 四周全是充满恶意的声音,沈余咬着牙,唇瓣肉眼可见的颤抖着,他仰着头,看不清男人的面容,仅存的理智艰难分辨着耳边的声音,辨析出身前这个人刘更惹不起。 男人顺着视线扫了一眼地板上的少年,瘦小一团,皮肤是不自然的潮红,好像只半生不熟的虾子,端盘准备让人品尝。 宗楚对这种逼良为娼的戏码不感兴趣,也没那个好心掺和。 他眼皮挑着,动了动手指。 经理立马哈腰,转头怒着对身后的保镖挥手:“还不快点把这群垃圾给我丢出去,在这碍了宗大少的眼!” “是!” 保镖闻讯而动,刘更和侍应生更加慌乱的道着歉,沈余昏昏沉沉的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人抓住了,对方似乎很轻易就能抓着他像扔垃圾一样扔出去。 至于扔回去之后落到刘更手里会有什么结果,几乎不用想。 他现在不能被扔出去, 绝对不能。 也许是人被逼到绝境,沈余忽然涌出一股力量猛地向前扑过去,抓着他的保镖原本见他一副不清醒的模样就没特别用力,竟然真的叫他脱了手,等回过神来,就看到少年已经扑在男人腿上,双手死命抓着男人的衣摆,顶级设计院出手的高定被他搓的好像块抹布。 经理:……! ! ! 他差点跳起来,毫不夸张的说,豆大的汗珠瀑布似的从他脑门往下滴,眼珠子瞪得溜圆。 “你,你!快来人,赶紧给他抓走!” 经理公鸭似的嗓子尖锐喊出口。 这时间却已经用不上酒店的保镖了,近了宗楚的身,该出手的是卫臣。 但是他冷俊着脸站在男人身后,并没有上前的意思。 一个神志不清的少年,不说宗楚,就是个普通人要想躲也能躲开,宗楚没动,就是他默许了少年的动作。 卫臣了解自家老板的脾气,别人却不了解,经理吓得要死,刘更也差不多。 他还又惊又怒。 在他眼里沈余这成事不足的东西就是在故意给自己找事! 他抖着嘴想求饶,下一秒就听见少年软绵又带着点哑的嗓音,不只他听到了,所有人都听到了。 沈余说:“带我走,求求您。” 经理在酒店干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勇猛的。 在这地方抱着一飞冲天的想法自荐枕席的人是不少,可敢向这位身上撞得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哪个不是知分寸的按规矩来? 场内变得死一样寂静,也没谁有时间去管傻眼了的刘更。 沈余知道说出这句话的结果,但是他没有退路。 药物作用下的身体一冷一热,夹杂着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疼痛。 他甚至没看清眼前的男人,但是他是沈余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没有那个运气,也有对方不会好心插手救他的自知之明,他这具身体是最后的筹码,后边是火坑,前路是死途,但就是他死,也不要回去。 “先生——求您,带我走。” 少年哑着嗓子低声说道,每一个字他都需要咬紧牙根才能说出口。 他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了,要是男人不答应,再过两秒他死死抓着男人衣摆的手就会松落下去。 “先生——” 他不放弃的小声叫着,犹如笼里的困兽,为自己争取一丝活命的机会。 宗楚垂下眼,视线扫过少年迷蒙的脸,在沈余坚持不住顺着他的腿滑下去前掐住了他的下巴。 “成年了?” 男人低声问道, 掐着他的大手力道很重,沈余甚至能感觉到男人拇指上的薄糨,但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却像是甘霖。 沈余忍不住蹭了下男人的拇指。 男人视线波动了一下,唇角微挑,说:“开个房间。” 经理大松一口气,表情虽然还有点僵硬,至少能挤出笑了,殷切的说:“哎好的大少。” 随后他忽然想起来前边还有两个人,请示道:“那大少,这俩人……” 宗楚眼都没抬,“丢出去。” 保镖立刻上前拉住还在不断道歉的两人往外拖,不到一分钟走廊就安静下来。 宗楚打量着已经软成一团的少年,半晌,把人扯进了怀里。 少年只闷哼了一声,闭着的眼皮费力掀开一点,眼睛湿漉漉的盯着他看。 宗楚轻抚着他的眼睛,问他,“知道我是谁吗?” 少年睫毛困惑的在他掌心扫了扫,喘着回答:“不,不知道。” 少年长相没的说,尤其这双眼睛,盯着人的时候还挺让人心软。 不过他早就过了善男信女的年纪,主动送上门的东西怎么可能不吃。 宗楚没再开口。 于沈余而言,那实在不算是个美好的夜晚。 宗楚精力太旺,哪怕他被喂了药也招架不住,最开始在药物的影响下他还能忍住疼死命往上缠,等到了最后嗓子都哑了,只能弱声弱气的求饶,却被男人死死困在臂膀间,直到凌晨四五点钟房间才安静下来。 沈余没有力气洗澡,他这时候意识已经清醒了,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 男人下手没有轻重,红色的印记像雪地盛开的瑰丽玫瑰,遍布在少年白皙的皮肉上,布料稍微摩擦一下就生疼。 “起得来么?” 低沉的嗓音在沈余头上响起,沈余能感觉到头发被男人温热的大掌摩挲着,他却不敢睁眼。 这双手在几分钟前还强硬的扣在他的腰身上,让他无处可逃。 今天的事已经完全超出沈余能坦然接受的范围,在前半个月他还只是一名普通的、高中毕业即将步入大学的学生。 而这一切全毁掉了。 他也毁掉了。 好像他从生下来开始,生活就一直打压他,恨不能抽了他的骨血,敲碎他的脊骨。 沈余紧闭着眼,浓密着下垂的睫毛轻轻抖动着。 意识清醒后带来的是巨大的,能把他吞噬的绝望。 头上的动作停了。 沈余勉强打起精神,用沙哑的嗓音说:“我可以的,谢谢您,我马上就收拾好离开。” 他没有任何收拾情绪的余地。 身体还残留着余韵,沈余睁开眼,房间是黑暗的,没有开灯,只能感觉到黑暗中某一点,男人在默默注视着他。 话已经说出口,沈余支起酸软的身体想去冲个澡,结果刚一踩到地面整个人就无力的往下掉,他瞬间睁大了眼睛,双手无意识的抓住床单,下一秒就感觉腰上一热,男人结实的手臂轻而易举揽住了他,直接把人揽到怀里。 “你这可不像没关系的样。” 沈余听到男人低沉中带着玩味嗓音,背后是男人紧实温热的胸膛。 沈余瞬间升腾起一股热气。 他尴尬的抓住被子,小声说:“对不起,我刚刚没站稳。” 两人都没有穿衣服,热度顺着紧密贴合的地方源源不断的传送,刚刚那些混乱的事情沈余还有印象,但是那都是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现在俩人还这么亲密无间的贴着,让他有种说不出来的不对劲。 沈余捏了捏手指,赫然开口, “先生,我……” 房间忽然亮起微薄的灯光,沈余眨了眨眼适应亮度,浅色的眼睛涌上一点生理性的水珠。 “一起洗。” 宗楚没理会这小东西七想八想的心思,他目光沉沉的盯着少年身上的红痕,甚至起了点把人在身边留一阵的想法--- 这也不是不可行。 宗楚想到做到,也不给人反驳的机会。 沈余还没开口,就被男人抱起来扣在胸口,长腿迈开几步之后就到了浴室。 宗楚踹开门,把怀里的少年放到浴缸里,直到温水逐渐包裹住身体,沈余还没回过神来。 他盯着人高马大蹲在浴缸前的男人,唇瓣轻微抖动了两下。 是, 竟然是他? 沈余长了双漂亮的眼睛。 宗楚打量着傻乎乎看着他的少年,笑着问:“看什么,还想让我给你洗?” 沈余瞬间回过神来,几年前的那个身影和现在的男人重合在一起,他忽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好像他总是,总是在十分狼狈的时候遇见男人。 少年垂下头,摇了摇,轻声说:“我自己就可以。” 宗楚也没说别的。 少年坐在浴池里这可怜模样莫名让他少见的起了几分愧疚,他在床上不会收敛,但这么控制不住却没在意料之中。 男人摸了下鼻尖,人没站起来,顺手又试了下温度:“热?凉?” 男人的手指搅动着浴池,水花跟着璇成一圈,沈余瞥见他粗粝的长指,更加赫然。 他有些结巴的说:“不,正,正好。” 本来弥漫的绝望早在认出男人时就散了个干净,只剩下说不清楚的滋味。 其实沈余也就只见过他一眼,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记了这么长时间,连带着这场狼狈不堪的第二次见面也变得微妙起来。 他一只手抓紧浴池的边缘,侧头看向男人,哑着嗓子说:“先生,我自己可以的,谢谢您……” 这就是赶人的意思了,宗楚扬了扬眉。 他抽出手,没什么表情的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浴缸中的少年,甩了甩手指上的水。 要是别人这么不识趣,这会儿人就该被提留到门外了。 不过要是别人,宗楚竟然也想不到自己跟个蠢小子似的蹲在小情人浴池边上是想干什么。 他自上而下的盯着沈余头顶的发旋,最后把这归咎为是少年看着太弱的原因,一眼不看着就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能偷偷晕过去。 沈余长得白,身材偏瘦,实际上该有肉的地方一点也不少,手感…… 宗楚看着看着就觉得那股邪火又冲上来,不过他再不是人也不可能这时候继续,就少年这小身板再来一次就得直接叫120,他忍不住有些烦躁的说:“那你自己洗,洗好了赶紧出来。” 他活了二十多年自己都不知道还能有控制不住欲.望的时候,说出去像他妈还没开过荤的毛头小子。 男人大步迈出去,反手关上门,实木门板震得“咚”一声响。 沈余有些傻眼,无意识地咬住了充血的下唇,直到疼的他嘶一声。 是刚才被男人啃的。 现在的情况实在说不上多好。 虽然发生关系的这个人是他几年见到的青年这件事让沈余少了点跌入谷底的绝望,但是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改变,他还是在迫于无奈的情况下和一个陌生人发生了关系。 而对方会怎么看他…… 沈余脸色逐渐变得苍白。 作者有话要说:  过去篇-2 这就相当于,嗯,怎么说呢,就是最狼狈的时候见到最不想见的人 稍稍改动了一下下,因为发现有歧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个狗子,他就是没开过荤!他装的! 第 10 章 沈余在浴室耗到五点半才出去,大床上男人手臂搭在脸上,裸.露在外的胸膛沉稳起伏着,肌理很明显的肌肉也收敛了肆虐的力道,安静蛰伏着。 可能,是睡着了? 沈余抿了下唇,他说不清心里的感受,他在浴池里龟缩到现在才出来,就是不知道出来后该怎么面对对方。 这只是个意外而已。 他低下头,咬着嘴想。 男人的条件明显很好,好到在他们眼里已经是无法对抗的刘更都要求饶避让,这一晚估计也就是对方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 沈余看着床上的男人,有些出神,他想到两年前的那个晚上,青年张扬的眉眼,还有按在他唇边的力道。 很明显他已经忘了那件事。 至于今天,估计也没什么好值得记下来的。 他忽然松了一口,忽略掉心底涌动不堪的情绪。 有些人就只适合在生命里路过,差距太大,就算不小心有了交叉点最后也会分道扬镳。 沈余不自量力的想让自己根本没给男人留下的印象好一点,就好一点点,至少不要误会今天的事……哪怕这在对方眼里或许什么都不算。 他找服务人员要了一张便签,认认真真的写明了今天事情发生的原因,表达了对方替他解围的感谢,最后落款一笔一划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做完这一切之后,沈余感到无比的放松,甚至有些困顿的揉了揉眼睛。 床上的男人翻了个身,暗光下修长健硕的身躯微躬着,深邃的眼皮稍微撩开了一点,视线凝聚在沈余身上。 沈余拿着纸条的动作一僵。 “干什么呢?” 男人低哑问道,沈余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到一股心虚。 他慌乱地把纸条塞在台灯下边,在凳子上端端正正的坐着,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磕绊的解释:“没,没事。” 男人从鼻腔发出一声“嗯”,紧接着长臂一伸,沈余惊呼着被他压到床上。 鼻腔满是男人的气息,他比沈余要高一个头,体型也轻轻松能装下两个沈余,沈余被他困在怀里,揉玩具一样搂着,大掌按着他的后脑勺,男人眼睛也没睁,胡乱吻了两下他额头。 两人呼吸交缠充斥着,沈余几乎整个人被盖在男人身下,他睁着眼,感受着额头上的吻,半晌,男人似乎才算是满意了,沉重的身体就这么压着他,脑袋枕在沈余颈侧又睡了过去,好像只是多了个枕头一样。 房间逐渐安静下来,除了呼吸声只剩下沈余狂乱的心跳。 他咬着唇瓣,试探着推了一下压在身上的男人,男人纹丝不动,还把他搂得更紧了,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脖颈侧,烫得沈余忍不住喘.息了两声,手指无措的抓在男人肩上。 他睁着湿润的浅色眼睛,无神的看着天花板。 这个突然的、完全在预计之外的拥抱让他再次陷入茫然以及一点不可告人的渴盼。 从什么开始? 大概从他五六岁的时候开始,父母感情不和,祖辈没人关心,他开始变得小心翼翼,生怕办错了什么事惹人不高兴,不敢在学校交朋友,也从来没有人会拥抱他。 这种被人抱着的感觉--- 很奇妙,无关乎情爱,好像他也是被人需要的。 沈余吸了口气,一天的波折都在男人沉稳的心跳声中平复下来,心跳却好像迷路的小鹿一样,逐渐加速。 他小心的抽出手臂,迟疑着环住男人的肩膀。 就十分钟,他告诉自己。 十分钟之后男人也差不多睡熟了,他就离开。 沈余想得很容易,结果他从男人健硕的身躯下移出来还是费了百般努力,男人似乎格外不喜欢有人反抗,察觉到沈余的动作就把他死死困在强壮的手臂中。 沈余毫无办法,甚至出了一头细汗,最后只能咬牙在男人耳边轻哄,说他去个洗手间马上回来,出乎意料的,这招奏用了。 沈余轻手轻脚的爬出来,他看着大床上的男人,半晌,弯了弯嘴角。 沈余离开了,第二天在床上醒来的男人回味着,有点食髓知味。 他很少有留人的想法,但今天有了。 宗楚等了会儿没见到人 ,叫来卫臣才知道人天还没亮跑了。 床头柜上整整齐齐压在水杯下的纸条被他翻出来,宗楚看完,乐了。 纸条上的字迹清俊规整,好像那小少年人一样,宗楚这会儿看人就是怎么看怎么顺眼,连带着看这字也觉得是颇有风骨,就想夸,对方想拿乔,他也愿意哄着。 宗楚捏着那张纸条,团了,但没扔,吩咐:“去联系人。” --- 沈余走的时候很尴尬,他没想到门外竟然守着人,不过好在对方没有给他任何视线,就像个机器人一样微微躬身比划了个请的姿势,也没问他要去哪里。 当然,对方不问他才是正常的,这毕竟只是成年人之间的一次‘偶遇’。 沈余穿着昨晚上的旧衣服,全身透着一股酒精的味道,他皱了皱鼻子,有些嫌弃,准备回去好好洗洗。 四五点钟的大街很安静,天还没亮,路灯恍恍惚惚照着柏油路,来往只有几个行人。 沈余裹着外套和他们擦肩而过,身体还有些酸软,尤其是身后那个地方,简直像是火燎一样。 他不想去医院,省钱是一回事,尴尬......是另一回事。 沈余舔了舔唇瓣,想着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吧?他好像听班里的女同学讨论过这种事……这应该是正常的反应。 这么一忍就忍过了一整个昏沉的白天,直到下午四点钟沈余才被后妈的叫唤声给叫醒。 他脑袋有些沉重,昏昏沉沉的从被子里坐起来,外边女人脚步匆匆地往这边走,打开门,看见他这副病秧子模样瞬间更没了好脸色,没好气的说: “座机有人找你,你看看是不是那个什么经纪人?要是有工作你就赶紧的接,养你这么大不容易,你现在能赚钱了就赶紧抓好机会,你弟弟那边需要人,我晚上去医院,饭菜没做,你自己出去随便吃点吧。” 女人说完,转头就走,动作很仓促。 沈光光那里少不了人,家里的存款早在沈光光早期治疗的时候就都扔了进去,现在整个家的重担都压在沈父一个人身上,一线城市的护工比她的工资还贵,梅清也只能辞了工作去照顾儿子。 沈余瞬间如梦初醒,忍着身体的酸痛走到座机前。 他想不通刘更怎么还会主动联系他,出了昨天的事,刘更不把他雪葬,或者等着他主动求上门就很奇怪了,竟然还会主动联系他? 沈余直觉有些奇怪,却也没心思想那么多,接了电话“喂”了一声,刘更听到他的声音,先是呼吸沉重了一秒,估计是还没消气,紧接着却甚至算得上心平气和的对他说: “小沈啊,昨天那事最后可不是我逼你的,你也别怨我,要不是你有这张脸,这个机会我也不会浪费给你。” 沈余握紧电话,没有说话。 他不能硬气的骂回去,怼回去,甚至不能耍脾气。 事实上只要刘更装作这件事没发生过,他就得跟着配合。他需要这份会比其他行业高薪的工作,就算是死皮赖脸,他也不能错过哪怕一个可能。 刘更一听他没说话,就心里有了谱,脸上恶意一闪而过,不过到底压住了,现在不是找回面子的时候。 他在电话里咳了声,说:“我说啊,你昨天和宗大少---咳,就是那位,做了?” 沈余脸色瞬间变得灰白。 这件事从刘更嘴里说出来,甚至有种让他无地自容的感觉。 刘更也想起来昨天那事发生的根本原因,他又咳了声,扯开话题,说:“宗大少那边,我给你准备准备你去登门拜访下。” 他终于说到重点:“沈余啊,这个机会可是求都求不来的,你反正已经上了宗大少的床,不如抓好这个机会,省了之后---” “不必了。” 沈余打断刘更夸夸不停的话,他咬着唇瓣,一字一句的说:“昨天的事只是个意外,刘哥您要是还愿意给我提供工作的机会,我一定会感谢您,但是也只是工作的机会。别的---希望您不要再继续说了。” 沈余几乎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刘更的提议。 他不想和那个人扯上任何不清楚的关系,尤其是这种夹杂着钱色的交易。 沈余干脆直白的拒绝把刘更噎得直咬牙,他狠狠说:“对方给了你这个机会,你不要不识好歹!沈余!你知道你要是傍上宗大少,哪怕是他手指头里漏出一点都够填上你家那个烂摊子!” 刘更气恼的喘了两口粗气,他话说得硬气,是因为他了解沈家目前的情况。 其实沈家的家底并不算少,沈途当年能吸引沈余的母亲,还能出轨梅清,靠得不只是一张脸,还有稳定的工作,他是一家国企的员工,熬了这几年也熬到了一个小领导的位置。 但架不住沈光光的这病流水似的花钱,说得不好听点,就是拿钱换命。 沈途虽然熬到了小领导的位置,人却胆小小,说不上德能配位,但也是战战兢兢,一分违-法的钱也不敢捞,所以这次噩耗几乎是掏空了沈家的家底。 沈余需要钱,但是他不想把自己当成一个换钱的筹码,他只想,保留一点做人的尊严。 少年死死抓紧了座机,指根因为用力显出一股死气沉沉的青色。 大学他可以申请助学贷款,他还可以去找别的工作,虽然工资低一点,但也能解燃眉之急。 他绝对不能以这种身份去见他! 沈余默不回答,刘更就是气得原地爆炸也没用,他咬着牙说:“你可别后悔!”,电话随后被恶狠狠的掐断。 直到听筒里响起‘嘟嘟嘟’的声音,沈余才从出神中回过神来。 他缓缓放下电话。 原来他们都叫他‘宗大少’? 他姓宗吗? 倒是和本人很相配,听着好像不好惹的大侠的名字一样,怪不得别人都很怕他。 沈余咬着唇瓣,轻轻笑了笑。 但是这些都和他没有关系了,刘更这边他已经得罪透了,估计之后也不会给他别的机会,他得去找个别的工作兼职,事情还没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总能找到别的赚钱的办法。 他乐观的想。 沈余脖子上的痕迹直到两天后才淡了点,后边难以启齿的伤也养得差不多,虽然还有些低烧,不过沈余没有在意。 沈光光的病不一定什么时候就需要安排手术,每天的换药钱也不是个小数目,他现在是缺急钱,最好对方能一天一结算,这种机会不好找,沈余不能在耽误下去,等好得差不多了就收拾好精心制作的‘简历’去碰机会,结果碰了一天的壁,直到在大街上碰到他高中的美术老师。 沈余高中学的艺术,老师们都知道他这号人物,人温温和和的性格没的说,就是和谁都像是有条界限,走不到心里去,不过专业水平确实可以靠得上他这个年纪的前排。 沈家的事老师也听说了,这年头家家虽然都有点存款,可碰上这种要人命的病除了自认倒霉也没别的办法,他给沈余介绍了个工作,是朋友的画室,工资不算太高,但也不低,而且能一天一结。 这简直是救命的稻草,沈余认真的谢了老师,对方连连说他客气,走之前仔细问了问他要报考的学校,提到这个,沈余整个人都亮起来,他抿唇笑着说去北城大学的美术系应该没有问题。 他这么说,老师就知道是绝对没问题,沈余的专业课成绩名列前茅,文化课成绩也从来没下过年纪前五,他欣慰的点了点头,想着这孩子苦日子也该到头了,到时候上了大学,就是新的生活。 沈余也是这么觉得,虽然开篇不太美好,可一切似乎都在往变好的方向发展,直到现实再次再次亲手把希望在他面前推翻。 作者有话要说:  过去-3 宝子们,甜蜜篇要过去了,这个狗子要开始他的狗了,一狗到尾,一无所有 第 11 章 沈光光的情况恶化了,但是好消息是主治医生说手术成功的概率很大,而且很大可能会彻底好转,虽然之后也需要拿钱吊着,但好歹人能保下命。 手术费需要五百万,这对于他们家当时的情况来说几乎是天价,沈父愁得头发白了一半,短时间内凑出来五百万,要了他的命也做不到。 但事情也就是这么巧,沈父的单位正好遇上一个跨国项目,要是成了奖金能有十几万,再加上单位同事募捐的钱、沈家亲戚和沈光光外婆那边给塞的钱,紧巴巴一点也能凑个七七八八,医院了解到他们家的情况后也松口说只要能交上医药费就可以先安排手术。 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沈家焦躁的气氛到沈父出差那天也终于松分了点。 沈父不是个好丈夫,胆怯畏缩,也没有什么大出息,但他到目前为止还都算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不管是从来没放弃过的沈光光,还是没理会过梅清的抱怨供养沈余读艺术。 沈余对他的感情很复杂,沈父也是同样,他有点没脸面对这个从小亏欠的大儿子,最近沈光光的事更是把他半辈子的心力都给耗尽了,这么一比,他对沈余的关心就更少得可怜。 临走前,他犹豫半天,最后拍了拍沈余的肩膀,低声说:“爸爸对不起你,不过你不用担心,安心报志愿就行,咱们家还供得起你一个大学生。” 沈余抿着唇,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实上这几年他和沈父之间除了‘爸’和‘你’这两个词汇外似乎没有任何别的交流。 沈父视线黯淡下去,不过在他手放下之前,沈余低声快速的说:“您放心,我会照看好光光。” 沈父手紧了紧,眼角的皱纹因为笑似乎更深了。 家里现在这个气氛,梅清没心思再看这俩父子父慈子孝不顺眼,嘱咐沈父在外要小心,做项目一定要尽心尽力。 沈父的目的地是拉国。 航线卷起漂白的云线,沈余抬头,眯着眼看着逐渐消失在天际的飞机,心脏忽然没有预兆的重重往下一沉。 他咬住嘴,捂着跳动不安的心脏安抚自己,不会的,一切都安排好了,沈父代表的这个项目实际上也没有多大难度,顺利的话甚至用不了两天就会传来消息,不会再有任何差错。 沈家也承受不起任何差错。 — “哎,小沈,今天来得怎么这么晚啊?” 画室的同事听见门响的声音扭头,一见到进门的少年,顿时满脸笑的问了句。 沈余长得好看,画画又好,短短几天就吸引了画室大部分员工,连老板都笑眯眯的称自己人气不如他了。 沈余笑了笑,说刚去给家人送机,他脱下外套,正准备换上画室准备的大外套,就听另一个同事探头说:“哎,你先别换啦,刚有人找你,老板先让他去楼上休息室等着了。” “偏爱呦。”对方笑嘻嘻的调侃了句,沈余被调侃的脸色微红,不过心底也有些好奇。 谁会来找他?知道他在这里兼职的除了沈家人和老师应该没有别人。 同事描述了一下,也说不太清楚,只说是个看起来西装革履的男人,沈余越发觉得不对劲,他心底那股不安又开始蔓延。 沈余放下没有换上的衣服,上楼。 休息室一般是给听课的家长准备的,今天是工作日,学生少一些,所以休息室也只有零散几位家长,看到他都笑着打了招呼,亲切的叫他“小沈老师”。 沈余每个都认真的回应,直到视线与角落的男人撞在一起。 对方客气的朝他笑了笑,手掌贴合着革履的西装站起身来:“您好,请问是沈余吗?我是盛世娱乐聘请的律师,姓陈,您叫我陈律师就好。” 沈余如遭重击。 他几乎瞬间回忆起刘更最后那句阴鸷的“你可别后悔!”。 他勉强稳住心神,往前走了几步,和所谓的陈律师坐在最靠窗的桌前,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窗外不息的人群。 沈余收回视线,手指交叉着,用力握紧:“您好,我是沈余,请问您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陈律师推了推眼镜,带着笑意说:“是这样的,我来是和您谈谈当初和盛世娱乐签下的合同。” “您请。” 沈余抿了下唇。 他当时和刘更的确签了一份合同,对方是主动找到他头上的,他当时大致看了内容,没有什么出格的条款。 陈律师将一份纸质合同复印件推到他身前,仍旧是笑着说:“沈先生,依照您当时和盛世签下的合同,在解约之前您不能私下进行任何有收入的行为。” 他指了指身后不知所谓的家长们,“您现在的行为,已经算是违背了合同约定。” “这不可能!” 沈余瞬间睁圆眼睛,“我没有签过这样的条款!” 他和盛世的合同签了十年,就算他再不懂也知道这种情况要认真的查看合同内容,他绝对没有看到过陈律师所谓的条款! 陈律师仍旧是处变不惊的表情,他说:“不,您有。” 沈余慌乱的打开身前的合同,最后一页的确是他的笔迹,他快速的翻动合同,直到看到一条之前从没见过的条款。 沈余拿着合同的手指剧烈抖动起来。 陈律师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沈先生,白纸黑字,绝无作假,你要是对合同异议,当然也可以上诉,但是您面对的将是盛世背后庞大的律师团,胜诉的概率无限趋于零。” “刘更先生知晓您现在的行为,特让我来‘提醒’您一下。沈先生,在您二十八岁之前,一切能带来经济收入的行为都只能发生在盛世旗下。” “我劝您不要再贸然行动,毕竟违约金的数额可以高达至百万。” “二十八岁之前?” 沈余低声喃喃。 他攥紧了手中的合同。 这几乎能毁了他半辈子! 不管当初刘更是以什么手段把这条隐形条款骗到他,沈余现在没有任何力量能去和一个庞大的公司较量。 而这涉及到的不只是现在,还会延续直到十年后,他要断了他所有后路。 沈余唇瓣抖动着,他听不进去任何陈律师在说的话了。 这个重击几乎把他锤到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而刘更之所以选择现在来威胁他,就是盘算好了在他最缺钱,却又一切都刚刚步上正轨的时间,给他最致命的一击。 他如果不回去屈服求饶,最后的结果只能是放弃一切兼职,而沈余现在的情况,放弃兼职,等同于放弃一切。 陈律师看着眼前失神的少年,轻点了点桌面,“想开点吧。” 这样的人他见多了,娱乐公司的合同一向是按照把人困住一辈子的方向拟定,明星当然好解约,他们背后可能有勾搭上的新东家迫不及待的想把他们的摇钱树拽出来,还可能是自己脱层皮,但是肯定是有能支付得起高额违约金的底气。 这种合同虽然存在,但其实一直约束的都是行业顶层的大明星,业内几乎没见过哪家公司因为这个去为难一个没半点名气的小人物,刘更作为盛世的一哥,就算和少年有些龌龊,也完全没有必要耗费这个心力盯人。 除非是眼前这个少年招惹到了什么人,而对方不想轻易放过他。 不过这些陈律师自然是没有必要和一个毫不相关的陌生人提,他拢了拢西装,站起身,颔首客气说:“该叮嘱的我已经叮嘱了,沈小先生,就此别过。” 沈余没有回应。 他捏着纸,修建整齐的指甲掐到肉里,留下十个带着血痕的小洞。 直到下一节课开始沈余也没有动弹,有家长看出来不对劲,去找了老板。 老板是位和善的年轻人,他是沈余高中老师前辈的学生,因为这个关系对沈余一直很优待,尤其在接触过后,沈余的性格更是十分讨人喜欢。 沈家的事他也知道一点,但出于尊重一直没有问过,沈余也没有在外人面前表露过一点不对劲,而今天,孤身坐在窗前的少年明显状态不对。 老板踟蹰坐到他身边,还没开口,就听到少年说:“谢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我不能再继续兼职下去了。” 老板愣住,他看着沈余,沈余在说话,可视线却是无神的汇聚在一点。 老板顺着看过去,只看到被他折叠死死握在手指里的几张白纸。 他看到沈余手上的掐痕,瞬间大惊失色,“你,你这是---” “我没事,谢谢您。” 沈余收回手,他像是麻木的机器人,朝老板笑了笑。 很难形容这个笑容,仿佛失去一切希望碾落成泥的枯叶。 老板站起来,看着他正常的往楼下走,却怎么看都觉得人不对劲,他想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沈余的状态明显一个字也不会说。 他平淡的换回了衣服,临走之前朝老板鞠了个躬。 摆在沈余面前的路很明确,要么忍,要么只能去求。 但是他还有希望。 明天,明天就是报志愿的时间。 沈途说了,他会让他完成学业。 他可以自私的选择一次把希望寄托在他这个名义上的父亲身上吗? 沈余出神的看着地面。 “喂,不要命了吗!看着点路啊!现在是红灯!” “对不起。” 他恍然惊醒,连声道歉。 对方见他小孩一个也就没多纠缠,骂了两句就扬长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你们都猜到了,哎,日后爆点之一 狗不干人事,日后有的尝! 专栏多种口味完结文可以尝试,( ???? w ???? )y: 年上豪门甜宠文《炮灰美人被宠上天》 年上星际人鱼崽崽甜宠《分配到人鱼后上将他真香了》 年下养成非人类攻《我成了怪物的监护人》 第 12 章 自从毕业之后,沈余难得在房间里躺了一天。 卧室里的灯都是暗的,梅清回来的时候还以为没这个人,直到听到里边发出动静。 她打开门就见到床上蜷缩起来的一小块,只有一节白皙的胳膊露在被子外边。 沈余长了一张好看的脸蛋,梅清就算看他不顺眼,实际上也没怎么苛待过他。 明天就是沈光光手术的时间,因为沈家的特殊情况,只要这个项目的合同签了字,沈途领导同意马上就给奖金,也算是帮扶一把,沈途晚上也来了电话说目前为止都挺顺利,几天来梅清难得的心情还算平和。 她对沈余说:“晚上做了饭,饿了就出去吃点,明天你弟弟手术,可能有要帮忙的地方,他也---挺想见你,你要是不忙的话就过去帮帮忙吧。” 沈余蜷缩在被子内,唯一一次没有礼貌的坐起来,哑着嗓音说:“我知道了,我会去的,谢谢您。” 梅清也没在意,直接关了门。 沈余双目无神,他闷在被子中,仿佛裹着最后的保护层。 一波接一波的疼痛沿着血脉流传到全身各个部位,他眼底几乎都沾染上血色,看不见任何颜色的唇瓣早都被主人咬破了,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能坚持下去, 沈余咬紧牙。 他绝对要坚持下去。 命运对他充满恶意,可他一定能活下去,他要活下去。 第二天沈余是被梅清准备的声音吵醒的,他的身体仿佛被车碾压过一样,不过好处也有,经过昨晚的折磨他现在神智清醒到极点。 两人很快收拾好了东西,因为舍不得打车,坐了最早的一班公交,晃晃悠悠了两个小时才抵达医院。 医院就是第二个社会的缩影,每天生生死死让这里的人早见惯了的麻木,总有一些人的命,因为钱要被放弃。 沈光光住的是集体病房,梅清一打开门,里边马上就传来小孩儿充满精气神的一声“妈!”,等他见到梅清身后边跟着的沈余,更是睁圆了眼睛,然后挣扎的坐起来兴奋朝他伸手:“哥,哥你来看我了!” 沈余在见到少年的时候终于露出了一个笑脸。 梅清瞥了自己儿子一眼,埋怨道:“就你和你哥关系好,好好坐回去!” 沈光光噘着嘴坐了回去,一双圆眼睛和葡萄似的滴溜溜盯着沈余,小声问:“哥,你会多陪我呆一会儿吗?” 他长得其实和沈余有三分像,说来也不知道是什么离奇的缘分,沈光光和沈余的关系,在沈余看来应该是有些尴尬的,但是这小孩好像天生不懂,从刚开始学说话的时候就粘着沈余。 沈余会对这个家有距离感,可对沈光光从来都没有,也没有机会有。 梅清十分清楚自己儿子见到沈余就挪不动脚的属性,心里虽然有点不对付,不过也知道现在也不是发作的时候,她把床头位置让给沈余,说: “我去给你们倒点水,顺便去温个粥,一会儿茶根喝点吧。” 沈余想拒绝,但是梅清也就是给他们兄弟俩腾个地方,她还有事情去找医生问问,于是也没等沈余说话。 梅清一站起来,沈光光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往边上蹭,沈余敲了敲他脑门,“老实点,一会还要做手术。” 沈光光假装撅了噘嘴,他抓住沈余的手,仔细看了看,小大人似的念叨:“哥,你最近是不是又代课呢?你别老去教别人了,你得去玩玩,我听别人说,上大学之前的暑假很长,一辈子就一次,不去浪费了。” 小孩说这话时眼睛既好奇又有点隐秘的期待。 沈余心里很不舒服,他摸了摸沈光光的小秃瓢,轻声说:“等你高中毕业了哥哥带你去玩。” “真的吗!” 这句话可把沈光光激动得不行,他立马就快乐的抱着沈余的手摇晃。 不过他也只高兴了一会儿,然后做贼一样越过沈余去看门那边,确定他妈没有进来后才拉住沈余的手,把他往下拉。 沈余疑惑的看着他。 小孩难得有些严肃,他还特意压低了声音,还有些稚嫩的嗓音对沈余说:“哥,你别把再打工了,咱们家能撑过来的,我会努力很快好起来的!等我好了就再也不买零食了,我会省钱的。” 沈余心口微酸,他弯着唇瓣,捏了一把沈光光瘦弱的脸蛋,完全不像一个十岁的小孩该有的肥嫩脸蛋,碰一下几乎都能按到骨头。 “好,我不打工了。” 沈余轻声说。 沈余答应的有点利索了,沈光光狐疑的看他,不过到底没从沈余的表情中看到什么端倪,于是只能放弃。 沈光光旁边的病床是位老人,看见他们两兄弟亲昵的模样忍不住调侃了两句,病房里气氛一团祥和。 梅清进来的时候脸上也带着轻松的笑意,她去拜访了沈光光的手术医生,对方是国内这方面的专家,水平很高,助理被她缠怕了,不耐烦的对她说这种手术主刀医生手下不下十台,大概率没有问题。 “别闲聊了,歇会吧,我买了点东西吃。” 梅清把小菜和稀粥放在桌台上,馋得沈光光直咽口水。 沈余忍不住笑他,又有点心疼。 梅清一边看着他们,一边拿出手机来,动作带着点急迫。 还有六个小时手术开始,按说不管结果怎么样沈途都该打电话来,结果这时候了还没个消息。 沈余看着梅清着急的神情,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碗,昨天那股不安其实一直压在他心头没有散开。 沈光光也被感染得有点忧虑。 他年纪虽然小,实际上什么都知道,这次家里为了他的病几乎耗尽钱财,沈途和梅清几乎两天就要吵一架,沈光光全都看在眼里。 他这个年纪,其实对生死也不太懂,在第一次见到他妈这个强势的人哭后颤巍巍的说能不能不看病了,要回家,结果被他妈搂着哭了半宿,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提过这句话,这会儿也只敢小心翼翼的问: “爸爸还没打电话吗?” 梅清眉头紧蹙着,拍了拍他的小手:“放心,一会儿爸爸就该来消息了。” 正说着,梅清手里的电话就响了,听到熟悉的音乐,病房里三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梅清眼带笑意,叫了声老公就往外走,避开两个孩子再谈正事。 沈余也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近日的打击几乎是一连串的跟着来,在那一瞬间他甚至以为是不是连这件事……也会出现变故。 还好,还好等来了这笔救命的钱。 沈余握着沈光光的小手,轻声说:“放心吧,没有问题,你只要睡一觉,一切就都好了。” 一切都会好的。 沈光光抓着他的手用力点了点头,而与此同时,病房外传来一声刺耳的尖锐叫喊:“沈途!你说什么!” 尖刻的声调仿佛一把利刃,直接把沈余割裂开两个世界。 他怔愣了一秒,手指不由自主的扣紧。 不,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沈余勉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安抚好沈光光,隔壁床的老人也察觉出来他们家里有情况,哄着沈光光说带他看电视。 沈余脸色苍白得好像墙纸,他站起身往外走,沈光光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一双大眼睛里满是仓皇: “哥,我可以不治,别让爸爸妈妈吵架,我可以不治的!” “乱说什么!” 沈余第一次凶他,小孩眼睛几乎瞬间就涌上眼泪。 沈余用尽了全身的努力控制几乎破体而出的恐惧,他手死死握着拳头,蹲下身子抓在沈光光瘦小的肩膀上:“你绝对会没事的,做完手术一切都会好,知道吗,相信哥哥。” 沈光光带着哭腔说:“好。” 沈余抹了把他的眼泪,站起身往外走。 这件事绝对不能再有任何意外,绝对不能。 第 13 章 病房外已经乱成一团,梅清平时也是个爱面子的人,这时候却失去了一切风度,像个疯子一样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抓着手机恶狠狠的骂,赶来的护士和保安正努力维护秩序,但是谁也不能近了她的身。 沈余挤进去,不需要他问,梅清一看到他眼睛瞬间就怨毒的死死盯住他,紧接着从地板上一骨碌爬起来,狠狠抓住了他的衣领。 沈余被她力道带得踉跄了两步,周边有人慌张的喊:“快来保安把人带走!” 梅清完全不理会别人,她抓着沈余,捶打着沈余的肩膀嘶声力竭的喊: “我造了什么孽要嫁到你们家!你!你这个小贱蹄子和你爹一个样!该死的是你们,为什么是我儿子!为什么躺在床上的是我儿子!” 沈余的耳膜几乎被这绝望凄厉的声音给震碎。 他漂亮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抓住梅清死抠着他脖子的手,哑着声音问: “梅姨,发生什么事了?爸那里……出了意外吗?” “什么事!”梅清状若癫狂,四五个人也抓不住她,她抓着沈余的衣领绝望地往下拉:“没钱了!还什么钱啊!全都没了!全没了!我儿子的救命钱。” 这话好像要了她的命,梅清原本长牙五爪的气势一瞬间散了个干净,顺着沈余无力滑到地上。 她双目无神、四仰八叉的躺在地板上,只有嘴里喃喃着:“没钱了,没钱了,我儿子要死了。” 沈余制止了要上来把梅清拽走的保安,低声恳求:“您等等,求您先等等,我可以安抚好她。” 保安已经见惯了这种场面,不过到底看这家人可怜,松了点口:“行,那你快点带人走,这里是医院,再打起来可就直接报警了!” 保安又扫了眼周围的人,哄道:“唉你们!快点都散了!谁在这扰乱秩序一会儿直接拉局子里去!” 周围指指点点的人见状立马散了个干净。 保安怜悯的看了沈余一眼,看年纪也就是个学生,怎么摊上这么不靠谱的家人!他叹着气走了。 沈余强撑的力量也跟着这群离开的人一块散了,他顺着墙,半蹲下身子,被梅清扔在瓷砖上的手机一闪一闪的发着幽光。 沈余的手不受控制的发抖,他死死咬着嘴,一把抓住手机。 “喂?喂?是沈途的家人吗?沈途欠了赌场三百万,按照赌场的规矩,一百万一只手,你们家里不来领的话那就一天砍一只,两天后---那就用脚抵。” “儿子!救我,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你们非法拘-禁!!”沈途嘶声裂肺的在电话那头喊。 三百万。 手机顺着纤瘦的手腕滑到地面,发出‘咚’的一声响。 沈余双目无神,耳边是对方嘶哑的笑声,像是嘲笑他们一样:“沈先生,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啊。” 三百万,五百万。 没人放过他,从始至终,都没人放过他。 在人命面前,一切尊严都是空谈。 他还有什么尊严呢? 沈余忽然笑了,他双手稳住梅清的肩膀,声音很平静,“梅姨,我有办法,告诉医生,不要放弃手术。” “你有办法,你能有什么办法?” 梅清无神的喃喃,下一秒她又忽然眼睛一亮,死死抓住沈余的手,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热切的问: “小余,你有办法的对不对!你是明星,你是大明星!你都出道了!” 沈余轻声说:“对,我可以。” 像是同样说给自己听一样。 这话给了梅清底气,她瞬间振作起来,咬着牙表情狰狞地喊:“沈途那个混蛋!我要和他拼命!” “我不应该信他,不!我就不该嫁给他!”梅清激动的喊着,她抹了把脸,忽然又死死抓住晃神的沈余,迫不及待的问:“小余,小余,你有什么办法!还有五个小时,还有五个小时……五个小时,你去找谁要钱?!” 她说着,自己都绝望起来,几十万,家里亲戚已经全借遍了,五个小时去哪找这几十万! 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忽然紧了紧,隔着秋天的微厚衣料都能感觉到渗人的凉意,但是却又异常的让人镇定。 梅清仓皇抬头,沈余看着她,对她说:“您就在这照顾光光,我去筹钱。” “筹钱?你真的有办法?” 希望死灰复燃,梅清死死抓着沈余的手臂,几乎穿透衣服留下几个血洞,她忽然又反应过来,死死喊:“你要是也跑了怎么办!” 沈余没再回答,他站起来,步履沉重得像压了两块石头。 跑,他能跑到哪里? “梅姨,光光这里您看着点,手术的钱……会在晚上前打过来。” 沈余说。 没有时间再留给他去考虑,甚至沈途那边的意外他也不想问清楚。 他不能看着沈光光去死。 沈途……也不能死。 沈余紧攥着冰凉的手指,穿过人群到电话亭前。 “哎呀老于——能不能够先借我一千啊!孩子做手术,对!” “陈源!你不是人!让你拿一百你都舍不得!” 嘈杂又绝望的声音几乎铺天盖地隔绝了这一小块地方,沈余指尖颤抖着按下熟悉的一串数字。 一秒,两秒,“嘟——喂?哪位?” “刘哥。” 呦? 刘更愣了一秒,笑了,“小沈?怎么——我们清白的大学生不去准备上大学,联系我这个脏人干什么呢?” 沈余用力捏着手,一字一句的说:“刘哥,我需要五十万,” “钱到账,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刘更笑得更狂肆,不过也就两秒,他就收了声,假模假样的说:“哎,你小子,这是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沈余当初是真一点脸都没给他留,害得他在那个场合出了大丑。那地方是什么地方!来去都是和圈子里的人沾点关系,他的脸面都丢尽了!甚至还撞了宗家大少的晦气,之后还假模假样的硬气,让他完全没办法交代,差点被对方没有任何情绪的那声“呵”给吓死,就是现在想起来,刘更都控制不住的打哆嗦 呸!这一切都是沈余的错! 按照刘更的脾气,这次沈余自己找上来不把他磨掉一层皮是不可能出了这口恶气的,不过现在嘛……情况不同,可有人等着收拾他呢。 刘更表情阴鸷,听着那头少年低声下气的示弱不吭声。 刘更脾气大心眼小,沈余很清楚找上他会有什么后果,但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少年人的圈子,就是顶天了,他也只能找到这一个人能借出五十万,甚至三百五十万。 而那个人…… 沈余闭着眼,晃掉脑子里羞愧的想法。 只是一晚上而已,他拿什么来祈求对方的帮助? 而且就算——就算他是个好心人,他也并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他更不可能去找他,任何一个人都好,如果躲不了,只要不是他,谁都可以。 沈余压低声音,“刘哥,之前是我的错,希望您高抬贵手,救我弟弟一命。” 呵,就是到了这时候道歉都透着一股清高的味儿。 刘更阴森森的啧了声,他听够了,乐呵呵的打断他:“沈余,你得知道这世上没那么多不求回报的好人,你不识趣,打我的脸,还要我帮你,这是什么好事?嗯?” 沈余顿住,他指甲扣进肉里,浑身用力到血管疼,才挤出几个字:“您——” “哎,你也不必多说,这个钱呢,我有,但是不可能给你,不过好歹经纪人一场,我给你介绍个路子,成了也记得念着我的好。” “同金路热潮会馆,报上刘更的名字,有人带你去该去的地方。沈余,你自己求得路,抓不抓得住……那就得看你自己了。” 沈余坐在车后座,脑子里晃着刘更阴沉笑着的声音。 热潮会馆是会员制,市内“会馆”头一家,背后靠着的是李家那个大财团。 司机一听他去哪,上下打量了他两眼,然后紧闭着叭叭的嘴巴一句话也没再多说。 沈余长得是真漂亮,甚至因为年纪小还有几分雌雄莫辨的好看。 一个长成这样的人去那地方,还有什么第二个可能啊。 沈余下了车,司机嗖一下就开走了。 明明是太阳照得刺眼的正午,沈余却觉得通身冰冷。 还有三个小时。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1-2章左右过去就结束啦,伏笔都交代清楚liao,不知道大家发现没得 第 14 章 沈余迈进会馆的门,门口的帅气小哥打量了他两眼,没拦他,指了指前台。 会馆内部竟然不是沈余想象中群魔乱舞的模样,甚至装潢称得上文雅。 他刷得干净的帆布鞋踩在反光的地面上,提醒他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沈余忽然涌出一股无地自容的绝望。 现在和当时有什么差别? 他躲不开的,从来都躲不开。 沈余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 前台小姐细声细气的问了他来意,表情笑眯眯的,没有一点看不起人的意思。听说是“刘更”介绍来的人,两人顿时交换了个视线,随即语气更加温柔,甚至让沈余有些惶恐。 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沈余竭力保持镇定,手指死死抠着。 他招惹过刘更,刘更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帮他,而这个圈子有多乱,沈余已经见识过了冰山一角,但是他没得选。 穿着西装的侍者把他引到了顶层,这地方和楼下单独的包房完全不同,整一层全都是一个会厅,奢华低调的琉璃水晶灯给整个大厅辐射出一层柔和的亮光。 侍者只把他引到门前,躬身敲了敲,里边过了会儿才传来一声“进”。 声音很年轻,透着一股子生活优待的嚣张。 侍者悄然退下。 沈余垂着视线,青白的手指落在门把手上,“咔哒”一声轻响,打开了完全不同的世界。 里边是出乎意料的热闹,而且……不止一个人。 沈余感觉心脏停了一秒,也就只一秒,他甚至想躺在病床上的人真应该是他。 如果是他,沈父虽然会过意不去,也不会像这样费劲心力的弄钱,也就不会出这种事。 他也不会像个商品一样赤.裸裸的站在这些光鲜亮丽的子弟哥的身前等待着估价。 “哎,谁啊?在门口站着干什么。” 里边传来了一句问话,视线打量着门口突兀站着那少年。 问这话的是李德,他最近正好奇着呢。 宗楚看上一个小情人,还巴巴的让手底下的人上赶着去联系,结果被拒了一脸。 宗楚会亲口要人,这他妈就够不可思议的了,没成想人竟然还给拒绝了,这可是马上就成了圈子里热议的一大事。 李德他们觉得新奇,不过也就私底下新奇了那么一两天,笑话,谁敢当面调侃这位宗大爷? 今个这个聚会也是他们攒的,本意是给宗楚找个顺眼的人放身边,赶紧把这事给压下去,省得他总笑模样着一张脸吓人。 不过本意是本意,李德他们也都清楚宗楚的脾气,多半人他是看不上的,他眼光挑剔的一批,能有个他看得顺眼的,真是二十年来头一遭,要不是没机会他们还真想看看那人长什么神仙模样。 结果谁也没想到聚到一半的时候宗楚接了个电话,低气压一晃而净,嘴角也勾了勾,虽然看着绝对不是什么好笑。 他们几个看着还都挺奇怪,直到这会儿李德打量着门口这小孩儿,喊了一嗓子见屋里也没人应声领人,他转头,瞅见宗楚勾着的嘴角,一拍脑袋,明白了。 原来是在这等着。 李德就是个人精,他打量了两秒就明白过来这是什么情况,这事他插不了手,李德闷了口酒,坐兴致冲冲的抹了把嘴,等着看戏。 原本热闹的场子因为门外突然出现的少年安静到极点,因为安静下来的突然,谁起这个头说话都奇怪,于是干脆人人都歇下来,就看着门口的那漂亮少年,低声讨论着是谁欠下的风流债找上门来了。 那些话毫不掩饰,沈余听着,站得笔挺的背忽然就觉得十分费力,他低垂着头,手指死死抓着把手,指根抓得一片青白。 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但脚却像压了千斤重的铁块,一步也走不了。 李德瞥眼门口,又瞥眼嘴角压下去的哥们,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这叫他妈什么个事! 门口那小孩儿看着就和他们不是一个路子的,也不知道怎么惹了这个煞星,再他妈这么等下去,还不知道宗楚要怎么整人。 他清了清嗓子,朝门口喊:“哎那边的,不进来的话,就赶紧关门啊,小风还挺他妈冷的。” 这声音打破了屋里的沉寂,开始有人小声的讨论起来。 沈余抖了下,他终于明白了刘更打的主意。 他把他送上来,是要他给这群少爷小姐们做低贱的乐子,五十万,让他每个都去问一遍谁要他,他值不值五十万吗? 他挺直的脊背几乎抖得要碎掉,身边人的气压也越低,直把李德急得差点上火。 妈的,一个两个的,嘴就是个摆设!再他妈这么下去宗楚这玩意又他妈该火了!到时候倒霉的还不是他们! 他正要开口,就听见门口响起了落地声,死气沉沉的。 门口那少年像是费了全身的力气才往前走了一步。 一直垂着的头也缓慢抬了起来,门在他身后“砰”的一声合上,直敲到人心坎里。 等看清那张脸,就是李德都傻眼了两秒,然后啧了声。 怪不得是能让宗楚看上的人,怎么说,这张脸长得的确出色,不过最让人印象深刻的还是少年身上的气质,很难形容,但是看一眼就让人觉得舒服。 他们在不着痕迹的打量沈余,沈余也在看着他们,或者是,是看最中心的那一个人。 他呆滞了两秒,原本鼓起来的勇气和抛弃的脸面一个原地散了个干净。 为什么是他? 沈余注视着距离他不到十米的男人,对方没有看他,敞坐在沙发中间,骨节分明的大手摆弄杯子。 沈余这脚忽然走不动了,僵在门前。 李德打量着老友的侧脸,眉毛挑了起来。 气氛甚至比沈余进门时还要凝滞,厅里的人小心打探着少年的视线,怎么看看的那个人看得都是……宗楚。 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情况,面面相觑后这会儿脑袋都只有一个想法: 靠,哪来的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甚至下一秒他们就怀疑卫臣那个冷冰冰的机器人就会把这小少年给扔出去。 但是他们猜错了,卫臣没有出手,男人也没有表示。 沈余不是认不清现实的人,他知道他现在最应该做的是什么,他应该如刘更所想的一样,低贱的凑上去,把自己“卖”一个好价格。 他也知道沈光光现在就躺在病床上等着他的救命钱,沈途在远隔几百几千公里之外被人压着命威胁,没人能帮他们一把。 所有希望都压在他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身上。 他只是忽然觉得有点可笑,但是却又笑不出来。 要说这世界上运气“最好”的人,也就只有他了吧? 三番两次,在最狼狈的时候遇见这个人。 他觉得狼狈,他想掉头就跑,但是他有什么底气跑? 在命面前,没有什么更重要,尊严这种东西,只有有资格要的人,才有资格有。 沈余又走了一步,紧接着,他走了两步,然后,他的步子越来越大,众人呼吸越来越紧。 直到他真的站在那个人身前。 李德看不懂了,他现在只觉得这小孩勇。 身前笼罩了一小片阴影,宗楚没动,也没回头,只有指间夹着的烟头袅袅亮着猩红的光。 沈余低着头,声音轻不可闻:“先生……不知道您是不是还记得我,我叫沈余,我们---两天前曾经见过,您...可以叫我茶根。” 烟头抖了抖,烟灰扑簌簌落下。 李德在这诡异的气氛中没忍住,噗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  准备打狗棒!!!! 第 15 章 李德噗嗤捂住嘴。 这真的不怪他,他他妈活了二十多年也没听过谁叫宗楚这个煞神“先生”,这词有一点和宗楚沾得上边的吗?他宗大少拿拳头抵着人脑门,让人倾家荡产的时候可没人敢叫他一声“先生”。 宗楚踹了他一脚。 李德捂着嘴,立马站了起来,招呼着人往里边的隔间去唱歌。 他是搞不明白这的情况了,他也不掺和! 人散了个干净,沈余的紧张却一点也没少。 他直愣愣的站在男人身前,男人不看他,他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隔着纱帘,李德啧啧:“纯啊,真他妈的干净,看的我都有点不忍心。” 他就是宗楚兄弟,也忍不住在心里槽了句,咋就这么傻,把他妈一屋子里最不是人的那个东西当个好人。 陈琛斜着眼神往那边看,哼哼着笑:“这小玩意来之前都没人教过他怎么讨好人?” 刘更虽然得了指令,但是他不想让沈余好过,自然不可能跟沈余多说这群人里不成文的“规矩”。 宗楚始终没回应,沈余局促不安的蜷缩着手指,缓缓低下头,纤细的脖颈弯成一道彬弱的痕迹。 他声音低不可闻的恳求:“先生,求您再帮我一次,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几年前青年按在他嘴角的画面和前几天不可描述的混乱夜晚一股涌进他的脑袋里,他知道自己没有任何资格要求别人怜悯他,但是沈余控制不住那股压抑在心底几乎炸裂的绝望和委屈。 他几乎把手掌心戳破十个窟窿。 命运从来没放弃过把他撵到尘埃里,就算让他活着,也要让他低贱到没有一点骨气。 沈余眨了眨眼,他盯着地面,口腔里的血腥味肆意,眼角突兀掉了颗水珠。 水花砸在地板上,迸溅的液体溅到了宗楚拇指上。 男人眼波微动。 做什么都可以? 呵,他是不知道自己也有这么遭人嫌弃的一天,人他妈都是被逼到绝路才来求他! 宗楚撵着指间的清凉,有些心烦意乱,他猛地抬眼,视线绝对称不上友善的盯在身前的少年身上:“求人,就是你这么求的?” “该做什么还要别人教?” 他低声说着,往后躺了躺,健壮的手臂搭在沙发肩上,视线沉沉落在身前的少年身上。 他什么都没明说,但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沈余微微睁圆了眼睛,下一秒,他缓缓松开咬住的唇,在男人身前伏下身子。 相见两次,宗楚从来没对他说过重话。 沈余不想承认在看见男人的那一瞬间,哪怕有难堪,但他却侥幸的觉得自己可以逃过一劫,毕竟对方曾经两次对他很友善,还曾经想把他留在身边,他卑劣的想要仗着那点可能存在的喜欢乞讨到男人的帮助,直到现在的无地自容,现实清楚的告诉他,他只不过是个来求人的玩意,没有任何在男人身前再维持尊严的权利。 沈余忽然不委屈了,尚未吐露的心续还没有出土,就归于一片寂静。 他什么都能做,就算宗楚看不起他,让他在所有人眼前脱得精光又怎么样?他只要开口要钱,就永远也不能再抬起头来看他。 那双白到几乎透明的手颤抖着落在男人的西装裤上,宗楚低着眉,轮廓深刻的眉眼却没有一点畅快,反而变得更阴鸷。 沈余这次的确很识相,被压弯脊柱的少年再没有了任何能拒绝的底气,心甘情愿的在人前低伏,他却觉得不顺气的要炸了。 “你刚才哭什么?嗯?” 粗粝的指节掐住沈余的下巴,他被迫仰起头,眨了眨眼睛,浓黑的眼睫毛上还挂着几颗澄澈的水色。 沈余觉得有些疼,但他视线盯着男人的脸,缓慢的伸出舌尖舔了下掐住自己下颌的拇指。 “路上风大,迷了眼睛,先生要我闭上眼睛吗?” 少年声音清浅温顺,顺服的姿态也给足了男人面子。 宗楚的脸色却越来越黑,他忍了一秒,到底没忍住,几乎是暴怒的把少年扯到身上:“再他妈摆出这副不愿意的脸色就给我滚!” 宗楚知道自己在外人眼里是什么模样,至少和‘好人’两字毫无关系,但他不这么想,他甚至觉得那些被吓得颤巍巍却还得假装顺服的老脸极有乐趣,还想再试试这群老东西脸能笑到什么程度。 但是看到少年这副表面顺从的模样,却让他无端压了一肚子火,还他妈越烧越大。 男人的低吼在耳边炸开,他高挺的鼻梁几乎蹭在沈余脸上,沈余闭上眼睛,他不想在他面前再泄露一点情绪,但是眼睛里却盈满了液体,源源不断,他甚至能感觉到那些毫不听从主人意思的液体顺着脸侧滚到了男人手指上。 十八岁的沈余还不清楚宗楚弯弯道道的狗脾气,他想着刚刚男人不善的语气,只能慌张的扣住男人的手指,一句一句的重复:“先生,对不起,我做什么都可以,不要让我走。” 人哭得脸都花了,甚至还带着鼻涕,手还大逆不道的揪着自个儿衣领,以为闭着眼睛就能装看不见? 宗楚阴着脸,唬人的气压却异常平静下来。 他对床上的人没有特殊癖好,只是想听少年服句软罢了。 他的确用了点手段,但也要感谢那个心神完全不坚定的老男人,就是没有他推一把,那老东西也不见得能安然把这笔钱从那个浪荡花丛里留出来给他那个要死的儿子使。 宗楚掐着少年的脸颊,拇指擦了下他紧闭着的眼睛,语气不太好,“别哭了。” 男人手劲并不温柔,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粗暴,沈余感受着眼皮上的拉扯感,却忽然平复下来,他终于有机会感到难堪,微不可查的动了动身体,现在这个姿势--- 几乎是他投怀送抱到男人怀里,只靠着男人的拇指才稳住身体才没有直接扑到他胸膛上。 宗楚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挑了挑眉,两臂一松,少年就不可避免的跌坐在他身上,惊的小声‘啊’了一声。 他屁-股下边就是男人灼烫的大腿,沈余很难忽略那根逐渐苏醒的东西,他不是毫无经验的稚男,顿时更加无措,手指只能慌张的抓着男人的衣领,一动也不敢动,半晌,耳边响起一声轻哂。 “你怕什么,嗯?我看你刚刚胆子不小。” 男人低沉的语调在耳边响起,沈余咬住嘴,苍白的面皮涌上一层薄红。 他也不知道男人究竟是什么意思,刚一开始的忽视,再然后的为难,再之后,就是莫名其妙的暴怒,现在好像--- 又变成了记忆里熟悉的模样。 沈余睫毛颤了颤,他觉得恐慌,又觉得一切都不真切,但他不想,一点也不想在见识到男人刚刚的一面。 他颤巍巍的睁开眼睛,眼眶不可避免的染上了红色。 沈余长了一双漂亮的眼睛,宗楚还记得那天晚上少年小鹿一样的惊慌失措的神色,让他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像个毛头小子控制不住自己下半身。 但现在的红眼尾,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他深邃的眼睛微微眯了眯,手掌忽然挡住了少年的脸。 沈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睁着眼,眼皮不安的颤动着,睫毛就在宗楚掌心小刷子似的滑动,滑得人心痒。 他嗓音彻底暗哑下来:“闭眼。” 都他妈哭成这个样了,他要是还真能上,真就是个畜生了。 沈余紧张的抓着男人的衣领,依言闭上了眼睛。 他有些颤抖的想,不管男人想做什么,他都会顺服的完成,不管是什么要求。 “啊---” 身体忽然凌空,沈余惊吓出声,不过马上,他就感觉到身下男人结实的手臂。 宗楚把人抱在身上,嫌弃着少年一惊一乍的小胆子,嘴上却随口哄了句:“摔不到你,闭着眼睛,不许睁开。”,他也没和后边那群看戏的人打招呼,直接出了门往一侧走。 热潮顶层是专门给他们这群人聚会留的地盘,他们几个都有常住的专属房间。 他倒是走了,剩下的人面面相觑安静如鸡。 李德人都傻了,他看戏的姿势都摆好了。 自从军营里回来,多少年了没见他这兄弟再发这么大火,刚那语气别说是那小鸡崽子似的小孩儿,就连他这身肥膘都被虎得颤了颤,结果就他妈这,这? 陈琛喝了口酒,砸吧了两下嘴,然后随手把杯子抛到了一边的垃圾桶里。 李德于是把傻眼了的视线挪到他身上,也就是一分钟时间,又听见外边噼里啪啦的脚步声,陈琛照着他腿上的肥肉捏了一把,李德如梦初醒。 他摸了把脸,晃悠着从沙发上站起来,迈着腿往外走,表情是十分的一言难尽:“我得看看别又他妈出什么事了---” 这他妈可是他的地盘!闹出人命来怎么说?! 而且谁知道那祖宗刚才的态度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小声bb,就是‘喜欢’的意思啊啊啊啊 感谢在2021-11-07 18:44:27~2021-11-14 11:04: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洛洛洛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仙女的晋江id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6 章 陈琛鞋尖撵着地板,表情同样不太好看,最后起身跟他后边儿一块出去,走廊错综曲折,宗楚那间房门外守着四个人,卫臣那张死人脸首当其冲,门神似的挡在外边。 门口经理正擦着脑门上的汗,看见自家东家出来,顿时松了一大口气。 李德一看那样儿就知道里边不得进,他招手,经理擦着汗一溜烟小跑过来。 李德别着眼睛看门那边,压低声音倒像是做贼似的问他:“里边,咋个情况?” 经理也不知道啊,他完全就处于茫然的状态,同样压低声音回自个儿东家:“刚宗少的人叫了医生来,我这,我这还以为是宗少出什么事。” 先别考虑宗楚出事的可能性,真要是在这出了事,他还不吃不了兜着走! 一听说叫医生吓得经理一个激灵就从舒坦的老板椅上跳起来了,风风火火的抓了在这常驻的医生就往顶层蹿,结果到了连门都没进去就被挡在了外边。 “医---生?” 李德表情迷惑。 叫哪门子的医生? 房间内的沈余也很慌张。 他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 沈余整个人被放在大床上,松软的丝绸羽绒被子软趴趴盖在身上,几乎感受不到重量。 男人就黑着脸站在床边,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在宗大少的迫人视线下就差直接趴地上了,颤巍巍的收了体温计才抖着嘴说:“有点炎症---吃点药就好了,有发烧的症状…最近有没有受过外伤?得检查检查才好说。” 检--查? 沈余一呆,他无措的抓紧了被子,唇瓣嗫嚅了两下,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 医生一开口,他就想到身后还没好全的伤口,顿时难以启齿到脚趾都蜷缩起来。 把沈余迟疑的动作看在眼里,宗楚不耐的点着手臂,今儿几乎用尽了他的耐性,就连宗楚本人也想不到他还能有这一天。 他余光看着床上这会儿怕得蔫下来的少年,心里就大概琢磨出来是什么外伤,面色不由得变得十分不愉。 这小孩是真他妈的硬气,上次是什么时间的事儿了?两天前的炎症他能拖到现在,真要是今儿办了他,他看明儿他就敢闹出人命来。 “出去,不用看了,直接开点消炎药,外伤。” 男人没耐心的吩咐,可怜医生还没弄清楚病因就两眼一蒙的被赶了出去。 医生被赶走了,房间里只剩下沈余和宗楚两个人,沈余手指紧抓着被子,避开了男人的视线,他犹豫着说:“先生,我可以……” “可以,可以什么?”宗楚没那个耐性再看这个小东西强装,他走到床头,像在包房一样掐住了沈余的下巴,力道不容挣扎,下手却又没多重。 沈余被迫仰头直视他,因为避着光,男人浓黑的瞳仁显得越发深邃,好像能把人溺毙的死水。 他唇瓣动了动。 沈余想说些什么,他虽然没干过这种事,可也大概知道没有求人还躺在别人床上看病这种道理。 宗楚提前打断他,“闭嘴,一个字也别说。” 沈余于是干巴巴收了想说的话,小心的抬眼看着他,这间房是恒温中控,再加上叠放在他身上的羽绒被,这会儿哪怕是紧张,沈余清瘦的脸上也被暖出了一层不明显的血色,显得人多了几分生气。 看着好歹算是有了点人样。 头帘被一股脑压了下来,挡住了视线,只能感触到灼热的温度,不知道是他的,还是男人掌心的温度。 沈余在一片幽暗中无措的睁着眼,听见宗楚说:“三千万,一年。”。 他颤抖着,抓住了男人的拇指。 国内顶尖的专家团队在一个小时后赶至了中心医院对沈光光进行集体会诊,手术于傍晚六点进行,两个小时之后,梅清哭着给他打电话报了平安。 而沈余,他把自己卖了的第一天,被男人抱在怀里笨拙粗鲁的擦了身体,喂了软糯的南瓜粥,然后裹着团团温暖在大床上安心睡了一晚。 --- 沈余意识清醒的时候车已经到了老宅门外,司机不知道停了多久。 他在幽暗的车厢里睁开眼睛,枕着宗楚的肩膀安静的反应了一会儿。 几年前的事,却好像过了一辈子这么远。 男人抱着他,不知道外边的人汇报了什么,冷言嗤笑了声,声音却压得极低:“让景六去。” 车窗外的人领命离去,宗楚按了按眉心,低头发现沈余正睁着一双水润的眼睛看着他,顿时笑出声。 这笑和刚才的完全不一样,沈余几乎是出神的盯着暗色中男人英俊的脸。 “看什么呢?醒了就赶紧起来,回去让你看个够。” 男人捏着他鼻尖调侃了句。 沈余眨眨眼,弯嘴笑了笑:“好。” 没有下一次了,他在心里说。 四年,宗楚除了脾气暴躁点,几乎从没有亏欠他的时候,反而是他一直在接受照顾。 但他没有任何办法亲眼看着宗楚和别人恩爱亲密。 沈余被抱下车,他头上裹着男人的西装外套,看着眼前灯火通明的老宅,被宗楚握在掌心的手忍不住一点点蜷紧。 是时候离开了,他欠宗楚的太多,往后能还的,他一定倾尽全力。 他是真的不能再留下去了。 - 老宅内。 “妈,你说我该怎么办,我求你了妈,我真的没办法,天一他真的是个好人,嗝---妈,我该怎么办啊,我哥说不定已经知道了---” 宗酶脸埋在宗夫人腿上,身体抖个不停,一半是装的,一半是吓的。 她早起闯进公馆完全是凭着那一点冲动,被沈余浇了一盆冷水,出了公馆,人被冷风冻得打了个冷战,理智也开始回笼。 她觉得她完蛋了。 要是她没有冲动之下跑到公馆找沈余求救,这事说不定还不会捅到宗楚那边。 但是庆德公馆上上下下全是宗楚的眼线,哪怕是沈余有意替她遮掩,也绝对瞒不过去。 宗酶又后悔又害怕。 宗楚现在正在气头上,人人都知道北城的宗五爷是个狠角色,各个警醒自危,从宗家产业路过都恨不得夹着尾巴活,更别提惹到他头上。 结果没想到李家绝境里剑走偏锋,面上恭恭敬敬的把该做的面子活都给做全了,转头竟然就敢打着宗家的名头做这种事,摆明了是自己非要冲上去做这几年来第一只被杀鸡儆猴的鸡。 李家办的事不人道,宗酶看不起李家,甚至觉得李德海这样的简直是死有余辜,可李天一是无辜的。 她想保下他辛辛苦苦跑出来的产业,也不想分手。 但是这都是去找沈余之前,现在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的宗酶只能来找宗夫人求助。 宗家老太爷此时正带着宗楚和宗酶的父亲在国外会友,除了宗夫人,没人能帮她。 宗酶六神无主,宗夫人听了这事比她还要惊慌。 她指着自己女儿,保养得当的手指气得直颤,骂都骂不出来,恨铁不成钢的说:“你现在知道错了有什么用,谁让你去找那个人,他满心都是钱,会帮你?!” 宗酶哼哼小声着反驳:“谁说沈哥就知道钱,他对我最好了。” 宗夫人几乎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知道她生的是两个什么孽障,一个比一个亲近那个不三不四的人! 她大喘了一口气,手指轻抚着胸脯,夏实然见状连忙坐过来,视线微微闪着点光,低头看着宗酶说:“酶酶,有些事情你要看得清楚一点,他毕竟是外人,能不能帮到你不说,事情说不准都会瞒不住。” 话说的好像沈余会告密一样。 宗酶着实被噎了一下。 她睨着夏实然,没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妹妹:我看你怎么演 第 17 章 夏实然撇开她的视线,抿着唇,轻轻给宗夫人捏着额角,也没再理会宗酶,只小声在宗夫人耳边劝。 宗夫人拍着夏实然的手,长叹了一口气:“也就只有小夏让我省点心思。” 她到底还是知道自己亲儿子的脾气,表情稍稍收敛,稍微有些紧促的对着显然假哭的女儿说:“既然知道了,你就赶紧把自己撇干净,你哥问起来,只说不知道,是李家那小子骗得你,知道了吗?” 原本哭哭啼啼的宗酶却瞬间收住了攻势,她抿着唇,手指紧巴巴的揪着沙发,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的说,“可是妈,我是真心的,我不能亲眼看着我哥把他给毁了!” 话说出来就很容易了,宗酶仰着脸看着自己母亲,十分坚定的喊:“妈,你知道我哥的手段,要是这次不阻止他,这之后圈子里还有人敢和天一做生意吗!” 没人会冒着得罪宗楚的风险去和李天一合作,也就是说只要宗楚不开口,他一辈子也别想再有自己的产业。 宗酶死死握紧手,她绝对不能亲眼看着这件事发生。 “真心?”宗夫人简直是惊怒交加,她狠狠拍了下沙发,连夏实然都被吓了一跳, “先不说李德海是犯罪,就是先前,他李家也配不上我们宗家的门!” 宗酶震了震,她放开抱着宗夫人的手,整个人瘫软在沙发角落,这次是真的控制不住眼泪了。 她身处宗家,看似是唯一的掌上明珠,实际上除了沈余,没有一个人与她平等的交流,没有一个人关心她到底想要什么。 宗夫人了解自己女儿的脾气,她压下一口气,现在最要紧的不是纠缠出结果,而是稳住这件事,别让这事捅到宗楚跟前。 她闭了闭眼,颤着手指着宗酶,哑着嗓子说:“你哥要是问你,你就说不知道,已经分手了,等过了这段日子,只要不结婚,要怎么办随你。” 宗酶知道她妈的意思,她憋着气,不服气的喊:“但那都是他自己一个人跑出来的!妈,大热天,我亲眼看着他一家一家的上门询问,应酬到半夜,胃都喝出血了,凭什么因为他爸就要把他打压的再也起不来!” 李家情况复杂,李天一的母亲早逝,李德海虽然没再娶,私生子却一茬比一茬多,外界关于这父子俩势如仇敌的猜测也有不少,其中猜测最多的一条就是因为李夫人的死,是李德海的情人大着肚子去逼‘宫’,李夫人气不过,活活气死了,李德海压了这件事,他情人的孩子不但安稳落地,自己也成了李德海养在外边的固定情人之一。 李天一几乎恨死了李德海,所以宗酶敢肯定,李天一绝对和李家这次的行动没有任何关系。 但是她能肯定,宗楚却不会怜悯她这点小孩的玩闹,哪怕把一切证据摆在他眼前,他宗五爷也只会是觉得可笑。 李天一只要是李家人,李家惹了他宗楚,就一个人也别想跑,更别提宗酶还和李天一有这种关系。 宗酶眼看情绪十分激动,事情几乎陷入死局,宗夫人头疼地别开女儿通红的视线:“那你要怎么办?要你哥打死你吗!” 宗酶不知道哪来的一股气,咬着牙嚷着说:“打死我就打死我,我绝对不会分手!” “好骨气。” 沉厚阴鸷的嗓音在门口方向响起,客厅内三人齐齐动作一僵。 宗酶更是吓得直接腿一软,趴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 哪怕知道来的是她儿子,宗夫人心口也不受控制的重重跳了下。 夏实然则瞬间抬眼看向男人,脸上是和这母女二人毫不相干的欣喜,不过再看到宗楚身边的青年之后嘴角的笑就僵住了。 他竭力让自己无视男人手臂环着的人,扶着宗夫人站起来,宗夫人脸上犹自有些不自然,遮掩着说:“小宗,你回来了怎么也没让人来通知一声,晚饭吃了吗---” 宗楚打断她,叫了声妈,他身后跟了六个人,各个脸上带着一股肃杀冷然,不像是回家吃饭,倒像是来专门来收拾谁的。 卫臣面无表情的摘下他背上披着的大衣,熟练交到佣人手中,然后沉默的立在沙发后侧,明明多出来十来号人,大厅却比之前还要死寂。 老宅管家六姨站在宗楚身后,微微朝宗夫人方向摇了摇头。 宗夫人接到视线,余光看了眼趴在地上的女儿,嘴唇微张:“小宗---” “都在这立着干什么?搞得我好像要干什么。”,宗楚打断她,他侧头,拍了拍沈余后腰,头没回,说:“六姨,拿杯热水来。” 六姨迟疑着看了眼地上趴着的宗酶,想劝又无从开口,只能应了声,先往厨房去准备些热水。 沈余不爱喝茶。 宗夫人蜷着手,神情紧张。 她不知道大儿子刚刚听到了多少,只能提起精神来应对,毕竟她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打。 宗楚仿佛真的就是来吃个饭,说完那句‘好骨气’之后对趴在地板上装死的宗酶理都没理。 “晚饭准备的什么?” 宗楚摘了手套,坐在沙发上,包裹在西装裤下的一双健硕长腿敞着,左臂抵着大腿,浑不在意的开口问道。 沈余跟着他坐在沙发一边,视线余光正好能看见宗酶朝他挤眉弄眼的脸,沈余警告的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别再想花招,宗酶于是蔫吧下来,像颗没骨头的草一样瘫在地上。 她也不傻,这时候宗楚没开口,她还不如装死一会儿,毕竟谁愿意上赶着去讨打呢? 而且沈余在这里,她莫名其妙的就觉得自己安全了。 沈余不会任由她哥收拾她的! 沈余见看她背过身去悄悄的抠手指玩,不着痕迹的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宗酶没有和宗楚硬刚就好。 其余的,就让他来。 宗酶那点小动作,瞒不了沈余,自然也瞒不了时刻关注着女儿的宗夫人。 她默默松了口气,不过因为宗酶似乎更听沈余这家伙的话,心里又开始不舒服,不过她到底是个大人,听见宗楚这么问,当即转移话题,勉强笑呵呵着说: “你这可是来对了,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那家德盛店的烤鸡,还记得吗?实然啊特意把人老师傅请过来的,学了三天呢,说要学好了给你做,这不正好尝尝实然的手艺。” 夏实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视线柔柔落在男人身上,低声说:“五爷喜欢的东西少,我也只记得这么一两样,没把师傅的手艺学来多少,要是不好吃,五爷可不能嫌弃。” 宗楚看了他一眼,笑:“你学这东西干什么?又脏又乱的,交给家里阿姨安排不就行。” 夏实然抿唇笑了:“我平时课也不多,除了画画,最近也就是在跟跟项目,不耽误时间的。” 说着,他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转头对着视线不知道看哪里的沈余笑着说:“说起来我最近接的那个项目好像是叫什么“崩析”,沈哥,我记得你是主演吧?我们说不定还能见面。” 崩析确实是沈余下一个进组的项目,他轻轻“嗯”了声,不知道夏实然这么说的目的。 宗楚闻言倒是挺上心,揽过身边的沈余,语气低沉着说:“这倒好,正好能好好给我看着点他,饭都不按时吃,年纪都不知道长哪去了。” 显然沈余在他这里已经毫无信誉可言,好像背着他什么都干的出来的小孩。 沈余舔了舔嘴巴,面色微红,忍不住解释:“那次只是意外——如果不连贯拍下来,导演的灵感就没了。” 男人冷哼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时期~第一个转折的确要来了,剧情要高发期了,跌宕起伏,真的,宝儿们深呼吸!提前锻炼强大的心脏! 第 18 章 宗楚说的是前几个月前的事,圈里一部筹谋了十年的电影终于准备开机,结果没成想开机前一天主演骨头折了,当时时间很紧,片方团队又不想凑合,制片人辗转才找到了沈余,沈余等同于临危上任,他费了很大努力才让男人松口去跟两个月的剧组。 沈余体弱,宗楚对他身体方面一向把控甚严,光公馆就雇了三个大厨轮番安排着饭菜,两个家庭医生定时上门基础检查,两个月见不到人,要不是沈余难得的温言软语硬是把他耳根子磨软了,宗楚不可能松口。 沈余再三保证会照顾好自己,宗楚得了好处,不好出言反尔,只能勉强放了人,不过他到底高估了自个儿的忍耐力,放在身边养了三年的宝贝一去就是十来天,谁能受得了? 沈余进组的第十天,宗楚没忍住,去探班了。 结果当场把抹着黑脸蛋坐在剧组道具石头上吹冷风,嘴里还啃着两块五一个面包充饥的沈余逮个正着,宗楚脸当时就黑了。 大冬天,他精心养着的小孩就穿着个破被单似的衣服,抓着面包的手指头冻得通红,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感应,沈余那会儿小猫似的皱了皱鼻尖,眯着眼抬头四处寻找那股渗人的视线,然后正对上男人带着怒气的视线,吓得手一抖,面包掉到了土地上,沈余第一反应竟然是捡了拍土还能吃。 剧组里一旦忙起来,有块面包都是难得的事。 沈余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僵住了。 宗楚勃然大怒,卫臣直接去领的人,动静闹得实在是不小,剧组里的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沈余有什么仇人找上了门,几个剧组的壮汉赶紧上前拦了两把,直到沈余抖着声音解释是家里的人,得到消息的导演也急匆匆的赶来协调,工作人员才面面相觑,傻乎乎的让出了一条路。 那次沈余用了三天时间,软硬兼施,绝望之下甚至用了王笑笑搜罗来的那些一看就让人忍不住从脚趾羞耻到头顶的“教学”,才叫男人点头让他拍完。 不过这件事之后他拍戏的间隔也从一年一部变成了三年一部,崩析这个剧本也是经纪人千挑万选后报备给宗楚,最后因为拍摄地址就在北城才被允许。 不管出于看着自己的东西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宗楚对沈余的在意从没有掩饰过,夏实然嘴角的笑就这么僵住了,他生硬的笑了两下,并没有掩饰自己的失落。 宗夫人也看不惯宗楚这幅会疼人的模样,她冷冷的注视着沈余,轻咳了一声提醒: “小宗,实然明年也二十二了,我和你爸爸的意思是今年趁着奶奶的寿宴可以一起订婚,那是个好日子,再往后拖,也不见得有更好的,你看看,有什么需要变的?” 十几个轻飘飘的字,却像是石头砸在脸上,瞬间让沈余清醒过来。 他忍不住抓紧了男人的里衣,对了,他还解释什么呢? 过了今天就没人会管他去不去剧组,也不会有人在乎他是不是在冷风里啃面包。 宗楚似乎沉吟了下,最后只说:“家里看着安排吧。”,同时大掌顺着他的后背抚了抚。 沈余垂着眼,知道这是安抚的意思。 宗楚说,没人能给他眼色看。 这对于一个情人来说,几乎是最高的待遇了,甚至是把夏实然这位未来正主的脸都按在地上摩擦。 但是他想要的更多。 是他狼子野心,他得不到,他也忍受不了看宗楚和别人、和任何一个人有亲密的举动,所以他只能选择离开。 沈余安静的在男人怀里,没有任何反应。 按理说人是乖巧的,宗楚却觉得不对劲,他皱着眉,掐住沈余的下颌把他头抬起来。 沈余这边他已经给了保证,夏实然人脾气温和,夏家也懂得分寸,知道什么不该插手,有他看着,没有什么能对沈余有威胁,他乖乖的,一切都和之前没有任何变化。 宗楚那么说,已经是耐着脾气最大限度上考虑了沈余可能会有的不安,让他放心。 宗夫人不想事情再出什么变故,她咳了一声,端淑的站起来,柔声说:“饭菜在二楼都备着呢,咱们就先上去吧,要么再等等也该晚了,晚上积食不好。” 宗楚没动,他扣着沈余的下颌,视线沉沉的盯着垂头的青年,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看到沈余摆出什么表情才会消了这股莫名其妙的气,顺从祝福的笑? 真他妈的像个矫情人,宗楚冷笑一声,也不知道是笑谁。 气氛就这么僵持下来,宗夫人一时进退不能,又把沈余在心里厌恶上千百遍。 直到沈余轻轻弯了弯嘴角,说:“先生,去吃饭吧。”,浅色的瞳仁温顺的与男人对视,宗楚冷嗤了一声,甩开手站起身。 宗夫人到底维持住了颜面,扬长上楼,临走时点了点宗酶,意思让她注意点。 夏实然紧随其后,试探着挽住男人的手臂,见没有被拒绝,脸上立马带上了笑容,软声与男人说着最近的安排。 他说他要开一家画廊,想把他和宗楚从小到大的回忆都画成画,作为婚礼当天的特殊展览。 男人沉声应着,说画廊的事不用麻烦他自己跑,交给卫臣去处理。 亲昵得仿佛一对刚刚新婚的伴侣。 沈余静静看着,不对,是他们本来,就应该是一对伴侣,他才是不小心插进来的过路人,现在只不过是一切物归原主而已。 “呸!人前人后两个模样,假惺惺!” 宗酶愤愤不平的朝二楼比划了个鬼脸,然后略有些忧心的看着沙发上的沈余。 “沈哥……你别在意夏实然那个家伙,我哥都没正眼看过他,他以后不敢欺负你的。” 宗酶小声劝道,说着,她又忍不住骂骂咧咧:“不过沈哥,你该争的就该争,难道就这么看着夏实然这个狐狸精把我哥抢过去吗!” 她可受不了天天见这个假人耀武耀威。 沈余皱眉,训斥她:“先生还没有消气,你一会儿不要找存在感,知道了吗?” 宗酶俩手握成拳头恨恨比划了两下,压低了声音骂:“独.裁!霸王!”紧接着又泄气,有气无力地躺回去:“我知道了,我装死还不成吗。” 她眨眨眼,大眼睛小心的盯着沙发上的青年,小声的问:“沈哥,我哥他……没怎么你吧。” 沈余抬眼看她。 宗酶了然的嘟囔着“大恶霸”一边收了嘴巴。 真是什么都敢说,沈余无奈的看着她,视线却很柔和。 宗酶比沈光光还要会粘人,宗楚显而易见不会是她‘撒娇’的对象,宗夫人忙于姐妹聚会,也没什么时间理会她,三年来沈余几乎就是她另一位兄长,不管想做什么她总能撒娇耍赖达成目的。 这次…… 他就帮她最后一次,也算是圆满的斩断这段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在车上小茶根就想通了,= = 第 19 章 沈余站起身来,整理着衣服,说:“宗酶,你要学会成熟,任何事情,都不要明面上和你哥对着来。” 他当然不是教育宗酶不要抗争合理的东西,而是因为他们都知道和宗楚硬刚除了被收拾没有任何结果。 宗酶眼睛晦暗,她喃喃:“我当然知道……” 但是不抗争,总会有遗憾。 她忍不住咬牙,“要是沈哥你和哥结婚就好了!” “闭嘴!” 沈余低斥,表情有一瞬间的慌乱,随即又变得稍显怒意。 这种话要是被夏实然听到,以后对宗酶还会有好印象?那毕竟是宗楚之后的…枕边人。 宗酶委屈的看着他,“我就是说说而已。” “这种话,说也不能说。”沈余语气严肃,他叹了口气。 “我会尽量帮你,但是你绝对不能主动提,不管一会儿发生什么,你都不能插进来,最好一句话也不要说,知道了吗?” 沈余认真看着她。 他想尽力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哪怕他离开是绝对的事情,但是被赶走,和主动提离开,显然第二种选择是明晃晃打了男人的脸,他不见得能全身而退。 而这个家里会因为这件事有所反应的只有宗酶一个,他绝对不能让宗酶牵扯进来,让她和宗楚本来就有些危险的关系变得更加薄弱。 宗酶不太好使的大脑忽然觉得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她盯着沈余的脸,心里十分不安,她吞了口口水才慢吞吞的讲:“沈哥,这件事其实是我的事,你不要管,大不了等这事风波过了我去和我哥再好好说,你这样让我挺害怕的。” 沈余笑了一声。 是她的事情,可同样也是他的。 他和宗楚之间,早晚会有这么一遭最后的一件事,而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他没再回答宗酶,抬步上二楼。 宗酶眼巴巴地一直盯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二楼楼梯口,总觉得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 沈余上去的时候餐桌已经按照位置坐好了,宗夫人在主位,宗楚和夏实然在她右手。 听见声音,夏实然眉眼带笑的扭过头来,很温和的对他说:“沈余,快来对面坐吧,就等你了。” 显然他心情很好,大概是因为婚事谈得很得心意。 宗楚坐在夏实然边上,抬眼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 沈余朝他笑了笑,然后低着头,说了声“好”,安静的坐到对面。 夏实然嘴角的笑意变得更深,对男人浅声说:“五爷,尝尝我做的菜,合不合胃口。” 他规矩的把菜用公筷夹到宗楚碗边的盘子里,宗楚漫不经心的应了声,没动筷子。 夏实然的视线从期盼开始变得有些不安,和宗夫人交换了一下视线,直到宗楚的碗里多了一筷子不该有的青菜。 夏实然面无表情的盯着夹菜的沈余,捏着筷子的手指死死用力,他笑得很难看:“沈余,五爷不喜欢吃菠菜。” 沈余没有回答他,他低着头,像是专心致志在吃饭。 倒是宗楚看着碗里的菠菜,嘴角终于了点弧度,他也没搭理沈余,一筷子把碗里的菠菜吃了,话家常一样开口:“最近维c摄入低,改了点习惯。” 夏实然强撑着笑,“是吗?那今天应该多做两道青菜来着。” “这些够了。” 总归也吃不了多少,要没有沈余看着他,可没人敢追在他身后劝他吃青菜。 宗楚散漫说道,他瞥向对面安安静静吃菜的沈余,浅黄色的灯光把他本来冷白色的皮肤映衬出一点温馨的光晕,一举一动都漂亮可心的不像话。 宗楚把沈余这举动看做是示弱,他点了点身前的丸子汤,沈余听到声音抬眼看他,浅色的瞳仁慢慢扁了下。 宗楚拧眉:“吃点肉,刚刚在楼下热水喝了吗?” 沈余眨眨眼,像是不太甘愿的回他:“喝了。” 宗楚黝黑的眼睛沉沉盯着他,沈余很快败下阵来,他抿着唇,把护崽子一样护在身前的碗交出去,宗楚冷哼了一声,丝毫不理会他不愿意的表情,一把接过碗盛了小半碗的汤水,四颗肉丸点缀着香菜挨挨挤挤拥在里边,看着味道就很绝,当然前提得是在喜欢的人眼中。 宗楚扬眉,掌心递过去,看着沈余十分纠结的接过去,嘴角勾了起来,大发慈悲一样说:“至少吃一半。” 沈余这才勉强表情好了点,拿勺子半颗半颗的把小圆丸子挤开再慢吞吞的吃下口,看得人着急,但也很乖。 宗楚盯着他,表情彻底舒缓下来,他也没理会身边其他俩人心思怎么浮动,漫不经心的开口:“妈,给奶奶的寿礼爸安排好了吗?” 宗夫人脸色很难看,听到宗楚问她,才打起一点精神回道:“差不多定下了,你那边的礼要不要让实然安排着来,总归都要是一家人了,也不用分的这么清楚。” 夏实然放下碗筷,脸上带着清浅的笑容回:“五爷的礼我已经看---” “我这边的礼,让茶根去办。” 男人和夏实然的声音同时响起,宗夫人愣住,夏实然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收回来,一瞬间凝固在脸上。 宗夫人反应了一秒钟才明白过来宗楚的意思。 让沈余以宗楚的名义给宗家老夫人准备寿礼?意思不就是认下他的身份! 宗夫人吞了口口水,强迫自己冷静,这个假设几乎让她理智去了一半,她甚至觉得这会儿该是宗楚好好琢磨一下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他沈余有什么身份能给宗家的老夫人送寿礼?!还是在夏实然这个未婚妻的面前! 夏实然似乎完全没料到宗楚会做这个决定,失魂落魄的收了声,挺直着背坐在沙发一角,牙齿轻咬着下唇,手在膝盖上紧紧握着,漂亮的眼睛里凝着一圈水雾没有说话。 宗夫人维持的笑也装不下去,她忍不住握紧了筷子,企图提醒自己昏了头的儿子:“小宗,这不太好吧,他要是想去,你带他入场没有问题,但那天也是你和实然的订婚宴,这说出去---实然得多难办呀。” 世家里养出来的小少爷几乎要哭出来了。 沈余作为话题的主角,却像个过客一样静静看着事情发展。 他弯着眉眼,嚼着丸子,看着紧张激动的宗夫人、眼睛里带着泪光的夏实然,最后视线落在目光沉沉盯着他的男人身上,不知道嘴里是什么滋味。 宗楚看着他,放下了筷子:“就这么安排。” 他下了定论,不过马上发现身为事情的另一个主角之一的沈余对此毫无反应。 宗楚皱着眉,他觉得今天的沈余格外不听话,要说他做了什么,其实什么也没有,还是往常逆来顺受的乖巧模样,可就是让他觉得不对劲,这股不受控制的感觉让他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六姨递过来纸巾,他接过,阴着脸转了话:“订婚的事情卫臣会去和夏家交涉,有什么需要准备的都交给他去办。” 场内四人,两人勉强松了口气,至少订婚宴没有再出问题。 夏实然竭力控制着心里的恐慌,露出一个破涕为笑的笑容。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摆脱不了沈余这个阴影。 就连自己的身份宗楚都随手给出去给他沈余撑场面,等以后结了婚,谁会把他夏实然当成正经的宗家另一个主人。 没错,以宗楚的身份,是没人敢到他身前找晦气,说不定还会面色自然的调侃他这个温和能容忍的未婚妻,可那群心思浮动的人私底下会怎么说他他甚至想都能想得出来。 夏实然用力咬紧牙根,所以这一切都只能是在他脑子里才会出现的想象,他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无论用什么代价,绝对不会。 夏实然眨了眨泛着泪光的眼睛,放软了声音:“我都听五爷的。”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最‘小’的错就是自大,他觉得有没有别人对他和沈余的关系没有任何影响,完全没有把这当成一回事 ‘爱’和‘尊重’,他一个也不会,之后学到了,代价很惨痛 这两天有点手感不对,希望能剖析好每个节点,字数少点,嘤嘤(╥╯^╰╥),写得好愤怒 ps:不老梦这首歌真的好虐,多少相遇能有始有终 第一世的话,真的是有始无终 第 20 章 宗楚定下和夏实然的婚礼,是宗夫人最后的底气,还好,还好她儿子没有被这个不三不四的人彻底迷了心智。 宗夫人压下心底的不确定,侧目看着身侧眼角微红的夏实然,柔声说:“小宗和你一起长大,绝不会亏待你的。” “嗯,我信五爷。” 夏实然温声回,视线专注的看着正座的男人,完完全全一副温顺爱人的模样。 沈余平静的听着他们对自己见不得光的身份的安排,察觉到男人阴沉的视线,歪头朝他笑了笑。 他嘴边还带着一点吃丸子留下的油花,这么一笑,让人从心底生出几分怜爱来。 宗楚盯着他,变幻不定的心情好了点,他食指点了点桌面,想着等回去再收拾这只花花心思的小东西。 至于现在--- 走廊传来沉闷的脚步声,餐桌上的几人回头看过去,景六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中,他对宗夫人和夏实然两人置若未见,只朝沈余的方向点了点头,而后停下步伐,低头汇报:“五爷,人来了,收拾了一顿,没走,现在还趴在门上。” “趴在门上?” 宗夫人惊诧的喊出口,夏实然也微微皱起眉。 先不说宗家养着的那群保镖,就是现今的社-会,还有人谁能干出闯别人家大门还趴着不放这种事来? 本来家里边事就理不清,还有不长眼的往上闯,宗夫人表情难看,她靠着椅背,挥挥手:“这点小事还知会什么,把人赶得远远的就算了,不行就叫警/察。” 景六稳稳的低着头,完全没有理会宗夫人,这让她表情越发不好看,看向自己儿子,正想说两句,却发现宗楚眼睛里带着阴鸷的兴味。 宗夫人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沈余放下碗筷,接过男人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嘴。 他大概猜到外边的人是谁了。 宗楚站了起来,舒展着结实的臂膀,冷不丁笑了声:“上门皆是客,他要是有那个能耐,就让他闯,不过闯别人家大门,正当防护,怎么做也不过分,嗯?” 男人兴味至极。 景六沉沉点头:“是。” 他利索的转身离开,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人,宗夫人心底不安,她想问问这是怎么回事,来的人到底是谁,不过不等她开口问,宗楚就侧目看向她:“正事谈完了,现在该处理处理家事,妈,您没事就别下去了,脏了眼睛。” 宗夫人心脏剧跳。 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家事,除了她那个女儿,还有什么让宗楚惦念着出手收拾的家事! 宗夫人没有心情去管外边是谁了,她强撑着表情,摇头,人几乎整个靠在扶着她的夏实然身上:“小宗,我和你下去,我和你下去---她到底是你妹妹,你别那么对她。” 宗楚笑:“妈,你当我是什么人?” 宗夫人勉强笑了笑,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好在宗楚也没再说什么,他扯了扯领子,视线掠过沈余,没等他说话,青年抓住了他的手。 沈余轻声说:“先生,我和你一起。” 宗楚低头打量着他,手指掐住他下巴把人仰起头来,宗楚视线狼一样仔仔细细扣挖他的表情,半晌,俯下身单臂揽住他的腰,亲昵贴着他耳侧低声说:“宝贝儿,你知道什么不该做,对不对?别让我生气。” 沈余抿着嘴笑。 他忽然仰头在男人下颌处吻了下,他看着宗楚,一个字也没说。 宗楚却没心思想别的东西了,他盯着沈余淡粉色的唇瓣,视线几乎涌出火来。 他揽住沈余的后背,用力把人勒到自己身上,压低了声音:“回去再收拾你。” 宗楚松开沈余,一直接受不了在人前过分亲密的青年却忽然又抱住了他的腰。 这下挑起了宗楚的兴趣,他低着头,掌心抵在沈余后脑勺上看着他,笑着问:“怎么,你想拦着我?” 沈余抱着他结实的腰身,头一次没有理会别人的视线,他也没有心思理会。他珍惜的看着男人的表情,像是要把每一个细微的变化记在心里。 宗楚被他看得视线越来越深,他甚至开始怀疑这是不是沈余另一个计谋,毕竟他再这么看下去自己绝对要把持不住。 用这个招式让他放了下边那两个幼稚到极点小孩? 不可否认,宗楚起了兴趣。 不过在他耐不住开口之前,沈余忽然问他:“先生,您还记得我的生日礼物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茶根现在还没有绝望,离开宗楚他除了不舍得也是理智的,恨却没有多少,因为在他的认知中,宗狗还是他的‘恩人’,在他最绝望的时候把他拉出来的人 他们两个最大的矛盾从来都不是没嘴,是因为性格造成的强大反差,简单来说,宗狗不做人 所以...情绪大爆发的点会很虐,想宰狗的可以提前磨刀了o(╥﹏╥)o 感谢在2021-11-14 11:10:12~2021-12-06 21:34: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妄想 10瓶;岁见 5瓶;月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1 章 沈余忽然问他:“先生,您还记得我的生日礼物吗?” 宗楚扬眉,他当然记得。 沈余去年的生日愿望还没来及许就被他按上床,之后一整天没能下来,这个愿望也一直被拖延到现在。 之前沈余从来没主动提起过,现在提到--- 宗楚表情沉下来,他盯着沈余的脸,要是别人被他用这副表情看着,任何一个都得吓得屁滚尿流,但沈余不怕他,他扬起唇角,不但嘴巴笑,眼睛也笑,他抱着宗楚,下巴就抵在宗楚腰腹上,对着表情黑沉的男人说: “我现在知道要许什么愿望了,先生,你还答应吗?” 宗楚盯着他,恨不能把这个不分场合撒娇的家伙直接甩到床上让他除了哭什么恼人的话都说不出来。 但是他当然不能,甚至面对这样的沈余他总是只有丢盔弃甲一条路,这样的认知让宗楚感到罕见的被人拿捏的不爽。 他是不是太惯着他了? 为了那个丫头连他给的生日礼物都要用了?妈的,一想到这个可能宗楚就控制不住戾气,他视线沉沉盯着沈余带着笑容的脸,要是沈余敢给宗酶那个丫头求情,他保证,他一个星期也别想下来床。 所以,沈余想做什么? 宗楚脸色越发阴鸷,他阴沉笑着说:“答应你的,就是你的。” 他忽然不着急走了,就着这个动作俯视着青年,掌侧贴在沈余白皙光滑的脸颊上,慢条斯理的问:“说说看,你想要什么?” 楼下不合时宜的传来一声哭叫,激得沈余打了个激灵,他漂亮温和的浅色眼睛缓缓眨了眨,像是刚刚从男人的脸上回过神来。 宗楚皱了皱眉,呵道:“堵上她的嘴!” 门外有人默声应是,随即立刻转身下楼,宗夫人几乎要晕过去了,她抖着手,悄无声息的给六姨使了个眼神,等看到这个老伙计赶下去后瞬间整个人都泄力下来,用力倚靠着夏实然的身体,夏实然也有些站不稳。 他们都知道男人有多狠。 夏实然撩着眼皮面无表情的看着沈余,他想要什么?他这时候提起这件事,无外乎是又想用来讨好宗家那个烦人的小公主。 呵,这就是他沈余永远也学不会高明的地方,重点总是错用在别人的身上,宗楚最忌讳的,就是他的东西有别的心思,他可太愿意看到宗楚勃然大怒的模样了。 一楼如愿安静下来了,但是也只是一秒钟,随后男人着急的嗓门又传到二楼,那人大吼大叫了一声“酶酶”,紧跟着又戛然寂静下来。 景六他们不知道二楼的情况,如宗楚的意思把人收拾了一顿放进来,等着宗楚最后的决断。 宗夫人几乎是咬牙切齿了,她听着那年轻的声音,深深闭了闭眼。 沈余也没想到,对方还真得算是个男人,为了宗酶能做到这一步,他知道景六那些人的手段,就是有意放水让人闯进来,下手估计也不会轻。 宗酶这次,倒是没有看错人。 他抿唇,嘴角弯了弯。 青年包裹在柔软的毛衣中,人也是柔软清凉的。 “你和她倒是感情培养的不错。”宗楚阴沉的抹上他上扬的嘴角。 男人深刻的眉眼压低,给人一种沉甸甸的压迫感。 沈余被掐着后脖颈,身体几乎弯成一个难以想象的弧度被压在男人怀里。 他低垂着视线,缓慢的轻笑了两声,然后视线微抬,逐渐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长胡茬了。 宗楚这次回来就接连在他这吃了两肚子气,怕是连收拾自己都没找到时间,这可不是宗楚的作风。 几年时间,看来改变的不只是他自己,或许这也是宗楚结了婚也还能留下他的原因,应该是还有些旧情吧? 冰凉的指尖柔软蹭过男人下颌,宗楚盯着他, 沈余很少有示弱的时候,昨晚算一次,今天,满打满算是第二次。 沈余长相精致犀利,一眼看上去有一种山间雪松的清冽感,可笑起来的时候就好像一秒转化成了烈阳炙烤下的葵花,看着十分让人心软。 至少会让宗楚心软。 他态度软化了些许,眼底的戾气也在沈余‘示好’的抚摸下被安抚下来。 不他妈就是一个生日礼物? 他给。 “这次就免了这小兔崽子的惩罚,老宅这边你最近别来了,被她带得不学好东西。” 男人说, 沈余嘴角弯起一个令人舒适的弧度,眼睛似乎都有些笑意,温顺的回,“好。” 宗楚松了点圈着他的力道,问:“不舒服了?” 刚刚被沈余不自觉掐着的手被抬起来,男人粗粝的手指摩挲着他掐出来的伤口,语气不太好的问:“谁让你掐的?” 沈余阖上手掌,轻飘飘圈住宗楚的拇指,轻声说:“刚刚感觉有些头晕,可能是感冒了。” 宗楚深邃的眼睛紧紧盯着他,这时候的沈余乖的有些出奇,他总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说出来有点搞笑,北城的宗五爷,外边就是天塌了也影响不到他一星半点,偏偏对这个小了小半轮的小情人总是捉摸不透,心思花了不知道有多少。 “李家那小子的事---我再考虑考虑。” 男人忽然开口,他捏着沈余的下巴,眉心皱起,“别笑了,收回去。” 一个李家的小东西,把宗酶牵扯进去就算了,沈余要是再为他多说两句,宗楚不见得还能收得住手。 这竟然是稀奇了。 沈余眼睛稍微睁圆了一点,显出一些和他年龄相符的稚气。 一如四年前宗楚刚见到的模样。 宗楚的戾气彻底湮灭在沈余清澈的眼眸里,他按着额角,语气不轻不重的点:“乖点,想要什么我没答应过你?别跟着宗酶学那出狗脾气。” 沈余被他掐着腰靠在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包裹着他,连心口剧烈的疼痛感似乎都变得有些凝滞。 四年。 他如鲠在喉,忽然有些难以开口,这个世界上要说谁对他曾有过,现有过一点温存的温柔,除了宗楚,似乎没有第二个。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想保留住这份仅存的算不得温柔的感情,在被磨灭之前。 他和宗楚,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是因为他狼狈的恳求,所以才有了一段交叉的时光。 现在也差不多该是回归原地的时间。 他抓着宗楚的手指,眼睛带着宗楚熟悉的浅笑,一字一句的说: “先生,我们分开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入v啦! 寒假不想来个甜甜的校园文吗,【学神每天都在想离婚】求预收嗷呜,星星眼 每天在离婚与否犹疑的清冷学神受 x 口是心非宠妻如命沙雕校霸恶犬攻 路谦与蒋少泽结婚十年,爱人成熟稳重,把他当儿子似的养 闭眼前,蒋少泽抱着他,胸膛暖着他脚,大掌包着他的手,嗓音颤抖着在他耳边念叨,此生最遗憾的事就是没有遇到小时候的路谦,放在手心里宠大 路谦记住了,重生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他刚18岁的爱人 结果在校门口遇到了短寸削到头皮,校服懒散搭在肩上,眉眼都是锐气的少年 对方停在他身前,挑眉:“滚开。” 路谦:... 这婚没发结了 -- 八中来了个学神,入学头一天就惹上了第一恶霸蒋少泽,八班学生都觉得他完了 某天,学神抱着资料从门口路过,开小差的蒋恶霸扫过发角湿润的少年,咬牙切齿地叫住他:“路谦--你给我站住,你头发怎么是湿的!” 八班:???这是找茬吧?是找茬吧! 学神充耳不闻,蒋恶霸踹了脚桌腿,班里呼吸一滞,然后就见这头恶犬怒着脸从书桌里扒拉出来条毛巾,追出去把人怼墙上一点点儿把头发丝都擦干了,还骂骂咧咧:“md,老子说了一万遍了,再管你我就不是人!” 八班:...啊这 后来,体育课上 校霸超别人一圈跑完两千米,转头冲到起跑线把第二批做预备的学神抄手抱起就跑,满操场都是蒋少泽死皮赖脸的:“我抱你跑还不成吗少爷?知道老子我身价多高吗,还乱动!” 八班&1-20班:...靠,不对劲,这次是真tm的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