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科男友2》 流浪犬篇1章 “老板，来几个包子。”小混混从网吧出来，直接去了旁边的早餐摊。天气冷得要命，他张开嘴就能吐出一口白气。 原本还想在网吧多睡两个小时再出来，无奈自己欠了好几天的机子钱，天一亮就被轰了。他闻了闻羽绒服，全都是烟味，还有好久没洗过的霉味。 早餐摊老板将一屉蒸好的肉包子放在矮桌上，眼前的男孩儿是他的熟客。大约十几岁吧，早就辍学了，家里没亲人，一个人在外面乱转。能做的工作也不多，谁也不敢用他，所以也没什么收入。经常欠网吧的钱，被轰出来好几次了，但是吃包子倒是按时付费，不赊账。 小混混有点冷，两只手不停地搓耳朵。他当然知道周围的人都怎么看待自己，一个不学无术的人嘛，还能有什么好脸色。谁让自己命不好，一出生就被嫌弃，爷爷去世之后，就再也没上过学。 这时候，刚好是不远处的小学打开校门的时间。戴着红领巾的小孩子坐在家长的自行车后座上，或者轿车里，背着书包拿着水壶。小混混咬着包子，看他们。谁也不想有这种命运，可是他已经接受了这种命。但偶尔也想过，如果自己的身体没有异常，会不会也像他们这样长大。 但只是偶尔，偶尔敢这么想一想，不敢想太深。他才13岁，却已经懂了一件事，人得认命，自己是个双性别的怪物，没人疼也是应该的。 一只小手就在这时候悄声无息地探入他的羽绒服外兜。盗窃手法很高明，如果不是小混混太过警觉，这场盗窃一定已经成功了。 外兜空空荡荡，那只手又太小，哪怕小混混也只是一个13岁的孩子，抓住那只手简直不费力气。抓住之后他使劲儿将人往前一拽，小偷往前扑，差点摔在他的矮桌上。 就差那么一点点。 小偷像是愣住了，像是被吓了一跳，可小混混是真的愣住了，真的被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自己兜里那十几块钱都有人看得上，这可是最后的糊口费，没舍得给网吧老板。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小偷……这么小。 他完全没长大，是一张孩童的面孔，最多不超过七八岁，估计也就是上小学的年龄，和刚才坐在爸爸妈妈自行车后座上、轿车里的孩子一样。只是面黄肌瘦，脏得像泥土里挖出来的，眼睛只看着地上，鼻子还拼命抽搭。 像是感冒了，一个劲儿地吸鼻子。鼻子还没擦干净，不，应该是整张脸都没擦干净。 手心里直发黏，不知是小偷盗窃时出的虚汗，还是好久没洗澡。小混混以为自己就够脏的了，没想到这男孩儿比自己还脏。完全看不出他皮肤是黑还是白，就觉得盖了一层土，头发一绺一绺黏着。这手腕也太细了，小混混自觉不算强壮都可以轻而易举掰断。他都没敢再使劲儿攥就能感觉到男孩儿坚硬的骨骼，像是藏在土里的铁块儿。 这么一个小小孩儿，被人抓住应该很害怕吧？小混混这样想着，可是等到他抬起脸来看自己的时候，眼神里却写满了倔强，直勾勾地看着小混混的眼睛。 窄瘦的脸蛋上还有两块淤青，一看就是被人打的。只是这样一眼，小混混心里有些眉目，这可能是盗窃团伙养的小扒手，每天上供才有饭吃，偷不到钱就要挨打。 算了，不管了，自己自身难保，惹上盗窃团伙更是不值当。于是小混混放开了他，将自己的羽绒服拢了拢，低下头专心吃包子。 他以为，这个小偷应该会有些眼力见，知道该跑了，没想到他动也不动，仿佛长在了面前。 站就站呗，小混混继续吃早饭，刚端起豆浆来。 听到了小偷咽口水的声音。 于是小混混抬头看他，不确定是不是小男孩儿发出的动静，可随即听到了他瘪瘪的小肚子开始叫唤。 “没吃饭啊？”说不出恻隐之心是哪里来的，小混混开了口。 男孩儿连抿嘴都很倔强，不愿泄露情绪，但是点了点头。 “坐下吧。”小混混伸出腿，将邻桌没人坐的小马扎用脚腕子勾过来，将刚才那些快被他偷走的零钱拍上桌，“老板，再要一碗豆浆，加白糖，一屉肉包子。” “来咯！”随着老板的吆喝声，热腾腾的大碗端上来，摆在矮桌上。想着小扒手刚才的拘谨，小混混以为他要等自己开口才会吃，却没想到他一手抓起一只肉包子就往嘴里塞。 后果就是直接被噎住，咳嗽声不断，小混混又是一个愣神，根本无力招架，直愣愣地看着，等到他反应过来才开始拎着男孩儿的后脖领子狂拍后背。可是都噎成这样了，男孩儿都没撒口，还抓着油乎乎的包子试图再往嘴里塞。 “你他妈是不是有毛病啊！”等到他噎在嗓子眼里的那口包子馅儿被吐出来，小混混扒开他的嘴，不停检查着。自己不算什么大善人，但是如果小偷死了，这个包子可是自己给他吃的！ 他不想欠人家什么，也不想和任何人扯上关系。等确定男孩儿没问题，他把矮桌上剩下的包子飞快地装进塑料袋，准备头也不回地走掉。 早知道差点害死一条人命，他就不花钱请人吃包子了，现在自己身上的钱花光了，接下来几天没得吃，还不知道要到哪里去赚钱。真晦气，自己已经足够倒霉，今天是最倒霉的一天……小混混拎着塑料袋，往家的方向走，冷风把他的脸吹得通红，手背也通红。 不知道是风吹了眼睛，还是直接冻疼了鼻子，等到下一阵风吹来时，小混混忽然红了眼圈。 他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在大街上冒傻气，每一步都刚好走在最惨的那个拍子上。他也不想回家，家里没有人，那个地方对他而言毫无意义，更没有热度。留在家里，只是一个等死的结局，还不如赖在网吧里。现在小混混看着手里的早餐，后悔了，自己为什么忍不住肚子饿非要去吃东西呢，就那么没有出息，非要去填饱肚子。 少吃一口能死啊？但是孤独真的能死人。就算死，自己也要死在热热闹闹的网吧里，有人给自己收尸，尸体不会留在家里发烂，发臭。 身后的脚步声若隐若现，小混混回头一瞧，刚才那个小偷一直尾随着。他想干嘛？跟踪到自己家里再干一票大的？于是小混混加快脚步，很想甩掉他，一个人已经够惨的了，实在不想再节外生枝。也许今天自己回家就会死了吧？睡着之后再也醒不来？ 风越来越冷，吹到最后，小混混觉得自己的脸上有泪珠，但是马上就被吹干。这个隆冬天气，冰天雪地，东北风连哭的资格都不留给他。无暇顾及身后的人，爱跟就跟着吧。小混混猜，那小孩儿可能也是走投无路，所以才会纠缠自己。他真笨啊，他以为自己能给他买一顿早餐，就能管他的以后。 干擦眼睛很疼，一阵狂风迎面吹来，小混混差点没站住。因为营养跟不上，他也没有长多高，放在13岁也就算个中等，更算不上强壮。 肚子还疼。 就是这种疼，让他不想活。 已经疼了好几天了，像吃了凉的东西，胃部却没法将它捂热，又像给小腹里塞了一块冰石头，总是往下坠，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体里掉出去。他在网吧查过，最开始，以为自己是不治之症。 他还不想死，虽然总把这个字挂在嘴上，但是真到了这一天还是有求生欲。所以他拼命地查，一方面，希望可以查出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是不是长了肿瘤？另一方面，他又害怕没有那么多钱看病。 他把自己所有的症状都告诉了网络上的医生，结果人家都安慰他，不用担心，是生理期要来了，是初潮。 初潮……去他妈的初潮，谁要有这种东西？还不如死了算了。小混混又抹了一把眼泪，抬头一看，已经走到家楼下。 是非常破旧的老民房，几年前就说要拆迁，可是却没有动静。楼道的窗口碎了，住户也懒得修，像个大口子，呼呼地吐着灰尘。一共6层，自己家在4层，可是肚子最近越来越疼了，他手脚冰凉，连4层都快要爬不上去。 但是家里最起码比外面暖和。小混混踩上第一节台阶，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准备去抓扶手。可是脚下踩了雪，一滑，没抓住，身体向右歪，下一秒就要摔向后方。 自己会摔死吗？小混混仿佛进入了弥留之际，居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 一双小手，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力气不算很大，但是能察觉出用上了全力，把人攥得生疼。手指上黏糊糊的，沾了不少油，这会儿全部抹在了小混混的腕口。不仅抓住了，另外一只小手还在后面推，像是要撑住小混混的后腰。 但是实在太有难度，没撑住，两个人一起摔在了地上。 小混混躺在一个人的身上，没磕着，后脑倒像是撞了谁的牙。身边升起一阵尘土，他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就听到一个童声。 “你怎么了？”跟着他回来的小扒手坐在地上，给他当了肉垫，黑眼睛目光灼灼，右眼睑的下方，还有一颗和周围环境毫不相干的精致的泪痣。 作者有话要说：　　小扒手就是脏脏，就是《犬科男友1》里的后援会副会长，腹黑年下攻。小混混是双性。因为是免费文，大家不要灌营养液，可以灌给《向导不哭》或者随意一篇v文，谢谢大家！ 《犬科男友1》里的人物也会出现，还会有狼狗的幼年阶段。 工作犬篇1章 接到噩耗的时候，工作狂还在公司里，已经三天没睡觉了。 大学刚刚毕业1年，可是从大二开始创业，现在公司也算小有规模，只是目前遇到一些问题让人焦头烂额。眼瞧着自己几年的心血可能付诸东流，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挽回。 不吃不喝不睡，这些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从自己创业开始，工作狂就知道这是一条艰辛的道路，既然要做开拓者，那必须承受常人不能承受的苦。如同他从小接受过的家庭训练，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没有什么甜是不用付出代价就能获得的。工作狂一直这么觉得，要想获得一样东西，必须承受相应的代价。 问题是，现在这个代价有点太大了。公司的账目出了问题，而且动这个账的人，偏偏是自己最信任的好兄弟，公司的副把手。而且这手笔干得太漂亮了，打得他始料未及，仿佛一下子从高处掉进了冰窟窿里。 这一手……玩儿得够好，也够狠。可是就在他以为自己已经在冰窟窿的时候，一通电话，告诉他什么叫做冰冷彻骨。 刚上大学时候认识的一位学长，给了自己很多帮助的好友，去世了。 “怎么回事？”工作狂噗通一下坐在冷冰冰的椅子上，不知道是睡得太少还是抽烟太多，这一瞬间，他竟然没有站住。 “1个月前的事了。”那边说，“车祸，夫妇俩当时就不行了，现在……” “人在哪儿呢？”工作狂紧接着又问，刚才当机的大脑逐渐启动，浓黑的眉毛痛苦地皱起。上一次见面还是春节，原本大家还约好，明年过春节一起开车出游。 “人呢！”他又问了一遍。 “已经火化了，他和他老婆家里也没有什么人……倒是有个大舅子，丧事都是他过手的。”那边的人迟疑着问，“你那边怎么样了？” 这时候，工作狂已经顾不上自己这边怎么样了。没错，好友家里没有什么人，就算出了这种事也没有人去送。失去好友的痛楚翻倍猛然袭来，忽然之间，他想起了那个孩子。 “孩子呢？”他问，“孩子现在在谁身边？” “那个孩子……”电话那边更迟疑了，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现在还在他们家里，说是一直哭，谁都带不走。他大舅子……对自己妹妹的孩子也不像特别上心，依我看，这孩子估计得找领养了。” “我去看看他。”工作狂这时才发觉自己竟然被烟烫了手，可是刚才都不知道。他一甩，将烟头甩在脚边，三天没擦的高档皮鞋将它完全碾碎。 “我得去送送他们。”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人生最低谷又失去了一位肝胆相照的朋友，命运好像没给自己留后路。 两天后，他将车停在了连排别墅的门口。 小区开发很新，刚刚开盘没到两年，一看就是新换的房子。夫妻俩带着一个孩子，显然是准备好好过日子，幸福的生活才刚开始啊。可是这一切都戛然而止了……工作狂重新整了整领带，比起前两天的颓废，现在的他已经收拾好了。 一身考究的西服，专门理了发，剃了胡子。和兄长一样的好友认识那年自己才上大一，是弟弟陪着自己去大学报到的。弟弟年龄小，哭得稀里哗啦，自己那时候还是一个刚刚走出高中校园的准大学生。 今年自己25岁，转眼7年过去，今天物是人非。 他敲了敲门，开门的人是一个保姆模样的女人，当听到他的来意之后就让他进来了，也没有过多询问。这种态度多多少少让工作狂有些不悦，最起码她应该确认自己和已故者是否真的认识，要拿出证据来，毕竟家里还有一个小孩子。 他没见过那个孩子，只是从好友的只言片语中听到过，是个男孩儿，应该8岁左右。 8岁，已经懂事了，就算以后再找到很好的领养家庭，他已经牢牢记住了父母的样子，恐怕将来的日子不好过。工作狂只要这么一想就忍不住皱眉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帮他。 孩子的大舅不怎么管，作为生前的好友，这件事恐怕只能落在自己的身上。屋里打扫的还算干净，工作狂走进客厅，看到了两张黑白照片挂在墙上，还有大大的奠字。 好友和他夫人的笑容，仿佛他们还在人间。 只是冷冷清清，就连前来悼念的人都不多。工作狂怀抱着一束白色的菊花，轻轻地放在了桌上。最起码还有自己。 “孩子呢？”放下花之后他转头问保姆，明明自己只有25岁，却因为早早进入社会和身为家里的兄长而格外沉稳。 “我不知道，应该是在……”保姆吞吞吐吐。 “什么叫，我不知道？”工作狂又皱了下眉，看来自己的猜测成真，世上当真没有人对那个孩子上心。 “我只是这几天来看房子，又不是照顾小孩的人。”保姆的态度也很生硬，像是这几天没给工资，“应该在楼上吧，我做了饭，叫他下来吃，是他自己不下来。” “我去看看。”工作狂打断了她的话，不想再听。楼梯在左侧，他顺着台阶上去，先看到的竟然是一间整面墙都是镜子的屋子。 这是干什么用的？他没时间考虑，楼上太过安静了，再加上家具搬得很空，而那些搬不走的都用白布罩上了，别说是小孩子，他一个成年人看着都有些微微发冷。 这几天，那孩子就在这种环境里住的？工作狂先是去主卧里找了一圈，确定没人之后，才走向了次卧。 这里应该就是儿童房了吧？工作狂虽然还没有结婚生子，但是有一个和自己年龄差很多的弟弟，也算有一些沟通经验。 他先是象征性地敲了敲门，可是没得到答复，像是屋里没有人。但是等到他推开门，刚迈进去一步，就看到一只脚的影子一闪而过。 有个小孩儿，像小动物一样，匆匆忙忙地躲到床下去了。 恐怕是这几天吓坏了吧……工作狂很小心地走向床的位置，停在几步之外。他没有直接开口说话，而是慢慢地蹲下来了，将准备好的照片拿了出来。 “我是你爸爸妈妈的好朋友。”他说，将照片往里推了推。 床下并没有动静，只能听到急促的呼吸声。但是呼吸声非常微弱，和成年人的动静没法比较。 “你别怕。”工作狂一只膝盖触地，黑色的领带随着伏低的身体，笔直地垂向厚厚的地毯，袖口和胸口的布料也开始发紧。他将那张照片往床下递过去，可仍旧没有小手伸出来拿。 “我是来带你走的。”工作狂最后才说，这时候，变成了两只腿一起跪在地毯上。照片再往里面送，忽然间，一只冰凉凉的小手碰到了他，却不是抓住照片，而是直接奔着他的大手。 只抓住他一根手指头。 “我爸爸妈妈呢？”声音又稚嫩又嘶哑，一听就是哭了很久。小孩儿不敢出来，这段时间他没有见过什么人，只躲在房间里，但是却有一个很凶的男人来找自己，想要把自己带出去。再没有自己熟悉的人了，小孩儿很害怕，世界上只有很凶的大舅还有说话声音很大的保姆。 工作狂被问住了，他也没想到，自己面临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 “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他艰难地回答，尽量将声线控制在一个不受情绪影响的范围内，不能让孩子感受到悲痛，“他们可能很久很久都不会回来，所以托我来照顾你。” “他们……去哪里了？”小孩儿似乎懂一些什么，没有那么好糊弄，否则也不会这样躲起来，谁也别想轻易带他走。 “他们是不是死了？”小孩儿问得很突然，不给别人做心理准备的机会。 工作狂瞬间看向了地面，情绪再次袭来，他还不算社会老油条，还不会完美地隐藏情绪。 “是的。”可最后，他决定将事实告诉这个孩子，8岁完全懂得死亡的含义，“但是你不要怕，他们在……在临走之前，让我好好地照顾你。” 他说话时，抓住他的小手猛地颤了一下，工作狂心想，不好，自己还是过高地评估了小孩儿的情绪，他会吓坏。 就在他以为床底下不会再有回应的时候，那声音怯怯的，仿佛只要吹一阵风就要缩回去。 “大哥哥，我们去哪儿？” “去我家，我带你离开这里。”工作狂将他往外拉了一下。 小孩儿很乖，吓坏了又饿坏了，泪水还挂在脸蛋上，抓着他的手，两条小白腿一蹬一踹，自己爬了出来。 爬出来之后，还知道自己拽一拽衣服，别露出小肚子。可是等到整理完毕，两条细细的胳膊立马攀住面前这个大人的脖子，再也不肯放开。 工作狂从没有任何抱孩子的经验，两条绷在袖子里的胳膊不知道该怎么摆放，生疏地搂住了他的后背。他好瘦，比自己弟弟瘦多了，真怀疑这几天他一直饿着肚子。 但是，他还是将小孩儿抱了起来。 “大哥哥，我们去哪儿？”小孩儿又问了一次，两只光着的小脚丫蹭着他的西装外套。 “我们回家。”工作狂摸了摸他那头柔软的带一点点自来卷的软发，无奈地纠正他，“叫叔叔。” 作者有话要说：　　工作狂就是《犬科男友1》中的奶狗大哥啦，只不过这时候他还没那么老练，是年上攻。《犬科男友1》里的人物会出现，还有奶狗小时候。 流浪犬篇2章 刚刚那一下摔得比较狠，要不是身后有人接着就糟了。这个高度摔不死人，但是绝对能把人摔伤，小混混不由地后悔为什么刚才自己没扶住，因为一旦摔骨折又要花钱。 可是他更没想到，接住他的人，竟然是刚才的那个男孩儿。 他好脏啊，楼道在他的衬托下都显得干净不少……小混混打量了他几眼就挣扎着站了起来，可是男孩儿却没有站起来。他可能磕得够呛，不仅没起来，手边还有半个掉了的肉包子。 就是刚才自己给他的那个，他没舍得吃完，一直拿着。现在它掉了，白胖白胖的包子皮滚了一层的土渣，里面的肉馅儿也滚了出来。 是一整个，圆乎乎的肉馅儿，活像一颗香气扑鼻的肉丸子。 小混混看着那颗肉丸，忽然弄明白了怎么回事。这个小孩儿一直在啃包子皮，没舍得吃里面的肉。可能是他不舍得，想要留到下一顿。以前自己也这样做，把食物最最好吃的部分留下来。 饥一顿饱一顿，他明白是什么感受。 “谢谢你啊。”小混混揉了揉屁股，毕竟人家刚才救了自己。 男孩儿只是看着他，却不动，像是给磕傻了。 “你不会磕坏了吧？”小混混看他不动，心里一个不好，“你别碰瓷我啊，我没钱，我比你还穷呢。” 男孩儿摇了摇头，还是没说话。可是他的反应太过镇定，倒是让小混混看不懂了。一个看起来还没上小学的孩子，竟然听得懂碰瓷？听得懂自己刚才的指责是担心他讹钱？他究竟是在什么环境里长大的？ “你要没事就起来吧。”小混混朝前伸出了手，仔细一瞧，自己的手也没有多干净。 可是面前的这个脏乎乎的小孩儿，似乎把自己当成了什么超级高尚的人，连伸手之前都要在他的衣服上擦一擦。他的衣服已经脏到看不出颜色，可是他擦手的认真劲儿，就好像这衣服有多干净。 他擦得很认真，足足十几秒，然后才伸着小手去够小混混的掌心。奇怪，小混混抓住他的一瞬间有些好奇，自己穿的衣服比他还厚，年龄也比他大，按理讲肯定也比他强壮。 可是为什么，他的小手还是热的，自己却像从冰窟窿里出来的人？初潮难道会让人四肢发冷吗？ “刚才谢谢你，我没站稳。”小混混故作成熟，“现在你快走吧，我要回家了。” 他也没有当回事，谢也谢过，扶也扶过，撒开手朝着楼上迈步。可是脚步声又跟上了自己，多了一条小尾巴似的，他走一步，后面的就跟一步。 小混混回过头。 男孩儿就不动了。 于是小混混回过身，继续往上走。 身后的脚步声再一次出现，很轻很轻，但每一步都很扎实。 于是小混混再次回头，这一次，恶狠狠地瞪着他：“你别跟着我！我没钱！我没爸没妈！我没钱给你了！” 男孩儿保持着上台阶的姿势，一条腿往上迈，一条腿停在下面一节台阶上。小混混的恶言恶语并没有吓跑他，甚至可以说，这根本算不上什么。 “你怎么了？”他乌黑的眼睛滴溜溜地看着走在上面的人，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他身后的位置，生怕他再一次掉下来。 “我怎么了关你什么事啊！”小混混没来由地生气，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好端端地来什么初潮，“你他妈是不是看我笑话？别以为我还会谢谢你！我……我……” 他伸出手，像是要朝着底下的孩子打过去。只是想要吓唬一下而已，可是拳头都已经招呼到他脸上了，拳风似乎拨动了小孩儿的眼睫毛，但是，这个孩子一动不动。 他的各种反应都那么淡定，相比之下，倒显得小混混十分幼稚。 “有毛病。”小混混收回了手，这次没再犹豫，快步跑上楼梯，掏出钥匙，拧开门锁，钻进了自己的家。 冰冷冷的家，就是这里了。 这是一个很小的二居室，阳台的窗户早就破了，可是没有人去管。小混混只用塑料袋和胶带勉强封住它，这会儿正被狂风吹得饱满起来。好冷啊，他搓着手先去了厨房，不仅手脚冰凉，肚子还疼。 像是身体根本暖不回来。 厨房也不太干净，1个月前的盘子和碗都没洗，泡在水里。水已经看不出颜色，他拿起水壶，想要喝口水，却发现一滴都倒不出来。 只能从头开始煮了，冰凉的水冲洗他冻到通红的指尖，小混混将电水壶灌满自来水，往加热器上那么一放，按下了开关。 开关按下去了，指示灯却没有亮。 他又试了两下，才想起来，家里早就没有电用了。 浑浑噩噩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从辍学那天开始，小混混对时间就没有了概念。不知道今天周几，也不知道当下几点钟。看着别人背着书包上学、下学，他一点都不羡慕。 学也学不懂，万一被同学发现自己的小秘密那才糟糕。青春期的男生对那方面的事格外好奇，他听过同班用一个字来形容自己身体多出来的那个部位，他不想有一天他们发现自己也有那个。 太冷了。小混混将水倒进锅里，想要打开煤气烧一锅开水，自己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恨不得用手去抓火苗。可是，他没有小女孩的火柴，煤气灶上没有任何火苗跃动。 哦，对，家里好久没有买煤气了啊……小混混放弃了，喝了两杯冰凉的自来水，刺骨的寒气抵达胃部，他不禁缩了缩脖子。 一阵风，将阳台上的塑料袋完全吹开。 风又大了起来，不知道今晚会不会停下。他捂着胃部，缩回床上，盖上棉被也没暖和起来，肚子里像多了一个大冰坨。白色的塑料袋从阳台吹进客厅，就在小混混昏昏欲睡的前一秒，它哗啦一声，刮在了桌腿上。 细微的动静让人惊醒，小混混醒来，忽然想起楼道里的那个脏脏。 脏脏……确实是挺脏的，也不知道他走没走。要是没走，会不会冻死啊？冻死之后要是僵硬了，手里会不会还紧紧抓着自己给他买的肉包子？ 算了，不想了，现在的自己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明天的日子还不知道过成什么样呢……想着，小混混再一次闭上了眼睛。 楼道里，风很大。 男孩儿蜷缩地坐在楼梯上，揉着磕破的手背。 倒没觉得有多疼，好像疼痛的感觉已经从身体上剥离了。他不记得自己有没有爸爸妈妈，好像一直和那些人在一起生活。白天出去偷东西，晚上才有饭吃。 不断有新的小孩儿来，有些挨打的时候会哭，那就打得更狠。有些因为总是偷不到钱，被打残，被毁容，送去大街上乞讨。 所以男孩儿从小就懂，自己必须足够聪明才能活下去，挨打的时候不哭，偷来的钱总是最多，就可以了。见惯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人，刚才那些恐吓，着实算不上什么。 这是第一次自己不用偷东西就能吃到食物，还是带肉馅儿的包子。他不舍得，将脏乎乎的包子拢在怀里，鼻子可能是连续冻了好多年，冻出了毛病，永远红彤彤，流鼻涕，好像弄不干净。 等风小一些，自己就走。屁股底下很冷，裤子单薄，水泥台阶又被冻透，像坐在一块冰上。 忽然之间，他被人拎着后脖子，直接提溜起来。 “你。”身后的人提着他，“你跟我来。” 男孩儿不用回头就听出是谁了，赶紧站直，又用手背擦了擦因为总是擦鼻子而变得红肿的上嘴唇。 他跟着小混混，往上走，脚步比刚才轻快许多。他不怕这是坏人，自己见过最坏的人了，再没有什么可怕。只是进屋之前，他狠狠地在地上蹭了蹭鞋底。但是即便这样，鞋底也糊着一层泥。 “家里不比外面暖和，我没钱买电。”小混混猜自己是疯掉了，否则怎么会干这个事。他尽量收拾出沙发来，将堆积的衣服都扔在地上，又找出几件比较像样的，往小脏脏的身上套。 “伸胳膊。”他下命令。 男孩儿很听他的话，两条胳膊朝上笔直地伸着，只是眼皮总往下看，不怎么往上抬。一件又大又旧的校服到了他的身上，他摸了摸，很好奇。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可以穿校服，可以和其他小孩一样，去上学。 “你自己去沙发上睡，你太脏了，不许上床。”小混混又给他找了一双袜子，“自己脱鞋。” 男孩儿赶紧踢掉自己的鞋，踢得远远的。 “自己把袜子穿上，我要睡觉去了。”小混混骂骂咧咧地说，做到这一步已经仁至义尽。他把男孩儿留在沙发上，自己捡起一条被子披在身上，缩回大床上当金针菇。 疼……他不禁皱紧眉头，半张脸埋在枕头里。 快睡着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好像有人在摸他的额头，是一只热乎乎黏糊糊的小手，还有一个稚嫩的童音，问他，你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脏脏：绑定老婆！ 感谢在2021-10-25 18:23:45~2021-10-26 18:20: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大奶哥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薛舔舔是人间理想、米渣、阿止 2个；渔鸥、26681443、猪小弟会不会害怕、阿伏加德罗常数、御常夜、29967755、豆辛苦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拖拉斯基酸包包 29瓶；阿伏加德罗常数、沙葱啤酒 20瓶；大奶哥 10瓶；kiwi 5瓶；於菟 3瓶；旋风土der 2瓶；26681443、myheart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工作犬篇2章 工作狂说这话的时候确实很无奈。无论从年龄、身型还是着装气质，自己都不在那个“大哥哥”的范围里。已经25岁了，离开象牙塔，社会属性全开，再也不是无忧无虑的学生，尽管也没能变成无坚不摧的社会人，仍旧有许多事让他困惑。 更何况，自己和这孩子的父母还是好朋友，只能叫叔叔，不能乱了辈分。 “叔叔。”男孩儿见他不喜欢，很聪明地改了口，抿着嘴，看着这个大人的脸色，“你真是我爸爸的好朋友吗？” “当然是，我和他是很好很好……很好的朋友。认识他的那一年我还是个准大学生，连大学的门路都没摸清，他那时候已经读完研究生。”工作狂停顿了一下，愧疚呈几何倍数疯狂砸下来。要不是自己的公司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问题，自己怎么可能这么晚才来？怎么可能，最后一眼都没见到？ 或许，他们出发前还会通知自己一声。或许，他们给自己打过电话，只是自己正苦于应付工作上的乱子而忽略了……工作狂的动作停顿了几秒，像是呆立在房间里，随后环绕一圈，目光停在衣柜上。 既然已经来晚了，就必须竭尽全力做点什么。 现在正值冬季，尽管卧室暖气充足，可孩子穿得还是太单薄了。他抱着孩子走到衣柜前，将柜门打开，像个家长那样准备给他挑几件，又看着里面琳琅满目的衣服无从下手。 “你自己拿几件衣服吧。”最后，这个任务他竟然交给了小孩子。 可是怀里的男孩儿看都不看，抱着他脖子的时候，两条胳膊软绵绵地垂下去，仿佛几天没吃饭，只要离开自己的照顾就不能活。于是，工作狂放弃了拿衣服的念头，出去再买吧，自己又不是没钱。 咳……最起码现在又不是没钱，毕竟公司前途未卜，一切都是未知数。不过这个孩子……他看了看男孩儿的小脸蛋，孩子哭肿的眼睛看向地面，像一只听话的小猫。自己弟弟小时候可比这个淘气多了，从没有这样乖过。 先带回家去吧，让他和一个不熟的保姆住着，没规矩。工作狂从小生活在一个家庭教育严格的环境里，一家人刚正不阿铮铮铁骨，而故去的好友是书香门第，他的孩子，将来必定是知书达理，恪守礼仪，谦谦君子。 就算给他找领养家庭，也必须找一对高知夫妻，不能仅仅有钱就算。就这样，工作狂抱着孩子下了楼，楼梯正对面刚好是挂在墙上的照片。他刚要去捂孩子的眼睛，已经晚了一步，男孩儿刚才还埋在自己颈窝里的小脸已经抬了起来，默默注视那两张黑白。 “大哥哥，为什么爸爸妈妈的照片是黑白色？”他忽然问，眼睛里流露出对家人的思念来。 这样天真浪漫的问题，让工作狂心碎。“因为……因为他们已经离开了。离开这个世界的人，都要照黑白的照片，活着的人用彩色的。” “离开的人，是不是再也回不来了？”男孩儿又问。他已经懂了死亡的含义，却要再听这个人和自己说一遍。 “是。”工作狂这一次仍旧没有选择骗他，“再也回不来了。” “那你呢？”男孩儿的话问得很快，忽然之间就抛出来，“大哥哥，你以后会不回来吗？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工作狂只是摇了摇头，没有正面回答。没有把握的事，他从不许诺。但是他仍旧要纠正：“我不是大哥哥，要叫叔叔，要守规矩。” 男孩儿见他不回答，像是明白了什么，生怕自己再问下去就要被讨厌了。自己现在是没有爸爸妈妈的孩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今后的日子不会好过。才8岁的年龄，却一夜成熟，知道再也没有人在夜里给自己讲故事，再也没有人宠着自己。 小孩子都是聪明的，当明白自己没有人惯着的时候，就会把刁钻小恶魔的尾巴收起来。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抓住一个对自己好的大人，不放开。虽然舅舅也是大人，可是舅舅并不喜欢自己，男孩儿比任何人都清楚。 “等一下！你要带他去哪儿啊？”保姆一直在楼下玩手机，等工作狂快要走出这扇门的时候才发现，追过来问。 工作狂很高，站在门口时，他的影子被外面的阳光投进室内的地板上，那么长，那么长。“带他走。他不能住在这里了。” “你不能带走他！”保姆瞬间警醒，“你到底是不是这家的朋友我都不知道！拐卖儿童啊？” “如果你不知道，刚才就不该让我进来，如果我是拐卖儿童的恶棍，这孩子已经被我拐到手了。”工作狂虽然还年轻，但眉宇之间有常年做决策的断然，“你现在再说这些话，是不是太晚了？” 保姆的眼睛骨碌转了两下，不管怎么说，这孩子不能走。“你把孩子给我！你又不是他家里人！”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男孩儿刚刚止住的眼泪又一次涌了出来，而且流得更快，只是哭了两下就像得了哮喘，怎么都喘不上下一口气。他说不出话来，两只冻红的小手还紧紧抓住工作狂的黑色领带不肯放，就像抓住自己唯一的依靠。 尽管这个人也不是自己的家人，但男孩儿莫名其妙感觉到了安全。 “看到了么？”工作狂单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将保姆推开一些，谨防她突然伸手抢，“他根本不愿意留在家里，他目前唯一的亲人并没有尽到照顾他的责任，搬空了屋里值钱的家具，没有陪在他身边，只给他找了一个并不认识的陌生人来看房子，这个人就是你。而你！” 大人的声音陡然升高，吓得男孩儿小小的身体跟着一震。 “而你，也没有尽到照顾他的责任。”工作狂尽量压抑着自己的愤怒，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虽然已经步入社会，但说到底还是血气方刚的25岁，好友的孩子没有得到应有的照顾，这不能忍。 为了压抑住自己的冲动，他甩出了自己的名片，亲手递到了保姆的手里。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他尽量平稳情绪，“如果他的家人要来找他，来联系我，如果要报警的话，尽管报。孩子我先带走了，这个家，你帮忙看好，但是手脚最好干净些。如果让我发现我朋友的东西又少了，你自己考虑清楚。” 说完，他抱着孩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车就停在外面，可是这几步路，男孩儿觉得好远好远，恨不得这个大人一步就走到了，将自己带走，再也不要回来。晚上没有人陪，夜里他也不敢开灯，就是不愿意看到那些白色的布。白色的布让他觉得底下有鬼魂，稍不注意就要扑出来，吃掉自己。 吃掉小小的自己。 自己不敢和舅舅说话，也反抗不了阿姨，可是这个大人他好厉害啊，他甚至……不怕报警。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警察就是心中最不能惹的人物。现在，这个大人和警察一样厉害。 他走路也很稳当，不像自己，那么磕磕绊绊，男孩儿用力抱着他的脖子，随着他走路的幅度，将哭到一碰就疼的小脸搭在了他的西装肩膀上。 唉，工作狂从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忽然之间，就要照顾一个孩子了。哪怕只是照顾几天他也没有任何的经验。但是既然带出来了，总不能不负责任，眼下只好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先将孩子放进去，一瞬间又觉得不好，太不安全。 可是把孩子放到后面，心里还是不踏实。 非常糟糕的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最重要的事……糟糕，车里没有儿童安全座椅。 “你先坐在这里。”最终，工作狂选择把男孩儿安置在驾驶位置的后面，给他系好安全带，“肚子饿不饿？” “饿……”男孩儿吸着气，“大哥哥你饿吗……你会带我去吃饭吗？” “会，咱们去找好吃的东西。不过我已经25岁了，要叫我叔叔。”工作狂忽然笑了一下，这算是最近最轻松的一个笑容了，“叔叔不饿，叔叔是大人，大人按时吃饭，大人都很聪明，所以我们从不饿肚子……” 咕叽，一声胃部蠕动的声音从西服底下发出，用事实反驳着这个大人的话。 工作狂一瞬间尴尬，但马上就继续装作成熟。“有时候肚子叫是因为渴，大人按时吃饭，但是不一定按时喝水……一会儿我们先去找吃的，再去商场，买一些你用的东西，还有……一双鞋。”他低下头，看着男孩儿的小脚，忍不住摸了一把，好凉。 但是好奇怪，一个才8岁的孩子的脚上居然有这么多的伤疤。 “叔叔！”这一次，男孩儿没有叫错，“你去买东西还会回来吗？你还会回来吗？” 工作狂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小手抓了一把。哪怕是依赖自己的弟弟，也从来没有流露出如此直白的柔弱。 “你会扔下我吗？”男孩儿忽然搂住他的脖子，两条小腿缩起来，跪在后座上，“叔叔你别扔了我，我很乖。” “不扔。”工作狂很少被情绪操控，这时候却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摸了摸男孩儿一头柔软的小卷发，“我会回来，我不会扔下你的。” 男孩儿这才放心，乖乖坐回位置里。工作狂坐回驾驶座，发动汽车，同时拿出手机搜索附近最近的商场在哪里。可是还没等他搜索完毕，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 看着熟悉的号码，工作狂不由地皱起眉头来。“喂，怎么是你？” 男孩儿原本好好地坐着，这时候好奇地够住车后座，像搂人那样搂住大人的座椅靠背，偷偷地听他说什么，是不是打算把自己送走？ 在和谁打电话啊？为什么连说话的声音，都那么不高兴？男孩儿用小手快速抹干净刚才挤出来的几滴眼泪，趴在大人的座椅背后，偷偷地听。 作者有话要说：　　小芭蕾不是弱受！不是弱受！本质是装乖，实际上是个小作精嘿嘿嘿。 感谢在2021-10-26 18:20:16~2021-10-27 18:16: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一块大肚腩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米渣、气死不偿命、一块大肚腩、跟着光、豆辛苦了！、miranda、人七十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首先我叫沙一汀、4308812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流浪犬篇3章 他睡着了。 男孩儿静静地站在床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实际上，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自己太小了。 如果团伙里的人告诉自己的年龄没有问题，自己今年应该5岁半，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一直跟着他们长大。团伙里有个人是老大，他教会自己偷东西，把自己当成了养子，希望自己学会更多的本领将来赚大钱，孝敬他。 可是男孩儿还没搞懂，自己这样子能学什么本领？还赚大钱？自己连汉语拼音都没认全呢。 别的小朋友像自己这么大，都认识了，甚至还会说英语。有时候，男孩儿拿着几个馒头，运气好了会有几个热菜，端着小碗，坐在马路牙子上，就能听到小朋友们聊那些…… 聊那些……幼儿园里的事。 幼儿园，他曾经也去过，但是，只是在门口徘徊，然后趁机偷走那些家长的零钱包。但是偷完之后，他并没有马上溜走。 老大告诉过自己，得手之后要马上逃离现场，因为自己太小，跑不快。可是那一天，男孩儿鬼使神差地留在幼儿园的外面，隔着铁栏杆，看着里面准备放学的小朋友们。 他们穿的衣服都好好看啊，鞋子也好好看，而且是整双，不是两只不一样。他们都背方形的小书包，书包里面一定就是课本了吧？老大没给自己买过课本，他说，书上教的东西都没有用，都不能赚钱。真正能够赚钱的知识，都写在另外一本书里面。 可是男孩儿好想借他们的书看一看，看看那些不能赚钱的知识到底都是什么。忽然，好几个老师把小朋友们带走了，带他们去门口，亲自交给爸爸妈妈或者爷爷奶奶。 他们的家长都开着车，带他们出来的老师好像都是外国人。男孩儿看了好一会儿都没舍得离开，直到听到人群当中有人喊了一句，我手机呢！ 糟糕，被发现了，男孩儿转身就跑，没有人发现。 那一天，他偷了5个手机回来。老大说，自己是他的孩子里面最聪明的，奖励他吃了一碗红烧肉。红烧肉真好吃啊，男孩儿没有怎么吃过肉，大口咀嚼，将软乎乎的肉嚼烂，吞下去，永远都吃不够。 肉真好吃，他还想吃。 老大说，如果以后你学会偷更值钱的东西，晚上回来就永远有肉吃。 现在，男孩儿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肉包子，已经冷掉了。这个人好穷啊，哪怕自己一直没得吃没得穿，住的地方都比这里好一些，最起码……男孩儿抱着胳膊打了个哆嗦。 最起码，没有这么冷，这里简直要冷死人了。 他怎么还不醒啊？男孩儿将身上的校服拢紧，从今以后，这就是自己最漂亮的衣服了，这辈子都不会脱掉，谁要是想让自己脱掉，自己就偷光他全家。 “你怎么了？”趁着他睡着，男孩儿才敢摸他的额头，好烫啊，烫得像个暖宝宝。 男孩儿知道暖宝宝是什么东西，自己曾经在街上捡过一个别人扔掉的，温度还在。他把别人不要的暖宝宝当成宝贝，紧紧贴在自己的小肚子上，好暖和。 可是他不喜欢这个人变得这么烫，他应该是发烧了。老大和他的团伙儿养了很多孩子，经常有人发烧。当他们发烧的时候，老大会让团伙儿里的女人给他们烧热水，吃白色的小药片。老大说，不能让他们死了。 所以，发烧=死了，男孩儿一直坚信。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人死掉，必须做点什么。于是，男孩儿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冲到厨房，去洗手。他的手好脏啊，指甲缝里都是黑黑的，粘上肉包的油变得很腻。水好冰，几下就把他的手冻透，十根手指变成红彤彤的小胡萝卜。 可是这些，他真的已经都习惯了，因为偷东西不能戴手套，无论多热或多冷，他都是光着手。光着手比较快，也能更好地掌握距离，他现在可以很顺利地偷出成年人包包里的钱或手机，只不过今天失了手。 鼻子一直在吸，好像连续冻了几个冬天之后就一直这样了。男孩儿跑回小混混身边，将冰凉的手盖在他额头上，帮他降温。 可是这个人一直捂着肚子，昏睡不醒，他身上好烫啊……男孩儿的手在他额头上变热，从冰凉变回正常，犹豫了几秒，再大胆地掀开他的厚棉被，想去看看他肚子上是不是受伤了。 如果人的肚子受伤，就会这样，他见过。男孩儿用了好大劲儿才将他两只手搬开，掀开他的衣服。 看到了一片完好无损的皮肤。 他那么凶，可是肚子好白啊，就是太瘦了，每一根肋骨都能看到。这时候，昏睡的小混混又把手伸过来了，看似是捂住肚子，实际上，捂住的位置比较靠下。 难道是底下被人伤了？男孩儿不禁疑惑。 那两只手摁得很使劲儿，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肚子里作怪。男孩儿这回没敢再去搬开它们，而是小心翼翼地解开了小混混的裤带。 里面是一条带着破洞的米色内裤。 破洞非常小，就是一个小小的窟窿。男孩儿扒开往里面看看，没受伤，又赶紧把内裤拉上来，裤带系好，好像自己非常会照顾人似的，垫着脚给小混混掖被角。 不行啊，再这样下去，人会死掉的。正当男孩儿一筹莫展时，门被人重重敲响。 不对，是用脚使劲儿踹的。 声音好大，可是小混混竟然没有醒，男孩儿原本不想管，但是那踹门声总是不断。最后他只好去开门了，但是开门之前，他去厨房拿了一把大大的剪刀，藏在身后面。 才5岁，但是在这方面，他拥有超龄的成熟。见过最坏的人，他就知道怎么保护自己。现在要保护的人还多了一个。 门开了，外面站着一个很高很高的陌生男人，酒味儿差点将男孩儿熏一个跟头。“你是谁啊？我家大人不在？” 男孩儿紧闭着嘴，不肯说话。 “你他妈是哪跑出来的？”陌生男人晃着酒瓶子，举起来给自己灌了一口，“人呢！那小子人呢？” 那小子？男孩儿将背后的大剪刀攥紧。“我哥不在。” “你哥？他……他妈的，什么时候有你这么个弟弟了？丧门星。”陌生男人又踹了门一脚，大概是喝得太晕，站都站不稳了，“你……你告诉他……别他妈的……在楼道口烧纸钱！大爷我输钱……妈的，丧门星一家子！触我霉头！” 烧纸钱？丧门星？男孩儿默默回忆，好像是，他跟着小混混进楼道的时候，发现楼道口有一堆烧过东西的痕迹。这时，面前这个醉汉骂骂咧咧地退后几步，开始掏家门钥匙，原来就住在对面。嘴里一直不干不净地骂着，骂到男孩儿听完了直脸红。 那些话太脏了，他知道是特指什么，自己在那种环境里长大，还有什么不懂的？这个醉汉骂的是一种女性的器官。 他看着醉汉开了门，慢慢放下了手里生锈的大剪刀，盯住了醉汉的腰包。 小混混缩成一团，昏昏沉沉当中又觉得自己一直在发抖。他开始瞎做梦，梦见自己重返校园，又梦见老师催着自己交学费。自己交不出来，同学们都来笑话自己，然后自己的腿当中忽然流血了，好多好多的血。 肚子好疼，所有人都看到自己流血，只能拼命地跑。忽然自己又掉进一条河里，奇怪的是河水是热的。 好舒服，好舒服，他低下头，希望自己身上的血迹被冲干净，最好全部冲掉，一滴都不剩下。就是因为有这些血，就是因为这个洞…… 越来越多的水拥住自己，仿佛形成了一个茧把外界的寒冷隔绝，小混混不由自主地松开了胳膊，姿势也逐渐放松，多希望这温水再多一点，再暖和一点，再也不要消失。 可是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又知道，这迟早要消失的。自己根本没有在什么温水里面，周围还是破破烂烂的家，自己还在床上躺着呢。 咦，不对，好像有什么……确实和刚才不太一样。脚底下的温度不是骗人的，屁股后面和后背的热度也不是骗人的，他梦里的温水成为了现实，根本没有离开。 “你醒了？”男孩儿在旁边看着他。 小混混吓得一激灵，直接坐了起来。“你怎么还在！” 他一坐起来，额头上贴着的湿毛巾就掉了下来。他再仔细看，哪有什么温水啊，包裹住自己的只有好几个热水袋。 “你肚子饿不饿？”男孩儿看他不说话，吸着鼻子解释，“我去找楼下的姨姨们，我敲门了，让她帮忙烧了开水，找了药。我想在你家烧，可是没有火。” “你……给我吃药了？”小混混根本不信。 “白色的药片，我刚刚喂你吃过。原本想去买，人家不卖我。”男孩儿说，右眼睑的正下方那颗泪痣很明显。 “你怎么有钱买药？”小脏脏赶紧摸额头，自己竟然冻发烧了？这不可能，自己的身体素质一直非常好，怎么可能冻一会儿就烧了……还是说，因为要来那个了，所以体质都变差了？ “发烧不吃药会死的。”男孩儿无比认真地说，“你饿不饿？” 小混混没觉得自己发个烧就会死，但是真的饿了。“饿啊，难道你有饭啊……” “有，我买了自热泡面，用凉水就可以吃。”男孩儿说着就去了厨房，再出来的时候，双手捧着一个圆形的塑料桶。 如果小混混没看错的话，这个塑料桶的上方还在冒热气。 男孩儿把桶捧到床边，递给他一个叉子。 小混混来不及想这东西到底有没有毒，接过来就是一大口。味蕾被香浓的汤汁包围，他紧接着咬了一大口的面条。 好吃！好久没吃到这么好的东西了，小混混没控制住，一口接一口地吃下去，直到男孩儿递过来一包东西，吓得他一口将嘴里的面条咬断。 “这个给你。”男孩儿说，手里是一包崭新的内裤。 “你给我这个干什么！”小混混愣住，马上又问，“你那儿来的钱！” 男孩儿面不改色，表情丝毫没变。“我路上捡的钱，捡了很多。”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问清楚了，免费文是可以收到霸王票的，以前一直以为收不到……本文和《犬科男友1》是免费文，但是如果大家想要支持可以投个地雷啥的，谢谢大家啦！ 脏脏：5岁开始养家！ 感谢在2021-10-27 18:16:03~2021-10-28 17:56: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原罪、米渣、一条咸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7418896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工作犬篇3章 看到这个来电，工作狂并没有多高兴。今年自己25岁，家里人虽然没有催着结婚生子，但是也催着找女朋友了，一直为自己不近女色发愁，还以为自己是创业辛苦，没有时间扩大交际圈。 实际上，自己的交际圈大得不得了，各行各业都有认识的人，唯一一个不近女色的原因，就是因为自己不喜欢女色。 自己……喜欢同性。 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时，自己才初中，那时候工作狂也就是个十几岁的学生，根本无法接受，更不知道如何面对家人。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特别是上了大学之后，他的眼界和世界观随之更改，似乎发现这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对同性有感觉，只是不喜欢女生，又算不上什么大事。 但是接受归接受，工作狂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来谈恋爱。这个是第一个，还挺上心的，一直想着好好交往，认真走下去，在合适的机会介绍给家里人，然后自己准备接受爸妈、爷爷奶奶和姥爷的毒打。总不能瞒着一辈子，总是要出柜的。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曾经说着甜言蜜语的人会背叛自己。 “怎么是你？”工作狂下意识地又问一次。 “为什么不能是我？”那边的声音让工作狂感到陌生。 “我还以为，咱们的事情已经说清楚了。”工作狂将自己的音量降低，可不能让小孩子知道自己刚被人甩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我……” “等等！”那边的声音有些着急，“我还有些东西没有拿走，你该不会这么不近人情吧？” 东西？工作狂将左臂手肘放在车窗和车门的交界处，西装的袖子因为他的动作而发生变化，多出了几条褶皱。确实是有东西，因为两个人原本计划同居试试看，他的东西已经提前搬进来了。那时候自己的公司还没出事，自己还没有接受社会毒打。 “我回去拿一下东西就走。”那边的声音好像有点服软，他当然知道工作狂有多容易心软，“就回去拿一下。” “好啊，等我电话吧。”工作狂说完直接将电话挂断，手指却没有离开自己的眉心。怪谁呢？怪只能怪自己，在学校的校友会上认识了这个学弟，主动要了联系方式。 一个今年才18岁的男生，比自己小很多。自己大他7岁，愿意照顾他，但是没想到竟然是这种令人笑掉大牙的结局。 “叔叔，你怎么了？”一个小孩儿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 男孩儿没有偷听到大人刚才那通电话到底聊了一些什么，但是显然这个人不太开心。他也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只能用自己的小手去揉他的眉心。他眉心和爸爸一样，有轻微的皱纹，说明他是一个经常皱眉头的人。好在还不算严重。 为什么他不开心啊？难道他的爸爸妈妈也不在了吗？男孩儿开始思索如何逗人高兴。 “叔叔，你不要皱眉头啊。”男孩儿很瘦，直接从前后座的空隙处钻了过来，衣服又蹭到车座上直接露出了后背，“不要不开心。” 自己不开心吗？也不算是吧，不开心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最多只能算是心寒。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这点情绪被一个孩子看得清清楚楚。 “没有，叔叔没有不开心，只是工作有点忙。”工作狂摇摇头，赶紧接住了他，顺手将他的衣服拽下来遮好他的后背。一瞬间，工作狂就收敛好自己的情绪，一方面他早就开始习惯戴着面具的生活，作为一个精明的商人，不该让过多的喜好流露出来。 这次坑了自己一把的好兄弟，就是因为太了解自己才狠狠地坑了自己一把。 另一方面，自己的这点事在这个孩子面前，确实不值一提。他是家破人亡，唯一的一个舅舅显然不怎么管他，恨不得赶紧将他脱手。 “不要……不开心，我……我很会哄人的。”男孩儿不准备回后座，撅着小屁股爬向副驾驶，还自己系好了安全带，“嗯，这里很好，这里就是我的座位了，以后谁也不能和我抢。叔叔，我很听话的，我们去买东西吧，买什么都行……买衣服。” “好，咱们去买衣服。”工作狂说，心里不为人知的地方忽然又被人攥了一把。感觉还真是挺温暖的，孩子天真，将他复杂不堪的成人生活重新洗刷了一遍，洗得干干净净。 回家的路上他们一起逛了两个大商场，基本上能给孩子买的，工作狂都觉得自己买到了。男孩儿买衣服的时候倒是还好，就是买鞋的时候百般不愿意，无论怎么劝，他都不愿意自己试鞋。 “听话，试一下就行。”工作狂坐在旁边哄劝，真像个带着孩子出来逛街的单身父亲，只是这个爸爸过于生疏，根本不知道自己疏忽了多少，“冬天冷，你需要一双小雪地靴。” “我不，我不喜欢雪地靴。雪地靴太难看了，我想要小皮鞋。”男孩儿一反常态，就是不听话。工作狂一想，算了，自己也要体谅一下小孩子。 买完鞋，男孩儿的体力像是用尽，抱着新买的玩具在副驾驶座位上呼呼地睡。刚才他还是一个穿着单薄的小可怜，转瞬之间，就裹在厚厚的羊羔毛衣服里了。 羊羔毛外面，还披着大人的西服外套。 看着他睡熟，工作狂才拿出手机，首先拨通了秘书的电话。先是问了问公司的事，随即话锋急转，工作狂让他留意一下适合领养孩子的家庭。 男孩儿，长得好看，听话，健康，这样条件的孩子很容易就领养出去了。自己竭尽全力也要给他找一个最好的家庭，领养父母一定要是文化人。 开车回家一路畅通，正值寒冬，路上的行人也不多。工作狂前年自己买了别墅，自己一个人住确实有些太大，可是他就喜欢宽敞的家，再享受一点点地填满，布置，将房子变成一个只属于自己的住处。只是今天，别墅的门前站着一个他不想见的人。 “你怎么来了？”工作狂摇下车窗，看了一眼旁边熟睡的孩子，顺手将暖风开大了一些，选择自己亲自下了车。 这样的举动，工作狂的学弟从来没见到过，他虽然对自己很好但是绝对算不上细心，以至于第一时间脸色一沉。“这么小心？你车上有人了？”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换人那么快。”工作狂拦住他，不准备让他过去，“你来干什么？” “我来拿自己的东西。”学弟才不信，没有见过工作狂这么宝贝谁，于是张望得更加过分，“什么人啊这么金贵？看都不让看一眼了……” “别过去。”工作狂直接拽住他的胳膊。 学弟愣了一下，这好像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了。他以前从不这样，对自己很温柔，要不是生意失败，有可能变成穷光蛋，自己还真不会离开他。可是就在这一刹那，他像是被人抢走了东西。绝对的，车里绝对有另外一个人，占据了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 “你是不是有新的男朋友了？”他笃定地问，“是什么地方认识的？多大了？” “这些事跟你无关，你拿完你的东西就可以走了。”工作狂不想和他吵架，“我送你的东西不会收回，但是请你把你的私人物品拿干净。” 学弟万万没想到他抽离得这么快。“所以你现在是有了新人然后急着轰我走咯？那个人是谁？是不是在咱们还没分手的时候就认识了？他多大了？有我年龄小吗？你……” 这时，车子的副驾驶座打开了，悄悄地下来一个人。 学弟听到动静逆着光看过去，首先看到的是一个人影。但是这个人影比他想象得要小得多，即便前男友找了个矮个子也不可能这么矮小。慢慢看清楚之后，他刚才的疑问得到了解答。 “原来是个小孩子啊……”同时也放心得多。 “大哥哥我饿了……”男孩儿快步跑过来，抱着那件西装，“车上只有我一个人，我害怕。”他刚才早就醒了，听到了外面类似争吵的动静，所以在面对这个陌生人时多了几分敌意，“叔叔你好，你是谁啊……你不要和我的大哥哥大声说话，我害怕。” “你才叔叔呢，我才没有那么老。”学弟一直以自己年龄小自居，他刚刚大一，第一次被人叫叔叔，哪怕叫自己叔叔的人只是一个孩子，那也不能接受。 “可是你就是叔叔啊……”男孩儿一眼看出他很在意，聪明的小孩最知道如何气人。恶魔的小尾巴正从小屁股上面悄声无息地伸出来，仿佛缠绕着工作狂的身体。 学弟憋了一口气，吃了一个哑巴亏，可是自己总不能真的和一个孩子置气。好在他还只是个孩子，不会占据前男友的心，只要没有人占据，自己仍旧是白月光。 “难道你还要和一个孩子吵架？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脾气这么不好？”工作狂抱着男孩儿，忽然觉得学弟身上的初恋滤镜，好像有点碎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时候的奶狗大哥还是个25岁的不完全体啦，肯定没有10年后那么厉害那么运筹帷幄。35岁时已经完美出师，现在瞎带孩子。 感谢在2021-10-28 17:56:06~2021-10-29 18:26: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狗场忠实粉丝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羽毛没了、臭龟烂虾不配有同人、原罪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ndy 3个；沐和晚、. 2个；小七、赤色边境、绿茶煨小鲜、37598378、阿云尕尕兔、渔鸥、cooooy、又久、姜雨阔、米渣、mirand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喜起名 20瓶；aka小璇 10瓶；fay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流浪犬篇4章 “捡的？”小混混叼着勺子发愣，但是马上又摇摇头，他还没到变声期，声音说出来有时候还像个孩子，“怎么可能是捡的！你别骗我！” “是捡的。”可男孩儿一口咬定，明明年龄很小，但眼下清晰的泪痣给这张脸蛋增添了几分冷静，让小混混一下就能想象到，这孩子长大了如果戴上一副黑边眼镜是什么样，在高中里一定是没有表情但是常年成绩霸榜的学霸。 “我在马路上走，捡到了一个钱包。我站在原地，等有没有人回来找，结果没有，所以我才拿回来。”男孩儿说完猛吸了一下鼻子。 “我他妈才不信呢。”小混混吞了一大口热汤，满口都是网吧里学来的脏话，“我家这附近都是穷人，你懂什么叫穷人吧？就是社会最底层的人，一辈子翻不了身的人，怎么可能有人随身带几百块？你该不会是偷的吧？” 男孩儿的眼皮往下沉了沉，摇摇头。“是捡的。” “真的吗？”小混混扬着声问，其实还是不相信，毕竟自己抓到他的时候，他可是在偷自己兜里的钱啊，那熟练的动作摆明了就是惯犯，是个小扒手。只是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小扒手要给自己买内裤？ “你刚才睡觉的时候，捂着肚子。”男孩儿的眼皮还是沉着，小脸冻住似的，两颊微微发青。只是他年龄太小，说话时没有成年人的那种底气，声音是飘飘的。 刚才还趾高气昂像审犯人一样的小混混立刻不动了，何止是身体不动了，他正嚼着的那口面条都仿佛变成了冰凌，刺痛了他的舌头，冰得他牙龈神经酸疼不已。话题从是不是捡了钱一下子跨到自己的肚子，他也不知道小孩儿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应该是无心吧，毕竟他还这么小，怎么会懂得故意转移话题这一套？ “我没有。”短暂的发愣之后，小混混立刻低头继续吃面，把自己的无奈全部合着面条一起咽下去。要是让他知道自己的小秘密，一定会被当作怪物吧？肯定是，世界上没有男生在知道另外一个男生有小秘密的时候不恶心，更不会高兴得不得了。 “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男孩儿看出他的闪躲了，可是耐不住好奇心，就指着他的肚子问，“你捂着那里。” “我说了我没有！你他妈烦不烦！”小混混差点儿把热汤给扬了，活像被激怒的小刺猬，瞬间藏起柔软的肚皮将无数根尖刺竖起来，并且马上就要扎到人了。 这时，男孩儿的眼皮才抬了抬。他抬眼皮的动作很慢，表情算不上吓坏，但是显然有了一瞬的惊愣。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问错了什么，世界上没有人不喜欢被别人关心吧？ 要是有人每天都能关心自己，问自己哪里疼、冷不冷、吃饱了没有、困不困、想不想上学……自己一定开心坏了，再也没有不高兴的事，哪怕以后再也不吃饭，哪怕……再也吃不到肉包子都可以。 屋子里的空气像被风吹冻，仿佛失去了流动的趋势，将这一刻的尴尬定格。小混混缩了缩指尖，又蜷了蜷脚趾，屋子里好冷，这碗面和被窝里的暖水袋成为了他的热源，不仅暖了他的肢体和胃部，说实在的，也暖了一些他的心。以前除了爷爷，没有人对自己这么好过。爷爷知道自己的身体和别人不一样，所以从小，在别人家男孩儿穿着开裆裤到处显摆小鸟儿的时候，自己穿的裤子都是缝好的。 都是爷爷一针一线给缝上的。爷爷还说，这辈子别成家了，好好读书，赚钱养活自己。 他懂，爷爷是不希望自己太苦，才会和小小年纪的自己说别成家这种话。成家……这个词离得好远啊，可是小混混已经预知了那条路的风险，以及不可能性。自己这样子……无论和哪个性别的人在一起，都倒霉。他以前看完社会新闻还做过一个噩梦，梦见自己被坏人抓走，然后不断地怀孕，大肚子，生下来，然后又怀，又怀…… 现在这种被关怀的热度，让他想起了人生中不多的幸福，就这么一点点关怀让他愿意暂时收起尖刺。于是，小混混选择姑且相信这个钱是捡来的，那个一分钱都没有的小孩儿，捡了好多钱并且还愿意回来，还给自己买了泡面，还知道去楼下找人烧热水。说心里话，这小孩儿比自己聪明，比自己会来事儿。 “你……”刚才吼了人，现在小混混有点心虚，“你……你叫什么名字啊？” 男孩儿一直在等着他说话，现在看着他吃面条，就咽了咽口水。“没有。” “没有？不会吧？”这万万没想到，小混混将他从头到脚打量，就算是盗窃团伙也得给他弄个外号吧，“人都有名字的，你怎么可能没有？” “没有。”男孩儿等他对自己的态度好了，才慢腾腾地坐在床边上，但是因为担心自己蹭脏了他的床，只敢挨住一点，“我没有名字。” “你爸妈没给你起名字？”小混混这下连面条都不吃了。 “没有。”男孩儿的手指抠着什么，仔细看就会发现，他在抠自己裤子上的一个破洞。确实没有名字，因为被老大捡回来的时候，自己太小了，可能还不到1岁。 他说自己是被爸妈扔掉的，火车站捡回来，所以以后要给他养老。其他的小孩儿被他们弄回来的时候都知道自己的名字，只有自己被叫作小孩儿。 “他们都叫我小孩儿。”他的眼皮又沉下去了，像怎么撩都撩不起来。脸上太脏，根本看不清楚五官，只能看到一个不停吸着的鼻子，还有黑压压的眼睫毛。 “哦……”问到这里，小混混没法再问下去了，将手里的塑料叉子卷了几卷，绕上了一些面条，“没有就没有吧，我给你起……你脸上这么脏，以后我就叫你脏脏，怎么样？” 男孩儿的眼皮这一次抬得非常快，瞳仁里面，一种名为兴奋的情绪在觉醒。他不喜欢“小孩儿”这个称呼，因为每一次他们叫自己小孩儿时，都是要去偷钱的。自己是团伙里最聪明的那个，因为偷来的钱多所以不怎么挨打，但是这三个字，让他幼小的心灵本能排斥，代表了他这几年的日子，也代表了他从记事起就一直在干的那件事。除了偷东西，他什么都没学会。 他不喜欢，他好讨厌这三个字，他恨这三个字。 现在有一个绝对干净的人，给自己换了一个名字。虽然这也不叫什么正经的名字，只是一个外号，而且还突出了自己身上很脏。可是男孩儿却觉得，自己短短的5年人生里，第一次这么干净。 “好。”脏脏又吸了下鼻子，“以后我就叫脏脏。那你叫什么啊？” “我……”小混混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不告诉他自己的真名，以后这孩子肯定要送去派出所，基因入库、找家长、找领养，两个人没必要关系那么亲近，“你就叫我哥吧。” 脏脏用力地吸了吸鼻子，都快忘了怎么笑了，扯出一个生硬的笑来，第一次拥有了家人。“哥。” 小混混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也好，这几天正冷，多个人陪陪自己，等开春了就送去派出所。要是能找到这孩子的家长就太好了，为了感谢自己，他们还有可能给自己一笔钱。 找不到家长的话，自己也算积德，说不定接下来的人生能够好过一些。小混混正这么想着，只见刚才蔫蔫地靠在自己床边的脏脏已经走向了沙发，将胡乱扔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件捡起，放在沙发上，开始叠。 作者有话要说：　　神秘力量：你现在还小，不知道有的男人知道你有小秘密不仅不觉得恶心，还会高兴得不得了。 感谢在2021-10-29 18:26:59~2021-10-30 18:24: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苏打来吃狗粮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原罪、41100543、米渣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110054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工作犬篇4章 男孩儿问完之后就不再说话了，只顾得缩在大人的怀抱里，可能因为父母的离开，他现在十分依赖这个人。 他的温度和爸爸很像，可是被他抱着时，又能明显感觉到和爸爸的不同。爸爸没有这么高，身体也没有这么强壮，胸口没有他这么鼓，这么硬。 而且他身上的香水味和爸爸也不一样。这个人，他身上的香味像家里的洗衣粉，好像在哪里闻过。 小孩子的占有欲一旦激活，那可比成年人来得更直接、更迅猛，他的下半脸埋在大人胸口，可上半脸却偷偷观望对面，不但用胳膊搂紧了工作狂，要用两条小腿盘上他的腰，似乎要用这么一个亲密的姿势把自己长在这个人的身上，谁也别想把自己给揭下去。谁也不行，谁也不行。 “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让他叫我叔叔……”学弟也不敢真惹急了前男友，毕竟这个人挺不错的，对自己呵护至极，要什么买什么，“好啦，你不要生我的气，我拿完我的东西就走。” “我没有生你的气，因为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你现在快去拿，我在门外等着。”工作狂单手抱住孩子，将兜里的钥匙递给他。刚才又被叫了一次大哥哥，可是他却没有急着纠正，好像感觉……还不错。 “你改了密码锁？”学弟惊讶地问。以前装修时，那个密码锁还是两个人一起买的，而且密码就是自己的生日。 “不是，我不是改了密码。”工作狂尽管难过，但是仍旧选择抽刀断水，“我是拆了密码锁。高科技的东西用多了，总会产生不安全感，只要知道密码的话就能进入我的私人住宅，你不觉得这很危险么？” 这句话意有所指，又仿佛没完全指透，学弟急着辩解：“你的意思是我……” “大哥哥，我冷。”男孩儿的声音将他的话生硬地拦下，他实在不愿意两个大人说这么多的话，于是又紧了紧手臂。他就希望这个人只和自己聊天。 原本因为前男友的忽然造访而倍感不适的工作狂这才有些缓和。“好了，我不愿意和你多说，你去拿你的东西吧。我曾经送给你的，那都是我自愿付出的，给你了就是给你了，不会收回来。当初是我主动认识找你，咱们两个人好聚好散，我就不陪着你进去了，在车里等你。” 说完，他抱着孩子往车的方向走去，随着靠近车灯，影子也随之变化。原本还能看出影子是一个大人抱着一个小孩儿，等到开车门的时候，影子像是读懂了宿命两个字，变成了一个人。 这种情况，学弟也不想自讨没趣，只好进入别墅去找卧室，拿走自己的东西。他没有耗费太长时间，只是去拿几样贵重物品，表和首饰总不能落在这里。别墅很大，足足够一大家子人住的，当初买的时候，工作狂的公司还没有出问题，他靠在工作狂的怀里看着新安装的灯，还幻想以后自己成为这里的男主人会是什么心情。谁能想到，生意经这么难做，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保不齐哪天就翻船。 要是普通翻船，他真不一定能狠下心扔下这栋别墅，只是自己才18岁，日子还长，凭什么要为了一个25岁的人放弃物质上的享受啊？更何况这一次不是普通翻船，是他最亲近的兄弟干了一票，处理不好的话，后果可能非常严重。 面对未知的困难，他选择眼前可以看到的享乐。 别墅外面的车子里，工作狂再一次将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小孩儿的身上。 “对不起，刚才让你看到大人吵架了。”他还不知道怎么和一个孩子完美相处，不知道这时候应该揉揉小孩儿的头，或者碰一碰脸蛋，说话间总透露出公事公办的距离。但是他不懂相处不影响他和孩子交流，最起码，不应当在孩子面前吵起来。 自己的爸妈小时候也会吵架，但从来都是因为父亲的工作安排。没有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够随时随地陪伴在身边，可是……父亲经常在重大场合时候缺席。一开始，他们会在夜里争吵，妈妈逼急了甚至把“日子不过了”这句话撂出来说过。他们并不是不信任对方，只是生活里的磕磕绊绊全部压在一个女人肩上时，真的很容易崩溃。 那时候，自己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假装没有被吵醒。 后来有了弟弟，爸妈也不再像小年轻一样那么火爆脾气，也就再也没有吵过架。母亲会在父亲长时间离开家之前，给他整理好行李，父亲有一次忽然出差，来不及告诉她，等回到家之后，还知道厚着脸皮去贴妈妈的冷脸。 只是……工作狂当时听到父母吵架之后的不安，始终还在。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现在他笑了笑，始终找不到共同话题。一直以来，和他打交道的人都是比他年龄大、更老道的老狐狸们，习惯了说话兜兜转转，一时间拿捏不好分寸。 男孩儿摇了摇头，不是不想告诉他，而是有点闹脾气。明明说要照顾好自己的，可是却把自己丢在车里，到车外和别人说话了。但是他不敢表现出自己的不开心，即便以前和爸妈闹再大的脾气、再不听话、再任性，现在都不敢了。 这段时间他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世界上不会再有爸爸妈妈那样对自己无条件爱的人，大人们只喜欢乖小孩。 “算了，不说就不说吧，以后想说了再告诉我。”工作狂看不懂他隐藏压抑的刁蛮，将暖风又开大了一些，“你在车里等我，我出去一下。” “叔叔你还会回来吗？”男孩儿忽然不再安静，一只小手从西装外套的包裹里伸出来，牢牢地攥在大人的表上。只是他的手太小，根本攥不过来，只能用手指使劲儿勾着表带，扯着，不让人离开。 “会回来。”工作狂也没有过多安慰，他小时候没有过撒娇的经验，所以更不明白这时候的孩子只需要哄。他接受的教育，是男儿有泪不轻弹、流血流汗不流泪。 于是，他把这个刚刚失去父母的孩子又一次独自留在车上，下车到十几米外，看着自家的灯火准备点一支烟。旁边就是一盏路灯，他靠在小区的路灯上，看着手里的打火机卷出橙色的火苗又飞快地熄灭，烟头随之时明时暗。 这段时间，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抽了多少烟了，明明有时候不想抽，但是手还是不自觉地摸向烟盒。他当然知道尼古丁会如何侵害肺部，但是每一次焦虑袭来，他就需要这个。 生意上的一败涂地不足以将他击败，只是他的社会经历还是不够多，所以没想到被好兄弟背叛的戏码会上演在自己的生命里。还有就是，爱情究竟有多么的不可靠啊，这人说变就变。 男孩儿缩在一团衣服里，偷偷看着在不远处抽烟的那个人。自己的爸爸妈妈从来不吸烟的，可是他吸了好多啊。手里的烟盒像是装满了无穷无尽的烟，只要上一支吸完，下一支就拿出来。很多年之后，当他再一次回忆起工作狂给自己的第一个深刻印象时，就总是想起这一天的晚上。那个男人站在路灯的旁边，侧脸被光线勾勒。在隆冬的晚上，吐出一口接一口的白气。 不一会儿，学弟拿完自己的东西，离开了别墅，走之前，他把家钥匙亲手还了回来。递给工作狂的时候，可能是为了报复刚才那一瞬间的被冷落，他故意将钥匙一收：“等一下，我还有话要说。” 工作狂正在车外散烟味。“那你快说。” “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分手？”学弟问。 “因为我生意失败。”工作狂回答。 “也不全是，主要是因为……我太年轻了。”学弟的脸还未脱稚气，“你大我7岁，你上小学的时候我才出生。我才18岁，刚刚开始上大学，你现在让我安定下来，把长长的一辈子放在一个人身上，真的很不现实。” 工作狂没有再回答。 “如果我今年也是25岁，可能就陪你走下去了，但是18岁是人生刚开始，我还没有看过世界呢，所以不愿意被拴在一个人身上。”学弟把自己的责任摘得干干净净，“其实你是一个非常完美的男朋友，如果说你做错了什么，就是你找了一个太小的男朋友，我给你一个建议吧，以后在同龄人当中找一找，年龄小的人都爱玩，都不踏实，再没看够风景之前我们是不会安定的，我……” 他的话还未说完，一阵轻微的抽泣声将话打断，学弟还有很多没吐露干净，只见刚才那个年龄很小的小孩儿又过来了，哭着要自己前男友抱他。 工作狂也没想到这孩子会再次下车找自己，这次他连羊羔毛外套都没穿，只是一件单衣，他赶紧把他抱起来，已经没心思听完学弟的长篇大论：“你还有没有事？没有事的话就走吧，孩子可能困了。” “我……”学弟又要开口。 “阿嚏！”男孩儿忽然哆嗦了一下，趴在工作狂的胸肌上不动了。路灯将他的影子映射在地面上，好像不止有一条小恶魔尾巴，柔软卷发的头顶，还有两个刚刚冒出来的尖角。 作者有话要说：　　小芭蕾：和我抢人？笑死。 感谢在2021-10-30 18:24:21~2021-10-31 18:36: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1100543、min_ch、米渣、来一口奶黄包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3088127、林念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流浪犬篇5章 还知道给自己叠衣服？叠得有模有样，小混混一瞬间以为自己捡了个田螺姑娘，只不过这个姑娘的年龄……太小了，才5岁半。 年龄小，但是又出乎意料懂事，仿佛对生活里的细枝末节全部掌握，好像还挺会照顾人的。只是他说话时眼睛始终不知道看人，总是往下看，偷偷摸摸，鬼鬼祟祟，一看就是被训练出来的小扒手，下手稳准狠，绝不对视。 也不知道他以前的日子怎么过的……等到面条吃完了，小混混还剩下半碗汤：“你别收拾了，我家就这么乱……你刚才给我吃药了？” 吃面的时候不觉得，面吃光了，头疼脑热的劲儿全部翻涌上头，让小混混昏沉沉只想趴窝。人的命有时候真够神奇，今早他还以为自己就要冻死在家里，结果被一个小扒手掏了兜，一不小心就多了个脏弟弟。 也不知道他把脸洗干净之后长什么样。 “嗯，是退烧药，我晃你好几下，你不醒，我塞你嘴里了，灌你一口水才吞……”脏脏终于将沙发收拾出来，洗了好几遍的手一个劲儿地摸身上的校服，它好厚啊，要是足够厚的话，自己这一辈子就穿着它。 “退烧的药……没想到你还挺会照顾人的。”小混混把汤碗放在脏兮兮的床头柜上，旁边就是自己和爷爷的合影。当时自己还以为爷爷会永远活着，会永远陪着自己，可是事与愿违，照片里的人已经不在了。 被窝里的温度好舒服，让小混混想要永远躺在这里，但他还是伸出一条胳膊去够床头柜上的相框。 原本胳膊在被窝里被捂得发热，一伸出去，冰凉。小混混赶紧收回来，把照片放进被窝，好让爷爷也暖和暖和。 这么多的热水袋爷爷从来没享受过。小混混抱紧相框，一抬头，刚好看到脏脏捧着自己没喝完的那半碗面汤，正咕嘟咕嘟地喝。 “你……”小混混的心里瞬间不是滋味，“你自己去冲一碗吃啊，我那碗里都没面条了。” “我不喝。”脏脏赶紧放下塑料碗，手背一抹嘴，“我就想尝尝……什么味。” 什么什么味，分明就是不舍得。小混混看了看他身上的衣服，和那张小脸，刚要闭眼睛。 结果又听到一声吸鼻子的声音。 声音很小，摆明就是怕吵着自己。 “喂。”于是小混混将眼睛睁大，看着那个瘦小的背影。 脏脏刚准备伸手再偷偷端一把汤碗。汤碗里面只剩下一个底儿了，调料包好多料都在那层汤里，他好想把这一口喝了。以前看人家吃方便面，最喜欢的就是那袋调料包了，有滋有味，肯定是整袋面里最贵的东西。可是那个人叫了一声，他就不敢吃了，生怕自己以前的这些坏习惯让他讨厌。 “哥。”脏脏回过头，小步小步地靠近，穿着两只破鞋，“你叫我么？” “嗯，叫你呢，你上来。”小混混看着他的泪痣，伸手想碰一下，结果手指还没靠过去，这孩子往后躲。 “不上。”脏脏猛地吸了一下，“我身上好多泥巴。” “确实是好多泥巴，我都怀疑你是自己去坭坑里滚了两圈。”小混混将相框塞到枕头底下，“让你上来就上来！” “我不上。”脏脏仍旧往后躲，可是一个小孩子没法和大孩子抗争，拉拉扯扯的，就被拽了过来。到床边上了，他还不敢碰，眼瞧着就要被拽上去了，才害羞地开始脱鞋。 鞋子一只大，一只小，小混混低头一瞧，怪不得不好意思脱，他穿着一双破洞袜子，脚趾头都露在外面。里面的脚指也脏兮兮的，可真是对得起他的名字。 但是小混混没表现出来嫌弃，胳膊大大方方地勾着脏脏的肩膀，直接把人勾到被窝里来了。 脏脏刚才挣扎，一进被窝反而老实极了，变成一个小木头人，直挺挺地躺着。他这么一老实，小混混伸着胳膊，腾出功夫扯被子，几下就弄出一个窝来，将两个人裹在里面。 “暖和吗？”小混混顶着他脑门儿，试图看出他到底什么模样。确实是泥巴，故意糊着脸。 脏脏都不敢使劲儿点头了，生怕这是一场梦。他开始后悔，早知道就不把自己弄这么脏了，不仅脏，还臭臭的。 “暖和就睡吧。”小混混捏了下他的鼻尖，嚯，冻得冰凉，“陪哥睡一会儿。” “嗯。”脏脏听到这句话才有反应，而且反应特别大，点头的时候，下巴磕了一下自己的锁骨。他很瘦，小混混也很瘦，两个人贴在一起好像是两把骨头。只不过一个大，一个小。 “哥，你睡你的。”被窝里暗，但脏脏还是看清了他的手，仍旧在揉肚子，“我给你看家，你睡。” 小混混点点头，可能是药劲儿上来了，身上出了一层密汗，眼皮子睁不开。他确实闻见臭臭的味道了，像是汗味和泥土的腥味混杂，但是这一刻也顾不上那么多，抱着脏脏直接将脸一闷。 再睁眼，天都黑了。 脏脏也跟着睡了好几个小时，这几个小时里，他格外安心。再也不用担心老大会不会拎他，叫他出去偷东西，也不用担心警察会不会找到他们。被窝里好暖和，这辈子都没享受过，更何况，还有一个人抱着自己。尽管他抱着自己的时候还在不断揉肚子。 可是到了下午，他身体里的生物钟就催他醒来了。因为往常到了这个时间就该回去交差。天黑就是一个时间信号，所有在外面散养的孩子要回去。把一天的劳动成果上交，然后再根据它们的多少，决定今晚谁吃多少饭。 刚才他一睁眼，差点习惯性地跳下去，准备走人。可是那双手臂一直不让自己动，偶尔动一下，小混混的眉头就无意识地皱起来。于是脏脏只好等着，等着他醒，再等着今晚自己的命运，是留下来，还是离开。要是离开的话，自己就要按照原路回去，继续当自己的“小孩儿”，而不是“脏脏”。 “好困……”小混混懵了一会儿才开口，手臂勾着小孩儿的脑袋，浑身都是热的，“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醒。”脏脏不敢说实话。 “那再躺会儿。”小混混哑着嗓子点头，“等我缓过来带你逛超市。” 逛超市？那今晚自己是不是不用走了？脏脏的手紧张地攥了攥，抓住了被子的一角。 可能是最近身体弱，小混混的这个再躺一会儿，实际上一躺就躺了一个多小时。再加上屋子里冰天冻地就更不愿意起床。但是家里该买的东西必须要买，他撑着也要起来。 脏脏也跟着起床，两只光着的小脚踩在地上。 “去。”小混混给他指了个方向，“站沙发上，我给你找衣服。” 听完这话，脏脏几步跑到沙发上站着了，看着小混混在衣柜里来回扑腾，只为了给自己找一件羽绒服。但是现在无论哪一件他穿着都过大，仿佛家里所有能套的御寒服饰都给他套上了，活像个企鹅。 小混混也给自己找了一件，是姥爷的羽绒服。两个人出门时风正是最凶的时候，他拉着脏脏的小手，往离家最近的大超市跑。 这时候大超市都快要关门了，他俩是最后一个。小混混平时都不敢进去逛，一个是因为里面的东西太贵，另一个是因为收银员很凶。 “走，咱们进去吧。”现在他不管了，带着一个弟弟好像多了很多勇气，甚至推了一个购物车。现在家里是两个人，吃的用的都要存一些，不能再浑浑噩噩地混一天是一天，最起码要混过这个寒冷的冬季。 “你兜里有钱吧？”在超市里，小混混拿着一瓶炒菜用的色拉油问。 “有。”脏脏跟在后面，点着头，他从小就对钱有概念，不像同龄小孩儿，只知道花。 “有就行，咱俩现在是没钱，救急用，等哥将来赚了钱，咱们再到你捡钱包的路口去等着，看看能不能等到那个丢钱的人。”小混混又给车里装了两包食盐，两包白砂糖。 “行，哥你买吧，我算着数。”脏脏很有信心，可能是从小的天分，他对数字很敏感，而且心算很厉害。有时候老大算账都不用计算器，只要把账目和自己说一说，答案就出来了。可是现在有一件让他很不舒服的事，有一个收银员总是盯着自己看，她什么都没说，但眼神已经表露了心里的话，时时刻刻防备着。 她怀疑自己是个小扒手。 这也没错，自己就是一个小偷啊，就算不是真心的，但是那些偷盗的身体记忆恐怕永远要带在身上了。自己看商品的眼神，不敢和别人有直接的眼神接触，无论走到哪里都防着旁边有没有人，活脱脱把“我会偷东西”几个字写在脸上。 “诶，你帮哥拿个东西去吧。”忽然，小混混停住脚步。 “拿什么？”脏脏又偷偷看了收银员一眼，总觉得她马上就要过来抓自己了。 “拿……红糖，红糖你认识吧？”轮到小混混低着头说，鞋尖紧张地划着地面。网上的医生说过，如果觉得体力不够可以冲红糖水喝一喝。 “红糖？”脏脏抬着一张小脸，“认识。” “认识就行。”小混混不敢自己去拿，“你去拿红糖，哥去买几块姜……快去，买完了咱俩赶紧回家。” 红糖？姜？脏脏听话地转过去，朝着刚才经过的调味料货架奔跑。可是这两样物品唤醒了他的记忆，几个月前，团伙里有个姐姐就让他去买过。那个姐姐还说她是来事儿了，所以才要用。 来事儿了……什么叫来事儿了？难道哥也来事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脏脏：没错我就是神奇的田螺姑娘。 感谢在2021-10-31 18:36:11~2021-11-01 18:35: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3880897 5个；原罪、米渣、8782980、豆辛苦了！、mirand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rua柴了吗 21瓶；dsdsdsdea 10瓶；氢氧化钠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工作犬篇5章 “你的事如果都办完了就赶紧走吧，孩子年龄太小，容易感冒。”工作狂的心思已经不再学弟身上，照顾离世好友唯一的骨肉成为了他的重中之重。 学弟原本还想再说什么，可是看着对面小孩子的表情，心里说不清道不明是什么感觉。那种眼神，好像就是在和自己抢人，但是明明只是一个孩子，应该还不会有这种心思。应该是自己多想了吧……学弟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不想自讨没趣，瞥了一眼就走了。 等他走掉之后，男孩儿嘴角的笑意又藏在了大人的西服领口当中，小恶魔尖角和尾巴也逐渐收了回去，他还是一个乖小孩，只不过这样一藏，很陌生的气味钻进了他的鼻腔。是烟味。 烟味一直都是男孩儿不喜欢的味道，以前班上有一个男生的爸爸就抽烟，开家长会的时候就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好熏人，好头疼，闻多了还总是想吐。 可是现在抱着自己的这个叔叔他也抽烟，而且抽得特别凶。刚才他抽烟的样子让男孩儿害怕，像是要把烟给生猛地吃下去。 “还冷么？”工作狂并不知道孩子的想法，先摸了摸他的后背。孩子还小，火力也不够壮，摸上去总是冰冰凉凉。自己和弟弟小时候好像从来没有凉过，两人的身体都像是小火炉。 “冷。”男孩儿缩在他的怀抱当中，失去了亲人的孩子总是格外依赖别人，“大哥哥，我想回家，咱们回家吧。刚才那个叔叔为什么要进咱们的家啊？” “他只是去拿东西，以后不会再回来了。”工作狂看向自己的房子，曾经，他也以为那里会是自己和恋人的家，一个爱巢，现在再看，只有满满地讽刺，讽刺他这一年的爱情付之东流。现在，他也不知道这栋别墅能否叫做家，但是迟早要给孩子找一个真正的家庭。 他不能留在自己身边。 现在公司的情况前途未知，自己就是大风大浪里的一块薄冰，随时都要被掀翻。再加上也没有带孩子的经验…… “进来吧，这里就是我的房子。”用钥匙开门时，工作狂说这是房子。屋里因为刚才进了人所以开着吊灯，暖气和地暖将房间烘热。昂贵的茶几上是几个水晶烟灰缸，里面塞满了烟蒂，还没来得及扔。 这两天也没有请阿姨来打扫，房子处处透露出主人的处境不妙。 男孩儿瞪圆了眼睛，这个家好大啊，比从外面看要大得多，屋顶高高的，还有一个大大的壁炉。这里简直可以住好几家人，但是又因为太大了，很多地方都很空。 虽然屋子里暖烘烘的，可是男孩儿却觉得这间大房子非常冷，冷得厉害。 “你先住在这里，和我住。家里有些乱，明天我会请人来打扫……有人来家里做客。”工作狂的鞋柜里没准备孩子的拖鞋，于是拿出自己的让孩子换上，“楼上的房间有很多，你可以随便挑一间来睡。来，我们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他太不了解育儿经，就这样让一个孩子穿上了大人的拖鞋。男孩儿看着自己的两只小脚套进船一样的大鞋里，也不敢多说，踉踉跄跄地跟着他走，像一只追不上大人脚步的小企鹅。 回到家，工作狂就不再抱着孩子了，而且带着他往前走。“我一会儿要出去一趟，你可以先睡。安全方面完全可以放心，小区到处都是监控，家里也有防盗设备，如果有人强行闯入会立刻报警。警察3分钟之内就会赶到这里，所以……” “哎呦！”身后的声音将他公事公办的话打断。 工作狂快速回身，平行视线方向没有丝毫的问题，他赶紧往下看，只见光滑的地砖上趴着一个孩子。 “怎么回事？”他像拎弟弟那样将男孩儿拎起来，瘦瘦小小的，一只手就能搞定，“走得好好的怎么摔了？” 男孩儿刚才磕着了下巴，牙床有些酸疼，要是妈妈在，绝对要哭一场鼻子。可是现在，他既不敢撒娇流眼泪，也不敢说自己是穿了大号的鞋子。 “不小心摔倒的。”他还笑了一下，“大哥哥我没事。” “没事就好，下次注意。还有，要叫我叔叔。”工作狂看不出孩子的情绪，只是摸了摸他的头就站了起来。面前是冰箱，他想着怎么也要给孩子拿一杯果汁。 只是拉开之后，里面除了蒸馏水，就是蒸馏水。 “嗯……不好意思，今天只有这个。”他回过身，将冰凉的蒸馏水递给了孩子，“走，我带你去楼上休息。” “谢谢叔叔。”男孩儿够着他的手，踢拉着很容易摔跤的大拖鞋，一步步艰难地跟着。 楼上和楼下的装修风格差不多，处处都是那么冰冷，虽然豪华但是不像一个家。男孩儿快步紧跟，好想知道自己会睡在哪里，甚至开始想象自己的睡房是什么样。 会不会有卡通墙纸啊？床单会是什么颜色的呢？会不会有蘑菇小夜灯陪着自己？一定会的吧，可能还会有玩偶……可是所有的想象都在房门推开的一瞬间，破掉了。 房间好大，比自己曾经的小屋子要大两倍，可是……可是……男孩儿环顾四周，没有一样是自己喜欢的。 黑白灰，屋里就这三个颜色。床好大好大，甚至可以在上面翻滚，可是床面空空荡荡。 “累了吧？”工作狂把最好的客房腾了出来。原本这间房间是打算家里请客用的，自己和学弟的共同朋友很多，时不时来这个开个party，没想到，第一个住进来的却是他。 “不累，叔叔我不累。”男孩儿赶紧上了床，很乖巧地躺好，还主动掀开被子钻被窝，“叔叔你去忙吧，我不打扰你工作，我好乖。” 工作狂心里确实装着一团乱麻，看到孩子这么懂事也就没有多想。他太没有经验，不知道这时候的孩子需要特别陪伴，更不知道男孩儿的过于懂事其实是一种害怕抛弃的假象。 但是这些，现在他都不明白，就这样将男孩儿丢下，离开家，驱车赶往公司。 家里又只剩下自己了，等大人一离开，男孩儿从被窝出来，下床之后就没有穿拖鞋。那双鞋太难走，好大好大啊，叔叔的一切都是那么大，包括这套房子。 只有自己的房间开着灯，别的房间都是黑着的。男孩儿抱着枕头挨个转，到处都是黑漆漆，没有人。他真的抛下自己走掉了。 几米之外，黑暗当中好像有什么怪物在看着自己。 “不怕，不怕，不怕……”男孩儿继续往前走，想要去开灯。可是无论走到哪里都是黑的。他从小步小步走变成小跑，最后变成快跑，每经过一盏灯都跳起来去碰，不让黑暗当中的怪物追上自己。 别墅当中的灯就这样被一盏一盏打开了。 车外一片漆黑，疲惫的工作狂又一次回到了公司。 公司里也是黑的，往常这个时候自己一般都在办公室，和好兄弟一起畅聊公司未来的发展，偶尔喝上一杯酒，微醺的时候再互相吹吹牛逼。 那段日子公司蒸蒸日上，他真的以为自己买到了人生彩票。虽然也有磕磕绊绊，但无论发生什么，自己都能握得住公司的方向盘。 可是万万没想到，坐在他旁边驾驶位的兄弟出了问题，直接抢了他的方向盘。 这辆车就要撞上前面的墙了，稍有不慎就是车毁人亡。 公司里安安静静，落针可闻，工作狂无力地坐在办公桌上，谋划着下一步怎么走。这时，一个电话打进来，他收敛了所有的疲惫，调整好情绪和声音接起来：“喂，是我。情况怎么样了？” 一通电话无意间就沟通了两个小时。 等到工作狂开车回家，已经很晚了，不少人这时候进入梦乡，但也有人像他一样愁眉不展。等到车子开进院子，他一愣，看到别墅每扇窗口都透露出亮光竟然没反应过来。 这是自己的家么？为什么灯都亮着？是谁干的？ 他把男孩儿在家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一时还以为家里进了小偷，糟糕，早知道家里有个小家伙就早点回来了。于是工作狂火急火燎地下了车，掏出钥匙冲进屋，来不及换鞋，穿着自己的皮鞋往楼上跑。 楼上的灯也是开着的，他推开一扇扇客房的门，都没有找到小孩儿的踪影，直到找到自己的房间…… 男孩儿躺在自己睡觉的地方，抱着枕头呜呜地哭着。 “对不起，我……”工作狂一下慌了，“我工作太忙，把你给忘了。” “没事，大哥哥你忙，我不怕。”男孩儿抬起脸蛋，脸上全是刚才在水龙头前接的水，肩膀一颤一颤。 作者有话要说：　　小芭蕾：我是魅魔幼年体！ 感谢在2021-11-01 18:35:37~2021-11-02 18:39: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米渣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5988334 10瓶；渡濑鱿鱼、山水与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流浪犬篇6章 红糖，红糖……脏脏好不容易找到了红糖，正准备蹲下拿，刚才那个特别凶的店员已经绕到了他旁边，明目张胆地观察他，似乎就是等着他偷东西的那一刹那将他拎起来。这种眼神脏脏见得多了，哼，自己要是想偷，怕是整个超市的人都抓不住自己。 两包红糖拿到手，脏脏朝着收银台跑去，直到他们结账时，那个收银员还在看。脏脏故意把钱先拿出来，直到她看到了人民币，那样的眼神才有所收敛。 不过也不怪她，谁让自己就是小偷呢，她抓自己也没错。 这次购物一共花了一百多块钱，一百多块啊，小混混平时都不敢想，可是即便知道不缺钱他也没敢去逛那个货架……那个堆满了女性用品的货架。 琳琅满目，全部都是卫生巾，明知道自己可能马上就要用到了他还是选择逃避。更别提什么棉条了，一想到要往那里面塞东西，他就想一头撞死。这辈子都不会的，绝对不会往里面放东西。 脏脏跟在后面，盘算着剩下的钱怎么花，忽然前面的人停下了，小混混转了过来，弯腰摸了摸他的头。“等哥一会儿，哥去买好吃的。” 脏脏点了点头，看着他的脸还有他脖子上的喉结。哥都十几岁了，真厉害，十几岁就是大孩子了，连喉结都发育出来。喉结像是小孩儿和大人的分水岭，一旦长出来就要变声，五官也会变得更有棱角，骨骼会变大。 风吹得厉害，脏脏蹲着抱膝盖，一边取暖，一边看守着他们的塑料袋，同时幻想着自己的脖子也长出一个包来。塑料袋里全部都是他们刚才选购的货物，每一样他都觉得新奇。不仅有油盐酱醋，还有白糖红糖。以前团伙里有一个女人专门负责做饭，但是一点儿都不好吃。或者是，分给他的那一份，一点都不好吃。 有时候她累了或者烦了，就让他们这些孩子自己做。慢慢的，脏脏就会做饭了，只为了让自己吃的好一点。团伙是共用厨房，所有东西都黏糊糊，也没有人去收拾。大家好像都过着有一天没一天的日子，不去想未来。 可现在不同了，自己要重新摆放这些生活用品，虽然小混混家的厨房……也不是很干净。但那不一样，即便哥的厨房再脏也是世界第一干净。 只是……他看着塑料袋里的红糖，真没想到哥那么爱吃甜。红糖和白糖究竟有什么区别呢？以前也见过团伙里的那个女人吃。 她会在红糖里煮鸡蛋来吃，只有她能吃到鸡蛋。 还买了些什么啊？脏脏打开塑料袋准备数一数，他发现了，哥不仅对钱数没有概念，买东西也很没有规划。这时，一串鲜红鲜红的糖葫芦竖着闯入他的视线。 “给！”小混混排队买到了，自己手里也拿着一根，“最后两根被哥包圆了。” 脏脏昂着头，干净的小手又开始搓，像是要把它看不见的脏都搓下去。他不敢拿，只看，像是看着全世界最好的东西，然后使劲儿地吸吸鼻子。 “吃啊，这个好吃，以前爷爷每年新年和春节都给我买！”小混混也好久没吃了，一串5块钱怎么舍得买啊，但他到底还是个孩子，还有馋嘴的时候，“吃！” 脏脏这才慢慢将手伸过去，捏着签子又看。它可真漂亮，鲜红鲜红，每一颗都那么圆，里面还加了白色的东西。外面裹着一层玻璃，看起来就好贵。 更神奇的是，外面还裹着一层白色的纸。 “哥，这是纸。”他看小混混要吃，赶紧抓住他的手，“纸不能吃。” “纸？”小混混卷着舌头往嘴里送，笑着撕了一角塞进脏脏的嘴巴里，“这是糖！是糯米糖！甜不甜？” “糖？”脏脏原本不想吃，可是哥说这是糖，他的舌头大胆地卷了卷，一不小心，还碰到了哥的手指头。 那层纸，到舌面上就化开了，变成了一层甜滋滋的黏膜粘在嘴上，给脏脏着实吓一跳。紧接着那层膜化开，像是什么都没吃过。 “你该不会……没吃过这个吧？”小混混含着一颗山楂说，“没事，现在你就算吃过糖葫芦的小孩儿了。你看，这最外面是一层糖纸，里面是一层糖衣，最里面的才是山楂。这山楂里夹着的是糯米，尝尝。” 糖衣、山楂、糯米，这些在脏脏的人生里都是没听过见过的东西。哥站在他面前，那么高那么高，吃得又非常快，他学着他的样子，生疏地，狠狠地咬下一个来。 “咦，那边有烤红薯！你等我一下！”小混混又看到什么，叮嘱脏脏留在原地就飞奔过去。脏脏还蹲着，脸却深深地埋着，用力地咬嘴里的山楂。 好吃，太好吃了，这是他从小到大吃过的最甜的东西，就连那点酸都好甜。他分不清是山楂甜还是有人关心、有人给买糖葫芦的甜包裹住他，他仿佛也变成了一颗山楂，被厚厚的糖衣保护着。 好甜啊，好甜。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咽下去的，可能都没有嚼烂，咽下去的时候嗓子眼都疼。可他还想吃第二个，想赶紧把这一串吞进肚子里，着急忙慌地咬第二个的时候，从超市里传来一阵歌声。 非常好听的歌声，还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力量，像是要破茧成蝶，冲向有阳光的地方。歌词究竟唱了什么，脏脏没听清，偶尔只能分辨出一两句。他低着头去听，大口吃着，稍不留神，脏兮兮的鞋面上就湿了两滴。 紧接着，又是好几滴。 鼻子冻坏了好几年，从他有记忆开始，每年的冬天都很不好过，他使劲儿地吸，总是有一边鼻孔不通气，又赶紧抓了一把土把鞋面上的水渍淹埋。歌曲还在放，明明是一个男人的嗓音，在这几分钟里让脏脏想到了百灵鸟。 他慢腾腾地站起来，第一次对生存之外的事感到好奇，像仰望星星去张望超市门口放歌的音箱，嘴里全是甜的。 “我靠，烫死我了！”这时小混混捧着两个烤红薯跑回来，给脏脏的手里塞了一个，“拿着回去吃，现在烫，刚好暖手！” 这又是什么？脏脏也被烫到，指尖烧得发麻，但是打死他都不会放手的。 回家的这一路仍旧狂风不止，好几次都要把两个人吹飞。可是头顶的天却不是完全黑暗，像是盖了一层青色罩子，脏脏看着这个颜色就知道，最近要下大雪。从小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他对身边一丝一毫的改变都观察入微，如果不是有这个聪明劲儿，早就被弄残、弄瞎，扔到大街上装乞丐。 “哥。”他们一路不敢说话，怕喝风，进了楼道脏脏才开口，“哥，过两天要下大雪了。” “是吗？”小混混浑然不觉，“那怎么办啊？” “窗户……”脏脏提着塑料袋跟他上楼，“窗户得封上，还得烧热水。” 他这样一提，倒是给小混混提了个醒。“是啊，窗户、煤气、电费……都得用钱。唉，再说吧，今天吃饱了再说。”他手里也拎着一个袋子，很沉，他的人生一团糟，根本不知道什么叫计划，对于花钱的事更是一再拖延，能不面对就不面对。好像只要自己不面对，这个难处就不再存在。 花钱，俨然成为了他的痛点，只要和花钱有关的事，他永远不想正面去管。 “装上玻璃，烧热水，我们不会冻死。”可是脏脏不知道，他开始盘算手里的钱能办多少事，钱是最好的东西，只要花好了，人就能长长久久地活着，但是也要攒一些，等到忽然没钱的时候再用。他们一口气爬了好几层，原本以为哥要掏钥匙开门，没想到人却停了。 他将塑料袋放在地上，看着自家对门，拿出捂手一路没舍得碰的烤红薯开始吃。“你也吃，吃完了咱们回家。” 脏脏也放下袋，学着他的样子先将红薯掰开。热气扑面而来，同时还有甜香，和刚才糖葫芦的甜不一样，中间像已经融化了。他迫不及待咬上去，结果被烫得直抽气。 “甜吗？”小混混笑他，自己也吃了一嘴，可是眼睛却始终紧盯对门，笑意未达眼底。 善于察言观色也是脏脏的生存本领，以前是看老大的脸色，现在他看出哥不高兴。“好甜，哥，你总看着对面干什么？” “想着明天就在他家门口烧纸。”小混混咬了一大口，发着狠，好像这一口咬住的是谁的胳膊。 脏脏忽然想起对门那个醉汉说过不许在楼道里烧纸。“点火不好，火会烧死别人。” “我不烧死他，我在他家门口给我爷爷烧纸。”小混混继续咬着红薯，殊不知指尖已经掐进红薯的表皮。 脏脏咬下一口，又停住了，等了一会儿才问。“哥，你是不是讨厌他？” “就是他喝醉了踹了我爷爷一脚，爷爷从楼梯摔下去才没的。”小混混拿红薯撒气，恨不得将它掐瘪，掐烂，可是自己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一个小孩儿和一个老人组成的家庭，成了这个社会的最底层，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和对门要钱，只要碰上了恨不得打起来。所以他就要在对门面前烧纸钱，让他看着，让他良心不安。 只不过，这种恶霸估计也没有良心。 “那……踹下去，他没赔钱么？”脏脏忽然不想吃了，红薯好苦。 “我去找他要过，他打我，我又打不过他。等我长大吧，等我长得比他高那天，我就把他从楼梯上踹下去。”小混混笑了笑，好像已经看到自己大仇得报。哪怕是用赔上自己未来的方式。 不过自己这种人能有什么未来？将来也是混社会，天天吃饱混天黑，还不如进监狱去改造，没准在那里面踩缝纫机更适合自己。只是他又害怕，不知道自己应该去男监还是女监。进了男监估计要被人笑死。 “他……不给钱？”脏脏也看向了那扇门，一个大一点的孩子带着一个小一点的，靠在一起啃红薯，“爷爷一共花了多少钱啊？是不是很多啊？” “很多啊，好几万。”小混混漫不经心地撕下烤糊的红薯皮，扔在鞋边。 好几万，好几万……脏脏默念着这个天文数字，计算还有多少钱没还清。 作者有话要说：　　脏脏：技能全开。 脏脏听到的歌声就是《犬科男友1》中狼狗篇的大明星。初中生脏脏说的那段经历就是这个。 感谢在2021-11-02 18:39:11~2021-11-03 18:36: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豆辛苦了！、米渣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吴名 3瓶；初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工作犬篇6章 怎么哭了？工作狂一边脱着西装外套一边朝屋里走，高档的西服随便往旁边一扔，像是几块钱随便买的。 “对不起，我把你给忘了。”他实话实说，根本不知道给自己随便找个理由，免得伤了孩子的心，“你别哭了。” 男孩儿赶紧揉了一把脸，再不揉，脸上的水干了，眼睛里又没有泪水，一下就会露馅儿。“好，大哥哥我不哭了，我好乖。” “不是大哥哥，是叔叔。”工作狂怕他把眼睛哭肿，“现在我回来了，你不用怕。是不是困了？” “嗯，困了。”男孩儿往他怀抱里扎，结果还没扎进去就被拎了出来。眼瞧着温暖的胸口没有贴上，男孩儿又往前试着抓了抓，结果小手还没碰到就被大人抓住，被稳稳地抱下了床。 “来，叔叔带你去睡觉吧，你放心，叔叔家里虽然没有人，但是很安全。”工作狂来来回回就是这几句话，在他目前的认知里，安全的重要性大于陪伴。可是没想到男孩儿甩开他的大手往前跑了两步，停下之后，竟然踮起了脚尖。 两条细白的胳膊缓缓上抬，食指微微上翘，拇指靠向食指指根处，直到抬到他的头顶。 “叔叔我给你跳舞，你别送我走。”男孩儿这时改了口，撒娇的时候知道叫大哥哥，说正事的时候要叫叔叔。说着说着，他的脚尖开始发力，保持着上半身的姿态和胳膊的高度，开始在原地转圈。 他在跳舞。 工作狂看着面前不断转圈的孩子，说实话，有些傻眼。 他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瘦一些，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了自己的衣服，现在胡乱地套在身上。白色的大衬衫几乎从肩膀裹到了细细的小腿。他的脚腕更是细得瘆人，工作狂见惯了弟弟那副小缸豆一样的身材，禁不住开始担心男孩儿这样子的身体走路会不会骨折？ 可是就是这样瘦弱、单薄、根本没有什么肉的身体，却能在面前跳起难以支撑的舞蹈姿势。 工作狂又看向他的脚。两只光着的小脚丫，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穿自己的拖鞋，按道理讲，这样娇生惯养长大的孩子，双脚也一定是娇嫩的，可是面前这两只小脚几乎和娇嫩沾不上边。 它上面的疤痕，太多了。多到触目惊心，特别是脚趾关节处已经有了薄茧。 它绷脚尖的时候，无论是大脚背还是小脚背都让人一眼能识别出这是一个从小学习芭蕾舞的孩子。工作狂瞬间想起他家里那一间带有大镜子的房间，原来那就是孩子的练舞房。 “叔叔，你别送我走好不好？我好乖。”男孩儿还在转圈，仿佛变成了八音盒上最漂亮的那个装饰品，脆弱得摇摇欲坠，马上就要从八音盒的玻璃板上滑落，需要被人接住才行。他尽量踮起脚尖，两只手向上方伸直，还变换了两个手位。 “我会很乖的。”他喃喃地说，真实的眼泪滴答滴答往下掉，成了大人面前的转圈机器，嘴巴里还振振有词，“一大大、二大大、三大大、四大大……” 一边给自己打拍子，一边看着工作狂的脸色。泪水像是控制好了的，一说大大，就掉一颗。 “你……”工作狂在这一瞬间里，确实想不到能说的话。 公司的困境、身体的疲惫、爱情中的困惑还有兄弟情的背叛，如同一把生锈的铁刀插在他的胸口，就算他忍痛拔掉，铁锈带来的感染还在，始终侵蚀、吞噬着他大部分情感接受，一直让他困在麻木的状态里。有时候，他多希望自己现在是一个35岁的成熟男士，一个商业大佬，一个可以运筹帷幄玩转人心的精明老板，那样的话，或许自己还不会这么难过，在遭受到重创之后，可以快速地爬起来。 可惜事与愿违，社会远比他想象中难以驾驭，25岁的年龄扔进大染缸有可能变成小白鼠，他从小自诩骄傲的资本好像不顶用了，一时间困惑起来，很难抽离。 但是这个小孩儿，把他这一刻的大脑清空。他看着他的时候，麻木了好久的心好像开始启动。 已经准备变成石头疙瘩的心脏，开始软化。 “先等一下，你为什么穿这么少？”工作狂放下心头的烦闷，把他抱起来，“穿这么少会感冒。” 会感冒么？他也不知道。反正自己和弟弟都是皮蛋，很少感冒。 “我不会感冒的，我身体很好，我会一直不感冒。”男孩儿甩着头说，泪水从他漂亮的眼尾甩了出去，“叔叔，我身体很好的，从来不感冒，你不要把我送人好不好？我想爸爸妈妈，我不要别人。” “可是……”工作狂犯了难，“可是叔叔也是别人啊。世界上没有人能代替你的爸爸妈妈，但是我会帮你找一个非常好的领养家庭。在那个新家里，你会有一个很好的新叔叔，还有一个新阿姨，或许还会有兄弟姐妹。他们会继续疼你，爱你，照顾你。” “不要，不要。”男孩儿哭得发梢直颤悠，本来他就是自来卷，“我不要，他们会打我，会骂我，会……会不给我吃饭，不带我看病。如果我感冒了就会……病死。” 到底是小孩子，难免说漏嘴，工作狂忍不住笑了，自己可真是幼稚，公司的漏洞一早没发现，现在开始在孩子的谈话里找前后矛盾。“可是，你刚才不是说自己不会感冒么？” “我……”男孩儿瞬间闭上了嘴，啊啊地张了几下，发现自己说不过大人，哇一声哭得更猛。哭猛了之后他就开始往大人的胸口上靠。 工作狂又慌了神，抱着一个哇哇大哭的孩子手足无措。原本以为自己的亲生弟弟就很爱哭了，怎么这孩子比弟弟还能掉眼泪？ “叔叔你不要扔了我，我好可怜，我感冒就会死掉的。”男孩儿语无伦次，差点哭到咬了舌头，还大声地重复着自己的名字，“你不能忘了我的名字，但是你可以叫我小芭蕾，我爸爸妈妈都这么叫我的……我……我现在就感冒了，我好可怜啊。” 说完，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他还真打了一个喷嚏。不能是个小作精，还是一个说来戏就来戏的小戏精。 “小芭蕾……这名字倒是挺适合你。”工作狂揉了揉眉心，不管怎么说，今晚可能都要带孩子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小芭蕾一直哭了好久，哭到整个人没力气，哭到打蔫儿才松开自己的手。可是他拒绝回客房睡觉，在他看来，那里太大太冰冷，虽然什么都有，可是就是让他害怕。这件卧室就很好，虽然也是很大很空，但是多了个人就是不一样。 “叔叔我躺好了。”小芭蕾撅着屁股钻进大床的被窝，像个不断移动的小山丘，拱啊拱啊，终于拱到了枕头前方，露出了柔软的头发，“叔叔我困了，你躺这里睡，这里睡，你要是冷了，晚上可以抱着我。” 工作狂一脸无奈，眉头总是想皱起来，但更多的是处于一种无可奈何的阶段。这张大床，原本还是为了两个人同居所以特意去定做的，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自己带孩子一起睡。 “好吧，你先睡，我去洗个澡。”他没办法，总不能再把小芭蕾扔回客房，于是一个人去了浴室。浴室很大，双人按摩浴缸什么的现在全部用不上了，他快速地脱掉衬衫和西裤，冲了一个澡，刷牙的时候看着盥洗台上那些成双成对的摆设，就准备伸手扔掉。 “大哥哥，我还没有刷牙。”浴室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小芭蕾给推开了，他像个粘人的跟屁虫，根本无法离开大人，“我要刷牙。” 工作狂被他吓了一跳：“还以为你睡着了呢……”他的手刚摸到那一支准备扔掉的电动牙刷，算了，不扔了，顺手拆掉包装，安上了一个全新的刷头，挤上了蓝色的牙膏。 “啊。”小芭蕾看到他给自己挤牙膏了，张着嘴却不动。以前都是爸爸妈妈给自己刷牙的，他们会刷得好细致，刷完之后嘴巴里都是香喷喷。 “啊？”工作狂又看不懂了，“你啊什么？” 小芭蕾就这么张着嘴等着，等了十几秒不见有人塞牙刷进来，才指指嘴巴。“大哥哥帮我刷牙。” “帮你……刷牙？”工作狂一愣，“你连这点事都不会？” 他是脱口而出，所以也没想到会伤害孩子的心，自己和弟弟从有记忆以来这些事就独立完成了，到点起床、叠豆腐块儿、拿着牙缸和脸盆刷牙、再跟着爸爸出去晨跑。 小芭蕾满怀期待的嘴巴慢慢闭上了，只好接过大人手里的牙刷，学着自己刷牙。但最后也只能简单糊弄几下，猫洗脸似的冲干净嘴巴就赖在大人身边不动。 “大哥哥，我困了。”他确实困了，眼皮好沉。 “困了就睡觉吧。”工作狂弯下腰，像抱个小动物似的将他抄起来，这乱糟糟的一天终于要过去。他直接把孩子抱上了大床，可是心里却犹豫不定，总不能真把他留下来吧？ 自己现在这个状况，明天还不一定怎么样，再说，自己以什么身份来养他呢？领养人肯定不合格，无论是年龄还是婚姻状况。况且这孩子还有亲人，他的舅舅才是他监护人。 终归需要一个家庭来照顾他的。工作狂只留下一盏床头灯，闭上眼睛，还以为小孩儿困了能马上睡着，却没想到他又往自己的被子里面钻。 “大哥哥，乖乖的我现在好冷。”小芭蕾只能用这种方式去缓解对父母的思念，自从爸爸妈妈离世，这是第一个对自己这么好的，他必须抓住，如果抓不住估计就再也没有了。 “那我抱着你睡吧，不过只有这一天，明天你就要自己睡了。”工作狂敞开怀抱，人生中首次抱着孩子入睡，他连弟弟都没怎么抱过，现在却要重新学起。 小芭蕾如愿以偿，折腾了一晚上无非就是希望自己不要再被抛弃，这一刻他趴在大人的胸口，只隔着一件薄薄的睡衣，两只手一起摸上去，他发现叔叔的胸肌好大。 好大又好结实。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不要以为小芭蕾是清冷类型啊，作精+戏精+长大后满脑子都是涩涩=魅魔。 感谢在2021-11-03 18:36:30~2021-11-04 18:52: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真好、miranda、米渣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七 5瓶；43088127、靖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流浪犬篇7章 甜甜糖葫芦和甜甜红薯吃完，肚子里已经暖了，再进屋，虽然家里还是乱七八糟，可是心里已经有底。小混混好久没有这么有底了，都不知道这些底气是哪里来的，可能就是因为身边多了一个人陪，让他一成不变的底层生活有了希望。他还不懂人生的责任是什么呢，但总不能让别人比自己更差劲。 “明天去买电和煤气，不管怎么着也要先把冬天过了。”他拎着塑料袋去阳台，笑死，这个温度根本用不上冰箱，放到外面直接冻成冰坨坨，“再找人把窗户封上，最起码……咱俩不会冻死在家里。” “家里……”脏脏重复着这个非常陌生的字眼，“家里……” 他在团伙里的时候也听过，老大说，就让他们把那里当作家。可是脏脏却从未这样觉得，家里不该是那样，每天用偷来的东西去换当天的食物，不去偷就要挨打，挨打多了就要去乞讨。久而久之，大家也不再关心别人，只想着能不能找些好处，就连脏脏也是。 小小世界里只剩下这些，没有人关心或者被人关心。 “是啊，等天气暖和了你再走，现在先陪着我住。”小混混从阳台回来，外面太冷了，关上阳台门也不算有效。这一片住宅楼太旧，暖气烧得像可有可无，所以很多家庭都自己更换了更长更高的暖气片，但他家里还是那么一小片。 “天气暖了再走？”脏脏跟在他后面，生怕自己走慢就要被丢下。他想问问能不能不走了，因为自己就算走也没地方去。 “是啊，我又养不起你，我连自己都养不起呢。”小混混从洗手间拿出洗脸盆，盆里落了灰，需要先洗干净。 “你去帮我把热水袋都拿过来。”他忽然一指，指向自己的床。于是脏脏快速倒腾他的小短腿冲向那边，虽然不知道小混混要干什么，但还是都拿过来了。 因为暖水袋一直在被窝里藏着，水还是热着的。可小混混又犹豫了，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将水龙头拧动，将双手放在冰水里快速擦拭那积了一层灰的盆底。 好凉，但是无所谓，小混混原本也没想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这个样子还需要怎么保护？难道真的要像女孩子那样，往内裤里垫东西？他才不要，也接受不了，无论干什么都乱来，甚至还用冰水给自己洗了一把脸。 洗完脸和盆，用毛巾抹擦一把，他拧开一个暖水袋，将珍贵的热水倒进来，再一招手：“你过来。” 脏脏正在沙发旁边蹲着叠衣服，好些老人的衣服，明显这里住过一位长辈。“哥，你叫我？” “抬头。”小混混将冻透的手放在热水里去拧毛巾。 脏脏听话地抬起头。 一条热乎乎的湿毛巾，盖在了他的脸上。 眼前一瞬间黑了，可脏脏却觉得他的世界从没有过这么亮。 小混混扶着他的后脑勺帮他擦脸，这小子可真是够脏的，像是谁家的小孩儿掉进下水道，捞出来就成了泥猴儿。毛巾虽然不是新的，可是也算干净啊，还是米色的呢，结果就这么擦一遍，水黑了毛巾也黑了。 “呦。”小混混一个没忍住就笑出来，明明也不是一件很可笑的事，“你这洗干净了还不得轻两斤？”说着他顺手就把脏水给倒了，盆底竟然积了一层沙子。用凉水洗盆和毛巾，热水留着洗脸，这一个套路来来回回好多遍，直到水的颜色终于开始透明。 “上衣也脱了吧。”小混混叹了一口气，热水就剩下最后一袋。 可是这回脏脏就没有刚才抬脸那么痛快，揪着袖口，像是个不肯示众的小丫头。 “还不好意思呢？咱俩都是男生，你怕什么？”小混混还没见过这么害羞的男孩子呢，干脆上手帮他脱。一旦被人摆弄起来，这小孩儿就格外听话，身上那股子拧巴劲儿也没了。 校服外套、薄薄的棉衣和里面的一件小毛衣都脱下来，露出一具瘦成干儿了的身子，小混混捏了捏他的肩膀，哪怕自己小时候缺衣少食也没瘦成这样，怪不得自己一拎就将人拎起来。 脏脏低着头，看着自己远不如他强壮的身体，忽然转过去，莫名其妙地不让看了。 “害羞了啊？不至于吧，你有什么我没有啊。”小混混怕他着凉，热毛巾呼呼地往上擦。别看他脸上脏，可身子上还挺干净的，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人擦了出来。除了手，他身上的皮肤还有儿童的稚嫩感，摸上去软乎乎的。 “还剩下一点儿水，给你洗手。”小混混将最后一点干净水给他泡手，带着冻疮和伤口的小脏手一点点被泡开了，露出了粉色的指甲，还有白色的小月牙。 “你身上还挺粉的，一泡就粉。”等到全套流程完毕，小混混倒是出了一身汗，真不冷了，他赶紧将人抱进屋，好在脏脏不沉：“穿这身吧，衣服都是我的，就是很旧了，总不能让你穿那么脏进被窝。” “哥，我明天自己可以洗澡。”脏脏全身温暖，将身上这套衣服看了又看。衣服号码不合适，估计自己要再长几年才行。 小混混也开始脱衣服，随着厚厚的棉衣脱去，露出一副非常不结实的身体，摆明要进入生长发育最快的抽条期。他套上了一件还算干净的t恤，但是却不敢脱裤子。哪怕隔着内裤，哪怕这个脏脏才5岁，不会懂得男人女人□□官的真实面貌，他也不敢。“没热水，你怎么洗啊？” “我用凉水洗！”脏脏快声说。 “还是别了，你要是再感冒我还得照顾你。”小混混飞快地跑去关灯，以前他睡觉不敢关的，总怕自己的生命就这样死在黑暗里，现在身边多了个活物也无形当中增添了他的勇气。他再飞快地钻被窝，被子里还有热水袋的余温，不再是从前那样冰凉凉。他还是缩着腿，和捡来的脏脏面对着面，两个人在黑暗中看了一会儿，忽然一起笑了。 他们都不知道在笑什么，仿佛是劫后余生。 “你知道吗，对我这种穷人来说，生病才是最大的开销。我们可能吃得起饭，但是绝对生不起病。”小混混忽然说。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窗帘没拉上，外头是一个月光锃亮的夜晚。好亮好亮，像是一盏探照灯在外面，但是只有余光进了屋。 可就是这点余光，让他看清了脏脏的小脸。 “你长得还挺好看，还有一颗泪痣呢，鼻子眼睛都长得那么漂亮，长大了不得了啊。”小混混今晚格外想要说话，像是醉了一样，脑袋里乱呼呼，但又是很高兴的那种乱，“有泪痣的小孩儿都爱哭，你要是在大街上哭起来，绝对有人把你当小姑娘！” “我不爱哭！”脏脏立刻举手发誓，“我小时候就不哭！” “你现在还是小时候呢。”混混又被他逗笑了，自己太久没开口，家里就剩下四面墙，他都不知道该和谁说这些话，“你现在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一切都来得及。千万别学我，上到初一就不上了……不过我也不是学习的料，我可以干别的。等到春天来了，我就送你去你该去的地方。” “该去的地方？”脏脏不懂。自己该去哪里呢？能不能永远就在这里。 “以后你要记得好好学习，虽然咱俩以后各走各的了，也见不着，但是你要是没有学习动力的时候就想想我，我就是一个不学习的例子。”小混混笑着说，“你不一样，你可以从一年级重新开始。你长得这么漂亮，长大之后一定很多女生喜欢你。你好好考大学，考个让人羡慕的职业，警察啊，医生啊，律师啊，都行。” “那你呢？”脏脏忽然问。 “我……”小混混的笑容忽然静止，自己呢？自己能干什么啊？ “我可能会去干别的吧。等你以后大学毕业要是走在大街上还能认出我来，记得把包子钱还给我。”小混混在被窝里揉他的脸，吹他的眼睫毛，戳他的泪痣，这样精致的男孩子要是有父母疼爱，肯定是掌上明珠。可是稀里糊涂就成了小偷，不知道曾经经历过什么。 “我……”脏脏张了张嘴，他还太小，不懂这时候的哑口无言是心痛造成，“我会赚钱。” “那你到时候给我双倍的包子钱。”小混混搂住他，两个人躲在避风港一样的房间里，缩在安全屋一样的被窝里，“睡吧，明早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吃好吃的？脏脏有点困惑，他们就这么点钱，怎么能吃到好吃的呢？可是也没再多想，赶紧回搂住面前的人，享受这一刻的幸福。如果自己没记错，这是自己第一次抱着别人睡觉，也是第一次被人抱着睡。 作者有话要说：　　脏脏：虽然我精致又有泪痣，一泡就粉，但我长大之后是1，漂亮1。 感谢在2021-11-04 18:52:13~2021-11-05 18:15: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原罪、miranda、米渣、878298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初三、35263980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流浪犬篇8章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暖呼呼地醒来了。小混混醒得更早一些，胸口贴着一张小脸。他稍一低头，就看到那颗泪痣，像用油画笔点在皮肤上的，清晰异常。 其实脸擦干净了完全不脏啊，细细嫩嫩的，要真是个小姑娘可就糟了，生得这么好，绝对不会被留下来，早早卖出去了。这么一想，小混混的手不自觉地戳向那颗泪痣，把他睡得粉扑扑的小脸蛋戳出一个小坑。 脏脏被戳醒了，习惯性地蹬了蹬腿，准备翻下床去偷今天的份额。可能是缺钙，关节总是酸的，有时候双腿伸不直，手指还往掌心缩。可是蹬完腿他就动不了了，眼里明亮起来，嘴角从下垂缓缓上翘，变成了一个小饺子的形状。 “哥。”脏脏挪了挪小肩膀，自己被搂得好紧，“哥，我脸上脏了？” “没脏，我戳你几下。”小混混确实抱得紧，抱紧了两个人暖和，“你说你怎么长这么好啊？好在是个男孩儿，不然就成童养媳咯。” 脏脏看了看自己的小胸脯，又看了看哥的身子，两个人都瘦，可是哥比自己强壮得多。被人夸奖了，他却不懂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童养媳？” “童养媳啊，童养媳就是一直养着你，养大，然后给人当媳妇儿，生小孩儿。”小混混又搓了搓他鼻梁骨，“嚯，你这鼻子将来不得了啊，估计比明星的鼻梁骨还高。” 明星的鼻梁骨？脏脏摇了摇头，他不知道什么明星，更不知道明星的鼻梁骨有什么好看，脑袋里反反复复捕捉到的关键词就是“一直养着你，养大”。 “再躺会儿，然后咱们吃饭去。”小混混也不再逗他，今天肚子里没什么感觉了，他又觉得生活有希望了。可能网络医生是骗人的吧，自己只是吃坏了肚子，受了凉，根本就没有什么初潮。 躺了半小时后，催促他们起床的不是温度，而是叫响的肚子。小混混拉扯着弟弟爬了起来，换上两身还算干净的衣服，凉水擦了一把脸就出门了。冬季干冷，风吹着像扇人嘴巴子，两个人闷头走了几分钟，停了，小混混给脏脏拢了拢帽子。 “你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就回来。”说完，小混混扭头穿过了马路，进了一家热气腾腾的早餐店。 啊？不带着自己？脏脏站在原地，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放在这里，不是要带自己吃早饭么？可是哥真的一个人进去了，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 他为什么不带自己进去啊？难道他不愿意和自己一起吃饭？还是穷怕了，不愿意给自己买一碗面条，买几个包子？这些奇怪的念头充斥在脏脏的小脑袋里，乱七八糟又不敢多想。周围好多小孩儿都有大人牵着，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明明已经洗干净了，可是为什么哥不牵着自己进去？ 他想不明白了，但是又非常听话，隔着一条街站着，看着小混混在里面坐下。 店铺里人很多，小混混找了个角落里的座位坐下。这种地方永远属于他这类人，兜里没钱，看着就像消费不起的。坐下之后他昂起头，看了看墙上的菜单，咽咽口水。 “您好。”服务员很快走过来，“要点什么？” “要那个……”小混混的声音不能再轻，恨不得这句话都不要说，“d套餐……” 小年轻服务员原本正拿出本子要记，还正想推荐一下本店最新的牛筋面和牛肉包，听完这句话什么也没再多问，笑了笑，转身走向了后厨。 虽然只是一句话，可是小混混却像用尽全身力气。不断有人进店吃饭，他连头都不回，也不到处打量，安安静静地等自己的d套餐。周围人说话的声音让他焦急难耐，不停计算着时间，终于，刚才的那个服务员从后厨出来了，手里端着一个托盘。 里面应该就是自己的d套餐。 可是听着他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小混混的心跳开始加速，连头都不好意思抬，低着的脸看不出红没红，但是只要从后面一瞥就能发现他的耳朵早已红透。这是一种带有窘迫心理的红，不被逼到这个境地的人永远不会懂。 “小朋友，你的d套餐。”服务员将托盘放到他面前，“老板娘说给你加了一杯豆浆，加糖的，慢慢吃。” “谢谢。”小混混仍旧没有抬头，可是手已经伸向面前的汤碗。 脏脏一直等在外面，期待着哥赶紧吃完然后出来带自己回家。现在他已经不去考虑哥为什么吃饭不带自己了，这个问题他不敢去想，只想赶紧回去。回到那个漏风的房间，在里面住一辈子。哥吃饭好快啊，捧着一大碗，好像都没有怎么嚼，他在吃什么呢？脏脏咽了咽口水，也不去想这个问题。 哥要是去吃好吃的，不带自己，其实也没什么，只要他别不要自己就行。 风仍旧很大，吹得脏脏耳朵疼，鼻子底下也疼。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哥在里面吃饭，时不时舔一舔嘴巴。脚有点冷了，手缩在棉服的衣兜里，最后干脆在马路牙子上蹲坐，将自己团成一个小球。终于，早餐店里有了动静，哥吃完了，他把碗放下了。 接下来他会吃什么呢？脏脏用小手捂住鼻子，暖一暖冻僵的鼻尖。可是店里的那个人却再也没吃，反而拿起旁边的塑料袋来，开始往里面装。 是不是吃不了了，所以要带回来？他赶紧站起来，等着哥过马路来接他。 小混混动作很快，其实刚才还有点噎着了。面条很烫，吞得又太快，舌面都被烫麻了，一时半会儿没尝出这碗面什么味。最后一口汤还在嘴里含着，手上就开始有动静，将盘子里那几个肉包子和几根油条往塑料袋里面塞，还把一口没动过的塑封豆浆也装上。等这一切弄完，小混混揉了揉填饱的肚子，偷摸地扫了一眼周围的人。 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太好了，小混混抓紧这个机会离开座位，头也不回地走掉。 脏脏看到人朝自己走过来，已经提前伸出了手，但是他紧紧地抿住嘴，明明很想问的问题却不敢说，只是在接到那只手的时候紧紧揪住一根手指，怎么都不肯放开。 “怎么了？”小混混的手指像被一只小螃蟹给夹住。 “哥。”脏脏开口只叫了一句就摇了摇头，却把这个字叫得格外清晰。 “怎么了啊？”小混混很不明白，赶紧把塑料袋里的包子拿出来，“饿了吧？快吃！” 包子？给自己带的？脏脏停下脚步看着他，明明肚子很饿却不拿。 “吃啊！”小混混继续往他手里塞，“这些都是牛肉馅儿的，它家的牛肉馅儿包子特别好吃。” “哥。”脏脏闻到了肉的香味，意志力开始变得薄弱，拿过来咬了一口之后才说，“你……为什么不带我进去啊？” 看到他吃包子了，小混混原本心情不错，被他忽然一这样问，笑容开始淡去。 “没什么啊……”他顾左右而言他。 “是不是我太脏了？”脏脏往后躲了一下。 “不是啊。”小混混都没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是不是我带出去很丢人？”脏脏的手虚虚地抓着包子，“哥，我以后再也不偷东西了。” “不是，我不是不带你去。”小混混立刻懂了他的心理，大家都是挣扎在生活线上的人，自然身上有股自卑，“是……是因为……” 他的样子是认真想要解释的，脏脏也就不再吃了，认真地等着听。 “因为……因为那是……”小混混说不出口，仿佛一说出来自己的自尊心荡然无存，“因为那是免费的啊……” “免费的？”脏脏像听到了不可能的事，奇怪，世界上怎么还有免费的饭。 “那个店的老板特别好，店里设置了d套餐，如果实在过不下去或者没钱了就去要一份，吃完走人就行。”小混混拉着脏脏的手，低着头，“我去过两次，每一次都是这样，吃完就走，不用给钱，吃不完的可以带包带走，但是不能多要……” “d套餐？”脏脏重复着他的话。 “可是我不想让你去，我不想让你知道这种感觉，虽然吃完就走了，可是心里却明白自己没给钱，给不起钱。”小混混的头抬不起来，那种偷偷吃完还要趁机溜走的感觉太难受了，总欠了什么，“要了d套餐就是花不起钱的人，你还太小，我不想让你吃顿饭都寒寒酸酸的。” “哦……那……那你不是嫌我脏？”脏脏大概能懂他的意思，但他只在意这个问题。 “不是啊，你都被我洗干净了，漂亮着呢。”小混混使劲儿地搓了把他的脸，“走吧，咱们去办正事。” “漂亮着呢……哦，走。”脏脏的脸上很热，同时被搓热的，还有刚才一直被大风吹着的心。 趁着天亮他们一起去了银行，买了电，买了煤气，还顺道去五金店约了修补玻璃的时间。都办完之后手里还有一点钱，他们又买了几桶鱼丸自热面。 购物地点不再是大型连锁商场，而是楼下的小超市，小混混刚准备回头找人，就看见脏脏一个人站在货架前，不肯走。 “看什么呢？”他过去问，糟糕，现在手里的钱已经不多了，万一看上什么东西，可能买不起。 “这个。”脏脏指了指，“哥，买这个。” 小混混抬头一看，他指的是电热毯。 “这个……不用了吧？”小混混摇头，“家里有热水袋就行，这个费电。” “用。”脏脏却执意点头，“你肚子疼的时候要用。” “这……行，那就买吧。”小混混莫名其妙地点了头，以前糊里糊涂得过且过，忽然一下子，他想要把以后的日子好好过下去。抱着电热毯去结账，屁股后面跟了个小孩儿，跟得非常紧，小混混笑着回头摸他脸：“干嘛？怕我丢了啊？” “嗯。”脏脏笑着一路小跑，自己太小了，哥要是真跑起来肯定追不上，“哥，你把我当那个……童养媳吧？” 作者有话要说：　　脏脏：没错，我就是童养媳。 感谢在2021-11-06 19:32:03~2021-11-07 19:12: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米渣、44986528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冰糖霜降 10瓶；渡濑鱿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流浪犬篇9章 “童养媳？你可别，童养媳可是要给人家生小孩儿的。”小混混排队结账，全部付完还剩下几十块，“还想吃什么？咱还有点儿钱。” “不要了不要了，钱不要一次花光。”脏脏已经抻开了塑料袋，等着往里面装，哥不会花钱，没事，自己会，“那……那我当不生小孩儿的童养媳。” “可你是男孩儿啊，将来你好好读书，好好工作了，然后就可以找到别人给你生小孩儿啦。”小混混往下面看了一眼，脏脏就知道帮自己拿东西了，等到塑料袋全部装满，小混混用力地抻拉一把他棉服的后领子，怕他冻着。 “你还挺暖和的。”冰凉的手摸到了脏脏的后颈，热乎乎，小混混真想多摸几把暖暖手，“都说小孩儿身上阳气最重，小火炉似的，敢情还真是。” 脏脏拎着一个口袋，另外一只手往上伸着，要牵手。他不懂什么叫阳气重，只知道重复：“哥，我阳气重，我拉你手。” “还是我拉着你吧，你像个小豆丁似的。”小混混将手一伸，又拎了一把塑料袋，拉着他回家了。这弟弟可真够小的，真不知道他将来找什么样的姑娘生小孩儿。 回了家，虽然温度还是比较冷，还是漏着风，可是看起来真像个家，不再是个破屋子了。电来了，煤气也来了，两人先烧了热水暖肚子，再窝在破沙发里吃晚饭。 “给，这个是鱼丸，你吃。”小混混夹了个鱼丸扔进脏脏的泡面碗里，“吃这个长身体的，将来长大高个儿。” “哥，我不吃。”脏脏又给扔回来，“我不长。” “傻话。”小混混再接再厉，扔回去，“鱼是好东西，有营养，你将来或许能超过1米8呢，真的，哥看人特别准，别看你现在矮，胳膊长腿长，脖子和手指都是长的。你看你自己的手，多漂亮，这样的手就应该学钢琴，坐在表演大厅里弹琴。” 1米8，学钢琴，表演大厅……脏脏咬了一口鱼丸，又看了看自己的小手。它洗干净了，可是它却会世界上最坏的事，惯犯。 “我要是有钱，肯定送你学钢琴了。”小混混又给他夹了一个鱼丸，“你吃，都吃了，哥不爱吃这些。” 脏脏嘴里含着鱼丸，隔着泡面的热气盯他看，又挪挪屁股，往小混混身边靠靠，贴在一起吸面条。 因为这里是旧小区，还是有可能拆迁的小区，所以供暖方式保留了非常古老那一套，暖气烧得并不热。有的时候摸一下甚至没有，到了夜里才温温的。现在家里多了一个人，温度不自觉地上升，再打开电热毯，小混混心满意足，这就是好日子吧。 “哥，咱俩洗澡么？”天黑没多久脏脏就烧了水，现在水已经烧开。 “洗吧，洗完澡之后干干净净地睡一觉。”小混混上一次洗澡还是用了凉水，洗了个冰冰凉凉。他也不知道初潮这事是真的假的，来了之后又是什么感觉，但是网络医生提醒他注意保暖，而且再三叮嘱，不要贪凉。 脏脏点了点头，去准备脸盆，小混混帮忙拿开水，两个人在洗手间里倒腾。家里没有安装热水器，更没有浴霸，以前洗澡就是站在盆里用热水往身上泼。 “行了，这些够了。”小混混实在懒得抬了，“你先洗，剩下的水我再洗。” 脏脏看着这一大盆的热水。“哥，咱俩一起吧。” 因为浴室里的温度不高，他怕自己洗完这盆水就凉了。两个人都是男孩儿，没有什么可别扭的，以前在团伙里也是大家一起洗啊，谁也没有不好意思过。 哥对自己这么好，还给自己洗脸，他还想着和哥一起冲热水时帮哥擦擦后背，顺便再给哥检查一下，看看他的肚子底下到底哪里受伤，可是没想到，哥不愿意。 “你先洗，我不和你一起。”小混混的反应像是被踩到尾巴，本能排斥。自己怎么能和他一起洗澡啊，他还不到6岁，不懂事，可是自己已经进入青春期了。 尽管那个地方从正面看不出来什么，但是万一□□呢。而且他比自己矮，万一被注意到多了一道缝呢……这么想着他就跑出了洗手间，自己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发呆。 脏脏原本还想再叫一叫他，可是又怕好不容易烧热的水凉了，于是赶紧脱衣服站进去。他早就学会自己洗澡了，蹲下来搓胳膊、搓大腿、搓胸脯，把身体上的污渍搓下去。盆里的水从透明变成了半透明，脏脏又开始洗头发，他头发短，随便拿水冲一冲就湿透，湿透后开始打洗发水。 好香啊，他抓了一把洗发水的泡沫，往脸上涂，当作香皂一样洗了洗脸。 “哥，我洗好了。”等到他洗干净就裹上了早已准备好的大毛巾，探出一个小脑袋去。 “啊？”小混混正发着呆，“洗完了就赶紧上床，别冻着。” “嗯，哥你快去洗，别让水凉了。”脏脏头发还没干，光着屁股朝床上冲，擦干了身体才钻被窝，小狗似的拼命擦头发。小混混这时才进洗手间，大盆里的水是干净的，已经被脏脏换过一次。 明明外面只有一个小弟弟，可是他还是锁上了门。 同时将自己身体上的小秘密，锁在了洗手间里。快速脱掉衣服之后，小混混用光着的一只脚试水温，好像还有点烫呢。烫烫的水立刻淹没了他的脚踝，将热度往上传递。 好暖和啊，好像捡了这个弟弟之后，他的身体就再也没有冷过。 洗手间的灯光不算特别明亮，微微发黄，小混混从镜子里观察身体，其实只要不注意那里，自己完全就是一个正常的男生。无论是喉结还是什么，都是正常的。 可是当他□□去冲洗时，就不正常了。 医生说，初潮之后就要特别注意卫生，要注意换洗，但是普通的换洗就足够了，不用去买弯弯绕绕的东西，也不用去冲洗里面。本来小混混也不想冲洗里面，那里面怎么可能进去，单单是洗一下外面都让他无地自容。 水够热，他闭着眼睛，将干净的水从头顶泼下来，暂时不愿意去思考肚子里的事。好像只要自己不想，所有的烦恼就都不见了。 等到他洗完，床上那个给自己暖被窝的小家伙已经快睡着了。 “醒醒。”小混混手里拿着一件旧衣服，“头发还没干呢，擦擦。真给我当童养媳了？” 脏脏困得不得了，从来没这么舒服过，洗个澡又像是轻了两斤，一进被窝就昏昏欲睡。“当，当……哥你洗好了？冷不冷？进被窝。” “我擦擦头发。”家里没有买吹风机，小混混还在揉发顶，同时也给弟弟揉。两个人的头发都不长，随便搓搓就能半干，全部洗干净之后身上都香喷喷的。 特别是这个小脏脏，原本还以为是个泥猴儿，没想到洗干净之后……真是个漂亮的男孩子。 小混混打量着他，差点都不认识这个弟弟了，简直和洗澡前天壤之别。他还没有长开，但是五官的精致度已经初见雏形，鼻型和眉骨都非常优越。泪痣更是点睛之笔，小小一颗，位置刚刚好。原本还以为他皮肤黑黄，没想到洗干净之后，竟然粉粉嫩嫩。 只是……只是……小混混忽然发现了什么，一把掀开了被子。 脏脏原本已经躺好，还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可是忽然身上的被子没了，温暖没了，哥不仅不给自己被子盖，还把自己拎起来了。 “哥？”脏脏吃惊地抬起头，明明已经洗干净了，为什么还不能睡床？ “你是不是过敏了？”小混混有些吓到，将他从被子里挖出来才发现严重性。一开始他还以为红肿小疙瘩只在脖子上，没想到整片后背都是红的！ “哥，怎么了？”脏脏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可是哥的手非要在自己的身上瞎摸，摸得他怪不好意思的，双手捂住小鸟鸟。 长这么大，还没有人这么亲密地摸过自己呢。 “哥，我怎么了？”尽管看不到自己的背后，但是脏脏很聪明，知道从别人的反应推断结果，大致猜出一定是出事了，“哥？” “你吃什么了？怎么过敏这么严重？”小混混已经慌了，好严重，视觉冲击力太大。密密麻麻，密密麻麻，无数个小红点全部落在了这个弟弟的皮肤上。 “我……我和你吃的一样啊。”脏脏这才意识到问题严重，“哥，我是不是要死了？” “你他妈死个屁啊！有哥在你永远不死。”小混混急得口不择言，“你老实躺着，我出去一趟。” “我也去！”脏脏翻身起来，要跟着一起换衣服。 “你躺着！”小混混又把人给推回去，“过敏之后不能吹风，以前学校里有个同学就是这样……严重起来还要去医院。你等着，我去买药。” 说完，刚刚洗完澡的小混混飞快地套上衣服，也不管外面的风有多大，头发干没干，披上羽绒服就出了门。 在楼道里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一旦冲出去小混混才觉出冷。风打在脸上就像小刀子在割，吹进发根处又像立刻变成冰。 好在刚刚洗过澡，身上的热气还未散开，又跑了几步，忽然，一片冰凉的雪花落在了他的鼻尖上。 真下雪了？他抬起头，路灯的灯光将雪花的秘密揭开，无处隐藏。弟弟没骗自己，真的要下大雪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混混：真不知道他找谁生小孩儿。 十几年后 混混：？ 感谢在2021-11-08 19:20:16~2021-11-09 19:06: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豆辛苦了！、miranda、米渣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幻落 6瓶；北川尘 3瓶；渡濑鱿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流浪犬篇10章 下雪一直是小混混最为痛恨的事，爷爷以前腿不好，下雪之前总是会疼。后来爷爷没了，下雪只意味着一件事，那就是冷。 冷比饿肚子还难受，人要是饿一夜不会有事，但是冻一夜简直能要命。于是小混混加快脚步，朝离家最近的药店冲去。 “您好！”冲进去后，小混混才发觉自己的鞋穿反了，左脚穿了右边那一只，“有人过敏，过敏要吃什么药啊？” “过敏？”这时候药店只剩下一个值夜班的，“什么过敏？大人还是小孩儿？” “是小孩儿！”小混混靠在玻璃门上把两只鞋换过来，可是至于吃什么过的敏他真拿不定，“应该……应该可能是海鲜。” “应该可能？什么叫应该可能？”店员走向他，“过敏源都没搞清楚吗？” 小混混摇了摇头。“应该是海鲜，他吃了鱼丸子。” “先给你开些药膏吧，小孩儿不能随便吃过敏药，严重了马上送医院，耽误不得。”店员不敢胡乱开药，“你家大人呢？大人肯定知道吧。” “我就是……我家大人。”小混混看着成排成排的药盒，心里没有底。他可能吃得起饭，但是生不起病，药店这种地方一直不怎么来，谁知道药膏要花多少钱。要说过敏源，他能想到的只有那几个鱼丸子了，只是没想到那几个良心鱼丸把弟弟害这么惨。 “买药这种事还是让大人来，大人说的比较清楚。”店员开了一管药膏给他，“39块。” “什么！”小混混听这话直心悸，一支小小的药膏，39块就这么没了，“那……那我怎么去查过敏源啊？” “过敏源要去医院确定，做一个大全套，一个一个在胳膊上试就知道了。”店员接过那几张皱巴巴的钞票，“这个不能掉以轻心，回去和家长说说，去趟医院就放心了。” “哦……谢谢您。”小混混揣上药就走，再离开药店，雪已经下大了。路灯下、车灯前最明显，鹅毛一般，像是急着给马路盖被子。 他顶着雪往家跑，头皮冰凉，又要小心脚下那层薄薄的白，千万别再摔跟头。影子时长时短，大片雪花像冰毛巾揉他的脸，好不容易冲进楼道开始往上爬，一眼看到了楼梯上坐着的黑影儿。 “你干嘛呢？”小混混又惊又吓。 “我等你呢。”黑影儿就是过敏的那个弟弟，站起来也没多高，“哥，我在门口看家。” “你说什么？”小混混一把将人拎起，“你知不知道过敏不能吹风？” “我说，我帮你看家啊。”脏脏穿了好几层衣服，坐在门口，干净的脸蛋像个艺术品，“我怕你迷路，下雪了，找不回来我去接你。” “我怎么会找不回来啊，快进屋。”小混混赶紧将人推进门，随着身后一声关门声，寒冷、黑暗、潮湿，全部都关在了外面。屋里虽然也不算暖和，但是有一个人这么等着自己，这种待遇以前只在爷爷还没离世之前才有。 “哥，是不是下雪了啊？”脏脏看到他眉梢上的那一片雪花。 雪花还没来得及融化，可见楼道里的温度和楼道外差不多。但是现在进了屋雪花还在，可见屋里也没有暖到哪里去。脏脏跳上了沙发，他还远远够不到这个人的眉毛呢，只能依靠一些别的手段，比如站到高处去。 现在两个人的视线平行，眼睛可以对着眼睛。哥低着头，在拆过敏药膏的包装盒，眼睫毛低低地垂下去，勾勒出从眼角到眼尾的整条轮廓。他长得其实非常帅气，在脏脏眼里，这样子的男生最帅了，又干净又厉害，不怕黑不怕冷，冒着风雪冲出去。 只是他怎么这么高啊，只有站上沙发才能和他对视。趁着那片晶莹透明的雪花还没有消失，脏脏捉住了它，将它小心翼翼地拿了下来。 一旦到了自己的手中，雪花从肉眼可见的状态迅速融化，一下子变成了指尖上的一滴水。脏脏鬼使神差将指尖塞进嘴巴里，尝了尝。以前下雪他只觉得冷，只担心第二天出去偷东西会不会冻着，走路会不会打滑。 现在他不用再考虑那些事了，他只想知道雪花的滋味甜不甜，有没有糯米纸甜。还有，自己什么时候能够长大、长高，变成哥这么高大的男生，可以一个人冲进风雪当中。 小混混只顾得拆包装，根本没听见他说什么，也没注意到他干了什么。“脱衣服，药店的人说不敢给小孩儿乱开药，有钱了得带你去医院看。” “去医院？我不去。”脏脏二话不说扒掉了身上的小毛衣，又一次露出里面的红疙瘩。比刚才更严重了，可能是吹了风或者受了凉，颜色比刚才深得多。不仅是颜色有了变化，好像还开始痒痒了。 “我刚才想了想，咱俩吃的东西都挺普通的，你应该是海鲜过敏。”小混混将药膏在掌心焐热才开始涂，大面积地涂抹在过敏区域，涂开薄薄一层，“还是去医院做大全套更妥当，这样就知道过敏源到底是什么了。” “我不去医院。”脏脏立刻拒绝了，“进医院，得花钱。” “是啊，但是如果不查明白，以后你所有海鲜都不能吃了。”小混混又将人翻了个面，开始在他干瘪的小胸脯上涂抹。 “那就不吃。”脏脏倒是觉得没什么，吃不吃海鲜对他而言问题不大，“哥，我不喜欢吃海鲜，海鲜一点都不好吃，以后我再也不吃了。” “什么？海鲜还不好吃啊？”小混混给他涂完，试着抱他下来。谁知道他在自己怀里挣了几下非要跳，非要独立的倔背影十分好笑。 “海鲜不好吃，海鲜最不好吃了，我不爱吃。”脏脏才不要他抱呢，这样一抱，显得自己像个小孩儿。自己才不是小孩儿呢，自己只是……年龄比较小的大人。 “先睡觉吧，明天估计比今天还冷。”小混混也开始脱衣服，脱到只剩下内裤时，又犹豫了，最后还是选择穿上了秋裤。他跟着钻进被窝，脑袋里除了修窗户的事还在思考那件最难以启齿的事。 初潮。 医生说过，一般开始有身体不适的反应之后就快来了，所以要提前做好准备。由于是第一次，很有可能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完成，所以要时时刻刻垫着东西，准备着。 垫着那个……白色的，带有小翅膀的，叫卫生巾的东西。 如果不垫，很有可能直接弄在裤子上，要是在公共场合就糟糕了。万一发生以上情况，一定要求助家里的同性长辈或者旁边的大人或者学校的老师。 可是小混混根本不想垫，先不说那东西舒不舒服，那就不应该是自己使用的物品。再说自己也没有同性的长辈或者大人来求助，也不上学了，周围没有老师。 再退一步讲，就算有老师，这事能和老师说吗？ 除了这些理由，小混混还带有一丝侥幸心理，因为今天肚子不疼了。万一呢，万一这只是自己身体不舒服或者吃坏了肚子，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初潮。 这么想着，更坚定了他不垫的念头。 被窝里面还挺暖和的，曾经的冰冷已经是过去式，小混混用胳膊圈着脏脏：“连海鲜都不爱吃，那你爱吃什么？” 脏脏浑身痒痒，总想抓。“我喜欢吃肉包子。” 他说话的表情太认真了，认真到小混混想笑。“肉包子？你的志向也太短了吧……那好吧，以后咱们赚了钱就去买肉包子，赚多多的钱之后就天天吃肉包子。不过你自己记住啊，你是海鲜过敏，将来不管是谁让你吃海鲜你都不能吃！过敏严重的话是会死人的，记住没有？” 脏脏赶紧点点头，善于偷窃的小手开始往后腰滑动。 “别动！”可是这一回小混混又将他抓住了，“不管再痒都不许摸！” “可是，哥，我痒。”脏脏开始在床上乱蹭，刚才还不觉得呢，现在全身上下都痒得不行，必须要用手挠一挠，“哥，痒痒。” “痒痒也不行，听话。”小混混用自己的力量压制住他，像压住了一条不断挠耳朵的小狗，“睡觉，睡着了就不痒痒了，睡觉。” “哦……那我睡觉。”脏脏被压得死死的，只好闭上眼，强忍着，希望自己赶快睡着。 第二天，雪停了。 就如他们猜想得一样，雪停之后的第二天最冷，比下雪还冷。暖气温温地烧着，两个人捧着热水袋，倒是也没冻着，等到又过一天的下午，修窗户的师傅来了，拎着玻璃和工具，将小混混这扇破了许久都不曾管过的残窗封上。 “哇，哥，我听不见风声了！”等师傅走后，两个人好奇地跑到阳台听声音，脏脏用小手到处试探，“也没风了。” “是啊，可花了不少钱呢！”小混混也到处试，曾经的阳台就像一个风口，呼呼地灌。现在耳边再也没有漏风的动静，一下子还觉得阳台太过安静了呢。 “真好，以后咱家比网吧还暖和呢。”小混混擦了擦玻璃上的手印，鼻子像是被冷空气激了，一下子打了一个打喷嚏。 “阿嚏！”随着这个喷嚏打出来，底下好像有什么地方热了，感觉很奇怪。小混混愣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作者有话要说：　　鱼丸：我是良心鱼丸！ 感谢在2021-11-10 19:54:02~2021-11-11 19:30: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米渣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拉面、27418896、苏星牙 10瓶；tina、丫丫的丫 5瓶；北川尘 3瓶；min_ch、渡濑鱿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流浪犬篇11章 “好暖和啊，以后我不想走了。”脏脏正把小手高举，检查窗户有没有漏风的地方，要是漏风了还要重新做，要弄个暖暖的家。可是他转过头时，刚才还高兴着的人完全僵住了。 “哥，你冷了？”脏脏摸了下他的手。 “啊？”小混混这才惊醒，震惊于刚才那一瞬间的身体反应，“啊？没……没什么，没事。我……我……” 他的话没有说完，也说不完了，底下的感觉很奇怪，让他无从招架，甚至来不及编造一个理由骗骗弟弟就冲进了洗手间。 洗手间的门掩上了，小混混快速地解开裤带，慢慢地，褪下来。 完了，完蛋了，自己完了……看着那一点鲜红色，小混混肋骨里面的心脏开始加速，又忽然减慢，然后再加速，快到他头皮发麻。自己完了，完了。医生没有骗人，医生说的都是真的。 红色在米色的布料当中仿佛是沾染上了一点颜料，而且还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颜料。他不是没有见过血，小时候自己也摔过大马趴，膝盖没少吃苦头，可是身体其他部位流血和这里流血，不一样。 这不是外伤造成的创口，身体里面没有创口，它就是自然而然地流出来了，随着刚才打的那一个喷嚏，就出现了。它是什么意思？小混混不清楚，但是脑袋里又有另外一个声音告诉他，不，你很清楚。 你就是很清楚，网络上的医生全部都把知识告诉你了，这是初潮，是你身体里的另外一套生殖系统发育成熟了。从此之后，那个叫作子宫的东西就开始做好准备，每个月都要释放一颗卵子，等待着和精子相遇。 如果和精子碰不到，那它就会从自己的子宫流出去，带着一些血。没有创口，这只是一种正常的生理现象，说明自己的那里可以了。 可以什么了呢？ 可以怀孕了。 怀孕……小混混看着那一点血，眼前好像有东西在晃动。他又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简直无法想象里面正在发生的事情。他又使劲儿摸了摸肚皮，完全摸不出来和平时有什么不一样。 就这么来了？一点感觉都没有？小混混的情绪从惊讶变成了迷茫，没有女性长辈给自己指路，现在任何疑问都得不到回答。他根本不敢动，也不敢不动，就这么站着思索下一步要干什么？要怎么样？这东西是流多久？流一下就回去还是要一直不停？ 这东西……真的是从那里流出来的？为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啊？明明前两天肚子疼来着。 真的是血吗？自己真的流血了？小混混又好奇，又害怕，但最终还是好奇战胜了害怕，让他伸出手去摸了一下布料。粘稠的液体瞬间黏上了他的指尖，不像水。 真的是血？小混混又看了看内裤，忽然内侧的皮肤上感觉怪异。 像一条红色的小路蜿蜒而下，小路的尽头抵达在地面上。这一下他看见了，完全看见了，确确实实是自己身体产生的，就是从那个地方。 “哥？”洗手间的门忽然被人敲响，门外是脏脏不放心的声音，“哥，你怎么了？“ “啊？”小混混忽然回过神来，差点儿忘记门外还有一个人呢，“哥……哥没事！哥拉肚子了！马上就好！” 这话是骗小孩儿的，小混混也是实在找不到借口，手忙脚乱去抓卫生纸。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说什么来什么，肚子里往下垂坠的感觉逼得他往下坐。 刚刚说的话立马成真。 “哥？”洗手间里没有了动静，脏脏在外面又敲了敲门，“阳台我刚刚检查过，不漏风了，热水我也烧开了，哥……” “什么事？”小混混捂着肚子坐在马桶上。 脏脏犹豫着，想着自己刚才说错了话。“哥，我不想走，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惹自己生气？小混混哪里顾得上这个，明知道初潮要来，可是家里什么都没准备好。“没有，哥没生气，哥就是刚才冻着了所以有点拉肚子。你……你去冲一杯红糖水，我喝一杯红糖水就好了。” “真的么？”脏脏不相信，刚才哥那样子摆明了很不舒服，“哥，肚子疼是不是感冒？我去楼下的姨姨家里要几片药？姨姨很好，姨姨说，家里缺什么就去找她要。” “不用，不用，哥没事！”小混混已经一身冷汗，医生没告诉他来这个的时候可能没有感觉，也没告诉他会拉肚子。而这时候，自己捡回来的弟弟还要去找楼下的姨姨，他倒是挺不认生的，还没几天就懂找人帮忙。 这情商和智商也是绝了。 但是找姨姨能干什么？哪个姨姨能帮上忙？难道要直接说，自己来了初潮却不知所措？才不，不可能，这辈子不可能让任何人知道的……小混混快速收拾好残局，没有卫生巾，胡乱地扯了一大把卫生纸，作出了垫子的形状。再将腿上的擦干净，垫好，擦了地，确定一切无误才逃命一般推开了洗手间的门。 到了客厅里，小混混先感受到的是温暖和潮湿。久违了的感觉，竟然让他误以为爷爷还在。潮湿的热气是从厨房冒出来，咕噜咕噜烧着水，屋里有电、有煤气、有人，地面扫得干干净净。一个小孩儿站在小马扎上正在倒开水。 “哥，红糖水。”脏脏吹了吹，没找到杯子，用了碗，双手捧着送过来。 “烫不烫？”小混混赶紧接过来，肚子里还是没什么感觉。好奇怪啊，还以为会惊天动地。 “烫，哥你小心烫手。”脏脏用被烫了的手指搓耳朵，跟着他身后进了屋，“哥，肚子疼么？我去找姨姨吧。” 手里的碗是热着的，烫着小混混的手指尖，可所有的热度却没有这句话吓人，烫得人心头一震，眉梢直跳。“怎么会疼！”小混混立马否认，肚子疼这三个字是他不能触碰的雷区，“你……你为什么问我肚子疼不疼？” 皱起眉毛生气的样子，还真有些气势，眉眼之中的分寸感已经生成，可见五官长开后是个俊气的人。小混混端着碗一口都没喝，脑袋里面却已经烧开了锅。脏脏怎么会知道？他为什么问自己肚子疼不疼？难道刚才他从门缝看到了什么？还是说他已经猜出来了？ 不可能吧，快6岁的男孩儿，怎么会懂这个？小混混看着脏脏的小脸，像是要从他的眼睛里看出答案。 “因为你刚才闹肚子。”脏脏却伸手指了指他的小腹，“闹肚子就肚子疼。” 原来是这样，看来自己是多想了……小混混笑了笑，放松警惕，摸着沙发的坐垫慢慢坐下，两只手捧着热碗。“没事，不疼。” “不疼就好。”脏脏也坐过来，看着那碗红糖水，“哥，你爱吃甜？” 小混混尝了一口，滚热的甜水滋润味蕾，也滋养着他的身体。他一直以来贫瘠的身体像是准备好了，渴求营养就像渴求肥料。“我也不知道自己爱吃什么……爷爷做什么我都吃。你尝尝？” 他端着碗沿，试着给弟弟喂了一口。脏脏只舔了一下就不再喝了：“甜，不喜欢，哥你喝吧，家里还有呢，喝完了我再给你冲。” “嗯，真乖。”小混混揉了揉他的小手，虽然心里乱得七上八下，可有人陪着的感觉实在太好，太好。 红糖水喝了两次，第二碗的时候还加了姜丝。小混混吃过晚饭就上床了，不知道这时候该注意什么，干脆躺着休息，用暖水袋焐着脚心和小腹。或许是温暖的被窝给了他最大程度保护，肚子还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可是有一件事吓得他不敢放松，就是那东西，竟然控制不住。 来之前，他还以为可以控制，就和尿尿一样，想什么时候流就放开。可是现在他傻眼了，原来每个女生都要经历这种事，完全失控，连睡觉都控制不了它。 “今晚你别喝我一起睡了。”纸换了好几次，小混混不敢让脏脏上来，“你去沙发吧，我肚子疼，夜里翻来覆去地折腾，肯定吵你睡觉。” “我不怕。”脏脏站在床边，眼巴巴地看着枕头。 “那也不行，你是小孩儿，小孩儿不能缺觉。”小混混亲自把他的枕头放到沙发上，内裤里塞了不知道多少层，“被子够用，再冷的话还能盖上棉服，也不用睡几天，大概……四五天吧。” “四五天？”脏脏还是不肯，“为什么？” “因为我……每个月都有四五天拉肚子，闹肠胃，肯定会影响你休息。”小混混把他安顿好就飞快爬上床，动作又不敢太大，更不敢大声说话、打喷嚏、忽然起立，“睡吧。” 脏脏看了看沙发，那里已经布置成一张舒适的小床了，不情不愿地躺了上去。哥肯定是不舒服，在床上怎么都躺不住，一直翻身仿佛在找姿势。 “很疼么？”小混混看着他，“哥，我们下楼找姨姨吧，让姨姨送你去医院。” “不用，哥这不是很好嘛，你别瞎想。”小混混是在找哪个姿势更不容易那啥，可是他并不清楚，只能瞎找。好不容易躺舒服了，他又要计算着起床去洗手间的时间。 而这时候，小沙发上的弟弟正昏昏入睡。 小孩儿就是小孩儿，贪睡，小混混祈祷今晚一定不要在流了，一定憋住，忽然一声巨大的踹门声吓着了他，让他瞬间坐起，已经睡着的脏脏也吓起来了，不仅坐起，还一个伶俐地起身翻下了沙发。 可是就这样一个坐起，让小混混感觉十分不妙，大面积地不妙。 “谁啊？”脏脏揪着被角朝客厅喊，小狗一样守着卧室的门。是谁在踹门啊，这么没有礼貌。 作者有话要说：　　《向导不哭》今天入v啦，欢迎收藏。 小脏脏：每个月肚子疼……记下来。 感谢在2021-11-12 19:13:20~2021-11-13 18:56: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豆辛苦了！、米渣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别喂我吃糖啦 10瓶；渡濑鱿鱼、看不懂啊、短毛、旺仔小拳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流浪犬篇12章 原本只是被踹门的声音吓到，这一下子小混混彻底不敢动了，刚刚屁股底下那是什么？为什么就这样流出去了？怎么会是这种感觉呢？ 也是直到这一刻，真正的恐惧和不知所措才漫上心头，切身的体验比网络上的任何知识都要管用。原来这个东西当真无法自控，和尿尿不一样，不是想什么时候流，就什么时候流。 而且，它居然那么热。 原本已经安静了几天的肚子又一次被腹痛袭来，但和前几天的疼痛感不一样。以前是切身的疼，能察觉到痛感，现在这股疼是隐隐的，摸不着，来自身体里最可怕的那个器官。 它就这么来了，小混混愣在床上，仿佛感受到它一层一层浸透纸张……原来垫纸是不管用的啊。 “哥？”脏脏同样心有余悸，两只手抓着被角不肯撒手。其实他已经站起来了，这也是从小的习惯，因为团伙里并不和平，到了晚上会打架。他们不仅吵得很大声，还喝酒，吵着吵着还会动手，要是跑得不及时，说不定酒瓶子和拳头就会落到自己的头上。 很多孩子都和自己一样，听到什么风吹草动就会翻身起床，刚才那一声让他误以为自己还在那个魔窟里，不知道明天又要分配什么任务，如果偷不到钱，不知道会遭遇到什么事。他差点就忘了，自己已经逃离了噩梦，有了一个会圈着肩膀睡觉的家人，还有一个不再透风的阳台。刚才门响起的那刻脏脏想到了很多，他不想离开，阳台刚刚修好，他和哥还没有在一起度过一个夏天呢。 到了夏天，他想和哥一起坐在阳台吃西瓜，把西瓜瓤全部给哥来吃，自己可以啃西瓜皮。只要自己能留下。 “哥？”可是小混混没反应，于是脏脏鼓起勇气又问了一次，“谁、谁啊？踹咱们的门？” “啊？门……哦，你别动！”小混混这才回过神，刚刚发愣的那半分钟里，又有东西离开了他的身体。它的离开好像也带走了他部分灵魂和热度，让他无法集中精神处理问题。 “你别动，你别动……哥去看看。”他喃喃自语，实际上，心里面很乱，一个办法都想不出来。怎么办？屁股底下好像湿湿的，如果就这样站起来，一定会被发现。 “别怕，我出去看看，你快回去躺好。”可是踹门的声音还未间断，家里还有一个年龄这么小的弟弟，身为兄长，小混混必须要去看看怎么回事。好在脏脏听他的话，麻利地钻回沙发，还用被子盖住了头。小混混这才摸着黑下床，一步一停。 屋里比较冷，刚刚他屁股后面是一片热，离开被窝，后面一片凉。 糟糕，完蛋了，这么多？自己会不会死啊，需要输血吗……小混混胡思乱想着，没有女性长辈的帮助，他每走一步都像是受了酷刑，不断有灵魂往外溜。好不容易挪到客厅，大腿根那边都开始发凉了。 “谁！谁啊？”小混混一动不动，但是已经能猜到是谁了。 “他妈的丧门星！”门外醉醺醺的人用身体往门上撞，每撞一次，单薄的门板就晃荡一回，仿佛即将不堪重负，“你个老不死的……” 又是对门，小混混已经不记得这样的生活有多少年了，从自己有记忆以来，对门的邻居只要输钱就喝酒，喝完酒就找自己家的麻烦。“你滚！你才老不死的！” “老不死的，就他妈是你触我霉头！”门又挨了一脚，吵骂声更大了。小混混不敢回嘴又不敢去开，唯一能做的就是盯着自家的门，看着那个门栓和锁，就像外面有个怪物说不准哪一秒就闯进来。好在半分钟后外面的动静逐渐减轻，像是外面的人彻底醉了，踢不动了，最后往门上一靠，就再也没有声音。 没动静了，太好了……小混混等了一会儿才走过去，将一只耳朵贴在门上确定门外是否还有动静。对门喝了酒，而且肯定醉到不省人事，放在这么冷的楼道里很有可能直接冻死。 那可就……太好了。 对爷爷的思念转变成了仇恨，但是终究还是输给了年龄小，一想到自己家门口多一个死人，小混混就不寒而栗。一边是管，一边是不管，小混混在天平当中挣扎，最终决定还是开了门，人别死我家门口就好。 由于家里没有安装往外推的防盗门，只有一道往里拉的木门，小混混刚把门拉开就被撞得退后两步，对门醉晕在地上，从靠着门的坐姿变成了平躺。 这可怎么办？小混混正发愁，忽然有人抓了他的手一把。 “谁！”家里没开灯，他第一反应是害怕。 “哥，我，我来了。”脏脏手里拿着一把大剪刀，“是对门的那个人么？” “哦你啊，吓死我了……”小混混摸了摸胸口，这一波是双重惊吓，刚刚是惊吓于黑暗当中被人抓手，现在是惊吓于屁股后面被人看到。 “他醉了？”好在屋里黑，脏脏的注意力全部停留在门外，看着这个昏睡不醒的人。 “他天天醉，喝醉了就来找我家的麻烦，说是我家住他家的对门触了霉头。”小混混率先一步跨出家门，顾不上别的，先冲着对门的腿踹了几脚，解解恨，“来吧，帮哥一把，把人挪出去。” “咱们要管他么？”脏脏将大剪刀放在客厅的地面上，抓着对门乱糟糟的头发将人往外推。他好沉，浑身酒气，鼾声震天。 “总不能躺在咱家门口吧。”小混混拖住对门的两只脚，“我可不想让他脏了咱家的门。” 咱家……脏脏原本推不动，听了这两个字，心底萌生出不一样的心思里。从这一刻开始，这道门就不仅仅是哥的家了，而是咱家，凡是想要打扰他们的人都必须丢出去。 “好沉……”两个人吭叽吭叽地忙活一通，来推带拽，可算将人弄出去了，小混混站在旁边看了看，忽然问，“你说，他不会冻死吧？” 脏脏摇了摇头，没说话，也看不出心里怎么想的。 “回去睡觉吧，以后攒钱把门换了，再安装防盗门，看他能不能踹破。”小混混急着回去换床单和裤子，先一步回了屋。可是刚刚一声不吭的脏脏却没有走，脚底下长了根一样，停留在门口。 看了几秒之后，脏脏走到了对门的身边，蹲下来开始检查他的裤兜。 床上已经乱套了，借着窗外的亮光小混混已经看到那一片深色，他先是把被子扔在地上，赶紧撤下薄薄的床单，结果底下的床垫也没能幸免于难，留下一块形状完全相同的深色。 “哥，我回来了。”一声撞门声之后，脏脏回了屋，大剪刀就放在自己枕头下面了，“哥，你干什么呢？我帮你。” “不用！你别过来！”小混混炸了毛一样，“我……我刚刚……反正你别管了，回去睡觉。” 怎么了？脏脏站在沙发旁边，好奇地张望，但是哥不让他过去，他就不去。只是一只膝盖刚刚压住沙发边缘准备进被窝的那一刻，他停下来了。 小混混随意地找了一件旧衣服盖在床垫上，正在卷床单。 “哥……”动作停下的脏脏忽然左顾右盼，鼻尖像小狗闻味儿似的动动，“咱家……有血？” 小混混刚刚抱起脏床单，动作僵住的人换成了他。“什么？怎么会啊……不可能，你别瞎猜。快睡觉！” “有血的味儿。”脏脏却没有再上床，刚才大门敞开空气流通还不觉得，“我以前……闻过，我知道，哥，你是不是受伤了？” 说着，他朝着小混混的方向走了过来。 “是不是刚才对门的人伤着你了？”脏脏越走越快，最后两步还是小跑，尽管腿短，可是呲溜一下就到了小混混的面前。这下什么都瞒不过去了，不用多说他就锁定了源头，因为血味非常特殊，绝对不会认错。 “我……我……”小混混想骂成千上万句的脏话，怎么自己捡回来的小弟弟这么聪明啊？这智商将来上学是不是直接跳级？他也想跑，但眼下无处可去，家里就这么一丁点的地方，再退两步就要退到阳台了。 “这上有血！”脏脏的鼻子高度刚好和那团床单平行，他伸手抓了一把，虽然什么都没摸到，但无比确定，“哥！你受伤了！我……我下楼去找姨姨！” “诶！别去！别去！别去找姨姨。”小混混拉住他，脑袋里已经停止思考。放在别的事情上他绝对不是这样，再不济也不会被一个小屁孩儿戳穿，可是这件事……他毫无头绪，比世界上任何人都要慌张。 “我去找姨姨，我去找姨姨。”小孩儿很感性，伤心来得格外直接，脏脏甩着胳膊，这两句已经有了鼻音。出了这么多血，都能闻出来了，要去医院，要去医院才行啊。 “别去，哥没事。”小混混可不敢由着他，一把拎着了他的后领子，“姨姨这么晚都睡觉了，哥其实是……哥其实是不小心，给底下磕破了。” “真的么？”脏脏已经涌出眼泪，他不爱哭的，在团伙里哭天抹泪毫无用处，这会儿却一转头扑到了哥的腰上，“哥，你会不会死啊？你屁股底下破了我都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小混混：开始编谎话…… 感谢在2021-11-14 19:48:33~2021-11-15 19:21: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米渣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violetff 10瓶；渡濑鱿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流浪犬篇13章 “死？当然不会，我……我怎么会死呢？好好的呢，你别这么激动。”小混混原本就慌，弟弟突如其来的眼泪更是招架不住，原本以为这小东西挺冷静的，看淡人间冷暖一般，谁知道眼眶这样浅，直接给吓哭了。 “那你流这么多血！”脏脏任泪水滑落，油然而生的恐惧和心疼占据了他小小的心脏，手脚都要收缩起来，只因为心疼到了极点，“屁股破了肯定很疼，我们去看病吧？” “不看病，没大碍。”小混混抱着床单，也没有办法给他擦眼泪，“你快别哭了，鼻子底下好不容易才好了一点儿，再哭又要破了。诶呀没事！只是刚才不当心，一屁股坐在……坐在尖尖的东西上面，所以磕破了屁股，又不是什么大事。” 鼻子下方的人中早就破了，是常年流鼻涕造成的，冻坏了的鼻子需要好好养着，这两天脏脏没挨冻，还用热水洗脸，洗完之后，哥还给他的脸上涂护肤乳。护肤乳这东西脏脏连见都没见过，那么香又那么润，只是稍微擦一点，融化开，就把他整张小脸涂好了。 长期红肿破皮的地方才没那么疼，可是这一哭，确实又唤起了以前的回忆。但是他忍不住，这眼泪都不知道怎么来的，根本不停使唤，滴滴往下落。还有几颗流到了嘴巴里。 “不许哭了！”小混混最后急了，我裤子都湿了，你还哭，再哭就来不及洗裤子了。 听到哥哥的声音像生气，脏脏猛地吸了下鼻子，不敢吭声。就这么憋了几秒才说出话来：“哥我不哭了，你别急。” “男子汉不能轻易流眼泪，知道吗？就算流眼泪也要到关键时刻再哭。”小混混到底于心不忍，声音也降下来，“哥现在要去洗床单，你帮我烧点热水吧。” “好，烧热水我会。”脏脏点点头，又猛地抱了一把他的腰才恋恋不舍去了厨房。两秒后，厨房传来了煤气灶打火的动静。 小混混则趁着这个机会跑进了洗手间，就用两个人洗澡的大盆来泡床单。床单扔进去，先用冷水冲，看着颜色像丢进了水池的染料，化开后逐渐变淡，小混混才松了一口气。原来这东西是可以洗掉的。 现在就是放点洗衣粉，搓一搓……不敢坐小马扎，小混混就蹲下，好在刚才的热流之后就再也没有了。是不是来完了？应该是吧？这就算结束了？ 没有人告诉他一次要失去多少血液，总归现在是没什么感觉。盆里的床单在洗衣粉的帮助下重新恢复了原本的颜色，可能是因为洗得及时，没怎么搓就搓干净了。 挺好洗的啊，那床垫就不着急洗了，明早再说。小混混将大盆倾斜，水换了好几波，等不及家里的热水烧开就搓完了床单。原本应当挂在阳台，可是晚上阳台温度低，他不想出去，于是抻开之后就摊在了洗手间里的旧洗衣机上面。 接下来，就是自己的裤子了。 “哥。”门敲响了，脏脏小声叫他，“热水烧好了，我端过来么？” “你别动！回屋躺着，我一会儿自己去端！”小混混飞快地脱了秋裤和内裤，先把深红色的秋裤丢进大盆，又把完全被红色穿透的卫生纸扔进垃圾桶，盖上了盖子。 剩下的就是内裤……小混混胡乱将它一塞，就塞在洗衣机和墙体中间的缝隙里，然后取下干燥的浴巾在腰上一围，小偷小摸地推开门。 结果脏脏就站在门外。 “你怎么还没回去？”他不回去，小混混的一切计划都要落空。 “我怕你不舒服。”脏脏说，看了他腰上裹浴巾，“哥，是不是要上药？咱家有药么？” “不用上，哥一会儿洗洗就好。”小混混夹着腿，“你躺回去睡觉，快。” 说着，他推着小家伙的肩膀把人往屋里轰，把人推到沙发上再去找内裤。对了，小东西给自己新买了一些，就放在抽屉里，刚好用上……可是在哪儿呢？小混混不敢开灯啊，摸着黑在抽屉里一通翻，他平时生活习惯不好，什么东西都是胡乱一塞，急用的时候偏偏找不到。 这可怎么办？找到最后他有点儿出汗了。可是底下的感觉好奇怪，真的停下来了，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不知道翻了多久，小混混终于摸到了一个塑料的小包，找到了，就是这个！ 由于两只手还要去端热水，他抽出一条来夹在腋下，等到用小铁锅盛满开水再回到洗手间的时候…… 刚刚被自己推到沙发上睡觉的小东西，踩在小板凳上，够着水龙头，吭哧吭哧正洗着什么，满手都是肥皂沫。 要不是手里有开水，小混混已经吓得魂飞魄散！那东西不就是自己藏在夹缝里的内裤吗？怎么被他给找到了？这孩子是搜寻犬吗？ “你怎么又来了？”他先把开水放下，直接进洗手间拎人。 “我来帮忙，哥，你别动，我马上就洗干净了……”脏脏搓得正起劲儿，眼泪又差一点儿涌出来，这么多血，哥的屁股到底是破了多大的口子啊，要缝针么？这不得疼死啊？ “你快放下！”小混混都不敢看，自己的那个被人发现还被洗了，他不想活的心都有了，真想永远不见人。颜色被洗下去了，可是小孩儿手劲小，还有个红色的轮廓线在，他抓着脏脏的手赶紧冲水，小手冰凉，手指通红。 “回去睡觉，快。”给脏脏擦完手，小混混又把人拎回了沙发，这一次亲自给他盖上被子，忙活得浴巾都要掉下来，“好好睡觉，再下床哥生气了啊！生气就不要你！” “别！”这个话可听不得，脏脏赶紧躺好，“哥我这辈子都不下床了！” “也不用一辈子，快睡。”小混混给他掖了掖被角，三步并作两步往洗手间冲，洗内裤、倒热水、再用热水擦身体，最后换上新的……依旧垫了很多纸。 没办法了，先这么着吧，等小混混再回卧室，脏脏已经睡着，小孩儿经不起夜里折腾，小呼噜都打起来了。 睡吧，自己也得睡了，小混混爬上床，躺在没有床单的床垫上，摸了摸屁股后面。一切正常。 冬天亮得晚，脏脏醒来时天还是黑着的。 想起昨晚的事，他的心还是揪得慌。这可怎么办啊……一边想着办法一边起床，脏脏套上了小衣裳，哥还睡着，看样子昨晚累坏了。他先去洗手间摸了摸床单和内裤，都没干，怕是要晾到暖气上才行。 但是现在这样不行啊，弄脏的东西可以洗，伤口不愈合最要命，需要花钱去医院。这么想着，脏脏轻手轻脚地走向客厅，穿好了偏大几码的运动鞋，拿上钥匙出了门。 门口的醉汉已经不在了，不知道是回家了还是出门继续赌钱。脏脏搓了搓手，外面好冷啊，一张口就是一团白气。这时候天亮了些，他在原地跺了跺脚，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迈下台阶。 台阶不算太干净，好多灰，他尽量挑选干净的地方下脚。刚刚走下两层，到了3层一拐弯，一个女人正在收拾门口的垃圾，手边一把大簸箕。 “姨姨！”脏脏的眼睛像窗外日出，登时就亮了。 “诶？你怎么起这么早？”姨姨抬起头，别了一把鬓角的发丝，“快回家去，外头冷。” “不冷，我穿得多。”脏脏一步一步地下来，手冷得塞进另外一只袖口里，揣着手到了3层，“姨姨，我有事，想问问你行不行？” “问啊。”姨姨低着头扫地。 “就是……就是……我哥哥的屁股底下磕破了。”脏脏组织起自己贫瘠的语言，“他说坐到了硬硬的东西，应该是破了大口子。昨晚流了好多血，床单上、裤子上，都是，这怎么办啊？” 血？女人一下不扫地了，听这孩子的形容，楼上那孤苦无依的大孩子怕是受伤了。也就是他是个男孩儿，要是个丫头，这肯定是要变大姑娘了的月事。 “我哥会死么？”脏脏看她不回答，继续问，“吃什么药啊？” “破了个口子应该没事，你先别急着买药，等过一会儿我上楼问问。”女人热心肠，“是一直流血还是止住了？一直流可不行啊。” “我不知道，我得回家看看，但是……但是我现在要出去。”脏脏听她说上楼问问就放心了，“还有一件事，姨姨，这附近……有废品收么？” “废品？”女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一个这么小的孩子，竟然开口问这些，“什么废品？” “就是废品。”脏脏却无比正经，没有把这件事当作玩笑来看，“瓶盖、饮料瓶子、快递纸盒，还有不要的东西，姨姨你家有么？我想要。” 作者有话要说：　　脏脏：我卖废品养老婆。 感谢在2021-11-16 19:04:03~2021-11-17 19:15: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介个猫、米渣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拿得起放得下 5瓶；渡濑鱿鱼、4769850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流浪犬篇14章 “姨姨，我想要废品。”脏脏揣着手又说了一遍，说得很直白，也很真诚，不像是在开玩笑。他站在楼梯上往下看，身上的衣服虽然破旧但是收拾得却很干净，已经不是女人印象里的那个样子。 那天晚上，这孩子来敲门要烧热水，还报了楼上的门牌号。她一听就知道是哪一家，有一个老人带一个小孩，老人走了之后，那孩子也不经常见到。想不到还有个弟弟，年龄这么小，穿得破破烂烂，两手通红，鼻子也通红。 “废品啊……今天姨姨家里没有了，刚刚扔过垃圾。”一想到两个孩子的处境，女人不由地心软，“你要那东西干什么？” “哦……”脏脏有些失望，但是没有打退堂鼓，“那姨姨你家以后的废品可以留给我么？我想留着卖钱，给哥哥治病。” 这样一说，女人的心就更软了，小孩子生活困难却又这么懂事，没人能拒绝。“好，以后姨姨给你留着，一会儿上楼去看你哥哥。” “谢谢姨姨。”脏脏听到这话才安心，但是仍旧没有离开这一层，“那……姨姨，以后这个单元的废品都可以留给我么？我可以按时敲门去收，还可以帮你们干活，帮你们倒垃圾。” “不用你倒垃圾，姨姨和他们几家说一声就好，你多穿点，让你哥也多穿，以前每次看见他都觉得他脸色惨白，太瘦了。”这是小事，女人满口答应下来，与其让楼下那几个不收拾卫生的人捡走，不如给这孩子，“吃饭了没？一会儿姨姨上去送点吃的，天气冷，你和你哥别总是往外跑。” “好，谢谢姨姨。”脏脏达成目标才罢休，深深地鞠了一躬。饮料瓶子是7毛一斤，瓶盖是3块钱一斤，纸类是8毛，牛奶箱子4毛，快递盒子7毛，这些都是他以前记住的，只要和数字有关，他记得格外牢固。 就是不知道这边的价格是不是也是一样，会不会贵一些。要是能够凑一些废品来卖，或许就可以给哥买肚子疼的药，再买些止血的药水涂屁股底下的伤口。 跳下两节台阶，脏脏满心都是去楼下看看有没有饮料瓶子可以捡，却不想一片黑色的影子自下而上地蔓上来，像是一整片的乌云或者暗潮，逐渐压过他的脚背。 “臭小子，别他妈挡老子的路！”好巧不巧，刚好是对门的那个醉汉，只不过今天白天的他已经酒醒了，“和你那个丧门星的哥一样，一身晦气！” 脏脏看了看他庞大的身体，他一条大腿就和自己的腰差不多粗了，一脚就能把自己踹死。 “看他妈什么看！”醉汉即便没喝醉也是满口脏话，骂骂咧咧的样子不亚于昨晚，“给大爷我让开！” 脏脏瘦弱的后背已经贴在石灰墙上，看着他小山一样的身躯移动过来，一动都不动。等到这人到了眼前才开始挪步，又瘦又小的身子蹭着醉汉的裤兜溜出去，一不小心还趔趄了一下。 “艹！”醉汉勃然大怒，“穷酸样儿，晦气！” 脏脏的右手扶了一下墙，小小的手压在墙上，手指果真如小混混说的，能看出指节修长，只不过还没长大。他也没有说话，像是很害怕这个人，连蹦带跳地跑下台阶，几步就没了踪影。 “有病，一家人都有病！赶着投胎去啊。”醉汉转过头，扶住了落灰的楼梯扶手，没走几步再往下一摸，“诶？手机呢？” 下过雪的街道很安静，每走一步都是一个小脚印。脏脏快步奔跑，这双鞋还是哥给的。哥长大了所以穿着小，给自己就差不多合适，只不过里面要穿三双袜子。 三双就三双吧，暖和，脏脏顺着路边一路小跑，像一只活跃的灰兔子，有点狡兔三窟的意思。穿得多了，也不觉得冷了，脚底下生了火似的，头顶直冒汗。路边的雪被扫到马路牙子上，已经融化了一半。矮楼上的没扫过，白得像一把大白糖，脚下的却是黑泥水，对比鲜明。 脏脏从干净的地方跳下去，小心翼翼，尽量不让自己的鞋底沾到泥。 楼道里总是很脏，像是扫不干净，其实只是洋灰地用了太久，根本擦不出来。可是女人还是用力擦干净了自家门前，顺手把邻居家门前也给包圆了，日子再艰难也不能邋邋遢遢。 那小孩儿叫自己姨姨……女人笑了笑，又别了下鬓角，其实自己也就30岁出头，只是被生活磋磨，再加上不会打扮，一根白头发都没有呢。等到转身回了家，客厅里坐着一个女孩儿，刚上小学3年级。 “妈。”女孩儿站了起来，“我给你热粥去。” “不用，你看你的书。”女人掸了掸袖子再去洗手，擦干后又去了厨房。锅里煮着小米粥，还有几个刚煮好的鸡蛋，她再打开冰箱，拿出了十几个生鸡蛋放进布兜里，又用饭盒盛了一大碗热粥。 “妈，你要出去？”女孩儿又过来了，“去哪儿？” “去楼上看看，马上就回。”女人笑了笑，自己带着女儿背井离乡跑到这个北方城市来，好不容易躲开了家暴的丈夫，相依为命，“楼上有个哥哥生病了。” “哦，我知道那个哥哥。”女孩儿回到餐桌前开始写作业，“他怎么了？” “他……”女人想了想，直接和女儿说什么屁股流血也不太对，“发烧了，穿少了吧。妈出门的时候你记得……” “锁上门，有人敲门也不开。”女孩儿嘟着嘴重复着，“我都快背下来啦。” “那你默写几遍贴在门上。”女人琢磨着还能拿出点儿什么来，干脆再给几盒药吧。家里有个大药箱，存着孩子平时用的哮喘喷雾，她拿了几盒感冒药，刚站起来，又犹豫了。最后的最后她飞快拉开抽屉的最后一层，塞了一包女士用品进去。 要真是屁股流血止不住，总不能让孩子光着屁股吧，垫上这个最起码管用。就这样，她拎着布兜出了门，听到门口一声落锁她才上楼，敲响了整个单元里唯一没有防盗门的这家。 “家里有人吧？”她敲了三下，等着里面的人来开。可是等了一会儿，屋里像是根本没有人，安安静静，连个脚步声都听不到。 “有人吗？”于是她又问，还将耳朵直接贴在了门上，要是有人，一道木门是没法藏住声音的。但耳边仍旧寂静一片。 是不是刚才自己回家的时候出去了？女人还没放弃，又敲了几下，甚至一次比一次用力，直到确定真的敲不开门后才放弃，将布兜放在门口就离开了。 脏脏跑了好久才到地方，越近越熟练。来来往往的人多了，没有人注意到一个小孩儿。他像一条小鱼，钻进了一间屋子，将兜里的东西放台子上一放。“换钱。” 这里是脏脏自己发现的地方，离老大非常远，而且他们也不认识。 台子里的人正闭眼休息，明面上，这里是一家修手机的。他站起来，看了看还不足柜台高的男孩儿，但是已经知道这是干什么的了。 “机子太久了。”他又看了一眼手机，甩了出去。 “机子新，我检查过了。”脏脏精得要命，他就是干这一行的，谁也别想骗他，“你修修，能卖2000块。” “这机子现在没人要。”老板又说，眼皮子一耷拉。 “那我拿走了。”脏脏将手伸向柜台，一点都没有客气。就在他的手指碰到手机的前一秒，机子被拿走了。 “1000块，再多没有了。”老板抽着烟看他，“以后还有活儿吗？” “不知道。”脏脏将手伸了回来，“我要钱，你直接给我钱。” 等到他再往回跑，兜里已经多了百元大钞。谁也别想骗他，小手比验钞机还管用，从小，团伙里就教他们如何辨认□□，一摸，一捻，那独特的纹路就像刻在脑袋里了。他没有直接奔向家的方向，而是故意绕路，连跑带跳地瞎走，认路的技能也是一绝。有时候，为了偷到东西，他们需要走很远，很远很远。 大约一小时后才他往家的方向去，但是目的地却是菜市场。 “买什么啊？”菜市场的大爷一抬头，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出来了？ “爷爷，我要买鸡。”脏脏喘得不行了，汗湿湿的小手攥着一张一百块的人民币，“还买排骨。” 作者有话要说：　　脏脏：我要让哥知道，整个小区的废品都被我承包了。 感谢在2021-11-18 19:54:43~2021-11-19 19:46: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米渣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山间岁月 101瓶；我掏出来比你大喔 10瓶；渡濑鱿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流浪犬篇15章 是不是有人敲门啊？小混混醒了一下，又迷迷糊糊睡着，听见敲门声了但是不想去管。 家里的门太旧了，从自己出生大概就是那一扇木头门。门后刻着好多横杠，是这些年自己的身高记录，第一条是爷爷在自己站起来走路那年刻上的，每一年，量一次。然后戛然而止。 是不是对门的人啊？要是他再来踹门，木头门可能就禁不住了……小混混昏昏沉沉睡着，好困，身体里每个细胞都睡不醒了。大概是因为夜里每隔一会儿就醒一次，然后跑一次洗手间。 他面对的事是自己完全没有能力处理的现象，这不像发烧或者挨了打，知道确切的症结在哪儿，知道伤处在哪儿，体温可以测量，伤口可以上药。 这次应该没有弄到床垫上吧……小混混每次有感觉都会起来换，时不时再摸一摸后侧的衣服，生怕摸到一手湿。就这样来来回回地折腾到天亮，直到再也睁不开眼才沉沉地睡去。 睡梦中，暖意从四肢末梢传递到腹部，耳边再也没有漏风的声音，肚子也不疼，一切都是那么舒服。这已经是他能想象到的最好的日子了…… 原本他以为自己会一觉睡到中午，可是谁知道猛地那一下，还是醒了。这感觉特别像小时候尿床，控制不住，但是当床铺尿湿的那一瞬间肯定会醒。现在他就是了，弄湿的那一瞬间，忽然醒来。 糟糕，还是弄上了……小混混赶紧坐起来，第一眼却不是看身后，而是去看沙发。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小秘密被人发现，最好能隐藏多久就隐藏多久，瞒着别人一辈子。可是沙发上却不像有人的样子，被子叠得平平整整，枕头放在靠垫上，连地上的衣服也叠好了。 奇怪，人呢？他捂着屁股下了床，好在垫了一件旧衣裳，这才没有弄到床垫。衣裳是一件鹅黄色的t恤，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买的，原本鲜明的鹅黄已经变成了暗黄色，现在又多了一块红。 那块红色还是湿着的。小混混来不及处理它，赶紧找拖鞋准备起床，一觉睡醒弟弟丢了，这他妈简直不能再可怕。头顶乱发蓬松，像是一头刚刚睡醒的小狮子，他套上一条裤子和外套就准备出门找人了，谁知道一打开门，门外放着一个布兜。 这是谁的啊？小混混捡起来看了看，里面有热粥、生鸡蛋，还有…… 还有那个，自己从来不敢想的小翅膀。 没看错吧？真的还是假的？来不及多想了，他先把布兜拿进来，这个东西才是最需要的。等到再进洗手间，手里已经多了一片，其余的都藏在塑料袋里，塞在衣柜深处。 终归还是没逃过去，要用它……小混混紧张又别扭地拆开一个，脸就刷地一下红了。 这个是……用在那个地方的，正常的男人绝对不用，但是自己离不开了。软软的，一整片，上面还有胶布，洁白无瑕。小混混拆了好久才敢正式，最终还是找了一条干净的内裤，开始用。 垫再厚的卷纸估计也不如这一片管用。第一次使用，毫无经验，小混混只能依葫芦画瓢，回忆曾经查过的资料。拆开后，摊开，铺平，粘住，小翅膀往后放…… 应该没用错吧？小混混摸了摸，没错，肯定没用错，要是垫反了，背面的胶就要粘到自己皮肤上了。有了这个，肚子里就有了定心丸，不用再神经兮兮紧张巴拉地摸屁股。 小混混不愿意去回想使用过程，飞快地抓起裤带提上，女生也太惨了吧，每个月都要经历一次，睡不好，不敢大动，还要时时刻刻担心。好了，现在自己也要这样了，只能慢慢适应。 来不及多想，小混混将内裤藏在洗衣机里奔向门口，准备出去找人，结果门一开，消失了的弟弟就在门口站着，看样子是刚刚回来。 “哥！”脏脏拎着两包东西，鞋底儿都跑脏了，手指上还有不少泥，眼神里都是喜悦，“我回来了！” “你去哪儿了？”小混混一把将人搂住，吓死了，刚才还以为弟弟没了，担心他是不是觉得日子太苦所以离开了自己，好在不是。现在小混混看着他左右手都有塑料袋，搂完之后就开始拽他，一手拎着他后领子：“快进屋！一声不吭就跑，你是不是想把我吓死！” “没有，我……我出门找姨姨了。”脏脏肯定不敢把自己干的事交待出来，不能让哥对自己失望，“姨姨好好，把她家里的纸箱子给了我，我又去其他楼洞里找了找，还去了桥洞，好多好多的纸箱子……” “纸箱子？”小混混有些不信，但是见到人平平安安回来了，心急如焚的情绪才逐渐平静，思路也开阔起来，这么一想，那布兜八成是楼下的姨姨送来的。 可是，她为什么会给自己卫生巾啊？难道她猜出来了？ 但是这些他不敢问：“你和姨姨……怎么说的？她……是不是问你什么了？” “姨姨说以后把废品都给我留着，还说要给你送药来。”脏脏先去洗手，把指甲缝里的泥巴洗出去才回来，“我说我哥屁股破了，她说她一会儿就上来问问，哥，姨姨上来了么？” 原来是这样，屁股破了，小混混松了一口气。“嗯，上来一次，但是我没睡醒。快让我摸摸脸蛋……”他搓了搓弟弟冻红的脸，又攥着他的手呵几口热气，“你到底干嘛去了？” 脏脏看着自己洗干净的手，笑了笑。“我去找废品了，卖钱。” “卖钱？”小混混找来润肤乳给他擦手，摇着头说，“真有啊？我怎么没看见有废品。” “有，真的有，卖完钱我就去买东西了。”脏脏已经把钱藏好了，不敢一次拿出太多，就连买东西都只敢买一点，指着自己拎回来的塑料袋说，“哥，这个是白菜，这个是鸡腿，这个是排骨，这个是汤包……还有葱姜蒜。” 什么什么？白菜？鸡腿？排骨？小混混走向口袋往里一瞧，还真是。“你还会买菜？” “嗯，我以前……冬天吃最多的就是白菜，鸡腿就买了两个，咱们可以熬汤，排骨也没买多。”脏脏吸了吸鼻子，原本还想买几袋治疗拉肚子的冲剂，钱够，可是他不敢，怕哥问这么多钱哪儿来的，“哥，咱们做饭吧，我饿了。” 确实该做饭了，连小混混的肚子都饿了，原本正为今天的饭发愁，手里的肉和菜倒是解了燃眉之急。可是燃眉的，不仅是这一顿饭的事。 “算了，买了就买了吧，只不过以后不许一声不吭跑出去，最起码要和哥说一声。”小混混盘算着这些材料能做出什么来，可是自己根本不懂下厨，“哥给你炖汤吧，炖汤……咱俩先把水烧开。” 脏脏拎着口袋，跟在混混后面，忽然抻着脖子问：“哥，你是不是……不会做饭啊？” “怎么可能！”小混混又炸毛了，“哥只是在思考。” “那我来做吧，我会。”脏脏举着手说，这个姿势还是自己偷看幼儿园小朋友们学的，当他们坐在小操场上做游戏，说话之前都要举手。 “你？你怎么会这个？”小混混偷偷地夹了下腿，刚才又有反应了。 脏脏发现了哥在夹大腿，还以为他屁股又疼，就赶紧把人拽出厨房。“我以前……我以前会啊，哥你等等，我做饭去。” 说着，迈开小短腿进了厨房，先把门口的小板凳拎出来，踩上去才能开始洗菜。 还真是会做饭啊？小混混站到厨房门口看着他，家里的菜刀很沉，切鸡腿肉和葱姜时需要用两只手，可是一说要帮忙小东西就不干了，没办法，小混混只好出来解决其他。 先把内裤洗干净，再拿着湿毛巾去擦床垫。但问题恰恰就在这一刻出现了，经过了几个小时的凝固，那红色，擦不下去了。 这怎么办？小混混只能更用力地继续擦，擦到额头上冒了汗珠。糟糕，谁也没告诉过他这东西只有刚弄上才好洗，早知道昨夜摸着黑也要弄干净。 忙活了好半天，多次往返于洗手间和床边，毛巾沾上洗衣粉，搓到手心发红，可算褪色不少。小混混再一次回到洗手间，拧了一把毛巾，原想着再努努力，结果厨房飘出来的香味儿让他走不动道。 好香啊，是鸡汤的味道……他放下毛巾，肚子里咕叽几声，再站到厨房门口时，弟弟正撸着袖子往两只大碗里放鸡腿。 自己哪里是捡了个脏乎乎的流浪小狗啊，简直就是捡了个小田螺。小混混斜靠着门框，汤锅上方升腾起一团白色烟雾，它叫热气，但近义词是家的烟火气。 “哥，马上就好。”脏脏尝了一口汤，太淡了，“咱们一会儿有鸡腿吃，给你补补血。” “不着急，我……”小混混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忽然对他以前的过往萌生出好奇心，“你以前……到底是干嘛的啊？为什么懂这么多？” 作者有话要说：　　脏脏：我就是哥的小田螺！ 感谢在2021-11-20 19:02:49~2021-11-21 19:41: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蒋丞的远大志向、黄金水泥胡辣汤、日天日地日俞哥、米渣、奶茶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渔鸥 20瓶；鸟为食亡 5瓶；渡濑鱿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流浪犬篇16章 脏脏刚刚把大鸡腿放到哥的汤碗里，愣住了，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于是装傻。“啊？我，我……” 原本大汤勺对他的小手来说就有些沉重，这下一乱了分寸，手背差点儿被锅子烫到。这怎么办？哥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来？是不是对门的醉汉找来了，和哥说了些什么啊？难道他发现手机没了然后一路跟着自己么？短短几秒钟的功夫脏脏就想到了这么多，比他任何一次偷东西被抓到都害怕。 “你别怕，我就是问问。”换好了小翅膀，小混混内心的忐忑不安变成了稳稳的落定，怪不得要买这个东西，原来这就是真正的安全感。但是心里也有一个不详的念头，这个捡回来的弟弟……恐怕以前的经历非常不好，否则不会怕成这样。 “哦。”脏脏攥紧大汤勺，又给锅里倒了几滴香油，原本不算什么浓汤，他又往里面扔了两块浓汤宝，这些都是看别人做饭学来的，“哥，你问，我……我不是小孩子，我不说谎话。” “你现在就是小孩子呢，还要再养你好多年才能长大呢。”小混混闻着香味走进厨房，真没想到这小弟弟还有好厨艺，弄得真像那么回事，“明年这个时候，你就是小学生了。” “我不上学。”脏脏低着头表态，但是即便低着头也没有忘记手里的活儿，不锈钢汤勺始终在锅里转悠，捞着里面的肉，“我不想去上学。” “傻话。”小混混已经饿透了，好久没有尝过荤腥，更别提什么滋补的鸡汤，“不上学的人没前途，你可别像我一样。” “可是……如果我上学的话就没法陪着你了……”脏脏用汤匙舀了一勺，只舔了一口就继续调味。在他心里，现在最重要的是能在家里久住，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想法。 “你迟早要长大啊，怎么可能天天陪着我。”小混混搬了一把椅子坐厨房门口，虽然肚子不疼可是格外不想动弹，就想坐着。他也不怪弟弟的幼稚想法，一个连幼儿园都没上过的孩子肯定对学习没有兴趣，就怕将来上了学也是一个成绩差的。 “我决定好了，再也不长大，就这么小，这样你就能一直养着我。”脏脏捧着碗过来，汤碗滚热，他快快地放在桌上，“哥，你过来喝吧，烫。” “好，不过我没法一直养着你啊，我又不会当小妈妈。”小混混又把凳子拉过来，可桌子上只有自己这一碗，“咦，你的呢？” “有，有我的，我再去盛。”脏脏再颠颠地跑进厨房，没一会儿捧出一个小碗来。鸡腿确实一人一个了，一大一小，分别装在两个人的碗里。加了浓汤宝的鸡汤香浓无比，上面飘着一层油花，脏脏咽了咽口水，等着哥先喝。 “来，你吃，你得多吃肉。”小混混却把大鸡腿上的肉撕下来一块儿，就是最好的那一块肉扔进小汤碗当中，“现在你可以说了，慢慢说，别怕，有事我给你做主。以前你都和什么人在一起，哥就随便问问，要为你以后做打算了。” 为以后做打算？脏脏摇摇头，他没想过以后，更不知道怎么做打算。“以前我和老大在一起，除了老大，还有很多人。” “老大？”小混混咬了一口鸡腿，香嫩可口，又喝了一口汤，好喝到差点落泪，“老大到底是干什么的？再见着他，你还能认出来吗？” 脏脏吸溜着汤上面那层油花，想了想。“老大就是老大，他捡的我。他说他把我养大，长大之后我就要孝敬他。” “他捡的你？他捡的……”原本食欲大开，可是小混混又忽然吃不下，形同嚼蜡，放下碗给弟弟搓了搓脸，“原来你也是爸妈不要的啊……” 脏脏点了点头，但马上捕捉到关键词。“哥，你爸妈不要你了？他们……都走了？” “嗯，他们走了。”小混混勉强笑了笑，端起碗来将热汤入肚，原本以为自己早就释怀，谁料到想起来还是忍不住难过，但难过也就那么一下子，不幸中的万幸就是自己对他们印象不深，只是陌生人，“不过我也习惯了，没事，他们不喜欢我，就算强留下来还是不会对我好，说不定还打我出气呢。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有爷爷，爷爷对我可好。你……你连个亲人都没有啊……” 脏脏摇了摇头，并不觉得哥比自己幸运。自己马上6岁了，现在就拥有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可是哥都13岁了，孤零零的，过了这么多年。 “那……那个老大，对你怎么样？”随着鸡肉入肚，小混混刚刚消失的食欲又回来了，“他是不是无恶不赦？这种人就应该坐牢才对。” “老大他，对我还行。”脏脏学着细嚼慢咽，原来人在知道这碗饭只属于自己的时候就不急着吃了，不会再噎着，“我们还有很多很多小朋友，有些比我大，有些比我小，有哥哥姐姐，也有弟弟妹妹。但是大人比小孩儿多，他们管着我们。” “这么多小孩儿？”小混混意识到这问题大了，原本以为只是一个心术不正的人捡了孩子教坏，当作了赚钱工具，没想到真有组织有预谋，“除了让你们偷钱，还让你们干什么了？” 听到偷字，脏脏的嘴唇就抿了一下，但是他不后悔今天的事。对面的醉汉伤了爷爷，没给钱，爷爷受了伤才走的，这一笔几万块的巨款，自己一定要帮哥拿回来。哪怕每天偷一点，每天偷一点，日久天长，也得给凑齐了。 “还让他们出去要钱。”但是当着哥的面，脏脏想变成最好的孩子，“有些孩子总是哭，他们会打人，有些孩子太小了，他们就抱出去要钱。” “那你呢？”小混混又吃不下了，心里一上一下，嘴里没有滋味。在网吧的那阵子，他还以为自己学会了社会上的事，会骂人了，会打架，知道怎么装凶怎么让人觉得惹不起。可是在真正的恶人面前，自己好像混不动社会了。 “我聪明。”脏脏大口喝着汤，也不算编瞎话，“我知道怎么和他们说话，老大认我当干儿子，说我是最机灵的一个呢。” “呸！”小混混立刻急眼了，“谁他妈是他干儿子，你有爸有妈，和他有个狗屁关系！你可千万别信了他的话，别以为他对你特殊就是对你好，这种人，就是别让我碰上，碰上了我就……” 脏脏捧着碗，等着听哥说完。虽然团伙里的大人也会骂人，可是他竟然觉得哥骂人好听。 哥是第一个因为心疼自己才骂人的人，他还想再多听几句。 “碰上了我就揍死他，你可不知道我多厉害，在学校，从没人敢找我麻烦，在网吧，好多比我年龄大的人都不惹我。”小混混吃饱了就支棱起来，仿佛昨天因为初潮而困顿无措的人根本不是自己，“你放心吧，以后……那些人再也找不上你。” 说完，他在弟弟的鼻梁骨上刮了一下。脏脏就为了看他是怎么刮自己鼻子的差点儿对上眼，最后用力地点了点头。 这顿饭吃完，小混混就躺回床上休息了，慢慢适应着身体反应。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啊，肚子里没什么感觉。只是他不知道小翅膀什么时候要换，只好频频跑洗手间，到了晚上他又害怕了，怕弄裤子上又要半夜起来洗衣服。 “你还是睡沙发吧。”小混混临睡前给弟弟铺床，弄了热水袋，“哥每个月拉肚子这几天你都要睡沙发，等不拉肚子了，哥再带你一起睡。” “我可以自己睡，只是……哥，你老这么拉，不行。”脏脏急得直转圈，“以前我听他们说，人拉肚子能拉死。” “哥不一样，哥每个月都习惯了。”小混混给他多铺了一床被子，做了个舒舒服服的窝，忽然又笑了，“我可真成了小妈妈了，才13岁就开始带孩子……” 小孩儿和大孩子不一样，再有什么事，到了夜里也睡得香甜，可小混混睡不安稳，时常要跑一趟洗手间。奇怪，好像除了最开始的阶段，后面的血就不怎么多了，等到了第二天更是没有多少。 到了第三天，彻底没了，小翅膀还剩下几个呢，就没了。 初潮就这么完了？真的吗？他不懂，不清楚每个人都这样，还是因为自己的身体特殊所以才这么少。要是一直这么少，自己的身体情况是不是很糟糕啊？ 可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小混混又不这么觉得了，这两天不是喝鸡汤就是喝蛋花汤，煮排骨，不仅没瘦，还胖了点儿，脸上看起来都有肉了，再这么补下去，再过不久身上就要开始长肉，肋骨就看不见了。 “哥，我刚才收拾了阳台，好像有些吃的。”脏脏每天都在家里乱翻，找出了不少有用的东西，“今天天气好，咱们下楼晒晒太阳么？” 小混混看向阳台，冬天难得有大好的日光，照上去暖融融的。他去柜子里找了件旧羽绒服，又找了一顶毛线帽子给脏脏戴上：“走吧，咱俩下楼看看。” “好！”脏脏高兴地摸着头顶的帽子，天啊，这是自己人生中的第一顶小帽子，要永远戴着它。终于可以和哥下楼了，这样才可以把哥引到自己藏钱的地方，把剩下那800块拿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小混混：小妈妈竟是我自己！ 感谢在2021-11-22 20:09:50~2021-11-23 19:27: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米渣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北川尘 6瓶；浊度 3瓶；渡濑鱿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流浪犬篇17章 自己的第一顶小帽帽，毛茸茸的，脏脏出了家门还在摸帽顶，掐一掐最顶端的那个毛线球。毛绒球刚好能填满他的掌心，链接帽子的那根线已经有些松了。但是这不要紧，这仍旧是自己最喜欢的小帽子。 “这个啊，是有一年春节爷爷给我织的。”小混混摘下自己的围巾给弟弟戴上，难得有这样好的天气，一会儿回家赶紧晒晒毛衣。他掏出钥匙来锁门，可是门撞了几下都没撞到位，好不容易撞到位了又锁不上。除了生锈的门轴，还有被踢变形的门板，再踹几回，那层木板一定支撑不住会被破一个大洞。 “都怪对门缺德的，没事儿就踹咱家一脚。”小混混对此毫无办法，这些年来，安全感全是爷爷和这道门给的。爷爷虽然嘴上说自己是男孩儿，可是也把自己当小姑娘，除了不给自己穿开裆裤和暴露的衣服，还学会了钩针和织毛衣。给自己钩出来的帽子都是红色的，带一个小毛球，最开始织得不够好看，但慢慢的，就和商场里卖得一模一样。 这道门，替这个家遮风挡雨，无数次抵御对门醉汉的攻击，可是现在看来它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爷爷没了，门也坏了，小混混心里的安全感分崩离析，不知道该怎么补。 “哥，门坏了吧？”脏脏比较矮，摸着门上的大脚印问。 “没有，门怎么会坏呢？不可能。”小混混费了一番功夫才将门锁好，但是都能听到漏风声了，“明天哥找个改锥，修修，还能再用一百年。” 一百年？脏脏才不信，这个门摆明了要坏掉，说不定今天晚上就被踹破。他还想再说什么，哥已经朝他伸出了手，于是脏脏便什么都顾不上了，拉住那伸向自己的唯一温暖，一蹦一跳地下了楼。 原来被家里人拉着下楼梯是这种感觉啊，连简单的动作都变成了好玩儿的游戏，脏脏昂起小脸，看着哥的脸部轮廓，只希望自己的脸也变成那样高低分明，有着明显的眼窝和笔直的鼻梁，明亮有神的眼睛，不要这一层婴儿肥。 两个人一起路过姨姨家，小混混弯下腰顺手把垃圾袋捡了，拎到楼下扔掉。虽然是冬天，可是阳光能给一切寒冷加温，走出楼洞就觉出了暖意，是来自冬天的暖意。 “真舒服。”扔完垃圾，小混混掸了掸手，眯着眼睛看向太阳，“要是冬天就这样过，不刮风不下雪，那该多好啊。也不知道是吃得太饱还是长胖了，我怎么不觉得冷啊？” “哥你不胖，你好瘦。”脏脏心不在焉地说，小心思用到了极致，“我每天下楼都能捡到废品盒子，姨姨也给我留着，来不及卖掉的……我就放在那里。哥，你看。” 他指着前方不远处的盒子堆说，那都是自己早上放的。但是真正值钱的可不是盒子，而是埋在盒子下面的钱。 “还真是有盒子啊？”小混混无奈地笑了，“真没想到你还会捡废品，以后可别捡了啊，卖不了多少钱的……”可能是好奇，小混混走过去看了看，谁料刚把盒子拿起来，底下有什么东西……怪怪的。 “咦，这里怎么会有钱啊？”小混混又用鞋尖踢了踢泥土，泥土在融化的雪水滋润下变得柔软，同时也非常湿润，一下子就沾在鞋底，乌糟糟的一团脏。 可是，就是在这么脏的泥土里面，在一堆纸盒子的底下藏着一小沓百元大钞。 “啊，是啊！”脏脏还要装作更惊讶，终于被发现了，“哥！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钱啊！” “我哪儿知道……”小混混真以为花了眼，可是钱的颜色怎么会认错，蹲下之后挖出来，崭新崭新的，“这个……这有好几百啊。” “哇，好几百！”脏脏赶紧哇了一声，“哥，我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我也没见过。”小混混手心直发烫，以前不是没见过，只是没捡过，而且出现得太过巧合，要不是清楚弟弟没有钱，他都要怀疑这是小东西故意藏的。所以小混混马上把钱给埋回去了，还特意抓了一把土给压实在：“赶紧埋回去吧，拿别人的钱这可不行。你听好，不是咱们的钱，不能要。” “可是……可是……”脏脏愣了又愣，没见过这么傻的人。在团伙里大家可都是抢钱的，一转眼没看好，兜里的东西就没了。怎么会有人这么傻啊，捡钱又不犯法，都到面前了，他却不要。 “藏钱的人要是发现钱没了，多着急。”小混混站了起来，压实的土壤又踩几脚，“咱们就当不知道。这些废品盒子咱们带走，钱给人家留下。”说完，小混混弯下腰，真的就拿起纸盒子，连多看几眼的意思都没有。 “哥？”脏脏急得赶紧抓住他，“我……我……” “咱们去那边晒晒太阳吧。”小混混也想赶紧离开，自己又不是圣人，见着钱肯定动心，但那不是自己的，不能动，所以干脆离远些，远离诱惑才是唯一的方法。可就在这时底下忽然有点感觉…… 就好像是，前天的那种感觉。 不好，是不是又来了？小混混瞬间就不动了，这东西是不是神出鬼没啊？还是说，就在自己以为结束的时候它再回来一次？ “哥？哥你怎么了？”脏脏抓着他的手摇了摇，“你怎么了？” “怎么了……没事，没事，咱们先回家吧。”小混混慢慢转过来，刚刚经历了一次热流，现在只着急回家。 “回家……也行。不过我刚刚想起来……桥洞里还有一些塑料瓶没有拿，如果不去拿就会被别人拿走，我们捡废品也竞争激烈。”脏脏一边说一边用余光注意那片土，可千万别被别人给挖了去，“哥你先上楼，我马上就回家，我去桥洞看看。” “哪个桥洞啊？”小混混不放心，一咬牙，“哥陪你去。” “不用不用，就在前面。”脏脏往左侧指了指，那边有一条脏兮兮的小河，桥洞去过很多次，“我认得路。” “那……行吧，你赶紧的，哥上楼一下就……过去找你。”小混混想着那里并不远，就暂时安心了。等到他往上走，脏脏回过头跑向那堆土，挖出钱来又把土壤踩实，奔着一个地方去了。 五金店也离得不远，就在河边，每天都可以路过。脏脏顺着墙根跑进去，着急忙慌地四处找人：“大叔，大叔！” “你怎么又来了？”五金店的老板从后面出来，“今天可没有盒子了啊。” “不要盒子，我要买门。”脏脏先朝着大叔笑了笑，从小就知道如何经营人情，这几天经常帮大叔扫店门口，大叔已经答应自己，以后家里的玻璃破了可以搭把手免费修，“这个是爷爷给的钱，爷爷临走之前让换门的，要防盗门，叔叔您能给我们装个门么？” 上楼之后小混混直奔洗手间，内心忐忑不安，没人告诉他这东西离开之后还会回来啊，还杀得措手不及。 好在只是一点点，不需要动用真正的小翅膀，晚上垫上纸巾就好了。小混混处理好自己的这摊事，顺便翻出塑料袋，快速检查起小翅膀的数量，看看还剩下多少个。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一个一个数下来，越数心里的底越少。就这么几个了，根本应付不了下个月，可是家里那点儿钱，买得起吗？总不好再去和姨姨要吧？想到这个难处，小混混不自觉地抿起了嘴，嘴唇用力到发白。不行，不能再混日子了，过两天就去找街道的主任，就算不能大鱼大肉，也要带着弟弟过个温饱。 正当他愁眉不展的时候，响起了敲门声。“哥，我回来啦！” 这么快？小混混赶紧去开门，迎进来一个跑得满头汗的小东西。“怎么跑这么快？我正准备出门找你呢！” “瓶子我都卖啦！”脏脏高兴极了，自己终于像大人一样办了一件好事，“哥，刚才我上楼的时候碰上姨姨了，姨姨问我你还流血么，我说上来问问你。” “不流，早就没事了，过两天咱们去姨姨家道谢。”小混混给他擦了一把汗，“走，洗手去。” “那好，不流就好……对了，姨姨还说，要是肚子饿就去她家里吃饭。”脏脏装作没事人跟着去洗手，然后就开始盯墙上的挂表。随着时针、分针和秒针不停走动，他心里那点小算盘打得啪啪作响。等到快到中午11点了，敲门声终于到来。 “有人敲门？”正擦着地的小混混疑惑地看向木门，除了街道主任，谁会来自己家啊？肯定不是对门的那个，因为对门只会踹门。 “我去开，我去开！”终于到了啊，脏脏一步三跳地跑过去，但保险起见还是先问了问，“谁啊？” “我是五金店的老板啊。”老板站在门外，扛着一扇新防盗门，拎着一个巨大的工具箱，哭笑不得，“老爷爷临走之前给我店里放了钱，让我给家里换扇门。” 作者有话要说：　　脏脏：让我想想还有什么搞钱养家的法子…… 感谢在2021-11-24 19:31:30~2021-11-25 19:57: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4972123、米渣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普通读者陆发财 20瓶；爱贝贝 2瓶；渡濑鱿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流浪犬篇18章 “爷爷要安装的……防盗门？”小混混循着声音过来，还以为五金店的师傅走错地方了，“可是我不知道啊，您是不是记错了。” “记不错，就是你家，是伙计收的钱所以我不知道，刚才通了气才搞清楚，赶在春节前给你们装上。”老板看了一眼年龄小的那个，真不明白他做戏干什么，一开始还以为他偷了家里的钱呢。可没想到这钱是花在门上，也就算了。再加上他一回想，这家确实要换个门了，就那个木头破门早该下岗，坚持不了多久。就算不换也要弄个防盗外门，否则睡着睡着觉门破了，俩孩子都不知道。 “真是爷爷留的？”小混混其实正准备翻工具箱，看看有没有什么改锥或者钉子，在随便找些木板、纸箱板，凑合对付一下。没想到天降防盗门，正好给赶上了。 “是，老爷子不放心，钱都付完了。”老板也不再废话，再说多了容易露馅儿，“好在啊，你们这个楼不少门都是我店里装的，型号都差不多，长和宽都不用量了。外边交给我，你们该忙什么去忙什么吧。” “真给装啊？”小混混还是不相信，爷爷从来没和自己提起过，倒是偶尔聊到换个门，“我爷爷给了多少钱？” “好几百呢，够用。”老板放下那道门还有工具箱，拿出自己干活的家伙来又戴上了口罩，“离我远点儿啊，开工了这边粉尘大。” “哦哦，那好……那谢谢您了。”小混混赶紧把弟弟抱了起来，一口气抱进了厨房，严肃地点着他的小鼻子说，“听见没有，外面要开工了，粉尘大。那粉尘可厉害了，钻肺里就出不去，你是小孩儿就更不能出去了，老老实实在屋里，别动啊。” “哥我不动，我帮你收拾家务。”脏脏说着，门外边已经有了钻头的声音，非常响，“你也别出去，你也没多大。” “我很大啊，我都上初中了。”小混混给五金店的师傅倒了杯热水打算一会儿送过去，再看向门框时，隐隐约约觉得爷爷好像还在。 尽管老板的动作麻利，可是这道防盗门到了天黑才装好，工序复杂，门框原生状态太差，费了不少功夫。 “门好了啊。”终于，老板摸了一把汗脖子，大冬天的，这活儿挺累人，要不是家里只有两个孩子他真不接，“咱们要个什么锁啊？” “要个……”小混混像看电影似的看着新门，银灰色，全都是金属，像是把保护罩子焊接在门外，以后有了这个看谁还能进来，“要个便宜的吧，不用太贵。“ “不要便宜的。”脏脏端着热热的排骨汤抗议，下午从阳台上找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存下的海带，他简单洗洗之后就下锅了，居然还能吃，“我们不要便宜的。” “不要便宜的？那就换一个好的。”老板按照给的钱来计算，又看了看俩孩子的生活情况，没有把预算拉满，“换完之后还剩下100块啊。” “这么贵啊？”小混混也在喝汤，刚刚还在滚热的汤里打了两个鸡蛋，一人碗里有一个，“能不能……” “叔叔，我们要好的，要好的锁。”脏脏咬着一块排骨，恨不得连骨头一起吞，牙尖在排骨上硌硌硌，都硌出了牙印还不舍得撒口，“要坏人进不来的锁。” “好，叔叔给你安一个坏人进不来的。”老板一边干活一边笑，这么一个小玩意儿，拿了钱，还要装作老人留下的。别看人小，但是这个家像是他当家。 脏脏这才放心，嘴里叼着没舍得吐的骨头，把碗里一大块带肉的脆骨夹给旁边。“哥，你吃这个，这个好吃。” “你吃你吃。”小混混又给他夹回去，“哥都吃出汗了。” “出汗好，出汗不感冒发烧，你屁股流血了，多吃。”脏脏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倒是哥的脸一下子冲成了血红，“哥，你怎么了？肚子疼啊？” “没，没事。”小混混没想到他一下子宣之于口，真是童言无忌。好在五金师傅并不知情。结果就是他这样一犹豫，那块排骨准确无误地掉入自己汤碗中。 “小哥儿俩，感情真好啊。”老板看着他俩让来让去，大人的心都酸软了，“不过你弟弟真像个小女孩儿，白白净净，漂漂亮亮，长大了不得了啊。” “是，他长大了肯定不得了。”小混混笑呵呵地应了，听别人夸弟弟比夸自己还舒心，“好在不是长头发，否则一定有人认错。” “你还说呢，那天我真看见男人留长发。”老板闲着也是闲着，换着锁就跟他俩聊起来，“进了理发店，你猜那头长发卖了多少钱？200多块呢。” “这还能卖钱？”小混混不信。 “我这么大个人，骗你们干什么？就河边那家理发店收的。”老板喝了口热水，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话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脏脏听完都愣了，原来长头发还能卖钱啊，卖得还那么多，可以要200块？ 200块可以干很多事，买很多排骨和鸡腿，还能去买最便宜的小鲫鱼。这么一想，脏脏摸了摸自己的头顶，下定了一个决心，就是再也不剪头发了。要留长长的，再一次性卖出去，别人怎么看自己无所谓，只要哥对自己好就够了。 等到他俩这顿饭吃完，防盗门也刚好安装好。剩下的钱，五金店的老板放在了桌上，又嘱咐了几句木头门的门轴该上油了就离开了。小混混洗了手，将那张钱爱惜地拿起来，郑重地放进裤兜里，再洗了一块干净的抹布过去擦门，好奇地观察这扇门。 “哇……哥，这门可结实了，完全踹不动！”脏脏也贴过来，排骨的滋味实在太好，海带汤也好喝，但是所有的一切加起来都没有肉包子美味。都没有哥递给自己的第一个肉包子那么好吃。 “是啊，你看，这都是铁的。”小混混将门框擦得一尘不染，明知道只要用几天就会脏。他也没想到一扇门能带给自己如此巨大的安全感，就好像是……金钟罩，铁布衫，从天而降，让自己百毒不侵。 “这是爷爷给的。”脏脏看得出来哥很喜欢，尽管只是一扇门，但是他从哥的眼睛里看到了没见过的东西，像获得了什么宝贝，“爷爷……爷爷也希望你好好的，千万别再被对门给欺负了。对门不是好人，但是咱们也……也得反抗。” 听了这话，小混混用力地点了点头，没错，这是爷爷给自己的，尽管爷爷不在，可他还是给自己送来了保护层。爷爷一定是觉得自己太孤单，又送来了一个弟弟，觉得自己和弟弟没有保障，再送了一个门。 “哥，你的肚子现在好点儿了么？”脏脏好想伸手摸摸哥的小肚子，或者贴上去安慰一下。肚子啊肚子，你可别在闹腾了，哥的屁股破了，你乖一点。 “好多了，没事。”小混混没忍住，戳了一下他的小泪痣，“咱们快进屋吧，外头冷……” 话音未落，刚才一直毫无动静的安静楼道出现脚步声，沉重，缓慢，伴随着呵斥呵斥的喘气声。小混混对这个声音太过熟悉，听了这么多年，每次听到都心惊胆战。一时间心情被恐惧占据，但手上的动作又非常快，将防盗门死死地一撞。 砰登，门撞上了，感应灯也被自己给撞亮了，对门的醉汉慢了一步，等到他到了门口时只能和门里的人隔着钢筋相望。 “小兔崽子！”醉汉丢了东西心情就不爽，正想找人发火，“就他妈你们俩丧门星，我他妈手机一大早就没了！昨晚我在这儿躺着，是不是你俩翻我裤兜了？” “你他妈胡说！”小混混也不客气，可能是嗓子要进入变声期了，有些沙哑，“你撞我家的门，我没让你赔钱就不错了！” “还赔钱？我呸！”醉汉还想一脚踹，以前踹了木门能听个响儿，解解气，这回一脚踹在金属上，门没动，自己脚疼，“你们俩给我小心点儿！” “你也给我小心点儿！你敢碰我弟，我让你活不下去！”小混混隔着门和他放狠话，兔子被逼急了还咬人呢。他抓着木门使劲儿一撞，两扇门都关上了，拉着弟弟的手往卧室里去，气得手都发抖。 脏脏第一次见他生这么大气，就轻轻地摸他后背，给他顺顺。“哥，别气，你讨厌他，我以后帮你对付他。” “你可别。”小混混是气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将来会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男不女，这辈子受人欺负，“没事……咱们洗洗上床吧，反正也没事干，进被窝里暖和。” “嗯。”脏脏发现哥不高兴了，也就不再多说，只是对醉汉的恨意更加一层。两个人烧了水，泡泡脚又搓搓手，暖呵呵地进了被窝，阳台不漏风了，门好像也不漏风了，肚子里吃得又饱，小混混终于又把弟弟拢在怀里，开始为两个人的未来打算。 “哥。”终于又睡回大床了，虽然沙发的软窝窝也很舒服，可是脏脏还是想上床，“你想什么呢？对门的人惹你生气，你别往心里去。” “没有，不生气了，这些年都习惯了。”两个人在漆黑的被窝里眨眼睛，小混混摸了摸肋骨，自己真的长肉了。忽然肋骨上多了一只小手，小瞎子似的乱转，从上往下，这里按按、那里揉揉。 “你干嘛呢？”小混混压住他的小手。 “我想和你的肚子说说话。”脏脏往下出溜，顾涌顾涌就下去了，小脸贴在哥的肚脐上，先吹了一口气，“肚子啊肚子，你以后每个月不要闹，拉肚子很累的。” 小混混被他逗笑了，小孩儿就是小孩儿，真好骗。“那我的肚子说什么啊？” “我听听啊。”脏脏将耳朵贴在哥的肚脐上，认真聆听，随后说，“里面说，它答应我了，以后每个月都乖乖的。” “骗人。”小混混将他拉上来，两个人重新躺在枕头上，“肚子怎么会说话啊，里面又没有活物。” 作者有话要说：　　脏脏：想不到吧，我还是长发攻呢。 感谢在2021-11-26 18:41:33~2021-11-27 18:36: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寡妇门前色胚多、米渣、小野大辅圈外女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渡濑鱿鱼、華枝春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流浪犬篇19章 “活物？”脏脏趁机在哥哥的肚子上摸了一把，好瘦啊，“可是里面咕叽咕叽的，像有活物。” “那是我的胃在蠕动。”小混混当他童言无忌，“晚饭吃太多了。” “吃多了才好，吃多了能长肉。”脏脏又摸了摸哥瘪瘪的小肚子，期待着这里吃胖点圆起来的样子。 “长肉哪有那么容易啊……睡吧。”可能是一扇防盗门给的安全感太足，小混混躺在床上就不想起来，只想就这样窝着。他的家再也不是四处漏风的房子，无论从心理上还是事实上，它都变成了一个避风港。一个足以遮风挡雨的地方，不用再担心是否会破门而入，更不用担心会不会冻死。 “真暖和啊。”床头灯微微亮着，小混混挨着弟弟的肩头，两层厚厚的棉被给他们盖了个严严实实。 “嗯，暖和。”脏脏拼命闻着胳膊上的香味，又闻了闻旁边，“哥，我身上好香，好香啊。” “香皂当然香了。”小混混拉过他的手来，“抹油了吗？” 脏脏点了点头，再闻闻，好喜欢这个香味。“哥，这是什么味？” “这是桂花味的护手霜。”小混混也闻了闻自己的手背，陷入了一整段柔软的回忆当中，“小时候，楼下就有一棵大桂花树，我和爷爷最喜欢那棵树了。后来那棵树给砍了，我还难受了好久。” “桂花？”脏脏从不知道桂花是什么，但是一听哥喜欢，立刻使劲儿地闻，要把这个香味记住，永远永远地记下去。 “嗯，桂花，是一种特别好的花。”小混混揉了揉弟弟的手背，“开花的时候比这个油还好闻。等你长大之后可别忘了。”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可是脏脏还是听出了别的意味。“哥，你不要我了？” “要啊，没说不要，只是……”小混混苦笑了笑，“哥没有能力要你，没有能力供你读书。而且……你现在没有户口，将来都没法上学，再过大半年你该读小学了，我不能耽误你。” “户口？”脏脏听说过这两个字，但是没搞懂它到底多重要。 “户口很重要啊，有了户口你到哪里去都行，没有户口……你什么都干不了。”小混混很不舍得，相处了这段时间这就是自己的家人了，可是再难受也要走下一步，“为了让你有户口，哥必须带你去派出所，只有他们能弄明白你的来历，给你一个身份。” 脏脏听着他说，每个字都感到陌生，那个派出所一定是个坏地方，不然哥提起来不会这么难过。 “但是一旦把你送到派出所，哥就见不到你了。”小混混已经预知了结局，“他们会带你走，给你做身份鉴定，然后给你找合适的领养家庭，不会让哥养着你了。” “我不去。”脏脏算是搞懂了，那就是一个让哥和自己分开的地方，“我不要身份鉴定，我也不要领养家庭。” “那些才是对你有用的，跟着我……没出路。”小混混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身份鉴定可准了，就是要你几滴血，一点儿都不疼，然后你的血就被记录在案了。你的爸妈肯定很着急，一定也会做登记，到时候一对比就明白了，你就能找到他们。” “不，我不，他们不要我，我也不要他们。”脏脏咬着牙说。 “傻话。”小混混将他搂在怀抱里，忽然察觉到不对劲，“嚯，怎么了这是？” 怀里的小东西不吭声，可是肩膀抖得厉害，呼哧呼哧喘气都变快了，一开始，小混混以为他是害怕，或者冻着了，可是安抚几下之后才发觉，这是生气。 这该是有多生气啊，才能变成这样……小混混不敢再劝了，好家伙，小东西气性还挺大的。“诶呀诶呀没事，瞧瞧你，年龄不大，气性不小。就你这样爱生气将来怎么交女朋友？” “不要女朋友，我生气……哥，是不是我给你拖后腿了？”脏脏等自己平复了心情才开口，一想起自己的爸妈他就这样，要是他们当初没有丢掉自己，自己会是一个很乖的小学生。 好好读书，努力考学，然后干干净净地找哥来，带着钱，带哥过好日子。可是再一想，更气了，那样的话自己肯定不知道哥在哪里，根本找不到这个人啊。哥不知道还要受多少苦，被对门的人欺负多久，说不定还要挨打。 “你没有拖后腿，是哥太小了，没本事。”小混混揉着他的头发，真舍不得啊，“等过完春节吧，哥再考虑送你去派出所，咱们先过个节。” 脏脏没再反驳，只是点了点头，他不是想通了，而是不愿意看到哥为难。 隔天，又下了一场小雪，但是这一次两个人都不怕冷，还下了楼，在楼下堆起了雪人。柔柔的白雪被他们踩在脚下，留下无数个印记，从这条路的东边走到西边，再拉着手走回去，连脚印都是一大一小。 “哥，你看我手里的这个雪球圆不圆？”这是脏脏第一次打雪仗，怪不得那么多人都喜欢玩这个游戏，原来这么好玩。两个人你追我赶，就算脚底一滑摔倒了都不带疼的。当身边有了家人，心里有了高兴事，雪景都变成了美景。 “真圆！”巧了，这也是小混混第一次打雪仗，以前在学校里他可不参加，因为男生闹起来没谱儿，还有扒裤子往里面塞雪球的。爷爷年龄大了，也不能陪着自己玩，所以从来没感受过这份快乐。 “我还能弄个更圆的，咱们再堆个大雪人吧！”脏脏鼻尖冻得通红，可是却舍不得扔手里的雪，“哥，这雪真白，绵白糖似的，能吃么？” “不能，不干净。”小混混赶紧给他掸掸，“你去那边捡几根树枝，给雪人当胳膊用。” “行。”脏脏转身往后找，可是眼前那几根都不满意，于是再往远处走走，试图要从雪里挖出一根完整的大树枝来。头上戴着的仍旧是那顶小帽帽，红色毛线织的，带个球儿，跑起来那颗毛线球就颠腾，在雪地里额外鲜明。不知不觉他跑到了路边，正当他弯腰准备捡的时候，身后响起了刺耳的刹车声。 还没来得及回头，一个人就将他抄了起来，粗暴又用了蛮力，差点儿让他大头朝下。 “果真是你！”老大在这儿蹲了他好几天了，终于没白来，“那天有人在街上看见你了，要不是告诉我来，我他妈还以为你小子冻死了呢！” 脏脏眼里的世界是倒着，不断晃动，可是老大的脸却看清楚了，噩梦来临一般。可是这个噩梦太大了，大到他根本逃不出去，哪怕跑得再快还是会被逮住，又要回到那个地方。 每天都要偷东西，看别人的脸色，那里的人都抢钱，才不会看到钱了却不捡。没日没夜的争吵又要开始了，每天睡觉都不清楚明天要怎么过……这段日子就像个美梦，醒来之后什么都没了。 一辆白色的面包车就停在路边，脏脏眼看着它越来越近，完了，只要自己被他们塞上车，就再也见不到哥了。哥一定还在等着自己的树枝，等着堆大雪人，他一定不知道自己是被掳走的，会不会以为……自己是不愿意和他过苦日子了，所以偷偷跑了。 肯定是，哥在夜里的时候一定会这么想，会在被窝里面怪自己。防盗门也不顶事了，那个醉汉还是会来找他麻烦……想了这么一长串，脏脏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嘴一直被一只大手捂着，于是他狠狠就是一口，咬得那人惨叫，再深呼吸，一口气，朝着远处叫了一声。 “哥！” 小混混早就朝这边跑了。 从那人下车自己就看到了，看到他不怀好意地靠近，可是却没有他动作那么快。等到弟弟叫出声来他已经跑到车边，顾不上许多直接上手抢人。 “你们干什么！”在真正的力气面前，他和同龄人打架的力量完全使不出来，“你们他妈的放手！” “愣着干嘛？”副驾驶坐着的人也跳下来了，都没想到今天节外生枝还有另外一个孩子，“都他妈弄上车！等着他喊救命啊！” “救命！救命啊！杀人了！”可是小混混已经喊出来了，但马上就喊不出来，车门一开，不仅弟弟被弄进去了，他也被人拦腰抄了进去。车厢里非常黑，座椅都拆了，像是一个专门堆放货物的拉货车，他一下子被丢进去，随后立刻有人拿东西堵住他的嘴，按住了他的腿。 发生的太快，这些人又太凶狠，小混混来不及蹬腿就被人捆了个结实，车好像也开动了。 “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脏脏在老大的压制下拼命挣扎，“放开我哥！” “你哥？你他妈有哥吗？老实点儿！”老大倒是还没动手，这种跑出去的孩子多了，捉回去收拾一顿才老实，就是这个意外收获让他们头疼，“赶紧把他这身好认的校服扒了，换上衣服，不然一会儿换车都不方便！” 这都是老手，最知道怎么隐藏踪迹，偏偏小混混今天穿了那身初中的校服，这是最容易被认出来的。原本小混混已经被折腾得没力气了，一听要换衣服，又好像有人在扒自己的球鞋，再没力气也支棱起来，用脚踹，用脑袋撞，不让那些人碰自己。 “哥！不许碰我哥！不许碰我哥！”脏脏被老大死死按住，小小的身体连扭个脸都做不到。他们要对哥干什么？是不是又要把哥卖掉？让他去偷东西？去乞讨？ “你他妈给我老实点儿！”老大压着他的脖子，倒不是不舍得打，而是这么小的孩子容易一巴掌拍死了。真出了人命才不好收场。从这孩子丢了那天起他们就一直找，要不是有人在街上看见，跟着回来，还真算不到他叫人给带回家了。 “你们……不许碰我哥！”脏脏看着他们给哥脱衣服，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一回头咬住了老大的手指不撒口。老大一疼，下意识地将手往回抽，借着这个功夫脏脏扑到了车门上，一狠心，将门打开了。 打开之后，他想都没想，直接滚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芭蕾：我住院了。 小脏脏：我也来了。 感谢在2021-11-28 17:40:30~2021-11-29 20:12: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米渣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东郊浅篱 5瓶；小二 2瓶；46320717、看不懂啊、渡濑鱿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流浪犬篇20章 从没有过翻车经验，小小的身体一下子掉在了地上，疼得脏脏哎呦一声忍不住叫了出来。好在刚刚开出小区，车速还没有很快，只是磕了下胳膊就能站起来。 “妈的，怎么没看住啊！”副驾驶的人拍了下玻璃，“这小杂种要坏事儿！” “来不及了！先走！”老大捏着流血的手指头，这他妈小东西，早知道他机灵，没想到坏就坏在他太机灵，根本管不住。现在面包车还没开出小区，一个孩子从车门掉出去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眼瞧着就要围过来看。 这他妈的！ 谁料车里那个也不省心，拼命扑腾。小混混肯定要死命挣扎，要让他们知道了自己的小秘密可还得了，于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来反抗。手捆上了他就用腿，用膝盖，再加上不断扭动身体就是不让人得逞。 弟弟刚才还掉下去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种种厄运一起压在他的身上，小混混最后用脚一踹，将那个正扒裤子的人踹歪了，但可能那人是恼羞成怒，一个拳头朝着他的面部打过来。 这就是小混混在昏过去之前看到的最后画面。 “走走走！咱们赶紧走！”副驾驶的人顾不上那么多了，这小区太破，本身路就不好，现在还一不小心进了死胡同，旁边就一个五金店。眼瞧着老板出来了，开车的人猛打轮开始倒车，试图从后面冲出一条路。 脏脏刚刚站稳，自己最喜欢的小帽子还在头上，可是都已经歪了。那辆车在前面倒了一下，然后就开始拐弯朝着自己这边冲过来，他试图伸开手臂，像一只小鸡仔去挡大公鸡一样，想要让那辆车停下来。可是又清楚得很，根本没有用的。这些人才不会怕，他们一定要带着哥逃跑了，如果自己再不做点什么一切都会来不及。到时候在大街上偷东西的人就变成了哥，哥又不会，肯定天天饿肚子。 单单是这样一想，他就什么都不怕了。那辆车朝他这边过来，他收起短短的小胳膊，心一横，朝着车头跑了过去。 往车头撞的时候，脏脏心里怕得要命。 团伙里有人用这个招数，去讹人，去赚钱，但是老大说过，现在这招不管用了，因为每辆车都装了摄像头。可是这个招数万一用不好，人就没了，就算没了也要没半条命，断了骨头或者撕裂身体。 那应该挺疼的吧，脏脏有点怕了，不知道车轱辘压在自己的小手上什么感觉。可是如果不这么做，这辆车就要开走了，自己什么人都不认识，不一定能找到人去救哥哥。 哥哥落到他们的手里，怕是要吃苦头。哥哥长那么好看，不应该被他们欺负……这是脏脏最后一个念头，然后就义无反顾地跑了过去。不知道撞在什么地方了，好像是肩膀，但是车子的力气太大，尽管脏脏已经做足准备要疼一下。 可是还没来得及感受到疼，他就飞了。 飞起来的感觉不怎么好，落地之后才知道疼。这一下，脏脏终于搞清楚自己磕到了哪里，应该是脑袋。 希望自己别磕破，不然血会染到小帽帽上，这可是自己的第一顶小帽子，要一辈子戴着它……脏脏躺在马路中间，听到好多车在按喇叭，听到好多人喊叫，听到了好多人跑过来。 太好了，他们跑不了的……脏脏最后看到的是那辆车，他们为了逃跑，好像朝自己开过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混混才醒过来。这是他第一次感受昏迷，还是被打昏的。以前，当他没吃什么东西又睡觉睡很沉的时候，他总以为那时候就是昏迷的，真想一昏就再也别醒来。那种昏，是让人舒服的感觉，因为现实太苦所以要逃到梦里去，昏昏沉沉往更深的地方去睡。 现在他才分清什么叫困，什么叫昏。 那种感觉是太困，醒来之后是舒服的。真正的昏迷是一种痛，醒来之后只想吐。 这一刻，小混混真的要吐了，还没看清楚屋顶是什么颜色，刚醒来就哇一声吐了出来，胃里面翻江倒海。 好在他肚子里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吐，只是一阵干呕。好在身边立刻有人扶住了他，还不是一个，是好几个，等到他呕了半天也没呕出什么之后就开始咳嗽，那些人又轻抚他的后背，扶着他慢慢往后靠。 好疼啊，下巴好疼……等到咳完之后这是小混混的第一个感觉，慢慢回忆起了这场噩梦。有人开着车来了，抄起弟弟的腰就往车上跑，自己去追，生怕追不上，可是又有两个人跳下来，把自己抱了上去。他们捂住自己的嘴巴，用绳子捆了自己的手，然后还要扒掉裤子。 不行，不能让他们扒掉，要保护好自己……再然后，一拳砸过来，自己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弟弟呢？”终于，小混混这口气喘顺，抓着那个不算太熟悉的男人不放，“我弟弟呢！” 陪在床边的人是街道主任，年龄不算太大，刚上任没多久。“在呢在呢，比你醒的还早，昨天就醒了，现在是晚上他又睡着了。你们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还和那些人扯上关系了？又多了个弟弟？” 接下来又是一阵咳嗽，小混混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其实这个主任人不错，爷爷去世之后一直对自己多加照顾，是自己无心上学只想混日子，但没想到这件事竟然惊动了他。 “究竟怎么回事？你慢慢说。”主任在询问过护士之后才给他递了温水，“不急，现在你们都安全了，那帮人也被抓住了，街道给你们做主。” “什么？被……抓住了？”小混混茫然地问，这怎么被抓住了呢？他们的车没跑到？ “是啊。”说起这个，主任也于心不忍，“那个受伤的男孩儿，就是你弟弟？” “受伤……对，他是我弟弟，我捡来的弟弟，可是……他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会受伤呢？”小混混连水都不要喝了，抓住人问个不停，“他们要抓我弟，他们的事和我弟弟没关系，是他们作恶，我弟不知道，我弟什么都不知道！” “是是是，这我都知道，你慢慢说。”主任怕他一下子再昏过去，“是警察通知我来医院的，到了之后，他们告诉我，是你弟弟撞上了他们的车头，这才逼得车停下。后来那些黑了心的王八蛋还想开车碾压，一不做，二不休，来个肇事逃逸，结果有几个送外卖的小哥开着摩托冲过去，将他们的车再次逼停，这才算安全了。” “我弟……撞车了？”小混混说什么都躺不住，非要下床，“他在哪儿呢？我去看看！” “在隔壁，你放心吧，小孩子心肠好所以命硬，就是皮外伤和轻微脑震荡，休息休息就没事了。”主任看着小混混的脸，“倒是你，我去你们学校找，以前还去你家找，都没人，最近刚好年底，街道工作忙，没顾得上你那边，你就出事了。” “我……我不想上学了。”小混混的脚已经晃到床边，一个忽悠就站起来了。地上没拖鞋，他找了两眼就不找了，刚要往外走主任就把他的球鞋拎过来：“先穿这个，你一直没醒，医院的东西都没准备。” 再一次踩上球鞋，小混混脚下像踩棉花，像是一整年都在床上没有下去过。主任扶着他离开病房，走到了隔壁多人间，最靠窗的那张上躺着一个小孩儿，一个护士正给他盖被子。 “您来啦？”护士看到了他们。 “是，孩子怎么样了？”主任问。 “刚才说头晕，要找他哥哥，好说歹说才睡着。”护士看了看主任扶过来的大孩子，这一定是小病人的哥哥了，“你们坐吧，万一他醒了就劝他多休息，小孩子可犟了，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您忙去吧，我照顾弟弟。”小混混说，要不是自己头晕，他还想给人家鞠个躬。等到护士离开了他才坐下，真不敢相信这么个小东西是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敢去碰瓷。现在脸蛋也破了，头上也打了纱布，手背上还有划伤。枕头边上放着红色的毛线帽子，毛线球就连着一根线，摇摇欲坠，马上就要掉了。 “他真的没事了吗？”小混混拿起那个帽子，开始后悔自己没和爷爷学钩针，要是学会了，就能把这个帽子补好。以后还能给弟弟织各种各样的来戴。 “没事了，就是总吵着要你。”主任也拉了一张椅子，坐在旁边苦口婆心，“咱们说回你的事，不能不读书啊，九年义务教育你怎么说停就停了？” “没心思读书，成绩也不好，在学校还被人笑话……”小混混开始研究毛线的走向，其实现在学也不晚，应该不算太难。学会了还能给弟弟织毛衣。 “没心思读也要读啊，这是大事。”主任已经做好了磨破嘴皮的打算，劝学一般都很难，“你仔细想想，将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床上的小孩儿就有了动静，翻了个身，眼睛刷地就睁开了，仿佛刚才的睡只是假睡。睁眼之后他先到处找，找到旁边就不瞎看了，定定地观察了几秒钟，一下子叫出来：“哥！” 小混混猛一抬头。“醒了？哥在，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哥，哥。”脏脏踢了踢被子就要起来，“哥你怎么了？他们说你昏倒了？” “就是……不小心晕倒了。”小混混说话时下巴好疼，但是又不想告诉他自己被打晕，“你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去撞车啊？你几条命啊就撞车？” “我怕他们把你带走……”脏脏揉了揉脑袋，好疼，浑身都好疼，“他们是坏人，我要叫警察抓他们。” 看他俩这么好，街道主任知道自己目前插不进话了。“你们先聊，我去给你们倒水喝，这回警察确实抓着他们了……” “叔叔！”看大人要走，脏脏伸向哥哥的手瞬间换了方向，抓住了他，现在他才知道自己的力量有多小，所以要用大人的力量，“他们说，你是主任……” “是，我是啊。”街道主任又站了回来，“刚上任没多久的。” “那你能不能帮个忙……”脏脏快速地说，生怕一会儿又会头晕，“对门的邻居欠我哥好几万，不给，我想要他还钱。” 作者有话要说：　　脏脏：我要正道的光！ 感谢在2021-11-30 19:51:53~2021-12-01 18:38: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米渣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渡濑鱿鱼 32瓶；o_orange 10瓶；北川尘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流浪犬篇21章 “你说什么？”主任看着床上刚刚醒来的小孩儿，特别是他包扎过的小脑袋，“你先躺下，这些不急。” “急，急，对门那个人，伤了爷爷，没给钱。”脏脏的后脑勺好疼，枕边还放着他人生中的第一顶小帽帽，“他还打我哥，没给医药费。”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主任听出问题严重了，转过身问大孩子，“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找我？” “以前也找过街道，没人管，管了也没用，对面的人太横，管不住。”小混混攥着弟弟的手，小东西太不要命了，竟然说撞就撞，“现在换了人还是一样。” “怎么就一样了？要真是一样的，也不会换了我来。”主任将椅子拉近，坐到了小混混的旁边，“这件事究竟怎么回事，咱们好好谈谈。” “好好谈谈之后，能把钱给我们么？”大的没说话，又是脏脏先说，“好几万块钱，好多好多钱。” “我是街道主任，如果有这么大的事肯定会帮助弱势方把钱要过来，国家也不会让你们缺衣少食，但是首先你们要听我的安排，该上学去上学，该报警就报警。”主任也是拿两个孩子没什么办法，辍学的孩子要想劝回去，基层干部的工作难度非常大，“比如啊，你的哥哥，他还没有接受完义务教育，必须回到校园里。对门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处理，不是你们该操心的。” “我不回去。”小混混却斩钉截铁，“我想出去赚钱。” 主任再次叹气。“你现在能赚到多少钱？你好好学习，将来才能有好工作。每天都有孩子辍学去混社会，可是真正混出来的能有几个？浑浑噩噩混日子罢了。再说，你的弟弟怎么办？” “我养着。”小混混的头抬了起来，更紧地攥住了弟弟的手。 “你拿什么养啊？”主任笑了，兄弟俩的感情是真好，拆散了怪可惜的。 小混混想了想，心一狠。“我拿命养，我出去干活去。” 这话说得主任的心都颤悠，在街道干基层，见识过了太多的家长里短，面对过太多的骨肉相争，明明是亲兄弟亲姐妹最后打到头破血流，互不相认，老死不相往来，这种事情比比皆是。可是呢，偏偏就在这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身上，他见到了最为真挚的感情，一种纯朴的不带有目的性的感情。 “哥，我不要你拿命养我，我会赚钱。”脏脏一听就急了，拿命养，哥这是要干什么？ “没事，哥马上14岁，也能赚钱了，出去干个体力活都行。”小混混仗着自己年龄大，“再不济还能卖卖血……” “我不要你卖血！”脏脏可听不得这个，吓得眼泪都要往下掉，哥哥胳膊那么细，身体不好，每个月都要拉肚子，还要扎管子去卖血，“我去。” “你俩别说了，谁也别去，这事该交给大人就交给大人，轮不到你们两个未成年操心，知道吗？不可能让你们没钱没饭还去干非法的事。对了，警察会来找你们问一些问题……”主任打断了他俩的荒唐话，俩孩子都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脾气，来不来就动命，“找你谈的话可能不会太久，会考虑到你们目前的身体情况。”他看向大的那一个，“肯定要询问他们抓你的过程，还有你怎么捡到弟弟的。” “那找我弟谈得久吗？”小混混只关心这个，“别带走他，他什么都不知道。” “可能会……比较久。”这个主任真的心里没谱，孩子是团伙养大的，肯定知道很多他们的底细，要是细细盘问起来，八成要好几天才能问完。 “要多久？每天几点？”小混混开始追问，“我每天都能见到他吗？他们会把他带到哪里去？” “你别紧张，到时候警察一定给你们安排好，不会难为你们。”主任揉了揉他的肩头。 “可是……警察会带他走吗？”可是小混混就是很紧张，毕竟小东西以前也是团伙的一份子，“他们会罚他吗？” “那肯定不会，这个我可以保证。”主任拍着胸脯说，“他是受害者，而且还那么小，警察叔叔不仅不会怪他，还会帮他找到亲生父母的。” “如果找不到呢？”小混混忽然开始胡思乱想，明明自己之前还振振有词要送弟弟找亲生父母，现在却……却……却自私到，不希望他们回来，生怕马上就找到。 找到后，自己生活里的这点开心和光芒就完全失去了，等到弟弟被接回去，真的就再也没有了。他会给自己做饭，会给自己装热水袋，会靠着自己的胸口打小呼噜。他多喜欢那顶小帽子啊，可是以后他的爸妈会给他买了，他就再也不需要自己的了。两个人甚至连一张合影都没有呢。 “找不到的话，看他的年龄肯定是找领养家庭，你放心吧，他和你的生活都会有人照顾，别怕，别对生活失去信心和希望。”主任也看出了他的心酸，只能这样安慰着。 脏脏听得直打蔫儿，没有再说话，只是紧紧地看着哥，哥去哪儿，他看到哪儿，明明自己伤更重，却总觉得哥要休息。街道主任的心情更是五味杂陈，唉，这情况还真不好办了，小哥儿俩感情太好，强行分开怕是要难过。 到了晚上病人统一休息的瞬间，小混混还守着弟弟不肯走，最后主任好说歹说才回到自己的病房。可是这一夜，小混混根本没法好好睡，揪心的难受让他不到天亮就醒来，不声不响在弟弟的病房外徘徊。 脏脏也醒了，看到门口有人影，就像知道了什么立刻起了床。由于病房里还有其他的人，万一惊动了护士姐姐会有麻烦，脏脏悄悄下了床，偷偷摸摸地将哥哥带回了自己的床上，两个人盖上一张被子，就像回家了一样。 面对着面，小混混心疼地摸着脏脏头顶的纱布，又想哭，又必须忍着。自己不能哭，再也不能哭了，不管弟弟能不能找到爸妈，这个小东西自己都养定了，拿命养。 “哥。”脏脏终于又躺回哥哥的怀抱，“你别怕，我刚才下定决心了，我要长大，长到非常非常大，这样才能保护你。” “别说话，睡觉。”小混混笑了笑，可能是太高兴了，也可能是太心疼了，再加上劫后余生的幸存感，没忍住，在小东西的泪痣上亲了一口。什么话都没有亲一口来得直接，千言万语，都在这一个短短的触碰当中。 结果给脏脏亲傻了。 “哥，你……亲我？亲我了？”他摸着泪痣，犹如第一次摸着毛线帽子，心里头都是惊喜。哥哥这是亲了自己吧？长到这么大，他还不记得自己被谁亲过。可是刚刚那就是一个亲亲，嘴唇都凑上来了，压在自己眼睛下面，两个人亲亲热热，贴得非常近。 近到……再也没有人能分开他们了。 “哥，你今天说，以后养我，是不是？”被亲之后脏脏就开始不好意思了，脸慢慢红上来，像个脸皮薄的女孩儿。 小混混将他的脸蛋摸了摸，又吹了吹他受伤的手背。“养你你得听话，不然不要。” “听，我可听话了，而且我可好养了。”脏脏可听不得“不要”这两个字，也学着哥哥刚才的模样，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亲在脸颊上。 “那就好，以后咱俩就是家人，一辈子，永远在一起。”小混混拍着他的后背，从来没有这样踏实过。不给了，谁也不给了，亲生父母扔了他就是不要了，自己捡回来就是自己的。 脏脏用力将头一点，哇，哥对自己说了永远耶。 接下来的几天就如街道主任所说，警察真的来的。小混混配合他们工作，把自己如何捡到弟弟又是如何被人抓走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也就用了一天的功夫，可是弟弟就不一样了，他知道的事情太多，又是从小在团伙里长大，从医院带走好几次，每次都是花费一整天的功夫才送回来。 这几天是最度日如年的，小混混从警察和街道主任的口中得知这是一个非常大的团伙，根深蒂结，一次要挖个干净，通通送进局子里去踩缝纫机。而在调查取证的同时，弟弟的血样入库也完成了，他的身份不再是黑的，而是一个走失儿童，有了他的新名字和照片。 等到出院这天，街道主任没有带两个孩子直接回家，而是拐弯进了医院旁边的麦当劳，要了两份快乐儿童套餐。 “这个是套餐配套的玩具，给。”主任将塑料玩具给了他们，“庆祝你们出院，也庆祝小家伙正式落户。上边对这件事非常重视，你们都不会是没人管的孩子，知道吗？” “谢谢叔叔。”脏脏还戴着毛线帽，纱布摘掉了，可是血痂还在额角，“哥，你吃。” 小混混看着推到面前的快餐，这是第一次进麦当劳。“你先吃。” “你俩啊，别谦让啊，一起吃，不饱管够，以后你家的柴米油盐这些也有街道负责，饿不着了。”主任看着这个别扭的大孩子，很多事，国家都有相应的补助，也不知道他是叛逆还是下定决心混日子，竟然什么都没申请过，“现在咱们谈谈你的事。” 终于要谈自己的事了，小混混咬了一口汉堡，真好吃，怪不得大家都喜欢吃快餐呢。 “回去上学吧，你弟弟也得上学啊。”主任又开始做劝学工作了。 “这件事……先放一放。”小混混听到上学两个字就皱眉头，受够了同学的眼神，开了口却是另外一件事，“我现在有一件事想谈谈，就是……我弟能不能不走？能不能我养着？” 作者有话要说：　　脏脏：小狗狗可听不得“不要”这两个字！ 感谢在2021-12-02 19:23:07~2021-12-03 20:41: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仙女养的猪 30瓶；北川尘 3瓶；看不懂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