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级绿茶穿成病弱白莲花(古穿今)》 握住我的手(修) 兴宝十五年,秋雨淅沥。 沈长思一只手拎着一坛酒,一只手捻一把象牙白骨笛,一步步踏上大将军晏扶风陵园的石阶。 他的长发束起,墨色的发带随风飘起。秋雨沾湿了他的衣袍,帝王也浑不在意 ,唯独将手里的骨笛,往怀里拢了拢,似这骨笛是纸糊的,沾不得水。 帝王身后,小太监阮福小心地替帝王撑着伞。沈长思是微服出访,除了贴身太监阮福,再未带其他人。 偌大的将军冢,掩在草木深处,青痕斑驳。 帝王将手中的那坛梨花白递予贴身太监阮福,将手中的骨笛系于腰间,亲自伸手将将军墓前的青藤拨开。 “圣上,使不得……您交代奴才,奴才替您……” 阮福忙将手中的酒坛放下,欲要向前去忙主子的忙,只听帝王道:“把酒抱好,回头要是不下心摔了,朕治你的罪。” 声音懒洋洋的,听着没有半点帝王的威仪。 可阮福是亲历这位曾经的太上皇,是如何在漫长的被俘生涯当中,在虎狼环伺的境况当中依然活了下来。归国后,又是如何被先帝幽静于“养怡殿”十年的情况下,一朝发动宫廷政变。又是如何以铁血手腕将先帝鸠杀,并且以雷霆之势,将朝中所有拥趸先帝的大臣处死的处死、发落的发落,拉拢的拉拢,重新夺得帝位,坐稳江山。 义父时常提点他,伴君如伴虎,要他千万要伺候得仔细再仔细一些。 阮福赶紧将地上的梨花白重新抱好,站在帝王一侧,替主子将伞撑好。 “阿元,你看你,你混得也太惨了,除了朕,竟连个给你扫墓的人都没有。” 帝王哼了哼,将军墓前的青藤被他亲手大力地拨开,墓主人的姓名因此隐隐可见。帝王伸手向后,阮福忙地将手中的酒坛给递过去。沈长思将酒坛的木栓利索地取下,自己饮一半,剩下一半,悉数洒于将军墓前。 之后,沈长思便将酒瓶往墓园里的草堆里一抛,取下腰间的骨笛,横在唇边,呜呜呀呀地吹了起来。 阮福小脸呆滞。 这世上,竟然,竟有此种魔音…… 阮福幼时,尚未进宫前,也曾折了树上的枝条,学人吹柳笛,纵然那时他对音律一窍不通,也,也比眼下圣上吹得要好听。 阮福很想劝帝王别吹了,可他自然是不敢的。 他恪守着奴才的本分,低声地道:“圣上,墓园风大,天气又冷,且时候不早了,奴才伺候您回宫可好?” 帝王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他像是说给身后的阮福听,又像是说给他自个儿听。 “以前,只要我一吹笛,他就会皱眉。我要是再继续吹,他就会出声要朕把骨笛还他。哼。好大的胆子,普天之下,莫非黄土,一屋一瓦一草一木都是朕的。就是朕开口,别说这小小骨笛,便是他都得给朕暖|床!” 阮福听后,悚然一惊。 圣上对,对大将军竟,竟存了那样的心思? “不过朕才不稀罕。硬邦邦的男子,哪里有女子抱着香软。” 阮福就如同忽然被一阵狂风给抛向天空,又忽地被那阵不规矩的风给软软地抛下来了,被自家主子这一段大喘气的话给吓得是双腿一阵发软。 因为种种原因,圣上至今还未成婚,亦尚未留下子嗣。圣上对大将军没那方面的心思就好! “小福子,你说朕都吹了这么久了,阿元怎么还不现身,要求朕将骨笛归还,不是说好了,要教朕会朕吹这把破笛的么?” 阮福一听,身上的毛都要炸开了。大,大将军都故去了,还怎么教身上吹笛呀? 墓园阴冷萧索,风吹得墓园的树影如鬼手般晃动,阮福年纪小,胆子也小,这会儿听着周遭呜咽的风声,更是疑神疑鬼的,双腿都颤颤地直打哆嗦。 他努力克制住不让自己的声音听着太过打颤,“圣上,时辰不早了,咱们,咱们早些回去吧。“ 阮福沈长思本就对音律无甚兴趣,他吹了好半天了,那人的魂魄也未曾现身,就是墓前的绿藤都未曾动一下,帝王便霎时意兴阑珊,气哼哼地收了笛子。 “哼。他既脾性这般大,不肯出来见朕,那朕也不要见他了。小福子,起驾,回宫。” 说罢,将骨笛往怀里一收,潇洒地迈下台阶。 小福子忙撑伞跟在后头。 雨天山上道路湿滑,沈长思又饮了酒,没留意脚下的湿滑落叶,脚滑了一下,下一步,一脚踏空。 “圣,圣上,圣上!” … 符城,大教堂的钟声悠长地响起。 婚礼现场,神父温和地注视着教堂里的这对新人,郑重地问道:“沈长思先生,请问你愿意同裴慕之先生结为终身伴侣吗?爱他、忠诚于——” 什么声音? 是谁在说话? 还有,朕的心脏,朕的心脏为何这般灼疼? 沈长思试着睁开眼,想要看清楚眼前的情形,然而入眼的只有一片目眩的彩光,他什么都瞧不清楚。 “长思!” “不好了!沈少昏倒了!快打120……快打120!” “长思,长思!” … #沈长思在婚礼上晕倒# #裴慕之沈长思世纪婚礼# #裴慕之沈长思世纪婚礼花费上千万# 沈氏集团大少爷沈长思在他同影帝裴慕之的世纪婚礼上忽然旧病复发,昏倒在婚礼现场,原先关于两人世纪婚礼的热搜,被#沈长思在婚礼上晕倒#的词条所取代。 当年,十六岁的沈长思因病被紧急送往医院,意外被媒体记者拍到照片,照片被曝光在了网上。哪怕沈家在第一时间公关撤下热搜,一头乌发,黑眸,五官漂亮出尘,对着偷拍的镜头,少年回眸,微带着惊讶的表情还是给大众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哪怕照片里的十六岁少年并没有笑,而是微带着惊讶,那一瞬间的回眸,仍然轻易地俘获了大众的心。 此后,沈长思偶尔会被拍到低调地出席不同的慈善场合,人美心善,虏获了一大堆粉丝,在网上更是居高不下。 大家都知道沈长思是裴慕之的粉丝,因此,当初裴慕之公开同沈长思公的恋情,人们纷纷感叹于这是什么原耽情节照进现实,两人的恋情遭收到了一大波祝福。 这次,沈长思在婚礼上忽然昏倒,令许多喜欢他的网友们担心不已。 … 自从公开跟长思的恋情,不久就宣布两人婚讯,也因此身价水涨船高的裴慕之,在提前离开《定风流》宣传现场后,赶往医院探望沈长思。 黑超遮面,此行显得尤为低调的裴慕之,还是一眼就被蹲守在医院楼下的被媒体记者认出。 一时间,他被记者媒体团团围住。 “慕之,能跟我们说说,长思现在的身体情况怎么样了吗?” “慕之,医生有没有说过长思什么时候能醒来呢?” “慕之,接下来,你是否有暂停全部演绎工作的打算呢?” “慕之,请你稍微回答我们的问题好吗?因为我们大家也都很关心长思。” 镜头下,裴慕之神情憔悴,他的唇瓣微抿,“非常感谢大家对长思,以及对于我们两个人的关心。长思目前还没有醒。但是我相信,长思一定会醒过来的。如果有好消息,我们一定第一时间告知大家。非常感谢大家的关心。” 裴慕之双手合十,向大家表达谢意。 说完,便转身匆匆走进医院。 他的经纪人跟助理替他挡下穷追不舍的媒体记者。 “慕之,慕之!” … 滴滴滴——滴滴——” 这是什么魔音,怎的这般嘲哳难刺耳? “主任!病人的血压正常了!” “心率也恢复到85了!” “我看看——” 症病床上,沈长思眉头紧拧。 是何人?究竟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在承德殿内这般大声喧哗,还弄出这般刺耳的声音,扰他休憩! “小福子,小……” 沈长思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说话费劲得很。他的呼吸,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罩住了,就连声音都沉闷得紧。 莫不是有人谋害他?! 沈长思竭力地撑开昏沉的眼皮。 一束光照进沈长思的眼球。 余别恨收起手电筒,“沈长思,沈长思,能听见我在跟你说话吗?” 大胆!是何人,竟敢直呼朕的名讳?! 沈长思睁开眼,他的双目也终于能视物了。眼前很亮,都是光,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模糊地看见眼前有人影站在他的床畔,他的耳畔依然嘈杂。 唯有一道低沉的声音,在那一片嘈杂声当中,如屋檐上的落雪,清清泠泠地落入他的耳中。 “左手握住我的手。” 沈长思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一只手。 方才,就是此人胆大包天,直呼他的名讳? 沈长思用力地攥住那只手。 大胆逆贼,不仅掳了他,竟还敢直呼他的名讳!他要灭此人九族! 眼球对光有反应,瞳孔没有散射,也能够很好地完成握手的指令,说明沈长思意识是清醒的,且对外界是有感知。这是一个非常好的现象。 余别恨转头看向检测仪,沈长思的各项生命体征数据也已经恢复正常。 余别恨:“沈长思,松手。” 沈长思并没有照做,他的手仍然牢牢地攥住余别恨的手指。 大胆逆贼,休逃! 作者有话要说:  裴狗一进去,就瞧见咱们长思握住余医生的手。 嚯。 就问你们刺不刺激。 嘿嘿。 … 剧透下,余医生就是大将军晏扶风,小字阿元。至于余医生是个什么情况,后文会讲到哒。总之他跟长思的情况是不一样的。 ps:余医生在担任长思的主任医师期间,不会存在恋爱关系。至于长思出院了以后…… 咳。那就是出院以后的事情啦。 … 下本开《穿成偏执男主的恶毒继兄》一句话简介:炮灰自救指南 文案: 乔安年是打脸爽文的资深爱好者,反派的下场越是凄惨,他就越是过瘾! 一朝穿越,乔安年成为那个处处欺负跟虐待幼年期男主,还企图把男主送给有钱的老男人,最后被长大后的男主寻仇,双腿被生生打断,染上传染病,臭死在床上的恶毒炮灰继兄! 乔安年刚穿过去的时候,他刚把小团子给推下楼梯,明知道小团子有幽闭症,还把人在阁楼锁了一夜。 乔安年:“……”艹! 六岁的贺南楼,浑身发抖地蜷缩在阁楼里。 破旧木门被大力地推开,光照进阁楼。乔安年跑了进来,“贺南楼!贺南楼你有没有事?贺南楼?!” 六岁的小团子抬起头,小脸惨白,下唇被咬得都是血。 乔安年在心里骂了句脏话,这原身忒特么不是个东西! 十二岁的乔南年蹲下身:“来,哥背你回房!” 小团子趴在乔安年的背上,眼底一片冰冷。 — 贺南楼重生以后,发誓要上辈子所有负过他的人血债血偿。 很快,贺南楼诡异地意识到,好像,根本不用自己亲自动手? 乔安年给小团子洗澡。 乔安年脸色阴沉:“你身上的伤谁干的?” 小团子睫毛轻颤,吐出两个字,“妈妈。” “妈的!那个女人死定了!” 喻美心没死,但是她在沙滩上跟小鲜肉happy的视频被曝光了。喻美心直接社死,沦为全城笑柄。贺家不准她再接近贺南楼。 — 贺南楼被绑架,赎金2亿。贺家老爷子拒不交付赎金。按照原书发展,贺南楼会被砍下小手手指,寄到贺家。这一世,贺老爷子依然拒不交付赎金。 被一起绑架的乔安年把贺南楼护在怀里,“别怕。哥已经把定位发给了警方,我们不会有事的。” 早就知道自己会获救的贺南楼,“安分”地待在乔安年的怀里,低低地“嗯” 了一声。 特警及时赶到,绑匪被清。贺家老爷子因为拒交赎金,被媒体跟公众指责,贺家股票大跌,老爷子中风瘫痪,十六岁的贺南楼,第一次以美惨强豪门小少爷的形象,为公众所熟知。 贺家再没有人敢轻易动他。 … 乔安年用自己是穿越的这个金手指,把贺南楼护得死死的。 他的小团子一天天长大,漂亮的五官彻底长开,妖冶不可方物。最重要的是,没有缺胳膊断指,也没有阴郁偏执,对他这个哥哥还千依百顺!乔.奶爸.安年很是欣慰。 一天,乔安年洗完澡。 贺南楼坐在乔安年的床上,“哥,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嚯,小团子终于要开窍了!乔安年怂恿道:“喜欢就去追啊。” 贺南楼睫毛轻颤,轻轻地抬眼,“那他要是不喜欢我呢?” 乔安年捏了捏贺南楼漂亮的脸蛋,“我们小楼长得还怎么可爱,谁会不喜欢?” 贺南楼眼皮撩起,“那哥喜欢我吗?” “喜欢啊。” 一个吻落了下来,贺南楼唇角弯起迷人的弧度,“那就说好了喔,哥以后不可以离开我。” 乔安年:“???这剧情是不是哪里不对? 【我看见过光,从此以后,再没有办法忍受黑暗】 受穿越,攻重生,年下。 糙汉子暖心受、心机绿茶偏执攻。(文案于2021.10.08wb截图) 我在这里一直陪你(修)) 重症监护室外。 裴慕之在经纪人以及助理莫小云的陪同下匆忙赶至。 他的身上还穿着今天出席活动时的私人高定,熨烫得一丝不苟的烟灰色的衬衫扎进劲瘦的腰身里,外面套了件黑色的西装礼服,下身是同样深色的西裤,衣冠楚楚,星味十足。 沈老爷子沈如筠一见到裴慕之,神色便冷了下来。想到房内,插着呼吸机,面色苍白,至今未曾醒来的孙子,视线落在眼前意气风发的孙婿,愈发觉得讽刺很。 长思啊,长思,你真应该睁开眼看看,你心心念念要与之成婚的人,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爷爷。” 裴慕之走上前,他向老爷子躬身打了声招呼,并且不忘向站在一旁的老管家礼貌点头。 他的身后,助理莫小云也局促地朝沈老爷子跟老管家礼貌地鞠了个躬。 裴慕之蹙着眉心,神情关切,“爷爷,长思今天的情况有好一点吗?” 裴慕之话落,重症监护室的门打开,出来的是沈长思的管床护士。 沈如筠在管家的搀扶下,疾步走了上去,“护士,长思,长思他怎么样了?” 裴慕之落后半步,也担忧不已地望着护士。 … 沈长思恢复了意识,病人家属被允许进去探望病人。 裴慕之跟在沈老爷子身后,在护士的带路下,进行洗手、消毒,再穿上无菌服,这才神色焦急地往重症监护室走去。 沈家的管家连同裴慕之的经纪人跟助理一起等候在重症监护室外。 裴慕之一走进重症监护室,就看见沈长思牢牢地握着余别恨的手。 裴慕之眼露错愕。沈长思眼睛是闭着的,眉头紧紧皱着,像是老大不高兴的样子。 但是裴慕之清楚,那只是因为病痛带来的折磨,导致长思身体不舒服所以才会皱着眉头。长思的性格很温和,他脸上的神情永远都是温和的,那双温和的眸子,也总是盛着温柔,就像是春日里的暖阳,总是都那么和煦。 要是长思的怪病能痊愈就好了。那样,长思的笑容里,就不会总是藏着一点感伤,更不需要总是住院,没完没了地跟医院还有医生打交道。 裴慕之的视线上移,他沉默地看向这位站在病床前,不但年龄过分年轻,无论是身高还是气质又都过分出挑的主任医师。 这个人,就是负责长思病情的主任医生么? 裴慕之的心底划过一抹异样。余别恨身为沈长思的主任医师,裴慕之自然是见过的。只是他之前每次见到这位余医生,对方都是戴着口罩。即便如此,从身形能够判断出,对方应该极为年轻。直到他今天才发现,原来这位余主任不但年轻,相貌竟不输给圈子里任何一位高颜值的男星,甚至是他。 像是察觉到他的眼神,脸上戴着口罩,站在病床前的余别恨转过头。 余别恨对进来的沈老爷子跟裴慕之两人解释沈长思现在的情况。 “病人几分钟前的生命体征很不理想,现在病情还算稳定,今天先继续留在重症室观察。24小时后如果病人体征稳定,就可以从重症转出去加护。” 意思是如果沈长思这24个小时内情况稳定,就可以从这间重症监护室转去加护病房。如果情况继续好转,就可以从加护再转去普通病房。如果这其间沈长思一直恢复良好,下一步,就能够办理出院手续了。当然,这是最为理想的情况。 余别恨的右手还是被沈长思牢牢地握在手里,不过这并没有妨碍他的专业。 他的神态依然沉稳,脸上也没有一丝被病人攥住手指的窘迫,尤其还是在病人家属在场的情况下。那双深色的眼睛里,只有一派平静,如同一片深邃海域,未见一丝波澜。 对上这样一双平静的目光,家属的心总是会格外地踏实。 在不少患者家属的心里,医生就是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总是能够力挽狂澜,救他们的家人于危难之中。 至少,对于此时的沈如筠而言,余别恨无疑就是这样的存在。 听说宝贝孙子的病情暂时稳定住了,沈如筠走上前,鲜少会在外人面前流露出情绪的他,激动地握住余别恨的手,“小余,谢谢你,谢谢你。” “小余啊,长思这是……” 沈如筠其实一进来,就瞧见自家宝贝孙子一直握着人家小余医生的手了,只是当时一心记挂着长思的病情,没顾得上问。 余别恨回想了起他方才让沈长思松手,对方不但没有放,反而更加用力地攥住他的手,隔着氧气罩,微喘着气,气若游丝地说的那一句,“休,休走……” 余别恨瞥了眼病床上的沈长思:“可能做噩梦了吧。” 可能是梦见了古装剧里,类似被人追杀之类的场景? 余别恨自从调到这家符城高级私人医院以后,就接管了沈长思这个特殊的病例。他查房时,不止一次见到这位沈少爷坐在病床上追剧。他猜想,可能是这位沈少爷最近又在追什么古装剧,以至于入了院,做梦都梦见了电视里的场景。 沈老爷子微张了张嘴。 啊? 裴慕之脸色不是很好看。 做噩梦?先不说先前老爷子还打电话给他,说长思情况不乐观,态度强硬地要求他从活动现场赶回,陷入昏迷的人会做噩梦吗?就算是长思真的做了噩梦,那为什要握住余医生的手?余医生身为长思的主任医生,难道不该避嫌么? 裴慕之强压下心底的不满,开口时,他又是人前那个礼貌且风度翩翩的温润影帝。 … 沈如筠试着去拿开宝贝孙子攥住余别恨的手,竟然没能拽开。沈老爷子哭笑不得,“这小子,究竟是做什么噩梦了?这不管是梦见什么了,也不能握着小余你的手不放啊。” “没关系,等患者真正进入深层次的睡眠,自然会自动松手。” 裴慕之站在一旁,微抿了抿唇。 “余医生,长思什么时候会醒?” 裴慕之语气关切,眉宇间也都是担忧的神色。 余别恨尚未出声,被一段温柔深情的歌曲铃声所打断。 是裴慕之的手机铃声。 来电显示闪着“钟麟”两个字。 钟麟是沈长思的好友,同时也是裴慕之这次根据一定历史事实改编,古装权谋新剧《定风流》当中,在剧中跟他有大量对手戏,饰演大恒皇帝沈长俭的原型魏云琉,而他在剧中,则是饰演大将军晏扶风的原型晏行。 裴慕之刚刚参加的就是《定风流》的宣传活动,活动现场候场时,接到爷爷的电话,马上临时跟导演还有制片请了假。导演跟制片都很好说话,还告诉他不要担心,长思还这么年轻,肯定能够顺利度过难关的。 他请假时,钟麟也在场,钟麟应该知道他现在人还在医院。就算钟麟不知道,他临时请假离开,田导跟袁制片应该也会告诉他。 裴慕之出道多年,在看见钟麟的来电显示时,他很快就想到,很有可能是现场媒体采访环节时有记者问到了今天缺席的他,所以钟麟才会打电话。这种可能性是最大的。 裴慕之犹豫了下,他向余别恨还有沈老爷子说了一声抱歉,往边上走了几步。他压低声音,“钟麟,有什么事吗?” 裴慕之声音压得再低,同在一个病房,沈如筠还是听见了“钟麟”两个字。 沈如筠眼底掠过一丝猜疑,那个钟麟,一看就是个有城府且工于心计,他以前就不赞同长思同他走得太近,只是长思因为常年生病,身边朋友也没有几个。那孩子被他保护得太好,又太善良,想着左右有他看着,钟麟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只是,钟麟同裴慕之是什么时候走得这么近的,甚至还有裴慕之的私人联系方式? … “裴老师。是这样的,现场有媒体记者问起你的情况。知道你现在就在医院陪着长思,大家都很关心长思的情况。长思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裴慕之心想,他果然猜对了。是因为现场媒体采访问到了他,钟麟才会给他打这通电话。 “暂时脱离危险期了。” 电话那头传来钟麟高兴的声音,“真的吗?太好了!那长思现在醒了吗?他现在精神怎么样?” 裴慕之的视线下意识地看向病床上的沈长思,不免又看见了沈长思握着余别恨的那只手,他声音又比刚才低了几度,“医生说短暂的醒过。可能是他的身体太累了,又睡着了。不过,如果顺利的话,明天应该就能从重症病房转去加护病房了。” “太好了,这真的是这段时间以来最好的消息了。那裴哥你在医院里好好照顾长思吧。等长思醒来,能麻烦你替我转告他一声吗?我好想他啊,还有,还有就是请他一定一定要照顾好他自己,我一有空,一定去医院探望他。” “好。我会替你帮忙转达的。” “喔,对了,田导跟袁制片,还有现场的媒体记者,大家都很关心长思,等长思醒来,裴哥你记得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跟大家分享。” “嗯,谢谢田导,谢谢袁制片,还有现场的媒体记者朋友们。如果长思醒来,我会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 通常,像是这种媒体对现场艺人要求连线另一位艺人的采访,在现场的艺人都会开扩音。裴慕之猜测,钟麟也应该是设的外放,因此,他直接在电话里向众人表达了感谢。 果然,电话那头传来了大家的掌声。 钟麟也在电话那头解释道:“大家都在为长思祝福加油呢。裴老师,那你先陪长思,我先挂了。” “好。” … 余别恨还有别的事情,他不可能一直待在重症病房。 呼吸罩内,沈长思呼吸均匀,紧皱的眉头也因为进入深度睡眠而舒展开来,他的神情看起来很是平静安宁。 只是,即便沈长思看起来像是已经进入深度睡眠的状态,余别恨在试图才能够他手中抽出手时,还是没有成功。 裴慕之结束通话,就看见余别恨试图见手从长沈思手中抽出,但沈长思仍然紧攥住不放的这一幕。裴慕之将手手机进裤子口袋里,他走过去,“余主任,我来吧。” 余别恨看了裴慕之一眼,“嗯。” 裴慕之松开沈长思的手指,第一次时,竟然也没有成功。裴慕之的眼底掠过一丝错愕,长思的手攥得竟然比他预想得要用力得多。 “长思,是我。你先松开余医生的手,嗯?” 裴慕之弯下腰,他握住沈长思的手腕,轻声哄着沈长思松开握住余别恨的手。 沈长思眉头都没动一下,更不要说松手了。 裴慕之柔声轻哄:“长思,我们把手松一松,让余医生先去工作。我在这里一直陪你。好不好?” 沈长思还是对裴慕之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裴慕之迟疑了下,动手掰开沈长思的手。沈长思攥得太紧,裴慕之不得不稍微用点力。因为裴慕之沈用了力,以至于沈长思的手指有点泛白,即便如此,裴慕之还是没能顺利掰开沈长思的手。 沈如筠骤然沉下了脸,“你是生怕弄不疼长思是吗?” 裴慕之眼神染上一丝慌张,他解释道:“爷爷,我没……” 沈如筠冷声道;“你把手松开。” 裴慕之的眼底闪过一丝难堪,他缓缓松开了手。 沈如筠其实也犯难,早在裴慕之接钟麟的电话时,他就试过了,也是没能成功。 余别恨视线落在熟睡的沈长思的脸上,他抬起头,看向沈沈如筠:“我再试试?” 长思握着的就是人家小余医生的手,当事人提出再试一回,沈老爷能不同意么。何况,他对负责自己孙子病情的这位小余医生很是有好感。 老爷子没任何犹豫,点头同意了。 裴慕之抿起唇,垂放在双膝的指尖微微收拢。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长思:“朕不清白了!” 余医生(晏将军):“陛下言重了,只是被碰了下手而已。” 长思大怒,“朕的御手,是闲杂人等轻易碰得的么!” 余医生握住沈长思的手,在手背上亲了一口,“消毒了”。 长思轻哼了一声,唇角控制不住地上扬。耳尖微微泛红。 我们长思被亲了一口,还这么高兴。害。 感谢在2021-12-06 08:12:35~2021-12-07 08:27: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八月 2个;肆忘为妄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别闹,离我远点儿 20瓶;春风笑 10瓶;木木老婆 7瓶;24403142 5瓶;深海的小鲸鱼鱼鱼鱼鱼、吃炸鸡不喝啤酒、辰时、安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不许碰朕! “去拿肥皂过来。” 得到老爷子的同意,余别恨对一旁的护士吩咐道。 护士在医院工作了这么多年,一听沈长思说去拿肥皂过来,护士就立马领会了余别恨的意图。 “哎,好的,余主任。我这就去。” 护士疾步去外面拿了沾了水的肥皂过来,肥皂跟水都装在透明的薄膜医用袋子里。 “余主任,肥皂。” 护士把分装了肥皂的透明薄膜医用袋拿到余别恨的面前。 肥皂已经用水打湿,余别恨从里面取了肥皂,将肥皂涂抹在沈长思的掌心以及他被攥住的部位。在肥皂润滑的作用下,余别恨手稍微一抽,就顺利地从沈长思攥紧的手里将手给抽出。 攥住的手心落了空,沈长思的眼皮动了动。 裴慕之注意到了这一细节,他急忙倾身,附在沈长思的耳畔,“长思,你醒了吗?长思,我是慕之,长思……” 沈如筠也着急地看向宝贝孙子,期待宝贝孙子能醒来。 余别恨瞥了眼似乎有转醒迹象的沈长思,对护士吩咐道:“替患者把手心擦一下。我先去开会,有什么事再打电话给我。” 护士连忙道:“知道了,主任,您先去忙吧。” 余别恨朝沈如筠还有裴慕之微点了下头,出去了。 沈长思费劲地睁开眼,他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一道白色的身影。 方才就是此人,直呼他的姓名? 大胆叛贼,休走! 沈长思身体还动弹不了,只能用眼神愤恨地注视着余别恨离去的背影。 沈长思长了一双同他母后庄贤皇后极为相似的一双水雾雾,乌黑如棋子的眸子。他这样一双眼睛,生在女性身上,自然是十分楚楚动人的,长在男性身上,多少会使得气质偏柔,难免不够威仪。 只是沈长思自呱呱坠地的那一日起,他便注定是大恒国的太子,自小长在东宫,接受着一系列未来君主的教育,他的眼神自是不像他的母后那样,常年带愁,哀婉多情。少年时期沈长思的眼神从来就是明亮且灵动的,那双眼里装的是少年天子的朝气同霸气。即便后来被金凉所俘,那双眼里也从未染上过柔弱和愁绪。 此刻,沈长思病着,他的眼神没了精神气,眼神也便远不是他预想得那般锐利如刃,在他看向余别恨时,眼神幽幽,一片缠绵勾留之意,楚楚生怜。 裴慕之之所以会对沈长思心动,就是被这样一双楚楚动人的眼睛所打动。他比谁都清楚,长思有多衷情于自己,他也无比心知,长思看向余医生的眼神,不具有任何的意义。只是他天生长了这样一双多愁的眼睛,所以才会看起来这般哀婉缠绵。 即便如此,裴慕之心底依然很不是滋味。 … “长思,你总算醒了!” 裴慕之握住沈长思的手,“怎么样,现在感觉身体身体舒服点了吗?” 大胆! 是何人不但直呼他的姓名,竟还敢对他上下起手? 沈长思用尽浑身地力气,嫌弃地将手从裴慕之手里抽走。 按说,沈长思刚醒,他其实是没有那么大的力气能够将自己的手从裴慕之手里抽出的,只是他这动作本来就突然,裴慕之没有防备,加上他手心里还留着先前的肥皂水,手心湿滑,他只需要稍微用点力气,手臂就因为重力自然地垂了下来,他的手也便从裴慕之手心里滑落。 沈长思转动眼珠子,眼神流转之间,凝气聚神,他的视线上移,终于瞧清楚了又一个大胆贼人的模样。 沈长思曾经为金凉所俘,他在金凉异域,见过不少奇装异服,但从未见过像是这贼人这般,通体的黑,有点像是不伦不类的夜行衣,偏衣服外又镶嵌了什么奇怪的珠子,就像是一只企图模仿孔雀的黑乌鸦。 就是这贼人,方才直呼他的姓名? 沈长思方这一瞥,眼神极冷,那双总是温柔含情的眸子此刻竟如同凝冰的春湖之水,甚至隐隐透着一股上位者的威仪。 裴慕之愣住,心底莫名打了个冷噤。 这样的沈长思对于裴慕之而言无疑是陌生的。 “长思?” 不要说是裴慕之被沈长思的眼神给骇住,就是沈如筠,也在奇怪宝贝孙子的变化。 难道是长思陷入昏昏沉沉之时,听说了些什么又或者是感应到了什么? 对于孙子的变化,沈如筠自然是喜出望外的。又恐怕是长思刚醒,等到康复,又会被这个裴慕之给哄住。 沈如筠孙子床边坐下,他的手轻轻地抚着沈长思的脸颊,“长思,告诉爷爷,现在能说得了话么?要是说不了话,你就眨一下眼睛。” 沈如筠到底比裴慕之要细心,知道孙子这个时候才刚刚脱离危险期,很有可能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他没有问沈长思现在怎么样,而是关心他现在是不是有力气说话。 沈长思眼珠子一动未动。他早已被映入景象所惊住——素白的墙,素白的帘子,他的眼珠子往下瞧,身上所盖薄被、床尾露出的床围皆是素白之色。 沈长思的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 在沈长思此次陷入昏迷的期间,他的脑海里出现许多他未曾见过的光怪陆离,乃至离奇荒诞的场景。 在他的梦境里,他是他,他又不是他。 梦中之人同他有着相同的长相,就是姓名亦是一模一样,同样姓沈,名长思。但也仅此而已了。除却相似的外貌,别无二致的姓名,他们二人再无任何相似之处。 根据他梦中沈少爷的记忆,他此时所躺的地方乃是一个类似于医馆,现代人称之为医院的地方。而他之所以躺在医馆,乃是因为这位沈少爷自幼便得了一种嗜睡的怪病,一旦发病,随时随地都会昏迷过去,陷入昏睡。 且随着年岁的增长,他的发病间隔越来越短,陷入昏迷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情况也越来越凶险。身体各项指征,会随着他陷入昏迷时,变得相当糟糕。有时,送进医院,心脏竟一度停止跳动。 他的身体也因为这个动不动就随时陷入昏睡的怪病,受过各种大小程度不同的伤,身体也越来越虚弱。 这次,这位沈少爷就在他跟一位名为裴慕之的戏子的婚礼上,再一次毫无征兆地陷入昏迷。 噢,是了。他梦中所处的朝代,民风甚为开放。不但所有的男男女女无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亦可自行成婚,就连同为男子,或同为女子都可成婚。 譬如这位沈少爷的结婚对象,便是同样身为男子的裴慕之。 只不过哪怕这个朝代的人不若古时那般在男女婚姻缔结一事上,对婚姻双方的门第出身要求那般严苛,可也并非全然不在意门户之别。 至少,沈少爷的这桩婚事,便遭到沈家上下的一致反对。 只是那沈少爷是个一根筋,认定了非裴慕之不可,对那小戏子情根深种,甚至不惜向家人以死相逼,迫使沈家老爷子不得不同意这桩婚事。 他并未在梦中抗拒那位沈少的记忆,毕竟那位跟他一模一样的沈少记忆里的那个世界,他瞧着还挺有意思。 只是既然是梦境,就该有醒来的时候,为何?为何他还在,莫不是他现在还未真正苏醒? 沈长思的手抬不起来,没有其他的途径以证明现在自己究竟是否依然处于梦境当中,他只能用力地闭上眼,又再次使劲地睁开—— 素白的墙面,素白的帘子,素白的床,没有任何的变化。 沈如筠见沈长思眼眨得这么用力,以为孙子着急了,老爷子放轻语调,安慰沈长思道:“没事的,没事的。等你身体稍微恢复点力气,就能有力气说话了,别着急,啊。” 沈长思根本无心听这个陌生老头说了什么,他再一次闭上眼。睁开,还是原先的景象。 沈长思掩去心中的惊涛骇浪,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 护士从同事那里借了消毒过后的一包湿巾,回到监护室。 见到病床上已经醒来的沈长思,脚步轻快地走至病床前,开心又温柔地问道:“沈少,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啊?能说得了话么?” 沈如筠替孙子回答道:“还不能。不过长思刚刚朝我眨眼了,告诉他现在暂时还说不了话。” 护士高兴地道:“那说明现在沈少今天回复得很好呢。他现在对外界是有感知的,意识也是清醒的,就是可能身体还不太有力气,暂时说不了话。” 沈如筠笑着点点头,“是这样,我也是这样跟他说的。让他别着急着说话,现在好好养身体才最重要。” “您说得对!” 护士笑着,弯下腰打算替沈长思擦拭手心。 长思从清醒后,除了那极冷的一瞥,再未瞧过他,这让裴慕之心底前所未有的不安。他听护士提过,长思这段时间总是昏昏沉沉,偶尔也有醒来的时候。是因为长思几次醒来,跟他过来探望的时间都错开了,长思没有看见他,所以不高兴了吗? 裴慕之于是对护士道:“我来吧。” 裴慕之伸出手,示意护士把手中的湿巾给他。 裴慕之长相温润俊美,难得的是,身为当红影帝,一直以来对待医护人员总是客客气气,一点明星架子也没有。年轻的护士也是裴慕之的颜粉,她微红着脸,将湿巾递给对方。 “谢谢。” 裴慕之温声向护士道了谢。 “不客气。” 护士红着脸,往边上站了站,给沈长思腾出位置。 沈如筠见裴慕之总算知道主动照顾人了,勉强压下对他的不满,起身给裴慕之让了位置,好方便裴慕之给孙子擦手。 裴慕之在床畔坐了下来。 … 裴慕之…… 沈长思的脑海才浮现这三个字,胸口便一阵阵发闷。 沈长思在心底“啧”了一声,心说,那沈少真不争气。不过就是个逢场作戏的戏子,戏子无情,这位出身商贾的沈家大少爷倒是当了真。 不过一个小戏子,竟不惜对家人以死相逼。 沈长思的目光冷冷地睨着在床畔的裴慕之,呼吸罩内,他舔了舔略微干涩的唇瓣。 呵。 情根深种么? 他只想手起刀落,弑个夫。 裴慕之去握沈长思的手。 “不……” 因为刚刚苏醒,沈长思喉咙很干,发声时也有一点困难。 沈长思尝试着出声,在发现自己能够顺利出声后,沈长思这才将方才要说的话补充完整。 他视线冷冷地落在裴慕之的脸上,眼神嫌弃,一个字一个字地发音,“不许碰朕!”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长思:“阿元你竟然将手从朕的手里挣开了。可恨!!” 余医生:“臣的错。” 余医生握住长思的手,“罚属下牵圣上的手一辈子,往后再也不松开。可好 ?” 长思气哼哼,却是没将手给挣开。 — 注:长思称裴慕之是戏子,木有职业歧视的意思嗷,劳动最光荣。三百六行,行行出状元。 因为长思刚穿过来,他就难免有点封建残余思想。而且他主要是对裴慕之不爽。 余医生以后会对他进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教导的。 感谢在2021-12-07 08:27:26~2021-12-08 08:33: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xuexue、24403142 10瓶;春树暮云 6瓶;z710922、深海的小鲸鱼鱼鱼鱼鱼、5426877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好生放肆 沈长思戴着呼吸罩,加上他现在刚醒,说话没什么力气。 只有“不”这个字,他说得最清楚,后面的几个字,裴慕之都没能听清楚。但是,沈长思开头的“不”字,以及他说话时的眼神跟神态,已经足以裴慕之充分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裴慕之错愕万分地望着病床上的沈长思, “长思?!” 这个戏子真是好生放肆! 沈长思眼底满是不耐,他眼珠子动了动,直勾勾地瞧着沈如筠。沈长思扒拉了一下那位沈公子的记忆,知道这个相貌严肃,瞧着不大好相处的老头子是原主的爷爷。在原主的记忆里,老头是唯一真心疼爱他的人,原主跟老头的关系也最为亲近。 沈如筠一直以来都不喜欢裴慕之,奈何孙子非裴慕之不可,他便也只能勉强接受。眼见长思醒来,未曾给过裴慕之好脸色,老爷子心里可高兴。心想,等到长思身体康复,可别又被裴慕之给哄得再次回心转意才好。 注意到宝贝孙子的眼神,老爷子试探性地猜测道:“长思是希望爷爷给你擦手?” 沈如筠令沈长思想起自己的太傅。他的太傅也是瞧起来十分严厉的一个人,可在他被幽禁在“养怡殿”的那十年,都是太傅跟阿元为暗中奔走。 原主的爷爷便是这般。原主爷爷对原主自小管教身为严厉,可每次原主发病,最为担心的还是这老头。 沈长思眼睛眨了一下。 沈如筠立即领会,“哎,好,好,那爷爷给你把手擦擦,啊。” 沈长思听着沈如筠一口一声爷爷,垂眸掩去眼底古怪的神色。他尚未出生,先皇便已驾崩。他只瞧见过先皇画像。何况,出身帝王王家,也不似民间,会以爹妈,叔伯,乃至爷爷奶奶称呼长辈。 沈长思自出生起,都未曾开口喊过爷爷亦或是祖父这个称呼,更无人胆敢大逆不道,在他面前自称爷爷。 此番在阿元墓前,跌了个跤,睁开眼,不但身处异世,添了个爷爷,还要给人当孙子。 阿元啊阿元,可是你见不得朕好? 朕好不容易发动政变,进了承德殿,一杯毒酒送那已然在他的皇位上坐了够久的沈长俭去黄泉陪他的父皇,在一众大臣的簇拥下,重新登上帝位。 大权已然重新在握,偏去你墓前走一遭,便一跤跌到了这数百年后的异世。 … 裴慕之从护士那里要来的湿巾,又被老爷子沈如筠给要了过去。 裴慕之面色难堪地将湿巾递回给沈老爷子,尴尬地站起身,将床头的位置让出。 护士也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位沈少,眼底微微露出些许不解。 奇怪,沈少之前住院,每一次醒来,第一时间都会依恋地寻找裴先生的身影。若是裴先生恰好在,沈少脸上便会露出浅浅的笑意。 这次。是怎么了?不但醒来见到裴先生全无半点笑意,竟还不许裴先生碰他。 护士的目光不小心撞上了起身的裴慕之,眼底的困惑跟同情没能及时收回,护士当即大为尴尬,很是有点不好意思,却见裴慕之朝她温和地笑了笑。 护士被感动到了。裴先生真的太温柔了。沈少应该是因为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的缘故吧?等到沈少意识完全清醒过来,应该就不会再抗拒裴少的靠近了。 沈如筠接了湿巾,连余光都未曾给裴慕之一眼,在床头坐下后,便细心周到地替孙子擦拭起手心。 沈长思注意到,老头是用的一块娟白的帕子给他擦的手心。 不过他脑海原主的记忆告诉他,这不是帕子,而是一次性湿巾。帕子竟然装在盒子里就是湿的,无需以水打湿,从盒子里抽出便可。不仅如此,这个异世,人们出门不再是行舟、乘马车,乃是靠一双腿赶路。他们出门开车或者是乘坐公交、打车即可,速度比千里马不知快上凡几。甚至他们还能够能够乘坐一种名为飞机的交通工具,借由飞机,实现了千百年来,无数古人、今人想要飞天而未能实现的希冀。 这个数百年后的光怪陆离的异世,同他所处的大恒,是如此地不同。 “现在手心舒服点了么?” 沈长思的心思被拉回。 起先开口说话时费大劲的功夫,已经足够沈长思领悟到他现在的这具破身子有多虚弱,沈长思也就没再费力气说话。 他刚刚走了神,压根没注意到手心舒不舒服这回事,不过现在感受了一下,只觉得掌心里微微有点凉意,旁的什么也感觉不出来,却也没有不舒服之感。 他懒懒地眨了眨眼,尚可吧。 沈如筠见他又眨了眨眼,高兴得不行,便又关切地问道:“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沈如筠没问,沈长思也未觉得口渴,沈如筠这么一问,沈长思这才觉着嗓子眼渴得冒烟,他又眨了眨眼,这次的速度比方才可快了不少。 护士主动道:“拿我去给您倒一杯水过来。” 沈如筠客气地道:“有劳了。” “您客气了。” 护士出去倒了杯水进来。 裴慕之下意识地伸手要接,想到沈长思刚才的态度,最终还是没有将垂放在双膝的手抬起来。 护士将水递给了沈老爷子。细心的护士注意到了裴慕之先前想要接水的动作,在沈如筠用棉签,一点一点地给沈长思沾湿唇瓣时,护士轻声地安慰裴慕之道:“等沈少身体稍微恢复一点,应该就好了。他这次昏迷的时间格外地长,也许是在病房躺得有点憋闷了,心情不大好。” 裴慕之温柔地注视着沈长思,轻声地回应道:“我明白的。这次长思能平安醒来,我已经很开心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护士被感动到了。 裴先生真的是好温柔的一个人啊!而且对沈少是真的好深情! … 沈长思刚才不是自然转醒的,他是因为余别恨的手忽然从他手中抽出,他的手心落了空,才会忽然警醒过来。在沈如筠给他喂了水之后,他便又有些昏昏欲睡。 沈长思的情况跟其他人的情况太不一样。不知道见到过多少次,宝贝孙子忽然毫无预兆地陷入昏迷的沈如筠,当神色当即变得有些紧张起来,唯恐长思会就此长睡不醒。 他看向护士,“护士,长思……“ 裴慕之也是一脸的担忧。 护士明白老爷子跟裴慕之两人在担心什么,她柔声道:“两位请放心,沈少的生命体征都很平稳,他应该只是困了。” 老爷子这才放了心。 沈长思的确是乏了。沈长思眼皮渐渐地阖上,忽地,他的耳畔传来突如其来的歌声。 此男子唱得什么曲儿?怎得这般绵软无力? 沈长思睁开眼,寻声望去,但见裴慕之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长而方,状似金条的金属制物件。沈长思心道,这便是现代人称之为手机的通讯工具,他在梦里见那位沈家少爷用过。 裴慕之在沈如筠跟沈长思爷孙两人不满的视线注视下,神色有些局促地走到一旁去接起电话。 是他的经纪人董斌打来的。董斌打来电话是通知裴慕之他晚上剧组庆功宴的时间快了,问他什么时候方便离开,他好提前过去接他。 《定风流》开播后,收视一骑绝尘。宣传快要进入后期,因此剧组就在晚上办一个庆功宴小小的庆祝下,主创演员以及主创工作人员都会出席。 裴慕之下午已经缺席宣传活动,因此对于晚上再次推掉庆功宴,语气多少有些底气不足。他微带着歉疚地道:“抱歉,董哥,长思现在才刚刚转醒,我想在医院陪一陪他。” 董斌语气严肃,“慕之,你要想清楚。今天晚上的庆功宴,不仅田导跟袁制片会去,赵总也会去。你也知道,赵总一直以来都很好看你,并且有意想要邀请你出演他接下来打算参与投资的一部大制作片子。我打听过,赵总的新戏请的全是一流的制作班底,你完全能够凭借这部电影再次翻红。如果缺席这次的庆功宴,错过跟赵总见面的机会,我不知道下一次还会不会有这样的机会。慕之,你难道不想凭借《定风流》这股东风,再次登顶人气的巅峰么?” 作者有话要说:  九敏~~点击好少呀。 比你们的发量都还要少(bushi)。 是被养肥了,还是我不被怜爱了。 我不哭.jpg. 感谢在2021-12-08 08:33:58~2021-12-09 08:31: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梨花朵朵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酒肆 13瓶;八月、马臭蛋的徐二狗 10瓶;子曰 9瓶;z71092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样样皆好,奈何眼瞎 “翻红”两个字,深深地刺痛了裴慕之的自尊。 董哥的话提醒了他,他早已不复当年的人气。 纵然有“影帝”这个头衔又如何? 这个圈子更新换代的太快。他当年只是因为压力太大,出国游学了三年而已,回来早已物是人非。原先多的是剧本等着他挑,等他游学回来,找上他的都是一些在逻辑跟人设上都有很大硬伤的本子,开出的片酬也比他出国游学前要低了不止一点半点。 在《定风流》之前,他已经很久连像样的剧本都很早没有接到过了。 裴慕之动摇了。他已经深深地感受过这个圈子的浮沉,也饱尝过众星拱月,却最终笙歌散尽的滋味。 跟裴慕之合作多年,两人虽然是经纪人跟艺人的关系,但同时也是多年好友的关系。他太了解裴慕之心软的这一性格。董斌从裴慕之的沉默里察觉出他的动摇,他进一步劝说道:“就算你不为你自己想,你也得为沈少着想。” 裴慕之微楞,“为了长思?” 董斌认真地道:“是,你想,你跟沈长思的家世悬殊相差太大,你也知道总是会有些闲言碎语流出来。可是,如果你在这个圈子里的地位越来越高,那些认为你只是在觊觎沈家,觊觎沈少身份,甚至利用沈少在炒作的人,不就会通通闭嘴了吗?慕之,你应该比谁都明白,实力才是让其他人闭嘴的最好方式。” 裴慕之握着手机的指尖微微攥紧。 他明白,他比任何人都明白。他没有很好的出身,也不是专业的科班演员。当年,当他刚入这个圈子时,也有很多人不看好他。慢慢地,他凭借自己的实力,在这个圈子里站稳脚跟,成功地摘得了影帝的头衔。之后,是第二座,第三座影帝的奖杯…… 裴慕之他深呼吸一口气,“我知道了。” 董斌见终于说动了裴慕之,语气顿时轻松了不少,“你能自己想通就好,那你准备下,等会儿让小云直接来庆功宴这边。记住,赵总不喜欢他人迟到。如果可以,你最好能够提前半个小时就能够到庆功宴。你毕竟是个影帝,你到的时间早,自然会有人说给赵总听。到时候你就会赵总留下一个守时谦虚的好印象。” “嗯。” … 裴慕之结束跟经纪人的通话。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挣扎,最终,他还是朝病床方向走了过去。 裴慕之语气恭敬地向老爷子请示道:“爷爷,刚刚,我的经纪人给我打来电话……我有事,需要提前离开一下。我能迟点再过来探望长思吗?” 对于裴慕之电话接连响个不停这件事,沈如筠早已心生不满。完全是看在宝贝孙子的面上,才勉强忍住没有发作。现在,长思才刚刚脱离危险期,裴慕之又在来了没有多久的情况下提出要走,沈如筠心中的不满达到顶点。当着长思的面,他到底没有太给裴慕之难堪,“你跟长思知会一声吧。长思要是没意见,我这个老头子能有什么意见?” 裴慕之眼神温柔地注视着沈长思,“长思,我迟点等事情一忙完,就过来医院陪你,好不好?” 沈长思的心脏闷闷地抽痛了下。 他感觉到身体内有一股巨大的失落,就像是黑色的看不见的暗涌将他的心脏包裹住,令他喘不过气来。仿佛这样的许诺,他已经听了许多遍,无数次的等待都落了个空,才会在这具身体换了个魂灵的情况下,身体竟还本能地觉得难过。 沈长思迅速搜寻了下脑海里这位沈公子关于裴慕之的记忆,发现不管是两个人约会,还是裴慕之受邀前去沈宅,又或者沈公子因病住院,这个戏子总是在忙。总是有接不完的电话,且每次接了电话之后,便需要匆忙地离开,临走前都向沈公子许诺,忙完便过来,最后又因为这样或是那样的原因,令沈公子空等一场。 噫。 戏子何德何能? … 沈长思身子暂时不能动弹,用强硬的态度自是不可。他也不说话,只用那一双朦胧如轻雾一般的眸子,眸光幽幽地凝睇着裴慕之,三分柔,三分痴,六分盼。 沈长思自幼,周遭就总是有人夸他好看,其中夸的最多的,便是他这双他极为肖似他母后的黑如棋子一般的乌眸。殊不知,他最不喜欢,便是像极了他母后的这一双眼。这双眼,盛着太多的哀婉,像是笼着薄雾的湖面,有着化不开的轻愁。因此,他自小便有意思地淬炼自己的眸光,绝不让他的眼底染上半点柔弱。 唯有在他被俘金凉,他方觉察出,天生生就这样一双哀婉多情的眸子,倒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至少,容易令人放松警惕,心生惜慕之心。 沈长思当年既然能够通过示弱,从虎狼环视的金凉活下来,对付一个裴慕之,自然不在话下。 果然,裴慕之被沈长思哀婉流盼的眼神给狠狠震了下心弦,他深呼吸了口气,颇带了点小心翼翼的欢喜看向沈长思,“长思你……不想我走?” 沈长思幽幽地垂下眸子。 裴慕之的心脏再一次狠狠地跳动了下。一个男人对所爱之人的爱意,要么包含着崇拜,要么参杂着怜爱。裴慕之对沈长思,便是始于怜爱。他一脸欣喜,将经纪人的委婉的警告暂时抛却了脑后,他对沈长思温柔地道:“那我现在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陪你,嗯?” 沈如筠在心底叹了口气。 长思果然还是放不下这个裴慕之。 沈长思眼底掠过一丝凉薄。 这人呐。便是这般好笑。从前的沈长思,也不是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瞧过裴慕之,裴慕之纵然心生怜意,可还是轻生地哄了几句,到底是走了。今日,他从醒来到方才,一直未曾给过裴慕之好脸色,不过一个眼神,一个垂眸,这戏子便巴巴地留下了。 … 裴慕之留了下来。 沈长思“诓”得裴慕之留下后,他自己就睡过去了。他不是原来的沈长思,自然不会巴巴地希望裴慕之的陪伴。他要的,不过是裴慕之的“驯服”,好给以前的沈长思出一口气。 沈如筠见孙子安稳地睡着了,暂时不需要他的照顾,于是起身对裴慕之叮嘱道:“好好照顾长思。” 裴慕之之所以留下来,就是为了陪沈长思,可他没想到长思反而就睡着了。 长思睡着了,那他还需要留下来么?裴慕之有些犹豫。 老爷子这么发了话,裴慕之自是不好这个时候就离开,只得恭敬地道:“我会的,爷爷。” 你最好是真的会。 沈如筠实在怀疑,这位“大影帝”究竟会不会照顾好长思,不过以往几次他这孙婿前来以往探望长思,次次都是匆忙地来,匆忙地走,这一回,留的时间算是长的了。 两人既是成了婚,裴慕之若是终于学会珍惜,开始好好对待长思,身为长辈,沈如筠自然是希望小两口能够好好的。 沈如筠提前离开,也是有意想要让裴慕之学习如何照顾孙子的意思。 “嗯。” 沈如筠不冷不淡地应了一声,起身出去了。 因为沈长思现在情况暂时比较稳定,护士也先出去了。 病房也就只剩下了裴慕之一个人, … 裴慕之慢慢地在病床旁坐下。 裴慕之望着熟睡的长思,眼底浮现几分茫然。他以前从未陪过房。也根本不知道陪房时要做些什么。要是长思此时是醒着的,他还能陪长思说说话,或者长思如果饿了,渴了,他也能帮忙照顾。 现在长思睡着了,他留在病房,能做什么呢?就这么坐着,等长思醒来么? 裴慕之到底还惦记着经纪人董斌的那一通电话,他时不时地抬手看一眼手腕上的手表。庆功宴是在晚上八点,从医院这里赶去庆功宴所在的酒店,如果想要提前半个小时到,算上路阻的时间,他最好现在就走。 裴慕之神情有几分犹豫,长思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庆功宴那边如果顺利,夜里十二点之前应该能够结束。只是那个时候,医院这边肯定是不会再允许探病的了。这也意味着,如果他现在离开,最快也只能明天才能过来。 长思要是醒来没有见到他,会不会很失落? 可是,赵总那边…… 沈长思睡得并不“安稳”,偶尔会吃力地睁开眼,如水墨般的眼睛总是要盯着裴慕之凝视上那么几秒,方才闭上眼。似乎是在确认裴慕之是不是还在。确认过了,才能继续睡去。 这种情形下,裴慕之如何能走? 裴慕之的心底升起无限柔情,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决定,哪里也不去,就待在病房里陪着妻子长思。 在沈长思又一次“醒来”时,裴慕之柔声道:“我在呢,好好睡吧。我就待在这里陪你,哪里也不会去。” 沈长思听见了,他再次闭上眼。 裴慕之眼神温柔,原来长思这么依赖他。 … 裴慕之向沈长思允诺,他不会离开,他果然哪里也没有去。就坐在沈长思的床畔陪着他。 一个小时后,裴慕之的手机急促地响了起来。 裴慕之瞥见时来电显示上闪动的“董哥”两个字,眼底闪过几分心虚。 裴慕之站起身,他走到一旁去接电话。 裴慕之:“董哥。” 董斌在电话里头问道:“慕之,你现在到哪里了?” 裴慕之声音不自觉低了几分,“我还在医院。” 电话那头,董斌的语气陡然变得严厉了起来,“你怎么还在医院?” “长思这边离不开人,他希望我留下来陪他,我……” 董斌在电话那头冷笑一声,他打断了裴慕之的话,“然后你就决定要放弃出演赵总投资的那部大制作电影的这一绝好机会?慕之,你想想看。你有多少年,没有接过一部稍微像样一点的电影了?又有多久,没有在电影这一块专业领域获过奖?是,《定风流》的反响的不错,也成功地出圈了。可是,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人气这种东西,就像是泡沫。来得快,去得也快。慕之,你现在需要一部质量上乘的大银幕作品,让大家重新认识到,过去那个影帝裴慕之,杀回来了。还是,你甘心以后就在电视圈里打转,跟同组演员卖腐,炒cp,吃cp红利??” 董斌的话,令裴慕之后背起了一层细腻的汗。 他不甘心,他当然不甘心。 他是渴望再次回到大荧屏的,他想要出演电影,他想要观众记住他,他是个演员裴慕之,而不仅仅只是一个空有头衔的影帝。 裴慕之稳了稳呼吸,他的眉心微蹙,“我从来没有卖过腐。是剧方……” 董斌打断他的话,“这些都不重要。宣传方面的事,剧组自然有剧组的考量,我们这边给与配合就是了,这对双方都是一件共赢的一件事。现在距离庆功宴,只有一个小时了。慕之,你能不能成功地回到电影圈,很有可能,就看这一次的了。” 裴慕之握着手机的指尖用力攥紧至泛白。 … 沈长思听见脚步声离去的时间。 片刻后,他睁开眼睛。沈长思转过脑袋,刚好瞧见裴慕之在助理莫小云的陪同下匆忙离开。沈长思在记忆里搜寻了,发现在沈公子的记忆里,这种类似的场景发生的次数委实不少。 裴慕之从来都是头也不回地离去的那一个,而那沈公子,哪怕再不舍,也从未开口将人留下。 好一个痴情公子,负心郎呐。 沈长思方才为了勾起裴慕之的“愧疚”,强忍着睡意,故意作出依恋的姿态。那裴慕之倒也没辜负他的期望,果是一个狠心之人。结发之妻刚刚脱离危险期,且对他这般“依恋”,他都能狠心离开。 可怜了那沈公子,万般都好,奈何眼瞎。 沈长思这会儿是真困倦极了。他的眼尾渗出一滴泪,他打了个呵欠,便放任自己睡去了。 重症监护室的玻璃门打开,一道修长的身影走了进来。 余别恨开完会,进来看一眼沈长思的情况。监护仪上显示,沈长思现在情况均已稳定。 余别恨的视线从监护仪上移开,余光瞥见沈长思眼角的泪痕,回想起方才在走廊上同他擦肩而过的裴慕之,取了湿巾,替沈长思擦去眼角的泪痕。 作者有话要说:  某日。 长思倚在床上,手里玩着手机,赤足踩在余医生的胸口上,为他冰凉的脚心取暖。 想起旧事一桩,乌色的眸子睨着余医生,“说,你是何时对朕起的歹意?” “不知道。” 长思不满,欲要将脚收回坐起身。 余医生握住他的脚踝,目光温柔地注视着长思,“太久了,圣上。” 眼前之人,放在心上太久。 早已与他的骨头连同血肉都长在了一处。 … 是谁说吱吱短小。 吱吱是大粗长,叉腰.jpg. 家人们,收藏一个呀,文追起来呀,留言燥起来呀。 不然,我总觉得自己要凉~~~ 今天也是努力不哭的一天呢。我真棒! 感谢在2021-12-09 08:31:17~2021-12-10 08:16: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9554684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in 33瓶;兔小白 14瓶;ag、爆椒脏脏包 10瓶;xuexue 6瓶;一目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这人的眼睛同阿元太像了! 沈长思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时,只觉神清气爽。 沈长思已经许久都未曾睡得这般香甜过。 他幼时胆子只有龙眼那般大,在寝宫殿内瞧见窗外的树影晃动,都能当成是鬼手,又因为身为太子,轻易不能叫人知晓他的害怕,会遭致耻笑。 阿元便会到殿内陪他,守在他殿门外,一守便是以宿,那一夜,他便会睡得极为安稳。 沈长思唇角噙着一丝笑意醒来,瞧见一室的素白,唇边的笑意便即时吝啬地给收了起来。 他怎的还在这位沈公子的身体内?莫不是他当真要在这异世待上一辈子不成? 沈长思有些烦躁,就在此时,沈长思敏锐地察觉,房内的内饰变了,不再是满眼的素白,无论是遮帘,还是入眼的墙纸,皆成了类似鹅黄,较之鹅黄要稍稍更为素淡一些 ,这个朝代的人称之为暖黄色。 不再是满目的素白,这令沈长思的心情稍稍舒缓了一些,也让沈长思终于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房里此刻止他一个,再无旁人在。 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他可趁此时四下无人,亲自下塌四处看看。 沈长思从原先那位沈公子的记忆里知晓,沈公子这病生得十分古怪,总是会无故陷入昏睡,凶险时,便会像此次这般危及性命。可若是一旦脱离凶险,身子便会慢慢自自行恢复。除非下次又因不明原因陷入昏迷,否则,平时于常人无异,于生活上亦无其他太多不便之处。 沈长思试着坐起身,发觉这位沈公子的身子虚弱得厉害,竟比先是被俘至金凉,后又在“养怡殿”幽禁了十年的他还要更弱一些。沈长思好生失望,满以为既是换具躯壳,好歹比他原先的那具壳子顶用一些,谁知竟还要更不顶用! 沈长思疑心,贼老天是不是存心要同他过不去。历来帝王登基,四方来贺、歌舞升平,到了他,匆匆被推上帝位,紧接着都城宁安陷落,身为九五至尊的他为金凉王所俘,沦为他族阶下囚。历经千辛万苦,终回故土。 他的皇位,他的寝宫,都再回不去。他被沈长俭幽禁了起来,成了大恒朝的吉祥物。一个逢年过节人人都对他参拜,唯独除了阿元跟太傅,以及拥护他的一些老臣,便谁也不会将他放在眼里,他成了讽刺至极的“太上皇”。 眼下,更是莫名其妙地来了这异世。这可恶的贼老天,竟是给他换一具强劲的体魄都吝啬。 这些年,沈长思的脾气都被磨出来了。从前还是太子时,稍有不顺遂,他便会拿陈公公,拿阿元撒气,在历经众多变故之后,他已经不会再因为这点破事就费心力置气了。 沈长思很是费了点力气,这才勉强使得纤瘦的手臂撑起他这具病体。 沈长思对这具病体很是嫌弃,也不知是因为这病恹恹的身子使他想起总是药不离身的自己,还是纯粹因为这身子太没力气,行动起来太过不便。 … 沈长思缓缓下了榻。 万幸,能走。 这是浮现沈长思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须臾,沈长思唇边便懒懒地勾起一抹笑。这位沈公子只是病了,既不是废了,也没有残,自是能走的。这是一具健全的身子。 帝王心,海底针。不过短短几个瞬息,沈长思便已从嫌弃这具身子的虚弱,庆幸这贼老天好歹没太缺德,没给他一具残破的身子。 沈长思挪着虚弱的步子,在房里四处晃了晃。别的暂且勿论,这后世的医馆条件真心不错,不过是一家民间医馆,房间竟比太医院的房间还要大。 沈长思走几步,身子便有些累。沈长思被娇气的破身子给惊到了,怎能比他的那具身子还要不经走?好歹他一个人上了阿元的陵园,半步都未曾叫小福子搀扶过。 沈长思走至明亮的窗边,他站在窗边,打量着眼前这一扇透明的窗户。他从记忆当中知晓,此物乃是玻璃,这窗乃是玻璃窗,是这个朝代极为常见之物。可挡风,且采光极佳。 沈长思将手缓缓地贴在玻璃上,凉且硬。不若宫中窗纸,若是风大雨大,还需临时命人紧急修换。日常亦需要定定时定期地检查,及时更换。 余光瞥见杏黄色窗帘,沈长思轻轻扯动,他不过轻轻一拉,这帘子便自行滑动,屋内大半光线被遮住,挡关效果较之窗纸不知好上凡几。 不过数百年,这世间,何止是沧海成了桑田,简直像是一脚踏进一个比任何传奇志怪都还要光怪陆离的世界。 沈长思复又把窗帘拉开,他厌恶昏暗。 他喜欢通透明亮,越通透明亮,他越是喜欢。 … 沈长思离开窗边,他被房间里那一组杏黄色的什物给吸引住。 他知晓这物件乃是沙发,瞧着比宫中的软垫还要柔软上几分。沈长思慢慢地走过去,他在沙发上坐了下去,他的身子当即陷了下去。 沈长思瞳眸微微睁大,这世间竟有如此柔软舒适之物。 天下百姓人人羡慕帝王的生活。若是形容高兴,便到处同人形容,这日子过得跟帝王似的。 要他说,这当帝王,哪有这个朝代的寻常百姓快活。 采光通透的房间,跟云端似的沙发,即便是身为帝王的他都从未享受过。 沈长思将身子往后倒,整个人躺在了沙发上。他甩去脚上的拖鞋,光着脚丫,躺在这沙发上。柔软的沙发托着他的身子,简直像是躺在云端之上。 沈长思舒服地闭上眼,被阳光照到的脚指头微微动了动。 当一个人耽于舒服,势必会放松对外界的警惕。 病房的手把被拧开,房门轻声地被推开。 沈长思的大拇指脚指头压着食指脚指头,他的身形微僵,视线缓缓移向门口方向。 … 余别恨推门进来,便是见到一双白皙纤瘦的玉足,常年没怎么晒过太阳的双足,在室内的光线下,如同上等的羊脂玉。那双脚上,没有任何一个疤痕,每一寸都长得恰当好处,完美得挑不出任何瑕疵。 沈长思察觉到那双落在自己双足上的视线,他的脸色骤然一冷,眸光射向来人。 倏地,他的视线对上一双如深色潭水般深邃的墨色眸子。 仿佛一只箭矢迎面射来,沈长思瞳孔猛地缩紧,他的身子微微发颤。 沈长思的双眸如同钉子一般紧紧地锁住眼前之人。 这人,这人的眼睛同阿元太像了! 沈长思猛地坐起身,他下了沙发。他的的双足踩在地上,因着这具身子太过羸弱,沈长思起身时微晃了下。待到站稳,他疾步朝门口之人走去,他的手唐突而又失礼地伸向来人别在耳后的口罩。 作者有话要说:  余医生是不是拥有前世的记忆,还是后面会恢复记忆,这个后文会提到的嗷。 给大家比心心。 … 看见大家好用地撒花、按爪跟加油了。我知道好些小宝贝没有留言的习惯,有些小宝贝可能想了好久,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但是看见我作外,又想给我加油打气,好努力地冒泡。 破防了家人们! 真的非常非常感谢大家呀!!! v前字数有要求,咱就约定,v后走个大粗长,可好? 感谢在2021-12-10 08:16:04~2021-12-11 08:23: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千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穆染 20瓶;龍鵺、结发祝长生 10瓶;千乔叶苒、xuexue、歪苗子 5瓶;茯茶叶 2瓶;深海的小鲸鱼鱼鱼鱼鱼、云深时寻雾、叭叭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怕羞? “余医生,怎么了?您怎么不进去?” 护士的声音从余别恨身后传来,宛若有人在他的耳边陡然敲响了一面锣,沈长思陡然回过神来。 是了,此人不可能是阿元。 是他亲自开口,命人开棺验尸,又是亲自下令,命人将阿元的棺椁从井中捞出,葬于将军陵园。 最为重要的是,若是阿元,见到他,不可能不行礼。阿元那人,迂腐呆板得紧。在他还只是太子时,他不止一次命令过,私底下可唤他长思。可阿元总是回他一句,礼不可废。有时见他真生气了,才会微叹一口气,低低地唤他一声长思,像是拿他极为无可奈何。待他登基后,便是私底下见了他,也总是口称万岁或者是圣上,下跪行礼,从未有半分逾越。 且阿元见了他,也绝不会反应这般平静。 不管此人的眼睛同阿元有多肖似,此人都不会是阿元。 沈长思意兴阑珊地收回了手,再没有扯落对方口罩,瞧清楚来人长相的意思。 沈长思赤着足,懒懒地坐回了沙发上。 … “没什么。” 余别恨的耳朵,似乎还残留着青年指尖的温热温度。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沈长思一眼,转过头对身后的护士回了一句。 余别恨走进病房,他在沙发边上站定,似乎并对沈长思方才怪异的行为放在心上,语气如常地询问道:“什么时候醒的?” 跟在余别恨身后进来的护士听见余别恨问话的声音,三步并两步地走进病房,见到坐在沙发上的沈长思,惊喜地道:“沈少,您醒了啊。” 对于“沈少”这个称呼,沈长思仍是不习惯, 他强压下心里头的怪异感,因着他现在毕竟是在这位沈公子的壳子里,倘若言行举止相差太多,容易惹人生疑。沈长思学着记忆里那位沈公子的模样,朝着女医者温和地点了点头,笑容里有些许腼腆。 没有镜子,沈长思也不知自己学得像不像,总归是先糊弄过去再说。 沈长思长得好看,肌肤胜雪,一双眼睛更似常年笼着轻纱水雾的江南烟雨,他这么一笑,就如同清风吹拂着湖面,云开雨霁,超凡出尘。小护士微红着脸颊,睁着一双圆圆的眼睛问道:“您现在身上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 有。朕的眼睛不舒服。要是你能够同朕眼前这位碍眼的医者一同出去,朕便身心通畅,再无半点不适。 沈长思自然不能这么回,记忆当中,那位沈公子是个温润的病弱公子。 沈长思很是憋闷,可为了不叫人看出异常,他还是勉强给了回应,微笑着摇了摇头。 护士无奈地跟余别恨对视了一眼,唔,今天这位小少爷好像不是很配合呀。 余别恨神色如常,他对护士吩咐道:“给他量一□□温,血压也测一下。” “好的,余医生。” 护士上前去扶起沈长思的手臂,“沈少,我们接下来要测□□温跟血压,来,我先扶您到病床上?” “就在这儿测,不行么?” 沈长思一动未动,他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如果要做什么身体检查的话,他就要在这沙发上进行,不愿回病床上。 护士面露犹豫,“这个,可以是可以……” 余别恨开口道:“就在这里给他测吧。” “噢,好的。” 余别恨发了话,护士也就不再纠结。护士先是把手里的血压仪给放在茶几上,拿着手里耳温枪在沈长思的耳边“滴”了一下。沈长思盯着护士手中的耳温枪低看得入神。他知晓女医者是在给他测量体温,也知晓这个什物称之为耳温枪,亲眼所见,到底还是被惊到了。这物件甚至不需要同他的身体进行接触,便能知晓他的实时体温。 这个朝代的什物,当真桩桩件件,都充满了魔力跟巧思。 护士看了眼体温计上的数显,对余别恨报告道:“余主任,36.7°,体温是正常的。” “嗯。” 接下来需要测试血压。 沙发太矮,护士不好给沈长思测试血压,于是她在沈长思沙发边上坐下。 沈长思并无同人同坐一榻的习惯,忍住站起身的冲动,沈长思耐着性子,接受了血压的检查。 “收缩压78,舒张压52。余主任,我要不要再做一次?” 一个成年人的正常收缩压是在90到140之间,舒张压是在60到90之间。沈长思的收缩压跟舒张压都低于正常值,能自己下床走路,也能进行正常对话,说明意识是彻底恢复了,精神看起来也不错。考虑到沈长思体型偏瘦,且连日来第一次下床走动,身体还很虚弱,稍微有点低血压是正常的。 出于严谨,余别恨还是让护士又做了一次。 第二次,沈长思的血压数值还是偏低,“主任……” 在护士开口前,余别恨已经看见了血压仪上高压、低压以及脉搏的相对数值,“脉搏是正常的。问题应该不大,你把血压仪收起来,我再听诊一下看看。” “好的,主任。” 护士撤走佩戴在沈长思左臂上测试血压的袖带,并且起身让出了位置,好方便余别恨对沈长思进行听诊。 余别恨在护士刚才坐过的位置坐了下来。 男子的体重不同于女子,沈长思能够明显感觉到,在这位男医者坐下时,沙发都陷进去了一块,存在感也明显更强。 如果沈长思是一只猫,只怕他现在身上的毛都已经炸开。 … “叩叩——” 病房房门被敲响。 余别恨:“请进。” 护士长打开房门,一脸无奈地道:“余主任,我能暂时跟您借一下文宣吗?6房的老夫人醒了,她说她胸口疼,呼吸也喘过气。靳医生说给她检查看看,她又不肯,一定要文宣过去,她才肯配合检查。” 6号病房的老夫人是一个巨阔,却也很是有点可怜的老太太。丈夫在几年前去世,儿子、儿媳在前年分得家产之后就彻底不管她了。原本老太太身体一直都很硬朗,半个月前她自己下楼时,不小心跌了一跤,幸亏被家里的保姆及时发现,这才被紧急送进医院。住院至今,老夫人的儿子、儿媳也没出现过。可能是因为独自一人住院,对医护人员也就格外依赖,尤其是对照顾她的护士李文宣李护士,特别依赖。无论是什么检查,总是要李护士在场才肯配合。 余别恨朝门口的点了点头,他转过头对护士李文宣道:“我这边暂时没设么事了,你过去帮张护士长的忙吧。” “好的,主任。” 李护士跟在门口等着她的张护士长一同离开了。 出去后,李护士随手把门给带上。 … 余别恨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双手将听诊器耳管放入耳里。佩戴好听诊器,余别恨伸手撩起沈长思的衣摆。 “放肆!” 一只手搭在余别恨的手背上。沈长思这具身体没什么力气,因此他这手拍下去,不但不疼,倒像是掌心在余别恨的手背上了抚了一下。 余别恨抬起眼,沈长思从沙发上陡然起身,他的脸颊涨红,一双如烟雾般的眸子簇着盛怒的焰火,居高临下地瞪着余别恨,“竖子怎——” 斥责的话说到一半,沈长思猛地意识到,他此时已经不是大恒的皇帝,他面前之人,亦非他的臣民。 沈长思憋闷地在沙发上落坐,身为天子,他自是不可能纡尊降贵地同人去解释他方才的行为。左右他是个病人,病人刚刚苏醒,神志不清乃至胡言乱语,应当……不打紧? 余别恨似乎也真的把沈长思刚才的话当成了胡言乱语,他的脸上并未表现出任何异样。只是用专业地口吻问道:“我现在要给你进行听诊,如果不想我把衣服撩起来,还请自行解开衣扣。” 沈长思:“!!!” 沈长思沉着张脸,“朕……这检查,我不想做。” 余别恨摘下耳朵上的耳管,对沈长思道:“你是我的病人,我得对你负责。” 沈长思咬了咬牙关,眼底的怒气烧得更炽热了。这甚劳子医生,怎的比养怡殿的那几个太监还要可恶! 余别恨仍是一派沉稳的语气,“解开扣子,三颗。” 沈长思:“……” 沈长思解开扣子的手都在抖,纯粹给气的。 就算是他在金凉的那几年,也从未敢有人要他,要他解开衣扣! 可恨!此人实在可恨。 沈长思迟迟没有动手解开扣子,余别恨看了他几秒,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他忽然出声问道:“怕羞?” 沈长思怒火中烧,“放肆!朕……” 朕又不是小姑娘家家!怕什么修?! 一气之下,沈长思速度地解开了三颗扣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2-11 08:23:42~2021-12-11 19:55: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抹星月 2瓶;落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放在他的胸口 沈长思冲动之下自个儿解开了三颗扣子,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疑心方才似乎瞧见眼前这人眼底掠过一丝浅淡的笑意。 沈长思狐疑地注视着眼前这个可恨的医者,对方眼神一派平静,并无笑意,也无任何旁的情绪。 应是他多心了。 沈长思之所以自己解开扣子,倒不完全仅仅只是一时冲动。而是在沈长思的记忆当中,那位沈公子确也接受过这样的检查,只是原先给沈公子做身体检查的人是一位年纪大约在五旬上下的大夫。 许是这人的眼睛长得太肖似阿元了,才会令他……这般不自在。 余别恨的两只手放在听筒上捂了捂,他再一次戴上耳管,抬起眼对沈长思道:“尽可能地放轻松。” 沈长思的眼底掠过一丝不解。 何意?放轻松,为何要他放轻松? 余别恨将听头放在沈长思的锁骨上方,“吸气。” 尽管余别恨已经将双手放在金属制的听头上捂了捂,沈长思还是冷不防地被放置在锁骨上的听筒给冰了一下,沈长思的身体颤了一下,余别恨注意到了,他眼神微抬,“冷?” 沈长思还未作答,只听余别恨道:“稍微忍一下,很快就好。” 沈长思:“……” 混账东西!沈长思都被气得在心底骂了脏话。 沈长思的身体逐渐适应了金属制的听头,余别恨看了他一眼,再一次道:“吸气。放轻松。” 沈长思实在不愿配合,他着实好奇,倘若他不配合检查会如何。 像是看穿他心底的这点小心思,余别恨摘下听诊器耳管,对着这位到目前为止不太配合他的病人到:“我需要给你做一个全方面的身体检查,这样我才能评估你的各项身体指标是否具备出院的条件。如果你一直不肯配合做身体检查,短时间内可能也就出不不了院。” 沈长思眼底陡然生起一道寒光,“你在威胁……我?” 余别恨仍是一副专业化的口吻,“我是在陈述客观事实。如果沈少想要早日出院,还请尽可能配合我的检查。” 沈长思:“……” 这甚劳子医生,是贼老天专门派来克他的吧? 似乎是看出他眼底的妥协之意,余别恨注视着他的眼睛,适时温和地出声道:“再试一次?” 沈长思咬了咬牙。这人着实可恨! 沈长思没再吭声,余别恨也就当他默许了。 他将注意力集中在听诊器上,同时对沈长思道:“吸气。” 沈长思十分好奇,这种有两个管子,有带了一个类似铁圆环,被这个朝代的人称之为听诊器的什物究竟能听出什么。 他一分心,精神就放松了不少。 余别恨肯定地看了他一眼,给他一个鼓励的微笑,“很好,现在呼气。” 沈长思:“……”朕,莫名有一种被瞧扁了的感觉。 余别恨将听头换到了沈长思的右肩。接着,依次往下,从肺的上叶,到右肺的中叶…… 右肺的中叶,需要将听筒放在胸口的位置。 在余别恨将听筒顺着沈长思的肩胛骨往下,沈长思双手放在膝上,尽可能地让自己表象得落落大方一些,免得又换得这一人一句“怕羞。” 怕鬼的羞! 鬼脱光了,站在朕跟前朕也不怕! … 沈长思的心脏跟肺部都没有杂音,只是心跳的速度过快了。 余别恨瞥了沈长思一眼,“放轻松,别紧张” 沈长思放在膝上的拳头握紧,“朕——我没有紧张。” 余别恨没有同沈长思起争执,他状似闲聊地问道;“出院后最想要去做什么?” 这个问题对沈长思着实太有诱惑力了。自他睁开眼,就是在这间医馆,他还从未踏出这个医馆半步。 出院以后最想要去做什么么?当然是着手解决他跟那姓裴的戏子这桩荒谬的婚事。他对硬邦邦的男人可无半点兴致,勿论还是裴慕之那样一个戏子。 沈长思陷入思考,他的心脏也不再快速地跳个不停。余别恨凝神听,这一次,沈长思的心脏跳动也很有规律,很平稳。 余别恨摘下听诊器的耳管,重新将听诊器挂在了脖子上。 “可以了,把纽扣扣上吧。” 这就结束了? 沈长思试着回想了下那位大夫给沈公子检查的场景,似乎是这么一个章程没错。 沈长思于是低头给自己的扣子给扣上。 青年实在很瘦,从小就生这样的怪病,使得青年的身子骨比同年龄人都要孱弱一些。病服的三颗扣子解开,不要说锁骨,就是肋骨都依稀可见。 余别恨的目光短暂地掠过沈长思的锁骨,如同白鹭轻点过水面上,一下便移开了目光。 如玉的手扣上纽扣,沈长思问出当下他最在意的一件事,“那朕……那我何,什么时候可以出,出院?“ 这个朝代的人说话着实啰嗦。一句何时可出医馆,非得再多费几个字的唇舌。 “再观察几天。如果接下来情况也相对稳定,没有其他的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沈长思黑了脸。 怎的还要再过几日? … 沈长思的病情较为特殊,哪怕他现在身体各项指征都已经恢复正常,谁也不能预料他下一次又会在什么时候忽然发病。因此,得再留院观察几天。 余别恨想起自己刚才进来时,沈长思躺在沙发上晒太阳的情形,他问道;“什么时候醒的?” 这个问题,一进门时余别恨就问过了,只是那个时候沈长思没有回答。沈长思现在依然没有要好好配合回答的意思,他极为敷衍地道:“不久。” 余别恨点头,不久,意味着刚醒,醒来的时间不会太长。余别恨掏出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在手机备忘上记录长思这一次醒来的时间。上面,记录着沈长思这次住院以后,每一次进入睡眠的时间、以及醒来的时间。 如果沈长思的睡眠是规律的,那么说明他的情况稳住了。相反,如果他的睡眠时间过长,或者入睡得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太过频繁,那么短时间内也就没有办法安排他出院。目前来看,沈长思的几次睡眠时长在缩短,也有越来越规律化的趋势,这说明他的情况的确在趋向稳定。 存好备忘,余别恨将手机放回口袋,他注视着沈长思问道;“现在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沈长思最不耐回答问题,身为帝王,从来都是他向大臣们提问,何曾有人喋喋不休地过问他的情况。尤其是,眼前之人还长了一张同阿元极为相似的眸子,这让沈长思更为不耐。连带着也就一点不想配合余别恨的问话。 他倦懒地开口,“并……” “无”字,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沈长思临时改了口,“并没有。” “如果身体上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及时告诉我或者是照顾你的李护士都可以。” “嗯。朕……,我知晓了。”还要改变语言习惯,着实烦透了。 “如果觉得住院实在太过无聊,可以看看电视。” 一个黑色长条状的宽扁什物被递至沈长思的眼前。沈长思认出,这什物名为遥控,可用他来操作一个四四方方,状似盒子,名为电视机的物件。 沈长思通过记忆,知晓这东西是何物,也知晓大致如何操作,可于他而言,毕竟是头一次操作。沈长思不愿在人前丢丑,他学着记忆里那位沈公子的语气,“能麻烦余医生替我按一下么?”对么,这么一件小事,何须他亲自动手。 如果是真正的沈长思,在开口寻求他人的帮助时,必然会添一句,麻烦了,或者是表达谢意之类的用于。沈长思是皇帝,自然不习惯同人道谢。这般低声下气地开口要人帮忙,对于沈长思而言,已是十分纡尊降贵。 余别恨没有多说什么,替他把电视给打开了。 电视打开,屏幕就出现了声音跟画面。 沈长思眼珠子一错不错地死死地盯着电视屏幕里无论是人物服饰还是寝宫布局都同他的宫殿别无二致的画面。他极缓地从沙发上站起身,一步步走到电视屏幕前。 作者有话要说:  某天。 长思拿过余医生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将听头的位置,从锁骨的位置一点点往下。 “阿元的心跳,有点快啊。” 余医生握住长思的手,将听头,放在长思的胸口的位置,“这里,才能听见心跳。” 几秒后,“圣上的心跳声,很快。” … 这两个人太会玩了。tvt感谢在2021-12-11 19:55:44~2021-12-12 21:59: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歆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米酒蛋花小汤圆 15瓶;xuexue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心机绿茶帝 沈长思的指尖,触碰电视机的液晶屏幕。隔着屏幕,他当然触碰不到电视里的宫殿以及任何人的服饰。事实上,哪怕他真的触摸得到,他触碰到的,也绝不会是大恒的物件,一切不过是导演跟摄制组搭建起来的布景而已。 沈长思从那位沈公子的记忆当中知晓,像是这种演员们身着古装的电视剧便是古装剧。电视剧里演的未必就是真实的历史故事。就像是戏台上师傅们唱的《霸王别姬》、《长坂坡》、《群英会》,好些个也未必就是真正的历史原貌,只不过借鉴的某一时期历史背景跟人物,大都是民间创作的作品。 这部剧为何会出现他的宫殿跟寝宫?莫不是这部剧同大恒有关? 沈长思的脑海里对于这部剧全然没有任何印象。是新出的一部剧么? 倏地,裴慕之的那张脸,出现在电视屏幕当中。 沈长思的手,堪堪抚着裴慕之的脸颊。沈长思当即被什么脏东西给碰到了一般,他嫌弃地收回了触碰屏幕的手,厌恶地拧了拧眉。 怎的青天白日,忽地活见鬼? 事实上,沈长思不仅仅是在电视里见到裴慕之,他还在电视里见到了另一张熟悉的面孔——沈公子的好友,钟麟。 剧里,钟麟穿着帝王常服,坐在垫着金丝软垫的榻上。帝王亲手为坐在对面的由裴慕饰演的大将军凌九霄斟上一杯由南方进宫的上等春茶。 茶香袅袅,帝王眉心微拧,语调有些烦闷跟不知所措,“大臣们极力主张要派使者同北阙谈判,迎回被北阙王掳走的皇兄。皇兄,皇兄自然是要救的,可北阙狮子大开口,张嘴就要北境十座城池。” 年轻的帝王抬起头,眉宇间尽是信赖,“凌大哥,你说朕该如何是好?” 沈长思脸上流露出古怪的神色。 北阙,被俘,皇兄,大将军……同他的宫殿以及寝宫别无二致的布景,这一切,只是巧合而已么? “沈少又在看裴老师的作品呢?” 护士李文宣去6号病房忙完,听说余别恨还待在病房里没走,推门进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她帮忙的地方,顺便取走她之前忘记带走的耳温枪跟体温仪。 推开病房的房门,听见电视播放的声音,一看是裴慕之跟钟麟主演的双男主古装历史权谋剧《定风流》,笑着走了进来。 又? 沈长思的脑海里浮现过往那位沈公子躺在病床上,认真地看着裴慕之过大银幕作品的画面。 沈长思鉴于医馆的人似乎人人知晓他对那戏子深情一片,沈长思不好否认,无可无不可的“嗯”了一声。 李护士只当沈长思是在害羞,他拿起茶几上之前被她落在病房里的耳温枪同血压测试仪,随口向沈长思夸起了这部剧,“这部剧是真的好看。裴老师的演技绝了。我身边,包括我自己,都在追呢。裴老师的这部戏肯定能爆。” 沈长思懒懒地应了一声,“是么?”那姓裴的电视剧能不能爆,干他底事? 以为沈长思是在担心裴慕之这部新戏的成绩,护士笑着道:“当然啦。肯定能爆。” 李护士转过头,“主任你说是不是啊?” 余别恨将手中的遥控放回茶几,“我很少追剧。” 余别恨的确很少追剧。 他太忙,追电视剧往往需要花很长的一段时间去追。他没有那个时间,加上他对时下的电视剧也很少有感兴趣的。 余别恨把电视遥控放回茶几上,他对沈长思叮嘱道:“你才刚醒,看电视的时间不要过长,否则对精神反而是一种负担。” 又对李护士吩咐道:“李护士,扶病人回床上休息。还有,记住留意一下时间,如果病人看电视时间过长,你记得提醒一下。” “喔,好的。知道了主任。” 余别恨点头,“那我先去忙了。” “主任您去忙吧。” 余别恨朝沈长思也微点了点头。 沈长思视线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视剧,压根也没心思分给余别恨。 余别恨见沈长思看电视看得入迷,也就出去了。 眼珠动了动,他转过头,问身旁的这位女医者,“你知道这部剧讲的是什么么?” 为何这部剧的这段剧情,同他被俘后,金凉狮子大开口,张口就要大恒北境十座城池那般相似? “大致上知道。这部剧主要就是讲的大煦朝的大将军凌九霄生平的故事。说起来,裴老师这次演的大禁军角色可苏了!五岁就能够作诗,十三岁就入选成为太子伴读,之后更是成为了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屡立战功。平定北阙,迎大煦朝被俘前皇帝魏云袖回朝,大煦朝也因为他迎来了几十年宝贵的和平。只可惜凌将军在北征时,在一次战役中受了重伤。在将魏云袖接回都城长安后不久,就因为旧疾复发病逝。 哎,听说凌九霄的历史人物原型晏扶风晏大将军也是在很年轻的时候就去世了。要是晏将军不要死得那么早,那该那该多好啊!那样昭文帝沈长俭就不会被明祐帝那个心机绿茶帝给欺负了,最后更不会惨遭鸠杀。晏将军如果知道他死后,他心心念念护了那么多年的小皇帝最后还是被害了,肯定会很难过吧。 先不聊这部剧了。您才刚醒,来,我先扶您回床上休息。” 沈长思由护士扶着回了床。 前皇帝被俘,大将军平定北阙,迎前皇帝回朝,鸠杀,这故事,他听得倒是耳熟得很。 只是,阿元心心念念护的人,是谁? 还有,心机绿茶帝,指的,莫不是他? … vip病房。 沈长思腰后垫着护士给他拿的柔软的靠垫,身上盖着毯子,手里头叉着一块红壤西瓜,他在专注地——看电视屏幕上一行行滑过的弹幕。 “???我看不懂,但是我大为震惊!萧翊的眼睛是不是瞎?他就一点也没发现魏云袖是在利用他吗?” “吐了!天天装柔弱,动不动咳嗽、吐血、卧病三重奏,也没见他真的领盒饭啊!” “就问魏绿茶什么时候下线!!” “啊啊啊!九敏!魏云袖真的好茶啊啊啊!” “茶是真的茶。可是我莫名觉得他好会啊!他一个俘虏,竟然能够让身为王爷的萧翊对他掏心掏肺。我要是这么会!我特么也不会单身啊!” “不是,历史上真的会有这种皇帝吗?就为了苟命,帝王的尊严都可以不要了?动不动就装可怜?扮柔弱?太令人下头了!” “我只能说,要是历史上的明祐帝真的是这么一个人设,那大恒会在他的手里亡国,可真的一点不冤。” “有一说一,虽然魏茶茶的原型是明祐帝,但是大恒不是在他手里亡的啊喂!在他后面还传了好几个皇帝来的!虽然都是短命皇帝就是了。” 沈长思咬了口竹签上西瓜,西瓜是真的甜,这个所谓的制片方也真的是一个——大傻叉。 他同萧翊年少时便已相识。那时,萧翊还只是金凉一个不受宠的王子,随金凉王入大恒宁安后,便成为了金凉在大恒的质子。 金凉王一直野心勃勃,不断派兵骚扰大恒边境,全然不管亲生儿子萧翊在宁安的处境。之后,金凉王更是发动兵变,铁蹄直逼宁安而来。金凉王子嗣众多,显然没有把萧翊这个不受宠的儿子的性命放在心上。太傅跟阿元都曾告诉过他,金凉的部落同部落之间并不团结,经常内乱。 萧翊此番九死一生,回去后定然再不肯效忠于金凉王。收到金凉王兵变的消息后,他索性赌一把,派人给萧翊递了口信。如此,萧翊不但欠他一个人情,他日,若是萧翊足够争气,发展壮大了他自己的部落势力,亦能够一改金凉王独大的局势。金凉若是陷于内斗,金凉王自然也就再无暇入侵大恒。 最终,萧翊也的确因他派人传达的口信,得以提前趁乱逃出宁安。 只是,人生何其戏剧。再见时,萧翊是金凉手握一方部落势力的王子,而身为一国之君的他则成了俘虏。处境要更为凶险、也更为不堪。 他于萧翊有恩,加之许是他在金凉的境遇勾起了萧翊在宁安的处境,故而才对他稍稍照拂一二。 他的确是在金凉王以及金凉各方势力面前扮柔弱,装可怜,为的是令金凉王极其党羽对他放松警惕,他日能回到大恒,可何曾于私下在萧翊面前示弱过半分? 呵。 真实历史人物改编?改编个卵。 沈长思咀嚼着嘴里的西瓜,如墨般的漆黑的眼珠子微微动了动,眼神中带出些许不确定来。 这个朝代的人,是不是这么骂人来的? … “叩叩叩——” 听见敲门声,沈长思本能地皱了皱眉,毕竟即便是他在金凉当俘虏的那段时间,也不会有人擅自敲他的房门,名义上,他到底还是金凉的贵客。但凡有人前来觐见,自会有内侍监进来通报。 沈长思的耳朵还在下意识地等着贴身太监阮福那一声尖细又透亮的通报。忽地想起,大恒都亡国数百年了,他这个皇帝都成了人人皆可辱骂的所谓的“绿茶帝”。 就,挺有意思。 沈长思唇角勾了一抹慵懒的笑意,垂眸敛去眼底对这无常世事的嘲弄,懒懒地应了一声,“进。” 病房房门被推开。 沈长思瞧见推门进来的余别恨,心情更不好了。每次只要对上这双同阿元极为肖似的眼睛,他的圣心就极难愉悦起来。 沈长思脸上的不高兴几乎不带掩饰,余别恨也不在意。他走进病房,他瞥了眼电视屏幕,转过头,朝身后跟着他一起进来的护士给了眼神,李护士立即就走到窗边,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电视遥控,给按了暂停。 护士对靠在病床上的沈长思笑吟吟地道:“沈少已经看了一个小时的电视,应该休息了喔。” 一看就知道是谁授的意。 沈长思瞪着余别恨,“大胆——”两个字堪堪要说出口,沈长思便咬了咬舌尖,住了口。 这里不是大恒,便是他将“来人”二字喊破喉,亦不会有禁军冲进来,将这厮给拖走。 沈长思很是胸疼,便是当年在金凉受尽□□,也从未这般憋闷。好歹当年无论是金凉被俘,还是冷宫十年幽禁,他的身边都还有对他忠心耿耿的陈吉,以及在母后身前便伺候他左右的青妩。可眼下,只他孤身一人,连个供他驱使的仆婢也无。 余别恨似乎是注意到沈长思有话要说,他眼含询问地注视着沈长思,“有话要说?” 沈长思:“……”是的,朕想要喊人来打你这厮的板子!脱裤子的那一种。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身为一个帝王,离开他的王朝,就是唤人来教训一个医者都做不到,何况。这个朝代还不能随意处置人,若是随意动用私刑,要接受律法处置。 可恨! 作者有话要说:  害,好好的一皇帝,旁的还没学会,先学会国语的博大精深了。 感谢在2021-12-12 21:59:38~2021-12-13 09:50: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归途.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不要动 “今日又要做何检查?” 沈长思注意到,在自己问出这句话后,他身旁这位女医者便竭力忍笑。 他知晓,是因为他说话不符合这个朝代的措辞习惯,他已尽量在改。可几十年的习惯,不是几日便能改好的。他前两日总是说得磕磕绊绊,也因此每回都要辛苦这位女但是这位医者从未在意过。 他猜想,一是因为在这个朝代,病人太多,对于这位医者来说,他不过是众多病人当中的一个,只要他的身体恢复良好,其他的事情医者并不会过多在意。二则,以前负责沈公子的医者并非是眼前的这位,想来他对沈公子亦不了解。退一万步,便是这位医者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夺舍这种只出现在志怪小说当中之事,寻常人亦决计想不到。 沈长思也便懒得刻意去纠正,他说得磕磕绊绊,反而遭致猜忌,不若索性坦荡一些。就像是这位女医者,便以为他之所以讲话变得文绉绉,是因为追了这部所谓的古装剧的缘故,还调侃他入戏太深。 总归语言这件事,只要在一个环境里久了,时日稍长,便会无师自通。就如同当年他在金凉,不过数月,金凉各部落的语言,以及边境其他部落的语言,他便尽数掌握。 只是在像是沈如筠,沈公子的爷爷面前会格外注意一些。毕竟比起只是替他诊治的医者,沈老爷子才是最熟悉沈公子的人,他若是稍有不慎,极为容易露出破绽。 “跟上次一样。” 沈长思倏地朝余别恨看了过去,那意思像是在说,休想再要朕再亲自解一次扣子。 余别恨像是没有看出沈长思眼底的抗拒,他把遮帘拉上,在床头坐了下来。 沈长思神色不明,青天白日,为何要拉上遮帘? “可以解开了。” 合着,拉上遮帘,是觉着他会怕羞?!!! 沈长思感到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这是对他极大的蔑视。 可女医者还在房里,沈长思不好为了证明他决计未曾怕羞去把遮帘给拉开,他眸光蕴着薄怒,注视着余别恨,一颗一颗,解开自己身上的扣子。 护士把沈长思要吃的药给放在他的床头柜上,“余主任,沈少的药我已经放在他的床边了。体温跟血压我早上也量过了。体温是正常的,还是有点低血压,不过比前还有昨天都要好一点。我有个病人上午出院,我得先过去帮忙了。您这边要是有事,您到时候再给我打电话?” 沈长思解扣子的手倏地一顿。这二人莫不是联合起来在戏耍他? 余别恨应了一声,“嗯。你先去吧,如果我这边有事,再联系你。” “好。主任那我出去了。” 李护士出去了,并且把房门给轻声带上。 余别恨戴上听诊器,视线向下,“还剩一颗。” 沈长思:“……” 沈长思负气地将那最后一颗也给解了。 为了早日出院,朕忍了! 余别恨照例,先用手心的温度将听头捂热,这才给沈长思进行听诊。 在将听头放在沈长思的肩胛骨上方时,余别恨动作顿了顿。 “怎么?” 余别恨摘下耳管,他从床头柜上,抽了一张湿巾递过去,“嘴上沾了西瓜汁,要擦一下么?” 沈长思:“……” 沈长思把湿巾给接过去了,他自己看不见,在唇边各处擦了擦,都没能擦对。 “是在这里,还有这里。” 余别恨的食指,虚空分别点了点沈长思左边的唇角,以及他的下巴。 因着余别恨的手离得很近,沈长思视线下意识地顺着他的手指往下看,导致他的眼睛有点斗鸡眼。 余别恨的眼底掠过淡淡的笑意。极淡,像是蜻蜓点过水面,淡若无痕。 … “好了。擦掉了。” 沈长思随手将用过的湿巾递给余别恨。 这便是当惯天子的毛病,一点小事都是交由身旁的人来处理。 沈长思递得理所当然,余别恨好脾气地替他接过去了,给扔在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余别恨扔完湿巾,就继续将耳管戴上,对沈长思叮嘱道:“记得放轻松。” 沈长思没应。 朕的记性还不至于如此不佳。 “叩叩叩——” 听见敲门声,沈长思抬头地朝门外看了一眼,眼露不悦,先是早上沈老爷子来过,接着两位医者又进来给他做身体检查,怎么这会儿又有人来? “进。” 余别恨瞥了眼沈长思,“不要动。” 沈长思一动,衣料的摩擦会导致余别恨听见的都是杂音。 裴慕之在助理莫小云的陪同下走进病房,就听见余别恨低低地说了这么一句。明知身为医生,余别恨出现在长思的病房里很正常,裴慕之还是微变了脸色,尤其是病房的遮帘还被拉上的情况下。 裴慕之朝病房走去。 “长思?” 裴慕之拉开了遮帘。 余别恨结束听诊,站起身。 裴慕之拉开窗帘,刚好跟余别恨打了个照面。 因为余别恨是站着的,这多少挡住了裴慕之的视线,可裴慕之还是微侧了侧头,于是也就看见了沈长思低头口纽扣的动作。 裴慕之脸色微变,他脱口而出地问道:“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助理莫小云朝下意识地朝余别恨身后张望了一眼,因为她站得比较好远一点,余别恨身量修长,几乎把沈长思的身形都给挡住了,所以她什么都没能看见。 沈长思只剩最上面的那一颗纽扣。就在刚刚,他忽然想起一桩旧事来。 沈公子曾经参加一个私宴,偶遇他很喜欢的一位调香师,那人姓荣,单名一个绒字。沈公子很喜欢荣绒的每一个调香的作品,尤其最钟情他的处女座的鸢尾调香水“睡美人”,那是沈公子最爱的鸢尾调香水,没有之一。至今,他房间的橱窗里仍然有一个展柜,是用来收藏荣绒的香水作品的。 因为是那位荣公子的香迷,因此在那一个私宴上偶遇荣公子,他很开心,于是便好奇地问了荣绒关于香料的收藏跟调香的一些事情。那天那位荣公子的伴侣荣峥其实也出席了,只是当时荣峥恰巧有事走开了片刻。 当时,裴慕之寻来,第一句话,也是面色不虞地问他同那位荣公子在做什么。 类似这样的事情,不止一桩。 只要是沈公子同谁稍微走得近了,被会招致裴慕之的猜忌。如果沈公子伤心了,他便只会用一句“长思,我只是太在意你了,你一定能够明白我的,对吗?”哄得沈公子心甘情愿地同其他同性或是异性疏远。渐渐地,沈公子身边除了一个叫钟麟的好友,便只剩一个裴慕之,也只最依赖裴慕之。 裴慕之用他自己所为的“爱”,给沈公子造了一个笼。似乎只有这样,他才不必担心,家世悬殊过大的沈公子会离开他。 无甚本事,容人之量亦小,控制欲强。 沈长思是真不知晓,那位沈公子究竟瞧上这个裴慕之哪一点。 原先的沈长思会因为裴慕之的误会而觉得很难过,现在的沈长思可不会。 白皙的手不紧不慢地扣上最后一颗纽纽扣,沈长思懒懒地抬起眉眼,似笑非笑地睨着裴慕之,“你觉得我同余医生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夹带了下私货,绒绒跟哥哥是完结文《炮灰男配手撕假少爷剧本》的cp哈。 长思跟绒绒的时间线不一样。 长思这里是同性可以结婚,绒绒的时间要早上一点。 我只是太在乎你了 “长思?” 裴慕之错愕不已地看着沈长思。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眼前的长思好像变得哪里不一样了。但是,具体变得哪里不一样,他一时间也说不上来。如果硬要说的话,是长思的眼神,变得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以前长思看人时,眼神都很温柔,但是此时的长思,虽然眼底也带了笑意,可是刚才当他那么看过来时,令他莫名打了一个激灵。 裴慕之在床边坐了下来,他双手放在沈长思的肩上。他的眼神温柔,神情微带着些许懊恼,“抱歉,长思,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太在乎你了。你明白的,对吗?” 沈长思听了只想发笑。怎的还是这一套?他可还记得他躺在床上刚脱离所谓的危险期那会儿,不过是一通电话,这人便走了。后来一整日也未曾再出现过。这在乎的方式,还真是别致。 沈长思拂开了裴慕之的手臂,这一回,便是连笑容都欠奉,“不,我不明白。” 裴慕之怔住,长思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为什么像是变了一个人? 是在气他那天的不告而别吗? 裴慕之微变了脸色,他勉强笑道:“长思,你肯定是累了,对不对?我知道这次误会你跟余医生,是我的不对。我向你还有余医生道歉,好不好?你千万不要生我的气。” 裴慕之去握沈长思的手,被长思给避开了。 这厮还挺会给自己找台阶。 沈长思懒得再同裴慕之废话,他仰起脸,视线落在一旁余别恨的身上,“余医生,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这还是沈长思清醒以来,第一次“礼貌”地唤他“余医生”,余别恨看了沈长思一眼,给了一个明确答复。 “再过两天。” 不再是再过几日,而是再过两日。 一字之差,令沈长思的眼睛都亮了。片刻,他的眼底染上些许不确定,“当真?你没有诓骗我?” 醒来便在这医馆,沈长思着实腻烦了,恨不得现在立马即刻就能出院。 余别恨眼含询问,“我诓骗过你?” 沈长思仔细想了想,倒是没有。 再过两日,便可不必再对着这双肖似阿元的眼睛,也不必再做这烦人的检查了。沈长思龙心大悦。沈长思心情一好,他便勾了勾唇,露出自来到这个异世后的第一抹笑意,“多谢余医生。” 余别恨目光短暂地在沈长思唇边的笑容停留片刻便移开了,“不必客气。” 沈长思自顾自地同余别恨说话,裴慕之被忽略了个彻底。 裴慕之的视线落在沈长思同余别恨之间,唇线微微抿起。 “失陪。” 余别恨朝屋内的三人微点了点头,先出去了。仿佛他刚才之所以没走,就是为了等沈长思问他什么时候能出院,又或者是,仅仅只是为了等沈长思跟他说上一句话。 莫小云被自己心里的这个想法悚然一惊。 因为医生戴着口罩,莫小云也瞧不出口罩里面,这位医生笑了没笑,但就是忽然莫名觉得裴哥的头上有点绿???? 余别恨出去了,莫小云收回视线,有些同情地看了裴慕之一眼。 冷不防的,她的目光同裴慕之看过来的微带着阴郁的视线对了个正着,莫小云眼底对自家老板的同情没能及时收回。 莫小云心说糟糕,裴哥这人自尊心非常强,尤其是沈少一直都很喜欢裴哥,他是不可能喜欢上别人的,怪她,刚才不该想些有的没的,裴哥肯定要不高兴了。 … 裴慕之的确最不喜欢其他人用同情的目光看他,助理对上他的目光后迅速别开的态度也令他格外很不喜欢。却也不愿在人前面前失了风度,尤其是还是当着沈长思的面。 他唇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意,对助理莫晓云温声道:“小云,你帮我下楼买一杯咖啡好吗?” 莫小云有点惊讶,裴哥不是胃不好,医生说尽量少喝咖啡么? 很快,莫小云就意识到,这句话裴哥应该是故意说给沈少听的。沈少对裴哥的身体最紧张了,听说裴哥要喝咖啡,肯定会出声阻止。裴哥这是故意惹裴少关心呢。 “好的,裴哥,我这就去。” 莫小云应了一声,假意往外走,但是直到她走出病房,也迟迟没有听见沈少阻止他去给裴哥买咖啡。 莫小云:“……”??? 既然都出了病房了,莫小云自然也不好再回去,她只好真的下楼去买咖啡。 莫小云有点懵地出了病房,病房里迟迟没有等到沈长思开口阻止助理的裴慕之脸上的笑容变得勉强了起来。 也许是长思认为他的胃病已经好很多了?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毕竟之前只要是他进组拍戏或者是跑公告,长思都会命人给他送营养餐,还会定时地打电话叮嘱他按时吃胃药、按时吃三餐。他们结婚的前几天,长思还关心地问过他又要赶宣传,还要筹备婚礼,他的身体吃不吃得消,也问了他的胃这段时间好一点没有,还有没有经常疼。 “傻瓜,筹备我们的婚礼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可能会累?至于我的胃,只要是我进组或者是跑公告,你都会让人送营养餐过来。我的胃早现在已经好很多了,都很少再胃疼了。” 想到这里,裴慕之脸色稍缓。尤其是当他发现,电视里暂停的是这段时间由他主演的《定风流》的画面,裴慕之就更加确定自己心中的猜测。长思果然还是深爱着他的。 裴慕之在床边坐下,“长思,对不起。” 自从得知自己两日后就能出院,沈长思满脑子都想着出院以后的事情。 他还以为裴慕之早就已经同那位余医生一起离开了,听见裴慕之的声音,他眼底丝毫不掩饰任何地嫌恶,语气冷漠地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长思一脸嫌弃:“这货还挺能叭叭。” 余别恨叹了口气,“圣上,说话还是要文雅些得好。” 长思一记眼神睨过去,余别恨:“圣上高兴就好。” 长思:“哼。” — 是天气太冷,还是我写得不行?为什么点击这么冷…… 我不哭.jpg. 感谢在2021-12-13 09:57:20~2021-12-15 15:36: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八月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滚、wuyutuzhi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八月 10瓶;懒白 5瓶;lydia、深海的小鲸鱼鱼鱼鱼鱼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今天不听心音 裴慕之才刚想起两人之前的甜蜜,骤然听见沈长思的这一句,犹如陡然被一个浪头淋湿了个满身。 裴慕之之所以明知道长思从小就染有怪病,而且还要顶着外界说他吃软饭,或者是为了沈家的资源才同长思交往这般压力跟沈长思结婚,很重要一个原因就是,长思太温柔了。长思是如此地爱他,关心他,他在长思的身上感受到就是在他的亲生父母那里都没有感受到过的关心跟爱。 对于这一次沈长思的冷淡,裴慕之心底多少有些不满。可他很快就告诉自己,长思还是个病人,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才会没有像平时那样关心他。 这个时候,身为丈夫,他应该多多关心长思才对。 裴慕之自顾自地解释道:“你刚清醒的那天,本来说好了忙完就过来看你,但是等我那边结束,已经过了医院探视的时间。这两天也事,行程排得太满,总是跟医院探视的时间错开……” 裴慕之还在解释着自己为什么这两天没能来医院的原因,沈长思的心神早就不在此处。裴慕之的话,令长思想起他自己的一桩旧事。 那时,他还是太子,父皇命金吾右卫大将军荀靖教授包括他在内的众皇子骑射。他幼时身子羸弱,又好强。在发现自己的骑射总是不如其他皇子后便在授课结束后,独自一人留下练习。一次练习时,不甚从马背上摔下。 他疼得当时便昏厥了过去。 那个时候,母后已经离世,父皇事务繁忙,他只在第一次醒来时见过父皇,之后,每一次醒来,第一眼见到的人,都是阿元。 宫中有门禁。那时他从未想过,如果阿元要赶在每日宫门关闭时出去,明日清早又要赶在他醒来时一大早入宫,每日还要完成各门功课师傅们布置的课业,他每日至多只能睡上几个时辰。他受伤在寝殿休息,身身为太子伴读的阿元是照常得去点卯上课的,待他伤势康复,要负责补他落下的课业。 后来他在金凉,日日清闲时,曾算了算,宫中每日城门下钥时辰是酉时三刻,夫子约莫是在申时才结束授课。他同众皇子授课的文源殿同他的太子寝宫相隔甚远。阿元每日需在课业结束,从位于东西门的文渊殿,赶至位于东门方向的太子寝宫,距离宫门下钥的时间已是很紧。 可在他的记忆里,阿元从未流露出半分急躁。他无论是在服药,还是转醒时,总能见到阿元不疾不徐地跨门进来,或是守在他的床畔,问他今日伤势好些了没有,今日可有按时服药。 阿元从未在他面前提过半个忙字,他亦从未在阿元脸上瞧见过半分急色。 明明不是嘴碎的性子,可在他养伤的那些时日,会主动同他说起哪位皇子今日课业没有做好受罚了,或者是哪位皇子今天骑射课,连弓箭都没有拉开。有时,还会给他拿几样他没有瞧见过的宫外的小玩意儿,变着法给他解闷,逗他高兴。 阿元总是那般不紧不慢,以至于他便也以为,阿元的时间是极多的。待到他说要走,他还总是埋怨他不够意思,把他一个人丢在寝宫,自个儿去潇洒去了。阿元也不辩解,只是叮嘱他要按时服药,又吩咐陈吉同青芜二人伺候好他。 如此细致地叮嘱完,阿元才会离开。第二日,他尚未醒来,便又总能先闻见阿元身上带着晨露同秋霜的凉意。 沈长思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忽然想起这桩陈年旧事。 许是他太孤单了。 自他一杯鸠毒,送沈长俭去黄泉同父皇作陪,便是宫殿上,群臣山呼万岁,他也常常觉得心里头有一处空空的。 都说若是活着的人精诚所至,故去的人便会到梦前来,为何阿元从未到过他的梦境? 哼,定然是阿元早就转世投胎,早早便将他给抛诸脑后。许是遇上了个漂亮的小青梅,这会儿便已互许终生了。 也是好的。 阿元上辈子连性命折给了他,这辈子,若是当真已转世投胎,便好好地当一个寻常人,妻妾在怀,儿孙绕膝。 希望待他百年故去,他们在地府里,仍能相见。待去到黄泉,他们不再是君臣,阿元无需再为他效忠,亦无需为了他将性命都给丢了。届时,他们就当一对挚友。 听说黄泉的彼岸花长得极为好看,他们可以约着一起去奈何桥上看彼岸花开,看世人或啼或哭地过奈何桥。 总归,他跟阿元定然是不哭的。 旧友重逢,把酒言欢都来不及。 自在这异世醒来,沈长思不止一次想过。倘若往后都再回不去大恒,那一跤,还不若死了才好。那样或许下黄泉,他还能见到阿元。 … “你婚礼那天忽然昏倒,手机也落在了酒店,没带在身边,我就算是想要给你打个电话,都没有办法联系上你……” 沈长思回过神,听见的便是裴慕之的这一句。 沈长思睫羽微眨。 手机?便是那个长条状的物件?那什物似乎好玩得紧,能通话,也能追剧。所有电视的功能,那什物都有,还比电视要小巧跟方便携带。且不知道为何,听见“手机”两个字,他平稳的心跳便开始迅疾地跳动,像是那物件于他极为重要。 “我的手机现在何处?” 裴慕之一愣,他说了这么多,结果长思只关心他的手机现在在哪里吗? 对沈长思只关心手机的态度的些许不满,使得裴慕之没有注意到沈长思的措辞,他微微抿起唇,“这个我不太清楚,你当时昏倒后,我就跟爷爷一起送你上救护车。应该是教堂的工作人员或者是你家里人替你把手机给收起来了。回头我帮你问问 ” “嗯。” 裴慕之以为沈长思在问过手机的事情后,就会跟以前一样,开始关心他这两天是不是很忙,身体吃不吃得消之类的问题。谁知,在他回答了关于手机的问题之后,长思就拿过遥控,开了电视,也没有一个固定的频道,只是在摁着遥控,完全没有要理他的意思。 沈长思裴慕之有点不高兴了,偶尔闹性子是情趣,如果总是闹脾气,未免太大少爷脾气了一点。 裴慕之语气有点生硬地道:“那你慢慢看,我先走了。” 沈长思的视线黏在电视上,敷衍地微一点头。 裴慕之抿起唇。 “对了。” 走到门口的裴慕之,矜持地转过身。 沈长思吩咐道:“手机,别忘了。” 裴慕之神情复杂,许久,强压着心里的不高兴,回了一句,“知道了。” 裴慕之走了。 病房门的房门被关上,沈长思这才把电视调回《定风流》的频道。 沈长思在金凉的那些年,关于朝中局势,关于阿元在朝中的处境,他知之甚少。这部电视剧尽管胡说八道的成分居多,可也有部分同小福子后来告诉他的情形是吻合的。 沈长思特意等裴慕之走了才开始追剧,就是了以免那戏子又自作多情。 … 因为再过两天就能出院,沈长思在隔天余别恨过来给他做身体检查时格外地配合。 余别恨才走近病床,沈长思就将电视给按了暂停,以免自己错过接下来的剧情。接着,他又主动将遮帘给拉上,未等余别恨开口,就动手解开了身上的扣子。 沈长思等了片刻,都没见余别恨坐下来。 他没甚耐性地抬起头,眼含质问地朝余别恨看了过去,“怎么?” 这人也就是仗着不是大恒的医者,这要是在大恒,他胆敢这般怠慢身为天子的他,哼,脑袋都不知道搬了几回的家! 初秋的阳光照进窗户,几道光影,隔着遮帘落在青年敞开的胸膛上,白如脂玉。唯独青年的身形过于削瘦了一些,再阳光下几乎透明,像是随时都要融化在这一片光影里。 余别恨双手放在白大褂的口袋,低头注视着沈长思,“今天不听心音。” 沈长思的眼底染上不悦:“何意?” 李护士含着笑意的声音隔着遮帘窗帘,“沈少,您忘了?今天上午,我陪你去做过心电图跟ct了呀。” 沈长思明天就要出院,所以余别恨给他安排了比以往更要全面的检查。 这次过来就是例行查房,顺便看一看沈长思的心电图报告跟ct报告,如果都没有问题,沈长思明天就可以顺利出院了。 沈长思沉默了片刻,从容地将他自己解开的三颗扣子一一扣上。 “系错了。” 沈长思抬起眉眼,“什么?” 余别恨食指虚空指了指沈长思的胸口位置,“第二颗跟第三颗纽扣,扣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宽衣解带这种事儿,一回生,两回熟。 哈哈哈。感谢在2021-12-15 15:36:00~2021-12-17 00:38: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泗阳 5瓶;49657810、玲 2瓶;深海的小鲸鱼鱼鱼鱼鱼、z71092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多看一眼,都嫌寡味 “噗嗤。” 遮帘外,传来李护士忍笑的声音。 沈长思:“……” 明明发出嘲笑的是李护士,沈长思却将账暗自算到余别恨的头上。可恨,都是这人令他丢丑! 沈长思的ct结果跟心电图结果出来了,护士去取了过来。 余别恨仔细看过沈长思ct跟心电图的单子,“你的ct跟心电图都很正常,没有任何病变。出院后,还需两个星期复查一次。可以适当地运动,增强身体的抵抗力。但是运动时最好有家人或者是朋友的陪同,以免出现什么意外。饮食跟作息尽可能地规律,如果一个月内,都没有问题,再改成隔一个月前来复查。期间身体如果出现任何不舒服的地方,随时回医院复查。” 余别恨将单子交还给沈长思。 沈长思他从余别恨手里接过单子,好奇地看了一眼,发现上头的字他竟有好些个不认识。这让自小便熟读四书五经,自认为文武兼备的帝王十分恼火。 沈长思的视线不紧不慢地从单子上移开,仿佛他当真瞧懂了心电图报告单上那些个鬼画符一般的线条,以及ct报告单上那些他瞧着都费劲的文字。 沈长思微点了点下巴,矜持地“嗯”了一声。 余别恨双手放在白大褂的口袋里,他注视着着沈长思,总是平静如清潭的眸子染上些许温度,“恭喜出院。” “主任,沈少不是明天才出院么?您怎么今天就跟沈少说恭喜出……” 李护士的话说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噢。对了。明天是周六,余医生要去社区给居民义诊对不对?” “嗯。” 义诊? 像是民间大夫那样,不收取任何诊费,免费给一些瞧不起病的百姓看病么? 沈长思想起在他还是太子时,闲聊时曾听阿元提过,在他入宫成为太子伴读前,曾经常随他的父兄一起,连同符城的药铺掌柜,免费给穷苦百姓赠粥施药。 沈长思垂下鸦羽般的眼睫,这人倒是同阿元一样,有着一副好心肠。 余别上午还有一台手术,他得提前过去准备。他看了眼恰好暂停在裴慕之特写镜头的电视屏幕,对沈长思道:“看电视的时间不要太长,注意劳逸结合。” 叮嘱完余别恨就出去了。 “《定风流》真的太好看了对不对?其实我每天下班只要打开电脑,也根本停不下来。不过沈少,您还是忍一忍。明天就能出院了,等出院后想要看多久就能看多久啦!加油!” 护士小声地给沈长思加油打气后,跟在余别恨的身后出去了。 沈长思十分憋闷。 沈老爷子每日上午九点来他的病房探病,因那沈老爷子是沈公子最为亲近之人,他每次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以免出什么篓子。等到沈老爷子离开,他才开了电视不久,李护士便会进来,跟他聊今天的天气如何如何好,笑吟吟地问他要不要下去散个步。 他也觉着沈公子这副身子太过羸弱,也便同意了。等到他散完步回来,他们便又告知他该用午膳。用完午膳,医馆这边便要求他们这些病人午睡。待他睡觉醒来,才开了电视,没一会儿,李护士便叩响了门扉,告诉他半个时辰到了,他应该休息了。 之后,便带着他去一个房间,接受所谓的心理诊疗。因为他每次晕倒都没有任何征兆,检查也未曾发现任何病变,因此大夫们便考虑会不会是由于他幼时遭遇过什么,导致他在精神上受到刺激后,身子便会出于保护自身的机智,进入应激反应,从而起到保护自己的作用。 据说,安排他去看心理诊疗,也是那位余姓医者的意思。 沈长思并非是原先的沈公子,心理诊疗自然是没有问题。只是每日下午的心理咨询仍是要去。 等他回到病房,没过多久,便告知他该用晚膳了。 一整日也就过去了。 今日上午李护士倒是未曾问他要不要去散步,可陪着他去做了ct跟心电图。 他这会儿才打开电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房门便被敲响。 莫要说不要花费太长时辰追剧,他近日根本就无甚功夫追剧! … “叩叩叩—— 每日过了晌午便要小憩,是长思自太子时便有的习惯。 即便是金凉被俘,途中车马劳顿,他亦枕在青妩替他备的软枕上,照眠不误。更勿论在“养怡殿”幽禁的那十年。除了终日折腾院子里的那些花草跟阿元赠他的骨笛,多余的时间便只能用休憩来打发。 因此,在睡梦中听见叩门声,沈长思极为不悦。 他等了半晌,未曾听见小福子出声低叱来人,沈长思方慢半拍的响起,这里不是他的寝宫,这里甚至不是大恒。 沈长思睁开眼。入眼的仍然是那杏黄的墙纸,柔软的沙发。小福子不在,青妩亦不在这里,所有他熟悉的、厌恶的人都不在了。 这异世,只他一个异客。 沈长思坐起身,他的眉眼压着小憩被打扰的不悦,“进。” 随着来人推门的动作,一束粉色花束出现在沈长思的视线当中。 “长思,怎么样,这几天感觉有好一点吗?” 沈长思原本以为来人是裴慕之,但这声音,显然不是那姓裴的。 也不知这人捧的什么花,花瓣块头这般小,一点也不大气,颜色也不艳丽,既没有牡丹的天香国色,也不若山茶的优雅端庄,花朵小而颜色过素,很是有些寒酸。 沈长思挑剔完花束,他的视线顺着花束漫不经心地向上移,勉强落在捧花之人的脸上。薄唇,嘴儿太小。鼻子挺俏,山根却是偏短,脸颊削瘦,整体五官便透着一股子小家子气。 唯有一双眼睛,勉强称得上是好看,就是这眼尾微微下垂,就显得有点苦相,很是美中不足。 总之,来人的长相乍一看尚可,细看便又觉得五官哪里都少了点意思,多看一眼,都嫌寡味。 沈长思既然嫌来人长相多看几眼都嫌寡味,自然就不会勉强他自己再瞧上第二眼。 因此,在看清楚来人长相后,他便懒懒地移开了视线。 “长思,怎,怎么了?” 钟麟脸上的笑容微僵。 也不知是不是他多心,他总觉得方才长思看他的眼神,似乎,似乎有那么几分瞧不上他,甚至连多看他一眼都多余的错觉。 不过,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他跟长思从小就认识,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这位好友有多“亲和近人”了,就连在沈家帮佣的佣人,长思待他们也从来都是客客气气,更不要说是对他了。 … 长思,长思。 沈长思心知,自己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大恒,他好不容易才夺回的皇位这会儿也不知是便宜了谁。而他怕是得顶着这位沈公子的壳子继续这般赖活着。从前只有父皇跟母后才能敢称呼的名讳,就连阿元,都是得了他的特允,方偶尔在私底下唤他长思,还是在他的威逼利诱下,才敢直呼他的名讳,如今却是任何人皆对他直呼名讳。 沈长思心里头恼火,倘若不是这个朝代,号称甚法治社会,不能将人随意拉去砍头,亦不能对他人私自用刑,关键是,他此时也没有可用之人,就凭此人直呼他的名讳,轻则施以杖刑,重则直接斩其首! 沈长思满肚子憋闷无处发泄,脸色自然也就不大好看。 钟麟将手中的花束,轻轻地放在沈长思的床头柜上,他轻咬了下唇,面色带着几分小心翼翼,“长思,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在钟麟推门进来时,沈长思便根据原主的记忆,认出了眼前这位前来探望的他的人,乃是沈公子的好友,钟麟。倒是不知道,此人口中所言,具体是指何事。在沈公子发病陷入昏迷之前,二人曾闹过不愉快? 因着原主身体太过虚弱,住院这些日子,沈长思总是昏睡时间,多过于清醒的时间。因此,他虽然拥有原主大部分记忆,可也不是桩桩件件都记得。 多说多错,沈长思未置一词,以不变应万变。 果然,沈长思尚未开口,钟麟眼底已漫上水汽,“长思,我跟慕之,我们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 裴慕之? 沈长思的脑海里自动涌现裴慕之同钟麟二人相处的几个画面。低泣的钟麟,轻拍着钟麟肩膀,轻声安慰着说些什么的裴慕之。转过头,对着裴慕之破涕而笑的钟麟,默契地相视而笑的两个人。 沈长思的胸口再次传来熟悉的抽疼的感觉。不是那种心里上的发闷,而是生理上,心脏在意阵阵地缩紧。 沈长思他很意外这具身体对于钟麟这,竟然会比面对身为所慕之人的裴慕之时还要有更强烈的反应。 沈长思甚至怀疑,如若现在是沈公子本人,是不是又会因为不明原因昏厥过去,身体再次陷入昏睡? 沈公子啊,沈公子,为了这么两个畜生,何必伤心动念,忒不值当。 也是这个时候,沈长思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他大婚当日,不对,是那沈公子大婚当日的场景。 原来,在原主同那裴戏子大婚当天,在教堂的新人休息室外,无意撞见裴慕之同钟麟两人拥吻的场景! 那沈公子在错愕之余,自然是伤心万分。他可因着婚帖已发,所有宾客都已经在教堂等着他们,最为重要的是,沈长思不愿爷爷沈如筠为自己伤心难过,他便全程强颜欢笑着。沈公子原计划等婚礼结束,他便找个机会把话同裴慕之说开,寻个合适时机,低调解除两人的婚约,尽可能将两人因为离婚而带来的影响降到最低。 可不知道是不是此番遭受刺激太大,沈长思的身体,这次竟没能撑住。 沈长思心中冷笑。 竟是这样,那位沈公子竟是因为这二人的缘由,才会病发昏迷入院,乃至被从异世而来的他夺舍了身体。 可怜那沈公子,即便是要和离,也还在顾忌着裴慕之戏子的身份,担心两人若是高调离婚,于裴慕之的个人形象有损,进而于他的事业有碍。 沈长思乌色的瞳眸幽深一片。 沈长思的瞳仁本来就较之常人要黑,也要深,加上他皮肤常年很少晒太阳,有一种病态的苍白,就更加显得那一双黑色的玻璃似的眼睛,像是嵌在他的脸上。 原先沈长思脸上还有点肉,乌眸肤白,是个美人胚子。 他之前忙着婚礼的事情,已经瘦了一圈,这几天住院,又消瘦了不少。当他就这么看过来时,那一双黑色的眼睛便瞧得人直发慌。 钟麟强压下心底对沈长思这双眼睛的厌恶跟害怕,他努力憋红眼眶,不一会儿,他的眼底蓄上了泪意,“长思,你不信我么?”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会挨个收拾的! 小剧场: 长思:朕信你个锤子! 余医生轻叹了口气。 长思:阿元似乎对朕颇有意见? 余医生握了握长思的指尖,圣上高兴就好。 … 出院当天就虐渣。 ball ball小宝贝,大宝贝们不要养肥啊啊啊!!!我让长思给你们吹笛子听哇。好不好呀? 感谢在2021-12-17 00:38:07~2021-12-17 19:43: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殇璃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紫寂、一目连 2瓶;29007709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轻描淡写,击碎他的自尊 话落,钟麟噙在眼眶的眼泪也淌了下来。 “长思,那天杀青宴,我跟慕之,我真的是喝醉了。我自己都不记得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我跟慕之真的没什么。你相信我,不要生我们的气了,好不好?” 沈长思从前于宫中看过戏。每逢节日,或者是父皇、母后,亦或者是宫中其他妃嫔的寿诞,都会从民间请了顶厉害的戏班子进宫唱戏,为大家表演助兴。有一回,淑贵妃从民间请了个戏班子,入宫表演了民间甚为出名的变脸绝活。那是宫中众人第一次得见变脸这般神奇的表演,为此深感惊奇。父皇还因此重赏了淑贵妃,淑贵妃恩宠日盛。 他虽厌恶淑贵妃,可那一回也是瞧得痴了。这会儿见识了钟麟这转瞬红了眼眶,又转瞬落泪的功夫,倒也着实令他领教了一回这个朝代戏子们的本事。尤其是睁眼说谎话,面不改色的功夫,怕是变脸的师傅们也望尘莫及的。 口口声声言他那日吃醉,什么都不记得,却又要他相信,他同那姓裴的戏子并无任何暧昧。言辞间,又用了“我们”这般容易教人误会的词。 前后矛盾,漏洞百出。 那些弹幕里头,一直追着他骂,骂他是“绿茶帝”的网友,应当亲眼见识一回这位钟公子在现实生活中的演技才好,可比他在《定风流》那部戏里矫揉造作的演技要有看头多了。瞧这说落便落的眼泪,哭得这般梨花带水的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怎么欺负他了。 忽地,沈长思余光不经意间瞥见病房外那道熟悉的身影,他的眼底闪过一抹嘲弄。 既是这位钟公子喜欢演戏,朕便也陪他演这一场。 纤长的睫毛轻颤,沈长思低声道:“其实慕之跟我解释过了。那天,你因为拍戏总是ng,被导演骂。心情不好,慕之去安慰去了。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不该误会你跟慕之的。” 钟麟喜欢裴慕之很久了,从长思第一次介绍裴慕之给他认识,他就对这个男人一见钟情。裴哥对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可是最后,裴哥还是选择跟长思结婚! 钟麟跟沈长思从小就认识。无论是两家的长辈还是同学,大家总是更喜欢长思多一点。就连高中时他暗恋的那个学长,喜欢的人也是长思。 凭什么?凭什么他需要很努力,才能够得到大家的认可跟喜欢,可是沈长思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够轻易地得到大家的喜欢?而且因为长思的爸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又得了这个怪病,大家总是要他多照顾长思一点。学校里老师也要他多照顾长思一点。 长思从小没了爸妈可怜。他呢?他爸醉心于投资扩张,可是他爸的能力根本跟不上他的野心。他妈又只知道购物挥霍,钟家只剩一个壳子,就连原本已经给到他的角色,都因为其他人带资金组被抢走过。他难道不可怜么? 为什么大家只要他多多照顾长思一点,从来没有问过他辛不辛苦,要长思多多照顾他? 甚至就连他喜欢上的人,最后喜欢的人也都是长思,不是他?他到底哪里输给长思? 敛目掩去发红的眼尾,钟麟松开轻咬住的下唇,他勉强装出高兴模样,“太好了!我们以后还是好朋友,对不对?” 在沈长思看不见的地方,钟麟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哈,沈长思,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地蠢,一样地烂好人! 病房外,无意间目睹了钟麟变脸全过程的裴慕之眼神愕然。 … 病房里继续传来谈话声,裴慕之无声地往后退了几步,去了走廊尽头的茶水间。 钟麟轻握着沈长思的手,他先是抬头看了长思一眼,语气犹豫,“长思,其实我这次来,有一件事,想要请你帮忙……” 说到这里,钟麟故意停顿了一下。他在等着长思跟以前一样,主动问他需要帮什么忙,等着长思开口主动把东西“送”给他。 《定风流》收视一路走高,身为主演之一的钟麟这段时间也是人气大爆。经纪公司对外重点宣传“贵公子”人设。钟麟出席公众场合,身上的着装或者配饰,也无一不是高奢或者是高定。其中一小部分是品牌方赞助,还有部分他自己出花钱买的,但是绝大部分,都是他向长思“借”的。 像是一些大牌的当季最新款,不是有钱就可以买到,还需要跟品牌方足够熟,才能够借到或者是买到。早年,他还能眼也不眨地花钱把那些当季最新款给买下。后面的几年,随着他爸投资频频失利,沈家境况大不如前,哪怕他进入娱乐圈后,赚了不少的钱。对于动不动就七位数起步的大牌,他的那点钱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长思不一样。他的房间里,全是沈老爷子命专人给他购入的各大品牌当季的最新款跟限量款。从衣服、领带、胸针、墨镜再到名表,俨然比专柜都还要齐全。 钟麟在等沈长思跟以前一样,主动开口问他要帮什么忙,只是这次不知道怎么搞的,长思竟然迟迟没有顺着他的话往下问。 强压下心底对沈长思的不满,钟麟继续往下说道:“是这的。下个月不是要举办一年一度的“峥嵘”慈善拍卖晚宴么?今年我也有幸收到了宴会的邀请函。当天会有很多时尚界的媒体人也会去。” 钟麟口中的“峥嵘”慈善拍卖晚宴,发起人是荣氏集团总裁荣峥以及他的同性伴侣国际知名调香师荣绒。“峥嵘”慈善晚宴每年年末举办一次。晚宴是纯慈善的性质,拍卖所得也会通过荣峥为其同性伴侣荣绒以及两人共同的名字为命名的“峥嵘慈善基金会”,经专人监督,捐给需要帮助的特定人群。每一年“峥嵘慈善晚宴”,许多社会各界名流以及娱乐圈内的当红艺人都会参加。 只是“峥嵘慈善基金会”办得低调,很少会主动邀请圈内艺人参加。钟麟这次还是因为他家里今年跟荣氏集团有业务上的往来,所以才收到了“峥嵘慈善基金会”的邀请函。 “长思你知道,自从成为艺人后,我的一举一动总是格外地受到媒体记者还有粉丝的关注。我想问下,你那款百达翡丽的175周年限量版的星空最近有在戴吗?长思你有那么多块表,到时候你随便戴哪一块都可以。那块星空就借我戴一天,等活动结束,我就送还给你,好不好?” 钟麟抱住长思的手臂,微带着撒娇语气地道。 真有意思。在他的记忆里,这位钟公子借走沈公子的东西,几乎都未曾还过。喔,也有主动归还的。比如内衬上绣有沈公子名字的定制西装,定制款的鞋子。其他像是胸针、腕表,乃至项链,手串……鲜少有还回来的。 沈公子对这些身外物也从不在意,加上他知晓钟家近年来景况大不如前,心疼好友的遭遇,因此从未主动向钟麟索要过。 沈公子并不明白,以肉饲狼,尤其还是有一头白眼狼。狼可不会餍足,更不会感恩,只会将这视为理所当然。甚至他日胃口被胃肥之后,一旦未曾得到满足,便会反身扑向喂肉的人。 沈长思赞同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的确有很多块表,到时候随便戴那一块都可以。” 长思是在他的面前炫耀吗?钟麟低头眼底闪过一丝阴鸷,仰起脸,脸上是一派高兴的神情,他开心地问道:“这么说,你答应了对不对?” 也不知道在得意什么。从小得了这种说晕倒就晕倒的怪病,说不定哪天没人的时候,忽然在马路上晕倒,又或者是在泳池边上晕倒,人不就说没就没了?被他借走的那些东西,以后还不是都变成他的了? 如果换成是以前的沈长思,肯定看不出钟麟心里在想什么。对于自小就在宫中长大,一路踩着尸骨才重新夺回帝位的沈长思而言,钟麟这点小心机,在他面前压根就跟孩童的心思那般一览无遗。 沈长思笑容温和,钟麟眼底难掩得意。他就知道,长思就是个烂好人! 谁知,沈长思话锋一转,“只是我近日喜欢上了扔表。就喜欢戴一块,扔一块。换一块,再扔一块,就喜欢听个响。” 对上钟麟错愕的眼神,沈长思笑吟吟地道:“要不?等我出院,看看你说的那块表,还在不在家里的垃圾桶里。要是还在,没被下人扔掉。我让人修一修,再给你送过去?” 他的语气仍然是懒洋洋的,说出口的话却是带着勾刺,精准地刺向钟麟的心脏,勾出带着血珠的血痕。 轻描淡写,击碎他的自尊。 作者有话要说:  咱就是一个漂亮给到!! 这还只是一个开始,钟麟跟裴慕之的好日子都到头了哈!感谢在2021-12-17 19:43:59~2021-12-18 18:37: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xuexue 40瓶;雾子鸮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你这是在侮辱我! 是,我是有很多块表。只是我最近喜欢上了扔表。就喜欢戴一块,扔一块,听个响。出院后问问管家,看还在不在家里的垃圾桶…… 钟麟先是从欢喜到错愕,再从错愕到愤怒。他的双手握成拳,呼吸急促,面色也因为愤怒而涨红。他猛地从站起身,愤怒地瞪着沈长思,“你这是在侮辱我!” 面对沈长思的羞辱的愤怒,令钟麟完全没有多余的理智去思考,为什么长思会忽然性情大变这件事。 果然,没有像以往一样叼到肉的白眼狼,露出了他原本凶相。 沈长思先是遭金凉俘虏,后又在冷宫被幽数年,后登帝位,大起大落间,什么魑魅魍魉他未曾见过? 不过就是一头只会犬吠的白眼狼罢了。 沈长思懒懒地把头一点,唇边勾出一抹慵懒的笑意,“便是羞辱了你,又如何?” 钟麟在拍摄《定风流》时,有一场戏,迟迟没过。 根据剧情需要,那场戏他需要通过一个眼神,给凌九霄施压眼。导演要求他一个眼神就能够压制住凌九霄,可是那场戏拍了几十条,还是没过。导演说他的眼神当中的情绪给得太满、太直接,应该再稍微收一收。 他不明白,什么叫情绪给得太满太直接? 凌九霄在朝中谏言希望他能够拨给他二十万大军,攻打金凉,一血都城被破的前耻。魏云初初登帝位,他的根基还不稳,他希望凌九霄辅佐他稳住朝中局势,而不是千里迢迢去攻打什么金凉。 再则,魏云袖在金凉。凌九霄曾是魏云袖的太子伴读。魏云初没有把握,在凌九霄主战的背后,是不是还存了想要打怕金凉,好迎回魏云袖的心思。凌九霄在早朝时向他谏言施压,全然未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身为皇帝,他当然是愤怒地瞪着凌九霄,有什么问题? 他还是坚持按照自己的想法演了。最后那场戏还是没过,导演把原先特写的镜头拉成了远景,来渲染君臣对峙的剑拔弩张。 他始终不太服气。尤其是现在那一集已经上线播出,粉丝都夸他就是少帝本帝。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长思微抬起头,轻睨着朝他看过来的一瞬间,他竟然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气势跟压迫。钟麟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才是当时导演真正想要的! 很快,钟麟就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未免太过荒谬。长思出身是不错,他怎么会想到拿长思跟皇帝比?两者根本没可比性! 钟麟以前跟沈长思不管开口借什么,就没有遭到拒绝的。这次长思倒是没有拒绝他,可却是教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难堪! 钟麟下颚紧咬,气得浑身都在发抖,他气得口不择言,“长思,你是不是有病?!我只是想要跟你借一块表而已,你不想借就不借,有必要这么羞辱人么?不借就算了!我难道这的差你一块表?!” 又来了,那种他胸间的气被积压,眼前一阵阵发黑,像是有人捂住了他的口鼻,又像是有人挤压着他的心脏…… 那位沈公子发病时,便是这种感觉吗?还是,他这具身体,本能地因为这位钟公子的话在感到难过? 对于一个长期得病的人而言,还有哪一句话,比“你是不是有病”要来得更有杀伤力吗? 再没有了。 杀人诛心,怕也不过如此。 沈长思这会儿倒是庆幸,这副壳子里是他的魂魄,否则,以那位沈公子重情的性子,怕是尚未出院,便直接躺在这医馆的停尸房。 无论是遭人捂住口鼻,亦或者是遭人挤压着心脏,这种滋味皆不好受,到底是比雪天赶路,朔北的风吹进漏风的马车,十指冻得钻心地冷,齿牙颤颤,险些将舌都给咬断要好上些许。 前者忍一忍也便过去了,后者却像是那漫天的风雪,漫长得没有尽头。 … 沈长思并未将身体的不适表现出分毫,他懒懒地抬了抬眉眼,唇边弯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朕……我要是没病,你过来探什么病?还是说钟公子最近太忙了,以至于累得有些神志不清?可要去挂个精神科看看?” 沈长思会称呼钟麟为钟公子,完全是习惯使然。他虽已经尽可能地注意,可像是称呼、言辞等到底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改的。 听在钟麟的耳里,沈长思的这一声“钟公子”可以说是充满了挖苦的意味。尤其是他后面还跟了那句要他去挂个精神科! 钟麟气急败坏地到:“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沈长思收起了要笑不笑的神色,他眸色极为认真地道:“你误会了,我并没有要管你死活的意思。” “你!” 钟麟恨恨地剜了沈长思一眼,转身疾步往门外走去。 沈长思唤住他,“慢着。” 钟麟也不明白,为什么听见沈长思喊住他,他竟然真的就停下脚步,像是那声命令里,有着不可违抗的威仪一样。等到反应过来,钟麟铁青了脸色。 他凭什么要听沈长思的? 钟麟一只手握住病房的门把,沈长思慵懒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峥嵘’的慈善拍卖晚宴是在下个月。往年这个时候,我都跟爷爷回老家过年。今年大概率是不回去了。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很喜欢小荣先生,是他的香粉。这一回,我想给小荣先生还有他的先生荣峥捧捧场,多准备些东西捐给晚宴。我记得,你这个月跟我借了一套阿玛尼高定,迪奥的项链,上个月借去的香奈儿胸针跟lv棒球帽,还有夏天借去的prada 眼镜……” 沈长思的那一句“你知道的”分明是学刚才钟麟的语气。钟麟听见长思也提起那个慈善晚宴,心里已经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沈长思越是往前细数他接过的东西,钟麟听得眉骨越是突突地跳…… “噢,对了。险些忘记,你的忘性好像有点大,东西总是不记得要还。不过没关系,管家那边都会有我物品的记录清单。等出了院,我就去跟管家把你从我那儿借走的物品列个清单。在下个月慈善拍卖晚宴之前,务必要备好还回来。” 钟麟就是为了出席下个月的“峥嵘慈善晚宴”才提前从沈长思那里借的阿玛尼高定。至于那条迪奥项链,他几天前出席《定风流》的发布会佩戴过。当时还有粉丝注意到了他佩戴的这款项链,扒出除了他身上戴的这款项链之外的其他奢侈品,公司因此又营销了一波他“贵公子”的人设,大大的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迪奥项链他可以还回去!只是如果要他把阿玛尼也给还回去,那他这次慈善晚宴要穿什么?还有那只prada眼镜,他今年夏天拍戏时有一个十八线的小艺人,用十分羡慕的语气夸过他那副太阳眼镜好看,他那个时候刚进组,为了立“贵公子”的人设,随手就把那副太阳眼镜送出去了!胸针跟棒球帽……被他放在哪里了? 想到这里,钟麟后开始神色有丝慌张。 钟麟以前从沈长思那里借的东西不但从来没有遭到过拒绝,沈长思更是从来没有主动开口要他还过。钟麟除了被他用旧,需要拿去专卖保养时会主动还回来,很少有主动归还的时候。 也因为沈长思借的太过轻易,且从来没有跟他要回来过,钟麟在借了沈长思的东西后,也就根本没有想过要还,更勿论好好保管。很多东西不是为了装阔绰送人了,就是不知道被他给随手一扔,扔哪儿去了。 现在沈长思忽然开口要他还,而且要求他下个月就要全部还回来,他哪里还得出来还得出来? 钟麟自然不可能告诉沈长思,他借他的很多东西都被他给送人了或者是遗失了,他强压下心底的心慌,勉强镇静地道:“东西我当然可以还给给你。只是,就算是要做慈善,你也不需要一次性捐出那么多东西吧?” 沈长思眼底噙了一抹笑意,笑吟吟地睨着钟麟,“可不是。这些年,你从我这儿可是‘借’走了不少好东西。再说,既是做慈善,当然还是要大方些好。捐个一件两件的,岂非太小家子气?” 每次出席慈善拍卖晚宴,为了稳住“贵公子”人设,每一次都特意挑一件最贵的奢侈品捐出去的钟麟而言,沈长思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捐个一两件,显得太小家气这种话,无疑是在扇他的耳光。 他的脸色青红交错,他强词夺理地道:“我都说了!我会把东西一件不少地还给你!是你自己从来没有要我还给你,我才会一时忘了还而已!” 好一头反咬一口的白眼狼。 沈长思要笑不笑,“借人的东西都可以忘了归还。听起来,脑子像是不大好使。可要去挂个神经科?” 回应沈长思的是“嘭”地一声关门的声音。 钟麟气急败坏地走了。 沈长思睨了眼病房的门,不疾不徐地拿了根香蕉,剥了,送进嘴里,眼底都是轻慢的笑意。 以后都是好朋友啊? 也不看看,你有没有这个命。 作者有话要说:  长思:朕羞辱你便羞辱你,难不成还要挑日子? — 嘿嘿。是谁说让钟麟吃进去的都吐出来的来着?咱这不就是安排上啦? 人设这玩意儿吧,立得有多稳, 坍塌的时候就得被埋得多深。嘿嘿。等着吧,钟公子要完犊子啦! 明天就出院啦!感谢在2021-12-18 18:37:45~2021-12-20 00:23: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深海的小鲸鱼鱼鱼鱼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狗改不了吃屎 裴慕之坐在茶水间的沙发上,他低头看着手机,余光却仔细留意着门口方向。 长思的病房在走廊的尽头,如果钟麟已经走了,一定会经过茶水间。 终于,钟麟的身影从茶水间门口走过,裴慕之这才收起手机,走出茶水间。 “慕之?你,你好,我很喜欢你。请,请问,方便一起合张影吗?” 走廊上,迎面走来一个年轻女孩,应该是前来探病的病人家属。女孩认出了裴慕之,语气难掩激动地问道。 裴慕之神情微带着一丝紧张地往钟麟离去的方向张望了一眼,走廊上并没有其他人,钟麟已经离开。裴慕之这才悄然松一口气。 “当然可以。” 裴慕之收回视线,笑着答应了女孩的要求。 “谢谢,谢谢。” 女孩紧张又带了点羞意地将长发撩至耳后,从包里掏出手机,解锁后点开相机。裴慕之也配合地摘下自己的口罩。 合完影,离开前女孩再一次表达了自己的对裴慕之的喜欢。 “我真的超喜欢你跟钟麟的《定风流》!每一集我都有在追!真的非常谢谢你跟钟麟能够给我们带来这么棒的作品!还有,希望长思的病能够快快好起来。我们‘芝士’永远都会支持你跟长思的!” 裴慕之谦和地表达谢意,“非常感谢你对《定风流》这部作品的认可跟喜欢,不过这部作品不仅仅是我跟钟麟两个人努力才有的结果,而是集体主创人员的心血。也谢谢你对长思的祝福,长思如果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 女孩激动地道:“啊!那你能转达我对长思的祝福吗?我们‘芝士’都超喜欢他的!特别喜欢他能够早点康复。” 裴慕之微笑着道:“当然可以。” “谢谢,谢谢。也祝你跟长思千万要好好的喔。” 裴慕之笑着点了点头,“我跟长思一定不会辜负大家。” 女孩激动地脸色绯红,神情激动地边走边往回头张望。 裴慕之站在原地,朝她微笑着挥了挥手。 女孩手里的手机响了,女孩一只手接起电话,一只手捂住听筒,小碎步地往前走,“喂,宝!你知道我去医院探望我奶的时候,我遇见谁了吗?我碰见裴慕之了啊啊啊啊!他本人超帅,超nice的!是真的!我才没有骗你!骗你我一辈子牡丹!等等,你等着啊,我给你发我跟他的合照……” 哪怕女孩已经刻意压低了音量,裴慕之还是听见了只言片语。他的唇角微扬,眼底是被崇拜跟喜欢的满足感。 裴慕之往长思病房的方向走。 忽地,裴慕之的手臂被人从后面拽住,用力一扯,他被那股力道给拽进了一旁的男士洗手间,身体也被推入隔间。裴慕之的脸被捧住,他的唇被灵巧的舌尖撬,衣服的扣子的也被解开三颗,一只手滑了进去,顺着他的腹肌往下,身体下蹲。 裴慕之终于反应过来。他用力地扣住那只手,略带着慌张地将那只手过于娴熟他的手,从他的衣服里给拿了出来,同时也将在往下蹲的钟麟给拽起。裴慕之略带着惊慌,压低嗓音道:“你疯了?!” “怎么了?这是裴哥怕了?放心,我进来前看过,周围没人。监控死角,不会被监控抓拍到。我保证,会让我们裴哥舒舒服服的。” 钟麟有恃无恐,他轻笑着将手放进嘴里,做了个舔|吃的动作,眼神挑逗。 裴慕之眼神勉强从钟麟湿漉漉的食指移开,他眼神闪躲。最终,他像是终于下了某种决心,“钟麟,我们……” 钟麟食指点在裴慕之的唇上,另一只手的食指轻轻地往下点了点,“裴哥,我好想你啊……” 十几分钟后,裴慕之戴着口罩,微低着头从洗手间匆忙走出,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懊恼。 前后大约过了四、五分钟,钟麟这才从洗手间隔断走出。他不紧不慢地走到水龙头前,漱了口,拿过边上的纸巾擦拭嘴角乳|白色的液体,唇角勾了勾。 想要操过他后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婚后当一个好好先生?做梦! … 裴慕之来到病房前。 他低头瞥了眼自己的衬衫,确定并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这才唇角噙着笑意,推门进去。 “长思,你看看,我给你带什——” 裴慕之脸上的笑容微收,他眼带歉意地看着被他给吵醒的沈长思,“你在睡觉?” 钟麟走后,沈长思在病床里等了等,他只当裴慕之为了避嫌,应当不会再进来了,于是吃了点水果后便又再次睡下。 再一次于睡梦中被打断,沈长思倚着床背,眼露疾色,“何人许你进来的?” 睡梦中被打扰,以至于沈长思连言辞都一时忘了改。 裴慕之因为钟麟的缘故,本来就有点心不在焉,加上多少对沈长思心存愧疚,他并没有注意到沈长思刚刚具体说了什么。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睡觉。” 裴慕之在病床前坐下,抬手欲要轻触沈长思的脸颊。 沈长思冷冷地瞥过去,裴慕之以为沈长思是因为被自己打扰了午睡,所以不高兴,也就讪讪地收回了手。 “长思你看,我给你带什么了。看在我把手机给你带过来的份上,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裴慕之从口袋里,取出沈长思的手机讨好地递过去。 手机? 沈长思视线落在裴慕之手上的长条什物上,这便是他的手机么? 沈长思从裴慕之手里接过手机。他依据记忆,输入密码。 点开,是他跟裴慕之两人的合照。确切来说,是那位沈公子同裴慕之的合照。 自清醒到现在,沈长思无论洗漱还是沐浴,都刻意避开了镜子。他不想要看见镜子里自己的模样,仿佛只要不去看,他便能说服自己,他还是他,只不过是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只不过这个梦有点长。 一头墨色短发,乌眸,睫羽纤长,面容白皙,笑容很温柔,眼底像是盛着冬日暖阳的碎光,同他在梦见里见到的如出一辙。也同他梦境一样的是,除了长相同姓名一模一样之外,他同沈公子,再无半点相似之处。 裴慕之以为沈长思是在看两人的合照,他凑近了脸,温柔地笑道:“等你出院,我再带你一起去马场骑马。” 沈长思神情怪异。 如果他没有记错,裴慕之口中的马场,本就是沈家的产业之一。也不知这裴戏子是哪里来的脸,说是带他去马场骑马。若不是沈公子,就凭裴慕之的身份,那马场都未必进得去。毕竟,按照规矩,若是想要进入那家私人马场,得需是马场的会员,而会员资格亦非人人皆能轻易拥有,得需在马车认养一匹名种马方可。 认购名种马匹的开销还只是在其次,入会还需缴纳天价会费,聘用专业的驯马员,换言之,养马着实是有钱商贾才能玩得起的游戏。哪怕这个朝代,戏子的地位并不像大恒那般不入流,裴慕之收入大抵是不低的,但是像是养马这种高端且烧钱的游戏,以裴慕之的身价,依然不是他碰得起的消遣。 从裴慕之的口中说起来,倒像是这马场是他的产业一般。莫不是真以为他同沈公子成了婚,沈家的产业他便也有份? 带他去马场骑马? 委实好大一张脸。 不知何故,沈长思心脏再一次抽疼起来,他的身子又历经一次仿佛眼耳口鼻被捂住的窒息感。较之面对钟麟时不同的是,这一次还带着冷水灌进口鼻的痛楚。 这具身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倏地,沈长思的鼻尖隐隐闻见有些熟悉的香气,以及寻。这气味,他分明先前在那位钟公子身上闻过!沈长思终于明白,为何这身子会出现不适,十有八九,是那位沈公子残留的意识使然。这具身子,一定是记住了钟公子身上的气味,才会在裴慕之靠近时,这般痛楚! 沈长思眸光一片冷意。 名义上,沈公子可还是裴慕之的结发之妻。发妻病重尚未痊愈,当丈夫的便同其他男子做裤|裆的那点腌臜事。民间谚语有云,狗改不了吃屎。只是狗尚且忠诚护主,将这裴慕之同狗类比,都侮辱了狗。 且等着吧,待他出院,他可要替沈公子好好送裴慕之同那位钟公子一份“大礼”! … … 沈长思出院这天,沈老爷子在管家的陪同下,亲自来医院接沈长思出院。 管家前去办理出院手续,沈如筠等在病房,沈长思则是拿了沈老爷子亲手给他准备的一套常服去了浴室,好换下他身上的这套病服。 这几日,沈长思身上都是穿的开襟的病服,这是沈长思第一次穿套头式的衣服。 沈长思有那位沈公子的记忆,大脑也记得要如何穿衣,在将淡紫色的连体卫衣套进脑袋时,还是因为动作的生疏,被卫衣卡住了脖子。 沈长思张了张嘴,下意识地想要唤小福子或者是青妩进来帮他,瞥见洗手间的淋浴设备,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子自嘲的笑意。瞧他这记性,总是记不住他现在不在大恒,他也早就不是皇帝。 兴许,这辈子都回不去大恒了。 沈长思将卫衣有些笨拙地往下拉。 镜子前,沈长思第一次打量他现在这副身子脸庞的模样。镜子里的这张脸是这般的年轻,同他初登帝位时,极为相似,沈长思在自己的脸上捏了捏,养尊处优的公子,自是比他那张在金凉时饱经风沙的脸要白嫩许多。 若是他现在去到黄泉见到阿元,不知阿元是否会被吓一跳。 应当会吧? 沈长思想象着好友那张冷峻板正的脸上出现惊讶的神色,便不自觉地弯起唇。 阿元可会认为他驻颜有术,向他讨要永葆容颜之妙法?应当不会,阿元那个人,除了温书同练武,没旁的乐子了。噢,对,阿元还喜欢吹笛。 他随身携带的那把骨笛,便是阿元亲手取了鹫鹰的翅骨所制,阿元是真心喜欢动手做这些小玩意儿。 沈长思习惯性地去伸手去摸一摸腰间的那把骨笛,指尖落了空。 沈长思唇角的笑意终于淡了下来。 这异世,岂止是没有小福子,没有青妩,便是阿元的坟冢乃至骨笛,都无处可觅…… … 管家前去办理好出院手续回到病房。 沈如筠出声问道:“都办理好了?” 管家走至沙发前,恭敬地回道,“都好了。” 片刻,管家迟疑地问道:“老先生,要等姑爷么?” 沈如筠面色沉沉,“你打电话过去问一下,问他这次又是什么情况。出去打,别让长思听见了。住院时三天两头地不见人,这会儿出院又迟迟不见人,长思要是知道了,不知道该多失落。出院是件高兴的事,我不想我的宝贝孙子不高……” “爷爷,我们走吧。” 沈长思推开浴室的门,刚好听见沈老爷子沈如筠同管家之间的对话,他主动出声道。 沈长思的忽然出声,令病房里的两位老人同时转过身。 沈如筠猜到宝贝孙子应该是听见他跟管家之间的谈话了,他担心孙子伤心,试探性地问道:“你不等他了?” 沈长思是打定主意,出院后便着手解决他同裴慕之二人的婚约的。提前透露给老爷子他欲要和离的念头,如此届时阻力亦可小一些。碍于沈老爷子是沈公子最为亲近之人,沈长思自是得藏着点他自己的性子。 他垂眸掩去眼底的不耐,只是将声音微微放低了一些,“爷爷,我不想等了。” 听起来,好不可怜。 果然,老爷子一听便心疼得紧,当场做了决定,“好,那我们就不等了。我们现在就出院。” “嗯。” 沈长思低低地应了一声,眼底却是掠过一抹凉薄的嘲弄。 不过一个戏子,岂配他等? 作者有话要说:  出了医院就当众打脸。 让渣裴社死的那种。 点烟.jpg. 感谢在2021-12-20 00:23:41~2021-12-20 21:53: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xuexue、殇璃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夫人吖 10瓶;繁尽 2瓶;一目连、深海的小鲸鱼鱼鱼鱼鱼、迷迷糊糊131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是跟慕之吵架了吗? “沈老先生今天好早呀。沈少,恭喜呀,终于可以出院了。” 沈长思在沈老爷子的陪同下往外走,在走廊上刚好遇见李护士。李护士笑着同爷孙两人打招呼。 身为帝王,沈长思自是不习惯同他人道谢,面对护士的恭贺,他也仅仅只是有些慵懒地微一颔首。 倒是沈如筠停下脚步,关心地问了一句,“李护士,今天长思出院,怎么没见到你们余主任?小余最近很忙?” 李护士笑道:“是呢。余主任一直挺忙的。周末几乎也很少休息,今天周六,他去社区义诊去了。所以他今天没有办法过来跟您还有沈少打声招呼。不过他昨天有提前跟沈少说了恭喜出院。是不是啊,沈少?” 沈长思:“……”不提那姓余的医者,他今天出院还是颇为欣悦的。 沈如筠感叹道:“小余有心了。这次长思能这么快出院,离不开他对长思的照顾。医生这工作,平时就忙。周末还特意去社区给居民免费义诊,仁心仁术,小余这孩子,难得啊。” 李护士赞同地道:“是呢,我们主任抓也技术过硬,人也特别好。” 落后一步,刚才接了个电话的管家结束通话,走上前,低声地道:“老爷,车子已经停在医院门口了。” “好。”沈如筠朝管家点了点头,转过头对李护士道:“李护士,那我们就先走了。多谢这段时间以来你们对长思的照顾。替我向小余说声谢谢,也请代我向他问声好。” “哎,好。我一定替您转——哎?主任?主任您今天不是要去社区义诊吗?您昨天晚上值夜班?不对啊,我记得您昨天是白班啊。” 李护士话说到一半,见到余别恨从办公室里出来,有些惊讶地问道。 听见李护士的的声音,余别恨抬起头,也见到了沈如筠跟沈长思爷孙两人。他将原本摘至一半的口罩又重新戴了回去。 余别恨关上办公室的门,他走过去,声音也平时也较为沙哑一点,“昨天下班前,急诊送了一个病人过来,伤情比较严重,昨晚临时做了一台开颅手术。” 病人生命体征不是很稳,一直等到病人的身体符合手术条件,才得以被推进手术室。那个时候已经是晚上。等到他从手术室出来,已经是凌晨两三点。他也就没有回去,直接在办公室睡了一晚。 李护士关心地问道:“那您这样连轴运转,身体吃得消吗?” “嗯。” 话落,余别恨低低地咳嗽了几声。 这下,连沈如筠都关切地道:“小余啊,你是不是生病啦?你们当医生的,要千万保重自己的身体才好。” 余别恨微带着鼻音道:“我会的。多谢您的关心。” 沈如筠注意到余别恨身上没有像平时那样穿白大褂,而是穿着他自己的常服,手里还拿着一件夹克外套,他热情地道:“那你现在是准备下班了吗?我们也正好要下去,一起啊。” 余别恨喉咙有些痒,他压着喉间的咳意,礼貌地接受了老爷子的提议,“好。” 沈长思:“……” 一行人前去搭乘电梯下楼。 管家按下电梯的键,电梯门打开。 沈长思知晓,这种像是笼子一般的玩意称之为电梯,他之前都是坐在轮椅上,由护士推着进电梯,还从未就这么两条腿站上去过。 “长思,进来啊。” 沈如筠跟管家以及余别恨在内,都已经进了电梯,只有沈长思一个人还站在原地。沈如筠朝孙子招了招手。 沈长思深呼吸了一口气,迈进电梯。身体失去重心的一瞬间,沈长思反手向后,佯装轻松模样扶住电梯把手,骨手指头用力至泛白。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 管家搀扶着沈老爷子出电梯。 沈长思松开电梯把手。他站在最里面,又走得慢,眼见电梯门就要关上,沈长思大抵晓得应当是按一个按钮就好,可他脑子里的记忆实在太过纷杂,具体是哪一个,短时间内他根本就想不起。 一只手从他身后伸了过来,按在了电梯的开门键上。 余别恨就站在沈长思身后,他的手臂这般伸过来,倒像是沈长思半个身子被他圈在怀里似的。余别恨按了键,就收回了手。以至于沈长思心里头纵然是不得劲,却是连个发作的由头都没有。 电梯门再一次打开。 为了避免再像方才那样被关在那个密闭的电梯里头,沈长思先一步迈出了电梯。余别恨落后一步,从电梯走出。 快到医院门口,沈如筠主动问道:“余医生,你是要去哪个社区?要不要我们送你一程?” 余别恨婉拒了,“多谢您的好意,我开了车过来。” “好,那你路上小心。我们以后有机会再会。” “嗯。再会。” 余别恨要去打卡下班,也就跟沈如筠、沈长思以及管家三人告别。 … 医院门口,闪光灯闪个不停。裴慕之在门口接受媒体记者的采访。 “慕之,长思今天要出院了是吗?跟我们分享一下,你今天的心情是不是很开心呀?” “慕之,长思在婚礼上忽然昏倒,如果在身体允许的情况下,未来打算跟长思补办婚礼吗?还是说,会先去度蜜月,婚礼之后再补上呢?” “如果会先去蜜月,蜜月地点有跟长思两个人讨论过吗?” “慕之,你这段时间的行程好像特别多。你会为了长思推掉你接下来的行程吗?” 因为现场的媒体记者实在有点多,裴慕之在经纪人跟助理地陪同下困难地往前走。他一边艰难地往医院门口方向走,一边回答记者的问题道:“首先,真的非常感谢大家对长思以及我们两个人的关心。是的,长思今天出院,心情上当然会比平时要开心很多。很高兴他这次挺过来了。婚礼的话,我会问过长思的意见,再看是不是要再另选时间补……” “好大的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裴慕之今天康复出院了。” 隔着医院玻璃大门,瞧见在门口接受记者采访的裴慕之,沈如筠面色冷沉,难怪他陪着长思在病房里里迟迟没有等到裴慕之,原来是忙着在这儿作秀。又因为顾及沈长思的感受,到底没有把话说得太过难听。 沈如筠对沈长思道:“长思,等一下你从侧门先走,门口会有保镖接应你。” 沈如筠知道长思出院这天,肯定会有记者媒体蹲守在这里,因此早早就做了准备,派了两名保镖过来。他负责引开媒体的注意力,到时候两名保镖会先带长思离开。 沈长思大致猜到沈老爷子的目的。不过,假使他就这般出院,岂不是,太便宜了那裴慕之? 沈长思压下眼底的嘲讽,对沈如筠道:“爷爷,我跟你一起。” 沈如筠眼露犹豫,“可是你的身体……” 沈长思根据他对那位沈公子的了解,给了一个沈如筠不会起疑,且应当不会拒绝的理由,“爷爷,大家也是出于对我的关心。” 沈如筠果然一点也没有怀疑,也没有拒绝他,“你啊。好吧。如果等会儿面对媒体时有半点不舒服,一点要及时说。知道吗?” “好。” … “至于蜜月,蜜月的话因为不会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所以在档期上,可能会不大好安排……” 裴慕之还在接受记者媒体的采访。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忽然喊了一句,“是沈如筠跟长思!” “长思出院了!” “是长思,竟然真的是他!” “快,快,长思出院了!长思出院了!” 围在裴慕之面前的媒体记者,一下子涌向在沈如筠跟以及管家的陪同下从医院里走出的沈长思。 裴慕之微带着错愕地抬起头,看向医院门口方向。 现场有媒体议论纷纷。 “奇怪,为什么长思会自己先出院了,没有等裴慕之上去接他?” “两人是闹矛盾了吗?” “这个等会儿采访再问长思本人吧,走,我们也赶紧先去采访长思。” “好,走。” 原先被一众媒体记者包围,连走路都困难的裴慕之的面前,不过转瞬的功夫,如同退潮的海水,全部都涌向沈长思的方向。 … 沈长思跟沈如筠以及管家三人走出医院,沈家两名人高马大的保镖便立即迎上前,走在前面开路。 围过来的媒体记者实在太多,保镖们极力拦阻,还是有一堆话筒跟摄像机,被递到了沈长思的面前,但是大家都很小心地没有碰到这位病弱小少爷。 “长思,长思,你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 “长思,你怎么没有等慕之进去接你,就自己出院了?是跟慕之两个人吵架了吗?” “长思,能跟我们说说吗?” 现场也有媒体记者把话筒递到沈如筠的面前,问的问题也大都是大同小异,都是问长思跟裴慕之两个人是不是吵架了,也有问得直接而犀利的,问是不是两个人的感情出了问题。 为了孙子的颜面,沈如筠并没有当众丢裴慕之的丑。他只是对媒体记者道:“非常感谢大家对长思的关心,长思的身体已经好多了。谢谢大家,谢谢大家——” 沈如筠给两名保镖递了个眼色,让两名保镖护着长思先走,他则留在现场接受记者的采访,以转移媒体的注意力。 媒体记者穷追不舍,小跑地跟在被两名保镖护送者离开的沈长思的身后。 “长思说几句话吧?” “是啊,长思,就简单的回答几句可以吗?” “长思,长思——” 保镖一路护送者沈长思来到一辆加长版劳斯莱斯前。 … 车门打开,其中一个保镖一只手挡在车门框上以保护沈长思的脑袋,另一个人则是手臂张开,替沈长思挡住涌上来的媒体娱记。 沈长思没有马上上车。 他像是才注意到裴慕之的存在,他怔怔地朝正在疾步往他这个方向走来的裴慕之的方向看了一眼。 沈长思曾在电视上瞧见过裴慕之接受媒体记者采访时的片段。裴慕之神情憔悴,每次接受采访时都匆忙走进医院,像是多记挂着他,不,应该说像是多记挂着那位沈公子一般,可谓是做足了姿态。用这个朝代的言辞来形容便是立足了“宠妻”的人设。 二人交往时亦是如此。每一回沈公子去片场探班,当天便总是会有照片或是视频流出。而这些偷拍的照片或者是视频当中,裴慕之的表现无一不是温柔体贴,望向他的眼神总是深情款款。 但凡两人一起出现在公众场合,哪怕沈公子并不十分喜欢接受娱乐媒体记者的采访,因为裴慕之艺人的身份,还是选择了给与配合。 沈公子天性纯良,才会被这姓裴的所蒙骗跟利用,乃至因为撞见他跟钟麟二人亲吻,导致伤心过度,旧疾复发,不知怎的,便为他所夺舍。 姓裴的不是惯喜做戏,喜欢且享受众星拱月、万般瞩目的滋味么?他便“成全”他一回。 裴慕之艰难地挤过一众记者媒体,朝沈长思这边走来。 “长思——” 沈长思微垂着睫毛,转身上了车。 现场有多家媒体记者捕捉到了沈长思上车前低头的那一瞬间彤红的眼眶。 记者们疯狂地按动快门。 作者有话要说:  长思:这只是朕的开胃菜。 打脸套餐,持续上线中.jpg.感谢在2021-12-20 21:53:04~2021-12-21 23:01: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罐罐鱼 26瓶;花鹿与朝夕 20瓶;简氏君白、都说了腾格尔不要香菜 5瓶;白翊航薇阳 4瓶;兔小白 2瓶;月芝心忆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宠妻人设翻车 劳斯莱斯的车门关上。 车子装了防窥车膜,从外头看不见里面分毫。只是现场很多人都瞧见了沈长思进车门的那一瞬间,彤红的眼眶。 难不成真的情变了? 沈长思跟裴慕之两个人才刚举办婚礼,婚姻就亮起了红灯? 沈如筠在沈长思被媒体记者包围时,就在管家的劝说下提前上了车。等到沈长思也上了车,沈如筠便当即吩咐驾驶座的保镖开车。 沈长思当着记者的面,毫无征兆地弯腰上了车。裴慕一怔,错愕之余看,也就错过了跟着上车的最佳时机。 车子毫无预兆地启动。 裴慕之终于反应过来,他拍打着车窗—— “长思,爷爷!” “长思,长思!” “长思!停车,长思!” 车子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裴慕之一边追着车,一边加重拍打车窗的力道,喊叫着让沈长思停车。 追车是一项极为危险的事情,裴慕之毕竟是沈家的孙婿,还是一个大明星,保镖有些犹豫。万一这位裴先生出了什么事,不是他这个保镖能够担待得起的。正在开车的保镖不知道应不应该减速。 “大少爷,孙姑爷还在后面追——” 这是沈长思第一次坐汽车,竟比他的龙撵还要舒适许多,全然感觉不到任何颠簸。沈长思在正享受着头一回坐车的舒适呢,冷不防听见“孙姑爷”这个称呼,可谓是倒足胃口。 他乃堂堂一国之君,若是还在大恒,普天之下,只要他一句话,天下美人乃至俊俏男子皆可纳入后宫。纵观古今,可从未有国君下嫁的先例。不过一个戏子,怎配称之为他的“姑爷”? 若是依着沈长思自个儿的性子,他定然会令保镖就这般速度,吊着那姓裴的,戏耍够了之后,再猛地一个提速,狠狠地将那姓裴的甩脱。奈何沈老爷子也在车上。 沈长思怕这位老人看出端倪,纵然一般人决计想不到夺舍这般匪夷所思,沈长思仍是不敢掉以轻心。 听了保镖的话,沈长思露出为难神色,“求助”地看向沈如筠,“爷爷,你说我该怎么办?” 沈长思低着脖颈,就连声音也刻意压低,将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公子的失意诠释得淋漓尽致。 沈长思也曾有过一段不谙世事的时光。那时,母后尚在,尚有人护他风雨。他是父皇同母后第一个孩子,自他出生那日起,他便是注定是太子,一人之上,万人之下。那时,外祖父同两位舅父因辅佐父皇登基有功,甚是为父皇所倚重,在朝中的势力亦是如日中天,母后同他的太子之位亦是无人足以撼动。 随着父皇的大权越来越稳固,父皇同外祖父以及两位舅父乃至整个骆氏家族皆出现了间隙。外祖父为父皇所猜忌,为了顾全大局,主动请辞。两位舅父为了他同母后,亦是为了骆家一族,行事越发低调谨慎。 父皇宠爱的淑贵妃诞下三皇子,也便是后来的沈长俭。父皇疼爱淑贵妃,爱屋及乌,竟日渐有了想要改立皇储,立沈长俭为太子的念头。 母后得知父皇有意改立皇储的消息,命人将消息带去给外祖父同两位舅父。外祖父同舅父连夜秘密联系朝中老臣。最终,因为大臣联合上书反对改立皇储一事,他的太子之位方才保住。 同年冬,外祖父因在雪天,于庭院里不甚跌跤,再未醒来。被外调的大舅父得知消息,携家眷连夜赶回宁安。途中,大舅父因舟车劳顿,感染风寒,最终竟病逝于客栈。可怜大舅父长子早年溺水身亡,舅母因伤心过度,郁郁而终,大舅父多年未娶。大舅父一家竟因此凋零,断根。 边境不稳,小舅父主动请前去北境,御金凉于境外。母后外戚只剩下小舅父这一脉,只是不愿小舅父出征北境。奈何小舅父心意已决。 隔年,传来小舅父战死沙场的消息。 母后自外祖父同大舅父先后去世后,因伤心过度,身子每况愈下,小舅父的死讯传至宫中,母亲再一次病倒,到次年开春,才渐渐好转。 正月十五,乃是他的生辰,宫中上下都为庆祝元宵,也为庆贺他的生辰,张灯挂彩。母后亦盛装出席了宫中的元宵宴。那一日,母后的笑容比以往都要多上好些,那双总是笼着青烟薄雾似的眸色眸子,亦盈着温柔人的笑意,也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风采动人。 平日里,母后总是教导他,身为未来的储君行事要稳重勇敢,从不许他软弱。自他记事起,母后变从未许他在她的寝宫留宿,恐他对她太过依赖,失了男子气概。也恐父皇不悦,认为太子难堪大任。 唯独那年元宵,母后破了例。元宵宴后,留他在她的宫殿一起过夜,不仅如此,还允他上榻同她一起睡。那一晚,他搂着母后,睡得极为香甜。待他睡醒时,母后还吻了吻他的额头。母后的唇,那么轻,那么软,像是一团棉絮,还带着母后身上独有的莲一般清幽的体香。 青妩去端了热水进来,母后接过巾帕,亲自替他擦洗干净了脸,还给他穿上一件由她亲手缝制的明黄锻绣的白狐滚边衣袍,绣金线团鹤纹鹿靴。 那日,他便是穿着那一身簇新的白狐滚边衣袍去文源殿学习课业,收到一众皇子、公主欣羡的目光。他并非虚荣之人,只是因着衣裳同靴子都是母后亲手缝绣,加之他那时年岁尚小,心里头多少有些得意。 他至今记得,他跟阿元从文渊殿出来,一脸着急的青妩便迎了上来,声音带着轻颤,请他随她去母后寝宫一趟。 他赶至母后寝宫,看着母后苍白地躺在榻上,大脑有片刻的茫然。年仅七岁的他便不明白,为何他只是去学习课业的功夫,母后便病得这般重。 他那时才从青妩口中得知,原来,母后的病一直未好。她是一直为了他强撑到正月十六的这一日。她不忍在他生辰前丢下他离去,更不愿他往后的生辰皆过成她的忌日。所以她硬生生,一日撑过一日。撑过严冬,撑过开春,撑过他的生辰,直至正月十六这一日,如同燃尽的红烛,再撑不住。 骆家式微,淑贵妃同沈长俭日益受宠,淑贵妃的母家秦家权势亦是一日盛过一日,废太子的言论再次甚嚣尘上。 只是这一回,再无外祖父、两位舅父以及母后为他奔走。 母后忌日,坐在母后的寝宫的玉阶上,将脸埋在膝间,“阿元,你说我该怎么办?” 一个废太子,在这宫中,焉能有活路?死无足惜,他不甘的是,母后、外祖父乃至两位舅父拼死替他保住的太子位,他竟不能保住。 膝盖磕地,发出清脆声响。 他错愕地抬起眼,只见阿元在他的面前单膝跪下,抱拳神色肃穆地道:“臣晏扶风,以及晏家上下,誓死辅佐殿下。” 那一晚,他也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又是如何睡下的。 只是于睡梦中,依稀听得从不肯主动唤他名字的阿元那晚似乎唤了他的名,声音极轻,“长思,别怕。” 那晚,已多日未曾阖眼,总是于梦中梦见自己被废,又或者是梦见父皇将他囚禁的他,一夜无梦。 … 沉浸在对昔年往事追忆当中的沈长思并不知晓,他此时的眼眶有多红。 沈如筠却将孙子情绪的低落,以及彤红的眼尾尽收眼底,老爷子心疼坏了。 沈如筠将沈长思的手握在老爷子神情严肃地问道:“爷爷能知道,你跟慕之两个人是怎么回事吗?爷爷了解你,倘若不是慕之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你定然不会出院不肯等他,刚才上车时还红了眼睛。你实话告诉爷爷,是不是慕之欺负你了?” 沈长思放在双膝的双手攥紧,握拳的双手骨节泛白,许久,他低声道:“婚礼那天,我见到他跟钟麟两个人在接吻。” 沈长思的这一句话,无异于一道惊雷,炸在沈如筠的耳畔。 沈如筠再不喜欢裴慕之,也没想到有裴慕之竟然有那个胆子,敢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底下,还是在婚礼那样重要的日子同钟麟胡来。 “混账东西!畜生!畜生!” 沈如筠气得连骂裴慕之畜生不如。 “爷爷,你别生气。” 沈长思七岁时,他的母后便因病离世,外祖父跟两位舅父纵然疼爱他,因他是太子,外祖父同两位舅父为了避嫌,每回入宫均不敢久留,唯恐遭人话柄,牵累他同母后。 自母后离世,这是长思头一回从太傅以外的长辈感受到对他的真切的关心。哪怕沈老爷子真正在意之人严格意义上并不是他这个鸠占鹊巢之人。沈长思倒是心甘情愿,喊沈老爷子这一声爷爷,同时也不希望老人因为裴慕之同钟麟那两个腌臜玩意气坏身子。不值当。 沈如筠虽不只沈长思一个孙子,可他几个孙子当中,只有沈长思是从小跟在他身边长大,也是他最疼爱的一个孙子。眼下宝贝孙子被人这般欺侮,他怎么能不气? 沈如筠绷着长脸,冷冷对司机吩咐道:“开车,加速。” 劳斯莱斯毫不留情地提速。 劳斯莱斯忽然加速,裴慕没有防备,踉跄了一下,身体重心向前,双手掌心及时地在地上撑了一下,才没有狼狈地跌个狗吃屎。 已是深秋,这几天符城的天气却是格外地清朗,白天最高室外温度有22°,比符城的初春都还要更暖和一点。医院两旁的樱花错乱了季节,在枝头冒出了花蕊。人稍微在太阳底下走几步,很是有点热。 裴慕身上穿了铁灰色衬衫,外面穿了一件深色西装外套。裴慕之从地上爬起来时,他的额头冒出了热汗,有几缕头发垂落下来,汗涔涔地贴在额头,深色的西装外套也沾了灰,掌心亦是蹭破了皮,整个人可以说是非常狼狈。 自从裴慕之公开跟沈长思的恋情以来,两人给公众的印象一直都十分地恩爱。 结果,这一次沈长思不但出院时陪在身边的人不是裴慕之,刚刚上车前还忍不住眼眶,像是受了很深的委屈,却是始终在隐忍着。 现场媒体转而疯狂地围向了裴慕之。 “慕之,你知道长思刚刚为什么会红了眼睛吗?” “慕之,请问你跟长思两个人是不是吵架了?” “慕之,你跟长思的感情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 “慕之,我们是不是能够认为,你跟长思两个人真的像你们在公众面前表现得那样,如此恩爱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不离婚。长思是个帝王,加上他不是原主,他的思虑肯定会周全很多。 他不可能一上来就说自己要休夫。 首先,原先的沈长思是很喜欢裴慕之的,而且这桩婚姻是他自己争取来的,就算长思现在要摆脱这桩婚姻,他也肯定要像现在这样,把裴慕之的丑事说给老爷子听,为日后结束婚姻做个铺垫,也让老爷子有个心理准备。 事实上,他的心里已经有计划了。 文风偏慢热,不是快节奏打脸爽文。qaq 感谢在2021-12-21 23:01:05~2021-12-23 00:11: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寶寶、tinconlin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和你,到此为止 裴慕之刚才追着车子跑,肚子一侧微微有些发疼,又差点摔了一跤,掌心都破了。 他捂着发疼的肚子,气都还没有喘匀,就被媒体记者给围住了,部分记者更是将话筒跟照相机以及摄像直接怼到他的脸上。 裴慕之被问了个措手不及。 他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长思没有等他就径自在爷爷的陪同下出院,他更不知道,为什么长思看见他就走。、还有,现场是闪光灯闪得那么厉害,他根本就没看得清楚长思的眼睛红了没红? 可是,他不能这么回答。如果他这么回答,媒体只会更加认定他跟长思的感情出了问题。 面对媒体咄咄逼人的采访,裴慕之显得有些狼狈。 他勉强挤出一抹笑,“我想我跟长思之间可能有些误会。伴侣之间常常会因为一些小事而产生误会。还请大家放心。” “会是什么样的误会呢?能具体说说吗?” “是啊,我们刚刚看见,长思的眼睛都红了。其实是不是并不仅仅只是误会那么简单?” “我们是不是认为,你跟长思的矛盾本来就由来已久了呢?否则为什么长思刚才什么都不说就上车走了?” “令母亲曾经在采访当中公开表示,因为长思的病情,所以她一直都不太赞同你跟长思的这桩婚事。而且长思这次住院,裴爸,裴妈的确一次也没有来医院探访过。请问长思这次会伤心,是因为裴爸、裴妈的态度吗?” 媒体记者抛出的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 在此之前,裴慕之不是没有领教过媒体记者的犀利。只是自从他跟长思在一起之后,他能够感受到媒体记者包括大众对他温和了许多,他也有种地喜欢这种被追逐跟成为焦点的感觉。 如果说,裴慕之此前有多享受闪光灯带给他的虚荣跟满足,此刻,他就有多想要从这里逃离,恨不得这些闪光灯跟话筒麻灰色从他眼前消失! “叭——叭——” 喇叭声急促地响了两声。 裴慕之猛地回过神,经纪人董斌降下车窗,“慕之,上车!” 只见平时不管发生哪怕,哪怕是伴侣沈长思病危,接受媒体采访时都沉稳冷静,说话不疾不徐的裴影帝,这一次很是有些狼狈地上了车。 因为上车的动作太急,他的外套被车门夹住了一角。在发现外套被夹住后,他不得不重新开了一次车门。 而这搞笑到近乎有点滑稽的一幕,也被现场的摄像镜头给如实地记录了下来,包括车门关上前,裴慕之难看的脸色。 … 车子驶离医院,身后的媒体记者终于被远远甩在后面。 助理莫小云开车,副驾驶座上的董斌转过头,语气沉沉地问道:“你跟沈少是怎么回事?你到底做什么事,把那位小少爷给惹到这种程度?” 因为是裴慕之的经纪人,董斌跟沈长思的接触并不少,印象当中,那位大少爷不管对谁都十分和气,一点架子也没有,也从来没有见对方发过火,涵养是真真好到了家。 沈长思今天先是擅做主张地出院,又令裴慕之无端遭到媒体的猜测,后来更是莫名其妙地当着一众媒体的面红了眼眶,还把他一个人丢给媒体,直接跟沈老爷子离开,全然一点面子也未曾给他留。 董斌的话更是裴慕之紧绷了下颚,他放在膝上的双手握成拳,手背上青筋凸起,音量扬高,“为什么你认为是我惹到他?我如果告诉你,我根本什么都没做,你信不信?!” 董斌跟他确认地问道:“你真的什么都没做?” 裴慕之生气地反问道,“你觉得我能做什么?他那种动不动就晕倒的怪病,我平时连惹他生气都不敢,就怕他会发病!” 短暂的宣泄情绪过后,裴慕之很快冷静下来。他明白,这个时候发脾气没有任何的用处。 “何况,长思的脾气很好,从来也不会跟我生气。这次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董斌沉默了片刻,“会不会是……” 董斌话说到一半,似乎是有所顾忌,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裴慕之追问道:“董哥你想说什么?” 董斌注视着裴慕之,神情严肃地问道:“沈少住院的这段时间,你同钟麟私底下有没有联系?” 裴慕之想也不想地道:“没有,结婚前我就跟钟麟提过,我们不能再那么继……” 忽然,裴慕之想到自己昨天在医院跟钟麟的荒唐事。不过长思当时在病房,他根本不可能知道他跟钟麟的事情。 想到这里,裴慕之语气更加肯定地道:“我跟钟麟这段时间都没有私下联系过。” 董斌不解,“你确定?那沈少今天为什么没有等你上去就出院了?还让你在媒体面前下不来台?这实在不像是沈少的作风。” 裴慕之抿起唇,“我比谁都更想知道长思那么做的原因。” … 加长版的劳斯莱斯,驶上沈家位于符城南山半山腰的私人庄园。 沈长思望向窗外,看着窗外远山的景致从他眼前掠过。 枫叶红了,层林尽染,秋色浓郁。道路两旁香樟树结着黑色的小果,树叶有些枯黄微卷,唯有杉木仍是青色的,并未见着几分秋意。杉木高大,如同将士守卫在山路两旁。 在宫中,有御花园,即便到了冬日,都还有各种像是山茶或者是四季海棠的鲜花盛开着。花在深宫,是再寻常不过的点缀。倒是这连绵起伏的山峦,除了被俘金凉在路途中的那段时日,他还着实难得一见。 只是在这车上观景,同在马车上观景究竟是不同。 他初被俘那段时间,尚是草木初见嫩芽的时节,待到快出北境,也已是像这样的秋末时节。只是北境苦寒,便是有着山峦,也是山林陡峭,风尘滚滚。他若是掀开帘子,便会被风沙扑个满脸,什么都尚未瞧见,脸倒是刮疼。掀开帘子稍稍久些,便立马会遭到随行士卒的喝止。一个被俘的国君,是没有资格谈尊严的,更不必提身为君王的威仪。 坐在这车上不同。不必掀开帘子,他是亦能够将窗外的景致尽收眼底。且坐在马车上,视野也不若坐在车内那般开阔,没有办法将山间的景致尽收眼底。 沈长思从小就对各种风景、建筑包括小动物都十分感兴趣,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一个人在花园里写生画画。沈如筠他低声吩咐保镖把车子开得更慢更沉稳一点,好让长思能够尽情地欣赏窗外的风景。 车子继续上前行驶,一道玄色镂刻着玄金暗色雕花的大门自动向两边退开。不若城门巍峨,可也较为气派。 车子一路驶过古杉夹道的山路,地势渐缓,一座主体是红瓦白墙,辅以绿瓦蓝墙,同园林建筑相似,却而又不尽相同的庄园,出现在沈长思的眼前。 沈长思身在大恒,长在大恒,见惯了巧夺天工的天台楼阁的他,着实被主楼边上那栋绿瓦红墙怎会有人拿绿瓦配蓝墙,多少有些不伦不类。 也并不妨碍他欣赏眼前这幢建筑。没有深宫庭院的气派恢弘,亦无江南院落的巧夺精致,瞧着倒也别致。尤其是青砖白墙前面,竟然还有一间透明的玻璃温房,里头花团锦簇,盎然的春意像是要从里面跑出来。 车子在开阔的前庭停下。 保镖替沈长思开车门,沈长思下意识地把手伸过去。余光扫见保镖玄色西装,而非小福子的绸缎长衫。沈长思垂下手臂,收拢了之指尖,从车上迈下。 沈长思抬头,看了眼眼前这幢庄园。 日后,他便要鸠占鹊巢,以沈公子的身份,于此处安身立命了么? … “住了几天的院,闷坏了吧?要在花园里坐坐,晒晒太阳,还是先回房休息?” 沈如筠也下了车,他走到长思的身边。 沈长思先是过了数年被俘的生涯,回大恒后又过了十余年冷宫幽禁的生活。莫名其妙来到这异世,又在医馆住了数日。他自是不愿先回房,又处在一个相对密闭的空间里。 “朕……(正)好,我想在花园里坐坐,晒晒太阳。” “也好。多晒太阳补补钙。我让人给你泡一壶奶茶过来。肚子饿不饿,要不要让厨房送几块蛋糕过来?” 无论是奶茶也好,蛋糕也好,都是沈长思未曾尝过的。 沈长思还是太子时,便偏好甜食。小时候母后不许他多吃,吃多了坏牙,吓唬他一个君王要是长了一口坏牙,难免为有碍君王威仪。长大后,又有阿元管束着他,无论是糕点还是果脯,只需他一日吃一回。一回还有数目上的约束。 母后跟阿元越是拘着他,他便越要贪嘴。倒是后来去了金凉,金凉乃蛮荒之地,蔗糖乃至含糖的糕点跟其他甜食都是稀罕吃食,他一个俘虏自是吃不起的,渐渐也就将这偏好甜食的喜好给戒了。 沈长思有那位沈公子的记忆,知晓奶茶跟蛋糕,也知道他们的味道是甜的,可他脑海里的记忆毕竟模拟不出气味同味道来。听沈如筠提起这奶茶跟蛋糕,便起了兴致。 他不习惯言谢,倒还是对沈老爷子说了一句,“有劳爷爷了。” “跟爷爷还客气什么。” 沈如筠吩咐管家去厨房让送奶茶跟蛋糕过来,他则一起陪沈长思在一树下的圆桌旁坐了下来。 管家端上奶茶跟蛋糕,以及老爷子爱喝的白茶。 沈长思端起奶茶,瞥了眼这似土块一般颜色的奶茶,着实瞧不出这玩意好喝,也便有些犹豫,只是闻着确实挺香。沈长思试着尝了口,这所谓的奶茶瞧着一点都不讨喜,味道确是不错。 奶茶的味道不错,沈长思便也想要尝一尝蛋糕。沈长思没在桌上瞧见筷子,只瞧见了这个朝代独有的用餐工具,刀叉。沈长思知晓这刀叉怎么用,可他担心他自己头一回使用这玩意,就跟他自己穿衣那般,到底不熟练,会在老爷子面前露出端倪,也就暂时没去碰那块蛋糕,只慢悠悠地喝着他的奶茶。 沈如筠喝了口白茶,感叹道:“我们爷孙两人,有多久没有像今天这样晒着太阳了?也不知道爷爷还可以陪你晒多久的太阳。” 沈长思并非真正的沈家大少爷,可他并非草木,他住院这几日,除了这位沈老爷子,以及惺惺作态的裴慕之跟钟麟两人,谁也未曾来探望过他。对于老爷子这份爱惜孙儿之心,沈长思自是记在了心里。 沈公子不知能不能回到这身子里,如同他不知能不能再回到大恒,不管如何,沈公子一天不能回到这身体里来,他便替沈公子敬一天的孝。若是当真他得当一辈子的沈家大少爷,他便也替沈公子抗下这责任。 沈长思将手轻轻地覆在老爷子放在桌子上的手背上,“爷爷,您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沈如筠是个豁达的人,他并不忌谈生死。他欣慰地拍了拍沈长思的手,“长命百岁也未必见得就一定是好事,其实爷爷不怕死,人难免总得走这一遭。爷爷只是担心,要是哪天爷爷走了,你爸妈又都一心只在乐乐身上,留你一个人……” 爸妈,乐乐? 沈长思在医馆里除了这位沈老爷子,一个家人也没瞧见。他以为沈公子同他一样,父母早亡。这会儿听了沈老爷子的话,这才想起,沈公子的父母不但尚且健在,他还有一个小了数岁的胞弟。 沈长思喝着杯中的奶茶,眼底掠过一抹凉薄的嘲弄。怎的换了个身子,竟还是给人当兄长? “我原先觉得娱乐圈太过复杂,裴慕之又在这个圈子里待了太长的时间,觉得他并不那么合适你。接触下来,尽管依然不是很喜欢他,但是看在他对你还不错的份上,也就帮着说服你爸妈,同意了你跟他的婚事。现在,既然出了他做出了这样荒唐的事情。长思,你给爷爷一句准话。关于你跟慕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是打算原谅他,日子继续就这么继续过着,还是……” “长思!” 裴慕之气喘吁吁地赶到,爷孙两人的谈话因此被打断。 裴慕之稍稍缓了缓呼吸,他抿起唇,“爷爷,我能单独跟长思聊聊吗?” 还有脸追到这儿来! 沈如筠绷起脸,他转过头,看向沈长思,“长思,你的意思呢?” … 不过一个戏子,焉配单独同他谈话? 沈长思慵懒地地放下手中的茶杯,他起身离开位置,走到沈如筠的身边,笑着道:“爷爷,您一大早去医院接我,又坐了一路的车,身体应该很累了。我先扶您进去休息好不好?” 这位一手创立了盛世百货帝国的老人,哪怕如今年纪已近八旬,仍然思敏捷。 沈如筠当即领会了孙子的意思。老爷子把手搭在沈长思的手上,由长思扶着站起身,“好,好。我们回屋休息。” “长思!” 裴慕之追了上去,被保镖队长陆远涉命人给拦下了。 “你们让开!长思,长思——” 裴慕之不甘心地在身后大喊。 沈长思停下脚步,“爷爷,您在这里等我一下。” 沈如筠在心底叹了口气。长思这孩子,心太软了。实在不像是沈家的孩子。像是他的两个儿子,包括娶进来的媳妇,女婿,哪个心不硬? 长思这孩子,像他奶奶。老太婆心软了一辈子,同谁都和和气气,老大同老三家的媳妇都不是省油的灯,待老太婆也算是挺客气。长思这性子,还是得找一个真心待他的,否则等哪天他闭了眼,把长思交给裴慕之那样一个人,他怎么能放心? 等裴慕之离开,他还是得跟长思好好谈谈。 沈如筠没有在原地等,他自己一个人慢慢地往屋子里走。管家欲要上前搀扶他,沈如筠摆了摆手,拒绝了,只低声对管家吩咐道:“你让小陆他们几个跟在少爷的身边,别离开。” 管家应声道:“是,老爷。” … “长思!” 沈长思去而复返,裴慕之兴奋地走上前,再一次被陆远涉他们给拦住。 裴慕之沉了脸色,他冷声对拦住他的两名保镖道:“你们还不赶紧让开!” 沈长思想起保镖的名字,于是唤了二人名字,“杨鹏,陈邦。” 裴慕之露出高兴的神色,杨鹏跟陈邦两人请示地看向他们队长,也就是他们的老大陆远涉。 不仅仅是裴慕之跟杨鹏跟陈邦,就连陆远涉也以为这位沈家大少爷是允许裴慕之靠近的意思。 陆远涉朝杨鹏跟陈邦两两人微一点头。他们是个保镖,还是得听雇主的意思。杨鹏跟陈邦刚要把手放下,给裴慕之放行,只听沈长思对两人吩咐道:“请裴先生离开。” 若是依着沈长思真正的性子,他早就令命两名保镖直接把人给扔出去,碍于那位沈公子素来与人为善的性子,他眼下不好做得太过,于是勉强用了较为温和的说辞,只是让保镖把人给“请出去”。 陆远涉挺意外地看了这位大少爷一眼,还以为这位大少爷是个没脾气的人呢。 杨鹏跟陈邦两个人定力没他们老大好,差点笑出声。 妈呀!这反转!他们喜欢! 裴慕之眼底的笑意为错愕所取代,“长思?” 沈长思端起桌上的蛋糕,对队长陆远涉吩咐道:“日后若是有人再来找我,须有我的吩咐才允许通行。记住了吗?” 沈长思的声音仍然是温和的,就像是冬天的暖阳,仿佛永远都不会暴烈,也永远不会结冰。可杨鹏跟陈邦莫名从里面听出了威慑的意思,就像是……就像是平时面对沈老爷子时那样。 陆远涉倒是没听出什么威慑不威慑的,总归他们是拿钱办事。雇主有什么要求,他只需要照办就可以了。 陆远涉:“知道了,沈少。” 陆远涉话给杨鹏跟陈邦两人递了一个眼神,两人稍稍放低的手臂再一次抬了起来,稳当地拦住了裴慕之。这一回,换他们对裴慕之不客气地道:“裴先生请回。” 裴慕之握拳的手心收拢,紧紧地握成拳。 请回?他怎么能就这么回去? 长思上车时红眼眶的那一幕被现场的许多媒体记者被抓拍到了,还上了热搜! 如果他就这么回去…… 裴慕之不必想也猜到,如果他跟长思今天没有联合辟谣,网上会怎么议论他。那些网友肯定会跟当时的现场媒体那样,认为是他跟长思的感情出了问题。又或者直接给他扣一个“渣男”的名头。而他以《定风流》积累起来的人气,也很容易就因此付诸东流,甚至会被全网追着骂。 裴慕之一心想要凭借《定风流》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他自然不想就这么回去。除去这些外在因素不谈,他自己也很想知道长思到底是怎么了。明明昨天还好好的! 裴慕之将姿态放得极低,他恳切地道:“长思!如果我不小心做错了什么,惹你生气,我跟你道歉!长思,就当是我求你,我们好好谈谈,好吗?” “不小心?” 沈长思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他唇弧勾起一抹再和煦不过的笑意,他轻声地问了一句,“同我最好的朋友勾搭在一起,也是不小心么?” 冬日的暖阳为乌云所遮蔽,寒风乍起。那股寒意,直灌进裴慕之的脖颈里。 ——“沈少住院的这段时间,你同钟麟私底下有没有联系?” “没有,结婚前我就跟钟麟提过,我们不能再那么继……” “我跟钟麟这段时间都没有私下联系过。” 裴慕脸色煞白,他的唇瓣蠕动,“长思……” 沈长思唇边的笑意收了个干净,他嘲讽地道:“裴慕之,你不是不小心,你是根本没有心。” 裴慕之神情慌张,“不,长思——”他下意识地为自己辩解,“长思,你听我跟你解释。我跟钟——” 沈长思态度强势地打断了裴慕之的话,他冷然道:“裴慕之,我跟你之间,到此为止。” 作者有话要说:  裴慕之喜欢长思没错,不过这份喜欢,抵不上他的事业心,也抵不过他自己。 明天应该可以写到文案那里了。 今天是个大大肥章来着。 快夸我! 感谢在2021-12-23 00:11:03~2021-12-24 08:19: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金丸砸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金丸砸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千玺的堂客 10瓶;42309581 5瓶;哦飞 2瓶;ftngh、33679160、独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沈少发博了?! 裴慕之被保镖给“请”了出去。 很快,沈长思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沈长思是昨日从裴慕之手里拿到的他的手机,自他拿到手后,他的手机未曾响过。因此,听见手机铃声时,沈长思起初并未反应过来,还是感觉到裤子里有什么东西在震动,这才从裤袋里掏出手机。 屏幕上,跳动着“老公”两个字。 沈长思的心脏痉挛地疼了一下。仅仅只是“公子”两个字,他能够从中感觉到沈公子对裴慕之的情谊。他的脑海里,闪过当日沈公子是如何噙着羞涩的笑意,在手机上输入这般亲昵的备注的画面。 沈长思再没有比此刻更加清楚地意识到,沈公子是当真很喜欢那姓裴的戏子。可此刻,当初的甜蜜已然成了绝望。才会让这具身子在沈公子的魂魄已不在时,还本能地感到难过。 经过几次这具身子间接性地发病,沈长思已然稍稍适应了发病时的疼痛。他调整了下呼吸,在心脏没那么疼痛之后,母指划向红色的拒接键。 昨天从裴慕之手里拿到手机后,沈长思曾自己摸索着熟悉了一下手机功能。他的脑海里有原先的沈长思的记忆,稍微熟悉一下,也就掌握了手机大部分的功能。 第一次拒绝裴慕的通话时,沈长思的动作尚且有些笨拙,大拇指顺着拒绝通话的键滑了两次,才顺利掐断电话。 等到裴慕之第二次打来电话,沈长思不仅一次就结束了通话,并且依循脑海里的记忆,将裴慕之拉黑,并且将手机调成了静音。 如此,也便再无人能打扰到他。 沈长思把手机收进口袋。 未曾表现出任何的不舒服,沈长思端着蛋糕,不疾不徐地跟沈老爷子的步子。他把手里的蛋糕递给管家,挽住沈如筠的胳膊。 沈如筠笑呵呵地道:“你哪里需要我等?你看,你这不是轻易就追上我这个老头子了?” 话落,沈如筠话锋一转,“做好决定了?” 沈如筠年纪大了,本来就走得慢,加上他有意放慢速度。离得近,沈长思跟裴慕之两人的对话他自然也就听了个大概。 沈长思自然明白老爷子这一句“做好决定了”是什么意思。 他低声地道:“爷爷,对不起。” 当初,沈公子执意要跟裴慕之在意,是沈老爷子帮忙说服沈公子的父母,终于使得沈公子的父母应允这桩婚事。如今,他莫名为妙地成为沈公子。身为一国之君,他岂能允许自己莫名其妙地有一位丈夫?何况,裴慕之德行有亏。当他的男宠尚且不够格,更勿论丈夫。再则,沈公子昏迷前,亦是做分开的打算。 他也便不算是越俎代庖,擅自改变沈公子的人生。 只是到底有些对不住沈老爷子。沈老爷子不知道他早就已经不是真正的沈公子,可摆在沈老爷子面前的结果是一样的,那便是——当初执意要缔约婚姻的人是他,如今主动提出到此为止的人亦是他。 怕是让老爷子为难了。 沈如筠却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道:“不,这件事你做得很对。” 沈长思有些意外,据他所知,哪怕这个朝代在结束婚约一事上较大恒方便,可婚约依然是终身大事,尤其像是沈家这样的巨富之家,按说也会有脸面上的顾虑才是。 沈如筠的手在沈长思的手背上拍了拍,“爷爷原先担心,在你跟裴慕之这段关系当中,你陷得太深,最后会委屈求全。幸好,你没有那么做。长思,爷爷希望你能快乐,自在。” 当然,最重要的是健健康康。只是健康对于长思而言,实在是太过沉重的话题。老爷子也便只在心里补了一句,没有说出口。 沈长思微微一怔。 沈长思想起他还是太子时期,一次溜出宫玩。当时恰逢初一,去寺庙礼佛的百姓众多。 宫中何曾有那样的热闹景象,他便也扯着阿元,挤进宁安城郊区的一间寺庙。还将各自的许愿带,抛到寺庙后侧的两株百年老榕上。 “阿元,你许了什么心愿?” “不能说。” “为何不能说?” “阿元你该不会信什么心愿说出来了,就不灵了那一套吧?” “阿元你忒迷信了。” “本殿下命令你说!本殿下是太子,你敢不听?” 阿元是个墨守成规之人,每回只要他抬出太子身份,便是几岁才不尿床这个问题,阿元都会如实回答他。 可惜的是,当日陈吉带着金吾卫着急地寻了过来,说是父皇寻他。他不得不赶忙回宫,便也没能听成阿元的心愿是什么。 隔日,他又偷溜出宫,这一回,他没有去找阿元。只带着陈吉,去了昨日他同阿元去过的那间寺庙。 在树上翻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终于找着当日阿元的字迹。 红色的许愿带飘于帝王的的指尖上迎风飘荡,上面是一行潇洒飘逸的行书—— “愿殿下往后能永远如今日这般快乐、自在。” 莫说快乐,单单是自在,于帝王便是一件着实奢侈的事情。 沈长思的视线,落在不远处攀在透明花房之上的三角梅上。 就是不知,当一个商贾人家的大少爷,是不是会比当帝王要自在许多。沈长思扶老爷子进了屋。 从来只有其他人搀扶他的沈长思,这回可以称得上是“纡尊降贵”。总归是要给人当孙子,搀扶一下也无碍。沈长思自个儿都挺意外,自己竟然还怎么快就适应了为人孙儿这件事。 扶沈老爷子坐下后,沈长思自己也在一旁坐下,他瞧见沙发上有一个软垫,随手拿了一个。 沈如筠以为孙子这软垫是为自己拿的,还往沙发前头挪了挪,好方便身子把软垫搁他身后,却是眼睁睁地瞧着长思把这软垫给垫自己腰后了。 沈如筠:“……” 管家:“……” 沈长思心思敏锐,一下便瞧出了沈如筠同管家两人神色有异,他神色如常地问道:“爷爷您最近腰也不好么?” 在沈长思的记忆当中,这位沈老爷子的身子骨一直不差。 沈如筠:“……” 沈如筠心情怪复杂地瞥了眼沈长思的后腰,“爷爷腰没问题。倒是你,你腰怎么了?” 年纪轻轻的,别是腰有什么问题。 这具身子的腰没怎么,有怎么的是沈长思。 早年,沈长思最初被俘金凉的那段时日,长思曾被逼着同金凉贵族比赛赛马,他好强,哪怕当时他才经过数月长途跋涉,抱恙染疾,他还是接受了对方提出的赛马的邀请,强撑着比完了全程,得了个第四的名头。 未进前三甲,也不是吊尾的成绩。让既没有大出风头,遭人忌惮,亦非不堪到遭人耻笑,平庸到叫人留不下半分印象。 金凉王疑心沈长思是不是在藏拙,之后又邀他参加了几回。沈长思发挥并不稳定,有成绩中游的,也有末游的,总归确是不出挑。后来约莫是金凉王自个儿也觉得没甚意思,这才没有隔三差五地遣人邀他去赛马。 只是沈长思当时本来就抱恙在身,那样一同折腾下来,他的腰就落了病根,不能久坐,久坐便会腰疼。那时伺候他的贴身太监陈祥便总是会拿一个软垫,给他垫在身后,好让他能舒服一些。 时日长了,沈长思也就习惯只要落座,就垫个软垫的习惯了。 他方才见着沙发上有个软垫,全然是习惯性使然,顺手就给拿过来垫在身后了。 沈长思自然不能对沈老爷子如实相告,他随口扯了个谎,“没什么,就是坐车久了,有点累。” 沈如筠当即关心道:“累了?那你就别陪我在这儿坐着了,先回你自己的屋里休息吧。” 沈长思不想回房,不想又将自己关在一个笼子里,可要他这般时时刻刻在人前扮演沈公子,不得松懈,也着实也是件累人的事。 两权相害取其轻,比起时时刻刻要装成另一个人,到底是做自己自在些。 沈长思长思站起身,“您也好好休息。” “嗯。去吧。” 这回,沈长思没再把蛋糕给忘了,他端着蛋糕一起出了客厅。 他一口还没尝过呢,可不能忘了。 沈长思的房间不在主楼。 他有一次发病忽然昏倒,整个人从楼梯滚落。幸好当时的他已经快要走下楼梯,只是磕破了点皮,加上轻微的脑震荡,这才没有出什么严重的事情。 那次之后,老爷子就在主楼边上,另外命人赶工期,给沈长思建了间平房。这也是为什么这件平房无论是外墙颜色,还是风格都跟主楼不大一样的缘故。 沈长思凭借记忆,走到位于主楼左边的蓝色平房,他左手端着蛋糕,右手尝试着,将手指放在门锁上。 “滴——”门锁解开。 余光瞥见身后就跟两大门神似的两名保镖,沈长思转过身,对两人吩咐道:“你们先下去吧。” 以前沈长思也很少会让人跟进自己屋子的,除非他那段时间病情很不稳定。 房间里有警报器,只要是沈长思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可以第一时间通过警报器呼叫他们。 陈邦跟杨鹏两人也就没有跟进去。 沈长思推门而入。即便预料到这门定然会打开,当门当真无需钥匙,只需靠手指在门锁上轻轻碰触,便可开自动开锁时,还是感到十分新奇。沈长思的左手在门锁上摸了摸,不得说,这个朝代的机括着实巧得天工。 沈长思进了门。 房间里铺着厚厚的地毯,沈长思赤着脚,走入房内。 这是一间被打通的平房,除了洗手间,全部的房间被打通成了一个偌大的睡寝。单看大小,这睡寝较他的寝宫都还要大。 柔软的皮质床铺,布艺沙发,房间里所有有棱角的家具,于棱角和沿边,都包裹了一圈浅色的长条状的物件。沈长思走到茶几前,他把蛋糕放在茶几上,弯腰摸了摸那一圈长条状的东西,果然,是软的。 这个朝代,果真是方方面面都充满了巧思。 防撞条…… 属于沈公子的记忆告诉他,这小玩意儿称之为防撞条。 无论是平房的设计还是房间里贴满防撞条的家具,无一不体现出沈老爷子对于这位长孙的珍爱跟重视。 沈长思最喜欢,莫过于这间屋子装了大面积的玻璃窗。 屋内很是敞亮。这睡寝,可谓是甚得他的欢心。 满意地打量过房间的布局,沈长思端了茶几上的蛋糕,来到窗边。 沈长思拿了个软垫,倚着飘窗上而坐,阳光暖融融的照在他的身上。 草莓蛋糕在阳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奶香味跟酸甜的草莓的气味。沈长思视线下移,落在手中的草莓蛋糕上。他知晓,这蛋糕最好是用叉子,或者是勺子来吃,可眼下他此二样皆无。 沈长思索性双手抓着吃。奶油沾了他一手,因为未曾控制好力道,蛋糕的两边被他掐得陷了进去,怪影响外观的他,他也混不在意。什么君王的体面、君王礼仪,对于一个当过俘虏的君王而言,不过是个笑话。 香甜的奶油在他的嘴里化开,沈长思的眼睛亮了亮,这称之为蛋糕的糕点,竟比他在宫中品尝过的任何一个糕点师傅所做的甜食都还要好吃。 沈长思交叠的双足在暖融融的阳光下心满意足地晃了晃。 沈长思品尝过香软的草莓蛋糕,赤着足踩在柔软的地毯上,依着脑海里的记忆,去了洗手间,把手里沾着的奶油洗净。 走出洗手间,沈长思经过一间紧闭的房门。 沈长思的脚步微顿,他的身体像有自己的意识一般,自主地朝那间房门走去。 沈长思推开房门。满室色彩明亮的风景画、人物画,进入他的眼帘。不同于缥缈秀气的水墨丹青,这间画室里所挂之画,色彩极为大胆,所画景致同人物均十分逼真。 画里所画景致不一,然而,画中之人,均是同一个人——裴慕之。 沈长思:“……” 忒倒胃口。 画挂得有点高,沈长思去找了个架子,他墙上所有人物画皆取了下来,在画室里,找了个空箱子给扔了进去。又找来胶贴封好。这是沈公子的物件,他哪怕不喜,也不能扔了。 画室里的人物画皆取下后,画室便空了大半,显得有些空。 此时,沈长思忽然想起,钟麟曾经拿走沈公子几幅风景为主题的画作。说是很喜欢,问沈公子能不能送他。 沈公子在画界也算是小有名气,一幅画虽不到价值连城的程度,可也绝对价值不菲。 那位钟公子嘴里说着喜欢沈公子的画,转头不知道又送给了谁当人情,又或者是拿钟公子的画同谁结交。 占人便宜到钟公子这种份上,可真是着实令他开了回眼界。 沈长思弯起唇,他在梯架上坐了下来。一只脚赤脚踩在地毯上,另一只脚踩在梯架的木阶上,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钟麟编辑了条信息发过去。 将原先要求钟麟在下个月“峥嵘”慈善晚宴开始前把从他这里借走的东西全部归还,大大缩短了期限,改成三天之内,把东西悉数还回。 那天在医院,沈长思告诉钟麟,说他会让管家清点过后,给钟麟发一份从他这里借走的物品清单过去,是在唬钟麟的。原先的沈长思对钟麟十分信任,根本没有让管家做过物品的登记。 好在那位沈公子记忆同他一样极佳,沈长思将钟麟从原先的沈长思手里借走的物品,连同他自己被要走的那几幅画列了份清单,发过去。 钟麟没回。也不知是在忙,还是明明已经读取了信息,却是故意不回。 沈长思把手机收进裤子口袋。 无妨,他有的是办法让钟麟将他吃进去的,全部吐出来。 … 沈长思退出微信界面,无意间瞥见他的手机通讯录上,多了数十个未接电话。 沈长思眼露意外。因着这怪病的缘故,沈公子便是上学时期,保镖也都是从来不离身,因此连朋友都未曾交过几个。沈公子的圈子很简单,平日里除了钟麟、裴慕之,沈老爷子,画商经理人,鲜少有联系他的。 怎会一下子多出这般多的未接电话? 沈长思点开通话界面。在一连串陌生号码当中,沈长思只瞧见一个是有备注的——“子初。” 之初? 在沈长思于心中默念这个名字的功夫,沈长思也终于想起了这位子初是何许人也。 “嗯?你们是问我喜不喜欢长思哥哥的画,还是问我喜不喜欢长思哥哥?” “嗯哼。当然是画跟作品都喜欢啦!” “wuli长思哥哥人长得绝美,个性又这么温柔,只要认识他就很难不喜欢他吧?” “想要对长思哥哥说些什么吗?” “长思哥哥,如果你跟裴哥分手了,千万千万考虑一下我呀!恋爱选我,我超甜!只要你答应做我的男朋友,我一定会是你的百分百恋人!” 沈长思:“……” 根据沈公子的记忆,这位王公子同裴慕之算是同行,亦是个演员。人气颇高,正当红。因为不止一次被拍到对方低调现身沈公子举办的个人画展,又总是被认出,因此每一次都会被记者媒体追问,是不是喜欢沈公子。 起初的几回,王公子还认真地同媒体记者解释过,他只是喜欢沈公子的画作,是沈公子的画迷,他个人其实并未有机会结实沈公子。奈何媒体记者不信,总是一再追问类似的问题。 那位王公子后头的几次采访也便开起了玩笑。 沈公子也是后来才知晓,原来王公子就是这些年,一直陆陆续续购买他绘画作品的那位“宇宙小王”买家。 后来机缘巧合,两人渐渐成了朋友。 有段时间,沈公子还曾邀请王公子前来他的画室参观过。恰巧为裴慕之撞见,裴慕之面上未曾说什么,只是后面几次佯装不经意地提起娱乐圈的人太复杂,他不喜欢沈公子被利用。 沈公子并不以为王公子是那样的人,终是因为裴慕之的一句,“长思,我也是为了你好。你的生活太单纯了,人心真的远比你想象得要复杂。” 为了让裴慕之放心,沈公子后面到底是同王公子减少了往来。便是此次婚礼,都未曾邀请王公子。反而是王公子微信随礼了一个大红包,还命人送来花束道喜。 人心的确是很复杂,比如张口闭口,皆言是为了你好的人,很有可能才是包藏祸心的那一个。 呵,裴慕之想要将沈公子困在他一手打造的笼子里,如此,沈公子便只会永远地属于他一个人,对他言听计从么? 他偏要亲手破了这笼子。 沈长思给王子初回拨了电话。 … 电话很快被接起,电话那头,传来王子初担心的声音。 “长思?长思,是你吗?” 沈长思知晓手机得放在耳边,才能听见对方的声音,但是,当一道男声清晰地传至他的耳畔,像是就在他的耳边絮语时,沈长思拧了拧眉,下意识地将手机稍稍拿远了一些。 等声音听着不再那般近,他这才又重新将手机拿近了一些。 “是我。” “呼~~~你吓死我了!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怎么没接?” “手机调成了静音。” “喔,喔,那,那没事了。不,不是……那什么,你,你跟裴哥,你们,你们还好吧?” “嗯?” “嗯……长思,你该不会还不知道,你跟裴哥两个人上了热搜的这件事吧?就,也不止是我,其实我们大家都挺担心你的。” 王子初语焉不详,显然是在顾忌沈长思的感受。 热搜? 沈长思稍微回想了下,很快便知晓了热搜是何意。 “我看看。” 沈长思话落,便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喂,长思,长思!” 王子初:“!!!” 九敏! 他为毛觉得长思今天说话好酷!!!超有气场的感jio!!! … 沈长思结束他同王子初两人的通话,点开一只像是眼睛图案的玩意。 他在微博热搜上,瞧见他自己同裴慕之的名字。 #沈长思出院# #裴慕之沈长思情变# #裴慕之外套被车门夹住# #裴慕之澄清#等相关词条相继上了热搜。 其中,#裴慕之沈长思情变”这一词条上热度远超其他词条,后面跟了一个血红的“爆”字。 沈长思猜测,那位王公子就是看见这一条热搜词条,才会担心地一直试图联系他。 至于其他陌生电话,想来无非是同王公子一样,打来电话是为了关心他,不过更大的可能性,应该是为了从他这儿打探出他同裴慕之两人眼下的感情状态。 沈长思点进言他同裴慕之情变的词条。 “哈哈哈,对叭起!裴哥真的是好惨一男的。老婆不理他,他追老婆的车,还差点摔了,上车外套还没车门给夹了一下。真的好惨。但是,真的好好笑。” “讲真,在点开这条热搜前,我很的没想到是这样的画风。” “哈哈哈哈!什么狗屁情变!长了眼睛的都看出来,是我们裴哥惹思思不高兴了,所以才会追车呀!两个人感情不要太好,好吗?没看出思思不理裴哥后,裴哥是一点影帝的包袱都没有,直接追车吗?情变?你家情变会冒着生命危险追车啊?追车的危险性,不用我科普了吧?当然,这里必须要温馨提示一下,危险动作,小朋友们不要效仿喔!” “就是,就是!最恨营销号跟媒体记者无脑跟风!” “啊啊啊!深情影帝,傲娇病美人小少爷,这是什么原耽剧情!!!‘芝士’锁死!我已经说累了!” “果然磕真人夫夫最香!呜呜呜!!!” … “可,可是……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首先,我必须要声明,我不是黑粉!我真的不是!我也是裴哥多年的老粉了。从他敢公开跟长思的恋情,我就觉得他好有担当,又勇敢。而且思思也是真的很好。出身豪门,可是却一点架子也没有。对我们粉丝也超客气的。还会在裴哥的微博留言区跟我们互动。 但是,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思思一直都是很温柔的性格。如果他跟裴哥的感情真的没有出什么问题,你们觉得以他的性格,他会明知追车还是一件危险,却不命令保镖停车吗?我,我总觉得……他们的感情可能真的是出问题了。希望是我多心了吧。我再一次声明,我个人真的很喜欢,很喜欢裴哥跟思思!我超想他们能白头到老的!” “我也……我也觉得以思思温柔的性格,应该不会舍得裴哥那么危险地追着车子跑的。而且,裴哥在第一时间发了声明,让我们放心,他跟思思两个人感情并没有问题,可是思思却始终没有回应过。” “那是因为思思刚出院,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的原因吧?搞不好思思根本就不知道他跟裴哥被传情变的事情。裴哥那么疼思思,肯定也不会告诉他发生在网上的这些糟心事啊。我们还是得相信裴哥,相信思思两个人。” “嗯嗯。” … “现在可以放心了?网上并没有多少人真的相信你跟沈少的感情出了问题。不过,如果想要彻底打消粉丝的顾虑,最好还是联系上沈少,由沈少亲自出面澄清,或者是跟你两人合体,发张照片。那样比我们发一百条声明都要有效。慕之,沈少的电话你打通了没有?” 自从裴慕之跟沈长思两人上了热搜后,董斌便命团队时刻注意着网上的舆论风向。只要舆论风向对裴慕之不利,他就会让水军公司引导一下舆论方向。目前为止,事情的发展还不算太过糟糕。 但是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还是需要那位沈大少爷出面澄清。 裴慕之的号码被沈长思给拉黑了,他又让助理莫晓云重新去买了张新的手机卡。手机的电量都快耗尽,长思的电话却始终没有接通过。 他抿起唇,沉默地摇了摇头,声音微哑地道;“没有。长思根本不接电话。” “叮咚——” 裴慕之微博设置的特别关注响了起来。 裴慕之、董斌以及客厅里的莫小云三人,当即将实现齐齐地落在裴慕之的手机上。 董斌兴奋地盯着裴慕之,“我记得你的特别关注列表里,只有沈少一个对不对?” 莫小云也一脸高兴地道:“长思发博了?他终于心软,肯帮裴哥澄清了?” 至此,裴慕之终于松口气,同时心底也十分愧疚。 等这次风波过去,他定然跟钟麟断个干净,一心一意只爱长思一个。 裴慕之点进沈长思的微博。 倏地,他瞬间变了脸色。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超级肥的一章! 祝大家圣诞节快乐呀!! — 下一章,休夫。 — wuli长思马上就要恢复自由身啦!!! 接下来就能跟余医生没羞没臊地谈恋爱了(bushi) — v后大肥章走起,希望大家多多支持鸭!!!感谢在2021-12-24 08:19:34~2021-12-25 00:19: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eng滴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罐罐鱼 25瓶;哦飞、xuexue 10瓶;岑言忱、一只妖 5瓶;春日气泡 2瓶;meng滴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