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哭您是我的荣幸「无限」》 001. 席茧总是想不明白。 为什么医院里养了许多鸡却从来不做鸡汤。树上的松鼠不偷榛子,却一直往洞里藏烟盒。天空这么大但没见过有任何鸟路过。 他想找到原因。 更想在这特殊的一天跑到墓园里,给去世的暗恋对象送一瓶牛奶。 他好不容易翻过医院的围墙,却没翻出去,居然又翻进了一个屋子。 比病房还要冷。像个监狱。 「欢迎进入螺旋藻游戏世界。」 机械音平成一条直线响在耳边。 「副本:深海恐怖秀 你将作为一名玩家开启精彩的冒险旅程。 新手身份正在录入...」 席茧戴着针织帽,背着小挎包,白袄子因为跑的太急只套了一个袖子。 他看着自己的手,有点疼,手背上的输液针还扎在血管里,血液倒流,管子已经成了红色。 一切发生的太快,他竟然这么快就被抓了。 快的都没反应过来。 现在的警察都是闪电侠变的吗。 「你患有克罗恩病。 只能通过鼻饲管灌入营养液维持生命。」 席茧:“?” 自己有病的事,监狱是怎么知道的? 这玩意也犯法吗。 席茧摸了摸鼻子,冰凉的鼻饲管露出一截挂在脸上,贴着几块医用胶布。还是因为跑太急,管子都没拔。 他虽然疑惑,但面对未知还是有点怂,就配合地点点头,“嗯,是有这个病。” 「你还是个疯子,目前被关在海底的第九区疗养院。」 「你胆小懦弱,愚蠢废物,大脑长时间被电击,诊断结果为弱智。想逃离这里必须乘坐升降机,那是唯一能到海面的工具。」 它停顿,「但这需要智商,而你没有。」 席茧:“......你怎么还骂人呢。” 「新手福利:进游戏前一秒,你手里拿的东西已自动绑定为武器,提升存活率。 任务一,请根据提示走出房间。」 欢迎和介绍几句话就没了,连个背景都懒得说,透着“你就随便玩玩我就随便说说”的潦草。 席茧离开病房的借口是要给他妈送毛线球,还是大红色的。 他看着手里的球,这东西要怎么当武器,把怪砸死吗。 没有门窗,没有密码锁,也没有道具,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地板是磨砂玻璃,脆的好像一踩就碎。 他盘腿坐在地上,把线球拆开往手腕上缠,红线绕了一圈又一圈。 思索他从未自由过的人生到底哪出了差错。 医院住了十年,来看他的只有医生,每天的台词都像是照着稿子念的,千篇一律,没一点新鲜。 说他除了身体有毛病,精神也有。即使体魄强壮,脑子里的问题也将变成医学上的一大难题。 席茧听的时候只注意到医生的眉毛,又黑又弯,像被雷劈过的柳树。 不过这都不重要。 席茧对着空气问,“打完这个游戏,能送我去郊区墓地吗?” 三秒的寂静。 「可以。」 席茧正要说谢谢,发现地底下好像有东西在跟着他的动作动,数量很多,离他越来越近。 这些黑糊糊的影子竟然在下面排起了队。 他赶忙站了起来。 地板瞬间变成了透明,露出五条长线状的身体,漆黑一团,扭曲畸形,长满黏腻的肉瘤,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还发出像老鼠一样的声音,好像随时都能顶破脆弱的透明壳冲出来。 席茧的手心都开始出汗。 全是虫。 他的脚底下,竟然全是虫。 好奇盖过了慌张。 没想到出来一次,就能遇到这么牛逼的事。 他看着那些越发躁动的虫子,强忍不适,换了个角度端详它们。 忽略那些小疙瘩,样子看起来很像放大版的蝌蚪。动作奇怪,却很一致,好像在打拍子。 这几只竖躺在“长蛇”身上的黑虫原来是带着节奏撞击地面,只是没想到质量这么豆腐渣,没几下就出现了裂缝,噼里啪啦全裂在它们身边。 难道这就是提示? 席茧麻利地跳到床上,忍着密集的恶心找它们扭动的规律,尽管在动,这些虫子却一直没离开那几条线。 “小蝌蚪”如果是音符,那拼出来的就是旋律。根据它们在“蛇”身上的位置,那些裂缝应该就是小节线? 这还真是重口版的五线谱。 碎裂的声响越来越大。 “咔嚓”一声,已经有一条钻出了地面,满是粘液的头疯了似的往外挤,对着席茧的方向喷射液体,液体有极强的辐射性,被喷到的地面也开始小块小块的融化。 越来越多的黑虫海浪一样翻卷而来,好像要把他吞噬。 席茧头皮发麻,还是对照着“虫谱”试着哼出了旋律,“嗖斗拉嗖嗖......” 声线沙哑,唱的十分笨拙,认真的样子在这种情况下仿佛得了失心疯。 调子越来越耳熟,音准也在不停调整,然后换成了歌词,“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快点开开,我要进来。” 这耳熟能详的儿歌和遍地扭曲的虫子简直格格不入,天真可爱没有,变态神经的氛围倒格外浓厚。 席茧刚唱完,墙外有个声音回应般唱道,“不开不开,我不开,妈妈没回来,谁来也不开。” 黑虫已经钻了出来,排着队逼近他脚下的床。 席茧被吓得后退,语气却真诚的淡定,“我就是你妈。” 稚嫩的声音又传了进来,“就开就开我就开,妈妈回来了,我就把门开。” 黑虫子已经爬上了床脚,腐蚀液体越来越近,“哗啦啦”的巨响,床头紧靠的墙面瞬间裂开,露出一个门洞。 没多想,他用最快的速度冲了进去,门“啪”一下把虫子关在了里面。 席茧:“......” 为什么这些琴谱虫这么丑? 为什么要唱这种儿歌?一点也不好听。 心里有无数问题想问,但不知道先问哪一个。 门外没有小兔子,只有一条长长的走廊,两边墙面全是透明的落地窗,深蓝色的海水灌满了窗外的天地,几条巨大的鲨鱼正在缓慢游动,它们发现了席茧,全聚了过来,饥饿的样子分明把他当成了食物。 很想跑,但他累了。 从病房出来就已经花了不少体力,刚才那波丑丑的琴谱虫更是冲掉了他所有的逃跑激情。 他只能把鲨鱼当成海洋馆的小鲸鱼,心理上总算舒服一点。 「任务一完成奖励:1元 当前理智值:100% 任务二:找到你的队友」 机械音又冒了出来。 席茧觉得这个游戏好抠,“完成一个任务就给一块钱吗?” 「切勿贪心。」 席茧又问,“理智值是做什么的?” 「游戏中会随时更新玩家的清醒度统计,副本完成后,精神状态的数值低于30%即为任务失败。」 席茧:“哦。” 席茧往前走,鲨鱼就跟着他游,他跟玩上瘾了似的走走停停,“这种游戏真的有人玩吗。” 如果有,他的生活一定过得很苦吧。 「逃生途中,你会遇到不同种类的异形生物,分为稀有、史诗、传说三个等级。请务必收集。 收集方法:拍摄其正面照录入图册,并描述外貌特征和性情喜好。」 席茧拿出手机看了看,有信号,还能上网,就是相册已经被清空了,还出现一个图鉴标志。 这居然还是个集卡游戏。 席茧对着鲨鱼就拍了两张,仿佛是来旅游的。 走廊外是一个圆厅,拱门前挂着一张巨大的鸭绒布,从房顶盖到地面,连两边的透明玻璃都盖住了,遮的很严实,像剧场里用来挡光的幕布。 里面好像有声音。 席茧拉开缝隙走了进去。 灯火通明。 这确实是个剧场。 近百把椅子整齐的摆放着,上面坐满了人,坐的端正笔直,一动不动,身上遍布狰狞的伤口,还涂满了凝固的蜡液。 这些死去的无脸人都面朝前方那个灯光闪耀的华丽舞台。 台上站着一个人,手里拿着根钢笔,笔尖上扎着一颗塑料眼球,脚下还踩了几只怪异的章鱼,触手卷曲抽搐,好像在拼命挣扎,却不敢伸向他。 这神似凶手的人穿的比灯上的彩带还要花哨,领口胸前戴了一堆叮咚咣铛的金属装饰,宽大的西装外套不规矩的挂在身上。 更招摇的是他腰上系的粉围裙,上面印着一只卡通兔,兔头上溅满了血迹。 他在哼歌。 调子懒洋洋的。 距离越来越近时,他抬眼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 席茧看清了他的脸,整个人僵在原地,微妙的颤栗像虫子一样爬上他的后背。 「理智值降低50%,触发单人故事线。 记忆扫描中... 」 「十年前,你病重住院,有个人经常来照顾你。 他是班长,学习好性格好长得好,优秀的挑不出一点毛病。 你很喜欢他,想把他占为己有。 只是还没来得及行动,他就被陨石砸死了。 你哭着参加了他的葬礼。 十年后,你被拉进恐怖游戏,竟然见到了活生生的班长。他没死,也没残,优雅的站在舞台中央,危险又诡诞。 接下来你会怎么做?」 席茧二话不说举起手机,对准台上的男人,“拍张照。” 班长沉默片刻,抬手比了个“耶”。 不愧是当年的班花,手指关节都格外漂亮,还涂了指甲油,赤橙黄绿紫,炫的扎眼。 “咔嚓。” 照片被迅速存入相册,并设成了墙纸,生怕眨眼就没了。 男人收起剪刀手,像变魔术一样在空中晃了一下,腕上的金属链条撞击出清脆的声响,笔尖上扎的眼球眨眼变成了木雕小兔。 小兔摇头晃脑的唱起儿歌,就是刚才墙外的声音,“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坏蛋快来,把我烧成菜......” 正唱着,他把小兔丢给了脚下的章鱼。 那些晃动的黏腻触手猛地缠住它,“咔嚓”就把兔头干碎了。 做完这一切。 他微微弯腰,鞠了一个绅士的躬。 “欢迎来到,恐怖秀。” 嗓音悦耳,却荒诞的有些失真。 席茧觉得这梦更牛逼了。 他居然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见到了死去的暗恋对象。 第一句该说什么呢? 忌日快乐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三观端正,不血腥,不恐怖,不猎奇。 002. “沈奢?” 席茧走近两步,“真的是你吗,你......” 话还没说完。 舞台两边突然喷出金闪闪的碎纸,原本死寂一片的观众席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那些“死人”全都站了起来,顶着满身可怖的伤口冲席茧喊,“万圣节快乐!吓到没!吓到没!是不是快吓死你了!” 十年前的死人复活没吓着他。 身后的死人诈尸吓了他一哆嗦。 差点坐地上的席茧:“......” 搞这么逼真,排场这么大,原来只是在庆祝万圣节。 这群神经病鼓完掌,一个个拎着制作精良的断肢陆续离开,互相还聊的热闹。 “快看他的脸,都吓呆了。” “比前几个好一点,起码没尿裤子。” “我上次都被魔术师吓哭了!” 沈奢没走,不慌不忙地搬出一个玻璃箱,把那几只章鱼拎起来往里面扔。 熟练的好像做惯了这个举动。 席茧走上台,蹲到他身边,仔仔细细的看他的脸。 真的是沈奢。 活的,有温度的。 “你认识我?”他停下动作,语气很疑惑。 席茧比比划划地说,“认识的,很多年前咱们同班,你就坐在我前面的前面的旁边。后来你参加爱心志愿者活动,照顾的病人就是我。” 说着他从包里翻出那瓶牛奶递给他,这原本是要洒在他墓碑前的,能亲手给本人,感觉很特别。 “.......谢谢。”沈奢表情古怪的接了过来,“啊,你是那个经常送牛奶给我的同学?” 席茧说,“是的是的。” 确实每天都送牛奶。 因为那牛奶自己喝完总是困,就特意给沈奢喝,期待他喝掉以后也会困的走不动路,然后睡在自己病房里。 然而他每次都很礼貌的喝个精光,却还精神抖擞,见面的时间永远是两个钟头,到点儿就走,相当准时。 想起来就觉得可惜。 沈奢看了过来,眼珠在光线下泛着绿,“你是我见过最有活力的病人。席茧,对吗?” 席茧忙不迭地点头,诡异的兴奋早已冲塌了理智,他选择性忽略了死而复生的问题。 “你高考完去哪了?好多人都说你失踪了,你家是搬走了吗?” 他把理由都帮忙找好了。 沈奢抱起水箱往台下走,“嗯,那会儿家里确实出了点意外,就搬到另一个城市了,当时走的急,也没来得及跟你们告别。” 他语速很慢,带着不易察觉的疏离,“后来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家画雕刻图,做做木工,打算雕出一个人来。” 席茧对他的一切都充满好奇,“雕谁?” 沈奢:“我自己。” 席茧咳了两声,“有机会的话,我能买你的作品吗?” “谢谢你的支持,我不卖的,我是为了给自己欣赏。” “......这样啊。” 沈奢说,“我是进来的第一个玩家,首任务就是布置万圣节表演秀来欢迎你们,至于其他,我也不太清楚。” 席茧紧跟在后面,“你都迎几个了?” “三个,你是第四个。”他拉开另一道帘子,“再来一个,我的任务就结束了。” 第九区疗养院,造在海底,总共有五层,建筑结构极其复杂,帘子后又是一个巨大的圆厅,色调明亮,面积宽阔,旋转楼梯贴墙设立,每一层都是病人宿舍。 活动室里没人,那些假装尸体的病人们都回了自己房间。 静悄悄的,没一点人声。 沈奢带着他上了五楼,“这层的景色最好,能看到照进珊瑚礁的阳光。你选一间吧。” 席茧没管什么景色,注意力全在沈奢身上,“我能跟你住吗?” 沈奢惊讶道,“我刚吓了你,你不害怕?” 席茧连连摇头,极力证明自己没被吓着,“我看见你就觉得很亲切,跟你睡我踏实。” 沈奢只好同意,带着他去了离楼梯最近的房间。 这个宿舍比刚进来那个好太多了,整面墙都是透明玻璃,海光的波纹照在两张床上,看着很舒服。 席茧恨不得立刻到睡觉时间,然后看着沈奢的睡脸进入梦乡。 这是恐怖游戏吗?这明明是人间天堂。 沈奢把水箱放到角落,“你的任务是什么?” 席茧说,“好像是坐那个升降机逃出去。啊不,现在的任务应该是找到队友。”他站在几步外难掩激动的晃着胳膊,“我已经找到了。” 沈奢姿势散漫地靠着椅背,“你还真是信任我,就不怕我坑你吗。” 席茧夸的相当直白,“你可是班长,那会儿大家都叫你沈班花,心肠美,长得也美。”他十分笃定,“你不会坑我的。” 沈奢挑眉,一双细长的眼睛不显狡猾,反而有种钓不自知的味道,“班花......真是好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 他笑着说,“还挺怀念。” 席茧搬了个凳子坐到他对面,想在他的眼睛里待久一点。 挪近了些,又紧张的往后退了退。 他指着自己手腕上的红线,“游戏客服说这是武器,要是遇到危险,应该能起点作用。虽然攻击力不高,但我可以当辅助。我很机灵的,不会拖后腿。” 沈奢凑近,捏起他的红绳,眼神专注,“我觉得,不止能辅助。” 席茧放轻呼吸,生怕惊扰到他,“还能干什么?” “织条围巾,把怪勒死。” 席茧醍醐灌顶,“对啊,是个法子。”他想了想,“可我不会织围巾。” “没事,慢慢来。”沈奢掏出那根插过眼球变出小兔的笔,“你看,我的武器是这个。” 做工很好,上面还刻着好多精美的浮雕,席茧说,“钢笔?” 他还以为这是什么魔术道具。 沈奢一脸神秘的在空白的桌面上写了个“草”字。 “我这笔就和神笔马良的那根差不多,他是画什么变什么,我是写什么就有什么。” 刚说完,那“草”字上就真的长出一根翠绿的小草,摇摇摆摆,仿佛自带微风。 席茧:“......牛逼啊。” “一根笔都能这么厉害,你的毛线球肯定更厉害。”沈奢让他加油,鼓励的态度又温柔又虚伪。 席茧看着那棵小草,瞬间对自己的毛线球有了信心。 聊了两句,沈奢就去等下一个玩家了。 席茧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这地方简直比梦还要好,他都不想走了。 在小凳子上坐了一会儿,有点无所事事,他拿出木针扯了两根红线开始尝试针织,但他毫无天赋,绕了半天也没串上。 没人给他织过东西,也就在电视上大略看过几眼。运动轨迹非常枯燥且乏味,不停在重复同一个动作,整个画面机械的好像僵尸在坟墓里做操。 一心想拿毛线当武器的席茧克服了对无聊事物的抗拒,逐渐找到了诀窍,终于打出一条边。 这时,水箱忽然响了一下,几条章鱼在里面不安分的拍着玻璃,触手上的吸盘贴在上面,不停伸缩,试探着往箱子口挤。 水珠溅了出来,它们好像也想出来。 席茧有点抗拒这种软软的水生物,起身找了块板子把水箱给盖上了,出路直接堵死。 章鱼很不满,扭动的更厉害了。 席茧织不下去了,这需要耐心,但他就这玩意儿缺得很。 他在屋里晃了两圈,大着胆子走到沈奢的床边,想伸手摸摸他的枕头,又觉得不礼貌,自我拉扯中,“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他赶紧转身看过去,门开了个空隙,却没看见有人。 这次又传来“刺啦啦”的挠地声,席茧看向下面,接近地面的门缝里伸出一只手,一股子腐烂的气味飘散,人就这么爬了进来。 穿着病号服,露出来的胳膊脖子脸上遍布脓疱,仅有的几块完好皮肤也结着鳞片一样的痂。 看着像个女人,头发很长,却十分稀疏,露着大片头皮,和恐怖片儿里演的似的,四肢都扭曲到了不可能的程度,看着都疼。 简直像垂死的野兽,像怪物,就是不像人。 她朝席茧一步步爬过来,爬的异常坚定。 席茧的胆子一点都不大。 他快吓死了,但是他怕跑太急撞翻房间里的东西,愣是控制了自己翻跃的动作幅度。 女人爬的还好不快,就是把门堵的死死的。 席茧就一直绕着圈后退,还很坚持的避开了两张床的区域。 俩人隔着水箱,在那一小块儿地方你走我爬的追赶,席茧边走边说,“万圣节快乐,你的妆化得真好,但你的皮好像快掉了,身体健康是大事,我觉得你还是去看一下医生。” 女人张着嘴“呜呜呜”的回应,听上去很不高兴。 “阿唇!你怎么又跑这儿来了?快出来!”门口又出现一个人,同样穿着病号服,看着正常了点,只有脸上还残留着被蹭花的尸体装。 有点眼熟,他好像是刚才在剧场坐在第一排装完死人疯狂鼓掌的人。 「npc:柳叶子 他是你的病友,你可以向他询问关于疯人院的事,他人很好,不会嫌你蠢笨话多。 」 席茧完全不想问。 柳叶子大步走进来,没在意这个阿唇身上的脓疮,把她扶起来往门外送,阿唇没反抗,顺从的驼着背往外挪,脚步踉跄,看着有点可怜。 “她是我妹妹,在这里住太久了,身上过敏发炎,一直没治好,还总觉得自己是个昆虫,闲不住,天天往别人屋里爬。你别害怕,我这就带她出去。” 阿唇被他搀着,衣服皱了起来,露出一截腰,很瘦,腰侧全是骨头,但看着又不像肋骨,反而像很多根树枝塞在皮肉里。 席茧嘴上客气的说着“没事”,然后把两人都送出了门。 别说聊天,他连任务都不想做,就想等沈奢回来睡觉。 站在门口目送出一段路,柳叶子居然又拐了回来,“真的对不住,她现在状态越来越差了,总是不按照时间,你放心,表演开始前我会看好她的。” 席茧一脸戒备,“什么表演?” “你看现在这个地方是不是很亮?”他说。 席茧点头,是挺亮,亮的晃眼睛。 “等这些灯全熄灭了,就是你们的睡觉时间,院里的病人可以自由活动,继续庆祝万圣节,准备什么样的恐怖秀节目都可以。”柳叶子表情兴奋,“你一定会喜欢的!” 席茧:“......” 说的还真准时。 话音刚落,灯“啪啪啪”全灭掉了。 席茧看到原本已经走出好远的阿唇突然停在原地,面前的柳叶子也变得有点奇怪。 他的脸隐在阴影里,只能看到勾起的嘴角,几乎提到了脸上,他往旁边跨了一步,好像在让路。 “演出开始。” 极轻的几个字。 走廊尽头的阿唇在昏暗的海光里只有一个轮廓尚且清晰。 她直接反着下腰,四肢着地,骨骼“咔嚓咔嚓”响了几声,肋骨的位置顿时伸展出好多条又细又长的足趾,仿佛蜕了层皮,一股子恶臭的鱼腥,还有两排整齐的虫腿支撑着她的身体。 她缓缓转动脑袋,以极快的速度朝席茧爬了过来,像开了加速器的畸形蜈蚣。 席茧没跟着惯性往楼下跑,竟然又冲回了沈奢的房间,“啪”一下把门关上狠狠锁了。 今晚这门就是被啃个洞,他也要睡这儿。 003. “咚—咚—咚—” 撞门的巨响一声接一声,还伴随阿唇的声声嘶吼。怪异的音节里全是莫名的愤怒,吼的人毛骨悚然。 席茧觉得她想把自己撕了。 打死也不能开门。 「恭喜玩家!你发现了稀有怪物唇女! 请立刻拍照收集!」 席茧:“......” 说得可真是时候。 他好声商量,“等开灯了再拍可以吗,跟她合影都行。” 「必须拍到变异形态。时间限制为三分钟,倒计时开始。」 席茧:“完不成会怎么样?” 「游戏终止,强制下线。」 这可不行。 想跟沈奢床挨床的执念瞬间打败了他所有的恐惧。 门还在响,地面都在震动。 席茧看着皱巴巴的半拉围巾,灵光一闪,不如织个更简单的东西。 游戏给他的设定是弱智,闪的确实也不太聪明,听起来又傻逼又废物,满是无能为力后爱咋咋地的自我放弃。 他赶忙行动起来,笨手笨脚地拿着针往线圈里捅,一分钟后,他竟然真的搞出了两小块看不出形状的鬼东西,然后抓着最后的时间把门打开了。 周围一切好像都安静下来。 液体滴落的声音,摩擦地面的声音,明明细小,却在此时显得尤为清晰。 席茧站在阴影里,看着阿唇又一次爬进来,刺鼻的腥臭味带着死气一点点逼近。 席茧有点紧张,和小时候背古诗一样煎熬。 没再磨叽,他猛地跳出去,把手里那两团红色往阿唇身上一扔,扔的十分精准,刚好套在了她准备抓过来的爪子上。 阿唇没预料到这个状况,愣在原地,有点茫然,看着眼前的两团红套子发呆。 “这是手套,保护手的套,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再给你织七八九个......” 席茧一边说一边举起手机对着她,还很贴心的找了个显脸小的角度,特意开着闪光灯拍,但那光让阿唇很抗拒,抬起胳膊就挡住了脸。 没拍好,全是糊的。 还没来得及拍下一张,阿唇的注意力已经从手套上转移,又到了席茧身上,她挥舞着手臂,腰侧尖锐的根须像蛇一样向外伸刺。 看得出来,她非常生气。 席茧趁着她的眼睛还没从强光中恢复,赶紧躲到了角落,借着水箱掩护自己。 不属于人类的喘息声越来越粗重。 席茧默念着数小羊,好让自己冷静。 小羊要从九百九十九个开始数,这样数大脑就会更清醒,这还是以前沈奢告诉他的。 数到一千零一十八的时候,他发现阿唇并没有四处寻找他,而是原地转着圈想把爪子上的手套取下来。 明明只是松松的挂在上面,却好像自带胶水,整个黏在她手上,怎么甩都甩不掉。 她好像被逼疯了,竟然说起了人话,“......丑!丑!不要这个!烧.....烧掉!丑!” 席茧:“......” 真的不必如此,太伤人了。 席茧大着胆子问,“手套戴着是不是很难受?我可以帮你。” 她竟然听懂了,很快安静下来,浑浊的眼睛里透露出一丝急切,但意思明确,不是难受,就是嫌丑。 席茧小心翼翼地走出来,“这里太暗了,我看不清,你站到门口去,我给你取。” 阿唇为了赶紧丢掉这双无比丑陋粗糙的大红手套,丝毫没犹豫就爬到了门口,足趾在地上敲出“哒哒哒”的声音,全是肉眼可见的焦躁。 席茧扶着门,抓住机会举手机就拍,还直接一个五连,把她给照懵了,没等反应过来,席茧“啪”一下又把门给甩上了。 干脆果断,非常没人性。 照片拍了,手套却没拿掉,更别说烧了。 阿唇意识到被骗,把门锤的更响,嘴里发出的不再是吼声,而是咆哮,震的席茧耳朵疼。 “拍完了,还是高清的,连她鳞片里夹的珍珠都看得清。” 「那是卵。」 席茧:“......” 他拿着手机“啪啪”输入,“外貌特征,很高,很多腿。凶巴巴的,讨厌手套,喜欢爬。” 「......」 系统无言以对。 这时,门外的动静消失了。 撞门变成了敲门,“席茧?” 是沈奢的声音,席茧赶紧过去把门打开了。 看着屋里乱糟糟的桌椅和略有些狼狈的席茧,他直接问,“遇到谁了?” 席茧说,“一个好多腿的病友,可吓人了,特效超级真实。” 沈奢:“......你心态挺好。” 他没多问,像是习惯了这种场面。 最后的迎新任务似乎很顺利,但可能让他有点疲惫,脱了沾血的围裙要洗漱睡觉。 . 终于跟沈奢睡到一个屋子,床还离这么近。 席茧高兴的嘴角一直没放下过。 他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俩眼睛偷偷看沈奢,“那个阿唇为什么变成怪物了?而且一关灯就变身,这是什么传统习俗吗?” 沈奢敷着面膜躺到床上,语气漫不经心,“变异畸形,应该和疗养院的治疗方式有关,恐怖游戏的标准套路而已,别担心,死不了的。” 席茧点头,“好。” 屋内静谧。 保养完皮肤的沈奢很快就睡着了。 他躺在那张靠着玻璃墙的床上,侧脸好像融进了海蓝的水色里,光影交错,轮廓精致的像个水鬼。 比喻似乎不太恰当,但就是很好看。 席茧根本睡不着,激动的想转来转去又怕声音会吵到他。 只能强憋着。 突然,外面传来声响,动静还不小,灯也开了。 声音越来越吵,沈奢的眉毛皱了起来,一看就没睡安稳。 席茧掀开被子就下了床,走过去把门开了条缝,往外一看,发现大厅里站了好几个医护人员。 他们排着整齐的队,还抬了两个担架,上面各躺一个人,身上盖着白布,遮得很严实。 席茧听到了他们谈话的声音。 “刚来的病人也没了?” “嗯,算上前天的,总共死了两个。” “到底是被谁吓死的?这死得也太快了。” “连迎新活动都没挺过来,你说会是谁。” “那个魔.....” 席茧还没听完,就被人捂住了耳朵。 “不睡觉在这儿偷听什么呢。” 门被身后的人轻轻合上,缝隙没有了,屋子里又暗了下来。 水声碰撞,原本安静的章鱼疯了似的撞击玻璃面。 一下又一下。 那是想要逃跑的恐惧。 “我刚才听到他们说,有人被吓死了。”席茧转过身,“是会被埋到土里的那种死吗?” 眼睛里有疑问,却没有害怕和慌张,浅蓝的光纹映在他脸上,苍白病弱,却奇妙的混杂着耀眼的活力,像一只刚出壳的鸟,对一切都充满好奇,毫无畏惧。 沈奢看着他,“你相信我吗?” 席茧说,“当然信啊。” “那就好。”沈奢勾起嘴角,“他们是在吓唬你,我不会让你死的。” 看着席茧满心信任地躺回床上,沈奢走到水箱前敲了敲玻璃壁,轻声说,“安静点。” 章鱼瞬间没了声响。 画面也在此时变成一片漆黑,好像被人拿东西遮住了。 . 游戏之外,城市异常颓败,暮色混沌中泛着诡谲的血红,一个巨型螺旋状虚拟屏在高空旋转,电子光闪烁,照亮了半个大地,四面八方都回放着刚刚疗养院内的场景。 从席茧进入游戏,遇到沈奢,用毛线球做任务的画面全都一帧帧出现在上边。 而屏幕下,宏伟的大厦早已残破不堪,上面攀爬着无数荆棘藤蔓,沥青遍布,街区喷满了涂鸦,肮脏又绚丽的刺眼。 “杀死地球”四个字散发着油漆味,好像口号般凌乱的铺在马路上,这些打扮各异的人无一例外都戴着防毒面具聚集在那儿。 有的坐在车顶,有的骑着摩托,更多的成群踩在楼顶高墙,都在看那个缓慢旋转的螺旋藻,像楚门世界外的观众。 他们身上带着武器,又是刀又是枪,戾气丛生。 沉默低调的是大多数,少数都在指着黑屏骂,“不够刺激啊,这是分级了吗?以前的副本可没这么无聊!” “今天蛇哥状态不对,他什么时候睡过觉?不都是趁这个时间出去杀怪找bug赚钱的吗?” “那个叫席茧的到底从哪冒出来的?以前没见他进过游戏啊?” “感觉这人活不了多久,太弱了。蛇哥下本六亲不认,别说老同学,就是他妈他也照砍。” 不远处停着一辆旧皮卡,黑色的车身上焊着好几根钢管,上面全是凸起的铁刺和钢球,像一个粗糙却极具杀伤力的车型武器,车里坐着两个人。 开车的人胳膊搭在车窗上,盯着屏幕若有所思,“席茧.....你听过这个人没?你不是也跟沈奢是同学吗?” 副驾驶传来声音,“还真没印象。” 十年前的高中同学,每个字单提出来都觉得陌生。 毕竟那是螺旋藻世界诞生之前才存在的东西。 过去的文明社会终结在九月六号。 仅仅二十四小时就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轨迹。 城市上空突然出现数百个巨型螺旋藻,它仿佛是误入地球的外星生物,奇诡扭曲,浑身缀满了五颜六色的肉球,组成蛇形串联在一起,像细胞,也像变异的神秘病菌,华丽斑斓,毒性蔓延。 空气变得浑浊,人类也越发暴戾疯狂。 为了保持清醒,他们只能选择进入螺旋藻创造出的游戏世界,完成那些像猫逗老鼠般的可笑任务,在可能送命的危险里获取金钱和精神力。 整整十年。 已经完全散架癫狂的社会又重新构造了属于他们的规则和秩序。 有的人经历过无数次恐怖,足够冷静,足够理智,操作也总是不走寻常,成了众多玩家参考通关手法的高玩。 沈奢就是其中一个。 “突然冒出来的高中同学,竟然是个从没进过游戏的新手。搁你你信么。世界沦陷十年了,你要有孙子都能走路了,怎么可能对这游戏一无所知。” 男人看过去,“所以你觉得.....他是装的?” “这个席茧更有可能是游戏特意安排给沈奢的npc,他心里肯定也清楚,但没直接拆穿,反而陪着演下去了,估计是在试探。单人故事线你又不是没玩过。” 他说,“结局可只有一种。” “就是必须死一个的悲剧。” . 不知道睡了多久,席茧醒来后,房间里只有他自己,沈奢不知道去哪了。 此时的大厅开着虚拟日光灯,人造太阳光照着整个建筑,房间都亮堂了不少。 走廊里零零散散路过几个病人,一楼也有几个医护端着杯子聊天,一切正常的好像真的就只是个疗养院。 席茧靠着门框,边刷牙边观察那些病人。 有拄拐的,有坐轮椅的,还有把病床当滑板来回漂移的,模样更是奇怪,万圣节的装扮好像长身上了似的,那些诡异的蜡和不正常的伤口竟然还在。 也没琢磨,席茧回屋洗了把脸,站在玻璃窗前做晨起运动,每个动作都像极了广场上打太极的垂暮老人。 他自顾自做的很开心,刚摆了个打拳姿势,眼前就出现一团巨大的黑影,又是那几条鲨鱼,垂直立在窗外,尾巴一甩一甩的,看席茧的眼神和昨天一样,满是饥饿。 席茧:“......大海那么大,里面全是鱼,你们总盯着我干什么,我肉又不多,不好吃的。” 鲨鱼没理他,还是死盯着他。 没两分钟它们就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尾巴一甩匆忙游走,慌得还撞到了对方。 席茧扭头一看,是沈奢,正把一大块红珊瑚往房间里搬。 “这是什么?” 沈奢说,“空闲了想雕个小玩意打发时间。” 席茧兴奋地走过去,“你要雕什么?能不能雕一个迷你版的沈班花?” 沈奢点点头,竟然答应了,“好啊,雕完了送给你。” 席茧更兴奋了,绕着他转圈,“真的吗?真的吗?” 看到这一幕的玩家:“......” 沈奢,一个除了宅在家雕刻就是进副本赚钱活得比机器人还要无趣的男人,居然露出了宠溺的表情,还要给别人雕刻迷你人偶? ? 被鬼夺舍了? 众人质疑的同时,皮卡车里的人收到了一条信息。 是沈奢发来的。 -正在直播对么。帮我查一下这个席茧,找找这十年他的行动轨迹,如果没查到,就能确定他是npc了。 -杀起来没那么大压力。 004. 疗养院的病人每天都很闲,日常准备着恐怖向的表演节目,费尽心思好像就为了听到玩家们的尖叫声。 熄灯时间是随机的,没有任何规律。他们在进行主线任务时,还要打起精神做好突然被吓死的准备。 偶尔这些疯子里还夹杂几个怪物等着袭击你。 「不必害怕,他们只是吓吓你。」系统如是说。 背景听起来似乎很简单,主线任务也一目了然,但行动起来却充满不确定性。 趁着灯还亮,病人还没变成疯的,沈奢带着席茧往一楼医疗室走。 “那里面真的有营养奶啊?” 沈奢“嗯”了一声,扮演着曾经那个乐于助人的好班长,“任务要做,早饭也要吃。吃饱了才能跑得快。” 席茧挠挠头,“谢谢班长。” “叫我沈奢就行,毕业都十年了,再叫班长不合适。”沈奢推开那扇白色的门,“这个时间医护们应该在吃饭,咱们拿了就走。” 医疗室很大,墙柜上摆满了瓶瓶罐罐,还有一些医疗器械。 席茧走近了才看清罐子里的东西,是一些奇怪的水生物,各种各样的深海鱼和叫不出名字的软体虫,全都用液体浸泡着,味道刺鼻,飘散着酒精的酸味儿。 他边走边看,突然停了脚步,眼前这个要更惊悚一些,蜷缩成了一团,皮肉是白化的肉色,长着零星的白毛,像只肥大的蠕虫,头部却长了张人脸,双眼紧闭,睫毛竟然在微微颤动。 ......活的? “班.....沈奢!”他有点叫不惯,转的有点生硬,“你看这是什么!” 沈奢拎着一个机器泵走过来,站在席茧身后微微俯身,“嗯.....看起来像个变异的青蛙。” 他好像只是无意靠近,姿势随意声线懒散,微凉的温度把席茧的耳朵都烧了起来,“青、青蛙?可是这东西有五官,长得跟人一样,四肢还是被缝上去的。” 沈奢回答的格外耐心,“可能只是模型,放在里面当装饰呢。” 席茧还是觉得不对劲,“你之前说这个地方可能有违法实验,这会不会就是他们做出的失败品?就算是恐怖游戏也得合法啊。要不咱报警试试。” 沈奢:“.....你真可爱。” 他拉着席茧离开,“走吧,你的早饭已经找到了。” 席茧有点不舍,回头看了看,“要不咱拿走一瓶,等警察来了当作证据......” 话还没说完,柜子旁的板子突然倒在了地上。 竟然是个隔板,后面还有一小块空间,放了两张床,床上躺着两个人,其中一个的身上还骑了一个,正在扒他的裤子。 空气好像瞬间凝滞了。 那人僵硬地收回手,“我,可以解释。” 「恭喜玩家,你找到了你的队友! 姓名:徐刀刀 性别:男 武器:陶瓷碗 理智值:90%」 席茧愣住,“队友?” 那人也愣住,“毛线球?” 原来玩家信息互相都是公开的。 徐刀刀连忙解释,“我就是想来搞一把能用的武器,你也听到了,我当年进游戏时就拿了个碗,正吃米饭呢,在这儿屁用没有,能活到现在真的很不容易。” 然后他晃了晃刚从裤腰带里扯下来的刀,“蛇哥,我有新装备了。” 沈奢慢吞吞地给席茧科普,“游戏里如果想更换武器,就只能用已死亡玩家的。所以经常会出现这种扒尸体的行为,习惯就好。” 席茧恍然大悟。 这应该就是昨晚那两具尸体,打扮竟然很相似,胳膊上都纹着一个形状扭曲的符号,脸色青紫,眼睛睁的很大,几乎凸了出来,血丝崩裂,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还真是被吓死的。 徐刀刀利索地跳下来,手里除了换来的刀,还抓着一个碗,他“啧”了一声,“烦就烦在初始武器扔不掉,害老子时刻都得拿着,麻烦死了。” 他语气熟稔,好像跟沈奢认识了很久,“蛇哥,我这儿可有重要情报,拿情报跟你下回本儿行不行?” 沈奢完全不感兴趣。 礼貌地表示拒绝,下次一定。 席茧的注意力还在那两具尸体上。 到底是多恐怖的东西能把人吓死,还吓成这副样子。如果和自己刚进来时遇到的景象差不多,那还真不至于,除非是他们本身胆子就小,但是胆子小的人怎么会一副帮派打手的样子,还随身带刀? 他还没分析出个所以然,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沈奢拉着他就躲进了一处柜子。 那个叫徐刀刀的人见状也赶紧藏在了桌子下面。 席茧小声问,“怎么了?为什么要躲?” 沈奢做了个“嘘”的动作,口型道,“别出声。” 席茧看着眼前仅隔毫米的班花脸,目光慌乱避开,也做了个口型,“好的。” 透过柜子的缝隙,席茧看到进来的是几个女孩儿,穿着护士装,蹬着小布鞋,胳膊腿上遍布千奇百怪的伤口,脖子上还挂着很像塑料模型的大肠,每个人的背后还背了把电锯。 这些也是搞万圣节变装的?他们到底是有多喜欢这个节日。 护士们翻着箱子,嘴里还聊着八卦。 “你听说了吗?有个病人被送去水疗室了。” “真羡慕,我早就想去感受一下了,可惜就是没机会。” “哎,急什么,以后肯定能轮到你。” “哎呀,尸体怎么放这里啊,都臭掉了......” “主任说今晚过了午夜就能送走了,再忍忍。” 这时,其中一个发出疑问,“箱子里怎么少了一套鼻饲设备?” 另一个嘟囔着走近,查看了一番,表情突然变得严肃,“有人进来过。” 好巧不巧,外面的灯“啪”一下灭了。 是恐怖秀表演时间。 女孩儿们的聊天戛然而止。 仅半分钟的沉默,原本清脆的嗓音就变得森然诡异起来,“哇,难道有人藏在这里吗?” 声音拖的很长,仿佛鬼片音效。 “想做游戏?捉迷藏?” 她们“嘻嘻嘻”笑起来,“咚”的一声,是电锯砸在地面的声音,紧接着“轰隆隆”拉开了风门,拎着就往柜子上锯。 “藏在哪里呢......这里!” 女孩语气失落,“空的哎,锯错了。” 危险步步逼近。 沈奢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向席茧,想在他脸上找到只有npc才会出现的麻木情绪。 没找到。 他猜测的反应席茧全都没有,竟然是最没道理的“兴奋”。 嘴角上扬,眼睛都笑的眯了起来。 也不知道他在高兴什么。 光被挡住了。 正在享受近距离接触的席茧侧头一看,柜子的缝隙里有一只眼睛正好和他对视。 漆黑空洞,眼白上攀爬着一条条扭曲的细丝。 “找到......” 刚听到俩字,沈奢抬手就锤到了缝隙上面,他的手里还攥着那根钢笔。 笔戳了出去,似乎扎进了那只眼睛。 一声无比凄厉的惨叫,还夹杂着清晰的“噗呲”,眼球好像顿时脱离了眼眶。 沈奢松开手,钢笔还插在那儿。 他毫不在意,反而一直看着席茧,语气充满好奇。 “你在高兴什么呢。” 005. 柜子门剧烈晃动。 护士们愤怒的拿起杀人工具锯了过来。 声响尖锐,在席茧耳朵里却变得模糊遥远。 眼前的沈奢神色冷淡,还安静的看着自己,好像外面的一切都不重要,只想听他的回答。 席茧的嘴唇动了动,“......我想起一个冷笑话。” 沈奢问,“什么?” 席茧结结巴巴,“从前有一根面条,它走在街上,走着走着突然说,啊,我的腰好软。”他干笑两声,“.....哈哈,是不是很好笑。” 沈奢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把钢笔拔了出来。 笔尖上全是黏腻的液体,还在往下滴,他不慌不忙地在柜子后的墙壁上写了个“门”字。 然后淡淡说道,“我没想伤害别人,是钢笔没墨水了,得沾点儿东西才能写出字。”他盖上笔帽,“推一下试试。” 席茧抬起胳膊推了推,“轰隆”一声,还真推开了。冷风刮了进来,墙后一片漆黑,竟然是条暗道。 本来以为桌子长小草已经很牛逼了,没想到还能长个门。 席茧被震撼的忘记了眨眼,跟着沈奢就走了进去。 “厉害吗?” “厉害!” 正要组织一番语言表达他的心情,系统却突然出声。 「他骗你的。」 「这里本来就有门。」 「设定弱智不代表你就要按这个路线走到死。」 「请玩家席茧清醒一点。」 席茧:“.....什么?” 沈奢脚步顿了顿,“什么?” 席茧忙说,“啊,没什么。” 他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离沈奢更近了些。 突然一声轻笑。 沈奢眼角弯弯,笑的愉悦又放松,“走路的面条,是挺好笑的。” 就连这迟钝的反射弧和极低的笑点也很吸引人。 “等出去了先吃饭,吃完去水疗室看看。” “那个病人会不会就是下一个队友?” “有可能。” 门合上,最后的光线消失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席茧只能通过肩膀偶尔的碰撞确定他还在旁边。 “怕黑吗?”他问。 席茧说,“有点。” 正要叹气,聪明小席灵光一闪,赶紧掏出手机打开了光照模式,“看,这样就亮了!” 这座疗养院的建筑构造很奇怪,像蜂巢,房间多通道也多,形状看上去还特别不对称,照出来的光柱都是歪的。 暗道很长,还非常狭窄,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 地面竟然是深红色的,墙壁的红更是鲜艳,材质很像软化的蜡,不知道融化了多久,不停往下流着,整条长廊简直像红蜡烛的内部,还散发着浓郁的麝香味。 有了光亮,也看清了周围。 席茧这才发现,身边根本没有人。 沈奢不在。 他茫然地往前走了一步,“班长?沈奢?你在哪?” 没人回应。 后面是墙,前面的通道更是一览无余,这么短的时间,他不可能走那么快,两边也没分岔路,更不会凭空消失。 难道他根本就没从门里走出来? 席茧赶忙在墙上找那扇门的痕迹,还真找到了,是一圈很细的缝隙镶嵌在墙上的蜡里面。没有机关,没有门锁,厚重的墙连拍都拍不出声音。 席茧有点担心,怕沈奢是被什么怪东西给拖走了。 他得赶紧走出去才行。 唯一的光源在他的手机上,细细的光柱只能照出一条窄路,黑暗里好像有无数个妖魔鬼怪在蠢蠢欲动。 实在是害怕,席茧只好打开音乐软件,放了首歌给自己壮胆。 “梦中人 多么想变真 我在心里不禁 梦中寻 这分钟我在等 你万分钟的吻...” 有音乐,他胆子也大了不少,大步往前还跟着一起唱,尽管走音,声儿都唱劈了,步子迈的还是很帅。 “我仿似跟你热恋过 跟你未似乎现在这样近 思想开始过分...” 画面血红,惊悚奇诡的蜡好像在朝他逼近,想把他淹没到墙体里。背景音却极其突兀,又嗨又浪漫的唱着情歌。 . 螺旋藻的彩色肉球密集的挤在一起,像一团形状诡谲的巨型音箱,把游戏世界里的歌声传出好远,响彻在整个混沌城市上空。 而里头居然还夹着一个跑调的声音。 “能登上大屏的都是眼熟的大神,这个怎么没见过?还是个高中生?” “昨天见过啊,他好像是沈奢的高中同学,也得二十好几了吧,长得可真嫩。” “先不说别的,他这是在干什么?副本里放歌?他怎么不跳舞呢?玩呢搁这儿?” 躁动的街区议论纷纷。 玩家聚集越来越多时,一辆重型机车像坦克似的撞开人群停在了路边,骑车的人一身铆钉皮衣,头发也染着扎眼的荧光绿。 他看向屏幕,轻点了一下耳后的机械按钮,沙哑的嗓音从鸦嘴面具后传了出来。 “人找到了,编号419杀人鬼申请抓捕。” . 几分钟后,歌还在唱。 席茧却不敢走了。 隔着距离,他看到前面正中间站着一个人,佝偻着身子,病号服被剪的零零碎碎拖在地上,姿势很奇怪。 席茧盯着看了一会儿,系统并没有提示让他拍照,那就应该是病人,不是怪物。 但他觉得这里的病人要比怪物可怕多了。 不是很想靠近。 这时,脚底下的路突然变软了,还开始发烫,黏的都抬不起脚。 他拿着手机照了照,走过的地板竟然都融化掉了,一点点的坍塌下陷,变成了深坑。 这还真是蜡做的。 退不回去更不能原地踏步,席茧只能尝试着往前走,观察那人的反应。 刚抬脚他就转了过来,穿的确实破破烂烂,脖子上不知道挂了什么东西,长长的一串。 席茧拿灯一照,视觉冲击力冲的他后背发毛,那竟然是.....舌头。 像是被生生切下来的,边缘还渗着血。 这人的眼睛和嘴巴还都缝着黑色的线,血痂遍布,缝口狰狞的可怕。 在光束下他毫无反应,只是侧着头,好像在听歌。 他手里拿着把锃亮的刀,上面沾着血,从头到脚都在表达“我是变态,我要割人舌头”。 他至今没扑上来,应该是被歌声牵住了注意力,动作很缓慢。 席茧觉得就这么绕过去实在不可能,他想了想,就把毛线缠到了手机上,放大音量,把手机从地上滑了出去,直接滑到了那个怪人左手边。 他果然在听歌,听清了方向,立刻就来了劲头,纵身一扑,一刀砍向手机屏幕。 “咔嚓”。 绝对是碎了,同时碎的还有席茧的心。 这手机虽然破,但他用了整整十年,都用出感情了。 来不及悲伤,他拔腿就冲,趁着那人砍手机的功夫,成功冲了过去。 屏幕碎了,歌声却没停,竟然还在播放。 质量是真好。 他一扯线又把手机拽了回来,使出浑身的劲儿开始狂奔。 恐怖片里向来忌讳扭头看,但主角往往都记不住这个定论,还是扭头了。 果然,前辈们说的都是对的,后头永远不会有可爱的梅花鹿,只有吓死人的恐怖。 脸上缝满黑线的怪人竟然跑的飞快,只隔着五步距离,连他身上古怪的鱼腥味儿都闻得到。 他挥着刀一边追一边表情狰狞的扯动着张不开的嘴,没一会儿,席茧就听到了嘶吼般的叫声。 那人竟然把嘴上的缝隙撑开了,嘴巴张的极大,流着恶心的液体,没有牙齿,舌头断了一半还能伸到嘴巴外面。眼皮缝的线也开了,露出满是血点子的眼珠子,浑浊的像滴满了蜡液。 就这一眼,席茧感觉自己的眼睛都看疼了。 怪人紧追不舍,距离很快就缩减成了三步之遥。 席茧其实挺能跑的,但架不住体力消耗得快,他还很饿,一大早连饭都还没吃。 即将被抓到衣服的时候,“啪”一声,灯开了。 就很及时。 恐怖秀表演时间在这个时候结束了。 整条走廊都暴露在头顶的白炽灯下。 光线洗刷了所有恐怖色彩,墙壁和地面瞬间变得洁白,干净的好像刚才一切都只是幻觉。 身后的人也不追了,完全不拖泥带水,一个紧急刹车就停在了原地,一屁股坐到地上,掏出了自己兜里的......手机。 席茧:“?” 「npc:谢密 他是你的病友,不爱说话,性格内向,单纯的像个孩子。你可以向他询问疗养院的秘密,他人很好,不会嫌你蠢笨话多。」 “......操。” 席茧扶着墙,还在大口喘气,脸色白的跟鬼一样,不知道是跑的还是无语的,表情头一回这么不爽。 表演节目有必要那么真实吗?有必要吗? 他不仅坏了手机屏,还差点跑死。 席茧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近两步,试探着打了个招呼,“你好。” 刚才还演着变态杀人狂的谢密抬起头,羞涩的冲他笑了笑,然后在手机上“啪啪”打了俩字,“你好。” 席茧问他,“你知道水疗室怎么走吗?” 谢密又低头在手机上戳字。 “离这里不远,直走左拐再右拐再直走再右拐然后下楼就到了。你想干什么?逃跑吗?劝你不要!待在房间里才是最安全的!” 他拿着手机在席茧眼前晃了一下,又收回去打了两行,情绪转变相当快,“你是去找柳叶子的吗?他今天刚被送过去。不是我说他坏话,他这人真的不行,你不要跟他交朋友。告诉你个秘密,他很喜欢做实验,不仅折磨小鱼和小虫,还折磨他妹妹,可坏可坏了。” 席茧沉默了会儿,“谢谢你告诉我。” 他想了想,又问,“你刚才有看到一个人吗?不是病人,头发有点长,个子很高,打扮花里胡哨的。” 谢密:“你说的是魔术师?” 席茧点头,“嗯嗯,就是他。” “不是我说他坏话啊,他这个人也不行。你不要跟他走太近了。告诉你个秘密,我刚才看到他故意丢下你自己走了,他一定很讨厌你。” 席茧:“......” 大概知道这位病人的舌头为啥被割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才写了三章就被举报说血腥猎奇,这是我没想到的。 为了避免以后再出现这种情况,我做了一点修改,简洁了关于怪物的描写和设定。 虽然能力一般,但我会努力写好这本,不让大家失望。 内容变化如果影响到了阅读体验,我在这里诚挚道歉。 真的对不起,鞠躬。 bgm是王菲唱的梦中人。 006. 「主线进度:70% 单人剧情需尽快进行,请不要再试图伤害重要角色。」 同样冰冷的机械音却多了一丝忌惮。 沈奢背着机器泵,慢悠悠地走在通道里,“我伤害什么了,只是想看看我的高中同学到底是真玩家还是你们找的托儿而已。我又没杀他,你急什么。” 系统:「.....此次故事线结局绝不能更改,务必要将玩家席茧安全送出副本。」 沈奢挑眉,“如果我没记错,以前的支线任务可都是自己选择的,还是必死一个的结局。怎么这回不一样?” 「权限不足,无法回答。」 沈奢漫不经心道,“那就别说这些没用的,重要的是我现在赚多少钱了。” 系统沉默片刻,「.....三千八。」 沈奢“啧”了一声,“一个月房租都不够。”他抬眼看了看面前的门,牌子上写着“水疗室”,门上还有一个全身扫描的装置,应该就是开启门的电子锁。 他左右看了看,拎起角落的灭火器就要砸上去。 “别!” 身后冲过来两个人,都穿着医护人员的衣服,脸上还戴着口罩,语气很严肃,“这是特殊病人的治疗室,你不能进。” 沈奢看向他们,“清除半异化怪物有多少钱奖励?” 两人:“?” 系统回答,「一个一千。但他们不是怪物。」 沈奢笑了笑,“很快就是了。” 他速度极快,眨眼就到了两人身后,照着脑袋一人砸了一下,趁着他们头晕目眩,抓起一个就扔到了门上,喷溅的血迹全沾在了上面。 红灯闪烁,门自动开启。 里面的水蒸汽“腾”一下冲出来,气味很刺鼻,像化成了实体在半空飘荡。 “冒犯了。” 他面带歉意地微微弯腰,一手拖一个走了进去,顺便关上了门。 . 席茧是和谢密一起出来的。 两人不仅靠手机聊了半天,还加了个微信。 谢密确实和系统说的一样,人很好,问什么就说什么,一点藏秘密的想法都没有。 恨不得把这地方所有的八卦都讲出来。 “不是我说他们坏话,这里的医护都很变态的,特别喜欢收藏尸体,谁死了就会被他们推出去展览,可坏可坏了。” 席茧问,“是推到升降机里吗?” 谢密打字,“是的呀。我之前也想坐着玩玩,但医护不让,还把我送去治疗室关了好几天呢。” “治疗室都是治什么的?” “嗯.....假如我得了话多症,就会被送进去割掉舌头,这样病就治好啦。当然,我没有得这种病,我只是打个比方。” 席茧:原来如此。 “那柳叶子为什么被送进去了?” 谢密咧着嘴笑,露着那光秃的牙龈和半截舌头,“他总想把他妹妹扔水里,所以要接受惩罚。” 两人刚走到分岔路,就撞见一个人,是那个叫徐刀刀的玩家。 他看见席茧简直像见了亲人,大步冲了过来,“太好了!终于碰上正常人了!刚才好不容易从护士姐姐那儿跑出来,遇到一路都是犯了疯病......” 然后他看到了谢密,一个急刹车,表情瞬间僵硬起来,“你.....” 他拉起席茧就跑,“你是不是脑子不好?搁这儿交朋友呢?关灯之后一秒变脸,你会死的知道吗!” 席茧扭头冲谢密挥了挥手,“谢谢!有时间咱微信聊!” 谢密张着嘴,也“呜呜啦啦”地喊,像是在道别。 徐刀刀人都傻了,“你真交朋友来呢?加npc微信??” 席茧说,“除了喜欢说人坏话这点,其实他人还不错。”他拽住徐刀刀,“不是这个方向,去水疗室得右拐。” 徐刀刀疑惑,“去那儿干什么?” 席茧说,“首任务做完,第二任务不都是要找队友吗?就差一个没找着了。柳叶子在那儿,说不定其他人也会在。” 徐刀刀更疑惑了,“每个玩家的任务都不一样啊,或者找道具,或者找支线奖励赚钱,主线可都是保密的。你能跟谁一样啊?” 席茧说,“沈奢啊,我俩都是要找队友。” 徐刀刀一脸震惊,“......蛇哥你都信?” 席茧皱眉,“当然信,他是我班长。” 徐刀刀沉默了,努力消化着这个信息。 两人走到水疗室门口,看到了门上还未凝固的血迹。 徐刀刀面色犹豫,“其实正常套路来说,咱们最好不要去搞没必要的冒险。你的任务如果是找队友,那就真的太简单了,你只用等着偶遇就行,这地方也不大......” 席茧总觉得沈奢已经来了,而且就在里面,他走近看了看,“电子扫描锁.....” 怎么进去呢。 他左右看了看,拎起地上沾了血的灭火器就要砸。 “哎哎哎.....”徐刀刀语气无奈的质疑,“你要不要这么暴力,这得扫那些医护人员的身体才能开,用一灭火器就能砸开那还要什么电子.....” “咚”的一声。 这扇电子门相当打脸的就开了。 徐刀刀:“......” 扔开灭火器,席茧抬脚就往里头走,“这里的门质量都不太好,一看就是粗制滥造瞎应付,能建在海底没漏水也是不容易。” 徐刀刀跟在后边,“我真不建议冒险,死得快的一般都是往前冲的.....” 水雾扑了一脸。 这里边还真是水疗,整个空间就像一个巨大的操场,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水池,空气里弥漫着水蒸汽,远处看不清,只能看到圆圈状的水池紧紧挨在一起,里面都是滚烫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 这些水池里竟然漂着东西,看起来很像鸭蛋,又白又圆又大,密密麻麻的挤在里面。 “照我以往的经验,最好不要碰它们。指不定里头会敷出什么.....”话还没说完,席茧就走过去伸出了手,准备摸摸。 徐刀刀:“......你看起来真的很像炮灰。送人头那种。” 席茧摸到了,软软的,不是硬壳,“这不是温泉蛋,不能吃。” 徐刀刀:“......没人想吃。” 席茧接着说,“应该是卵,虫卵。但是好大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卵。会不会是哥斯拉的卵。” 徐刀刀:“.....可能有点不礼貌,我就是想问问,你以前都是怎么活下来的?” 席茧甩甩手,继续往前走,“我这是第一次玩这种游戏,以前我只玩过手机上的,跑酷你知道吧,我能跑五个小时都死不了。” 徐刀刀沉默,努力消化这个信息。 卵池很多,像迷宫一样,很难辨别方向,还好地上有两道血痕,像是拖动什么拖出来的,刚好指了路。 “正常来说,这就是一条死路,就是杀人现场,你还偏偏跟着走。你这个情况蛇哥知道吗?你俩刚不是还在一起吗?他是不是就受不了你这种千里送人头的表现,才跟你分头行动的?” 席茧这才停住脚步,头慢慢低了下去,“.....可能是这样吧。” 他似乎有点难过,看着可怜兮兮的。 徐刀刀艰难开口,“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别......” “也可能,这血就是他的。他被人拖进了这里,准备洗干净煮熟了喂给那些卵......”席茧顿时紧张起来,拔腿就追。 徐刀刀沉默,更加努力的消化这个猜测。 煮熟沈奢?开什么玩笑,还不如说拖尸体的就是他。 跟着痕迹不知道走了多久,血突然就没了,消失在一个巨大的池子边。 里面还是挤满了白色的卵,但是多了一个人,他穿着医护的衣服,有点奇怪,整个头埋在水里,身体却是漂着的。一堆卵聚集在他身边,好像取暖一样不停拱动。 席茧走近一看,发现他露出来的胳膊上长着什么东西,一块一块,像畸形的鳞片零零星星覆盖在上面,而鳞片缝隙,正缓慢的冒着一粒粒白色小卵泡。 很恶心。 徐刀刀碰了碰席茧的胳膊,压低声音,“正常来说,如果还站在这儿,很快就能看到这人站起来袭击我们,倒霉的话估计就要交代在这儿了。我的建议是,立刻跑。” 席茧慢吞吞地分析,“看他的样子,很像正在变异的怪物,就和那个阿唇一样。等他完全变异了,说不定,就能拍照集卡了。” 徐刀刀:“......” 这时,一阵尖锐的吼叫声穿透了耳膜,脑仁儿都被刺疼了。 两人看过去,发现不远处有个人影边吼边从水池里往外爬,胳膊和腿的关节直接“咔嚓”被他自己折断,对折成了怪异惊悚的形状,又是像个爬虫一样转动脑袋,他同样穿的是白色医护服。 这又像人又像怪物的东西正要从水池里窜出去,一根钢管狠狠把他砸了回去。 动作潇洒,眉目散漫,一举一动都像是设计好的表演,连暴力都演得很优雅。 是沈奢。 他一棍子砸完,身上一滴水都没溅到,扔开棍子又拿出了一个弹弓,把钢笔放在弹弓上,笔尖慢悠悠地对准了那怪物的头。 果断迅速,直中额心。 “哗啦啦。” 是钱到账的声音。 007. 钢笔完整插进了头部,只留一个圆圆的小坑洞。 这种力度已经不能用魔术表演去解释了。 但席茧的注意力却不在钢笔身上,他看到沈奢还带着那个机器泵,还很贴心的加着温,好像在等他找过来一样。 沈奢从兜里掏出一根新钢笔,转身打算赚第二笔奖金,刚要出手就发现了池子边的席茧。 他的确很淡定,无比自然的打了个招呼,把笔收了回去。 “我一直在等你们。” 徐刀刀急忙问,“不是没到关灯时间吗?这人怎么就发疯了?” 沈奢走过来,“应该是温泉池的问题,刚变异的人会很难控制自己。”说着他停在席茧面前,“你.....” 席茧看着他,“刚才那里太黑了,我没跟上你。你见到柳叶子没?他好像被送到这儿了。” 没生气,也没追问原因,至于是不是被故意丢下的,更是完全不在意。 "没见到,这地方太大了。"沈奢面不改色的装着萌新。 徐刀刀再次提建议,“咱们赶紧走,另一个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醒了。” 沈奢不舍的看了眼池子里已经开始动的医护,好像看到了一堆被吹走的人民币,“......走吧。” 漫无目的的往前也只是兜圈子,徐刀刀无比希望能跟他们一起原路返回,安全保障就相当于加了两层。 沈奢和席茧却都没同意,就非得冒个险。 徐刀刀没办法,只能跟着走,但是头铁着要冒险的两个人好像都很路痴,根本就是在瞎走,他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再次提建议,“.....你们先等等,看看雾气的飘向,全都朝一个地方涌的,可能那边就是风口,走那儿试试。” 席茧赞叹,“你真聪明。” 沈奢也跟着竖拇指,“真厉害。” 徐刀刀的表情千变万化,总觉得怪,又说不出哪里怪。 向来在游戏里当毒蛇靠无耻通关的沈奢居然变得含蓄起来,简直含蓄过了头,太渗人了。 几个人沿着弯弯绕绕的路走到了深处,没有看到出口,只看到一个区别于其他水池的地方。 要大很多的池子靠着墙,里面坐着一个人,身上爬满了白色的虫卵,吸附在他的皮肉上,像呼吸一样蠕动,好像,是在吸食什么。 墙面上还有个黑黢黢的大洞,冷风呼呼的灌在里面,洞口全是黏腻的不知名胶体,很恶心,里头还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腐臭和鱼腥气。 跟阿唇身上的很像。 池子周围圈着玻璃罩,外面站了一排医护,他们中间还有一个坐轮椅的男人,骨瘦如柴,脸色发紫,鼻梁上架着着黑框眼镜,像个严肃正经的老师。 “曾先生,已经检查过,阿唇没有大碍。”旁边的医护开口道。 曾先生“嗯”了一声,抬手敲了敲玻璃,“你到底为什么要把她推进去?” 柳叶子平静地看着他,“兄妹之间的小吵小闹而已,这难道也要向您汇报吗?” 曾先生扶着轮椅把手咳得昏天黑地,终于缓过来,靠在那儿半死不活地说,“当然不用,只是觉得困惑,这已经是这个月你第十一次把她扔海道了。你是想跟她闹着玩还是想把她喂鲨鱼?” 柳叶子这回没说话。 一个齿轮转动的声音突然在他身下响起,他一点点漫出水面,露出了整个上身,竟然是被固定在一个电椅上的,还绑满了铁皮扣,根本无法自己动弹,只能僵硬地坐在那儿。 滚烫的水烧红了他的皮肤,跟煮掉一层皮似的,胸口上全是绽开的皮肉,里面也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白色卵蛋。 “那到底是什么?”席茧小声问。 沈奢说,“看起来像寄生虫,说不定,就是你在瓶子里看到的那个四不像。” 席茧“哦”了一声。 徐刀刀也问,“这个曾先生是不是什么重要角色啊?” 沈奢:“有可能。” 徐刀刀眼睛一亮,“boss线要是打通了,奖励肯定不少。” 沈奢分析道,“这种主线一般都又臭又长,剧情多,浪费时间,钱还少。没那个必要。” 突然,其中一颗卵蛋居然出现了裂痕,软壳脱落,很快就露出了里面的东西,皱巴巴的五官,青蛙一样的四肢,上面竟然,还有人为的缝线。 这真的是那个玻璃瓶里的东西,却不是人做出来的,而是真的孵化。 原来这游戏还是个玄幻向。 “怪物”趴在柳叶子身上,从吸取血液变成了撕咬,像发了疯的畸形虫一样,对人类的血和肉有种惊悚的执着。 “我妹妹呢。”他声音颤抖,像在强忍疼痛。 曾先生说,“已经送回去了。那可是你亲妹妹。你平时在她身上做些乱七八糟的研究我就不说什么了,不过火就行,这次真的太过分了。” 他皱着眉,很不认同的样子,“居然还给她戴了什么破套.子,那是手套吗?那根本就是又丑陋又不实用的垃圾。” 席茧:“......” 柳叶子或许想说什么,却只能张着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仿佛被鬼掐住了脖子。 曾先生轻轻叹气,“你就在这儿泡上几天吧,希望有天你能想明白,亲情可是比任何东西都要重要的东西,别再执迷不悟了。” 接着他又咳了几声,“别躲着了,在自家疗养院怎么还跟做贼一样呢。” 他没有转过身,自顾自说着,“这可不是你们现阶段该来的地方,着急没用,还是要排着队一个个来。” 徐刀刀指指自己,“他这是说咱们呢?” 席茧点头,“应该是。” 沈奢丝毫没反抗的意思,举着手就走了出去,“抱歉,我们不是故意偷听的。”他睁着眼说瞎话,“刚刚迷路了,不小心走到这儿的,请问出口在哪?” 曾先生扭头看向三人,笑意慈祥,“新来的病人?我也得道个歉,都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见一面呢,这地方怎么样?住着还舒服吗?” 沈奢一脸真诚地点头,“五星级享受,又舒适又刺激,充满趣味性。” 徐刀刀:“......” 席茧比较好奇那些“四不像”,直接问道,“为什么要把人放在水池里泡,那些卵是什么东西?” 曾先生说,“啊,一种药膳而已。活血化淤的。” 他根本就没费心思编理由,随口就扯了一个。 话刚说完,他虚弱地抬了抬手指,“刚好送上来,不要白不要。抓起来,全扔洞里去。” 医护们僵硬的脸上这才有了表情,整齐的朝他们伸出了手。 徐刀刀刚要感受一下抢来的武器手感怎么样,“砰”一声,眼前抓他脖子的男人就被一枪毙命。 「恭喜玩家!你找到了最后一个队友! 姓名:路微 武器:枪炮弹等等 理智值:100% 」 席茧看了过去,开枪的队友是一个短发女人,穿着紧身衣,打扮很干练,她不知道从哪儿出来的,站在池子边对准那几个医护一人一枪,瞄的极准。 剩下几个也不敢冲了,都赶紧挡在了曾先生身前,生怕他被嘣到。 除了枪,她的腰间竟然还挂着一颗雷。这简直,就是全副武装的人民币玩家。 “愣着干什么,跑啊!” 她率先冲了出去,徐刀刀也赶紧跟在了后面。 离开前,席茧看向池子里的柳叶子,他神色平静,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个黑洞。 奇怪的浓雾在里面蠢蠢欲动,像怪物的嘶吼,也像是一堆软体碰撞摩擦出的响动,刺耳的好像在碾磨神经。 席茧觉得一阵恍惚,直到一个人拉住了他的手腕,把他拽了出去。 等跑出这个水疗室,他们才停下松了口气。 沈奢松开席茧,关心的询问,“你怎么了?” 席茧说,“我觉得那个黑洞怪怪的,里面肯定有什么东西。还有柳叶子,他......” “都这时候了还想着冒险呢?”徐刀刀大口喘着气,转头看向路微,“你怎么在这儿啊?你不是去找升降机了吗?” 路微直起身继续往前走,“跟你们一个副本算我倒霉,屁事不做就算了,还全推我身上,我干脆把你们一个个抱出游戏得了呗?” 徐刀刀跟在后头解释,“你不能这么说,我那不是去找武器了吗,手里没东西我怎么当你的好帮手.....” 她甩过来一个眼刀,“我需要你当帮手?”她看了看身后的两人,没在意席茧,对沈奢却很戒备,“他那种人,平时看他下本学操作就算了,真进同一个副本,咱们被坑的可能性很高的你知道吗,脑子坏了?竟然跟他一起走?” 徐刀刀一脸无所谓,“这才刚开局,不用担心,况且这剧本要的就是队友合作,他那么想赢,又是从来不会让自己输的完美主义者,怎么可能搞破坏?” 路微冷声,“你别忘了,刚开局就已经死两个人了。” 徐刀刀噎了一下,“......两个藏穴会所的人,死了多正常,他们不是出了名的胆儿小吗。就蛇哥那魔术,跟哄小孩儿似的,这都能被吓死,完全是在碰瓷儿啊!” 路微翻了个白眼,“你快闭嘴吧。真被坑了可别指望我救你。” 徐刀刀晃她胳膊,“是是是.....” 路微这几天的单独行动效率确实高,还真让她找到了升降机的位置。 刚要去尝试着炸开,就看到曾先生单独从里面出来,还过了个全身扫描。 “又是扫描锁?”徐刀刀说,“刚才水疗室的锁也是这个,根本不顶用啊,那破门一砸就开了。还是席茧拿灭火器砸的,他那力气都能弄开,你说得有多......” 说一半,总觉得这话不太像好话,他赶紧挽救,“席兄,我不是说你弱的意思,我只是想把那门有多弱描述出来......” 路微打断他,“你们看,就是那个。” 圆厅正中间的位置有一个升降式电梯,管道是透明的,还能看到内部纵横交错的钢管。 门上方是不停在闪烁的像素字体,还自带凸起摄像头,探测器似的360度旋转着扫视周围。 大厅里没人,这块区域安静又空荡,哪哪都透着诡异。 路微紧盯那扇门,“听说午夜就要把尸体送出去,在这儿等门开,开了立刻冲。” 徐刀刀惊讶,“这么快?咱不把卡集完再走?” 路微皱眉,“集个屁啊,我都查一圈了,怪物图鉴只有阿唇一个,其他都是npc,留这儿干什么?万圣节没过够?” 徐刀刀犹犹豫豫,“但是什么情况都还没摸清呢,现在就走是不是......” 路微“啧”了一声,“以前下本儿怎么没见你这么磨叽,你爱走不走,我自己撤。这破地方给我感觉很不好,待久了没好处。” 两人争执时,沈奢就在不远处,戴着卫生手套把机器泵往席茧身上戴,鼻饲管也插好了,温过的营业奶也顺着管子流了进去,他还很小心地放掉了空气,细节做的比护士都严谨。 尽管是十年前学会的,但他记到了现在。 这是他记住的很多事情里的其中一件,偏偏把席茧感动的手无足措,“你以前就是这么照顾我的。” “就那次,我在顶楼坐,你把我拽回去,还给我带了营养奶,特别细致的给我......” 他又说不下去了。 因为沈奢的表情看起来,很迷惑,充满疑问,想不起来,根本就是忘了。 他记得的不是自己,只是鼻饲的方法过程而已。 “嗒嗒”的脚步声,有人来了,几个医护推着停尸床出现在升降机前,那个自动探头果然伸长照射出紫色电子网扫了一圈,却并没有扫穿白色防护服的人,而是只扫了床上的尸体。 扫描很快通过了,门打开后医护竟然站出老远,直接把床推了进去,滚轮滑到了里面,他们自己却根本没靠近,还很紧张的躲着探照灯。 路微虽然很想赶紧离开,看到这一幕却觉得奇怪,“难道上面还有人负责接应?” 徐刀刀也怀疑,“里头有什么东西吗?竟然让他们这么害怕。” “猜可没用,不如实践试试。”路微撑着栏杆就跳了下去。 她动作迅速,一看就是专业练过的,冷血干脆的像个职业杀手,两三下就把三个医护都开枪崩了,剩下一个被她一拳打翻到地上,直接踹进了还没关上门的电梯里。 探照灯瞬间从紫色变成了红色。 射出的扫描光束分散成了网状,罩在了那个医护身上,仅两秒,他的尖叫都还没开始就已经卡在了嗓子眼,身体眨眼间被光线切割成了无数块,整齐,平整。像一块块豆腐散落在电梯里。 接着,门缓缓关上。 路微神色微冷,抬头看向几人,“妈的,这破升降机只有死人能上。” 「任务三:请玩家尽快乘坐升降机,不要害怕,死不了的,不信你试试。」 席茧:....... 008. 逃出去从一开始就是游戏目标。 但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变故,席茧总觉得系统变得着急起来,好像急着让自己出去,敷衍也变成了谨慎。 他不喜欢这么快的节奏,他想和沈奢在这儿待久点。 万一出去之后沈奢没了,变成了这里面的npc,不仅是假的,以后永远都见不到了,那怎么办? 席茧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他拉着沈奢的袖子就走,怂的还只敢捏一个边。 “咱们还是先回去休息,等找到一个安全的方法再走也不迟。” 沈奢没反对,顺着他的力道跟着离开,“好啊,安全第一,我赞成。” 其实一个是想把梦做长,一个是想多赚点钱。 剩下俩人还在针对游戏瞎分析。 “既然只有死人能登上升降机,那曾先生是怎么上去的?” “难道他是僵尸?” 路微最讨厌猜来猜去了,也想回去休息,“走吧,帮我把尸体处理掉。” 徐刀刀整个人都有点不好,“这里有监控啊!处理什么尸体,这不是多此一举吗,你的脸现在估计都在通缉榜上循环播放了。” 路微瞥他一眼,“处理他们是我个人习惯,杀完人不收拾就跟上完厕所不擦屁股是一样的,会让我感觉不舒服,懂吗?” 徐刀刀点头,“懂。” 这条路暂时走不通,只能先干点别的打发时间,正常副本来说,都会有一大堆的任务放出来,又要了解背景又要搞清楚角色心境状态或者真实身份。 这局任务少的好像是给小孩玩的连连看,除了得琢磨怎么上升降机,其他时候就闲得很了,玩家也少,唠嗑都唠不到一起。 路微和徐刀刀把尸体搬到了医疗室的柜子里就走了,还顺走了两份盒饭。 席茧和沈奢直接回了宿舍,刚准备进门,席茧停下步子,往左边的走廊看了一眼,“我想去看看阿唇。” 沈奢也跟着看过去,“嗯?她怎么了?你不是集过卡了吗。” 席茧说,“我给她织了一双手套,感觉她不太喜欢,想帮她取下来。” 沈奢直接把他拉进了屋,“你先躺一会儿,等营养液灌完再去,总是跑着可不行。” 他提起热水瓶,“我去给你接点热水。” 席茧坐到床上,自觉脱了外套,“你要给我擦身体吗?” 沈奢脚步顿了一下,眼神甚是难以理解地看向他,“......是给你擦脸。” 席茧收回了要脱卫衣的手,往床上一躺,叹了口气,难掩遗憾,“好,班.....沈奢你真好。” 他偶尔冒出来的奇怪想法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根本抓不住点的沈奢大步走出房门,拿出手机翻开了微信,上面发来一大串消息。 -没有查到他任何活动信息,他也从来没进过游戏。 -以前同校的人对他印象都不深,可能会有记得清的,也都死游戏里了,问不着。 -虽然没查到,但我发现这几天城里的杀人鬼很奇怪,几乎全出来了,还守住了好几个游戏出口。没见他们杀玩家,就只是在那儿等着。 -你什么时候出来? 沈奢“啪啪”打字。 -海底副本的出口应该在海边,你们去港口等我。我十小时后就出去。 -这么快? -不然呢,在这儿修仙吗。 -席茧你打算怎么弄,他到底从哪冒出来的?你该不会要把他带回家吧?你以前跟他很熟吗?我就奇怪了,我记性挺好啊,怎么就是想不起来关于他的事儿。 -我也记不大清,但是有一点记得还挺清楚的。 -什么? -他早就死了。听说是为了躲避高考,吃了几个鸡蛋,把自己噎死了。 -...... 接了热水回去,刚坐到床边,沈奢就习惯性抬起他的头,往下面垫了个软枕头,动作自然的好像做过无数遍。 连擦脸这种亲密的接触都习以为常。空气静谧,一个安静地擦,一个安静地看。 温热的毛巾摩擦着席茧的额角,暖洋洋的。 他舒服地都想闭上眼睛再睡一觉。 沈奢看着他颜色浅淡的眉毛,视线又落到他同样淡色的嘴巴,突然开口,“你看着像被洗了好几遍,都褪色了。” 席茧的睫毛动了动,眼底的自卑一闪而过,“以前听同学说,你很喜欢鹦鹉孔雀锦鸡啊什么的,五颜六色闪得刺眼那种。” 他想问问,是不是自己这样的就很不招人喜欢。 但没敢问出来。 沈奢并没有上下关联,很诚实地回答,“嗯,我确实喜欢花哨的。” 席茧叹了口气,都不知道自己遗憾多少回了。 “我想再去看看柳叶子。” 沈奢看向他,“现在?” 席茧说,“现在要是不去,我怕他人就没了。” 沈奢笑着问,“你想把主线剧情做完?” 席茧“嗯”了一声,“做完可以拿奖励呀,也不算白来一趟。” 沈奢觉得他说得非常有道理,“打算怎么做?” 席茧说,“先去看看阿唇,如果她状态还好,咱们就去找柳叶子,说不定就能看到黑洞里的东西,然后拍照集张卡,就能赚钱了。” “别急,你现在更应该好好休息,等睡一觉起来我陪你一起去。他暂时死不了的,那可是个重要npc,就等你去问剧情了。” 他点着头,专注地看沈奢给他擦手。 手指一根根碰在一起,温热的触感让席茧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冷吗?”他问。 席茧点头,“冷,我太虚了,时不时就抖。” 其实是激动的。 沈奢垂眼看他,“你手背上有很多小孔,是什么?” 席茧说,“啊,之前在医院的时候经常输液,说是给我增强免疫力的东西。怎么了?” “只是觉得这针孔也太大了,位置不仅在血管上,连其他地方也有。你不觉得疼吗?” 席茧想了想,“没什么感觉。” 沈奢又问,“你进游戏前在医院?” 席茧又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嗯.....不算吧。我当时刚翻墙跑出去,还没出大门呢,就直接翻进来了。” 沈奢捏了捏他的手指,又松开,“什么医院?” “市中心那个。” 沈奢说,“那地方我知道。你在里面住了多久?该不会......一次都没出来过吧?” 席茧很惊讶,“你怎么知道?” “猜的,当上班长可不仅是因为学习好,心地善良,或是想象力丰富。我还很聪明,还很关心同学。”沈奢的自夸明明又嚣张又中二病,但怎么看都是认真的,认真的有点可爱。 ......他是真的很欣赏自己。 席茧听着他说话,像在听一首美好的催眠曲,突然有点困了。 沈奢给他盖上被子,还细心地掖了掖被角。 “睡会儿,营养液灌完了我叫你。” 席茧缩在被子里,的确虚弱得很,“好,谢谢班长。” 称呼还是没能改掉。 不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沈奢看着他的脸,眉毛颜色很淡,嘴唇有点厚,还有点红,皮肤却显得很薄,里面的毛细血管都看得清楚。明明是副弱气的长相,眉眼间却总弥漫着死气,阴冷的像是被雪泡出来的。 沈奢看了一会儿,突然掀开被子看向席茧脚踝的地方,那里有一圈很深的勒痕,像被坚硬的东西绑了很久,痕迹都长成了疤。 他把被子又重新盖上,坐到窗户下开始雕那块红珊瑚,雕刻时的他显得认真又小心。 没了那股子散漫劲儿,看起来真实了许多。 不知道睡了多久,席茧迷迷糊糊的醒过来,营养液已经灌完了,机器泵放在一边,鼻饲管也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他肚子饱了,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沈奢把他照顾的和之前一样好。 他也睡了,平躺在床上,呼吸平稳,似乎是刚刚睡下。门外的灯是灭着的,现在是表演时间,但是很安静。即哇乱叫的一惊一乍这会儿全消失了。 屋子里也静悄悄的,水箱里的章鱼都没发出响动。 席茧没有急着起来,还装作没睡醒的样子,躺在那儿借着昏暗的海光看沈奢。 他睡得很熟,胸口一起一伏。 看着看着,眼睛都迷蒙起来打算再睡一轮时,沈奢的床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盖着床下的床布突然,被顶开了。 那下面缓缓爬出了一个人,然后慢慢直起身,越来越高,直接顶到了天花板,但他根本就没直起来,长长的脖子整个折叠着一起,头好像倒吊在了脖子上。 门关上很久了,也睡了很长时间,根本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时候躲进去的。 还是说他一直都在床下? 那个怪异可怖的人影一点点走近沈奢,弯下腰,好像要靠近,席茧半梦半醒的状态瞬间一个激灵就清醒了,掀被子就站了起来。 可以说是怒气冲冲,拽着那人的衣服就往门外扯,拉开门把他推了出去。 席茧压低嗓音很生气地说道,“没完了是吧?你刚才!你刚才想干什么呢!下次不能这样了!你这是骚扰!犯法的!” 说完他就把门关上了。 以为只是一个恐怖秀小插曲,又是哪来的病人npc。 席茧却怎么都睡不着了,他开着手电筒把屋子边边角角都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藏任何人之后,才穿上外套开门出去,把门紧紧锁了。 那个奇怪的歪脖子已经不见了,外面的走廊上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危险的熄灯时刻,席茧做好准备才往阿唇的房间走,虽然很害怕,他还是觉得应该把手套取下来。 他之前问过谢密,得知阿唇的房间也在五层,离自己还挺近。 门微掩着,竟然没关,里头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席茧推开门,先是拿灯照了一圈,发现阿唇并没有在屋里,他大着胆子走了进去,这房间也是两张床,一张床整理收拾的很干净,另一张床上却沾满了死皮和干巴巴的鳞片。 屋子里很脏很乱,只有那扇落地窗擦的很干净,干净的好像伸手就能碰到海水。 他四处看了看,桌子上没什么东西,只有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放在最中间。 本来席茧没想去碰,却听到系统突然出声,「恭喜玩家,你发现了重要道具!」 席茧:“直接拿是不是不太好?这算是私人物品吧.....” 「你以前玩枪战游戏去捡枪的时候还要问问屋主人吗?」 也有点道理。 他走过去仔细看了看,发现上面是有锁的,锁上有一个轮廓奇怪的孔,应该就是插钥匙的地方。 「支线任务:请找到这把钥匙。」 席茧抱着箱子就走,打算搬回到自己宿舍,还没出去就听到了耳熟的虫脚击打地面的声音,他赶紧藏到了门后,看到阿唇举着手套走了进来。 但她不是自己进来的,而是几个医护拿着带铁钩的棍子把她戳进来的。 “你今天的表演太差劲了。” “你这叫对舞台的不尊重,明白吗?” “好好反思,明天曾先生再来接你。” 她看起来很难受,一直在挣扎,喉咙里的声音闷在那儿,什么都听不清,不像嘶吼,更像绝望的啜泣。 等那些医护走了,席茧才小心翼翼地挪出来,看着躲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阿唇,“你,没事吧?” 阿唇的眼睛藏在乱糟糟的头发后面,嘴里吼了一声就又缩了回去,根本没有想吓他的兴趣。 席茧一点点走近,表情充满爱与和平,“我是来履行诺言的,把那两个丑套取走之后立刻就烧了,你看行吗?” 阿唇顿时开心了一点,把手伸到他面前,又“呜呜呜”地叫。 席茧也没磨叽,扯着线头就拽了下来,然后赶紧离八步远,接着问道,“你想找你哥哥吗?” 阿唇听到这个,更加兴奋了,连连点头,这个反应,完全看不出来他们兄妹关系很差。 席茧晃了晃那个盒子,“你给我这上面的钥匙,我就带你去找他。” 明知道席茧的话不靠谱,阿唇还是毫不犹豫的下床走前面带路,虽然是怪物,虽然很疯,但她却简单的直白,过于单纯,看起来,一点都不可怕。 席茧跟着她走,她爬的很快,还很聪明的避开了有监控的地方,外形还是吓人的,特别是那些好像长在鳞片上的白色点点,看着很难受,席茧都想拿个刀给她刮刮。 一人一怪物到了另一个房间,这是四楼,住的人更少。 席茧探头看了看,“就在里面?” 阿唇点点头,拼命往里头挤,却根本挤不进去,这扇门比其他宿舍的要小很多。 席茧让她退出来,自己走了进去,谁知这门好像被遥控了似的,“啪”一下就关上了。 屋子里很黑,拿电筒照了一圈,没有看到有人,空荡荡的,就只有一张床摆在中间,床上还放着一个信封。 席茧走过去一看,封面上写了行小字,“钥匙在这里”。 “......” 他打开信封,里面又是一行小字,“骗你的,钥匙在床下。” 席茧瞬间戒备,整个人后退好几步,他拿着电筒照着那张床,被单拖着地,盖住了里面,什么都看不到,但是气氛都渲染成这样了,里面要是只有钥匙没别的,席茧把自己头摘下来当球踢。 真是好无聊的恐怖桥段,这都是电影玩儿烂的。 但是不得不说,惊悚效果还是很强烈,床下有什么的未知感让他根本不敢掀开那层布。 钥匙拿不到,这盒子肯定也别想开了。 左思右想,他又灵光一现,想到了一个更蠢的法子。 他靠着墙,摆弄着毛线,掏出木针熟练的打出了一条边,练多了,看着还挺专业。 然后他就无比淡定的针织起来。 以他为主视角的镜头已经播了两天。 街道上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都想看看这个人会怎么死。 尽管是沈奢的同学,还被细心体贴堪称离谱的照顾了一番,但这只会显得他更弱更废物。 螺旋藻游戏里的废物挺多的,结局无一例外都是死。只是席茧要清新脱俗点,他不仅废,还很喜欢自找麻烦。 明明跟在沈奢后边就行了,他偏要自己去找什么任务道具,这种炮灰必备的作死技能矛盾又意外的合适。 “他到底是想知道黑洞的秘密,还是柳叶子的秘密,还是盒子的秘密?” “我看他纯粹是闲的,想找点事做做。” “这种行为不都是蛇哥才做得出来的吗,这是被传染了?” “这局蛇哥大部分时间竟然都在睡觉,他想干什么?进本儿养老呢?” “你们看他照顾席茧那样子没,真绝了。那表情,就跟我后爸一样。” “他到底要织什么东西?难道还能帮他去掀床帘吗?” “我觉得床底下的东西要比咱们着急。” 议论纷纷时。 屏幕里的席茧也终于有了动作。 他不慌不忙地再次织出一个线脚仿佛被油炸过的老鼠脚一样歪扭的东西,比那俩小手套大很多,只有一个,露出俩洞。 “放大版手套?” “口袋?” 然后所有人看着席茧把那玩意儿,套在了自己头上。 那竟然是个头套面具,就像抢劫犯戴的袜子差不多,还要更蠢一点。 他蹑手蹑脚上了床,趴了下去,倒着身体掀开了帘子,同时还把手电筒放在自己下巴上。 “头套”扭曲,嘴巴位置还像一串畸形的獠牙,样子看起上去诡异极了,还是大红色的。 灯光一照更是惊悚感升级。 “哇呀呀呀.......”他还自带音效,发出一串夸张又蹩脚的怪物吼。 床底下的东西顿时吓得整个飞了出来,疯了似的四处乱爬“嘭”一下撞到墙上。 席茧吓一次还不够,又四肢趴着从床上跳下来,在地上像鬼一样爬,那个真鬼被吓的直接尖叫,朝席茧狠狠丢出了一把钥匙。 ....... 一脸懵逼的观众:玩儿呢? 009. 席茧也根本没看到那“鬼”长什么样儿,抓着钥匙就跑了出去。 门外的阿唇看到他,愣了一秒,竟然也张嘴叫了起来,尖锐刺耳,满是惊恐抗拒。 她连退好几步,“好......好丑!” 席茧:“......” 真的过分了。 他眼睁睁看着阿唇把盒子丢到了地上,几条腿并用慌慌张张地爬走了。 有这么丑吗。 是不是太夸张了点。 席茧正要捡起盒子,就被人先一步捡了起来,是沈奢,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看看盒子,又看了看戴着头套的席茧,“你这是.....抢劫呢?” 席茧赶紧把头套摘了,“不是,我是来拿钥匙的。”他拉着沈奢就走,“先离开这儿,我刚把里面的病人给吓着了,等他反应过来肯定出来抓我。” 沈奢提着盒子,步子懒散地被他拉着走,“本来想让你睡久一点,你还真是闲不住。” 席茧说,“我发现这里的病人都特别喜欢往咱们宿舍跑,刚才还有个藏你床底下了,你出来时碰到没?” 沈奢摇头,“没啊,风平浪静。你看清是谁了吗?” 席茧想了想,“没有,只顾着生气了。” 沈奢问,“为什么生气?” 这就没法儿回答了。 席茧胡乱应付两句,赶紧进屋又检查了一遍,发现没人藏着才把门一关,准备拿钥匙开那个小盒子,“这里头肯定有关于疗养院的事,反正还有时间,咱们多走走剧情。” 沈奢坐到他身旁,“我怎么觉得,你一点都不着急走?” 总是问这种不好回答的问题。 席茧索性没理他,把钥匙塞进孔里转了两下,“啪嗒”,开了。 里面东西还挺多,乱七八糟的,也没整理,有小梳子小镜子,还有一沓子明信片,上面还贴着照片。 席茧拿出来一看,照片上的人看不清脸,但能看出来是个女孩,绑着麻花辫,穿着浅蓝色的长裙。 “这会不会是阿唇?” 沈奢凑近看了看,“除了性别一样,没有什么相似点。” 如果真的是阿唇,那她的变化也太大了些。 席茧翻到背面,是用黑炭笔写的几行字,字迹清秀。 「嗨,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我已经安顿下来了,这里景色很好,除了进出不太方便外,环境确实能让我平静下来。 大部分时间我都在盯着窗外的小鱼看。 它们可漂亮了,每一条颜色都不一样,看久了感觉我也变成小鱼了。 我拍了好多照片呢,也一起寄给你啦。 希望你也能体会到这种心情!」 上面还贴着两张鱼群的照片,蔚蓝的海和银色鳞片交织融合,好像在发光。 拍的很好,一看就是精心挑选的角度。 席茧又拿出第二张。 「嗨,今天过得怎么样? 收到你的回信啦,我也很想念你,等我结束治疗,立刻就飞奔去找你! 你一定要等着我呀。 今天我拍到了两条超大的鲨鱼!寄给你看看哦!」 这次贴的照片确实是鲨鱼,还很眼熟,有点像盯过席茧的那几条。 又拿出一张,这次还是一张人像照。 没有站在草坪上,也没穿裙子,背景就靠着玻璃墙,是她的房间。 时间间隔并不算长,却和那张穿裙子的完全不一样,光线很暗,她还穿着件黑外套,胳膊手腿全都罩在里面,脖子上也围着围巾,脸更是被连衣帽挡着,只能看到一个轮廓,连头发都没露出来。 「嗨,今天过得还好吗。 这是我哥给我拍的,他送给我一件新衣服,我想穿给你看看。 好看吗?」 剩下几张竟然间隔了半年,字越来越少,写得也越来越潦草,不仅情绪低落,内容也变化巨大。 「......我不想待在这儿了。我想出去。 你能来接我吗? 你让他们放我出去好不好,我想见你。」 「我不想治了,我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好看了。 我一直在掉头发,掉了好多好多,连辫子都扎不起来了。 不行,你别来,我还没准备好。 我现在不好看,你别来。」 「今天我抢了哥哥的饭。 他已经饿好多天了,也没生我气。我也不想这样,但是他不能吃,他吃了也会跟我一样难受的。 希望他不要怪我。」 「我每天都要去做水疗,总是昏昏欲睡,怎么都睡不够。 好难受啊。 我不想待在这里了,我好想回家。」 「我觉得自己很不对劲,我身体里好难受,好像有好多虫子在咬我的骨头,好痒,怎么都抓不到,每晚睡觉的时候,我都觉得有东西在我胳膊里爬,有一次我好像都摸到它了,我觉得好恶心,我最讨厌虫子,我一定要把它们全弄出来!」 后面几张全是脏兮兮的指痕,皱巴巴的,边角也是碎的,不像撕裂,更像是啃出来的,还沾了好几块血污。 「我偷了一把小刀,把胳膊上的肉割开了。 里面真的有虫,好多,好多,好多......抓都抓不完,它们好像住在我的身体里,它们一直在吃我的肉,喝我的血,我该怎么办,我好难受,好痛苦.....」 没有了清秀的字,只剩下扭曲混乱的线条卷成一团,墨迹晕染,歇斯底里的情绪好像在纸上绝望的呐喊。 席茧有点难受,“怪可怜的。” 沈奢没关注明信片,一直在看他,回得很敷衍,“嗯,是挺可怜。” 明信片没了,几张照片被揉成了一团,展开后,是老式相机拍出来的,照片泛白,人影都是模糊的光团。有的只能看到一些缠绕在一起的黑色头发,有的是拍摄的不同角度的舞台,上面站着几个人,动作整齐又僵硬,像是在跳舞。 这舞台不是席茧进来时看到的,面积要更大,装饰也华丽得多。后面的墙上还雕着许多图案,但看不清是什么。 席茧疑惑,“难道有两个剧场?” 沈奢说,“我把这五层楼都转遍了,没见到有第二个,应该在另一个地方。” 盒子最底下还垫了一张病人的日常时间表,上面详细罗列了一周的活动内容。 前面几天都一样,各种治疗,检查运动还有吃饭时间,只有周六不一样,没有任何休息空闲,上午“彩排”,下午和晚上都是“恐怖秀演出”。 彩排和演出看起来是分开的,还留出了换地方的准备时间。 席茧琢磨着,“又是恐怖秀,还专门在舞台上表演,能演给谁看啊。” 沈奢随口道,“中央大厅那儿挂了一个钟,显示的有时间,今天就是周六。观众肯定不是咱们。” 席茧突然想起来,刚刚在阿唇房间就听到那些医护说什么舞台表演,应该就是这个。 他又翻了翻盒子,“这些明信片如果是寄出去的,怎么在这里边锁着?” 沈奢说,“那就只有她哥知道了。” 席茧看向他,“咱们去问问柳叶子?” 沈奢慢吞吞地说,“那地方你还敢去啊。” 席茧垂眼,“玩游戏嘛,要搞清楚游戏背景才好玩啊。真的,不用急着上升降机的。” 他突然想到什么,赶紧拿出手机,“我先问问谢密。” “谢密是谁?” “一个病人,我加他微信了,感觉他挺闲的,一直在发朋友圈。” 沈奢凑过去一看,还真是,连着十几条全是这人发的。 「好累呀。」 「一点都不好玩。」 「不想跳了,好累呀......」 席茧直接发消息过去,“你今天上台表演了?” 谢密秒回,“你怎么知道?” 席茧问,“看你朋友圈了。你们在哪表演啊,我能去看吗?” 谢密说,“当然可以!你见到柳叶子了吗?他今天晚上也要上台,你可以跟他一起来!” 和一个疯子npc像多年好友似的发着微信,还直接问剧情,谁瞅着这画面都会觉得诡异。说不上来的微妙。 沈奢现在觉得他不像npc了,他比所有玩家都敬业,简直在把游戏当成工作对待。 越研究越好玩。 聊完的席茧抬起头,一脸认真的分析,“难道把他们放水池里泡泡,就能去第二个剧场表演了?” 他看向那些明信片,“看阿唇的经历,应该就是水疗后变成怪物才去表演的,会不会是演给那个曾先生,或者医护们?我觉得还是得去找柳叶子,肯定能问出好多。” 沈奢还是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你真想去找他啊,不害怕?” 席茧扯了扯嘴角,“当然不怕,我又不是胆小鬼。” 话音刚落,他就觉得脚踝一凉,好像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还缠到他身上在一点点往上爬,冰凉又黏腻的触感让他瞬间起了鸡皮疙瘩,“噌”一下就站了起来。 低头一看。 ......竟然是水箱里的那只章鱼。 卷曲的触手缠在他的小腿上,扭曲惊悚,缠的越来越紧。 他倒是没叫出来,就是整个人都开始哆嗦,他最受不了这种软体动物,离得近还能忍,出现在自己身上就完全忍不了了,视觉上难受,心理上更难受。 “你.....你的章鱼......跑出来了......” 本以为乐于助人的班长会赶紧来帮他拿掉,谁知沈奢根本没反应,还坐在那儿,懒洋洋的。 “你不是不怕吗,怎么区区一只章鱼就不敢动了?” 他嘴角勾了勾,“脸都白了。” 010. 席茧故作镇定,“我是怕伤到它,这不是你的宠物吗?我......” 章鱼已经爬上了他的膝盖,他连站都站不稳,赶紧扶住了桌角。 而眼前的沈奢还一脸悠哉,享受般欣赏他的窘迫。 席茧觉得头晕目眩,腿上的触感让他回想到了一些极其反感的画面。 死亡,污秽,黏腻,血腥和恐怖的欲.望。 “我很不舒服。”他闭了闭眼睛,“我晕这个。” 沈奢支着脑袋,不慌不忙地“嗯”了一声,“我知道啊。” 席茧意识混沌,应激反应让他眼前一黑,再也撑不住倒了下去。 沈奢这才开口,嗓音轻柔。 “忘了告诉你,在游戏里最该提防的不是npc,也不是怪物,而是,你的队友。” . 此时的路微和徐刀刀还在走廊上瞎逛。 “病人竟然一个都不见了。”徐刀刀一边吃面包一边琢磨,“这么多人能去哪呢。” 路微看了他一眼,“你去找武器时有什么发现吗?那俩玩家真的是被吓死的?” 徐刀刀说,“对啊,身上一点伤口都没有,也不知道见到什么东西了,死相特恐怖。”他想了想,“这种副本应该就是精神折磨,按理说难度不高的,撑死也就三星。” 路微冷哼,“三星本你就表现这么废物,再高点儿你是不是也开场就死了。” 徐刀刀正要反驳,就看到前边走出来几个医护,身上裹的严严实实,脸上还戴了防毒面具。手里的喷管明显是冲他们来的。 招呼都没打就举起管子喷了过来,黄色的雾气瞬间蔓延开来,刺鼻得很。 这种时候什么武器都没用了。 路微反应很快,赶紧捂住了鼻子,“别吸进去!” 但还是晚了,徐刀刀的面包掉在了地上,跑都跑不起来,腿都软了,他赶紧提醒路微,“别管我!你快走!” 路微竟然一点没跟他客气,跑得飞快,眨眼间就只剩下一个背影。 徐刀刀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句,“你好歹回个头装一下舍不得我啊!” 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看着那些人推了个轮椅走过来把他抬了上去。 “这是.....要去哪啊。”他昏昏沉沉。 没一个人理他。 他瘫在轮椅上被推着走,不知道走了多久,抬头一看,又是那个水疗室。 里面的水雾更浓了,池子里的白卵看上去竟然变大了不少。里面还多了一些黑色的东西,仔细一看,全是头发。 徐刀刀后背直冒冷汗,“你们不会是想把我放进去泡吧?” 倒是没被放进去,因为那些头发突然就被顶出了水面,竟然是一颗头颅,眼睛睁着,面色发青,看着像死了,嘴巴却一直在蠕动。 这人头就这么出了水,头下面却不是人类的身体,而是八.九根细长的虫子腿,颜色漆黑,上面还长着一层细密的小刺。就像是从蜘蛛身上长出了一颗人头一样。 这种诡异可怖的东西越来越多,一个接一个的从水池里爬了出来。 每张脸都不一样,表情也不同,全是活的,还能做出微笑的表情,如果没看错,好几个都觉得面熟,是刚来时在剧场看到的“死人”。 他们径直往一个方向爬,排着队,格外有秩序。 徐刀刀颤着声音问,“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推着他的医护终于开口道,“是你的病友。不要着急,你很快也能接受治疗了。” 徐刀刀被这堆怪物头簇拥着送进了那个透明的玻璃罩,柳叶子不在,里面的池子里还是一堆白色卵蛋,他被毫不客气地掀了进去,池子底的器械瞬间抓住他的身体,把他固定在了上面。 滚烫的水把他烧的浑身皮都红了起来,那些卵也一个个聚集过来,紧紧贴上了他的身体。 徐刀刀被恶心的想呕吐,却怎么都挣脱不开。 医护们像是完成了任务,转身就走了,只剩那些人头,围成了一个圈,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那些滑溜溜的卵已经爬上了徐刀刀的身体,还伸出一条条透明的触须直接刺进他的皮肤,刀割般的痛感让他忍不住叫出了声音,仿佛被凌迟,虫子一样在他皮肤下拱来拱去。 徐刀刀的额头上很快就滴下了汗珠,整个人都在发抖。 除了无法形容的疼痛和恐惧,他还听到了墙壁上那个巨大黑洞里传来的诡异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摩擦着地面缓缓朝他逼近...... . 席茧做了个梦。 似乎回到了过去,耳边全是陌生的热闹。 蝉的叫声,男孩女孩的笑闹声,堆叠在一起就像被热疯了的合唱团,扯着嗓子此起彼伏的嚎。 他站在树下,躲在阴影里,一身长袖长裤,外头还套了件大褂,不符合季节的穿着和整个世界都格格不入。他死死盯着操场上的一个人影,手里攥着瓶牛奶,很凉,冰的他手指头都有点疼。 操场上的学生很多,笑声吵闹声奔跑的脚步声混杂头顶的蝉鸣,席茧被这些充满活力的气息包围,闷的难受。 校园是彩色的,操场更是聚集了所有青春洋溢,那群泼了彩墨的少男少女仿佛故意在遮挡他的视线,都围在篮球场边缘,离那个人那么近,近的让人烦躁。 “班长!班长!老师叫你!” 身上聚集多道目光的瘦高男生停下步子,动作随意地把球投进篮筐,“来了!” 他走到场边拎起地上的书包,从里面掏出一瓶矿泉水,边跑边往嘴里倒。身上灌了风的短袖短裤显出他健康的少年躯体,肩膀很宽,小腿又长又直,绷紧的肌肉线条漂亮的像被剪弯的月。 旁边接球的人冲他喊,“灭老师又要给你派发什么任务?赶紧拒了去!下周可是篮球比赛!没你怎么玩?” 男生转身倒着跑,对着喊道,“我为社会献爱心!树立新风做好人!这可比篮球比赛重要多了!” 场边人笑倒了一片,“班长加油!班风全靠你了!” 愈发多的“加油”声昭示着他的好人缘,席茧不自觉跟着他跑走的方向走了几步,手里的瓶子都被捏变了形。 他自己有水,肯定不会喝这个了。 额发挡住了眼睛,席茧的情绪都缩在阴影里,沉默了会儿,他鬼鬼祟祟跟了上去。 暗恋是件很刺激的事。 就像只围着灯泡一直打转的虫,翅膀快烧没了还一个劲往上凑,自毁一般恨不得把整个身体都当成发光的燃料。 尽管灯泡根本用不上它。 席茧跟变态一样在树下站了两个小时,那是测量过的除了篮球场边,离他最近的地方。 得更近才行。 席茧拉上口罩,挡住了没有血色的嘴唇和插有鼻饲管的鼻子,自欺欺人的好似驱散了所有病态和死气。 他静静等在楼梯拐角,不管怎样都得把手里这瓶营养奶塞给他。 办公室里隐约传来对话。 “其实这次献爱心活动你不用去的,平时学习就够辛苦了,你的成绩我完全不担心,就怕你没足够玩的时间啊。”是班主任的声音,满是慈爱和心疼。 “虽然帮不了大忙,我还是想为那些病人贡献一点力量,这对我来说,要比玩有意义多了。” 他的声音真好听,长得好身体好学习也好,还这么善良,席茧觉得用尽词典里所有美好的词都不够形容他。 优秀到近乎完美的少年天才,如果没有自己这个龌龊的痴恋者,他将是毫无瑕疵的。 “行吧,那这事儿就交给你了。” 办公室的门“吧嗒”响了一声,他出来了。 席茧低着头,紧张的默数。 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跑累了,步子有点懒散。 “一,二,三,四......” 终于响在耳边,席茧幽灵似的挪出去挡住了路,把手递到他眼前,“班、班长,这瓶牛奶,是我特意给你买的。” 瓶子被接了过去。 席茧藏在口罩下的嘴角僵硬地上扬,抬头看了过去,满目期待。 还是第一次和他离这么近,他长得真好看,眼睛里好像戴了美瞳,泛着浅浅的绿,皮肤也好,连毛孔都看不到。 席茧看的目不转睛,一时忘了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突然,这张脸从额头的地方出现了裂痕,缓缓向下,刀割般瞬间裂成两半。 像个身披人形皮的怪物,内里竟蜷缩着极其丑陋的触手吸盘,张牙舞爪像一条条蛇从脊椎里钻出来,黏液是扭曲的沼泽绿,撕裂身体盘踞在破碎的皮肉上。 原本完整的脸只剩了一半,嘴角却仍有笑意,美的惊心动魄。 “同学,你往里面放了什么?想毒死我吗。” 瓶子被扔到了地上,盖子弹开,里面的液体流了满地。 明明微弱的响声却震耳欲聋,席茧猛地睁开眼,是梦,还是段难以启齿的回忆,结尾更是离谱的变成了惊悚片。 他当然没下过药,只是想离近一点的私心和借口。 那段回忆里的真实结局是奶被收下了,喝光了,沈奢还礼貌的塞给他三块钱。 他一骨碌爬了起来,茫然四顾,水箱不见了,章鱼没有了,沈奢也没了。 房间里空荡荡的。 他猛然回了神,心底一阵慌乱,好像从进到这个游戏,见到班长,全都只是一个离奇荒诞的梦境。 他生怕自己真的是在做梦,赶紧跑了出去,想找到沈奢。 就算反被算计了一回,喝了有问题的营养液也没关系。 但诺大的疗养院好像只剩下了他自己,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赶紧跑去水疗室,刚进门就撞到了路微,他很着急,开口就问,“沈奢呢?你见到他了吗?” 路微匆忙往前跑着,“他能有什么事儿?谁死了他都不会死,你不是跟他在一块儿吗?” 席茧松了口气,看来是真的,不是做梦。 “我们走散了。”他说。 路微语气焦急,“徐刀刀被抓了,现在凶多吉少,只能来这儿碰碰运气,希望他.....”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一个人影,和柳叶子一样坐在水池里,身上也爬满了白色的卵,表情僵硬的好像只剩一具空壳。 路微想也不想就撞开了玻璃门,冲进去就要把他捞上来,而池边的人头蛛听到声音立刻转了过来,齐刷刷看向她,眼神阴森。 她及时收住了步子,看着那些像守卫似的人头蛛,直接拔出腰间的枪,毫不犹豫就开了枪。 那些人头并不是刀枪不入,很快就血肉模糊,软在地上滩成了一团泥。 战斗力竟然很弱。 诡异并没有停止,似乎被枪声惊动,黑洞里竟然也爬出了一个东西。 漆黑,黏腻,长着无数根小刺,像一堆人头蛛黏合拼凑出来的巨型怪物。 下身是密集的蜘蛛腿,上面竟然长着数十颗头颅,张着嘴疯狂吼叫着,连接他们的则是那些白色的卵,怪异奇诡,又恶心又惊悚。 席茧愣了下,那里面竟然有柳叶子的脸。 “砰!砰!” 又是几声枪响,子弹射进了那团扭曲变形的怪物身体,它吼的更凄厉了,好像害怕似的往回缩了缩。 席茧也趁这个时机赶紧甩出毛线缠住了徐刀刀的身体,拽着他就往外面拖。 那个怪物还在抓挠身上的子弹,地面上的人面蛛也匆忙往它被打烂的部位上爬,机械的填补着缺口。 徐刀刀终于被拖了出来,身上的白卵离开水就一个个掉在了地上。 他的意识还很模糊,嘴唇动了动,什么都没说出来。 几人赶紧躲在了池子后面。 而那个怪物并没有四处寻找他们,一边撕扯着自己的身体一边往门外爬。 这时。 机械音忽然冒了出来。 「恭喜玩家!你发现了稀有怪物人头蛛! 请尽快拍照收集!」 路微也听到了系统提醒,脸“唰”就黑了,“他妈的刚才怎么不说?!老是马后炮!故意的吧?!有能耐你自己来拍啊?!” 席茧也很无语,但他更想知道这怪物会去哪,赶紧和路微一起扶着徐刀刀跟了过去。 那怪物跌跌撞撞,被小型人头蛛簇拥着滚下楼梯,竟然爬到了升降机里。 “扫描通过了?”路微皱眉,“为什么这些怪物也能进?” 席茧想了想,“我回去拿个东西,你们在这儿等一下。” 路微点点头,看着他离开,又看了看还迷糊着的徐刀刀,“醒醒!” 她小声喊,“还认得我吗?快醒醒,你可千万别变异,不然我就要杀你了。” 徐刀刀眼皮子抖了一下,好像被这句话给刺激醒了,“.......身为女孩子,你能不能善良一点......” 路微拍拍胸口,“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就交代在这儿了。” 徐刀刀直起身咳嗽了几声,“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 路微伸手扒他的衣服,“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徐刀刀赶忙避开,摇摇头,“男女授受不亲,你别老这样,没事没事,就是那些卵给我恶心坏了。还好没爬我裤子里......那玩意儿我真不想再碰到了,太恶心了,我这辈子都不想......” 话还没说完,席茧就跑回来了,怀里还抱着一团东西,是个极丑的毛线套子。 路微有点嫌弃,“这什么啊?” 席茧把套子打开,露出三颗卵蛋。 “那些病人能过扫描器肯定是因为这些卵。”他又拿出三个极丑的手套,包起来就往两人手里塞,“咱们一人拿一个,就能上升降机了。” 路微:“.....” 徐刀刀:“.........” 作者有话要说: 对触手的应激反应后面会解释。 不要多想。 011. 还真被他猜中了。 三人拿着卵顺利过了扫描锁。 走进去后发现,这升降机内部全被银色的铁片包着,很像电梯,但并没有楼层数字,门刚关上就感觉到了“轰隆隆”的震动。 突然的重力让徐刀刀差点摔倒,他赶紧扶住了墙。 路微脸色凝重,发觉了不对,“为什么在下降?” 徐刀刀头晕目眩,顾不得研究是上还是下,坚决把怀里的卵还给了席茧,“别让我再看到这东西,我想吐。” 席茧把两个卵蛋都塞到了外套兜里,说道,“别担心,游戏客服说上了升降机就能出去了。” 路微看他一眼,“如果是在骗我们呢。” 席茧没吭声,骗不骗的都是次要,他更想赶快找到沈奢。 仅仅几秒,“叮”的一声,门就开了。 外面并不是阳光四溢的海面,而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色调深红,有点眼熟,竟然和不久前那条红蜡走廊一模一样。 席茧带头走了出去,“咱们得赶紧走,这地板可能会融化。” 路微看着他的背影,一脸怀疑,“你怎么知道?你刚才在找沈奢?他怎么了?把你扔下自己跑了?” “还真是不出所料,他在游戏里向来自私自利,绝对不会带着一个拖油瓶闯关。”她一把拉住席茧的胳膊,“但你为什么看上去一点都不急着离开这儿?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你是不是有别的目的?” 徐刀刀一边咳嗽一边分开两人,“这种时候起什么内讧啊,席茧也不知道这电梯是往下走的啊,他还是个新人,不知道危险也能理解,别气别气.....” 路微冷声道,“这话说出来你信么,新人?游戏都开十年了,新什么人?他穿越来的?” 徐刀刀正要再说两句,就感觉脚底发烫,还一点点下陷,“快走!地板变软了!这他妈真是蜡做的!” 路微也顾不上怀疑他了,搀着徐刀刀就往前跑。 席茧沉默地跟在后面。 还好这条通道不长,几人很快就跑了出去,推开尽头的门,外面又是一个圆厅,开着白炽灯,色调冰冷,入目就是极其割裂的景象。 几人的脚步都停住了,气氛紧张起来。 整整一圈墙,居然挂满了尸体,其中就有之前死的那两个玩家。 他们没有穿衣服,被放置在玻璃罩中,头部和四肢都插着一根钉子,死死固定在那儿,身体更是被完整的剖开,露着里面被涂满蜡已经凝固的脏器。 “.....标本?” 徐刀刀头皮发麻,“他们被做成了标本?!” 路微皱眉,看的浑身不适,抬脚就往前走。 三十多个标本,全都是来到这个副本没有逃出去的玩家。不知道死了多久,面容完好,没有任何腐烂的迹象,看着就像是.......活的。 这比埋在土里还要可怕绝望。 逃生的路根本就不在升降机。 系统果然在撒谎。 席茧看了一圈,没看到沈奢,小松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沈奢会死,可能是他之前被陨石砸死的画面实在让人记得深刻,导致现在都留有后遗症。 “这根本就是一条死路!”徐刀刀的情绪变得不稳定起来,“那些人肯定就在前面等着杀咱们!得回去!再上那个升降机试试!” 路微抬手就甩了他一巴掌,“慌什么!刚才那条路已经没了,回不去了!” 徐刀刀捂着脸,十分委屈,“你打我?!” 路微又摸了摸他,敷衍地安抚,“冷静点,经历那么多副本也不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这地方就是想让我们发疯。打打就好了。” 她除了安慰徐刀刀,也是在安慰自己。 这个副本和之前的其实都不太一样,怪异感从一开始就没消失过,她只能把慌乱和恐惧全化成暴力,一脚就踹开了另一道门。 一股格外刺鼻的气味猛扑了过来,很臭,还夹杂着浓烈的血腥气。 几人捂着鼻子走进去,发现这里头暗了不少,摆着很多张病床,旁边错乱的放着一些实验工具,又是刀又是剪子,还有眼熟的电锯。 每张床上方都吊着一个很大的玻璃瓶,里面装满了粘稠的液体,正顺着管子流动,流向的地方居然是病人的体内。 他们躺在床上,却只躺了一半,头还在地上,正缓慢地往身体上爬。 是那些小型人头蛛,爬上去之后一个个都钻进了脖子,虫腿全收了进去,把头和躯体紧紧连接到了一起。 徐刀刀赶紧拔出了腰间的刀,紧张道,“他们该不会,站起来咬我们吧?” 路微拽着他就走,“快找出去的门,不能回头也不能留这儿,看这架势迟早要醒,真打起来数量太多,不好弄。” 但这个地方根本没有第三道门,墙壁上连一条裂缝都没有。 席茧没去找门,反而观察起了那些病人。 他们身上涂着蜡油,还有各种被切割过的痕迹。旁边除了工具,还挂着一些文件,像病历本。 席茧转了一圈,那个怪物不在,有四张病床都是空着的,资料上的名字也很熟悉。 阿唇,柳叶子,谢密,还有一个林安。 三个都是熟人,阿唇刚才在找她哥,柳叶子成了人头蛛,不知道跑去了哪,谢密不知道在哪表演,而这个林安,席茧总觉得和主线故事脱不了关系。 他拿起资料翻了翻,里面不仅记录了个人信息,还有详细的实验过程,甚至连进疗养院的原因都记录了。 这些病人都是精神方面出问题,被家人送进来调养的,进来后就和外界断了联系。 疗养院也并没有像正常的精神病院那样进行心理问诊,反而强制对病人们进行了各种残忍的实验。 实验还分好多种,有的是把海底深处诡异的虫子当作药物活生生灌入他们体内,有的是直接把水生物和人体缝制在一起,看起来是实验,但又不像,这更像是在故意造出一些畸形惊悚的怪物。 他们受到身体折磨后,本来就不太正常的精神变得更加混乱崩溃,身体也无一例外都发生了异变,而且在周六日这两天还要被强行压去进行各种表演。 上面没说是要演给谁看,背景信息到这儿就没有了。 柳叶子和阿唇的故事写的要多一点,上面贴着他们的大头照,柳叶子的脸上没什么笑容,很僵硬,阿唇笑的很灿烂,披头散发,脸上却遍布狰狞的伤疤。 资料上说她经历了一场大火,全身烧伤,被毁容后就成了精神错乱的疯子,被一个名叫林安的送了进来。这个林安是她的男朋友,送来之后就离开了。 席茧看向第四张空床,那这个林安是谁? “发现什么了?”路微走过来,“没找到暗道,连机关都没有。” 席茧说,“主线的故事和剧情设定太刻意了,客服应该不是在骗我们。上面说这里的病人周六日都会给客人表演,既然是来客,就不会待很久,他们能出去,咱们肯定也能。只要找到这些客人就行。” 路微皱眉,“你是说,这下面还有一个剧场?” 席茧点点头。 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资料上的柳叶子根本就没有精神病,他是自愿来的。 而且一开始,他也没被当成实验品,就只是在这儿住着而已。那为什么突然就被绑起来做成怪物了呢。 突然,仅有的那盏灯灭了。 整个空间里就只剩下席茧的手机光还亮着。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是那些病人在动,好像刚睡醒似的,和之前在楼上见到的样子差不多,像个正常人,又有点癫狂古怪。 嘴角的笑竟然都勾到了脸颊。 席茧赶紧把灯关了。 拉着徐刀刀两人就往空床上躺,“躺着别动,看他们要干什么。” 这些病人眼神儿都不怎么好,看了一圈没发现有人,排着队往墙上撞。 边撞还边聊天,“什么时候开始啊?” “不知道啊,快了吧。” “快点演完赶紧回去呀,我还想睡觉呢。” 明明很正常,但依然改变不了刚才接断头的恐怖印象。人数太多,地方太小,硬上真怕会出现不必要的意外。 尽管心里清楚要静观其变,路微还是忍不住吐槽,小声吼,“哪有躲到床上的?!不应该钻床底下吗?!” 席茧很小心,“万一床下有人呢,面碰面会吓死的。还是床上安全。” 他在瞎猜这方面就跟开了挂似的,床底下还真爬出了一个人。 虽然看不太清,但明显又是那个歪脖子,他直冲席茧,一个脸贴脸把他吓了一跳,他整个人都窜了起来,还引起了那堆病人的注意。 这下所有目光全给到了席茧。 下一秒,所有人疯了似的冲向他,面目狰狞,好像要把他去皮扒骨撕开一样。 席茧拔腿就跑,推开那扇标本室的门就跑了进去,但也只有这地方能跑了,前面的红蜡地板全都塌陷了,根本走不了。 席茧只能在标本室绕着中间那根大柱子转圈,后头还跟了一群张牙舞爪的病人丧尸似的伸手抓他,带头的就是那个歪脖子,嘴里还一个劲喊着,“要......要.....” 席茧边跑边疑惑,要什么? 他突然想起来,去拿钥匙的时候,那人也是躲在床底,这么喜欢藏,会不会是同一个? 他赶紧拿出那把钥匙晃了晃,“你想要这个?” 歪脖子居然真的点着头,格外迫切地把手伸得更长了,“要!要!” 席茧瞅准机会,一个抬手就把钥匙扔到对面,扔的远远的,歪脖子猛地调转方向拐了弯过去捡,而后面跟的病人也紧跟他的脚步,完全没反应过来。 席茧一点不耽误,迅速跑回去把门甩上拉过旁边的铁床就堵了上去。 转过身,还没顾上喘口气,就看到了阿唇,她的几条虫腿撑着地面,像枯木一样的前肢还紧紧抓住路微和徐刀刀,一边一个。 抓的是脖子,看他们的脸色,已经快被掐死了。路微的枪掉在地上,根本来不及放子弹。 阿唇的表情很愤怒,也不知道在气什么。 战斗力直线上升。 席茧走近两步,直接问道,“你还记得林安吗?” 阿唇愣了下,脸上划过一丝迷茫,“林.....林安?” 席茧语气真诚,“你把他们放了,我就告诉你林安在哪。” 这熟悉的承诺。 似乎不久前刚听到过。 阿唇依然很好骗,立刻就把两人扔到了地上,“在哪!他们......他们在哪!” 并没有忘记她哥,这回还多了一个。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个林安就是刚才的歪脖子,藏起阿唇的钥匙,被吓得扔掉还有意识想再找回去。 然后被席茧关在了身后的标本室。 但他却没指那个方向,反而指了指阿唇脚下。 “就在下面。你哥和林安都在。” 阿唇毫不犹豫抬起虫脚就踩了下去,地板碎了个窟窿,居然真的出现一条向下的楼梯隧道。 倒在地上还没爬起来的路微:“......我操。” 徐刀刀:“咳咳.....这都行?!” 阿唇直接爬了进去。 这根本不是正确的门,楼梯都是一半的。 虽然是瞎碰出来的暴力捷径,但不走白不走,趁着标本室的门还没被撞破,三个人赶紧也跳了下去。 走在隧道里,路微难掩震惊,问席茧,“你能跟怪物交流?” 席茧摇头,“他们变成怪物之前可都是人,肯定能听懂人话啊。” 路微又问,“你刚才说的林安是什么人?” 席茧说,“我找到了一个道具盒,里面有阿唇写的信,应该就是写给这个林安的。她虽然成了怪物,但很重情,都这样了还没忘记她男朋友,真的很感人。” 路微:“说着感人转头就把人骗了。” 席茧解释道,“也不算骗,马上就是演出时间,那个林安肯定也会去剧场,柳叶子估计已经在了,迟早要碰上,咱们先进来再说。” “剧场?这下面难道还有一个?”信息完全没跟上的徐刀刀惊讶地问。 “精神病人有很多都是被家人送来的,送进来的理由说是要治疗,其实就是丢弃。被丢掉的肯定最适合当成实验品。” “除了人体实验,他们应该还有一些见不得光的交易。把人变成怪物又送到台上表演,可能就是为了满足猎奇爱好者,他们会掏钱进来当观众。这也许就是疗养院经营的资本。” 席茧慢吞吞地说,“阿唇被烧伤,毁了容,变成了疯子,就被送了进来,一同来的还有她哥哥柳叶子。如果是想抛弃妹妹,那柳叶子为什么也留下了?还有那个林安,他竟然也成了这里的病人,可能是柳叶子想拉他进来跟妹妹作伴?三角关系非常复杂啊。” 他顿了顿,“都是我瞎猜的。” 路微:“......” 徐刀刀一边咳嗽一边感叹,“你这悄无声息的就把主线故事都搞明白了?不是,这跟咱逃生有什么关系?” 席茧想了想,“如果系统是想让咱们看到一段非常感人的爱情故事,然后顿悟,并在其中学习到爱情的真谛呢。就像我之前玩跑酷游戏一样,它不仅仅是一个只知道跑的游戏,而是告诉我们,不管遇到什么陷阱,障碍或是困难,都要从容应对,反应迅速,不畏艰险,勇往直前,直到抵达成功的彼岸。” 路微:“......我也是没想到,一个跑酷能让你学到这么多。” 徐刀刀:“......可能我被你感动了,这会儿不那么想吐了。” 楼梯很长,还很黑,只能靠着一点点手机光照着走。 路微又质疑,“让咱们学到可歌可泣的爱情之后呢?直接给个出口?就通关了?” 徐刀刀很焦虑,“不会这么简单的吧.....我们会不会死掉啊.....” 席茧语气平静,“一个游戏而已,死不了人的。” 路微看向他,神情复杂,“沈奢到底都跟你说什么了?” 席茧的表情有点落寞,“他没说什么,就是让我保重身体。” 路微:“.....是吗。” “说起来,蛇哥到底去哪了?会不会提前来这儿了?咳咳......”徐刀刀的嗓音越来越沙哑,听起来有气无力。 路微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拿灯照向他的脸,“你还好吗?” 这么一照,两人都吓了一跳。 徐刀刀猛地捂住眼,“我操,刺死我了,眼珠子都被照疼了!” 路微上前一步扒开他的手,“你眼睛里是什么东西?!” 他的脸已经从紫变成了肿胀的灰,眼睛周围溢出了大量黏腻液体,连睁眼都变得费劲,瞳孔也好像融化一样浑浊不堪,里面还出现很多个白色的小点。 那是......卵。 012. 徐刀刀的视线虽然有点模糊,但也看到了路微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恐,“怎.....怎么了?我眼睛怎么了?” 路微艰难开口,“没什么,就是有点红。” 徐刀刀抬手就揉了上去,“我说怎么这么难受.....” 只是揉了几下,那些卵竟然疯狂蠕动起来,还伸出了又短又细的触须在眼睑上晃动。 路微倒抽一口冷气,转过头不忍再看,“别揉了,赶紧出去看医生,这红眼病不能拖,病久了会死的。” 徐刀刀紧张起来,“这么严重啊?不要吧,真逃出去了我可不能死在这种病上,太丢人了。” 这时,楼梯上的灯突然大亮。 楼梯走到了头,眼前却不是出口,连接的地方也不是剧场,而是一条长长的透明管道。 管道之外全是海水,很黑,光亮只照出几米就被黑暗压了回来。这是深度接近万米的海沟深渊,别说阳光,就连水的颜色都是黑的。 刚走进管道,徐刀刀就变得更加奇怪起来,他停住脚步,表情僵硬地蹲到了地上,伸着脑袋就开始闻,也不知道在闻什么,一边抽鼻子还一边流口水。 “你干什么呢?”路微正要把他拉起来就被他一头撞开,弹跳力惊人地直扑向席茧,一把伸进他的兜里掏出了那两颗卵。 然后往自己嘴里塞去。 “......” 席茧和路微目瞪口呆。 两人迅速后退好几步跟他隔开了距离。 眼前的画面看上去非常不雅,那卵一口咬下去就和炸开的生鸡蛋一样,流出了又黏又恶心的液体,颜色竟然是深红的,仿佛被咬出了血。 他疯了似的往嘴里塞,一口一口的嚼,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噗呲噗呲”声,眼睛也瞪的很大,眼珠都凸了出来,里面的白色小触须极其兴奋,张牙舞爪的扭动着。 这番景象饶是路微心理承受力再强,也一时没稳住,理智值突降百分之二十。 她捂住嘴巴,想吐,强忍着说道,“到底怎么回事?!难道真的被寄生了?变异了?” 席茧喃喃自语,“他为什么要吃卵蛋呢。” 路微再也看不下去,简直想拿枪对准他逼着他把卵扔掉,但他两三口就吃完了,吃得干干净净,紧接着就要扑向路微,“拿来!你的拿来!” 席茧皱着眉分析,“他还没吃饱。” 路微声音都在发抖,“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虫卵!你不是很讨厌这个吗?现在不嫌恶心了??” 徐刀刀的脸胀成了紫色,他更愤怒了,“给我!”话音刚落就要掐路微脖子。 席茧赶紧拿过路微手里的卵扔给了他,“你吃你吃,没人跟你抢。” 路微:“......”她对着席茧低吼,“你咋不亲手喂他呢?!疯了吗?!” 席茧拉着她后退,“别急,你看,他好像恢复了。” 果然,吃完最后一个的徐刀刀真的恢复了理智,他一手粘液,嘴边也是黏糊糊的,表情迷茫地看了过来,“.....怎么了我这是?” 席茧忙掏出兜里的一小包纸巾递给他,“快擦擦,刚才你吃了一块芒果,你可能真饿了,两口就没了。” 徐刀刀更迷茫了,“芒果?哪来的?我怎么不记得。”他品了品嘴里的味儿,又苦又涩,“不甜啊......” 路微听不下去,也看不下去,扭头就走,表情甚是崩溃的骂骂咧咧,“操,操,我操......” 席茧冲徐刀刀招手,“快跟上,看能不能找到那个曾先生。” 接着他压低声音跟路微说道,“我看那个病历本上提到过,白卵不仅是寄生物,还是怪物的食粮,徐刀刀被放到池子里泡过,也算半个怪物,肚子饿肯定会想吃它们。还好只是半感染,上面说没有彻底变成怪物的话是有解药的。那个曾先生一看就是内部高层,说不定能从他那儿搞到。” 路微看了眼身后健步如飞,又恢复精气神儿的徐刀刀,眼底满是担忧,“真的能救回来吗。” 席茧说,“希望能,一切往好的想。不过最好别让他察觉,要是知道自己吃了什么东西,他肯定会疯的。我记得系统说过,理智值低于百分之三十就算任务失败。失败的话就得强制下线,那就没奖励了。” 路微像看猴儿一样看他,继续骂骂咧咧,调整自己接近半疯的心态,“你竟然还想着奖励?!强制下线的意思就是直接搞死你明白吗?你就出不去了!你会死在游戏里,连入土的机会都没有!” 席茧很惊讶,是真的惊讶,“真死那种?” 路微:“死透,下地狱那种。” 席茧沉默了会儿,问道,“超级玛丽有三条命,这个有几条?” 路微:“.....就一条!” 席茧陷入纠结,“可沈奢说.....” 路微打断他,“沈奢有病,你也有病。” 席茧:“.....” 管道走到了头,透过玻璃,他们愣在原地,原本就不高的理智值更加摇摇欲坠。 眼前的一切好像才是这个世界里极夜般真正的海底深渊。 黑色的岩石像一座被水浸泡的巨山,峰丛崎岖,形状各异又极其古怪,看上去竟不像自然形成的,轮廓堆叠的过于精妙,完全超出了人类对自然山岩的想象。 “山脚”下站着一群石像,像在等待被万人朝拜的圣者,身披黑袍,螺旋状的花纹缠绕在他们身上,看不清五官,只能看到这完全重合的僵硬姿势。他们就像一个个守卫在守着神秘之地的入口。 随着灯开的越来越多,更大面积的岩石出现在眼前,那上面,居然还立着一座比疗养院还要巨大还要精致奢华的建筑。 墙体像渡了水银的龟壳,壁面上雕满了独特怪异的触手刻纹,一条一条像蛇一样和无数卵状物体融合,仿佛自然形成,扭曲的惊悚,却透着神造物般的精美。 房子前,石像之间,还游着无数条面目丑陋鱼尾畸形的深海鱼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水生物。 造型古怪离奇的建筑里灯光闪烁,人影憧憧。这看似普通热闹的景象出现在海沟,就只能让人后背发凉。 “那会不会就是剧场?” 路微找回神智,深吸一口气,“怎么过去?这么深的海底,就是穿潜水服戴好几个氧气瓶都活不了。” 话音刚落,她就看到了阿唇,什么都没戴,张着虫子脚踩着海石就爬了过去,还熟门熟路打开了那栋建筑的舱门。 “我是出现幻觉了吗?这种水压她都死不了?”路微想不通。 席茧说,“怪物是和水生物做的混合实验,能在海底呼吸也不算崩设定。” 怪物不怕被溺死,但几个正常人都不敢尝试。 他们四处找了找,发现进到海水里的那个密闭舱室放了全套的潜水设备,应该是给医护们准备的。 外观看起来很像宇航员的太空服,除了头盔,衣服全是金属机械,操作有点麻烦,还要组装起来分部分往身上套。 这看起来很高科技,不仅能在透明面罩上看到现在的身体状况,氧气瓶容量和热能压力,还可以和对方通讯交流。 居然是专门在海底行走的机械潜水服。 “穿着好像巴斯光年。”席茧笨拙地戴上袖子,“我还以为现在只有太空服,没想到连这种装备都造出来了。” 路微看他一眼,“我们不是玩具总动员,这里也不是小孩儿的卧室,拜托你清醒一点,有点危机感。” 席茧仿佛一个乡巴佬,研究的越来越兴奋,赶紧戴上头盔,看着眼前闪烁的电子数据开始试音,“徐刀刀,你能听到我吗?” 徐刀刀:“......能,很清楚。” 席茧接着说,“路微,你能听到我吗?” 路微翻了个白眼,没理他,直接开了舱门。 三人竖着走成一列从水道口潜进了水里,刚开始根本走不惯,渐渐掌握窍门后,速度还算稍微提了一点点。 海水好像化成了一块块石头压在他们身上,虽然每一步都迈的很艰难,但头盔上的灯让他们视觉清晰了很多,能看清周围的情况下倒是消除了不少对黑暗的恐惧。 这时,徐刀刀的声音响在耳机里,“不知道为什么,我好饿啊。” 路微又是担心又是烦躁,“忍着,等出去了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徐刀刀“嗯”了一声,“你觉不觉得肚子有点疼,是不是那半拉面包过期了啊?吃的我肚子真难受。” 路微:“......可能是消化不良,跟紧我。” 她原本是有信心的,但现在总觉得希望渺茫。 这是深的接近万米的海渊,前方昏暗阴森,是完全脱离控制的未知地带,发疯的怪物,诡异的医护,还有眼前这座走半天都没走到的建造在海沟里的剧场,都让她觉得恐惧。 席茧走在最后,没怎么说话,徐刀刀走在两人中间,呼吸声越来越沉重,而他们行走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周围空荡荡的,海水里漂浮着一堆奇怪的微生物,超出光线的几步之外全是阴森的黑暗,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却又看不清晰。 在玻璃管道里看到的黑色岩石很快出现在眼前,许多条深海鱼在石头间穿行。 它们的长相极其丑陋,有的整个脑袋都是嘴巴,有的牙齿尖锐,刺比身体都长。头顶还都挂着一颗小水球,里面散发着淡淡的浅蓝光晕。 浑身上下只有这里是极美的,丑陋和美混为一体,很怪,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徐刀刀又来了点精神,伸手碰了碰它们的头,那些鱼竟然有点怕他,都绕过去游远了些。 “路微,你觉不觉得挺浪漫的?” 路微走在他前面,看他落后,特意停下等他,“哪浪漫了?这是海沟,不是海滩。” 徐刀刀咳嗽两声,“你的意思是,你觉得海滩更浪漫?那等出去了咱们上那儿约顿饭咋样,吃烧烤啥的。哎呀,想想更饿了。” 路微催促他,“赶紧走,在哪吃都行,只要别在这里。” 深海本来就让人感到恐惧,更别说是这漆黑的海渊。 压抑的好像永远都看不到外面的世界。 窒息感太过强烈,就算戴好几个氧气瓶都不会缓解。 “这些岩石上除了有雕像和漂亮花纹,还刻了好多小人。”席茧边走边看,“串起来看,很像是在讲故事。” 路微也凑近看了一眼,“这种地方到底怎么出现这种东西的?人力根本不可能做到啊......” 实在没办法联想到一群人在这游来游去的雕刻,石头太过巨大,还坚硬无比,这种深度海压连走都是问题,怎么可能有力气去雕出这么密集的壁画? 更别说,建出一栋房子。 尽管匪夷所思,但这毕竟是游戏世界,发生的任何事早已超脱了常识,路微也不再纠结,“你说的小人是这些符号吗?” 席茧说,“嗯,看着虽然是符号,但有头有脚,连心脏刻的都很写实。” 他附带猜出来的解说,“从这里看的话,总共是有六个人,一起下山历练,其中两个圆圆的有点胖,过桥的时候掉进了水里被.....这是黄鳝?被黄鳝给勒死了。” 路微:“......” 徐刀刀又咳嗽起来,根本听不进去什么故事,“我嗓子眼好难受啊,那芒果怎么这么剌嗓子......” 席茧转移着他的注意力,“你看,现在只剩下四个人,有一个被涂成了黑的,还有三个结伴走,其中一个.....” 他突然就解说不下去了。 因为这个人的身上刻满了大大小小的疙瘩,还有奇怪的触须,只剩下两人还是正常模样。 一一对照的话,这不就是刻的他们几个玩家吗。 长疙瘩的是徐刀刀,那被涂黑的就是......沈奢? 他皱起眉,就好像有人早预料到了一切,还把他们经历过的事全刻在了上面。 这种被人窥探和掌控所有的滋味一点都不好受。 又惊惧,又觉得不舒服。 沈奢被涂黑是什么意思? 该不会,也被感染了? 他有点担心,加快了脚步,前面雕刻的内容会不会是即将发生的事?还没来得及看过去,就听到路微开口道,“这雕的都什么东西啊,怎么小人儿手里还拿着刀要捅自己?” 刀? 席茧看向徐刀刀,只有他的武器是抢来的匕首,就插在潜水服外面,还用了席茧一根毛线缠在那儿。照壁画上看,他真的会疯到自己捅自己吗? 就在这时,地面突然一阵剧烈的颤抖,远处朦胧不清的巨大黑影居然动了起来,还发出像打雷闪电一样的奇怪声音。 还没等去细想里面的不对劲。 周围的海水也变得更加混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靠近,通讯器里“滋啦啦”的响声尖锐的刺着耳膜。 头盔灯一闪一闪,无数浮游生物疯狂乱窜,那些原本静静游动的深海鱼也变得慌张起来,都躲到了他们身后。 三人意识到有危险正在逼近,无暇顾及什么壁画雕刻,都加快脚步往前走,但徐刀刀的状态很差,根本就走不快,摇摇晃晃的还差点摔倒。 席茧和路微没有丢下他,想抓住他的胳膊,但还是晚了一步,不仅没抓住,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强烈,直接把他们掀了起来。 局面混乱,眼前乱七八糟全是浮游物,什么都看不到,席茧被掀的最远,重重撞上石头,半边身体都麻了,好半天才抓着岩石站起来。 刚才定好的方向彻底没了,连队友在哪都看不到。 还好通讯器已经恢复正常。 席茧听到了路微焦急的声音,“你们人呢?怎么样了?有受伤吗?” 徐刀刀嗓音沙哑,“我没事,我在你后面。你转个头,对,我就在这块石头上,天啊,摔死我了。我还以为我要挂在这儿了。” 路微赶紧走过去,接着问道,“席茧?你呢?你还好吗?” 席茧回答,“没事,就是离得远了点。我现在去找你们。” 他借着微弱的光看向周围,几条深海鱼还躲在他身后,灯泡里的光暗了很多。 海水好像在疯狂挤压他,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脚下的余震也在寂静里停止,暗处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席茧猛地后退,这次看到了,黑黢黢的阴影里爬出了几个人,但也只是轮廓像人,爬动的姿势和人差别大了。 瘦的骨头都刺穿皮肉露在外面,四肢又细又长,肚子却鼓得很大,长得比深海鱼还要惊悚。 它们似乎是跟着光来的,一边爬动一边寻找光源。 很快席茧就被发现了,这些古怪的东西速度极快的朝他爬过来,身体被泡成了灰色,居然长满了鳞片,脖子上还有几层像刀割出来的腮,一根毛发都没有,眼眶里的也根本不是眼珠,而是无数个挤在一起正在蠕动的白色小虫。 它们张着没有牙齿的嘴,面目狰狞,虽然什么都没听到,但席茧还是感觉耳膜疼了疼。这种情况下就算跑也跑不赢。 两边都有这东西堵着,席茧破罐子破摔,索性躺了下去,直接躺到了地上。 这些畸形人一爪子没抓到他,精准地抓住了暴露的深海鱼,挡箭牌没了,两三下就被撕扯成了碎肉,被它们粗暴的塞进嘴里嚼,可能因为没牙齿,它们吃的非常慢。 还很专注,就这么略过了躺在地上的席茧。 这些畸形怪物和那些人头蛛病人一样瞎。 席茧赶紧提醒路微和徐刀刀,“你们快把头盔灯关了,带灯泡的小鱼引来了很多怪物,它们眼神不好,只能看到亮光,也没牙齿,但是爪子很厉害。” 看着那条深海鱼被残忍的分尸吞了个干净,席茧说,“它们是来吃肉的。” 路微和徐刀刀刚碰到对方,听到这儿也没敢磨叽,赶紧关头盔灯。 徐刀刀的灭了,路微却没了幸运,她的灯开关好像坏了,怎么按那个按钮都没用。 头盔上的光亮像指路似的,果然把那些瘦的可怖的影子吸引了过来。 徐刀刀并没有发现她的灯关不掉,被那些怪物吓了一跳,拉着她就跑,“快走快走!” 路微一条胳膊被他拽着,另一条胳膊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死死抓住,接着就是难以形容的剧烈痛楚。 四五个畸形怪物抓着她的胳膊撕扯上面的金属护壳,没两下就扯出了裂痕,露出了她的紧身衣袖,一口接一口,还带着凶狠的撕扯,她忍不住叫出了声音,整个人抖的站立不稳。 袖子也没了,皮肤全暴露在了海水里,水的挤压和怪物的撕扯啃咬很快让她整条胳膊都变成了极软的碎肉,骨头彻底断裂,残肢散落各处被那些怪物疯狂争抢。 光线很弱,徐刀刀听到了惨叫却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路微?!你怎么了?!” 他慌乱的在水里摸索,“你到底怎么了?哪受伤了?” 非人的疼痛已经让路微几乎晕厥,而那些畸形人分食完一条还嫌不够,又全部聚了过来。 她拼命保持清醒,抓住机会一把扯过徐刀刀,拔出他腰间的匕首塞到了他自己手里,握着他的手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狠狠插进了他的肚子。 玩家不能使用他人武器,就算捅进去,刀尖也会变软,造不成伤害,这是路微曾经实验过的。 那就只能用他本人的手,借力捅进去。 血水蔓延。 瞬间吸引了所有怪物,它们不再对路微感兴趣,一拥而上全围到了徐刀刀身旁,凶残地抓向他的肚子。 果然,她赌对了。 正常人的血肉对他们来说远没有带了白卵的肉有吸引力。 曾经出现在这里的玩家可能并不全变成了标本,侥幸活下来的也没逃过一劫,而是感染变异成了海沟里寻找光亮的怪物。 他们,或许就是徐刀刀不久后的样子。 路微捂着自己狰狞的伤口,脸色苍白,额上全是汗珠,眼神痛苦却极尽冰冷,“对不起。” 她低声道,“我只是想活着。” 013. 徐刀刀被撕的很疼。 视线也越来越模糊,只能隐约看到路微的背影,在昏暗的海底摇摇晃晃,捂着伤口坚定地往前走。 他摸向肚子上的匕首,没拔.出来,反而又用力往里插了插,想让血出的更多一点为路微争取逃脱时间。 加重自己的伤势还不够,他把头盔灯也打开了,更多的畸形怪物聚集过来,几乎要把他淹没。 路微听到耳机里传来嘶哑的声音,“快走。出去了替我吃顿烧烤,我真的好饿,馋死了。” 路微没有说话,一步一步,沉默地往舱门的方向移动。 徐刀刀咳出了血,硬撑着交代遗言,“跟你们说个秘密,我以前其实就是个街头混子,不好好学习还天天打架,我的人生过的可失败了。那会儿就幻想着能当次大英雄,英雄救美。这回终于实现了。” 他说,“路微,你强硬了那么多次,这回就委屈下,当一次虚弱的美女,满足满足我,千万别回头,就让我看着你......” 煽情的话还没说完,他就被人动作粗鲁地拉了起来,连拖带拽拉出了包围圈。 而那些畸形人居然放弃了他的肉,一哄而散全冲去了另一个方向。 把他拉起来的是席茧,扶着他赶紧往舱门走,“别说话,留点体力跑起来。” 徐刀刀表情呆滞,“他们怎么......” 席茧说,“我还多带了一个卵蛋,刚才往那边一扔,他们就全冲过去吃了。” 徐刀刀脸色发青,“这么恶心?!它们竟然吃那玩意儿?” 席茧看他一眼,“.....尊重每一个人的饮食喜好,可能真的好吃呢。” 徐刀刀:“......你是真重口啊。” 他忍着肚子上的疼,喘着气说,“刚才我为了让路微跑就插了自己,别太感动,我就是这样一个乐于燃烧自己,照亮别人的好人。” 席茧“嗯”了一声,“确实,挺感人的。” 徐刀刀看着他,“你的表情看起来一点都不感动,反而很无语,很没劲,很困,你是在嘲笑我吗。” 席茧摇头,语气认真,“我只是太惊慌了,没表达出感情。刚才真的差点被吓死,到现在还惊魂未定呢。” 聊着废话,徐刀刀也终于清醒了点。 两人冲到舱门前,顺利无阻进到了真空室,排出水放出空气后才把潜水服脱了下来。 打开内舱的门,路微就坐在里面,正在给自己包扎伤口。 她的整条胳膊都没了,露着撕裂的筋肉,血一直在流,把她半边身体都染成了红的。 听到脚步声,她第一句话就是,“我故意捅你刀子,是为了自己活命。”她抬头看过来,“我一点都不后悔,如果再经历一遍,我还是会做这个选择。你想杀我想报仇都尽管来,我不会求情,但我会反抗。就算少了一条胳膊,我也不见得会输。” 冷漠,坦然,毫无感情波动。 徐刀刀看着她,眼神无奈,“我不想杀你。” 路微又重新低下头,沉默了会儿,“蠢货。你这样迟早会死在这儿。” 她丝毫不怜惜自己,随便包了包伤口就走。 席茧扶着徐刀刀跟在后面,听到他说,“你不要误会路微,她人不坏。” 席茧点头,“嗯。” 徐刀刀说,“我跟她是三年前在一个副本里认识的,那会儿她就这样,不管用什么手段什么方法都要活下去。不是贪生怕死,都是为了在游戏里找到她父母,就靠这个念头,她才一直没疯。” 席茧问,“在游戏里找?” 徐刀刀点头,“螺旋藻世界刚出现没多久她爸妈就被拉进去了,任务没完成,没逃出来,当时所有人都看着他们被留在里面做成了npc,她就一直想进那个副本,想把他们带出来。” “但副本是随机的,数量还很多,能遇到认识的人就已经很巧合了。更别说在里面找人,几率太低。万一副本被某个玩家破坏,还会直接封闭,再没人能进去。她一直很着急,担心被封掉就没机会了。” “蛇哥是出了名的喜欢搞破坏,玩一个副本就封一个,路微因为这个很反感他。唉,的确自私,但这就是现在的新规则。想活下去的人,就得自私。” 席茧问他,“那你呢?你的自私是什么?” 徐刀刀沉默了会儿,“如果她能活下去,我什么都愿意做。” 剧场的大门开了。 整面墙都是装了灯的大水箱,里面养了许多深海鱼。地板上竟然还铺着一条长长的红毯,直直延伸到深处。 这里面的景象和外面简直是两个极端,不仅放着舒缓的音乐,还有三三两两的医护们站在那儿对着那些深海鱼指指点点,议论的很热闹。 三人站在门口,狼狈不堪,像是从血池里蹚过来的,一个变了异,脸色青紫,眼球浑浊,还一直在流口水,一个受了重伤,半身是血,浑身杀意。 席茧虽然没受伤,但也没好到哪去,脸色苍白,病怏怏的,眼皮都抬不起来。 他们扎眼的像是被投放进无菌室的黑色病菌,很快就引来一堆人围观。 目光里有震惊,有疑惑,也有好奇,就是没人来抓他们,这些人一点都不觉得危险,也不害怕,竟然像赏鱼那样赏起了他们。 这时,一个穿护士装的女孩跑了过来,有点眼熟,是之前在医疗室见过的拿电锯的护士,这次倒是没拿电锯,变成了水果托盘。 看到三人,她很热情地开口,“客人这一路辛苦了吧?快快,跟我去准备室换换衣服,得打扮打扮才能入场呢。” 她边带路边说,“你们要喝什么吗?这里有果汁,有红酒,还有各种新奇饮品哦.....” 她好像选择性忽略了几人的惨状,介绍的很是热情。 等走到没人的拐角,席茧才拉住她问,“进场之前,能不能帮我这两个朋友包扎一下伤口?” 小护士有点疑惑,“你们不是坐潜艇来的吗,不会经过海沟啊,怎么会受伤呢,我还以为是你们化的妆呢。” 席茧说,“本来不会经过的,但他俩吃太撑,非要出去散步,就......” 这理由真是扯极了。 但他说的实在真诚,那小护士总算半信半疑,带着他们去了一个小一点的房间,“先坐,我给你们打一针就好了。” 她动作很麻利,几下就把路微的胳膊重新包了一下,拿出一管针剂就要往她身上扎,路微一把抓住她的手,戒备道,“这是什么东西?” 小护士笑着说,“能让你缓解疼痛的呀,放心啦,我可是专业的。” 再怎么怀疑,也得硬撑着试试,不然她不是疼死就是失血过多身亡。 路微没再抗拒。 针打完了,轮到徐刀刀时,护士有点为难,“这个治不了呀。” 徐刀刀的状态又变得迷迷糊糊,眼珠子上糊了一团,“什、什么?” 席茧问,“只是变异了一半,也不能治吗?” 护士说,“这个只有曾先生知道怎么做,我就是个护士,没解药的呀.....” 没办法,只能先给他处理了一下肚子上的伤口,接着又换了件干净衣服,小护士拉着他们就往剧场走,“这里不能乱跑的哦,客人太多,迷路的话不好找又受伤可不好办了。演出快开始啦,你们赶快入座吧。” 红毯尽头是一张厚厚的帘子,掀开后里面还真是剧场。 座位满满当当全是人,打扮的都很高贵,又是西服又是长裙,男人女人坐在那儿端着红酒边喝边聊,一脸惬意的笑容。 看着不真实极了。 三人被安排坐在最后面的角落。 舞台上还落着幕布,什么都看不到,只有耳边的杯子碰撞声和低低的笑语,仿佛另外一个世界。 他们感觉不到热闹,只有疲惫。 路微看了一圈,眼尖的发现了那个曾先生,就坐在第一排,周围还有几个客人正在跟他说话。 她起身就要找过去,被席茧一把拽住,“现在找他没用,人太多了,被抓的肯定是咱们。”他左右看了看,“你在这儿陪他,你俩低调一点。我去试试。” 路微说,“你想怎么做?我可以帮你。” 席茧想了想,“你盯着曾先生,他要是离开你就赶紧给我发信息说一声。” 然后他拿出半碎的手机,“还能用,咱们扫个好友。” 路微:“.....好。” 徐刀刀一看这操作,也迷迷瞪瞪的拿出手机要扫他。加上之后,席茧悄悄从后面离开,刚出去就收到了路微的消息。 “谢谢你,席茧。” 席茧回复,“不客气。” 剧场内的灯光变暗了许多。 路微虽然打了那个针,但胳膊的位置还是猛烈抽痛着。 她闭着眼睛,忍痛忍的后背都出了汗,突然,另一只手被人握住了。 徐刀刀握着她,却不敢用力,只是松松的牵着。 他轻声说,“路微,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的胳膊.....”他连那个“断”字都不敢说出来,“是不是很疼?” 路微看向他,“你呢,你是不是也很疼?” 徐刀刀摇头,“伤的又不重,有什么疼的。” 路微僵硬地笑了笑,像是对自己的嘲讽,“这几年在游戏里,我都不记得背叛你几次了,你不恨我吗。” “你这不叫背叛,你只是做了对的选择。”徐刀刀语气轻松,“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我的命本来就是你的。” . 外面的走廊上有很多房间,门上还备注了谁谁的休息室,名字都很陌生。 席茧一个一个的找,还真看到了“曾先生”的名牌。 他一拧门把,没有上锁,直接就开了。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墙上还挂了串铃铛,干净整洁的好像根本没人住过,更别说有什么道具宝箱了。 席茧转着看了一圈,只看到抽屉里放了一堆奇怪的鬼纹面具,就没其他东西了。 他正要离开去别的地方找找,忽然发现墙角的边缘很湿,不是水,黏糊糊的,他瞬间想到了那些怪物身上流的粘液。 不是喷溅的痕迹,更是从里面渗出来的。 墙里有东西? 席茧走过去,耳朵贴上面听了听,还真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声响。像一种小动物的哼唧,又很像婴儿,还有水流动的汩汩声。 他正要想办法把墙弄开,手机就震了震,拿出来一看,是路微发来的。 「曾先生出去了,小心点。」 时间紧迫,墙一时半会儿是搞不开了,席茧也不想这时候就出去,他原地踱步,做了会儿心理建设,掀开帘子就躲到了床底。 还好,这回床下就他自己,刚藏好就听到了推门的声音,滚轮滑动着一点点逼近,是曾先生的轮椅,他坐在上面被人推到了床边。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走的时候还看到那人在池子里呢,都快泡熟了,回去一看还真没了。肯定是被新来的那几个病人救走的。” “阿唇他们呢,关好了么。” “嗯嗯,马上就要上台了,不会出差错的。” 曾先生笑了笑,“你刚才说‘救走’,不够准确。在这里他们自身都难保,还想救别人?” 他接着说,“白婴已经寄生了,再过不久,他就会成为一个真正的第九区居民,好好守卫我们的剧场,多荣耀的一件事啊......” 旁边的人问道,“那其他两个呢?他们还都没接受治疗。” 曾先生“哼”了一声,“急什么,说不定就自己送上门儿了。” “对了,魔术师也已经准备好了。是把开场秀安排给他还是压轴?” 曾先生语气里多了一丝赞赏,“压轴吧。他很有才华,竟然能想到让我亲自参与魔术,这种近距离体验表演的想法我很喜欢。不出意外,今天这场恐怖秀一定会办的很成功。” 他驱赶道,“你先出去,一会儿我收拾好了拉铃叫你。” “是。” 脚步声渐远,门被拉开又合上。 屋子里只剩下曾先生一个人。 魔术师,恐怖秀,关键词联系到一起,这个魔术师很可能就是沈奢了。 原来他是被曾先生给抓了,还被逼着表演,怪不得会丢下自己。 席茧面无表情地想。 在他记忆里的沈奢,不管做什么都有理由,像是加了层不讲道理的柔光滤镜。 “啪哒。”曾先生腿上的毛毯被他扔在了地上,露出了他的腿,可能是腿,看上去又有点像鱼尾,明明是肉.体的颜色,却粘连着长在一起,腿内.侧全是透明的膜,脚上还长满了鳞片。 这完全不像美人鱼,又恶心又恐怖,像是实验失败的产物。 他转动着轮椅,缓慢滑到那面墙的位置,不知道做了什么,那墙像幕布一样被拉了上去,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婴儿哭似的声音更刺耳了,在房间里来回飘荡。 席茧往外挪了挪,终于看清,墙里居然养着一条巨大的虫子,身体带着淡淡的紫,是透明的,能看到它身体里的细胞结构。 这肥大椭圆的虫子长了很多只脚,头上还有两根触须在摆动。 它整个被泡在水箱,水箱两边都插了根很粗的管子连在它身上,正从它身上抽取着那些黏腻的液体。 席茧之前在书上看到过这种生物,名字好像叫海猪,本质上是一种海参,经常在海底找一些待分解的有机物当成食物吃进肚子。 虽然没见过,但常识来说,海猪根本不会长这么大,这一条几乎有三米长了。 曾先生的表情看起来很兴奋,手里拿着红酒杯一点点靠近,居然对准管子接了一杯从海猪身体里抽出来的粘液。 然后他端着杯子像品尝红酒一样,喝进去了。 虽然重口的格外挑战理智值,但毕竟刚看过徐刀刀吃卵蛋,已然有了心理防御,竟然还能接受,想吐的冲动不算十分强烈。 “我的宝贝,别着急,等我彻底变成了人鱼,就能和你一起去海底畅游了,想游多久就游多久,我不会再让你孤单,寂寞,我将会永远陪伴你......” 席茧:“......” 这他妈,谁扛得住啊。 「最后的任务:登上潜水工具,尽快离开这里。」 系统终于出现了,席茧想开口问几个问题,又把话憋了回去,直接从床底下爬了出来,站在曾先生身后跟他打了个招呼,“你好。” 曾先生猛地转身,表情惊恐,似乎没预料到自己的房间里还藏了个人。 刚有多狂,现在就有多紧张,他滑着轮椅就想把那虫子挡在身后。 挡了两秒觉得很没意义,根本挡不住,也镇定了,扯着嘴角说,“还真找上门儿了。胆子挺大。”他晃晃杯子,“怎么,你该不会想从这儿跑出去吧?” “你能站起来吗?”席茧问。 曾先生眼神冰冷,“你瞎吗?看不出来?” 确定他没什么攻击力,席茧没跟他废话,一脚就把轮椅踹翻了,趁他在地上挣扎着扑腾,随手把红手套甩过去牢牢粘住了他的胳膊。 曾先生脸都变了,“......这坨丑东西怎么在你这儿?!快拿掉!” 席茧没理他。 “你以为这样就能出去了?真是太可笑了!”他似乎也被这两团红逼的有点疯,颠倒着重复烂俗的反派台词,“不妨告诉你,进了第九区就别想着离开,不如把这儿当成家,一辈子都住着这儿......” 席茧问,“那你们的客人呢,不是来去自如吗。” 曾先生盯着他,眼神古怪,“你该不会,是想坐他们的潜艇出去吧?哈哈哈哈哈哈.......”他大声笑着,边笑边咳嗽,“我再说一遍!来到第九区的人是不会走的!这里就是天堂!为什么要离开?!” 席茧慢吞吞地问,“被感染后有解药吗?” 曾先生冷笑,“我凭什么告诉你?” 席茧起身走到那个水箱前,研究一番后伸手就要把管子拔掉。 听说海猪离开水就会分解,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会这样。 曾先生腿都绷直了,赶紧叫住他,“你别动那个!” 席茧看了过来,一副单纯无害的模样,“这个拔掉,它会死吗?” 曾先生慌张道,“你也看到我的样子了,我也被感染了,但是我意识还很清醒,这都是靠喝药控制的,是真的,喝了药后不管身体异化成什么样都不会发疯......” 席茧打断他,“解药在哪儿?” 曾先生想开口说,又憋了回去,“......没了。全销毁了。” 席茧二话不说就拔了个管子,水位下降,水箱里的东西从哼唧变成了尖叫,疯狂甩动它头上的触须。 曾先生脸都青了,“我说我说!解药就是从它身上提出来的液体!会抑制异化过程!你相信我!真没骗你!快插上!它死了这里所有人都会死的!” 太恶心了。 席茧皱着眉把管子插上,还是觉得疑惑,“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就把它放屋子里?” 曾先生冷声道,“这么多年从没人敢进到我的房间!还敢攻击我!你真是好大的......” 话还没说完,席茧又扔出一团毛线球直接扔进他嘴里,然后把他推到了床底下。 席茧找了个小瓶子,接些恶心的粘液就赶紧回剧场拿给了路微。 “快,喂给他试试。” 路微紧皱眉头,“......这什么东西。” 席茧沉默三秒,“荔枝汤。” 路微:“......” 没多停留,席茧又跑了回去,拉开抽屉从那叠崭新的面具里抽出一个戴在脸上,然后坐到轮椅上拉了拉墙上的小铃铛。 他直接坐在门口等,没两分钟就看到了一个穿白褂子的医护。 这人完全没看出不对,推着轮椅就走,“曾先生,准备好的话直接去后台?” 席茧压着嗓子“嗯”了一声。 这医护对曾先生可以说完全不熟悉,两个人从头到脚没一个地方像的,他愣是没认出来,推着席茧就去了所谓的后台。 过了几条好像迷宫一样的通道,门不再是自动门,变成了坚硬的黑铁栏杆,上面栓了好几个大锁。 进去之后,里面空间很大,周围一圈全是玻璃墙,外面游动着星星点点发着光的深海鱼。 顶灯的光线有点发绿,色彩出奇的斑斓,像是街道上光怪陆离的霓虹灯。 医护把他送进来就走了,席茧适应了光线,这才看到周围摆放的笼子,好几个铁笼,里面关的竟然是人。 还是熟人。 席茧看到了阿唇,正伸长胳膊够不远处笼子里的柳叶子,但他只剩下一张脸了。 他们的状态和熄灯后的一样,表情僵硬,眼神森冷,只有阿唇还在微弱的挣扎。 席茧刚要站起来,就听到了脚步声,由远及近,步子懒洋洋的,好像在哪听过。 隔着面具,他看到一双锃亮的黑皮鞋停在自己面前。 他抬头看了过去。 打扮还是很花哨,脖子上的链条垂在胸口绕了个圈,上头还吊着个东西,像一只被吊死的金属兔。 他垂着眼,把席茧上下打量一遍,嘴角缓缓勾了起来。 “曾先生,怎么感觉你变矮了呢。” 014. 身高似乎是所有雄性的软肋。 一戳就中。 席茧“腾”就站了起来,语气严肃,“我再有五厘米就一米八了,怎么能算矮?” 沈奢挑眉,“哟,站挺直,残疾也治好了?” 席茧这才想起来,他是要扮成曾先生跟沈奢近距离接触的,场面有点尴尬,只能硬着头皮装,“我,吃了神药,就能走路了。” 沈奢笑了笑,并不在乎,也没有任何对他的愧疚,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样子很是欠揍。 光影重叠交织,色彩更加混沌诡异。 他抬手就把席茧摁回到椅子上,弯腰凑近,暗绿的眼睛变幻莫测,“既然要演,就演的像一点。” 瞬间,整个地面都开始震动,像电梯一样缓缓上升,天花板整个都打开了,霓虹灯管也升的越来越高,照亮了所有黑暗角落。 这里竟然就是剧场的舞台。 幕布拉开。 沈奢把席茧推到一架形状怪异的钢琴前,拿出一张乐谱放在架子上,轻声说,“曾先生,伴奏就交给你了。” 席茧:“......” 所以刚进来时给他的琴谱虫就是在给这个预热吗。 琴是压抑的灰色,是用扭曲的钢管拼出来的乐器,席茧摸上琴键,一点也不光滑,铬手得很,弹下去手指都是疼的,不是正常的音色,反而像嘶哑的怪物吼叫,却有标准的音域。 台下的客人都放下了手里的酒杯,视线冷漠的看过来,高高在上的准备欣赏这场恐怖秀。 灯光收束,照在沈奢身上,他不慌不忙地走到台中央,手轻轻一挥,眼前的一切景象全变成了黑白色,华丽的颜色被他一人吸走,汇聚在那只金属兔里。 像是带有魔术的光影特效,又像是诡异的障眼法。 琴声和交响乐同时响起,荒唐却震撼。 他的手高高扬起,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演动作,迅速进入表演状态,神情带着激昂的愤慨,唱出第一句歌词。 “encore, 再次地, nos idées que l’on tord, 我们的意志被扭曲, tranglées dès l’aurore, 刚有曙光就被掐灭...” 角落的铁笼随着歌声开了锁,阿唇从里面爬了出来,表情空洞,做着僵硬的舞台动作。 畸形丑陋的怪物忘记了自己现在的样貌,她回到了过去,还是那个经常在家里跳芭蕾的女孩,穿着洁白的裙子,脸上挂着笑,阳光下整个人都在发光。 没有声音,她好像在绝望的跳着哑剧。 担任歌曲旁白的沈奢退到一边仍在表演。 投入的仿佛他才是舞台上的主角,歌声动情,表情也格外悲悯,唱出了不属于歌词的疯癫。 怪物在音乐剧里跳舞,滑稽可笑,却格外认真。 席茧弹着伴奏,感觉自己误入了又一个荒诞的梦境。 “au nom des carnivores, 以肉食者之名。 indécents, 粗暴无礼, brler nos prisons dorées, 焚毁镀金的牢笼, oser l’utopie jusqu’au bout, 敢于向往乌托邦...” 脖子畸形的林安出现在舞台上,似乎也在扮演曾经的自己,变成了沉默寡言的园丁。 只能隔着远远的距离看那个正在舞蹈的女孩。 玻璃窗隔开了他所有憧憬和幻想。 不知道看了多久。 房子突然着了火,阿唇在火里挣扎,尖叫,终于在关键时刻等到了姗姗来迟的林安。 一直默默守着她的园丁救了她。 他们像两个受伤的小兽拥抱在一起,幻想底下,是可怖的虫肢缠绕,惊悚的舔舐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 情境里,经历过大火的阿唇毁容了,砸碎了所有镜子。 她再也没有笑过,原本围绕着她的人也全都四散离去,没有人再愿意靠近她,原本众星拱月的少女变成了丑陋的怪物。只有那个她从未注意到过的园丁一直陪在她身边。 两只怪物在舞台上一起跳起了舞,阿唇被拉出深渊,爱上了园丁。 “seuls les fous nous ont fait, 只有疯子促使我们, avancer, 前行, pauvres imbéciles, 可怜的愚者, ils nous ont permis des vies dociles, 却只准许温驯地服从, fit de nous de joyeux pantins, 将我们变成强颜欢笑的提线木偶...” 画面畸形怪异。 仿佛真的有人用丝线控制着他们的身体表演这段冰冷陌生的故事,每一个华丽的舞步都在声嘶力竭的挣扎。 沈奢没有看他们,还面向台下的观众,把这首音乐剧唱的格外浪漫深情。 “seuls les fous nous ont fait, 只有疯狂的我们, avancer, 前行...” 席茧不是很想弹了。 手很疼,这些五线谱上的音符像黑虫子似的,好像在蠕动,看的他浑身不适。 这时,柳叶子出场了。 身体还是扎眼的蜘蛛,几个人头全对着阿唇的方向,严厉漠然,强硬地把她从林安身边拽走,再次推进了那个黑色的铁笼。 好像在表达把她推进了这个见不到天日的疗养院。 席茧一边弹一边分析这场被他们演出来的剧情回忆。 是真是假先不说,这种秀真的太变态了。离奇又讽刺,难道台下的客人就喜欢这种爱情故事吗?还必须得是怪物演出来的? 中途谢密还来客串了一把,在台上笨拙的扭了几个舞步,表演着要把疗养院的秘密告诉阿唇的病人,然后就被柳叶子割去了舌头。 原来柳叶子也是经常来这里猎奇的顾客,他不仅惩罚了谢密,还把林安也抓进来做成了怪物,好像所有行为都是为了拆散他们。 台下的人看的聚精会神,甚至鼓起了掌,眼角都闪烁着水光,为他们的悲剧流着鳄鱼眼泪。 直到最后一幕。 舞台上只剩下林安,他站在一堆泥土色的塑料花前沉默着,突然掏出一根火柴,轻轻点燃扔了进去,惨白的火焰疯狂燃烧席卷。 像是表演的高潮,一个巨大的反转。 原来火就是他放的。 亲手毁掉喜欢的女孩,把她变成黑暗里同样的丑陋,偷取她的爱。 哑剧正式落幕。 沈奢也唱完了最后一句。 台下掌声雷动。 沈奢还沉浸在虚伪的情绪里,营造最后一秒的表演氛围。 如果这些不是发生在这里,不是由这些痛苦的畸形病人演绎。 席茧也挺想鼓掌,说一句精彩。 他收回手,揉了揉酸疼的指头,正想找机会把解药给阿唇,就看到沈奢走了过来。 黑白褪去,彩色又被那只金属小兔还了回来。 直到花枝招展又重新斑斓的沈奢停在眼前。 他神情愉悦,一副唱爽了的满足,“准备好了吗?” 席茧有点懵,“准备什么?” 刚才那么长那么煎熬的一出表演只是个开始吗?? 沈奢朝他伸出手,“接下来,是我们俩的魔术。” 席茧:“.....” 虽然手很疼,他还是握了上去,“什么魔术?” 沈奢握紧他,“你现在还相信我吗?” 说实话,不是很信。 但毕竟是他喜欢的人。以前他爸就教导过他,对待喜欢的人,不管他做什么都要无条件信任,要宠,要顺着,把他放在心尖上。 席茧牢记于心。 开口道,“我信。” 沈奢猛地拉近距离,“三分钟后,我会把你关进一个箱子。” 他顿了顿,“然后拿刀锯你。” 席茧:“......” 沈奢恶意满满,“别害怕,我不会让你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 bgm:penser i'impossible 《摇滚莫扎特》音乐剧 015. 陈旧的木箱,散发着森林的潮湿味。 刚好能供一人站进去。 这是原本曾先生要参与的魔术表演,刀割进箱子,他再从里面完好无损的走出来。 因为是恐怖秀,所以充满意外和危险。 席茧很担心自己,但还是同意了。 他想让沈奢玩的开心点。 箱门外的沈奢逆光站着,轮廓耀眼,语气异常柔和,“怕黑吗?” 还是这句淡淡的询问,却和过去某个瞬间重合到了一起。 席茧突然想起高三的最后一次文艺演出。 同样的位置,也是同样的音乐剧舞台。故事是一部经典的童话,还要全员反串。 沈奢因为蛇系美人的长相被直接定为恶毒继母,另外两个男生也不情愿的做了他的恶毒女儿。 女生们要开心很多,不仅选了王子和侍卫,还亲自指定让席茧当灰姑娘。 因为他不仅能弹琴伴奏,样子也苍白虚弱。用她们的话来说,就是惹人怜爱,适合被欺负。 原本孤僻的席茧罕见的没有拒绝,还很积极的去参加排练。 其他人不知道什么原因,只有他自己清楚。 这群表演专业的学生很快就把剧本捋了出来,还去借了道具服装。 母亲坟头的许愿树是一棵不知道从哪砍来的破木头,轮椅代替南瓜车,囚禁他的阁楼也凑合用了木柜。 沈奢套着颜色华丽的欧洲贵妇大裙子,里头还穿着校服裤子,裤腿卷着,脚上的高跟鞋格外扎眼。 他一点也不尴尬,步子迈的相当霸气,不完美的诠释了优雅的贵妇仪态。 席茧就艰难很多,水晶鞋和裙子都让他感到难受,满身抗拒。 为了班长,他硬生生忍了。 第一场戏就要演灰姑娘被恶毒继母狠心关进阁楼的情景。 这是他们离的最近的时候。 班长扶着柜门问他,“怕黑吗?” 席茧紧张地摇头,“不怕。” 班长笑着说,“那就好。” 他关上柜门,仍然细心的留出了一道缝隙。 温暖的灯光透过这条缝盖在席茧身上,暖洋洋的,好像有温度。 身处黑暗,却并没有被外面的热闹隔绝。 席茧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比平时快了好几秒。 少年时的班长变成了魔术师,他还在耐心的等着席茧回答。 “......不怕。”席茧说。 沈奢点点头,“那就好。” “砰”一声,他把门紧紧关上了,光尽数消失,好像把席茧推进了黑暗,明明白白的告诉他。 我不是你的班长,我和过去不一样了。 席茧轻轻叹了口气。 嘴角向下,全是难过。 舞台上,沈奢居然真的拎出了一把大砍刀,他懒洋洋地扛在肩上,绕着箱子走了两圈,似乎在找合适下手的最佳角度。 台下的路微眉头紧皱,“如果我没看错,那个戴面具的是席茧吧。” 喝了药已经缓过来的徐刀刀有气无力道,“太明显了,剃那么短的头发,还背着装毛线球的小挎包,谁认不出来啊。” 路微很生气,“他傻吗?沈奢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都快被砍了,还在里头配合?” 徐刀刀很淡定,“蛇哥这操作我也理解,他最喜欢搞这种没啥用的个人秀,表演型人格你知道吧,肯定不会真的砍下去啊,那可是他高中同......”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沈奢站定,胳膊甩了甩,对准箱子就挥了过去,一看就用了不小的力气,台下都听到了他身上那堆金属链条撞击的脆响。 他对准的是席茧的脖子。 不是表演,这根本就是要毫不留情的虐.杀。 刀刃即将碰上的那一刻,一声枪响。 路微开了枪,射的极准,正对沈奢的胳膊,子弹冲击让他歪了方向,只砍去了箱子一角。 血滴在舞台上,沈奢像是没感觉到疼,抬眼看向台下。 路微还举枪对着他,这次对准的是他的头。 席茧听到枪声,赶紧推开箱门走出来,看到一群惊慌失措的客人,和受了伤的沈奢。 剧场里一片混乱。 暴露的路微和徐刀刀也被医护缴械抓了起来。 曾先生出现在剧场出口,是被医护抱过来的,还是公主抱,看着又娇又好笑,他脸色铁青,表情狰狞,“把这三个人都给我抓了!挖眼睛割舌头!锁白婴池泡一年!” 那群医护正要冲上去抓席茧,沈奢上前一步挡在了他前面,语气淡淡的,“曾先生,这几个人可是在剧场闹事的,特别是我身后这个,还敢冒充你。只是关进池子里泡泡,惩罚未免有点儿轻了。” 曾先生看着他,很是信任,“那你说,怎么处理?” 沈奢想了想,“恐怖秀还没结束,客人总不能带着遗憾走,不如把他们交给我,全都放进最后一幕的压轴戏里。让大家看的开心,玩得也开心,怎么样?” 曾先生冷冷瞥了席茧一眼,“很好。我拭目以待。” 受到惊吓的客人们都被临时安排在了休息室,曾先生赶紧一间一间的跑去道歉。 席茧几人则被医护们锁在了笼子旁边,像那些怪物一样栓上铁链,放心的丢给沈奢让他调.教。 npc都走得差不多,剧场里很快就安静了。霓虹光昏暗,台上只有这个男人还悠闲地站着。 路微冷冷盯着他,张口就骂,“你真是个烂人。” 沈奢靠着桌子,随手扒拉出医用箱里的一把镊子,慢条斯理地处理胳膊上的子弹,“不烂怎么能保持通关率百分之百的记录呢。” 子弹被挑了出去,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他没在意,放任伤口里不断流出来的血,慢悠悠地走到席茧面前,蹲下。 看了两眼,抬手取了他的面具。 “嗯?”沈奢懒洋洋地歪头,“竟然是你?我刚都没认出来。早知道是我的老同学席茧,我肯定不会把你关进箱子啊。” 他笑着问,“生我气了吗?” 席茧看着他的脸,沉默了会儿,轻轻摇头,“没生气。” 路微简直看不过去,“你到底怎么回事?!只要见到沈奢,你智商好像都被他吃了似的!他刚才要杀你啊!你就等着被他杀吗?!” 席茧没吭声。 沈奢还在盯着他看,嗓音里带着懒散的好奇,“我也很想知道,咱们的关系有这么好吗,你为什么不生气呢。” 席茧张了张嘴,僵硬的扯开话题,“系统说,上了那些客人的潜艇就能离开这里了,你松开我,我把解药给阿唇他们,咱就一起走。你看行吗。” 沈奢挑眉,“解药?” 席茧点头,“在曾先生房间里发现的。” 徐刀刀试着缓和气氛,“对啊对啊,这荔枝汤真管用,我刚才就被感染了,喝完眼睛都不难受了,这些怪物们肯定也需要这个,等他们好了,说不定咱们的主线就完成了!” 他说,“蛇哥,你的游戏风格我懂,你尽管演你的反派,我们不耽误你事儿,你就把我们放......” 路微打断他,“真可笑。出了名的无耻之徒要能这么好心,我把头当球踢。” 徐刀刀:“......别对自己这么狠。” 而沈奢却突然伸手,摸向了席茧的腰间,开口道,“这么简单的事,我可以帮你啊。”他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滑过,从裤子兜里掏出了小瓶子,“这个?” 席茧反应并不强烈,“嗯,是。” 沈奢晃了晃瓶子,“海猪的分泌物?” 席茧看了眼表情懵懂的徐刀刀,“是荔枝的分泌物。” 沈奢笑出了声,“这确实能让他们清醒。只是刚才台上演的故事可全是真的,如果他们醒了,发现这不是梦,自己真的成了丑陋畸形的怪物。你觉得他们是开心,还是选择去死?” 席茧和他对视,在自己的原则问题上毫不相让,“那如果他们从一开始就是清醒的呢,却被禁锢在躯壳里,想死都死不了。这不是更痛苦吗?” 沈奢看着他。 脆弱,敏感,好像一只用手指就能捏死的小虫子。 眼神却这么强硬。 一点也不像个好脾气的废物。 倒像披了个壳,装太久了,把自己都骗过去了。 沈奢收回视线,站起身走了两步,在脑子里把计划又重新调整了一番,打算加点儿有意思的新鲜血液。 “小席说得对。” 他握着拳头转身,“玩家之间就要好好合作,团结才是力量。之前是我太愚钝了,那咱们就一起,努力逃出去吧。” 路微:“......” 徐刀刀:“......” 沈奢变脸如翻书。 还真把他们一个个都放了,也没计较被崩的那一枪,格外真诚的说了自己这段时间的发现。 “来这里的客人都是性趣特别的有钱人,专门抽出两天时间看恐怖秀,并且不满足现状,每次都想要更刺激的畸形演员。” “阿唇现在的样子,已经是经历无数改造后的模样。他们还采取竞价的方式,谁出的钱多,就能决定病人的下一个实验方式。” “也就相当于拿钱买掌控欲,折磨欲。为了不被人发现这种癖好,他们的出行很隐蔽,不仅谨慎小心,还抠。” 徐刀刀紧张道,“什么意思?” 沈奢说,“离开这里的工具可不是什么潜艇,而是一架小的只能坐一个人的脱离式升降机。停在剧场下的秘密水道,一趟只能出去一个,而游戏时间,只剩下最后三小时,所以想一起逃出去的可能性,为零。” 说着,他把小瓶子递到席茧面前,嘴角带笑,态度友好。 “但我相信小席,他一定能创造奇迹。” 016. 被寄予厚望的席茧还是没多大情绪波动,一直在专注地看沈奢的脸,仿佛失了魂。 相信小席? 路微和徐刀刀不敢信,因为只能在他脸上看到三个字,“不靠谱”。 而这个时候的系统像是死了机,怎么喊都没有回音。 它上一次出现除了让拍照,就是发布最后的任务,和沈奢说的差不多,也是要登上潜艇就算逃生成功了。 听着很简单,然而一路过来,越简单的任务越离谱,全靠玩家自己摸索,致死的意外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 看起来有诚意的沈奢虽然还是让人难以信任,但他说的一点是对的,游戏时间真的没剩多少了,等计时结束,玩家们就会被强制下线。 之前路微所说的下线即死亡可能还不够精准,在螺旋藻世界,一旦超出规则时间的底线,就会被随时待命的杀人鬼关进蚁巢。 被抓进去的玩家没有一个出来的,没人知道里面是什么,都不约而同把它当作了连尸体都能吞噬掉的地狱。 这种情况下,只能抓住最后一次机会找到那个升降机。 席茧接过了解药,走到笼子前小心翼翼地往阿唇嘴里滴,突然开口道,“你刚说,那个潜艇只能上一个人,那客人们怎么决定离开的顺序?往返就按一天来说,整整七天,剩下的人就眼巴巴在这里等吗?” 药喂了进去,但还没发挥效用,他们难受的躲进黑暗,像小动物一样呜咽着。 “你们想要的解释,都能在最后这场秀上亲眼看到。”他一脸良善,“只是这些怪物还没恢复,肯定上不了场了,你们委屈一下,上去拖下时间?” 徐刀刀惊恐道,“我们怎么演?演什么?” 沈奢笑了笑,“只用站在台上就行。” 席茧还是想不通,“为什么不直接抓一个客人来问呢。或者绑着他,一起去找升降机。” 他虽然喜欢沈奢,但在游戏上他有自己的想法和节奏。明明就是不必要的行为,多此一举只会浪费时间。 沈奢单手缠着胳膊上的绷带,垂眼看过来,“这招儿我试过,用刑也没用,还不小心死掉了。所以他们现在很警惕,不好下手的。” 虐死一个人,他却说的轻描淡写。 席茧看着他,“以前你连只蚂蚁都不踩。” 不对,他踩到了一只。 死掉的蚂蚁沾在他的鞋底,被他用棉签挑起来扔到了小水坑。 他还神情忧伤的作了首诗。 「你出生在医院的石头缝。 一生勤恳,默默无闻,却死于我的限量款白色球鞋。 不要生气。 因为死的很贵,能上天堂。」 是认真念给蚂蚁的悼词。 席茧趴在窗户上看他,觉得他真善良。 心一定柔软的像天上的云。 “无心之失,怎么能算在杀生的范畴?”此时的沈奢并不在意,看上去一点都不善良。 他走到台中间掀开了一小块地板,整个地面微微震动,那口黑井一样的洞里顿时爬出了一堆人头蛛,密密麻麻地围在他周围,却没有扑上去,像在等他的命令。 最后一幕正式开始。 宾客们都被曾先生请了出来,又坐回到了原位,脸上的表情还残留着不满和愤怒。 这次的开场秀是人头蛛担任。 它们先是像机器控制一样站在台上发愣,沈奢拿了根拐杖随手一挥,这些惊悚又滑稽的东西立刻排着队跳起了芭蕾,动作笨拙,又极其认真,怪诞的好笑。 宾客们一个个被吸引,仿佛沉浸其中,还跟着一起摇晃。 舞蹈结束,曾先生也上了台,先是绕着台上的三个人转了一圈,锁链还锁着,看起来很正常,似乎调.教的不错,少了些戾气。 他满意的笑了笑,面向台下道,“接下来这场秀和以往的不太一样!虽然都是竞价式,但你们不用等,直接在台上现场演绎实验过程!” 台下顿时躁动起来,每个人眼睛里都开始闪烁光芒。 “还是老规矩!谁竞价最高!就能优先乘坐升降机离开这里!” 他退到一旁,打开了一个电子仪器,上面滚动着像股盘一样的统计表格。金钱散发着绿光,照亮了他贪婪的眼睛。 “三!二!一!计时开始!” 居然是靠竞价来决定离开顺序。 沈奢站了出来,举起拐杖指向那四人,“请各位贵客先挑选一下,是想让谁做首位表演者呢?” 宾客们不约而同全都指向席茧,“用他!” 这个病弱少年看上去是三人里最健全的一个,也是最能激起施.虐.欲的。 透明,空洞,像街道边被随意丢弃的汽水瓶,在等着人去踩碎他。 沈奢没有惊讶,似乎早有预料,打开锁链把他带到了台中央。 面前摆着一张巨大的洁白的手术台,旁边站着几个身穿白色防护服手拿手术工具的医护,不远处的水箱里还有一堆黏腻扭曲的水生物当材料。 一切准备妥当。 曾先生高声询问,“你们脑子里会有什么样的奇思妙想?我满怀期待!” 台下一个个举起牌子。 “五百万!人的腿如果嫁接到头顶,能倒着走路吗?” “六百万!把他的皮全部换成鱼鳞,是不是就不会变老了?” “一千万!把章鱼的脚缝在他嘴上,他哭的话会喷出墨汁吗?” 刺眼的白炽灯照在席茧身上,他低着头,好像没听到这声声嘹亮却无比癫狂丑陋的竞争。 这时。 沈奢却突然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踩死一只蚂蚁,当然要难过,要悼念,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它的忌日。但踩死一个和他们一样的人类,就不需要有任何道德上的自我谴责,你只用,夸赞自己。” “做得真棒。下次继续。” 话音刚落。 “砰”的一声,巨大的声响压倒了台下的叫喊,笼子竟然被阿唇生生撞开,她像疯了似的直接扑向曾先生,虫腿变成了利刃,像一个铡刀,狠狠砸了下去。 连声尖叫都没听到,台上就溅满了刺眼的血红。 清醒后的恨意像翻滚的巨浪,她压制不了自己,只能跟随不再被控制的本能,疯狂杀戮,把眼前的所有一切都撕烂,扯碎,吃进嘴里。 刚还在笑的宾客们全都吓的尖叫,不顾身上的正装裙摆四处逃窜,可这回,四面居然全被封闭,他们就像被圈在猪圈里的食物,被越来越多的怪物残忍分食。 这是他们造出来的“完美作品”,也终于缩短距离,亲自被自己种出来的果实细细品尝。 尖叫,挣扎,哭喊,惊恐的求饶和□□破碎鲜血喷洒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原本富丽堂皇的剧场变成了充斥着血腥和死亡气息的屠宰场。 混乱中,一个宾客跑到了外面。 那是一扇被故意留出的小门,路微直接挣开没锁上的铁链,拉着徐刀刀就跟了过去。 沈奢一杖打翻一只扑上来的人头蛛,侧头看身后的席茧,“发什么愣?跟上去啊。” 席茧抬眼看他,“我在思考。” 沈奢:“......怎么,是因为你的药导致他们杀了这么多人,痛苦的想要忏悔吗。” 他仿佛在看热闹,“你想跟谁忏悔?上帝?耶稣?还是佛祖?” 席茧左移一步,面无表情地躲过人头蛛的攻击,“我是想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你好像并不想坐升降机逃走,也根本不相信系统的话。” 他还是没生气,没愤怒,眼里只有淡淡的困惑,“还是说,你的任务和我们不一样,完成了就能被送出去,再顺便把副本封掉,根本用不着升降机。” 沈奢沉默片刻,轻抬拐杖又砸晕一个背后偷袭的,“猜得很准,下次别猜了。” 他抬脚就走,还拉上了席茧,“算计你可真麻烦,还得亲自请你才上钩。” 他话里藏着笑意,“我只是想多赚点奖励,没别的意思。” 尽管把怀疑说了出来,席茧仍然遵守席爸爸教导他的求爱经验,没挣开他。 沈奢和过去确实不一样了,现在的他就像蘸进毒液里的苹果,想吃又不想被毒死的话,只能多洗几遍,晾晾风干,再喷上消毒水。 过程麻烦,但席茧还是想把以前的班长洗回来。 只可惜,现在还没找到洗苹果的方法。 . 唯一跑出剧场的客人辗转好几条走廊,最后钻进了排水口。 这回不用上刑,也不用威逼利诱,他准确的把路线带了出来。 路微和徐刀刀跟着他到了一处地下室。 这里连同海底,被几层通道隔开了厚重的海水,水道边真的停靠着一架圆球状的很小的舱室,透明的壳,能看到里面一堆精密的仪器操作盘和一张驾驶员专座,一点多余空间都没有。 那人正要往上面坐,就被路微狠狠踹到了地上,她上前踩住他的胸口,狠狠碾着,“说,这机器还有备用么。” 男人睁大眼睛看着她,脸色胀红,“你!你们什么时候跟上来的!你们想干什么?!” 路微拔出腰上的雷就要塞到他嘴里,“问题这么多,干脆把你炸烂好了。” “别!升降机就这一个!想逃出去只能坐这个!上去一趟还要等两天才能返回!放了我!我还有家庭!我的老婆很快就生孩子了!我必须活.......” 路微一拳把他砸晕,踢进了水里。 表情冷漠,嗓音却在颤抖,“你的孩子大概不会喜欢你这种爸爸。” 她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万般情绪杂乱的缠绕在她四周。 徐刀刀站在她身后,语气有点悲伤,“看来我们还是要分开。” 路微没有转身,手一直在抖,伤口的疼痛都压制不了她内心的挣扎。 一阵脚步声,是沈奢和席茧,慢一步跟上来的他们就像点燃了等待爆炸的炮竹。 路微缓缓开口,“我没枪了,只有一颗雷。徐刀刀是把匕首,席茧的是毛线球,沈奢......”她转过身,“似乎什么武器都能用。” “所以我的建议是,团结合作,先把他杀了。” 017. “杀谁?”沈奢指指自己,“我吗?” 他捂住胸口后退两步,脸上全是夸张的难以置信,“我刚刚才帮了你们,这么快就要背叛朋友?” 路微笑出了声,嘲讽道,“你怎么不改行去当演员?绝对能火。” 沈奢叹气,“现在的演员不演戏了,都跑去当狙击手了,行业萧条,钱不好赚啊。” 他就像团棉花,什么冷嘲热讽都对他没效果,一脸虚假的疏离,让人恶心的礼貌。 路微更想杀他了。 沉默已久的席茧其实一路都在思考,他不想打打杀杀的,想讲道理,就像沈奢说的那样,真正的小队合作,应该是可以顺利通关的。 只要每个人都冷静就行,但现在的情况,属实有点困难了。 “我觉得那些客人很奇怪。”他还是试着分析,“如果一次只能走一个,还要通过竞价的方式,走不了就得一直等下去,这不符合逻辑啊。除非他们根本就不是从外面来的,竞价的目的也不是猎奇实验,而是和我们一样,都想逃出去呢?” 他看向那个升降机,“这么久的时间,唯一的逃生工具上面也应该有使用过的痕迹,但这个明显就是新的,连剐蹭都没有,要不咱们......” 路微冷声说,“我现在相信你是新人了。你太理想化,总是抱着还有希望还有方法的心态,但螺旋藻世界和你以前经历的不一样,不是拐弯了就有路,那里可能是陷阱,可能是荆棘,可能是比现在的绝境还要可怕的东西。” “你以为玩家被放进来真的是要闯关解密吗?”她上前两步,“它根本不会给你留生路,它的目的就是看我们互相算计自相残杀。这个游戏,本身就是一场嘲弄人性的秀,懂吗?” 说着,她摸向外套里藏的最后一把武器,杀意蔓延,“信我没错,只要把沈奢杀了,我们都能逃出去。” 还没来得及动手,那群医护竟然追了过来,好像被杀的只剩一个客人,被护在中间,身后还跟着张牙舞爪杀疯了的怪物和一堆在地上乱爬的水生物。 他们边跑边拿着手术刀和电锯朝和那些怪物们撕扯着打,场面血腥不堪。 路微还是想杀沈奢,但是真往他身上扔个雷,这里所有人都会被波及,根本就是个能看不能用的垃圾武器。仅凭拳头,她一点胜算都没有。 如果当时那一枪直接对准的就是沈奢的头,也许那一枪从一开始就没开,她也不会落到现在的境地。 现在冷静的回想一下,突然让她后背发凉,沈奢当时,真的要砍席茧吗?还是说那就是演给她看的? 目的就是.......等着她开枪,拿走这把唯一能威胁到他的武器? 他在拿自己的命赌,赌路微的最后一丝善意。 不管沈奢的目的是什么,简直......可耻! 路微冲上去就要跟他打,眼前却总有拦路的。 混乱中,一直沉默的徐刀刀突然扯住那个客人,一把把刀插进了他的肚子,接着迅速拔刀带出喷涌的血水,竟然全甩在了席茧和沈奢的身上。 沈奢反应很快,没被溅上多少,躲了一下大部分全落在了席茧身上。 席茧:“......” 徐刀刀没看他,字字艰难,“......那些怪物都是冲客人去的。” 血甩过去,就能吸引所有怪物优先攻击他们。 果然,那些古怪的水生物全都朝两人的方向移动。 徐刀刀冲路微喊,“快上机器!我在这儿挡着!” 路微神情阴暗,没多说一句,真的加快速度自己登上了那架升降机。 门被缓缓合上,她看着徐刀刀在玻璃之外,摇摇晃晃的替她挡着那些医护,机器动了,逐渐沉进水底。 徐刀刀也终于松了口气。 他又捅死一个医护,满手血腥地转过身,看到升降机以极慢的速度通过水道进到了玻璃墙之外,正逐渐上升。 她出去了。成功了。她能活着。 路微坐在里面,看着他,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这种时候好像说任何都显得多余。 这时,徐刀刀却看到那个穿着正装的客人还在拼命往水里爬,腹部的血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痕迹,脏器都流了出来他却不管不顾,疯了似的想去追上升降机。 而他身上被刀刺穿的地方露出了一块布料。 那是......蓝色条纹的病号服。 徐刀刀整个人都抑制不住颤抖,猛地抓住那人的衣领,“你里面......穿的为什么是病人衣服?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不是外面来的客人吗?!” 那人的表情惊恐,听到这里却癫狂的笑出了声,“客人?谁是客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眼睛里血丝蔓延,咧着嘴说,“我们全都是被关在这里的精神病啊,好多年都没出去啦,这海底好无聊,自己搞点角色扮演怎么啦?犯法吗?打发时间自娱自乐而已嘛......” 徐刀刀拽着他的头发,让他看玻璃外还在上升的机器,“那个东西呢?!也是假的?!不能出去?!那会到哪?!会怎么样!你快说!告诉我!!” 他双目赤红,紧紧勒着他,又想听到她会安全的答案,又害怕的什么都不敢听。 客人被他勒死了。 死的时候脸上还在笑,好像看了一场最幽默的秀。 席茧浑身是血,他没法顾及徐刀刀的情况,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没有怪物逼近他,但是有一只章鱼,又是那只章鱼,它再次爬到了席茧身上,触手黏腻,紧紧缠着他的膝盖,冰凉的触感好像要把他吞噬。 “害怕吗?”沈奢站在他身后,语气淡淡的,“你的朋友也背叛你了。什么感觉?” 席茧闭了闭眼睛,“我.....我身上有一只......” 沈奢轻轻“哦”了一声,靠近几步,“就这么怕章鱼啊?哎,行吧。因为我是你的好同学,还是你的好朋友,我跟他们可不一样。我不会背叛你的。所以这次,我会帮你。” 他手拿钢笔,绕过他狠狠插在了章鱼头上。 蓝色的血喷涌而出。 他说,“这种颜色是不是很好看?比人的血好看多了。” 章鱼触手上的吸盘瞬间收缩,蓝色的液体浸透,无数诡异的小触角疯狂抖动,居然发出了像婴儿似的啼哭。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远古巨兽般的怒吼,整个地面都开始震动起来。 怪物们痛苦的蜷缩在地上,所有人都愣住了,惊惧蔓延,他们的闹剧竟然惊醒了这万年沉睡在海沟里的东西。 路微坐在升降机里,也感觉到了海水的震动,她想调整方向,却发现操控键根本就没有用。 突然,眼前被一个东西挡住。 淡淡的粉,巨大的圆形蘑菇,正在缓慢收缩,好像是在呼吸。不,这不是蘑菇。是吸盘!仅仅一个就完全覆盖在了她面前的整张玻璃! 它在蠕动着,巨大的长达百米的粗长触手把她所在的机器完完全全缠绕包裹,好像只是不经意的卷曲,巨物压在她头顶,窒息感侵蚀全身,她呆在那儿,眼前陡然一黑。 所有人眼睁睁看着那坚硬的机器被瞬间挤扁,轻而易举就碾成了碎片。 血水在幽暗的海里仅仅出现了一秒就消失殆尽。 好像从来都没出现过。 它太过巨大,根本看不到整个身体,它的一条触手摆动一下,好像就能把整个剧场掀翻压碎。它很愤怒,吼声没有停下,震的人头晕目眩,触手又再次高高扬起,重重地打在了整个建筑上。 厚重的玻璃墙迅速出现像癌细胞扩散般的裂痕。 更多的触手席卷而来,那上面不仅有巨大的蘑菇状吸盘,居然还粘连着无数只白婴,它们摇晃着乳白色的触手,张着诡异的嘴大声嚎叫,又是婴儿般的哭声。 猛烈的震动,海水即将倒灌,整个建筑正在肉眼可见的颓败。 所有人的腿都软了,连跑都跑不起来。 这时。 系统出声了。 「恭喜玩家!你发现了传说级怪物! 请立刻拍照收集! 拍完请速速离开副本!副本已被破坏!重建工作繁重将长期封锁!请速速离开!」 这一刻仿佛惊喜的矛盾警告格外嘲讽。 徐刀刀僵硬地站在原地,嘴唇上下动了动,“路微......?” 他喃喃低语,“......是我杀了她,我把她送上去的......我杀了她......这个游戏没有生路......游戏在骗我们......” 他沉默了会儿,忽然跳进水里,自杀式的往外游,尽管脸已经变得浮肿铁青,还是死死抓住了那条触手,举起小刀用尽全身力量往上面插,却一丝伤口都没出现,坚硬的好像盔甲。 又一个巨浪翻滚,那怪物只是转了个身,更多条触手像远古巨蛇般嘶吼扭动,眨眼间,他就被拍到了玻璃上,身体尽碎,刺眼的红色顺着玻璃往下流,又很快被冲散,消失在海水里。 他像极了那只被踩到的蚂蚁。 却没人给他念悼词。 众人惊慌失措,终于想起来逃跑。 席茧看向沈奢,问他,“你刚才杀的章鱼,是这只怪物突然冒出来的原因吗。” 沈奢靠着墙,不慌不忙地举起手机,对着那东西连拍几张,语气轻松,“可能吧。那章鱼是我从它窝里偷出来的,可能......是它生的崽?” 他嘴角勾了起来,“听到了吗?” 席茧皱起眉。 “叮,是任务完成的声音。”他笑着歪头,和善的好像真的只是打了局简单的游戏。 玻璃墙在瞬间碎裂,海水涌了进来,席茧眼睁睁看着沈奢毫无挣扎,就这么躺了进去,被奔腾的水淹没。 席茧伸手想抓住他,但什么都没抓住,他愣在那儿,觉得自己的梦好像要醒了。 他的手指蜷了几下,抓住了空气,又从他指缝里流了出去。 地面的裂缝越来越大,他被几只虫爪猛地拉了出去。 是阿唇,她拽着席茧,几条腿并用着疯狂往高处爬,旁边还跟着柳叶子和林安还有谢密。 四个怪物带他一起拼了命的往前跑,但他们的身体却在一点点分解,仿佛融化般一直在变软,脚步也越发踉跄,直到把席茧带出了那个地下室,再也支撑不住全都摊到了地上。 席茧看到他们的脸正在一块块的融成血红的粘液。 阿唇张了张嘴,“......不是你的药有问题。”她太久没说话,声音嘶哑,字句也模糊不清,却在努力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 “那确实是解药,我现在感觉,特别好。”她艰难地笑了笑,“和过去跳舞的时候一样,身体不这么沉重,就像在天上飞......” 她说,“谢谢你。” 旁边只剩下一张脸的柳叶子连嘴巴也融化了,他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神表达,同样的含义,谢谢你。 “这个疗养院已经存在好久好久了。我们进来后就没再出去过,关的太久,好多事都忘了。”她眼角滑出一滴液体,是唯一晶莹的,“为了记住自己是谁,回忆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我们都决定演出来。” “但是渐渐的,大家越来越疯,把自己彻底变成了戏里角色。我们成了小丑,他们成了观众。把所有人都当成实验品,就为了能在海里呼吸,能游出去......后来,我们成功了,成功变成了海沟里的东西,却再也见不了光了....” 她抓住柳叶子的手,“但我哥一直没放弃,他想让我离开这儿,他说,只要见到鲨鱼就有希望......” 林安挣扎着把手递过去,想再最后触碰她一次,又怯懦的不敢碰,阿唇看向他,抬手挨住了他的小指。 关于他们的过去,自私,痛苦,悔恨,全都随风消散,只剩下释然。 而一旁的谢密又举出了他的手机。 上面粘糊糊的,是他好不容易用半融的手指打出来的字,“我不是说别人坏话,那个魔术师,是个坏家伙,不要再跟他玩了。我还听到一个秘密,偷偷告诉你,你要跑出去,鲨鱼,鲨鱼杀.....” 没来得及打后面的,他实在没力气了。 阿唇越发虚弱,声音变成了气声,眼里全是乞求,“拜托你。” “杀了我们。” 难捱的沉默,席茧低着头。 他感到难过。 奇迹没有发生,也没人相信小席。 . 「玩家:沈奢 理智值:100% 深海恐怖秀副本主线任务完成度:100% 图鉴收集度:100% 杀戮值:99% 账户奖励:48000rmb 因破坏副本世界,挑衅邪神栖息地,扣除20000rmb 单人剧情线未完成,扣除24000rmb 目前所剩余额:4000rmb」 混沌城海边港口。 唯一的电话亭亮了一下灯,门被推开,沈奢干干净净的走了出来。 手里还拿着手机,看着上面的余额一脸不爽。 以前虽然也都会扣钱,但这次扣的也太多了点。 什么原因呢。 这片区域光线很暗,静悄悄的。 抬眼看过去,只能看到上空闪烁着电子光,离得有点远,但还能看出来那儿挺热闹。 如果没看错,那个方向应该是他刚出来的副本直播屏。 隔这么远都能闻到螺旋藻的臭味儿。 离电话亭不远的地方有个人影,跨在机车上,还背着一把硕大的镰刀,面罩遮得严实,却也能看出来那是只杀人鬼。 他像在等人,手里也捧着个手机在看。 沈奢没在意,因为这所剩无几的奖金,他现在只觉得心情烦闷,没空琢磨其他。 刺耳的马达声划破了寂静,陡坡上忽然冲下来一辆皮卡车,开的横冲直撞,擦着沈奢的衣摆停在他脚边,车窗摇了下去,露出一张猫脸。 不是面具,是真的猫头,身体却是正常的成年男子,穿着宽大的棕色皮夹克,一双紫红猫眼里全是不耐烦,居然还咬了根香烟。 他拍拍车身催促,“等你半天了,不是说十小时么?”嗓音沙哑,像个抽了三十年烟枪的老男人。 沈奢翻上车身就从天窗跳了进去,掰掰车门,嫌弃道,“这门还没修好呢。” 副驾驶坐的是个女孩儿,身体像缩水了,坐在那儿只露了个头顶,她笑呵呵地扭头,“有车就不错了,挑个屁啊。” 明明是张萝莉脸,却浑身哥特黑,还化了烟熏妆,成熟和稚嫩混在一起,十分怪异。 沈奢漫不经心道,“出了点小插曲。” 胡叫捋了捋自己的猫胡子,把烟摁灭,转动方向盘直接开向那片灯光闪耀的热闹,“我们当然知道发生啥了。烂街区现在可是人满为患,都在看你们呢。啊不,他们看的是另一个。” 沈奢“哎哎”两声,“这往哪儿走呢,回家啊。我想洗个澡。” 萝莉把她贴满暗黑骷髅的手机递到沈奢面前,“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咱们的高中同学!席茧!竟然被你无情的抛在副本里!独自一人!你还把副本给玩封了!你真想让他死里面啊?!” 画面里是不停在摇晃的镜头,有个人正举着手机艰难的拍螺旋藻上的直播画面,光线繁乱,背景音更是乱糟糟,一群人不知道在激动喊叫些什么。 沈奢丝毫不感兴趣,推的远远的,揉了揉耳朵,“蓝莓同学,我早说了,他十年前就死了,当时还好多女生都为他哭了呢,全忘了?这就是个npc。” 蓝莓皱眉,“我也说了!当年班里同学对他突然消失那段记忆根本记不清楚,是不是npc还有待考究!你就不能先把他带出来么?” 沈奢懒洋洋地靠着车座,闭目养神起来,“既然他现在还没死,那说不定能自己出来呢。” 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是丝毫没想过这种可能性。 胡叫问道,“你这次的任务,该不会就是阻止队友逃生成功吧?” 沈奢笑了笑,“猫叔,就知道您能猜到。怎么样,干得不错吧。” 胡叫嗤笑,“我能猜到,有的人肯定也能。你就等着被挂悬赏暗杀吧。” 蓝莓冷哼,“他都成暗杀榜第一了,再多点也没啥差别。”她捧着手机看的认认真真,“开快点儿,这上面看不太清,我得去大屏下边儿给他加油。” 沈奢:“?” 胡叫加快速度,开口道,“已经成小席粉丝了。” 手机里的声儿原以为足够夸张,没想到到了烂街区更是吵得不行。 这地方被各路玩家占领,比任何时候都要躁动。之前还都是冲沈奢的大神级无耻操作来的,结果全看上了席茧,一个崭新的,完全没有被螺旋藻侵蚀虐待过的萌新玩家。 起初被所有人认为是抱大腿,蹭镜头,还能把主镜头全都抢到自己身上去,更别说可笑的毛线球武器。看上去他必死无疑,只是早晚问题。 现在不同了。他好像根本没什么危机感,就知道跟在沈奢屁股后面不断追忆他的同学情,那副样子简直要让人误会他是在当舔狗。 然而该舔该害羞的时候他表现的又很平淡,智商全程在线,虽然经常被吓一跳但又很快能恢复冷静,一点没被沈奢影响。 “好怪,再看几眼。” “好想进去保护他。” “他吃饭的时候一定很难受,都品尝不到美食的味道......” “蛇哥有病吗?!这可是他高中同学!” “小席身体还能撑得住吗......太让人心疼了.......” 直到此刻。 心疼已全然变成了心痛。 各个帮派的玩家们义愤填膺。 就连基本不出窝也不看直播的不卷了帮也在凑热闹,里头几个五大三粗的肌肉男站在围墙上,头上还都绑着双马尾。 他们是出了名的人形监控,直播看的上头都能发现胡叫的车,还眼尖的看到了坐在后面的沈奢。 冲着他就比了个中指,还做了一连串口型,“王八犊子,真他妈狠心,小席哪对不起你了!” 沈奢:“......” 大家情绪越来越低落。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招人喜欢的玩家,竟然这么快就要死了,还得死在他们眼前。 被游戏磨打万遍的冷硬心脏都因为他变软了。 屏幕里,席茧被一堆惊悚可怖的半融化怪物围在中间,表情无措,满是茫然。 “太残忍了......让只会织毛衣的小席去杀他们?!用什么杀?!他那颗被沈狗伤的遍体鳞伤的玲珑心吗?!” “沈狗出来没?!我他妈今天必给他多加十个悬赏!追杀不死他也得累死他!” “可能早回家去了!他不是一直都这样么!我虽然经常看他直播!算个粉丝!但不影响我想杀他!这犊子简直不是人!就不是个东西!” “小席,别犹豫了,下不去手就算了,不要勉强自己啊,你现在就是找个舒服的地方,好好歇歇都行啊,这样死的也能好受点.....” 沈奢感到匪夷所思,“这才多长时间?爱成这样了就?” 蓝莓看都不看他,半个身子都探出车窗,真情实感地喊,“小席加油!别让沈狗得逞!你一定能逃出来的!” 沈奢:“.....” 不远处又跑来一个身影,高大健壮,肌肉块一点不比那些帮派的人少,却是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人。 他把手里的防毒面罩直接扣到蓝莓脑袋上,“你们可终于来了,录屏录的我胳膊都酸了。” 沈奢眯眼,“你也成粉丝了?” 老头儿一脸冷酷,“你这次真的过分了。” 沈奢无语地躺回去,透过车窗看半空上不停闪烁的直播屏。 隔着距离,席茧看起来似乎不算很瘦弱。 衣服烂得差不多了,露着胳膊,居然还有一点肌肉弧线。 也不知道捏起来是软的还是硬的。 可惜了。 不少玩家这时已经打算离场,不忍再看。 突然。 屏幕里的席茧有了反应。 他说,“好。你们忍一忍,可能会有点疼。” 系统的机械音紧接着响彻四周。 「玩家:席茧 当前理智值:100% 」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入v。v章评论□□红大包。 谢谢大家能坚持看到现在。我会继续努力的。 预收《全 球 恶 兽》 人兽文。 攻是猞猁,不会变人,纯兽。 受是失去两条胳膊戴机械义肢的人类。 讲动物崛起翻身当主人,把人类关进动物园的故事。 文案没定好,感兴趣可以去专栏收藏一下。 爱你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