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娶了战神小将军》 天机不可泄露 沈府里的下人们不敢大声说话,主子刚成亲一个月,正是心里不痛快的时候,谁也不愿触他霉头。 世子爷跟苏小将军成亲是京城里的大事件。 世子爷沈阔是大公主唯一的嫡子,皇上是他亲舅舅,太后是他亲外婆,他是在宫廷里长大的,眉眼跟亲娘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大公主当年就是享誉京城的绝色美人,世子爷有一双含情眼,不女相,却漂亮异常,那些见过他的千金小姐们就没有不动心的。 世子爷一直到二十二岁都没有定亲,京城里的众人都在揣测,不知他将来要娶一个什么样的天仙,才能配得上他尊贵的身份和出挑的相貌。 没想到他会被皇上赐婚,跟苏小将军凑了一对。 苏小将军从小生活在漠北,长在马背上,十四岁伪装哥哥在万人之中取敌人首级,自此名扬天下,有杀神的称号。 要不是这次陛下赐婚,大伙儿都几乎忘记了苏小将军是个哥儿。这样的人如何给傲气的世子爷做媳妇。 听说大公主都闹到宫里了,陛下的态度却很坚决。 最后俩人成了亲。 世子爷风流潇洒是城内的富贵闲人,苏小将军是大漠蛮荒之地里长出来的野花。 成亲那日全城的人都在关注着。沈府规矩森严,什么消息都没传出来。只是隔了几天发现世子爷骨折了! 京城那些老百姓就喜欢听各种秘史,听说之后,一个个眼睛都冒蓝光,说大户人家的少爷就是会玩,次日京城里的春图十八式都给买空了。琢磨到底是啥动作能给弄成骨折。 外头盛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说书的都能说上七八段。 今日更是传出惊人的消息,苏小将军怀孕了。 看来这一局还是世子爷胜了。 甭管外头传的怎么热闹,下人一点都不敢把这事儿说给世子爷听。 小厮兰亭在院子外头,有些担心。连伺候笔墨的侍女也被撵了出来。 “兰哥,世子爷没事儿吧?”侍女问着。 兰亭微蹙起了眉头道:“主子正烦心,咱们在外头多呆一会儿。”他可是府内千挑万选出来世子的贴身小厮,完全按照宫中选人的规矩,主子的话一句都不会多说。 不过他也忧愁。刚才不该多嘴告诉他世子妃有孕之事。沈阔进入书房已有一个时辰了,连茶水都没叫过。 他知道世子爷不喜苏小将军,可是子嗣向来是世家最看重的事情,世子爷今年已经二十二岁,本来就比别人晚了许多。 世子爷在外素虽有喜欢美人的雅号,但身边一直没有伶俐的人伺候。府内都很期待世子爷的子嗣,可偏偏陛下乱点鸳鸯谱。 弄得世子爷对苏小将军腹中孩儿都没有期待。 小厮兰亭又一次叹息。 书房内,沈阔久久难以回神,他重生了。看着昔日书房内的每一样陈设恍如隔世。 他的确不喜欢苏暮谦,两个人无论是从性格到生长环境都是截然不同的,但陪他到最后的正是苏小将军,此乃缘分天定。 如今沈阔重生了。 之前的种种就像是一场梦,那梦伴随着他醒来正在快速的遗忘。大概是天机不可泄露,一切正遵从规则从他记忆中被抹去。 他越是想记住,忘的越快。 写了厚厚一沓的文字,沈阔以为自己写的是上一世的过往,等他看到一沓手稿的时候,怔住了。他发现自己反反复复只写了一句话。 保护苏暮谦! 每一句话下笔都沉着有力,就像是刻在骨头里似得,生怕自己会忘记。 同一句话写满了所有的纸张,他翻到后面终于有一句不一样的。 上面写的是:孩子没了。 看着那些字,看了很久。 随后回过神来,把这些纸张点燃,都烧成灰烬了。 宫廷盛产的贡纸,焚烧后自带一股淡淡的檀香,让人心神宁静。这种纸产量极少,就连皇子都未必舍得这么浪费,沈阔却拿贡纸练字用。 烧完这些纸,他打开了窗户,让外头的空气进来。随后叫侍女诗墨过来收拾。 兰亭也过来道:“爷。” 沈阔道:“去看看苏少!” 兰亭连忙跟上,俩人一路走,去往苏小将军那里。 沈阔的骨折好了。成亲之日跟苏小将军搏斗,虽说他得逞了,到底没什么意趣。 很快,他就到了苏暮谦所住的正院,苏小将军身上是有军功的,嫁过来就是世子妃,自是住在了府中最好的一处,假山缭绕,院内绕过一出廊亭还有一处荷花园,只在内宅便可有如此美景在京城中也算数得上了。 当年乃是先皇御赐的公主府,到了夏天可以撑船在荷塘里小憩。 走了进去,才看见外头所有的下人都在院子里候着。二十个人,见了沈阔纷纷诉苦道:“世子妃不让我们伺候,从早上撵出来到现在!” 这些下人也惯会见风使舵的。见世子爷不喜苏小将军,他们伺候也不那么细心,如今见了正经主子还来告状。 世子爷又是从小被捧到大的,何曾见过跟他硬碰硬的人,若是以前听到必定不喜苏暮谦。可是现在已经是不同了:“既不会伺候,就找管家领下一份差事。” 这二十个下人一听,吓的脸色都白了。 能在世子妃伺候是他们的造化,连月例银子都比别人多,要是被撵出去,失了势,下场很惨。 “世子爷开恩,我们一定好好伺候。” “求求您,别赶我们走!” 这些人生怕自己的前程毁掉,十分尽心,沈阔道:“没规矩。” 他这一句话刚落,兰亭就道:“主子的话你们没听到么?每个人领十个板子,谁再敢多说一句,打二十!” 下人们一个个噤声了。兰亭可是世子爷的贴身小厮,权利很大,世家规矩森严,他们不过是看世子爷平日好说话才求情的,也不敢分辨,一个个哭丧着脸扣头谢恩之后离开了。 兰亭处理了此事,心中还是意外,这些下人捧高踩低惯了,没想到世子爷竟会帮苏小将军出头料理! 世子爷进了屋里。见苏暮谦站在窗边,刚才的一切苏小将军都看见了,他看沈阔的时候眼神里还是充满了深深的防备。 苏暮谦虽是哥儿,但从小养在军营里,身姿挺拔,给他俊秀的模样里增添了几分英气,十分与众不同。 俩人都已经成亲了,苏暮谦面对世子爷没有见礼,也没有说话。 兰亭只觉得俩人在屋内,像有人在攥他的心脏,他生怕这俩小祖宗干起来。 苏小将军有杀神称号,但世子爷也是从来不让人的。他们就是针尖对麦芒。 成亲那日,双双被下了药,这种事儿无论是对谁来讲,都不是一场美妙的回忆。 沈阔道:“兰亭,你以后就跟苏小将军。听从他的差遣。” 一句话苏暮谦愣住了。他来到沈府也有一个月,自是知道兰亭在宅内是半个管家,地位很尊荣,世子爷怎么舍得把自己用着顺手的小厮给了他。 兰亭随后谢恩之后,跟了苏暮谦。 苏暮谦虽然不知道沈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道:“你不用在这里假好心!”随后银光一闪,兰亭都没看到发生了什么。 随后见血光弥散了出来,沈阔的胳膊被刺伤了。 就在这个时候,外头有人喊:“公主驾到。” 兰亭心里一紧,大公主脾气火爆,当初世子爷跟太子起冲突,她硬是闹到皇上那里让太子道歉。本来这场婚事公主就不满意,苏小将军还敢动刀伤人? 大公主听闻沈阔遣散了伺候的人,要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结果一进来就看见儿子被这个野性难驯的苏小将军刺伤了,大怒:“来人,把这贼子拿下!” 兰亭只觉得浑身寒意入体,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啦!读者宝宝们,更新时间是晚上九点,九点要是没更会在当日评论区里请假。 争辩 大公主的脾气是出了名的不好。被她看见有人敢伤她儿子,怒火一下子就上来了。 沈阔连忙道:“娘,我们闹着玩呢。” 大公主怒了:“他既已经成亲了,出嫁从夫,难道苏家连这个道理都没教他?” 苏暮谦身姿挺的直直的:“我不愿成日被关在后宅之中,你若是把我当成那种哥儿,就错看了我。” 大公主可是敢跟皇后叫板的人,看见他这样,怒极反笑道:“怎么,跟我儿在一起委屈你了?你既有这样的傲骨,当初抗旨岂不好。何必嫁过来再说这等没意思的话。” “我们苏家人,生来就是在战场的。不该沦为你们这等皇亲国戚赏玩之物。”他眼睛都红了。 这些话早就想说了,但一直没机会说。他们一族保家卫国死伤惨重,而今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心中无比悲凉。 大公主道:“笑话,我大齐向来以皇室为尊,莫说是你嫁过来。就是让你那身为男子的哥哥嫁入皇家都是帝王一句话的事儿。” 苏暮谦身形微晃。 沈阔道:“娘!” 大公主刚才也是气急了,口不择言。随后道:“我儿可怜,居然被婚配这样一个不懂规划粗俗之人,快叫人包扎一下。” 沈阔道:“已经不流血了。您也消消气。他现在有了身孕您多担待一些。” 大公主道:“哼。”原本就看不上苏小将军,今天又听了他这一番话,立刻想要敲打一番。道:“大齐不缺能打仗的人。我们府也不缺能生孩子的。这次看在我儿为你求情的面上饶过你一遭。要是还有下次,可别怪我这心狠手辣。” 沈阔见苏暮谦抿起了嘴唇,不肯服软。 沈阔连忙把他娘给哄出去了,说那些仆人笨手笨脚的,一点都不会伺候人。 大公主一向对儿子百依百顺,随后带着儿子离开这里。临走的时候道:“我儿心地善良,只可惜那是个捂不热的,大不了就给他养在家中,将来娘再多给你寻几房美妾,定不让你受委屈。” 沈阔道:“后宅人多,不清净。您还是行行好,赏儿子一点空吧。”沈阔模样俊俏,又管会讨人喜欢,连大公主也扛不住。道:“罢了,我这也是白操心。” 临走的时候又嘱咐了一句:“不许让他压在你的头上。” 沈阔笑道:“知道了。” 大公主是个明艳动人的美人,看起来就像二十八左右,真乃人间富贵花。笑起来点了点沈阔的脸,道:“你呀。” 倒也不怪沈阔这么多年没对人动过心,他娘长得就极美,他爹当年是状元郎,再加上他从小在宫中长大。见识的美人太多了。 只是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像苏暮谦这样的,虽是哥儿,却像是一只刚下山的一只小猎豹似得。对所有人都带着防备,危险又美丽。 沈阔送走了亲娘,回去了。 见苏暮谦还站在那里,站的笔直,刚才被公主奚落了一顿之后,他愤怒又委屈。 如今见了沈阔还是没有收回情绪。 两人对视的时候,苏暮谦把脸别过另一端,不去看他。小厮兰亭站在角落,他垂下眉眼,立在一边,好似隐形人。 苏暮谦的确对沈阔没什么好感。他嫁进来之前就听说他是个浪荡的公子,就因为他是哥儿,就要嫁过来一辈子被关在后宅之中,跟一群人过抢男人? 刺伤他是一时起义,但苏暮谦并没有失了神志,他自然知道沈阔是何人。下手的时候刀刃斜了一下,看起来流了不少血,却只是皮外伤。 自是知道沈阔不肯吃亏的性子,心一横闭起眼睛。把匕首扔在桌子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沈阔把匕首拿了起来,这个匕首十分轻巧,要是藏在袖子里还真的看不出来,只是开了刃,是饮血的兵器,不可胡来。 沈阔道:“哦,把这个送给我赔礼么?”在兵刃的下面还看见苏暮谦三个字。 苏暮谦立刻看过去道:“不是给你的。” 沈阔直接把兵刃放在那里道:“小气吧啦,不就是兵刃么,爷的库房里有的是,还有镶宝石的,比你这个漂亮。” 他历年来得到的御赐和封赏都快跟太子比肩了。再加上大公主也是个护短的,就这么一个儿子,有什么好东西都给他。他是京城这些纨绔子弟中最富的,自是看不上一把匕首。 沈阔道:“我们去骑马吧。” 苏暮谦被他突然的一句话给弄的愣住了。 沈阔道:“传太医,问问世子妃能不能骑马。” 苏暮谦从漠北来到京城,从培训礼仪开始,足有三个多月,每个人都告诉他应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把他束缚的够呛,但这事儿是陛下赐婚。他代表的苏家。不想学也得学。已经好久没有策马奔腾的感觉了。 苏暮谦虽不知世子爷说这话是何意,但却十分心动。到底是个今年才满十八的少年。城府不深,反应都能体现在脸上。 没一会儿,太医先是给沈阔上药,又给苏暮谦诊了个平安脉,道:“苏小将军身体很好,可以骑马,但不宜速度过快。” 沈阔的手包扎好了。谢过了御医,带着苏暮谦和兰亭出去。他们是坐马车出去的,他们住的是皇族之地,很安静,走过了两条街,周围就变得热闹了许多。 苏暮谦好几次掀开马车上的帘布往外头看,京城果然繁华,还有一些番邦的人在这边走动做生意。马车一路往南,那边有个山谷。沈阔下了车,他提前吩咐过,马夫已经把两匹马准备好了。 世子爷的马叫踏雪,浑身黑色,唯有四蹄是白色的。威风凛凛,哪怕不懂马的人看到他这也知道这是一匹出色的千里宝马。 而他给苏暮谦准备的马也是一匹战马。上过战场的马儿精气神都不一样。 苏暮谦看见好马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翻身上了马。战马岂是随便就能驾驭的。又是扬蹄又是甩的,想要把苏小将军给弄下去。 越烈性的马儿越是好马。 好在苏暮谦的御马之术很不错。不到一刻钟就收服了战马。 沈阔看着他,只觉得他在马上,鲜活了不少。 果然是马背上长大的小将军,名不虚传。 得寸进尺 苏暮谦在战马上飞驰,清风扫过,荡涤了压抑的苦闷,脸上也带着一点畅快。 他跑起来就没停,眼看越跑越远了。 身后再没有其他人,没有令人窒息的规矩来束缚他,有那么一刻,他甚至觉得可以逃跑了。 天下之大,他一人一马,没人能追到他。 可是他身后还有苏家,赐婚是陛下亲指,他若是跑了,就是个抗旨的罪过。 怕是还会连累哥哥以及军营。想了想还是回去了,刚才跑的时候策马扬鞭,等回去的时候却有几分沮丧。连马儿也感知到了,走路慢吞吞的。等回去发现沈阔还在原地,沈阔骑着马儿优哉游哉的闲逛。 苏暮谦不敢跟他对视,刚刚差一点他就跑了,现在冷静下来只觉得浑身都是一阵冷汗。幸亏没有鲁莽。 也不知沈阔看出来没有,万一要是问起,他现在还没想好对口。 沈阔骑着马儿溜达,他相貌出众,自有一番风流韵味,看着苏小将军跑出了一身薄汗,沈阔笑了一下,道:“我们回家。”一句话都没有问。 苏暮谦一怔,随后看了他很久。 …… 俩人牵着马回府。 刚回去,就看见公主身边的侍女玉染站在院子里。 “世子爷,世子妃,公主有令,你们贸然出府,罚你们跪一个时辰。”侍女玉染在旁边慢悠悠的说着。 她是公主的贴身侍女,乃是有品阶的女官,她亲传公主口谕。连世子爷也要跪,可见公主这次是真的气急了。 本来公主就不满苏小将军伤害世子爷,才出去就听门房的人说世子爷带这苏小将军出去玩了。又生了好大一场气,让侍女玉染在这等他们。 沈阔道:“知道了,您歇歇,楚燕给玉染姑姑倒茶。”楚燕跟兰亭都是他的小厮。如今兰亭给了苏小将军,身边只剩下一个楚燕了,都是一等一机灵的。 “姑姑这边喝茶,我们主子这里有上好的毛尖。”楚燕长得就很讨喜,嘴又甜,一口一个姑姑。叫的玉染也严肃不起来了。 玉染虽然只是侍女,但跟公主情同姐妹,看着沈阔长大的,平日里沈阔闯了祸,都要求她说情。 玉染未曾成亲,也一直把世子爷当孩子疼,一看见他这般说辞,原本要绷着的脸就绷不起来了。道:“你呀,还是少惹你娘生气吧。” 苏暮谦已经在一旁跪了下去。 沈阔道:“我也没惹我娘生气,大概是换季火大吧。”说完也跪在了苏暮谦的旁边。 侍女玉染见状道:“公主那边还有事儿,我就先回了。” 小厮楚燕连忙过去送:“姑姑慢走。” 没一会儿他就回来了,道:“爷,世子妃,快起吧,人走了。” 沈阔立刻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他小的时候每一次被罚,都是装装样子,公主和侍女都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他连忙扶起在旁的苏暮谦。 但苏暮谦性子轴,偏还不起。 沈阔笑道:“苏小将军这么听婆婆的话呀?” 苏暮谦最厌恶被当做后宅之人,被这么调侃顿时逆反了,从地上起来。 沈阔在旁笑道:“这才对嘛。”随后吩咐道:“去叫后厨做点好吃的来。”他有点饿了。听闻苏暮谦也没怎么吃饭。 沈阔在京城里可是出了名的会吃,下面的人投其所好,把这种各样的大厨请到这边来做菜。 今儿沈阔没吩咐出什么,只是让做点好吃的。 这话一说,各种拿手好菜,纷纷变换着花样送过来。 苏暮谦对沈阔不喜欢,今儿虽然被他接连帮助,但他也不领情。 不过俩人毕竟一起骑过马。 不到两刻钟,各种各样的菜就被端上来了,什么佛跳墙,炒驴唇片。松鼠桂鱼,白灼虾,镶银牙。 每一样都是色香味俱全,都是要花费功夫做的大菜。就好像这个时间放饭不是世子爷的随口一说,而是早早就准备好了。 沈阔跟苏暮谦落了坐,这些菜有钱在外头都未必吃的到。 苏暮谦看着沈阔,不愧是京城里养出来的世子爷,一举一动的礼仪全都形成习惯,变成了贵气。他心情大好,还饶有兴致的给他介绍这些菜,道:“这个镶银牙,是用细针把豆芽挖空塞肉进去,味道很不错。”吃起来脆爽中带着肉香,光这一道菜,费的功夫就海了。 正所谓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也就世子爷能吃的到这么奢华的一道菜。 苏暮谦却道:“我吃什么都一样。”他出生在漠北,那边缺衣少食,很多东西都要靠外地运输,能吃上肉就算是富贵人家,根本不像这沈府能把豆芽给吃出花来。 沈阔道:“你尝尝。”随后用筷子给他夹了一点。 苏暮谦有点不自在。他从小被当做男孩一直养到大,但是如今他们成亲了,总归是跟其他人不一样。不过这种心里微妙的不自在被他强压了下去,吃了一口。 是苏暮谦想象不到的口感,真的很特别。 沈阔从小可是在贵人身边长大的,察言观色的能耐很不错。虽然苏暮谦没说,但瞧着就是爱吃。 沈阔又给他夹了一些。 苏暮谦又都吃光了。他吃饭很快,但却并不粗鲁,沈阔还是第一次给别人布菜呢。还挺有意思的,他夹多少苏小将军吃多少。 沈阔还蛮有成就感的。 毕竟苏暮谦现在可是双身子,不光是他吃,肚子里还有个崽儿呢。 沈阔夹的正欢畅,突然他的筷子被苏暮谦给别住了。沈阔抬头看着他道:“怎么了?” 苏暮谦吃不下了,只觉对方是故意的,颇为挑衅的也夹了一块醋鱼挡了过去道:“世子爷也吃。” 沈阔有些惊讶的看着他,苏暮谦眉眼别过一边不与他对视。 沈阔得寸进尺道:“再夹几个白虾。会剥吗?” 苏暮谦见他居然还摆起大少爷的谱有些想发火。也不知沈阔是有意还是无意,露出胳膊上结痂的伤痕。苏暮谦老实了,给他夹虾。 沈阔见他是个嘴硬心软的,面上不显,但心中大乐,道:“我还要吃别的。” 苏暮谦到底理亏,又给他夹其他的菜。 波浪 沈阔在这边吃完饭就离开了,走之前让兰亭照顾好苏暮谦。 兰亭连连称是,世子爷之前明明不喜欢苏小将军,如今为了他把正厅的下人驱逐了,还带着苏小将军出门骑马,公然顶撞公主,在一起用膳,这些以前从未发生过。 虽然叫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兰亭却很高兴,苏小将军可是陛下亲自指婚。他们若是不睦将来也麻烦,更何况苏小将军肚子里还有他们未来的小主子,这是万万马虎不得的事。 沈阔走后。 兰亭提醒苏小将军选一些下人。 沈府这边的下人都是层层的关系网,能来伺候的都不是普通人。今儿世子爷发火把这些下人都打发了,正好可以借机选一些用着合手的新人。 苏暮谦立刻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系。对兰亭道:“你先去筛选一遍,我再来看。要那些身份简单忠心耿耿的。” 兰亭道:“奴才一定把这事儿办好。”随后就去着手处理。 苏小将军嫁进沈府,很多双眼睛都盯着呢。万事万物都讲规矩,许多人都是在这边做久了的老奴,在沈府算上半个主子,而且油水丰厚。被打发了回来,不光是没了差事,老脸还丢了个七七八八。 这些奴才自是不敢说世子爷的不是,就纷纷把矛头对准了这个从漠北蛮夷之地过来的苏小将军。刚刚来管家这边哭诉的就有五波人,听说世子爷的奶娘还告到老夫人那边去了。 大伙儿都知道要有戏看了。 没等着老太太那边反应,兰亭就过来选人了。他原是世子爷的贴身小厮,办事极其妥帖体面。苏小将军可是带兵打仗的人,眼里不揉沙子,特意交给他的事情,他自是十分用心。府里这些下人的品行他都是清楚的,把名单递给管家,连管家也感慨世子爷身边都是能人。 兰亭要的人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只是这些人平日里不会表现,但全都是背景干净。不跟府里的任何人有过密的交情。 管家心中叫苦,把世子爷这边的下人都换一遍。连他也有些招架不住。有的是老夫人的人,有的是公主的人,还有一些资历老的下人。都嚷嚷着要回去伺候。 管家跟兰亭商量道:“不如再加一些人进去。刚我还听说素玉姑娘被撵出去要闹自杀呢。”他没接触过世子妃,不知他是个什么脾气。只能跟兰亭试探着来。 这个素玉姑娘是老夫人赏的,说是在上房中做一些针线。 虽是丫头,但处处堪比小姐。 大伙儿心里都明镜似得,哪儿是要她做针线,分明就是要她做姨娘的。素玉姑娘长得狐媚动人。 那些生养过的嬷嬷背地里都说,还没开脸就这么个身段模样。这要是开了脸那还不一定多妖艳婀娜呢。 人可是老夫人赏的,问起就说是为了子嗣,谁也不能说些什么。 世子妃不受宠,素玉姑娘更是得意,明里暗里的说他坏话。如今被撵出来,闹起自杀了。 自杀是假,闹事是真。甭管怎么样,世子妃善妒一名算跑不了。此事可大可小。 这些话管家自是不会掰开揉碎跟兰亭讲。 但兰亭了解府内的情况。道:“她也是胡闹,主子的决定岂是她能篡改的?”别人不清楚,但他作为沈阔的小厮自是明白的。沈阔压根就没留意过她,放她在跟前,不过是老夫人面前应个景,怕老夫人再塞人进来。 而且撵人的事儿是世子爷开口。 肯定不许他们再回来的。 管家心中叹了一口气,只好道:“那头要是追究起来,我只能给你们拦一拦了。” 兰亭道:“多谢哥哥。” 随后管家把他要的那些人送到了世子妃那边。让他二次再筛一遍。 这些本分的下人都不敢相信是真的。 要真能近身伺候,算是一步登天了。 …… 沈阔出了府,去了雅集那边,才刚接到了帖子,李子轩找他。 李子轩是翰林的公子,跟他是国子监的同窗。 这雅集就是他开的。 在这边品茶吃素食,京城的那些才子都喜欢来这边相聚,只要肯留下墨宝和得意画作,就可以入选雅集才子,京城流传不少好诗句都是从这边出去的。这边的酒席很难订的。但沈阔有自己单独的包间。 沈阔进门直接上了二楼,包间内李子轩早在旁等着了。 看见他就笑道:“世子爷来了?新婚怎么样,之前大家都好奇,不知道你能娶个什么样的天仙。还是陛下疼你,连漠北的小将军都舍得给你了。” 半个京城都讨论的热烈。如今看了正主,自是要调侃一番。 沈阔道:“他很好。” 李子轩挑了一下眉头。他只是随便一说,没指望对方真的能回他什么。见世子爷回他孩子很有着几分惊讶。随后笑道:“成亲后好似哪里不一样了。” 沈阔道:“你叫我出来,就是说这事儿的?” 李子轩立刻收回之前玩笑的语气,开始说正经事:“上次的商船出海,你有几股?”他们这每年组织商船海外贸易,获取大量的珍珠海贝,都是热销品,这商船满载着货物,人人眼红。但不是谁都有门路的。 沈阔道:“三股。” 李子轩道:“再出海能不能让我掺一股。” 沈阔道:“我这三股都是搭上白家的路子,白家也未必愿意每次都把利润拱手让人。你要是真有心,不如我们自己组个船队出海,总比从别人那分利强。” 李子轩听到眼睛直放光道:“我有这份心,你教我。”别人不知,但他身为沈阔的好友,心里清楚。京城好几家日进斗金的旺铺都在沈阔的名下,他既提起出海,必是有规划了。于是越发的心动了。 “等他们人回来再说。”沈阔胸有成竹的说着。 李子轩心中感慨,谁能想到沈阔这个京城中有名的纨绔子弟,行商很厉害,关键是大家还不知道!果然王族的后裔不像大家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作者有话要说:  补昨天那一更,晚上的更新挪到11点左右。么么哒 驱邪 沈阔跟好友在外头略坐坐,就要回去了。 李子轩还笑他成了亲就不一样。 沈阔道:“自然不一样。” 李子轩也挺好奇的。外头关于世子爷跟小将军的亲事众说纷纭,如今逮着正主了,也想问问。 沈阔似有所感似得,没给他发问的机会就走了。回去的路上沈阔看见有人卖像面盆那么大的饼,烤好的饼摞在其他的饼上能发出脆响,引得不少人看。 但没人买。 围观的老百姓道:“这饼能吃么?”虽然闻着挺香的。 那俩烙饼的人穿着也跟京城里的人不一样。 脖子上还带夸张的宝石,但那宝石没打磨过,就是随行钻了个孔,只是配饰,并不值钱。 摊主见周围这么多人,还以为要开张了呢。结果人看着是多,根本不买饼有点急了,用带口音的话道:“我这是漠北的干粮,放十天半个月也不会坏,想吃的时候撕几块泡汤里可香了。” “怎么卖?” “四十文一张。”摊主说着。 谁料周围的老百姓却一个个皱起眉头道:“太贵了。” 兄弟俩之前听说京城可是遍地黄金,富的流油的地方。筹措了点钱过来做生意的,路上就用了四个月,遇到许多艰难,全凭来京城这个念想支撑的。 到了京城道铺面处处繁华。打听了三天知道这边可以摆摊就来的。 四十文一张烤饼根本不贵,就是在漠北这么大的也要三十文,京城的粮价可比他们老家贵多了。 见周围的人都不买账,这兄弟俩傻眼了。 老百姓们想法很简单,以前没见过这种东西,要是便宜就买来吃吃看。京城有钱的贵人的确很多,但他们摆摊的位置是贫民区。 就在这个时候,见一个年轻俊秀小厮模样的人道:“这些包起来。算算多少钱。” 说话的正是楚燕,沈阔让他来买。 好运来的太突然,这兄弟俩有些反应不过来。还重复了两遍道:“真的?” 楚燕把银子拿出来,他们才肯相信。 京城的老百姓都知道坐在这种高档马车的人都是他们惹不起的人。 有几分好奇,没想到贵人喜欢吃这种东西。 周围的人有一种盲目的跟随,见状,再加上人被空气中的香味勾住,也有些动心了。 “半张卖不卖,我买一块尝尝味道。” “对,我也想卖点尝尝,要不你切四份,每一份十文钱,这也好算账。好吃下次来再买。”周围的食客给他提建议。 如此倒是点醒了他们。 兄弟俩晕晕乎乎的开了张,再看周围的人也有想买的。于是道:“卖。” 这兄弟俩对刚才那个包圆的大客户有几分感激之色。万事开头难,只要熬过最初的一阵子就好了。 楚燕买了这些饼回到马车,对沈阔道:“世子爷,他们说这是用石头烤出来的饼,石头也能烤饼?” 沈阔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马车里相对密闭,这烤饼的味道在空气中散开,很馋人。就是纯纯的粮食香味,闻着很提气。 小厮楚燕不知道沈阔买他干什么。世子爷可是被精米细粮喂出来的贵公子。没见过这么粗糙的食物。 不过瞧着世子爷自从买完这种东西之后心情变好了几分。 很快他们到了沈宅之中,刚一进去,就见小厮们看见他俩吓了一跳。慌里慌张的,见了世子爷回府像吓到了似得,扭脸就跑。 楚燕不像兰亭那样沉稳,他脾气急:“站住,见到世子爷跑什么?” 那小厮脸色被吓的煞白,浑身都在颤抖:“小的没看见世子爷,罪该万死。”说完直给自己几巴掌。 沈阔对下人并不严厉,瞧着那小厮都快要吓尿裤子了。沈阔皱起眉头。 这下人看着脸生,应该是杂役,杂役怎么跑到前房来了。还这么冒冒失失的。沈阔眉头突然一锁道:“你刚才见了我就跑,是想给谁通风报信?” 那下人道:“小的不敢,是刚才刘嬷嬷叫我在这边呆着,碰见您就告诉她。” 这下人胆小。尤其是做贼心虚的时候,想要询问他的话,还没等受刑呢,全跟倒豆子似得说了。 刘嬷嬷是柳姨娘的人。沈府之中老夫人年纪大了并不管家,公主又不愿管这些琐碎的事儿。府宅之中的事儿,全交给了柳姨娘。 柳姨娘平日里做人还算周到,这是何意? 不好。 这是冲着苏暮谦去的。 沈阔立刻回去。 一路上走的飞快,连楚燕都得一路小跑跟着他。越是走进他们的住所,就越是喧闹。 人群中有小厮在旁道:“世子爷驾到。” 原本的喧闹就像是突然被人捏住了嗓子,所有人看过来。 柳姨娘带着三十多个人要硬闯这边。被正厅新来的这些仆人们拦住。其中苏暮谦站在中间。对方的人虽比他们多,但他站在那里,谁也别想硬闯进来。 不愧是当年骁勇的杀神小将军。 沈阔的心忽然动了一下。 苏暮谦感受到了沈阔的目光,也看了过来。俩人目光一对视苏暮谦又飞快的把目光转移到了别处。 柳姨娘道:“大少爷,我是奉老夫人之命来这边驱邪。”他带来的人群中还有几个牛鼻子老道。 沈阔道:“祛什么邪?” 柳姨娘年轻得宠,再加上拿到了掌家之权有些飘了。忘了沈阔是主子:“自然是咱们这为小将军,听说他在战场上杀人数以百计。阿弥陀佛,杀孽这种重,万一要是带了点不好的运势,可要克咱家的。” 苏暮谦抿起了嘴唇,他有些生气,当年他杀敌是为了保家卫国。若没有他和众将士舍身忘死,哪有今日的太平安康,倒是这些后宅之人,想要整他说出的理由都很可笑。 沈阔道:“大胆,柳姨娘以下犯上,来人,掌嘴。” 谁也没料想世子爷翻脸了。 驸马 周围的仆人都吓傻了。 柳姨娘是驸马爷的爱妾。在府内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逍遥久了就开始忘了身份。 世子爷作为皇上的亲外甥出生就带爵位的,柳姨娘算什么。不过是老夫人娘家的侄女。之前是小门小户,仗着生下一双儿女,再加上有老夫人撑腰,总说起跟驸马爷青梅竹马之类的话,还在沈阔面前装起了长辈的做派。 沈阔并不跟她计较,她倒越发得意了。 有小厮已经偷偷的去搬救兵了。 柳姨娘一向很介意别人说她身份低微。对子女教育也非常严格,自以为摆脱了妾的身份。如今世子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她打回了原型,她气得浑身颤抖。 今日许多老仆人都到她这边哭诉,说世子妃没有规矩,一边猛踩苏小将军,一边请柳姨娘为她们出头。 柳姨娘自从得知苏暮谦怀孕之后,一直睡不好觉。她的儿子十岁,女儿才六岁,当娘之后难免会为自己子女打算一番。 就想从苏暮谦这边下手,苏小将军才怀孕就开始把老仆都换了一遍,过些日子还指不定要什么呢。后宅整人的招数多了,打算全都在他身上实施一遍。 谁成想才用了驱邪第一招。就遇到了世子爷。 沈阔说完柳姨娘之后,立刻去了苏暮谦的身边,道:“怎么站在风口上。”说完还给他整理了一下衣襟。 周围的下人,脸都红了。 沈阔可是京城中有名的美男,他的态度自然,对苏小将军回护之意明显。 苏暮谦看了沈阔一眼。还没等说话呢,就听到外头传来纷杂的脚步声。 一看,居然是驸马爷,沈阔的亲爹。 苏暮谦嫁进沈府之后,只见过他一面。驸马虽是中年,但保养的很好。 柳姨娘见了他之后,眼泪都掉了出来道:“老爷,我可没脸活了。” 柳姨娘旁边的丫头,还当着世子爷的面前跟他爹告状。 柳姨娘跟丫头一唱一和道:“这么多年,我操持这个家,没有杂功劳也有苦劳。” 苏暮谦看了沈阔一眼,他爹跟柳姨娘站在一起,想要帮柳姨娘出头。看来出生在这豪门大户也不是事事顺心。 驸马爷道:“柳姨娘乃是我的侧室。又是府内管事儿的。你怎可当着众人的面叫她下不来台。”他皱起眉头,看着沈阔道:“都是你娘惯坏了你,一点规矩都没有。” 沈阔对这个亲爹,根本算不上敬畏。道:“柳姨娘要在我院子里驱邪,实在是笑话。苏小将军是我大齐的福将。多次护边,福泽深厚。又承蒙陛下指婚,就算没有世子妃的称号,他还是将军。用这种后宅阴私来对付他,扫了沈府的颜面。到底是谁不懂规矩?” 驸马爷听闻柳姨娘受了委屈匆匆赶来,竟不知道柳姨娘是因为驱邪的事儿惹恼了儿子。 驸马爷虽然弄明白原委了,还是道:“看一些杂书,就会卖弄口齿。长辈面前你也这副样子?” 就在这个时候大公主赶到了。大公主穿的富贵华丽,随行二十个带刀侍卫,这都是皇上御赐的。往那边一站,充满了天家气派。 大公主道:“驸马爷,好大的气派啊。我当是什么事儿呢,原来是给你的小青梅出头。”笑盈盈道:“怨不得我儿把一院的人都换了,原来这些人都藏了二心,使唤不动了。” 正说着话,侍女璞玉搬来一把椅子。大公主直接坐在上面。 驸马爷见了公主,眉头越皱越紧了。 柳姨娘刚才还哭的起劲儿,可是看到大公主却像耗子见了猫似得,身子还在轻微的颤抖。 大公主平日就喜欢穿的鲜亮,研究女子的妆面。府内的大小事儿一概不管。也不去理会柳姨娘。但她是个护短的人,谁要是冲了她的儿子,那就是另一番说法了。 此刻,大公主道:“来的路上,听说我儿吩咐了掌嘴,为什么不执行呢?”她的语气平淡。 很快侍卫就把柳姨娘给控制起来了。 “放开我,你不能这么对我。”柳姨娘尖叫挣扎了起来。 另外的侍卫很快就掌了她的嘴,声音非常的清脆,三巴掌下去,柳姨娘的脸就肿了。 在场的下人跪倒了一片。 驸马爷本想护着柳姨娘,但他这么多年早就被大公主吓破了胆子。张开嘴竟说不出话来。 公主直接道:“来人,扶驸马爷回去,这把年纪了,不好好保养身子,反倒是花费时间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话音一落,驸马爷就被人架走了。 大公主道:“那牛鼻子老道呢?” 被柳姨娘请来的道士都快吓傻了。连连叩头求饶,为了让大公主放过他,连连说是柳姨娘让他害人的。他也不想。 大公主道:“吵死了。” 一句话,就见那假道士,被人堵着嘴打了板子。一寸厚的木板五下之后就皮开肉绽了。 这道士也不抗打,没几下就咽了气。 大公主随后冷眼看着众人。一个个全被当面处置了。尤其是柳姨娘身边那个伶牙俐齿的丫头,也是被活活打死,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大公主见的多了,脸上一点波动都没有。柳姨娘被打了三巴掌,本来有些不服,可是看着二十多人直接被处死。吓的软在那里。 大公主冷哼道:“敢跟我叫板,也不知你长了几个脑袋。”到底顾念驸马爷和老夫人,把柳姨娘肿着脸送回去了。大公主叫人把这边冲刷一遍。 沈阔道:“娘,苏小将军胆儿小,我们先回屋了。” 大公主横了沈阔一眼,道:“娶了媳妇忘了娘。”语气并不恼。 沈阔知道她是应了,带着苏暮谦回院了。 苏暮谦一路上想问沈阔公主跟驸马的事情,但又说不出口。 沈阔道:“吃晚饭了么?” 苏暮谦道:“没胃口。”原来豪门世家真的会杀人。 沈阔道:“吃一点,肚子里的孩子饿。”随后叫楚燕把他买来漠北的大饼拿出来道:“你尝尝正宗不?” 苏暮谦见他拿出老家的特产,怔住了。 狂妄 苏暮谦接过漠北的石头烤饼,眼眶有些热热的。咬了一口,很干,不太好吃。这个东西正确吃法是泡茶,或者泡汤里的。 难得吃到这么地道的饼,苏小将军竟也觉得不错。 刚吃完一口,沈阔端来了一杯茶。见苏暮谦双手都被饼子占着,心血来潮直接喂他。 苏暮谦有些不自在,可是茶杯都到嘴边了。他也确实被饼子噎的难受,喝了一口。 这样简单的一个动作,倒让沈阔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后背,给他顺顺气儿。 身后的兰亭和楚燕相互对视了一眼,谁都没说话,心里震惊的不行,世子爷什么时候伺候过人。 苏暮谦被茶气一腾,脸上带着几分红霞。吃了一口把石头饼放在了一边,主动跟沈阔道:“你从哪里买来的?” 沈阔道:“路上,你要是喜欢,我把烤饼的师傅招募过来当厨子。”随后看了一眼楚燕。 楚燕立刻道:“我现在就去,人肯定还在那边。”这俩小贩也是有运道,烤饼入了世子爷的青眼。可以直接来王府中做美食,对他们来说堪比一步登天了。 楚燕立刻出门,他性子就是这样。办起事来风风火火的。 沈阔见这饼子烤制的实在是粗糙,掰了一块放在嘴里,噎得慌。兰亭立刻端起了茶水,上好的贡品碧螺春,他灌了一大口。 苏暮谦见状笑了。 沈阔刚要怒斥这烤饼太噎人,瞧见苏暮谦笑了,一时间把愤怒的火都给抛到一边了。道:“你真觉得这饼好吃?” 苏暮谦点了点头。沈阔几次护他,又有一起骑马的情谊,倒也能凑在一起好好说句话:“漠北地处边界,烤饼本来是行商之人携带的干粮。若保存得当一个月都不会坏。我们打仗的时候非常眼热这种烤饼,但是军中没钱。也只有几个主将能吃的着。” 沈阔没想到这么干巴噎人的烤饼,在漠北那边还成稀罕东西了。道:“军中每年拨款四万万两,怎会连大饼都吃不上?” 苏暮谦冷哼了一声,提起这事儿他就有气,道:“朝中的钱我们是没见过。每次打仗的银子都是漠北的商户募捐出来的。将士们铠甲不足,就扎草编的,甚至从死人身上扒。没有粮食,只有黑窝窝头。连兵刃也没有,每年的军饷装一个县衙门都不够。如何行军打仗。” 虽已卸甲有些时日了,但想起来还是愤愤不平,原以为是朝廷没钱,但他来京城这么久,世子爷地上铺的是苏州的金砖,房檐上是精致的琉璃瓦,一口茶就要几两银子。衣食住行,样样都是镶金镶银的。更别提其他的世家贵族。 他心有不甘,但苏家一向是忠君爱国,心中虽有不满,却也不敢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只是暗自生闷气。 沈阔瞧他刚才还好端端的现在又气上了。道:“等将来你打仗,我来给你做军需官。东西粮草肯定给你准备的足足的。” 苏暮谦乍听到这句话心中一暖。心道这世子爷果然会哄人。但他的话正好戳中了苏小将军的心尖尖,看了沈阔一眼:“我如今已经嫁人了,若是让我带兵,估计满朝没人了。” 大齐的文化里,哥儿虽可当官,但文官还行。若是武官一旦嫁人,就必须退位让贤,听闻权倾朝野的左相就是个哥儿,这辈子没有成亲。 苏暮谦还年轻,按照行军打仗来说,他还需磨个十年八年方能成大气候。 如今才展露头角,被陛下一个圣旨嫁与旁人。此前种种结成陌路,也难怪心气儿不平。 沈阔道:“将来的事儿谁也说不好。男子成亲之后仍可做官,哥儿为何不可,明儿我写个折子,给皇帝舅舅看看。” 苏暮谦看着沈阔,第一次觉得他并不像自己最开始想的那样。道:“甭管成与不成,我都谢你。” 沈阔笑道:“你还是吃胖一点吧。才来一个多月瘦成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不给你饭吃呢。” 苏暮谦俊秀清润,隐去将军身上的杀伐之气,倒有几分像这个年纪的人了。 俩人说的正好,宫中来了圣旨。 陛下听闻苏小将军已有身孕,要他们明日去谢恩。 沈阔吩咐下人好好招待一下传旨的公公,随后叫人去准备进宫的衣服。 当晚,大公主又把家中的仆人换了一遍。大公主虽然不管家中的事儿,但她的耳目清明,谁是谁的人都清楚,至于那些被换下来的刁奴,全都发卖了出去。 柳姨娘被当众打脸,告病不出门。 驸马爷那边也没什么声音,倒听说老夫人有些不满,但也没来找大公主的麻烦。 大公主还特意叫璞玉过来,偷偷对苏小将军吩咐:“大公主说,到了宫里谁也别怕,不许丢王府的人。若是有人敢惹,直接怼回去,天塌下来,有公主顶着呢。” 苏小将军没想到大公主差人来说这些,应了一声,随后赏了璞玉姑姑一些东西。 大公主晚上正在染指甲呢,道:“他怎么说?” 璞玉道:“回答的倒挺痛快的,到底是带兵打仗的人,您也别太操心,再说还有世子爷呢。” 大公主道:“宫中是吃人的地方,我怕他着了别人的道儿。阔儿我倒是不担心,他随我。” 璞玉笑道:“咱家世子爷跟您的性格一模一样。” 大公主道:“皇后那刁妇,不知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上次太子的事儿她闹到皇帝那边,必定惹得皇后不快。说是叫他们进宫谢恩,其实列着架势等着看他们笑话呢。大公主道:“罢了,许久没见母后了,把本宫的帖子递过去,明儿我也去瞧瞧。” 璞玉道:“是。” 公主吩咐完事情,这才把目光看向染好的指甲上。 …… 进宫 次日一早,他们准备好,打算进宫谢恩。 沈阔穿的隆重,越发显得面冠如玉,模样出众,来找苏暮谦。 苏暮谦换上了一身的华贵的衣裳,有点不自在,虽说他的性别是哥儿,但从小生活在漠北,是被当成男孩子养大的。 听闻原本世子妃的朝服制式不一样,是沈阔叫人拿去改,改成了跟沈阔一样的。 这些事儿是沈阔背后做的,兰亭把这些话跟苏暮谦讲了之后,他也有些感动。 沈阔进来,见他都已经穿好了,眼睛里带着亮光道:“很好看。” 苏暮谦干巴巴道:“你穿的也好看。”实在不知面对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回应。 好在沈阔也没跟他计较,跟着他一块出了门,所有的下人都低头恭顺。 这些仆人都是新换的,一点都不敢马虎。 他们去了宫中,马车静静地行驶在宫中。进了宫之后苏暮谦抓紧了衣裳。他带兵打仗不害怕,但却不知怎么应答宫中发生的事儿。 沈阔瞧着苏暮谦有些紧张,把手覆在他的手上,安慰了一下。 苏暮谦耳朵一红,快速的把手抽开了。道:“你手别乱放。” 沈阔从小就是在这边长大的,来这边就像是回自己家中一样轻松自如。看着他紧张的样子,道:“没事儿的。皇上跟皇后也跟我们一样是人,不长八个脑袋。” 苏暮谦一看他像哄孩子的语气,瞪了他一眼。倒也神奇,被他这么一搅合,真的不像之前那么紧张了。 很快马车停了,兰亭跟楚燕下去伺候,他们要在这里下马。先在御书房这边等候着,等皇帝下了早朝会直接过来,然后再去给皇后请安。 原本是这样的。但他们刚去碰见了御前的公公:“世子爷,世子妃,陛下交代过,你们直接去皇后那边。他马上也过去。” “好,那我们去娘娘那边等着陛下。”沈阔说完自然而然的牵起苏暮谦的手。 御前的公公笑着,奴才带你们过去。 苏暮谦不习惯故作哥儿的姿态,也不习惯跟沈阔如此亲密。尤其是当着别人的面,御前公公看他们时候眼里满满的八卦,他汗毛都要竖起来,好几次想要把自己的手不动声色的拿出来。 但沈阔抓的很紧,不太方便。 苏暮谦只好一眼一眼的给他暗示。沈阔就像是故意的,不但没有松开还握的更近了,十指紧扣,苏暮谦只觉得他手心火热像能灼伤别人似得。 在公公的眼中,只觉得世子爷跟世子妃可不像外人说的那样水火不相容。 沈阔是多么傲气的一个人,瞧这俩人,眉目传情腻歪的哟,果真是小两口。 到了皇宫的宫殿外,他才松开手。 沈阔只觉得他手心湿热黏腻,应该是刚才苏暮谦出的汗,外头英姿飒爽的小将军,居然怕见人。紧张的像一只随时要炸毛的小豹子。而他捏着小豹子的爪爪走了一路很满足。 很快看见了皇后,她长得不算漂亮但十分端庄秀美,穿着皇后的华服,有几分神圣这不可侵犯。 “给皇后娘娘请安。”俩人叩拜了一下。 皇后嘴角带着几分笑意,道:“都是自己家人不必多礼。”随后还道:“苏小将军抬起头,叫我看看。” 苏暮谦抬起头,有些紧张。 虽不及其他哥儿那么秀美,但却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也很特别。 皇后道:“世子爷对你怎么样,要是他对不住你,就来找本宫,本宫替你做主,从塞北回来怪不容易的。” 苏暮谦道:“世子爷对我很好。” 皇后眼神微闪烁,道:“果然阔儿长大了,知道心疼媳妇了。听闻你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可要好好保养,阔儿一直不娶,同龄人的人已经好几个娃了,他还是一个人。总算要当爹了。” 说话间,皇后的侍女上前提醒了一下,皇后这才道:“看我,一看见你们太高兴就忘了正事儿。”随后一摆手,下人们拿出了几个盒子。 打开一看里面都是各种珠宝,虽不知其中价值,但光看那珠光宝气的样就知道,价值不菲。 沈阔道:“谢娘娘。” 皇后看了他一眼,笑道:“顽皮,还跟小时候一样。”随后招了招手,让他过来。 看起来十分亲密,不知道的还以为沈阔是皇后的亲儿子呢。 正说着话,外头就有太监道:“皇上驾到。” 所有人连忙出去迎接。 皇上似乎心情正好,看见大伙儿,忙哈哈笑道:“免礼,都是自家人,何必拘泥这些虚礼。” 皇上也照样问了苏暮谦,在这边怎么样,有没有想家,世子爷有没有欺负他等等。 苏暮谦的回答也算是中规中矩。 沈阔在旁故作抱怨道:“怎么人人都说我欺负人,万一他欺负我呢?” 皇上平日最疼这个外甥,听到他说这话,爽朗的一笑:“听听,你这口齿伶俐,谁能欺负你。”随后道:“苏小将军是从外地回来的,我看人也很好,你以后要好好对待人家。” 皇后在旁边恰如其分的说:“世子妃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这个消息皇上早就知道,但他就好像刚刚知道的样子,恍然大悟道:“哈哈哈哈,赏。” 沈阔道:“谢谢陛下!” 皇上道:“你这孩子,可是跟我生分了。以前都是叫舅舅的。”半真半假的说着。 皇后在旁边道:“必定是皇上夸了世子妃,没夸他,阔儿吃醋了。” 皇后适度缝补的这句话,让皇上龙心大悦,哈哈笑道:“果然还是阔儿小气,连个夸奖也找争。随后让御膳房的开始放饭!” 这个时候太监出来道:“陛下,刚才太后那边打发人来询问世子爷什么时候完事儿,叫过去一块吃。” 皇上一听也不强求,道:“哦,母后也许久没见到阔儿了,老人家疼爱外孙,必定是等着急了。这样你们先去那边请安吧!” 沈阔跟苏暮谦这才回去。 他们一走,皇上说去批折子了,摆驾回御书房,皇后这边又清净了下来。 人一走,皇后的笑容落了下来,对贴身侍女道:“你觉得,他们怎么样?” 贴身侍女道:“世子妃木讷一些,长得也没有世子爷好。”毕竟是多年行军打仗的。比不上那些被养在高阁里的娇少爷。 不过俩人站在一起居然有种莫名的和谐。 而且世子爷几次插科打诨都是帮苏小将军解围。 皇后道:“之前选了那么多适龄的人,大公主都不同意,如今选了个这样的。” 自古姑嫂之间就不对付,天家也不例外。 皇后一向不喜欢这个嚣张跋扈的大公主。之前看他挑剔成那个样子,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要找个天仙之类的人物呢。 侍女自是知道皇后说这话是何意。顺着他的话道:“只是世子爷的态度奇怪。”按说世子爷那样的人根本不愿意,他是个锱铢必较的性格,肯定会他没脸,只是没想到今天世子爷居然会给苏小将军解围。 皇后道:“自古夫妻本来就是一体的。他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这一点。” 说完这些话,贴身侍女就道:“不过再聪明也比不上咱家太子爷。太子爷现在已经跟着上朝议论朝事了,连太傅都说太子爷有所见地。” 侍女说到皇后的亲儿子,皇后脸上多了几分真实的笑意。道:“待会儿宣太子进来。这些日子读书费脑子,让御膳房好好做点好吃的。” 侍女道:“是。” 皇后一想,道:“待会儿派人去请皇上。”太子留在皇后这边吃饭,叫上皇上他们也算是一家团圆了。 如今皇上年纪大了,不像之前那么喜欢留恋后宫的女色了,用儿子怀柔的行动,反倒是让他更喜欢。 …… 皇上才回了御书房,就对御前公公道:“你觉得如何?” 当初把苏小将军指婚给沈阔的时候,沈阔先是上书不同意,大公主还来闹一场。差点让前朝的人也知道。 皇上一向是宠爱大公主这个妹妹,但也过了火。闹成那个样子,叫他脸上挂不住。 再加上苏家手握兵权,为了收回兵权,也为了相互制衡,当皇帝就是这样,要用帝王之术来驯服手下的人。 太监道:“世子妃有了身孕,将来小世子要诞生了,世子爷自然是高兴的,只是……” 皇上多了他一眼道:“有什么话就说。” 太监道:“我看见世子爷的手心里有一道疤痕。” 皇上道:“必定是苏小将军喜欢玩刀弄枪的!” 太监道:“那用不用敲打敲打世子妃。”既已经嫁人了,就不像之前了。 皇上道:“大公主也不是省油灯,这事儿需要咱们插手。” 皇上心情很好。听闻皇后把太子召唤进宫,还说晚上要来一个小家宴,欣然答应了。 …… 却说沈阔跟苏小将军去了太后那边请安。沈阔是太后的亲外孙子,沈阔从小又是在宫中长大的,太后很疼爱她,这次赏赐了不少的珠宝给苏暮谦。 他们吃了一顿饭,苏暮谦十分的拘谨。 很快吃完饭,沈阔就告辞了,想带苏暮谦在宫内花园小转一下。 太后本来想留他们在宫中多呆一会儿,但大公主在旁道:“让他走了好。到时候咱们俩说说体己话!” 太后这才不留他们,只是把伺候苏小将军的兰亭又留下细细叮嘱了一番,还派了一个生养过的嬷嬷赐给他们,怕他们年纪轻轻不知事,头一胎养不好。 俩人进宫一趟也算是满载而归! 光是赏赐上一车都拉不下。 沈阔说回去就把这些东西入库,虽是皇家赏赐的。但这些东西却不准送人跟不能流到外头去。每一样都要严格登记,连丢失都是欺君之罪! 虽说如此,但能得到赏赐是圣心在望,还是很值得高兴的事情。 瞧着苏暮谦却有些闷闷不乐。 苏暮谦道:“天家奢华无度。只要想到那些将士们连吃的都没有,我就高兴不起来。” 沈阔的脸色一变,道:“慎言,这话以后不准再讲了。” 皇上可是养了一批的耳目,叫锦衣卫,许多人要是背地里说了什么不应该说的,第二天就会被呈现在皇上的案头上。 这事儿可大可小。听闻以前就有人说过这话,结果被抄家流放了。 苏暮谦也知道这事儿兹事体大,抿起了嘴巴。 沈阔道:“过一天算一天吧。” 苏暮谦想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还是放弃了。 沈阔道:“别不开心了,你喜欢什么,我下次送给你。” 苏暮谦定定的看着他道:“我喜欢金子。” 沈阔道:“这个容易。”随后又开始没了正经,道:“你要是说一句好夫君,我就给你一千两。” 苏暮谦面皮涨的通红,道:“不给就是算了。” 沈阔道:“你怎么这么不禁逗?” 俩人正说着话呢,远远的瞧见一个明晃晃的身影。 沈阔道:“太子来这边干什么?” 苏暮谦顺着他说话的方向看过去,这么一看可不得了,太子正跟一个妃子调情,还有说有笑的。 对方完全没发现他们,正在朝他们的方向走过来。 沈阔道:“跟我走。”他从小就是生活在宫廷中的,随后他们在假山的后面发现一个狭小的通道,俩人钻了进去。 黄金 假山后面的甬道是沈阔小时候发现的。皇宫当年被建造的时候地形很复杂,据说还挖了一条从宫内可以通往城外的隧道。 但是大齐建造都很久了,涌道都被封死了。 皇帝作为掌握世间众人生杀大权的人,也害怕有人从涌道进来把他咔嚓了。 假山后的甬道照例也应该被封死,但不知为何工匠还留有一段狭窄的路,当年沈阔小的时候,很喜欢躲在这里藏猫猫,这个秘密的地方一直没被其他人发现。 沈阔这次是单独带着苏暮谦出来的,他一向不喜欢让小厮跟在身边,出来之前还跟侍卫吩咐过,任何人打听都说他在太后宫殿里转悠。 这个时间皇上一般在批阅奏折,小花园的花草开的茂盛。是一天之中花开最美时候。 不来欣赏倒可惜了。谁成想,竟会撞见太子在这边私会皇上的妃子李美人。 这种事情被撞破难免会非常麻烦。 沈阔带着新婚的男媳妇躲了进来。 两个人必须紧紧的贴在一块,地方很狭窄。 成亲那日,两人都是中了毒药。如今俩人是清醒的,第一次距离这么近。 苏暮谦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和身上淡淡熏香的味道。涌到是逃生的秘路,周围是没有灯的,黑暗之中触感更是会被无限的放大。 苏小将军整个人都不好了。 沈阔瞧他似乎想说话,直接用手指压上了他的嘴唇。太子跟那妃子调情的话影影焯焯的能传进来一两句。 十分大胆。 陛下身体康健正值壮年,太子想要登基至少需要一二十年。宫中有许多陛下的耳目,太子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苏暮谦没有说话,他半个身体都在沈阔的怀里,只觉得浑身像是流窜了一股热气,从上到下,闹腾的他脸都是热辣辣的! 太子在外也是一个风度翩翩的角色。早早就有了侧室,美妾更是多的很。跟沈阔差不多的年纪,已经有七个孩子了。太子妃还迟迟没有立,估计是皇后还要好好挑选一些。 很快太子走过去了。声音也渐渐远了。 沈阔有些好奇,他外头也不缺人,怎么这么眼馋肚饱的。很快沈阔出来,把苏暮谦也拉出来。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俩人没有多说话离开了这边。 才走过,就听见一声喵叫。 沈阔看见一只白色长毛的猫,十分干净,一看就是宫中精心养护的。 沈阔皱起了眉头,随后就有人上前道:“给世子爷请安。”来的是一个小宫女。 沈阔道:“你怎么在这边?”小宫女道:“我来找雪球。”随后抱着猫,生怕猫主子再跑了。 沈阔道:“你要倒霉了。今日赶紧带着猫离开这边,无论谁问也不准说来这边,更不能说见过我们!” 小宫女进宫的时间尚短,但也听说过宫中各种残酷的刑法。吓的身体都在颤抖:“奴婢知道了。”说完慌里慌张的带猫离开了。 沈阔连忙拉着苏暮谦离开了这边,赶紧去了太后宫中。 太子辞别了美人,被皇后叫到了宫中,还说起了沈阔带着苏小将军进宫一事。还说皇上很高兴! 太子一向是风度翩翩,可是听到这话脸色也有些板不住:“父皇对他比对我还要好一些。” 皇后听完道:“他不过是个外戚,将来我儿登上宝座,随便找个穷苦封地把他打发过去就是了。” 太子却想的更多一些:“母后你说,沈阔真是姑母的儿子,还是父皇抱给姑母养的儿子。沈阔为何可以娶苏小将军,莫非将来他想把皇位让给沈阔?”兵权之事万不可马虎。 出生在帝王之家,联姻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笼络手下的人已经是稀松平常了。 太子虽然是大齐帝国第一顺位继承人,皇上不死,他一辈子都是太子。 他看过很多史料,历代皇帝中,很少是太子继位。如今他的治国之道已经被多位朝中栋梁夸奖。却引得皇上忌惮,寻了个无足轻重的错处,罚了他三个月的俸禄。虽说太子不靠这些俸禄活着。 但到底失了一些颜面! 再一看沈阔,虽没有任何的官职成日里逍遥,跟那些文人墨客结交。虽风流却不花心下流,很得那些文人墨客的追捧。 这些被太子看在眼里,记恨在心,再加上皇上赐婚,引起太子的顾虑更深了。 皇后知道儿子从小被用心培养,现在心思重了,格外喜欢那个位置。道:“这种话,只在我这里说说就罢了,不许出去说此事!” 皇后随后道:“他的确是大公主的儿子,皇上一向宠爱这个皇妹。”她对沈阔倒是一般。 她知道大公主是多么疼爱这个儿子。有个词汇叫捧杀,捧的越高,摔的就越惨。 不过是个富贵闲人,养着也就养着了。随后道:“你有所不知,沈阔的手腕处有一道疤痕。应该是这个苏小将军刺伤的。” 太子眼睛一亮。借口许久没见沈阔了,打算去见一见他。 结果刚出去,就听侍卫道:“太子。”随后低头跟他耳语了几句。 太子一听脸色都变了。他如今对皇上越发的不满。勾引了皇上的妃子李美人,俩人已经有了苟且之事! 但他不想捅到皇上那边去。刚才侍卫说,有个小宫女抱着猫出现在你附近。万一要是事情败露了。他们谁也活不了,眼睛里带着几分杀机。道:“还有没有人知道?” “这……”侍卫不敢开口。 太子心里咯噔了一下,道:“有什么你就说。” 侍卫道:“听闻有人看见两个男子在那边走过。但是,大家看的并不真切。” 这一片可是皇上的后花园,能来这边的唯有世子爷跟世子妃。 太子头皮都麻了,他本来还想笑话沈阔千挑万选的武将男媳妇。却没想到撞了这样一桩事儿! 太子立刻去找人。 等过去的时候听闻世子爷跟世子妃早就回宫了。 太子又立刻去打听,想知道他们除了给太后请安还去了哪里。 但那些侍卫说世子爷一直在这边。 如此太子爷才算略略放心了一点。 第二天沈阔派人去打听,听闻太子处死了一批宫人。 沈阔在家里等着太子一天。 以太子的个性,若是有人撞见了他的丑事,一定会找上门来的。 太子也没有来,此事而伴随着那些被处死的宫人掩埋了。 沈阔早就知道天家无情,但是碰上这种事儿还是会不舒服。都没跟好友出去吃酒。在书房里一直写字。 过了一会儿,楚燕来报,说世子妃要出去一趟。 沈阔道:“嗯,叫人在暗处保护好!” 从宫中回来,沈阔就给了他一千两黄金。都是被磨去字号的纯金。 那金子给谁他不管。只是叫人远远的保护住他的安全就是。 正如世子爷所料。 苏暮谦是出来见人的。当初来京城,护送他的人,有两个是从漠北跟来的。正是苏小将军当年跟在身边的左膀右臂,俩人也都是武将,只是性子更机敏一点。 他当初来京城,他哥哥苏将军很不放心,就留了这俩人保护和联络。 苏暮谦一直都没动这根线,如今才联络。 他们约在了一个书店的贵客间里。这俩大老粗,都不敢认眼前的苏小将军,当年也是烈焰决绝的人物。如今身着华服,当初身上的煞意退的七七八八。如同锋芒的宝剑被藏在了剑鞘之中。 “小少爷,可是有事情?那沈家少爷欺没欺负你。”包岚性子比较急。还冲动,说话的时候瞪着眉眼,说话都咬牙切齿的,打算随时手起刀落,把人给咔嚓了。 苏暮谦道:“他还好。”苏暮谦说这话的时候,底气不足。他也弄不明白沈阔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明明俩人之前势如水火。 沈阔却突然转变了兴致,对他好了起来。 他也不是个不识好歹的人,被帮过了好几次,总不能再叫手下劈了他。但那厮也太猛浪了一些,又拉手又抱的,苏小将军向来爱面子这种事儿断然不肯跟手下说:“眼看又要入冬了。这里是一千两黄金。你们押运回去,换成棉服和棉鞋,带给众将士们。再买一些冻伤的药膏。” 漠北那边气候十分寒冷,到了冬天寒冷从四面八方的地方传来。单薄的棉衣根本无法御寒。 他的将士们是最好的将士,打仗非常的勇猛,但也是最惨的将士,甭说月银了,就连棉衣和棉鞋都没有。每年入了冬,非战时减员就有三成之多,这些太让人心痛了。 若不是皇上御赐的东西不许变卖,他甚至想都换成钱,押运回漠北去。 作者有话要说:  字数还少一些,明天给大家补一章。 今天就先这样 太子 包岚道:“少爷,你这钱从哪儿来的?” 他们没见过这么多的金子。 就怕苏暮谦委屈了自己,沈府戒备森严,他们根本进不去,也不知苏小将军现在的日子过的如何! 苏暮谦道:“这些你们不用管。” 包岚道:“那就我留在京城,让他回去置办些冬季的衣裳。”随后还对同伴道:“你可要小心点,别回去叫贼匪给抢了。 “放屁。”另一个人果然气愤非常。他们这样的人打过仗,见过血,怎么会被贼匪给抢劫,传出去以后可别混了。 苏暮谦道:“你们两个人都过去,我在这边很安全。” 包岚道:“少爷,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肚子里还有我们的小主子呢。” 听到这话,苏小将军脸红了一点。干咳了一声道:“知道了。” 他们这次不光是押运金子回去,还要采购一些物资回去。 两个人的确方便点,但要说把苏小将军一个人留在这边,他们也放心不下。 包岚道:“这样吧,我们直接给苏将军写信,让他们派人过来,我们回去,这样你要是在京城有些事情需要人手也方便。”他们在京城没有什么根基。苏小将军到这边就是两眼摸黑。实在是没有什么能用的人。 苏暮谦道:“这样也好。” 包岚道:“我回去之后,苏将军肯定要问您在京城中跟世子爷怎么样,那我怎么说呢。” 苏暮谦道:“还行。”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封家书,信上只是写了一些对漠北的思念,人在京城一切都好之类的。还盼着哥哥早日成亲,能给他生个小侄子玩等等。 叫手下直接带回去。 手下点头,随后把金子收好,伪装成普通的商贩出去了。 苏暮谦也准备一下离开了,他可以离开沈府,但是不能离开太久。 他刚起身要走,在上马车的时候,就碰见一个俊秀白嫩的年轻人道:“世子妃,我们主子有请。”直接点名了苏暮谦的身份。 苏暮谦完全不认识眼前这个人,道:“你家主子是谁?” 对面这个下人随后神秘兮兮的亮出了一块令牌。 苏暮谦一看竟是太子的令牌。 眼下这人都已经到了门口,苏暮谦抬眼看了一眼,周围至少还有十个人埋伏在此,他根本没办法不去。只好道:“前面带路。” 随后苏暮谦就被带到了一个客栈。这客栈里还有不少客人在这边喝酒唱小曲。他直接被带到了二楼的包厢内。 刚一进去,果然看见了太子爷坐在那里。 太子爷之前只听说过苏小将军模样平平,但这一面却让他惊到了。苏暮谦虽然不是很漂亮的美人,他身上自带着一种凌厉的气质,年纪很轻,在人群中却非常特别。 一下子心又酸了。 沈阔还真是捡到宝了。 随后对苏暮谦道:“苏小将军随便坐,我很早就听说过你在漠北杀敌的事情。叫我新生佩服。可惜啊。你这等英雄一样的人物,怎能嫁给沈阔那样的纨绔子弟,这不是明珠蒙尘呢,连我也替你不服。” 苏暮谦很谨慎,道:“都是命。” 太子说话的时候眼神一直在盯着苏暮谦,看着苏暮谦并没有反感的样子,觉得自己料定的果然不错,能把沈阔给刺伤,必定是十分不满这个婚姻。 之前还懊恼觉得父皇偏心,给沈阔选了这么好的一门亲事,现在想想,或许这件事儿可以为他所用。 随后脸上一松,带出了几分笑意道:“不知苏小将军愿不愿意离开这边。” 这话要是一个月之前,苏暮谦听到肯定会非常高兴。可是现在却不想之前了。他跟沈阔虽然没有什么感情。沈阔也没有对不起他。 而且苏暮谦这人从小就被教育说要忠君爱国,都是正统那一番教育。太子行为不检,跟皇上的妃子勾搭成奸,人品有问题。 他说话,也不能全听。谁知道他背地里在打些什么样的主意呢。 苏暮谦道:“太子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太子很早之前就听说过苏小将军是从漠北来的。行为做事跟他们中原人很多不同,今天一见果然如此,只觉得他这个人说话过于直白了。 不过直白也好,这样的人更好掌握。 太子露出了一点亲和的笑意,却还在绕圈子道:“当年父皇指婚的时候我就不同意。你这样的人生来就应该在战场的,怎么能沦落到后宅呢,这不是大材小用么。” “莫非是太子有什么好办法?”苏暮谦实在是不愿意陪太子继续绕,主动说了起来。 太子顿时露出了满意的神色,道:“其实也不是不可以。”随后又道:“实不相瞒,我一直非常仰慕你哥哥苏将军,不知能否给我引荐一下,只要事情办妥,我可以帮你解除掉这段婚姻。” 苏暮谦顿时了然,怪不得太子找上他,原来是为了找他哥哥。 他们苏家一向是纯臣,根本不想参与这些党羽之间的纷争。 太子想从他这里借口认识他哥哥,就是想把苏家拖下水来。 苏暮谦虽然年轻,不爱演戏,但也有这方面的才能。装出一脸很心动的样子。半晌道:“自从我成亲之后,哥哥就不让我联络他。还收走了我的印章。如今我嫁到京城。跟他也联络不上了。” 太子有些失望。道:“苏将军可真是……一点都不管弟弟的幸福。”他对这个事情也没有怀疑。苏将军打仗的时候向来不近人情,据说还斩杀了好几个粮草官,十分狂妄,只是距离很远。朝廷也管不到那边。 太子的外公就是宰相,亲娘是当朝皇后,又是正儿八经的正统。朝廷内支持他的也大有人在。想要结识苏将军不假,但他也没有那么重要。 既然苏暮谦联络不上,他也不方便手伸的太长,免得皇上知道不高兴。 太子对苏暮谦道:“如此,倒是苦了你了。” 就瞧着苏暮谦的脸上带了几分失望,太子还多看了一眼。 美人他见多了,但像苏暮谦这样的小美人他还是头一次见。心里也有一些痒痒,却也不敢造次。苏暮谦可是个连自家相公都能拿刀捅的。这要是闹出什么事儿就坏了。 太子恋恋不舍的叫人把苏暮谦给送上马车。 上了马车,苏暮谦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层,一想到刚才在太子黏黏糊糊的眼神,就不爽。 苏暮谦像变戏法似得从袖口掏出一枚印章。这个印章非常漂亮。可以调集三万兵马。 他是铁血悍将家族出身,而且杀敌比哥哥更早。如果不是被皇上召集回来,是绝对不可能嫁人生子的。 半晌,苏暮谦把印章藏在了袖口里。在轿子内闭目养神。 …… 苏暮谦还没回来,他干了什么,见了谁的行踪就都落在了沈阔的书桌上。 沈阔做生意能做的这么大,这么安稳,自有一套专属的情报网。 倒不意外,苏暮谦把黄金都拿给漠北那边充当军需物资,只是太子叫他却是为何? 沈阔暗自思索,他的幕僚是一个相貌平平的中年人,被称作庆先生,此刻道:“太子爷现在的动静是越来越大了。” 私自结交党羽,已经被皇上警告过,现在还是不知悔改。 皇上正值壮年。怎么会让别人瓜分了权利,哪怕对方是他的亲儿子,想做出这种事情来,也会让皇上妒恨。 沈阔道:“他当了太长时间太子了。”有点坐不住也是正常。享受过权利的滋味再也不想让位给人。 庆先生道:“宫中只有两位娘娘有儿子,还只有五岁。只要太子老老实实的。皇位迟早是他的。”倒也是奇了。 皇上其实本来有几个儿子,跟太子年纪相当,陆陆续续都夭折了。只有太子一个健康的活到了现在。宫廷阴私的事儿更多。皇上不是没怀疑过皇后,可是每次调查皇后都清清白白的。 毕竟是老夫老妻,再加上有太子在其中要是根儿刨的深了,怕会影响到他们之间的感情,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沈阔道:“太子恨不得皇上就只有他一个儿子。” 庆先生道:“太子此人看着豁达学富五车,实际上心眼小,喜欢秋后算账。只可惜其他几个皇子年纪尚幼,恐怕不能担当重任。” 沈阔跟太子的关系一向不好。要是太子将来当上皇帝,肯定会对沈阔不利。 是沈阔道:“皇上年纪还轻,未必不能再生。太子频频做出挑衅的举动,也不怕天家不念旧情。” 随后道:“你再去盯着点太子的举动。要是有什么,回来告诉我。”沈阔说完自己起身了。 庆先生道:“您也该跟世子妃说一说,夫妻一体的。要是他着了太子的道,您也会受其牵连。” 沈阔道:“不必,他是个聪明人。”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有一更,11点之前更新。 送妾 从外头回来之后,苏暮谦就称病不出屋。 沈阔听到消息之后立刻过去看望,刚一进屋,里面暖洋洋的。 兰亭道:“世子妃正睡觉。” 沈阔小声道:“宣太医了么?” 兰亭道:“世子妃不让叫太医,说没什么大事儿。” 沈阔掀开帘子进去一看。苏暮谦果然在睡觉,只不过是在装睡, 这招沈阔从小时候玩到大,自己玩的纯熟,看别人也很准。 沈阔看着苏暮谦的睡颜半天。 苏暮谦还是没有“醒来。”看样子是想把装睡进行到底。 沈阔直接躺在了苏暮谦的身边。 瞧着苏小将军明显僵硬了几分。 苏暮谦心跳的声音只觉得对方都能听得见,就想着让沈阔赶紧走。可是沈阔非但没有遵从他的心声,还靠的更近了一点。 苏暮谦只觉得他整个人都要不好了,青天白日的靠那么近干什么,会让他想到御花园假山后面狭窄密闭的甬道,俩人也是靠的很近。 苏暮谦好几次都想睁开眼睛,但是他忍住了。 沈阔偏还抚摸他的嘴唇。 就在苏暮谦下一刻就想要跟沈阔算账的时候,突然身边一轻,沈阔离开了。 苏暮谦这才放松了一些。 大概是今天真的累了,就在放松的那一刻,他沉沉的睡着了。 沈阔直接叫来了暗卫,这些都是公主的旧部,在他成年的时候就都交给了他。这些人只听他一个人的调遣。 沈阔道:“你们全成在暗自保护他们押送黄金和粮草。”他让保护的正是苏暮谦的旧部下。 从京城到漠北这一路很远,路上指不定出点什么变故,这些人既然能隐姓埋名在暗处保护苏暮谦,必定是嫡系,一个不能折损。 沈阔还嘱咐,沿街他的店铺若在,一定要行个方便。还把联络的令牌给了他们。 这些暗卫就出去了。 沈阔这人很有经商天赋,五年时间内,京城的商业网中已经有不少他的暗线渗透进去。不光是京城,还有下面的省城和县城,他是公主儿子,从小不缺权利,也不缺金钱。 沈阔书房里摆放的每一个装饰物都价值连城。既然苏暮谦这么喜欢黄金,他可以多弄一些。随后叫庆先生,筹备一万两没有铸造字样的黄金。 庆先生应了,不出三天就可以拿到手。 沈阔这才略点了点头,他最近无事的时候总是喜欢去书房里略呆一小会儿。看着他之前写满是苏暮谦名字的纸条! 一遍一遍,想要回忆起那个荒诞陆离的怪梦,可是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这段时间却发现苏小将军很有意思。像是一只小猎豹,危险又美丽,只要顺着毛摸摸,他也会同意的。 想起刚才装睡时的样子,沈阔低下头没忍住笑了。 正思考着呢,外头楚燕轻轻的敲了敲门,他不像是兰亭那么细致,润物细无声似得在旁边伺候,甚至常常会忽略他的人,一旦习惯了兰亭,换任何一个人,都觉得不顺手。 这个楚燕,当初也是从宫中选□□的。对比兰亭却有些莽撞了。 沈阔道:“进来。”说话之前把刚才那一摞写满苏暮谦名字的纸张收起来,夹在书中,沈阔的书本从不让下人来整理,没人会动的。 楚燕道:“世子爷,公主那边派了很多人到正厅伺候。” 沈阔挑了一下眉头。不知这种事情有什么好跟他汇报的。道:“那我们去看看。” 楚燕一路跟着沈阔去了正厅,刚一进去就瞧见了苏暮谦似笑非笑的模样。也明白了为啥小厮楚燕特意来汇报。 大公主也不知从哪里寻来的美人,都是十五六的模样。有女子有哥儿,但都有一个特点,绝色! 正是大好的年华凑在一起当真比花都美,这些人都精心打扮过。胆小的已经羞的满脸通红,胆大的还在偷瞄着世子爷。 这些分明就是公主给沈阔找来的伺候他的人。 苏暮谦只觉得这事儿非常荒唐,他绝不能容忍这些人的存在,并非吃醋。 只是他嫁给沈阔,代表的是苏家。被挑衅和尊严:“世子爷,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安排?” 在场的这些美人一个个都打了个寒颤。 以前就听说过世子妃不是善茬,可是杀过人的。他的语气冰冷,不得不让别人多想。 沈阔道:“我不用这么多人伺候,叫母亲把这些人都给送走吧。” 送人过来的公公道:“公主说了,世子爷年纪也不小了,应该为家族多增添点血脉。这些都是筛选过后家世清白的,还望世子爷三思。” 苏暮谦补充道:“说了送走。”他冷下脸色。 公公也不敢多说什么,以前是世子爷脾气大。现在来了个世子妃,他比世子爷脾气还大。只好道:“我会如实禀告给公主的。”随后带着这些人离开了。 这些人来之前就知道是要给世子爷做妾,今日见了世子爷若能得到这等人的垂怜,倒也值了,只可惜摊上了个“善妒”的世子妃。 都察觉到院子里的气氛不对,一个个也不敢停留。 等公主听说之后大怒:“世子妃已经有了孕,还要霸着人不成?” 没一会儿就见沈阔回来了,道:“娘,您可别费心了,孩儿都这么大了,一些事情可以自己做主了。” 沈阔以前就不拈花惹草。公主那会儿还觉得儿子自律,比那个当驸马爷的爹强,可是到了这把年纪还不着急,她就有些着急了! 大公主知道沈阔心高,寻常的人根本看不上道:“那你喜欢啥样的。娘再给你找。” “您可饶了儿子吧。” 大公主道:“是不是世子妃不让?” “不是小将军的事儿,就是我不喜欢那些人。”他从小在宫中长大,各种美人争宠之类的戏码见多了,只想在自己家里清净清净。 说什么开枝散叶,倒把人想的跟牲口似得。沈阔不愿意。 大公主平生最要强,唯一的软肋就是世子爷,瞧着儿子是真的不愿意,道:“算了。你可真是我命中的天魔星。” 沈阔说着:“还是娘疼我。” “你呀,知道就好,当年娘为了生你,受了多少罪。”大公主说完话题一转道:“罢了,知道你不爱听我唠叨这些。出去吧。缺什么少什么就跟娘说,万不可苛待了自己。” 沈阔过的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日子了。大公主还总觉得自家儿子受了委屈似得。在这样疼爱之下,沈阔能长成如今这样也不容易。 …… 兰亭去外头打探了一下,对苏暮谦道:“世子爷已经把人给打发了。” 苏暮谦道:“那是他的事儿。” 兰亭笑笑不说话。放眼整个京城,像世子爷这样家里没有姬妾的人少之又少。世子爷还是很在乎世子妃的。 他们旁人看的真切。 苏暮谦此刻坐在那边,发起呆来。兰亭是个很守规矩的仆人,知道世子妃不习惯一群人围在身边,悄悄的退出去了。 他就在门口要有什么事儿,叫他上前伺候也方便。 但苏暮谦一直没有叫他。一直到天都黑了。兰亭才进屋,瞧着苏小将军还坐在那边,小声道:“世子妃,要传膳么?” 他们这边的小厨房有很多大厨候着,随时就能弄出一桌席面来。 尤其是沈阔带回来做石头饼的兄弟,最近很得世子妃的喜欢,吃了好几顿也不腻。 其他的厨子会吊好素汤,用这个泡饼子,再弄几个清凉爽口的小菜,正好能开胃。 越是简单的菜色越是靠真功夫,沈府的这些厨子做的饭菜连苏暮谦这种不注重口腹之欲的人吃了都很喜欢。 苏暮谦道:“不饿。”他没什么胃口。 兰亭有些着急,毕竟苏暮谦肚子里还有小主子呢,道:“您多少吃一点。” 苏暮谦皱起了眉头。 兰亭顺着苏暮谦的眼神看过去,沈阔来了。 这些日子习惯了沈阔成日在这边,今日不在,苏暮谦不太高兴。 只是沈阔的脚步漂浮,看起来像是喝了酒。 沈阔随喝了许多,但还尚存一些理智,道:“我跟朋友喝了一点。”道:“我上次去宫中讨了一些上好的桃花酿,你要是馋酒了可以少喝一点。”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比其他时候更爱笑。 沈阔的模样本来就帅气迷人,笑起来整个屋子都映衬的明亮了一些。 苏暮谦没想到世子爷还惦记着给他讨酒喝,五味杂陈。沈阔出身显赫,好像是天生就会发光似得。 京城 沈阔半醉不醉,道:“听说你还没吃饭,是在等我么?” 苏暮谦瞧他喝多了,嘴上还在调戏他,有点恼怒。 刚要发怒,就看见沈阔手上刺伤的疤痕。 沈阔生性尊贵,手指长得很修长漂亮,那一道疤痕看着触目惊心。 距离他弄伤沈阔已经隔了好多日子。 沈阔是娇生惯养的少爷,从来没有被粗鲁对待过。苏暮谦一眼一眼看着那道疤痕,眉头锁的越来越死。 沈阔道:“我陪你吃饭吧!” 苏暮谦懒得跟醉汉一般见识,也不知被他怎么搅和的,还真带了几分饥饿的感觉。叫兰亭传膳,简单的吃了一口。 沈阔喝多了,有点想耍无赖。晚上留在这边睡。 苏暮谦道:“你要是留下,我就离开。” 沈阔一听,有几分委屈,只好道:“别,那我走。” 苏暮谦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发呆。 正想着,兰亭就搬进来几坛桃花酿道:“这是今年的新酒,用桃花和蜂蜜酿造的。京城中的人都喜欢这种,虽有酒气但是不醉人。一坛难求。今年雨水多,忠顺王府那边才得了十坛。咱家世子爷弄来了三十坛,怀着孩子也能喝一点。” 桃花酿没有烧酒有劲儿。却自带着桃花的甘甜和酒水的清冽,京城的文人对它也赞赏有加。甚至还给桃花酿写了不少好词。 如此盛名之下,风头一时无二。 也就他们世子爷出手阔绰。三十坛,怕苏小将军没的喝。 苏暮谦许久没喝酒了,自是有点馋的。道:“真的能喝?” 兰亭道:“问过御医了,可以喝几杯。”只要不是抱着坛子吨吨吨,影响不到胎儿。 兰亭向来是个有眼色的仆人,见他喜欢,立刻去拿了精致的琉璃盏。 桃花酿倒出来的颜色清淡透粉的,尤其是在晚上的烛光之下,在琉璃盏里晶莹透亮,看起来像一块琥珀。 桃花酿十分诱人。苏暮谦酒入了喉咙终于知道大家为什么对它推崇了。 入喉顺滑,有酒味又带着一种独特的甘甜,不愧是京城被文人墨客追求的好酒! 苏暮谦喝了几杯。 这个酒儿喝着清淡,但几杯下去,也有些淡淡的醉意。让人很舒服,只想找个地方睡一觉。 第二天早起,头完全不疼。甚至连身上也都是桃花酿的香味,倒比特意用熏香熏过的衣服更好闻。 苏小将军穿戴好了,沈阔就从外头进来了。仿佛昨儿的事儿一点不记得,道:“今儿咱们一块吃吧,昨儿我得了一块鲜鹿腿,叫厨子去烘烤一夜,把里头的汁水烤出。烘出脆皮,蘸着干料吃,很香的!” 烤鹿腿至少要两个师父弄上一夜。 比生肉放在炭火上干烤要好吃。不光是腿肉外头有酥皮,连里头的纹理也一丝丝的,可以用刀划一些,当个小零嘴吃。 苏暮谦道:“你还怪会吃的!” 沈阔有些骄傲道:“那是,在京城别的不敢说,对吃上,我也算是追求的。” 来之前沈阔就吩咐了楚燕去安排,没一会儿就开始上菜了。主菜就是这个果木烘鹿腿,周围安排的是清粥,配了有糖膏和小咸菜。想吃甜口咸口的可以自己调。 其余的就是一些配菜,给世子爷吃的。哪怕看着最普通的凉拌菜里头都有真功夫。 苏暮谦不挑嘴的,跟沈阔在一起时间长了,没少享受好东西。 沈阔不光是自己吃,还喜欢喂苏暮谦。 尤其是小薄饼,抹上一些蜜汁的酱料,上面再卷一些脆菜,包的像春卷似得,一口一个,苏暮谦吃东西不挑剔,沈阔给他什么他就吃什么。 可给沈阔稀罕坏了。 苏暮谦吃饱的时候,就发现沈阔没怎么吃,一直都在哄他吃。 等沈阔再给他夹菜的时候,他就推拒了一下:“吃不下了。” 沈阔道:“那还能走么?” “去哪儿?”苏暮谦来了兴致。 沈阔道:“今天是庙会,大街上很热闹的,我们换上便装出去玩玩。”这便是世子爷的悠闲之处,不必每天跟着上朝,想干什么干什么。 苏暮谦有些意动,他来京城就是学规矩,成亲,正儿八经出去也只是上次沈阔带他出去骑马。还从来没有去京城转一转呢。 以前他们在漠北的时候,也总对遥远的京城有一些向往。 沈阔见他彻底心动了。道:“那还在等什么。”直接叫楚燕和兰亭把衣服送来。 沈阔已经换掉身上的云锦衣裳,换上寻常的贡缎的。颜色也很素雅,但他的气韵在这边呢,哪怕是穿破麻袋在他身上都很好看。 以前穿上华贵的衣裳富贵逼人,换上寻常的衣裳潇洒风流。 苏暮谦的也不错。穿了一个淡蓝色的衣裳。一点不像京城里那些较弱文气的哥儿,反而眉宇之间有一股自信,俩人都不叫下人跟着。 兰亭跟楚燕道:“我们帮着出去买买东西也是好的。”这赶上庙会人多,万一要是有什么不开眼的人冲撞了他们该怎么办? 沈阔道:“不用,我们玩玩就回来。”京城也算是他半个地盘了,根本不怕任何人。 而且沈阔还有暗卫在旁边守护者安全。 苏暮谦一听说下人不去,也兴奋了起来。 他从小无拘无束惯了。瞧着沈阔都已经换好衣裳了,苏暮谦道:“那还等什么,赶紧去吧。”他都开始催促沈阔了。 沈阔跟着他一块离开,叫马车直接给他们拉条庙会那条最热闹的街上。 他们下了车,走了进去,周围都是小商贩,有一些异域口音卖香料的商人。 这些东西常年生活在京城的沈阔早就见多了。但是苏暮谦以前在漠北,那边经常打仗连安全都保障不了。更别提出去逛逛这么奢侈的事儿了,此刻看什么都觉得稀奇。 不自觉的被沈阔拉起手来。他都没发现。一双眼睛都像不够看了似得。 等苏暮谦发现的时候,想要松开,沈阔道:“别走丢了。” 周围的人的确很多。摩肩接踵的,一旦松开手,很容易被冲散。 但苏暮谦还是觉得有些怪! 沈阔的手心很热,像是能烫到他似得。 突然前面有民间艺人喷火,呼啦一下大伙儿全都围了过去看热闹。另外一侧还有说书人当街讲段子。周围各种卖小吃摊位的人用独具特色的叫卖声开始吆喝。 苏暮谦看着出了神。 一直到沈阔在他眼前轻轻的晃动了一下。 沈阔道:“想什么呢?” 周围都被民间艺人被吸引走了,两边已经没那么挤了。但他们还是牵着手,一直没松开。 苏暮谦道:“但愿永无战事!” 沈阔一怔,这话从苏暮谦嘴里说出来很有震撼性。他不怕打仗,但不希望打仗,因为每一次打仗都会死很多人。那些牺牲的将士们也有爹娘亲人,他们也想过安稳的日子。 京城跟边塞完全不一样。 沈阔道:“或许我们以后真的不用再打仗了。” 苏暮谦道:“太难了。”几乎是不可能的,他们在漠北有游牧民族的人,几十年下来,结下的是死仇,每家每户都有牺牲的人。摩擦不断,根本没有缓和的机会。 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沈阔道:“你看,那是什么。”俩人过去看了看。 原来是投壶。有一段距离,往容器里投掷箭。只要能成功三次。容器旁的东西就可以拿走。但看着遍地的乱箭,就知道这是极难的。 沈阔道:“以前我来这边被老板坑了不少钱。今儿你可得帮我赢回来。”说话呢,就熟门熟路的掏出三十文钱。换了三支箭,估计是军用淘汰下来的,箭头都磨平了。而且重量轻飘飘的,投的近一点还好。 要是想要扔远一些。几乎是不可能的。 最远的是一个前朝花瓶,品相中上,放到典当行至少值个七八两银子。 而沈阔看上的是一对如意玉佩,是第二远的位置。 苏暮谦道:“投几次可以拿走?” 摊主道:“三次全中就可以!”这边收费不贵,每次赶上庙会出来,一天就能赚上三四十两。他这边的箭被煮过,抛出去是一条弧线,寻常人扔让一百支也投不中是常事儿。 沈阔侧着脸在他耳边道:“加油。” 苏暮谦的目光都变得更坚定了一些。 很快轻轻的一扔,随后刷的一下稳稳的落入壶中。 摊主忍不住竖起一个大拇指:“厉害。”就是让他扔也未必有这样的准头。 周围瞧着他扔进去了,也跟摊主买几支,还道:“真能投进去啊?” 摊主在旁边道:“当然能,你看这小哥才扔一次就中了。” 刚说完话,旁边又开始叫了起来:“第二支又扔进去了!” 摊主立刻回头去看,果然见玉佩旁边的壶中已经有两支箭了。 随后瞧着苏暮谦扔第三支,瓶口细,还占了两支弓箭,余下的口子就越来越狭窄。但他似毫无所觉第三支扔了出去。随后人群中爆发出各种声音:“又进了。” 摊主道:“三十文就套走了我这价值五两银子的玉佩。”随后立刻把玉佩给了他们。怕他们继续套,摊主也看出来了,对方是高手,怕他们继续玩。但沈阔得了玉佩之后带着苏暮谦离开了。 沈阔把玉佩用手一分,居然灵活的拆解成两个如意。雕刻师傅用了巧思,平日可以当做一个,也可以拆分成两枚。 沈阔其中一个揣好,另一个给了苏暮谦,用只有俩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多谢苏小将军给的礼物。” 苏暮谦耳朵有些发烧。 躲清闲 苏小将军拿着玉佩像烫手似得,想要还回去,可沈阔已经走到了前面。 只好把这个玉佩暂且放在身上。 苏暮谦从小就是个哥儿,也曾幻想过未来要嫁个什么样的人,那会儿想嫁的男人是身子魁梧,膀大腰圆,能打三只大老虎。 后来到了军营里,里面充斥着不修边幅的邋遢男人。那点少男心被消磨的干干净净了。 他没想到,居然会嫁给尊贵的世子爷。 苏暮谦低头看了一眼玉佩,这只是寻常的白玉,摆在投壶小摊位上算是好的。但世子府中却不算什么,只觉得自己有点像这玉佩,错跟世子爷凑了一对。 沈阔走在前面,哪知道只是一个玉佩居然能牵动世子妃的愁肠。走了一会儿察觉没人跟上,回头瞧着苏暮谦还在看着玉佩。 沈阔又折返了回去,道:“走吧,像你这么俊俏的哥儿一个人在大街上,会让拍花子给拍走的!” 苏暮谦对他哄小孩的语气给弄的气恼,道:“这里是天子脚下,治安好一些。再说,就碰上什么人我也不怕,我又不好看。”世人对哥儿的要求都是温柔俊美。他根本不是大众喜欢的那种哥儿。苏暮谦大概是怕刚才那句话引起误会,道:“我是说,军营里不看重模样。” 沈阔道:“可是我觉得你好看!” 苏暮谦反应却很大:“你骗人。”成亲那日虽说喝了酒,发生的事情他还记得七七八八,当初沈阔要不是被下了药,才不会碰他。 明明是开开心心出来的,这会儿苏小将军却不高兴了。 苏暮谦立刻把头别向一处,他不是喜欢翻旧账的人。但看见沈阔对这个平平的玉佩如此喜爱,还挂在衣服上,他有些不是滋味。 沈阔刚要过去拉他,却被苏暮谦给甩到了一边。俩人在大街上,动作幅度很小,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俩人闹别扭了。 就在这个时候,淮南王爷的人叫他们去酒楼叙旧。 沈阔道:“你家王爷什么时候回京的?” 苏暮谦见了外人,倒安静了不少。 被沈阔拉着手去找淮南王爷。 沈阔的手很热,那热度顺着手掌好似能传到他的心里似得。 他们就去了淮南王爷那里。 淮南王爷今年二十三,乃是皇帝的亲侄子,当年他父亲差一点当了皇上,棋差一招,就从正统变成了藩王。皇上很忌惮他们,把他们发配到了边远的藩地去守边了。 但马上太后生日,他们父子都要进京。 淮南王爷以前跟沈阔关系很不错。两个人年岁差不多,也能玩到一块去。每次回来都要找沈阔。 皇室后裔的长相个个出挑。淮南王爷长相英俊,但跟沈阔比还是差了一点。 淮南王爷一看见他们道:“早就听说你成亲了,只可惜我不在京城,没赶上这种盛大场面,如今回来把你的新婚贺礼补上。”随后拿出一块通体翠绿的翡翠。足有五斤大小,一点纹裂都没有,冰冰透透的,价值连城。 淮南王爷道:“这是从一块巨大玉石里开出来最好的一块。回头你愿意做点什么,就做点什么。”像那样巨大的个翡翠矿石,几年才能出一个。 这块翡翠玉石,就算是进贡给皇上都绰绰有余了。他知道沈阔喜欢珍稀的东西,切出最好的一块就给他拿去玩了。 这样漂亮的玉石在上面任何的雕刻都会变成累赘。 沈阔道:“多谢。” 淮南王爷看着苏暮谦道:“这位就是苏小将军,以前听说过小将军的威名。” 苏暮谦道:“王爷过奖了,不敢当。” 淮南王爷笑道:“以前我们都好奇不知沈阔能娶个什么样的人,他从小就跟别人不一样。如今跟苏小将军看起来还蛮好的!” 沈阔道:“你在这边呆几天?” 淮南王爷道:“给太后贺了寿就离开。” 沈阔道:“这么快?” 淮南王爷道:“我要是在这边呆久了,怕有人会坐立难安。”他话里带了一些讽刺。当初他父亲跟叔父争夺皇位,就差了一点。 叔父当了皇帝又怎么不忌惮他们父子,于是把他们的旧部发落的发落,贬官的贬官。不许他们在京城久呆! “慎言。”沈阔道,这话若是被皇上知道了,又会惹出麻烦事儿。 皇上连太子都给发落了,更别提别人。 淮南王爷眼里一暖,知道沈阔说这个是为了他好:“以后你来我这边,到时候我好吃好喝的招待你,带上苏小将军一块。那边比不上京城繁华,但是天地辽阔,别有一番滋味。” “嗯。”俩人口头说定了。随后他们告辞。来的时候两手空空,走的时候带着价值连城的宝物,沈阔交给苏暮谦:“你喜欢什么,用这个做。” 苏暮谦知道这种帝王绿级别的翡翠,切一个戒指蛋都要好几两黄金。 沈阔看着他的眼睛,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想法,道:“还是给你兑上等额的黄金?” 苏暮谦一听,没有犹豫,道:“要黄金!” 沈阔道:“那行。” 苏暮谦得了他的许诺有几分高兴。沈阔不知道他刚才为什么不高兴,但却知道怎么把人给哄高兴了。 沈阔拉着苏暮谦的手,回家。 沈阔回了书房,苏暮谦道:“我想进去写一封家书。” 他跟沈阔时间长发现,无论是在哪儿都有下人烦他们。只有沈阔的书房没人打扰。他想混进去躲清静! 沈阔道:“好。”随后还跟他公用一个书桌。 苏暮谦混进来发现这里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书架上都是各种书和字帖。藏书量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多。 苏暮谦以前不爱读书。道:“这些书你都看了么?” 沈阔道:“看了一半。” 苏暮谦眼神里带着震惊,这么多柜子的书,看一半就要看十年吧。 苏暮谦发现连沈阔用的纸张都带着淡淡的香气,笔墨处处都很精致,他尝试着在上面写字,果然比他寻常用的纸张不同。 沈阔在旁边写折子。苏暮谦有些纳闷,他不上朝,居然还写这个。 苏暮谦就伸着脖子张望了一下,瞧着世子爷写的是关乎国库亏空的事情。洋洋洒洒的写了好几页。想不到沈阔成天吃喝玩乐,心中居然还放了事儿。 过了一会儿沈阔就写完了,在旁边晾着呢。苏暮谦想偷看,正好撞进沈阔的眼里,他立刻收回目光。 沈阔却在旁边不依不饶道:“想看?亲一下,就告诉你。”摸透了自家小猎豹的脾气,好奇心比别人强烈一些。 苏暮谦才不肯被他占便宜,道:“不说拉倒。” 富贵险中求 沈阔见他不高兴了,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想看就看。” 苏暮谦虽然想看,可是刚跟沈阔生气,这会儿别不过那个劲儿:“不稀罕。” 沈阔一笑,也没说别的。沈阔跟苏暮谦在屋里呆了一下午,后面沈阔还有心找了一本闲书看。屋里只有他翻动书页的声音,苏暮谦趴在桌子前睡着了。 一直到晚膳的时候,苏暮谦才醒来。头脑发懵的被带到了屋里,吃了一顿美味大餐,才就寝。 苏暮谦下午在沈阔书房睡够了,晚上根本不困。夜色中睁着眼睛,脑子里想的是让他捉摸不透的世子爷。 …… 沈阔回到屋,就听人说庆先生已经在这边等候了许久。 庆先生是沈阔的幕僚他向来知趣,这么晚一般不会来打搅。既然来了必定是大事儿。 沈阔道:“怎么了?” 庆先生道:“生铁的价格连续上涨,太子和几个王爷那边都开始说缩减了武器场,咱们要不要也关掉。” 真正赚钱的生意绝不是明面上能拿来说的。这打造武器的生意真的是个摇钱树。说它是下金蛋的母鸡都是言轻了! 每年军中采买,富商武装都要有门路。显然一般人买不到军需供应的武器。 他们这些武器行应运而生。 而且不光是沈阔,京中包括太子在内,有武器商行的至少有十八家。沈阔在里面是最低调隐蔽的! 他走货量不大,而且也不在大齐售卖。每年顺着海上可以流通贸易出去,能换回来大量的黄金和宝石都是紧俏的好货。 这一来一回,赚的钱足够他挥霍十辈子了。 不过这种买卖不能见光。 万一被皇上知道了,一个谋反的大帽子扣下来,脑袋可是要搬家的。 沈阔道:“生铁怎么会涨的这么厉害?” 庆先生道:“咱们这运送的生铁都是从矿区偷偷运出的。矿区前一阵过度开采,已经多次塌方,还死了不少人,现在上面看管的很厉害。”敢在这个时候往外卖那可是带上身家性命的,富贵险中求。 沈阔道:“既然看管的严,暂且从关中等地运一些矿石,省的被矿场卡脖子。” 他们一般都是就近,外地运输一来不方便,二来还有多一重的风险。而且烧钱烧的很厉害。 沈阔道:“最新出的兵刃就先留着,不要出货了。” 庆先生点头称是:“虽然现在艰难一些,但等宝船回来,就可以解现在的燃眉之急。” 沈阔沉默不语。 庆先生还以为他困倦了,瞧着天色已晚了。连忙说了几句话就让出去了。 在之前贩卖兵器,对沈阔而言不过是一门赚钱的生意,但他偏偏娶了一个小将军。 听闻漠北那边行军打仗条件非常艰苦。很多兵器都是从敌方那边抢夺的。而且很难用。 没有趁手的武器,甚至没有军费,吃的也最差,却能打出军威来。 他听闻之后也非常敬佩,心里隐隐又一个大胆的想法,要是把苏家军给武装起来,真不知是何种模样。 …… 沈阔带着苏暮谦出来转转。 虽然京城溜达一圈之后发现也就平平。 可每次沈阔叫他,他都来的蛮积极的。能出来跟世子爷透透气,从比窝在后宅之中强。 相处的时间长了,苏暮谦也不像之前那样经常炸毛了。逐渐放下了心,也学着把他当朋友一样结交:“如果不当世子爷,你最想去干什么?” 在他心里,只觉得沈阔就是一个谜,成天无所事事的。但还能自得其乐,比他可强多了。 沈阔道:“我想去编史书,把自己写的伟大点。” 苏暮谦道:“史书也是能随便篡改的?” 沈阔道:“为什么不能?”顺便沈阔道:“那苏小将军的想干啥?” 苏暮谦道:“还想再回一次漠北。”他经常能回忆起那边的生活,也许一辈子都回不去了。前些日子听闻几个世家贵族的少爷,花钱取乐竟勒死了一只猫。 苏暮谦听闻气的够呛。 这些人只为自己痛快,倒把生命看的稀松平常了。或许跟那些人相比,或许自己也不过是个猫猫狗狗之类的赏玩之物。 可怜他本是个快意恩仇之人,如今被迫过上现在的日子,还有什么意趣。 沈阔道:“你要是想回去,下次我陪你一起。”又道:“你现在怀着孩子许多事儿也不方便。” 苏暮谦难得的没有说话,他来京城一切都是按部就班,唯有肚子里这个小崽是个意外。 虽不知沈阔说这话是真情还是假意,不过有这一句话多少也算个安慰。 俩人出来游玩,没带小厮。 远远的就看着楚燕跟兰亭出来找他们。瞧着他们连忙快步的跑过来,看那样子都要岔气了。道:“世子爷,可算找到您了。” 楚燕是个性子直的,瞧着周围没人,道:“宫里的人传信儿,说您被人参了一本,说你跟包船出海,每年能得利四万两银子。”现在国库空虚,陛下正想世家开刀,拿银子呢,这个时候被参一本,难保皇帝不会动心。 沈阔也知道其中的厉害,道:“我进宫一趟。” 苏暮谦看着他道:“嗯。” 沈阔立刻去宫中,叫兰亭护送苏暮谦回去。他们的马车有世子府的标志。京城中一般人不会惹他,可以畅行无忧。 却说沈阔去了宫中,被公公说皇上正在御书房跟大臣谈论大事儿,叫他在外头等一阵。 沈阔在外头等着。 过了好久,才看见贝成世子从里面出来。看了他一眼,眼睛里带了几分冷笑。这个贝成世子的娘亲是先皇在民间认的女儿。 贝成世子从小做了太子爷的跟班。太子跟沈阔还能维持几分表面的体面。但贝成世子每次跟沈阔见面都是横眉冷对的。 如今看见沈阔道:“某人是要倒大霉了。” “是你写的折子?”沈阔眯起眼睛。 贝成世子爷道:“自然不是。”他没有那么蠢,就算跟他不对付,也不会用这种招数,反正门下官员随便拉出来一个就能把这件事儿办好。 沈阔暗自思索,陛下知道宝船海外贸易之事倒没什么,要是知道武器厂,就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12点之前还有一更 纵马伤人 等了一会儿瞧着大臣们出来了。公公道:“世子爷,陛下有请。” 沈阔刚进去就看见皇上在批阅奏折。 皇上知道在沈阔进来连头都没抬,道:“阔儿,你可不许再躲懒了。每次给你官职你都不干。” 沈阔道:“我闲散惯了,怕会不适应。” 皇上抬起头道:“谁天生就会,还不是一点点学的。” 以前皇上也提过好几次要给他一官半职的,沈阔都会拒绝。最后都惊动了大公主,特意进宫跟皇上说,沈阔一上朝就头疼。 皇上也就不了了之了。好在沈阔虽然不能给他排忧解难,但也不给他惹事儿。 如今皇上旧事新提,态度比之前可强硬多了。 沈阔以前那一套说辞已经不管用了。 皇上道:“大丈夫成家立业。你现在已经成家了,还想等到什么时候。” 沈阔道:“要这么说的话我家还真有一个人是个人才。苏小将军文韬武略,这样的大才放在我家实在是有些屈才了。不如让他领个将军职位,四品就可以。” 皇上被他轻慢的口气给弄笑了:“你这混小子,你以为四品官员那么好当的。他哥哥也才三品。” 看着沈阔永远是那么吊儿郎当的样子。 沈阔这个外甥一向是个纯臣,今日太子频频活动已经让他有些不满了。 皇上久居高位,靠近他的人都是为了各种各样的利益。沈阔这种啥都不要的富贵闲人反倒让皇上有种照顾的心思。 皇上道:“阔儿,这门亲事,你到底满不满意?” “满意。”沈阔几乎没有想,直接脱口而出,反倒显得像是敷衍的样子。皇上只是叹了一口气,把一张折子给了他。沈阔看了一眼这个折子正是弹劾他的。 上面列举了他几条罪证,都跟宝船有关,没有人说武器的事儿,略微让沈阔松了一口气。埋怨道:“这些人真是见不得人好,京城花销这么大,我要不想点别的办法填补。连媳妇都娶不起。” 沈阔现在颇有圣心,皇上听完忍俊不禁道:“说孩子话!你是世子怎么会混到那个地步。让你当官你躲懒,背后里经营这些事情反倒勤快了。” “舅舅,我真的不喜欢官场。” 皇上道:“别人脑袋都削尖了往里面冲,你还躲。这次说什么都不行。年轻人身上的担子太轻可不行!” 皇上见沈阔还要说话,道:“好了,我还有事儿,你先回去吧。” 沈阔深吸了一口气,道:“是。” 随后沈阔离开了,御前的公公对皇上道:“陛下每一次见了世子爷脸上的笑容都藏不住,都说娘亲舅大,果然不假!” 皇上已经有了个勤快的儿子,太子太眼热他的大位,反倒不如沈阔这样让他省心。道:“阔儿单纯,唯有大婚有些不可心。” 这种话皇上可以说,但别人要是敢附和的话就是十足的大逆不道。 皇上道:“明明不喜欢还要给他求一个官位。” 公公道:“世子爷估计是为了躲懒。” 皇上笑道:“这像是他能干出来的事儿。” …… 世子爷从皇宫出来,刚坐上自家的马车,就听闻赶车的马夫道:“爷,世子妃刚刚打了尚书家的陆二公子,打的很重,尚书已经堵到了沈府门口,要世子妃给个说法。” 陆尚书乃是皇上近臣,也是太子一派的。陆二公子平常就像个纨绔子弟,做出不少混账事儿,每一次他爹都出来给他收场。 太子一脉本来盯他盯的紧,怎么事情一股脑的往这边来。 立刻赶回去,刚一进去就看见大厅之中,苏暮谦站在那边,大公主不在府宅,老夫人是个妇道人家,柳姨娘之前被打,丢了脸,现在根本不出面。 只有苏暮谦在这边跟咄咄逼人的陆大人对峙。苏暮谦是真的火了,身上带着几分肃杀之气,像极了他们第一次见面。 陆大人今年四十多,脸上就带着几分不好惹的样子。 陆大人看见沈阔道:“你家内人放马伤了我儿子,这事儿你们打算怎么解决。”他开口就是一顿控诉。 苏暮谦道:“人是我伤的,但你那儿子嘴太脏,这种人给他放出来,简直就是一个祸害。” “你欺人太甚。”陆大人怒道:“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这么做分明是没把我看在眼里。 沈阔道:“陆大人,我们家小将军向来黑白分明,这里面是不是有误会?” 陆大人虽然官居四品,但手里是有实权的。本来就看不上这些皇亲国戚,如今居然还伤了他的宝贝儿子,此刻道:“刚才是世子妃亲口说的,人是他打的,还有什么误会。我看分明是他出自未开化之地,粗鲁非常。” 沈阔道:“事已至此,你想怎么办?” 他的态度,陆大人也看出来了,分明是想要包庇到底了。陆大人嘲讽道:“这话说的,明明是你们纵马伤人,如此倒像是我欺负了你们似得。苏小将军既然人是你伤的,你亲自去给我儿赔礼道歉!” 对贵族而言,最重要的就是脸面。就看沈阔是想息事宁人,还是想包庇到底了。 沈阔道:“此事还需要弄清楚到底为什么,才好做出结论。” 陆大人怒道:“好,好,好,你可别后悔。我就不信这天下没有王法。若是王法管不了尊贵的世子妃,那我去告御状。”说完甩袖离去。 沈阔瞧这苏暮谦也是一副愤怒至极的样子,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苏暮谦不想多言,道:“我一人做事儿一人当,不用你来掺和。” 沈阔道:“那不成,你有我的人质在手上。” 苏暮谦不解的看过来。 沈阔道:“孩子。” 苏暮谦原本很愤怒,被他这么一搅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随后去问兰亭,他进宫的时候兰亭跟着苏暮谦一块的。 经过询问,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这陆二公子当街碰见了苏暮谦竟出言不逊,还拿他的身份说事儿。苏暮谦再怎么好脾气,也是上过战场的,哪里忍得了这个,直接甩了一鞭子,然后纵马踏了过去。 要不是苏暮谦尚有一丝理智在,陆二公子哪里还有命在。 沈阔听闻道:“打的好!” 苏暮谦抿起嘴唇,没有说话,但神情缓和了一点。 公主威武 很快陆大人去告御状了,说世子妃纵马伤人,世子爷包庇世子妃。 京城的消息流传的很快。就连当时发生的对话都有人知道。 陆二公子也是个傻的,竟直接到苏暮谦说就算再不甘心又如何,还不是说嫁就嫁了。 苏暮谦跟世子爷的婚事,大家背后调侃也就罢了。也不知他喝酒之后发了什么疯,竟还直接上前询问起了苏小将军,言语挑衅。 本来嘛,他这么嘴贱被教训一顿也就罢了。陆大人跳的这么高把事情弄大了。 这些对话皇上会调查。 陆二公子直接犯了忌讳,说皇上让他想嫁给谁嫁给谁。 苏暮谦可是有军功在身的,说皇上乱点鸳鸯谱,让功勋下嫁给纨绔皇亲国戚,卖弄皇权。 连他爹陆大人都不敢说这话,一句话得罪三个人,皇上,世子爷,世子妃。被打断腿都是轻的。 皇上刚把沈阔打发回去,就听大臣说他闯祸了。还被告了御状,等调查清楚之后,皇上直接把陆二公子犯贱的罪证说给他听。 陆大人脸一阵红一阵白的。他爱子心切,儿子外出被打断腿送回来。家中老太太哭的晕厥了过去,夫人一个劲儿埋怨世子妃仗势欺人。 陆大人没有调查就先去沈府问罪。 问罪不成直接状告到了皇上那边去。 现在弄成这样骑虎难下。 陆大人之前非常后悔把事情闹的这么大,道:“皇上,是微臣没有调查清楚,冤枉了世子妃,回去我定要好好收拾那个孽障。”跪在地上磕头,想要把这事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皇上当初他乱点鸳鸯谱这事儿是双向敲打,既想要制衡世家,又想要掌控有兵权的将军。 上次还看见他手上的疤痕,是被刺伤的痕迹。皇上心中觉得愧对了这个外甥。 大家也是看人下菜碟的高手,包括投诉沈阔的折子,在京城里谁还没有个赚钱的副业。怎么就把他单独拎出来了,多半是猜测他没有圣心! 皇上并不知道在外头还有人说一些难听的话。 皇上有些生气:“陆大人也该好好教育一下儿子。” 陆大人心中咯噔了一下,要是皇上大怒,此事倒是好解决。也就是雷声大雨点小。但要是他这么不阴不阳的说话,那事儿可就大了。 就在这个时候,外头传来一个女声:“给本宫让开。”声音拔高了一个调门。 能在宫中这么嚣张的,除了大公主还能有谁。 陆大人又紧张了一下。 大公主可是有名的护犊子,上次太子跟世子爷发生冲突,她直接把皇后弄的没脸。 陆大人原来觉得自己占理。自是不怕直接跟大公主对线。可是如今调查出了事情的始末,只想快速的了解此事,要是这个时候被大公主给纠缠上去,不好办。 太后这些日子不太舒服,大公主这些日子早晚都要在太后这边侍疾,在宫中的消息传的慢一些,但是陆大人告御状这事儿动静不小,又是关乎世子爷和世子妃的,大公主自然能听到。 跟太后娘娘告了罪,就冲过来了。 御前的公公怕皇上难办,本想要拦一拦这个姑奶奶。谁成想大公主现在是个点火的炮仗,没人惹她自己爆呢,谁要是在这个时候触她的眉头,大公主不会让他好过的。 太监一见她气势汹汹的,也就矮了三分。随后就听皇上的声音宣公主进去。 大公主怒气冲冲的推门,发出咣当一声。 就连坐在上面的皇上眼皮都重重一跳。 御书房这边还有几个重臣,也都没经过大公主的洗礼,都想状告她冲撞御前,被她推门声吓的心都突突的。 大公主进来道:“陆大人,你不分青红皂白状告我儿,你想干嘛。皇上日理万机,一个大理寺还不够你折腾的,非要给你断这些家长里短的?” 陆大人道:“我儿被打断了腿!” 大公主道:“苏小将军对你们家儿子出手,你们没找找原因?” 这话说的蛮不讲理,把对方伤的不轻,还要让对方找原因,要是寻常陆大人肯定吹胡子瞪眼睛了,可是调查之后是陆二公子先挑事儿,还敢对陛下指婚这事儿评头论足,犯了天大的忌讳。这会儿也不敢说什么了! 大公主是从宫中直接过来的。虽不知道调查的是啥,但养在深宫之中的人都会察言观色。一看见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他理亏。 大公主道:“皇上此人先是派儿子挑衅,然后状告我儿,父子俩放鹰,想要迫害我们一家,该当何罪?” 陆大人虽然理亏,但见她说的太不像话了。脸一红,道:“胡说什么。” 大公主道:“本宫跟皇上说话,你在这边插什么嘴,当爹的这个样,儿子也好不到哪儿去!” 陆大人脸白了,彻底被气的。 旁边其他大人中有一个老派的刘大人,瞧着堂堂一个尚书大人居然被公主给顶的说不出话来,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大公主转身看过来,道:“刘大人,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以前常听说官场之中拉帮结伙,如今可算是长了见识,你们沆瀣一气把朝廷都给搅浑了。” 刘大人对上大公主也冒汗。 大公主以一敌五,不见有丝毫软弱。最后还是陆大人赔礼又道歉的,才把大公主的怒火给压下去。 大公主对皇上道:“我儿老实,儿媳又是个南边出来的,没经历过容易挨欺负。这些人阳奉阴违惯会捡软柿子捏。” 在场的大臣都抹了一把汗,谁敢欺负她家孩子。真的是不开眼。 随后大公主趾高气昂的走了,皇上为了安抚公主,还差人送了好多东西。 当晚大公主回府立刻去正厅看望沈阔跟苏暮谦。 公主出马,立刻解决。 沈阔给亲娘拍马屁,道:“娘亲威武。”说完还给苏小将军使了个眼色。 苏小将军家风严谨,跟长辈很拘谨,不像是沈阔跟公主这么亲近。 见沈阔给他使眼色,他干干巴巴说了一句:“对。” 大公主美目横了他们俩一眼,用手指一人脑袋上戳一下:“你们呀,不随我。” 沈阔道:“我们这辈也赶不上娘亲万分之一了,就盼着肚子里这个小崽能多随几分,把我跟苏小将军这份儿给补回来。” 一句话哄的公主眉开眼笑。 入冬 天底下没有新鲜事儿,陆大人被大公主奚落的话顿时就传遍了京城。 甚至还有政敌借着机会落井下石,陆大人实在受不了这些人异样的眼光,告病休沐了。 连那个陆家断了腿的二公子都被抬出去放到外头的庄子疗养了,瞧这架势,怕是此生不能回京了。 沈阔闭门谢客。 但隔三差五就能收到宫里的赏赐,有的是皇上的,有的是皇后的,甚至连大病初愈的太后听闻小外孙受了委屈,还赏了不少的好东西。 沈阔的私库都快放不下了。 苏暮谦也跟着高兴,只要沈阔得到一笔赏赐就会把这些东西折成黄金交给苏暮谦保管。苏暮谦这人别的不爱,唯独喜欢黄金。现在宅内的酸枝木大箱子里全是金条。 打开都晃眼睛,这是沈阔跟苏暮谦私下里的约定,连屋里的仆人都不知道。 有这一份情谊,俩人的关系倒不像之前那么剑拔弩张了。 现在世子爷每日都会来这边吃饭。 屋里多一个人也热闹。京城的秋天很短,伴随着两场大雪,就开始降温了。 兰亭送来许多内宅裁缝做的棉袄。外头是上好的缎子,里头充了白鸭绒,穿着又轻薄又暖和,外头还镶了一圈兔毛,光这么一件衣服就要两个裁缝做上十天。 世子爷是个小富豪,吃穿用度一应是最好的。像这样的衣裳沈阔一次给他做了十几件,每一件都精致华贵。 沈阔知道他偏爱蓝色,今年皇上赏赐了好多织锦的缎子,蓝色都被跳出来给苏小将军做衣裳了。 蓝色暗纹都是绣的金线。 这种颜色的衣服很显白。苏小将军穿上之后杀气内敛,多了几分清秀跟之前完全不一样。 兰亭在旁边道:“主子穿这个很好看。” “嗯。”苏暮谦耳朵微微有些发红,他以前在漠北活的太粗糙了,不知道衣服能有这么讲究。 说起来也怪,穿上了昂贵精致的衣服,人也像被拘束住了似得,坐也讲究坐相了。 最近频频被夸模样好看,让他非常陌生。 说到好看,世子爷沈阔才是真的好看,剑眉星目,眼神尤其深邃,看着别人的时候,叫人招架不住。 苏暮谦也没有挨个试衣服,叫人把其余的新衣服都给收起来。 就听外头端茶水的小厮莺哥道:“外头下雪了。” 他们宅子外头又是亭台又是假山的,自带着景色,披上银装之后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苏暮谦连忙推开门,瞧着外头还真的下雪了。 京城的雪像羽毛似得一片一片的,转眼路面就铺上了一层, 光是下雪也就罢了,还有寒风,连苏暮谦这种从极寒地方来的人都有些冷:“今日世子爷应该不会来了。” 兰亭不敢议论主子,在旁边道:“今年才入冬怎么雪就下的这样大。” 他跟着苏小将军也有段时间了,发现苏小将军极好伺候,除了不让碰他的衣物和箱子之外,平日里很和善。前些日子下人打破了一个官窑五色釉彩花瓶,他只是叫人收拾了,并未对这粗手毛脚的下人处罚。 兰亭瞧着,苏小将军平日里不苟言笑,唯独碰见世子爷的时候眉眼松快一些,世子爷有的时候拿笑话逗他,苏小将军也会偷笑。 只是苏小将军面冷,别人瞧着他就以为不好接近呢,殊不知是个心热的。 兰亭自小跟着世子爷一块长大。瞧着世子妃跟世子爷这样好,心里比谁都高兴。以后等小主子出生了,家里会更热闹的。世子爷跟苏小将军都是人中龙凤,生的小主子还不知能好看到什么地步呢。 只是眼下大雪,不知世子爷会不会顶雪过来。 正想着呢,就看见沈阔穿了件红袄过来了。 兰亭高兴的提醒苏暮谦:“世子爷来了。” 沈阔继承了大公主的美貌,本来就英俊,红色穿在他的身上越发映衬的高贵,才进了屋,就把红袄脱下来,楚燕忙结过,他掸了掸衣襟,随后对苏暮谦道:“怎么在风口这边呆着,也不怕感冒?” 苏暮谦瞧见沈阔眉眼也弯了,还口是心非道:“这么冷的天,你还来干什么?” 沈阔道:“昨日聚贤酒楼那边送来一只十三斤的大兔子。好家伙,肥美的不行,最适合炭烤,昨儿没舍得吃,今日叫人炭烤了,咱俩喝点小酒在屋里吃点,驱驱寒意。” 冬季一般兔子找不到吃的都掉膘,它这个倒好膘肥体壮,酒楼拿着进贡给主子了,以前的兔子不算什么好东西。可入了冬之后,吃起来别有一番滋味。 苏暮谦道:“行。”他原本不在意吃喝,偏偏沈阔极擅长吃,他跟着沾光吃了不少好东西,由奢入俭难,现在再吃一些味道平平的东西都吃不下了。 沈阔连忙叫人搬来几坛酒,都是清酒,不上头也不醉人,女人孩子都能喝。 沈阔专门给苏暮谦弄来的,怕他馋这一口,虽然比不上正常的酒,但也比水有味道多了。 苏暮谦道:“这些日子,我也懒了。” 沈阔道:“娘说在宅子里呆着没意思,跟着几个小姐妹去别院,请了几个戏班子轮番的演。你想去,我带着你过去。”也就沈阔能把进出皇家别院说的这么轻松自在。 苏暮谦道:“不了。”大公主虽然对他也不错。但他跟着大公主在一块就是有些不自在:“我不喜欢闹腾。”他肚子里的小崽倒没带给他太多难受的感觉,只是一天之中半天都在睡觉。 沈阔瞧着他天天也不出门,道:“要不我带你去打猎吧。” 一句话刚落,苏暮谦的眼睛就亮了起来,沈阔轻笑,现在越来越能摸到自家这个小将军的脉络了。 沈阔道:“皇家围场,每年都要举办两次狩猎。”沈阔道:“都是被下面的人抓的猎物,往里面放的,根本没什么凶性。” 苏暮谦虽然有些眼馋,却也知道天家的规矩大,哪怕带家眷也不让上场的。再加上之前陆二公子的事儿没人同他结交,去了也无聊。 苏暮谦道:“不了。” 沈阔看着苏暮谦道:“就当陪我吧。”瞧着他明明想去,却还一脸纠结的样子,沈阔帮他下了决心。 以前好友 冬日里能找到这么肥硕的兔子是非常难得的。 厨师在外面刷了一点蜂蜜,烤出来外皮金黄,带着少许的甜味,吃起来就停不下来。外头飞雪漫天,屋内清酒伴着烤兔子。 吃完苏暮谦有点困了,趴在那里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还是沈阔给他抱在床上,苏暮谦似乎已经习惯了沈阔,被抱起来的时候一点挣扎都没有。苏小将军的体重很轻,抱在床上之后沈阔看了一会儿,对兰亭道:“好好伺候。”随后离开了。 外头虽然扬风夹雪,但屋内却温暖如春。 兰亭叫人多加了两个炭盆,省的世子妃着凉。 苏暮谦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等起来的时候,他有点不好意思,从来没睡这么久过。 兰亭道:“要不要传膳?” 苏暮谦现在没什么胃口,道:“来一碗清粥就好。”随后立刻问道:“沈阔来了么?”昨儿吃饭的时候俩人说好劲儿要去皇家围场的,也不知道他一觉睡过头了,耽不耽误事儿。” 兰亭道:“刚才世子爷差楚燕过来,见您睡的香甜,也没有打扰。”如今苏暮谦肚子里怀着小崽子呢,万事都以他为主。 苏暮谦有些懊恼,怎么昨儿就贪杯了,多吃了一点清酒,耽误了去皇家围场的大事儿。 上次沈阔带着苏暮谦外出骑马被大公主知道了,把世子爷狠狠的训斥了一顿。如今在想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兰亭道:“世子妃您醒来要不要通报世子爷一声。” 苏暮谦还没等说话,沈阔已经过来了,苏暮谦一下子就高兴了。 沈阔进了屋,叫人整理了一下衣裳,这才过去道:“可曾吃了?” 苏暮谦道:“也没什么胃口,还来得及过去么?”他对去皇家围场的事儿极其上心。 沈阔道:“我已经跟那边的侍卫首领打过招呼了,咱们随时可以去。只是昨儿下雪路滑,咱们得坐马车过去!”很快苏暮谦的清粥被端上来了。 他虽然要的是清粥,但一起送过来的还有许多爽口的小菜。足足八样,每样一碟,既可以尝尝味道又不至于太有负担。 沈阔瞧着他心急,笑道:“还是先吃了东西过去,还能暖和点。” 苏暮谦听了之后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刚才睡醒的时候一点都不饿,等把粥端上来的时候,还有些饿了! 快速的吃了一口,换了一身衣裳,就要随着沈阔出去了。沈阔知晓他等的心急,也不在磨蹭,立刻叫下人套上马车,他们直接奔行宫那边去。 外头白雪皑皑,下过几场雪之后,大街上已经没什么行人了。 马夫走的不算快,行宫在京郊,他们走了两个时辰,等晚上才到了行宫。 世子爷在这边都已经安顿好了,他们住在一处只有个套间。没有多余的地方,这边是行宫,各处都安排了人,若是他们分开睡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京里的人知晓,到时候不知道又会说什么闲话了。 苏暮谦虽有些不自在,但也知道事出从权,沈阔带着他来这边转一转。 夜晚虽然比不上白天开阔,但处处都挂着灯笼,看着也别有一番滋味。听闻白日陛下狩到了一头鹿,陛下大喜,叫御膳房把鹿肉烹饪了,每个人都赏赐了一块鹿肉。 还特意问了世子爷来没来。 沈阔道:“本来要去给皇上请安的,只是太晚了,怕耽误陛下休息,还是明儿一起吧。” 俩人在外头简单的转了转就回去了,回到行宫的时候却发现有客人来。 来的正是太傅次子吕青也是哥儿,但跟沈阔他们从小在一块念书,跟沈阔关系很好。 沈阔见了他也有些高兴:“许久未见了。” 吕青给沈阔和苏暮谦见了一礼道:“早就应该过来,只是一直腾不出时间。正好这次我也伴驾出行,听闻你们过来了,来看看。” 吕青是太傅的儿子,从小是在书堆里熏陶出来的。看起来就像一个清秀的书生,也在朝中做了编书的活儿,比沈阔上进多了。 沈阔连忙给苏暮谦引荐道:“以前我们读书的时候,总抄他的答案,关系非同一般。” 苏暮谦跟陌生人想见不算太热络,点了点头就算见礼了。 京城都知道世子爷跟苏小将军的婚事是陛下乱点鸳鸯谱,都以为俩人的性子水火不相容呢,如今看来也不尽然。 吕青笑道:“你们感情还挺好的。”随后对苏小将军道:“以前半个京城的姑娘都喜欢沈阔,好多夫人听闻沈阔成亲都高兴的直念佛号!” 沈阔笑道:“别听他胡说,没有的事儿。” 苏暮谦道:“这个我信。” 沈阔的身份尊贵,再加上长得一副好皮囊,自是有吸引人的本钱。 吕青瞧着沈阔哑然,笑道:“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沈阔道:“你呢?”他只觉得吕青很奇怪,入了冬之后天黑的早。大晚上的来这边不是他的个性,他就算笑的时候,也像是有心事。 吕青道:“我可能快成婚了。”他平淡的说着。 吕青乃是太傅之子,当朝极尽清贵,在家里又受宠。 他这个反应倒是叫人捉摸不定。 沈阔道:“是谁?” 吕青垂下眉眼道:“本来家中不让说,但家父已经定下了。要不了几日皇上就会宣旨,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是太子。” 沈阔有些惊讶。 苏暮谦直接皱起了眉头,他跟太子接触的不多都知道太子不是个良配。 太子虽然是未来储君身份尊贵。但太子已经有很多姬妾,光孩子就有十多个了,嫁过去,光这复杂的关系都够人喝一壶了。 再加上上次他们撞见,太子还跟皇上的妃子有染,人品有问题。 再说吕青现在是有朝中职务的,要是当了太子正妃,就要丢掉这一份事物。 沈阔道:“太傅怎么会让你嫁过去?”太子频频拉拢朝中的重臣,已经引起了皇上的不满,怎么还敢做这种事儿。 吕青道:“是皇后娘娘下的懿旨。”太子要有一个背景强大的正妃。太傅在朝中弟子众多,影响力很大。 沈阔道:“你若不愿,我明儿见了陛下跟他说说。” 吕青道:“何苦得罪太子和皇后娘娘,嫁谁都是一样的。”随后看着沈阔跟苏暮谦突然一笑道:“算了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了,我倒是很羡慕你们。”虽然不算圆满的开局,但能好好过日子,真是天大的运气。 在一个屋 吕青觉得别人未必爱听这些,道:“明儿,我们一块去骑马吧。”他从小骑马,马术也不错。 沈阔看着他道:“其实你也不必委屈自己。”听大公主说,当年皇后未出阁之前也是名满京城的才女,如今变成了满眼算计的妇人。 吕青却道:“不说这些了。”扭脸看了一下外头的天气,道:“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随后又对苏小将军说:“要是不打扰的话,我明儿找你一块吧。” 苏暮谦点了点头。 吕青这才露出今晚第一个笑容。他笑起来温柔清秀,比紧锁着眉头好看多了。 等他走了,沈阔道:“估计是来看望你的,小的时候我们玩的挺好,可是渐渐大了,不大方便了。” 苏暮谦道:“还是你们京城讲究多。在我们漠北,哥儿一样是家里的顶梁柱。” 苏暮谦对太子的印象很差,上一次还想通过他跟哥哥联络,被拒绝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人了。 又现实又算计。苏暮谦虽是跟吕青第一次见面,但总觉得这样温润典雅的男孩子许给那样的人,倒是可惜了。苏暮谦出主意:“若是他说自己有心上人,太子就不好要了。” 沈阔瞧着苏小将军上心了,轻笑了一下,道:“你还是单纯。在世家之中,有几个能全凭心意的。”就像他地位尊荣,大公主还是特别惯孩子的人,成亲也不由得他做主。 更何况旁人,更是没有什么话语权。 沈阔道:“我去叫人打听一下。”他的人脉很广,要想做点什么,还得趁圣旨没下之前。 苏暮谦道:“若是打听出什么了,你跟我讲讲。”他在京城没有什么消息渠道,太闭塞了,他也关注这此事呢。 沈阔一口答应下来了。 随后出去吩咐了一下。 兰亭进来伺候,这边行宫提前被打扫过,外头摆了一些银炭盆,屋子里暖洋洋的。 世子爷一离开,苏暮谦百无聊赖,跟兰亭说话。道:“今儿出来之前,府内怎么怪怪的。”他虽然起来的晚,但还是观察到了。 兰亭看了一眼苏暮谦,道:“驸马爷在纳妾。” “啊?”苏暮谦对那个名义上的公公只见过几面。只记得是个芝兰玉树的中年男人。 苏暮谦道:“对方是谁?” 大公主挺强势的,以为按照公主的个性会不许他这般行事呢。 兰亭道:“是驸马爷在外头认识的,听闻是个穷家书生的亲戚。小门小户的。”虽是穷家,但读书人自持身份一般不会让女儿给人当妾的。 兰亭瞧着苏暮谦有些无聊,连忙给他讲:“听闻是这女子非要嫁的,别的不说,咱驸马爷当年也是状元出身,长得又好。哪怕没有这样尊贵的身份别人也是愿意的。” 苏暮谦有些惊讶,他爹娘都只有彼此,不光是爹娘,就连爷爷辈的都没有纳妾的。他们的家风就是如此。 嫁进京城里很不习惯。 也不知沈阔将来会怎么样?苏暮谦对他们道:“世子爷跟爹娘关系如何?” 兰亭道:“世子爷从小被大公主养在身边,跟驸马爷接触的略少,但相处的很不错。无论是家里的老太太还是太后娘娘都很喜欢他。 苏暮谦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沈阔从外头回来挥退了兰亭跟楚燕一离开,屋内就只有两个人了。 沈阔道:“怕是皇上也属意这门亲事。这次吕青能伴驾,就是皇上钦点的。” 苏暮谦有些生气,一方面气他自作主张,另一方面又有种感同身受的愤怒:“皇上怎么了,也不看看他儿子什么样,凭什么把别人一辈子的大事儿这样轻慢,他乱点鸳鸯谱,还让别人感恩戴德。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沈阔道:“是啊。”以前皇上还好。可人到中年之后刚愎自用,总想要把人玩弄在手上。 苏暮谦道:“这种人不配当皇上。” 沈阔道:“这些话在屋里说说就好了。” 苏暮谦不说话了,可是看他喘气的频率还是气呼呼的。 沈阔也没想到这件事儿得了皇上的支持,如此倒难办了许多。 苏暮谦来的气儿快,消气的速度也快,道:“你知道驸马爷纳妾了么?” “知道,我还送了礼呢!” 苏暮谦惊讶道:“你不怕你娘生气?” 沈阔道:“我娘也送了礼物。我爹只要高兴就行,他心里也挺苦的。” 苏暮谦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还想开口询问,就看沈阔已经开始解开衣襟领口,把外头的褂子脱了下来。 苏暮谦顿时警惕了起来:“你脱衣服干嘛?” 沈阔道:“天色晚了,早点安歇。” 俩人除了新婚那日,再也没有在一起过,虽说平日接触的还行。但要说一起睡还是头一遭。 沈阔瞧着苏小将军像小猎豹似得都快炸毛了,没忍住,笑了:“快睡吧,明儿还要早起呢。再说,你都有了身孕,我还能做什么?” 苏暮谦眼睛睁的溜圆:“胡说八道。”瞧着沈阔也不理他,躺下了,苏暮谦说不困硬是挺了一个时辰,那边世子爷都睡着了。他的呼吸逐渐平稳。 困意是会传染的,苏暮谦熬了一会儿也撑不住了,哈欠连天的,瞧着沈阔睡熟了,才挪到床边,让沈阔往里面去一去,他要睡下了。 沈阔挪动了一下,苏暮谦这才躺下。 苏暮谦平日都是一个人睡呢。本以为会睡不着,但沈阔身上带着一种辽阔清幽的雪松香味,让苏暮谦更困了。 很快苏暮谦就被温暖的怀抱给抱住了,他还没有完全睡着,但没有力气挣扎。伴随着雪松香味沉沉的睡着了。 苏暮谦睡的很好,等醒来的时候,发现沈阔已经穿好衣裳出门了。 苏暮谦瞧着外头都天大亮了,自己竟睡到了这个时辰。被子里还带着淡淡清雅的香味,让人很想睡,洗把脸才精神了不少。 兰亭道:“世子爷说了,您要是醒了之后,直接去围场找他。” 苏暮谦换上了马术的衣裳,肚子里的小崽才两个月,根本没显怀,他本来就是武将出身,穿上这种衣裳飒爽利落,能凸显出漠北战神小将军的英姿。 苏暮谦去了围场,路上就听闻皇上打猎累了,去听戏去了,其他的人也有围着皇上去的,几个小辈留下来玩。 苏暮谦骑的就是战马,威风凛凛,刚进去就看见太子跟吕青说话,吕青脸上已经有了不耐之色,太子还是缠着他。 苏暮谦高声道:“太子殿下,吕公子好巧啊。” 俩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了。 太子看了一眼苏暮谦,随后眼睛就有些挪不开了。苏小将军在马背上,气势全开,虽然闲庭信步,但也有种紧迫的感觉,对上会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在京城的哥儿中独一无二。太子道:“世子妃怎么一个人骑马,刚才我还看他追着一只兔子跑。怎么把你一个怀孕之人扔在这边?” 苏暮谦道:“他跟我约定在围场相见。”随后道:“太子怎么会在这边?” 太子虽然跟吕青婚事已经板上钉钉,但还没有公开,本来还想多说点话,碰见了苏暮谦倒不方便了。随后道:“就是碰上了。”随后道:“那你们玩吧。”随后拉着缰绳离开了。 吕青悄悄的松了一口气,有些感激的看着帮他解围的苏暮谦,小声道:“多谢。” 苏暮谦道:“无妨。” 吕青马术不错,这边有林子,骑马跑起来很舒爽,道:“小将军,我们比一比吧。” 苏暮谦瞧着他兴致勃勃,道:“可以陪你玩玩。” 也就一刻钟,吕青就落后很远。果然擅长骑马和打仗骑马是两回事。 别太懂事儿 吕青认输了,骑马跑起来把心口那郁结之气都呼了出去,道:“果然人外有人,我以为自己的马术不错,跟你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苏暮谦道:“我们苏家人从小训练比较严格!”小的时候家里一直都是一视同仁。 吕青虽是跟苏暮谦见面时间不长却很喜欢他。跟他说一些话,讲一讲京城的事儿,俩人不由得放缓了马速,在林子里悠闲的走了起来,周围很多小鹿,狍子之类的,晌午过来,阳光顺着树枝洒下来,景色很漂亮。 没一会儿就听到远处有马蹄声传来,他们顺着一看,就瞧着身穿黑色劲服的沈阔骑马跑来。 他的手里还拎着一只黄色的大兔子,瞧着他们眼里满是高兴之色:“看,我抓到了。” 沈阔模样俊朗,笑起来的时候更是叫人挪不开眼。 沈阔跑过来之后,就放缓了马儿的脚步。 吕青瞧着兔子还是活的,并没有受伤。 沈阔似乎看出了他的疑问,随后道:“刚才下马抓的!”他身上有一股少年气,道:“待会儿叫人把皮完整的剥了给你做一个暖手捂子。肉咱们一会儿炭烤。” 苏暮谦点了点头,还对上次炭烤的兔子念念不忘呢。世子府的厨子手艺果然非凡,他以前在漠北也经常吃烤兔子,就是抹上一层粗盐,烤的时候粗盐渗透到肉里,但兔子常年带着一股土腥味怎么都去不掉。 但在这边吃的不但一点腥味没有,外皮酥脆非常好吃。上次两个人吃那么大的一个兔子都没吃饱。现在提起这个他就馋得慌。 苏暮谦自持身份,这种话绝不会说出口的。 但世子爷跟他心有灵犀,今儿特意抓了一只大兔子,又可以饱口福了。 苏暮谦邀请吕青一块。 吕青跟他们两口子对脾气,也怕被太子缠上。欣然答应,现在唯一不惧怕太子的,就是世子爷了。 沈阔道:“你们不再去转转。”皇家围场这地方大,骑马一个时辰都逛不全。 苏暮谦道:“这些动物都是抓来的,有什么意思。等将来有机会,我带你们去漠北,那边山上有老虎,还有猎豹呢。”林子危险中又带着生机勃勃,比这里有意思。 沈阔被他口中的小猎豹戳中了笑点。 苏暮谦不明所以,看着沈阔道:“你笑什么?”沈阔不说话。但却朝着苏暮谦挑了一下眉头。 吕青虽不知道世子爷在笑什么,可瞧着世子爷跟世子妃不像外人说的那样水火不相容,已经有种默契了。 他们一块回了行宫,这边有专门的厨子,世子爷出行,还有厨子跟着,直接把兔子交给后面处理。让他做几个拿手好菜。 几个人回到屋里。 刚才骑马在外头不觉得冷,可是这会儿骑马结束回到屋里才感觉自己冻透了。 连忙暖一暖。 兰亭给他们上了热茶,随后就悄无声息的出去了。 吕青在旁边看的叹为观止:“你们这的下人是怎么训练的。”吕青很喜欢,有外人在总要端着太傅公子的礼仪,没人在的时候会轻松一点。 沈阔道:“怎么,你的下人用着不合手?我可以帮你训一训。”他们从小学的就是驭人之术。 吕青道:“还是算了,我现在也蛮好的。” 他喝了一口热茶,入口清淡,在嘴里漂浮一会儿立刻回甘,层次丰富,不愧是世子爷特供的茶叶。 苏暮谦立刻道:“你不愿意嫁给太子,跟你爹说了么?” 吕青从小就被夸奖神童,他又是太傅的老来得子,从小备受宠爱,但也有各种条条框框的东西来约束他。 吕青道:“不想让我爹再烦心。”总归要嫁人的,要是现在跟皇后和太子结怨,以后倒不好。 吕青也没了主意,只要独处就会想起这种事儿,所以喜欢往这边钻,免得只有自己的时候会胡思乱想。 沈阔道:“你还是告诉他一声,这是一辈子的大事儿。”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太子不是良配。 吕青有些心动,但还是犹豫:“可是我已经在这边了。”太子跟他透过话,只要从围场离开,就会立刻请旨赐婚,也来不及了。 沈阔道:“我帮你。” 吕青道:“那会不会影响到你?” 沈阔笑了道:“我跟太子不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差这一桩。”顿了顿又对吕青道:“何必那么懂事儿呢,也该任性一次。” 这话从沈阔嘴里说出,特别窝心。 吕青一下子哭了。 沈阔出去帮忙传信儿去了。苏暮谦也不会哄人,只是干巴巴道:“会好的。” …… 当天晚上还有篝火舞,据说是效仿游牧祖先的活动,到时候无论男女都可以围着火光跳舞。很多人都准备好了晚上的衣服,就等着到时候出席呢。 可谁想到不到晚上,皇上就突然摆驾回宫。 大伙儿的准备落了个空,关键是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宫中发生了什么大事儿呢。 苏暮谦跟沈阔来的晚,才安顿下来,连皇上的面都没见到。 既然皇上回宫了,他们不能继续在这边。只好收拾东西打道回府,吕青也跟着他们,谁知出了围场的时候,就瞧着吕府的管家已经在那边等着他了。 “少爷,我们回去吧。” 吕青只好跟他们告别。 苏暮谦跟沈阔在路上的时候就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太傅不愧是两朝重臣,听闻皇上居然想要给小儿子乱点鸳鸯谱,气的直接上书辞官。 吕太傅身居高位,朝中无论是亲戚还是学生声势浩大。听闻吕太傅辞官也纷纷跟着辞官。 这次是明着刚了皇上。 皇上给儿子挑媳妇是想挑好的,也不问问别人愿意不愿意。吕太傅这一招打的皇上措手不及。这要是半数的朝廷命馆辞了,整个朝廷都会迎来一次大的震动。 他哪儿还有心思在外头游山玩水的,连忙回来处理事情了。 苏暮谦听完之后,道:“吕太傅很有我们习武之人的脾气。”有这样的爹爹强势庇护,真的让人羡慕。 再次做梦 皇上安抚了太傅之后,他也生闷气,他已经是万民之主了,还是被人裹挟。 想了想又把太子叫过去一顿骂。 太子心中也委屈,却只好生忍了这一遭。 皇上又道:“太傅怎么会知道此事儿?”差人立刻下去查。 当时人都在围场,能出去传信儿的还能是谁? 皇上的情报还是很厉害的,没一会儿就宣沈阔进宫。 沈府正宅之中,兰亭劝着苏暮谦道:“您吃点东西吧。晌午那会儿就没吃。”他现在怀着小主子,可不能这么下去。 苏暮谦道:“世子爷还没回来么?”现在都习惯了两个人一块吃饭,少一个人总觉得不自在。 兰亭道:“世子爷被陛下叫走了,肯定在宫中吃了。您不必等他了。”顿了顿又道:“我已经差人等在门口,只要他一回来一定会有人提前通报的。” 苏暮谦道:“知道了,我头疼,你先下去吧。” 兰亭听到世子妃这么说话,心一下子被提起来了,道:“要不要请太医提前来看一看。” 苏暮谦道:“不必。” 兰亭只好悄悄的退下。 他们在外头张望着,没一会儿有小厮跑着过来,气喘吁吁道:“兰亭哥哥,世子爷已经称作马车过了二门外,就要到家了。”他是一路跑回来的。 兰亭嘴上念着阿弥陀佛,随手给了他一个小钱袋。模样精致,里面装着几百钱,都是他们留着赏人的。兰亭道:“你也辛苦了,这点银子留给你打酒喝吧。” 那小厮千恩万谢的去了,随后兰亭立刻回去禀告,他们世子爷快回来了。 苏暮谦一天精神都淡淡的,可是听到这话坐直了身体:“可是被陛下批评了?” 皇上要找谁当儿媳妇,是皇家的事儿,他们暗自搞事儿搅黄了此事,也难怪皇上会发火。听闻太子都被皇上拉过去一顿骂,更别提这种外甥了。 兰亭道:“奴才也不知。”他们的人也只能在外头等着,一切的事情还要世子爷回来才好说。 就在这个时候,外头阵阵的脚步声。 沈阔回来了,刚进屋就道:“听闻你又不吃饭。身体怎么受得了?” 苏暮谦眼睛横了过去,道:“不想吃。”也不知是谁,沈阔刚回来就告状。 沈阔吩咐楚燕道:“去,叫厨房弄些精致小菜。我跟苏小将军一块用膳。” 苏暮谦好奇的看过来,瞧着沈阔把外头的衣服脱下来,叫人拿去烤干。不愧是京城中俊逸的郎君,寻常的一个举动在他做出来显得潇洒又俊逸。 苏暮谦道:“宫里没留你吃饭?” 沈阔道:“吃不惯,回来咱们一块吃。”宫里的饭菜还真没有家里的好吃。 宫里的饭菜都是早早的准备出来,而且许多滋味都是斟酌着下,皇上是个清淡口,吃起来总是不太痛快,每次进攻沈阔都是简单的应付一口,回家再重新吃。 很快小厨房就做出八样小菜,饭桌摆了起来,还有烤鸭和卷饼。拿个小饼搭在手上,刷点甜口辣酱,又香又不腻,是京城冬季流行的吃法,还能自己动手。 京城里这些贵人们伺候惯了,冷不丁自己弄,还觉得新鲜的很。 沈阔卷了几个,自己吃了一部分,剩下的给了苏暮谦。 说来奇怪。苏暮谦一天都没什么胃口,一直不想吃,甚至闻到油烟味就恶心,可是这会儿瞧着沈阔吃的很香,也有几分馋了。 苏暮谦吃了一口,世子爷不愧是吃东西的行家,他搭配这几样很好吃。 苏暮谦已经饿了一天了,一口下去只觉得越发饿了,也跟着卷饼子吃。沈阔大早上进宫也是一天没吃正经东西了,饿急眼了,等停下来的时候,两个人都吃多了。 吃完,俩人喝了点茶,帮助消化省的积食。 苏暮谦道:“皇上骂你了么?” 沈阔神态无所谓道:“骂了就骂了。” 苏暮谦不知用什么话来安慰他,说什么都觉得这话未免太矫情。 沈阔瞧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道:“你那是什么眼神啊,大男人被训斥两句也不会掉一块肉。往好处想想,吕青不用嫁了。咱们也算是积德了。” 苏暮谦顿了顿道:“是这个道理。”随后看着沈阔道:“听说,驸马爷又买回来一个戏子。” 这左一个又一个的。总感觉他是故意的,大公主的脾气沾火就着,他这么不消停,不是明摆着给人上眼药么? 沈阔却无所谓道:“只要我爹开心就好。” 苏暮谦道:“他也太过分了。”苏家人都很专情,来京城之后变得十分不适应。这会儿心里也不知道怎么,就出现一股邪火! 沈阔道:“你要是不喜欢,我就让他购置一个房子,把其他人妥善安置了,省得惹你生气。” 苏暮谦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不用了,反正这是大公主该操心的事儿。”随口道:“像你们这样的人,也不必在乎我,将来肯定有好的陪着你。” 沈阔道:“我跟我爹不一样,我要是喜欢一个人,会一直喜欢的。” 苏暮谦怔住了,随后把头低下了,不想跟他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 沈阔道:“可以让我摸一下你肚子里的孩子么?”他跃跃欲试。也只有在皇家围场的时候,两个人才能同塌而眠,现在回来又要分床睡了,也不知几时才能摸到孩子。 苏暮谦腾的一下脸颊全红了:“你……休得胡言乱语,什么孩子。”他现在肚子还是瘪的,苏小将军从小就身体强壮,像个小猎豹似得,也没啥孕期反应,一直都没把自己当怀孕之人看待! 他也有意在弱化这个事情,现在被提起来,像是遮羞布被扯开似得。 沈阔道:“还能是什么?就是你肚子里的孩子。我好歹也是正经的亲爹,摸一下不过分吧。” “不行。”苏暮谦说着。 沈阔长得好看,以前也总能看见别人看着他害羞脸红的模样。但第一次看见真人脸红的像从额头上开始冒烟。 沈阔瞧着他有意思,越发起了逗一逗的心思。道:“孩子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叫团团。” 苏暮谦捂住耳朵,不想听。 俩人在一起这么久了,才展现他幼稚的一面。 沈阔笑了一下,随后道:“那我出去了,什么时候让我摸,叫我一声。” 等沈阔走了,太医例行来请平安脉。 瞧着苏暮谦的脸色,顿时郑重了起来。随后诊脉道:“奇怪,你这脉搏跳的也太快了。” 苏暮谦道:“我没什么事儿,改日再诊脉吧。” 太医仔细询问过下人,再结合脉象,还是嘱咐道:“您不要情绪太大,不然对孩子不好。” 苏暮谦嗯了一声,等太医离开了,叫兰亭带着几个屋里伺候的人离开,他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还是感觉不到什么,低头看了一眼。 他没怀孕过,不知怀孕是什么样,要不是太医每隔七天会请一下平安脉。他甚至觉得怀孕是个乌龙。 团团,他在心里默念,倒不知生下来会像他这样脾气火爆,还是像世子爷那么漂亮。 …… 沈阔在书房里大汗淋漓,他又开始做梦了。这个梦沉长又真实,就像是上一次似得。 梦中,匈奴屡屡来犯,京城一干文臣都上书请兵打仗。最后让镇守边界的苏家军来京城。五万兵力,被敌军埋伏,两路将军临时撤兵,前有敌人,原本约定好的策应又不在。惨败,五万兵力被屠。 三个城池被匈奴占领,陛下震怒,苏家满门抄斩,唯有苏暮谦嫁给了他,免了一命,但是他疯了,说要杀了皇帝为将士和苏家人报仇。 沈阔惊醒的时候,额头上挂的全都是汗水,沉默了好久才发现这次跟上一次不一样。上一次他要用尽全力,不让自己那些记忆消散,这一次哪怕已经过了半个时辰,梦中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沈阔不上朝,身上连一个闲职都没有。平日乐的自在,可是关键时刻信息还是有一点滞后的。 立刻叫来暗卫去打听,匈奴之事。 打听了一番回来暗卫禀告他,朝中一片祥和,没有人探讨此事。沈阔皱起了眉头。匈奴有意抢占他们的城池,现在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沈阔叫人远赴草原和几个接壤的城池,让他们去打听一番再做打算。 梦中这事儿是太子提出来的。太子跟他关系一向很表面,难道是因为他,连累了苏家。 沈阔心里很急,梦里那件惨案发生在一年之后。他无比期待这只是一个梦,梦是反的,或许人没事儿,是他杞人忧天。 算计 沈阔一直在书房里呆了很久,一直到天都黑了,才把庆先生叫过去,询问武器厂的事情。 庆先生道:“幸亏我们提前做了计划,这次铁矿石的事情,很多家都因此受到了波及。”矿区接二连三的出事儿,矿区虽然不敢往上报,但动静不小,听闻皇上有很多眼线,顺腾摸瓜这么一调查,事情要闹大。 庆先生说,现在很多人都不敢开了,人也撤走了。 被盯上了能平安逃走就行,免得被掌握了资料后清算。 沈阔道:“我记得太子有三家。”像他们都是开兵器厂的,自是对其他的兵器厂做过调查。 沈阔当初开厂是为了赚钱,但太子不是,他是想要武装自己的私兵,国内虽然表面平静,但是也内忧外患不断,他身为太子将来亲征的时候,武装出一只铁打的队伍。他本来就有天命,再加上军功民间威望加一起,皇上不禅位也得禅位。 开武器厂虽然赚钱但也是烧钱的。尤其是太子有其他的想法,把银子往里投的不少。 这种事儿沈阔平日看在眼里,跟他井水不犯喝水,可是做了那个梦之后,他却有些变化了。 太子不会因为他忍让就会善待他,不知道皇后用了什么方法,皇上宫中适龄皇子只有太子一人。其余的皇子年纪尚小,根本不成气候。 沈阔只想当一个富贵闲人,平日连官场的事情都很少掺和,更别提夺嫡之事了。 沈阔对庆先生道:“太子的武器厂,白将军的武器厂,宁少爷的武器厂都在附近,规模不小。我们将其吞并如何?” 庆先生下了一跳道:“这……”他没想到向来与世无争的世子爷也要拔剑了。 沈阔道:“这些东西他们也保不住,若是被皇上查到了,肯定要顺杆往上查。皇上的情报网非同小可。还不如把他们的东西吃下,顺手帮他们抹去罪孽。”他把黑吃黑说的正气凛然。 庆先生道:“可是我们海外的渠道,未必能吃的下这么多的货。” 沈阔道:“无妨。”随后从桌子上摊开一张地图,用手指着其中一点。 庆先生一看,他所指地图的方向恰好是漠北。庆先生顿时看到沈阔:“您是说苏将军。” 沈阔道:“苏将军乃是我大舅哥,听闻那边的刀枪皆是之前用的旧货,不少还是从敌人手里抢夺的。其中装备的差距,只能用人命来填,代价太大了。不如我们驰援一批。” 每年拨出去的军费有四万万两,可是拨到漠北的却少之又少。他出去打听,原因竟是每年不给苏将军拨款他也能拿下战斗,为数不多的军费要用在更重要的地方。 武装的全是朝内李将军和刘将军的队伍。听闻武装出许多少爷兵来,还有不少朝中大臣那些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去军营里“镀金”的。 他们这么欺负老实人,早晚会得到孽力反馈,但伤害造成已经于事无补了。 庆先生一阵热血沸腾。道:“只是难度颇高距离很远,要是运送这一批东西,风险很大。”如今铁器管制。这东西比金子还稀罕呢。谁都想分一杯羹。 沈阔道:“我们只运一半就成,剩下的让苏将军接应。”随后语气稍重了一些:“这些东西能否吃的进去?” 庆先生道:“定不辱使命。” 沈阔嗯了一声。 庆先生退下了,心中升起了无限的感慨。以前沈阔从没有争一争的心思,庆先生总是觉得可惜,明明主子很聪明又知进退,只要有算计的心,都可以让他比现在好成十倍。 现在虽然不知道沈阔是被什么刺激了,但只要他肯为自己谋划,身为幕僚一定会为他尽一份力。 沈阔当晚就住在书房了,一直到第二天,沈阔拿了一幅字去找苏暮谦。 这会儿苏暮谦洗漱完,正捧着一本兵书读呢。他是实战打出来的,兵书也只是通读过一些大众流传的。但沈阔的书房里藏书非常丰富,就连前朝和近代的名将写的兵书也有收藏。 古往今来,兵法上总有相通之处,越看越觉得新奇有趣。 一直到下人提起沈阔来了,才恋恋不舍的放下兵书。 两个人每天三餐都是一块吃的,他都习惯了。道:“今儿吃什么?” 沈阔道:“今儿让他们做点清爽解腻的小菜。”话音一落,楚燕出去吩咐了。 兰亭忙给世子爷倒茶,随后安静的退到角落里,没什么存在感。 沈阔对苏暮谦道:“今儿来找你,是为了别的事儿。咱们家宝宝大名,我已经起好了。”随后拿出一张纸,上面写了密密麻麻孩子的名字。其中一个被圈了起来。 苏暮谦念道:“兴耀?”名字在唇齿间过了一遍就觉得很喜欢。 沈阔点了点头。按照他们家的规矩,小孩子三岁之前都不起大名的。刚出生的孩子容易早夭,起名会徒增伤心。 可是他对这个未出生的孩子,总是会担心他突然就没了,想要用个名字拴住他,知道爹爹对他有期待。 苏暮谦道:“嗯,知道了。” 沈阔道:“你有什么好名字,也可以提一提。咱们再订。” 苏暮谦一直弱化这个孩子的存在,哪儿还会想到起名的事儿,不自然的别过脸道:“兴耀就很好。” 沈阔笑了。 就在这个时候,听到外头下人有人汇报,说有两个军汉模样的人,求见世子妃。 那两个军汉穿着破破烂烂的,门房都有点势利眼,要是之前看见这样的人来找肯定赶出去,不可能上报。但上一次大公主发威,把二十多个伺候的下人挨个发卖了。震慑到了全府,现在有什么事儿,根本不敢私自做主张。 苏暮谦一听,道:“快把人带进来。”必定是哥哥的人。 下人抬头却看了一眼沈阔,沈阔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苏暮谦看着沈阔道:“你可以出去转转。”直接就要把他往外头赶。 待会儿他老家的人来,必定要说点秘密的话,世子爷在这边不方便。 沈阔被他这话给气笑了,道:“小没良心的。罢了,我去给娘请安了。” 苏暮谦这才高兴了起来。 长见识 俩军汉跟随小厮进了沈府,这座园子当年建造的时候就是请京城中的名师,真正的一步一景。 下了几场雪,园内的风景很不错。 当年苏暮谦入府的时候都给震撼的不行。有钱成世子爷这样的,拼的就是底蕴了,当初先皇极其宠爱大公主,把这里赏赐给了大公主,建造的标准都是按照行宫建的。 院内又以正宅风景最为优美,正是苏暮谦跟沈阔住的地方。 这两个军汉只觉得人间仙境也不过如此了,这俩乡下土包子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的地方。 小厮带他们迈入最后一个台阶进入正院的时候,其中一个满脸胡子的男人就顾着瞅身边的景色,来不及看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弄的前面道路的小厮忍俊不禁。 这次引路的小厮不是旁人正是楚燕,沈阔要去大公主那边请安,不叫人跟着,他听闻世子妃老家的人过来,便自告奋勇的过去了。 沈阔身边的下人,各个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自从兰亭走了,楚燕就成了世子爷身边第一人。大户人家养出来周身气度十分不同,像个小公子似得。 楚燕性子又活泛。眉眼中带着俏皮,道:“这边的门槛高一些,世子妃已经等候多时了。快走吧。” 这俩军汉都是老光棍出身,在漠北的时候,根本看不到一个哥儿,如今瞧着这么伶俐可人的,一时间脸都通红。 楚燕瞧着他们长得人高马大的,性子居然这么腼腆,又忍不住一乐。 随后带着他们进去了。 苏暮谦瞧着千里迢迢来到这边的人分外亲切,只是瞧着他们耳朵都是红的,也心道好笑。 兰亭也是第一次看这些高大威猛的军汉,瞧着他们手脚都不自在的样子,再看旁边楚燕偷笑的模样。兰亭就知,一定是楚燕又在逗他们了。 兰亭稳重一些,他跟楚燕是同年的,但一直把他当弟弟看。此刻拉着他退了出去,守在门口。刚出了门,就道:“你这小混球,是不是又捉弄人了。这是世子妃的贵客,不允许你放肆。” 楚燕调皮道:“好哥哥,你不能冤枉我。他们刚才摔了一跤,我没忍住笑出了声。真的没欺负他们,谁知道他们脸能红成那样。” 他们是军汉,战时打仗闲了还要种军田,皮肤晒的黢黑,害羞的时候脸蛋子黑红黑红的。楚燕没忍住多看了几眼,谁知他们脸更红了。才刚还想跟兰亭说呢。这些漠北来的人可真有趣。 兰亭眉头拧了起来:“咱家世子妃平日不跟你们争辩,莫要把他当好性的人。罚你三日值夜,往后再不可做出此等事情。” 楚燕的笑脸一下就垮了下去。 他最怕的就是值夜,晚上锁上门只有三个人,每个房间都要检查,大宅子里漆黑漆黑的。他怕死了。楚燕这个人不光怕黑,还怕鬼。 以前他等级不高的时候,总是撒娇让别人帮他值,又说好话又给孝敬的,大家见他可爱,并不与他计较。如今他做到一等小厮的可以不用去值夜。但这次犯了错被罚了。 兰亭虽不在世子爷身边伺候,但掌事的权利还在。楚燕还想再求求情,瞧着兰亭是真生气了,也就蔫吧了。 兰亭根本不看他。装可怜这招他从小用到大,对兰亭根本没效果了。 因为成亲了,府里的规矩,苏暮谦最多只能跟他们说两刻钟的话。 苏暮谦没想到来的居然是他俩。那个长胡子的叫秦大,另一个叫尤木。俩人都做过运粮官。 这俩人一来就被沈府中的哥儿小厮扰了心神,可瞧着苏暮谦一下子冷静了,道:“小将军,这是苏将军写的家书,说让您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肚子里的孩子。” 苏暮谦立刻拆开家书,上面写叫俩人带了一些特色的烤饼,略缓他思乡之情。别的就是安慰,还说如果世子爷对他不好,就和离,不用害怕之类的。 全篇都没说想念他,却处处在给他撑腰。 苏暮谦一目三行看完,随后压在旁边,打算再仔细看看。 尤木道:“军中听闻小将军有了孩子,都可高兴了,还要拖我给带东西,一群老爷们去县里唯一的织布坊买小孩子的兜兜,都买断货了。后来苏将军听闻之后,不许他们送。这才罢了。”随后他们掏出了一个小老虎的帽子和鞋子。 这可是他们漠北工艺最好的绣娘做的。虎头虎脑的看着十分可爱。 秦大还笨拙的说了句吉祥话:“咱小将军的孩子肯定像大老虎一样,虎头虎脑的。” 尤木又在旁边补了一句:“健康平安。” 苏暮谦心里已经十分感动了,却还是道:“我哥不是不让你们带东西么?” 秦大嘴快:“苏将军是不让带,这是我们俩夹带的私货。”话音刚落,肋巴叉子就让尤木狠狠的怼了一下,疼的他龇牙咧嘴。 尤木怕苏暮谦责怪他们,这已经是他们攒了很久买的。但到了京城发现京城处处繁华,只要想买,什么东西都有,他们这些反倒是拿不出手了,但好歹是一皮心意。 尤木道:“对了,全军上下都感谢您,您运来的棉花,粮食,衣物,鞋子等等,解决了燃眉之急。全军都换上了新的军服,精神的不得了,还有粮食,后来才知道是你给他们俩金条让他们出去买。那俩败家子,买了八车粗粮一车细粮。这一车细粮价可太贵了。被军需官骂的狗血喷头,说都而应该买粗粮。大家还能多吃一段。” 苏暮谦最知道边关的将士们又多辛苦,道:“买就买了,他们平日还吃不到呢。” 秦大道:“当日厨子就把粗粮混细粮蒸了一锅米饭,喷香,就是太费粮了。将军让他们可劲儿造,能吃的一个人干进去七八碗。”光吃米饭都跟吃点心似得。 苏暮谦道:“还缺什么,我这边尽量想办法给你们凑。”他现在日子好过一点。 这俩军汉不敢看苏暮谦的眼睛,只是重复来的时候苏将军那句话:“我们那什么都不缺。您保重好身体就行。” 苏暮谦道:“说实话。”他甚至没有发怒,却让这俩人吓的浑身一震颤抖。 这苏小将军在京城历练一次之后,气势越发的惊人了。其中一个人没办法,只好磨磨蹭蹭道:“就是缺兵器。” 大齐兵器管制的很厉害,寻常人不可以私自打造兵器,一旦发现按照谋反罪来定。 但是他们军中再三向上面申请,上面都不肯给。他们是行军打仗的队伍,要是没有趁手的武器,就要近身肉搏,代价太惨重了。 苏将军叫他们出来,打听一下哪里有卖私兵器的,哪怕掏钱买一点也行。 他们不知道,那些黑武器厂都已经关闭了,来打听了许多家都没有。心里有些沉重。 苏暮谦道:“你们在京里安顿下来,我去打听打听。” 秦大道:“我们住在外城的李家胡同三百号,有消息给我带个信儿。最多停留三日。最近边关又不太平,实在不能在这边滞留太久。” 苏暮谦点了点头。 随后就听到外头兰亭道:“世子妃要用膳么?”其实就是悄悄的提醒他们时辰到了。 苏暮谦叫兰亭进来,让他弄点好吃的,招待这俩人。 这俩人坐在大桌前,瞧着大盘的肉,整只的烤羊腿,管够的大米饭。这个季节非常奢侈的鲜虾和鱼,上了满满一桌子。 俩人眼睛都看直了,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好吃的东西。 吃一口,眼睛都瞪大了,这边的厨子都是名厨做的菜样样好吃,很多都是叫不出名字。 他们一路上风餐露宿没吃过什么好的。现在赶上了也没客,大口大口的吃。 端起盘子往自己饭碗里划拉,像是喝菜似得,几下子就没了。这边上,那边撤盘,再把新的菜色端上来。 这边的米粮也是贡品级别的,香甜的不行。两个人吃了好多,光米饭都不知道添了多少碗了。瞧着还有满满一大桌子,可是他们已经撑得扶墙站起来。 没吃过几顿饱饭,看着桌上的饭菜还是有些可惜,怎么自己这么不争气就饱了呢。 苏暮谦知道,上过的饭菜哪怕没吃也会被倒掉。这粗粗一算还有二十道菜,浪费实在是可惜。叫兰亭把这些饭菜装进食盒,给他们带走,这样晚上也可以吃。 兰亭道:“是。” 尤木和秦大乐坏了,他们小将军真的心疼人。知道他们没的吃,还给他们弄的饭菜。 苏暮谦还给他们一些金元宝。他们来到京城处处都要花钱,怕他们身上的钱没带够。 这俩人百般推辞,但苏暮谦非要给,也只好收下。 随后叫人用马车给他们送走。俩人有些兴奋来京城一趟,处处都是跟往日不同。 心机 苏暮谦送走了两位故人,一个人在房间内的时候,叹了口气。 他们正当获取兵器的方式就是跟皇上要,可每一次都会被驳回,哪怕是皇上心血来潮,分给他们了,但是这种硬通货,被层层的克扣最后到他们手里的也寥寥无几。 想私下里购买,还不被允许。想想苏暮谦总有一种闷火压在心头,明明他们是为大齐效命的,为什么要这样克扣他们驻边的军队。 他不像是哥哥在军营打磨多年,把忠君爱国刻在骨子里。他年轻难免叛逆。遇到这种时候,十分心寒。 他眉头紧锁,兰亭进屋的时候,小心翼翼道:“您可有心事?” 苏暮谦嗯了一声,却没有深入的回答。这种事情不好说出口。 兰亭道:“有什么事儿可以跟世子爷说,他在京城的地界很熟。” 苏暮谦没有说话,略顿了顿叫兰亭套车,他闲家里闷,要出去转。 兰亭只好答应。 等沈阔在娘亲那边小喝了几杯回来的时候,发现房间内空无一人。 沈阔传唤下人来询问,兰亭不在,只要让次一等的小厮莫月来问话。他简单的说了一下。道:“哦,那人走之后,苏小将军反应如何?” 莫月连忙低头告罪:“奴才不知道,世子妃平日不让我们进屋伺候。当下屋内只有兰亭哥哥一人。”平日里他们不得近身,除非换一些大件的古董器皿,才会叫人收拾一番。 沈阔道:“嗯。”随后回了书房。他喝的那两杯薄酒原本就不醉人,被风一吹散了不少。越发神清目明。 沈阔回到屋内,传唤了暗卫来,那俩军汉走的时候是乘坐沈府的马车,必定知道把人送到什么地方,稍微一调查就知道住在什么地方。 暗卫退下,就听庆先生来报告,庆先生道:“世子妃刚才去清风堂那里去打探消息了。想要买一些兵器。” 他不知这两口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清风堂明里是一座茶室,暗里也做一些消息的生意。只要银子给够了,各种私家秘闻都能买到。而且绝不提买主的身份,在京城小范围之内还是有些名声的。庆先生就是那边的掌柜。背后的老板就是世子爷。 可巧的是,世子妃并不知道。 沈阔恍然大悟,道:“他要买什么消息,卖他就是了。” 庆先生道:“我没告诉他武器的消息,咱们的武器行也都关了。对了,那三家黑武器厂的库房都被咱们查抄带走了,三家的货物拢在一块,一共有三千件刀剑,两千件软甲,还有弓一千件,箭上万枚,全部都运载市郊农家院的地道里,那里直通北边护城河。” 货物到了那边就可以出省了。都已经安排专人打扮成镖局的模样进行押运,然后走水路,可以避开大部分的盘查。 沈阔点头道:“这件事儿做的不错。” 但庆先生脸上却没有一点高兴之色:“现在正是风口浪尖,别人吃了亏也就那么算了。可是太子向来小气,他这么一大宗的货被劫了,肯定愤怒。” 打造武器历来烧钱,这么多的兵器,还都是上等的精铁打造,想想就知道他往里面投入了多少。必定咽不下这口气。 沈阔道:“那又怎么样?” 可是现在结合到大皇子的样子,还就得嚣张一点的人能治一治他。 “那这一批货物要跟世子妃交代一下么?”庆先生询问着。 沈阔道:“我会跟他讲,但其余的事情全按照原计划。对了,再把我的库存清点出来,一并留给苏将军用。” 庆先生点了点头,离开了。 沈阔清点了一下兵器的数量,这些足够装点一支强军了。 他在这边略等了等。通知楚燕,只要世子妃回来立刻告诉他。 不到一个时辰,苏暮谦就回来了,他没弄到兵器,眼看就要到寒冬了,又要开战了。他现在积攒了不少的金条,可以买棉衣和粮食。但对军队来讲最为重要的就是趁手的武器,可他偏偏没有。 苏暮谦刚回来,把兰亭也给叫出去,他一个人要在房间里呆一会儿,那种无力的感觉深深充斥了他。 过了一会儿就听闻世子爷驾到了,苏暮谦有点烦躁。 世子爷叫所有人都出去伺候,对苏暮谦道:“他们什么时候走啊?我正好有一件事儿要跟苏将军说一下!也不知道方不方便。” 苏暮谦道:“什么事儿?”他无精打采的。 沈阔道:“自然是好事儿。” 苏暮谦看过来。 沈阔道:“实不相瞒,我有一些见不得光的私产,最近上头查的严,不好囤积也不好出手,是一些兵器,肥水不流外人田,苏将军镇守边关有功,又是我的大舅哥,我看,不如给了他。” 苏暮谦心情正丧呢,听到他的话,顿时精神了起来:“你说的可是真的?”他的眼睛噌的一下亮了。 沈阔道:“千真万确。” 苏暮谦连沈阔那句打趣的话都顾不上。道:“在哪里?咱们这就出发。”这可是最重要的事儿。 沈阔连忙拉住了他的手,道:“都已经是快要当小爹爹的人了,这么还这么毛毛躁躁的。”沈阔顺手给他整理了一下衣襟。 苏暮谦脸颊通红。 沈阔道:“这种事儿不得见光,你我自是没办法出面。我已经找了专人接应。会在南省江州的码头处卸货,到时候多安排一些苏将军的人过去接应。记得,人一定要多。” 苏暮谦道:“什么时候?” “七天之后。”走水路会快一些。 苏暮谦没想到居然这么赶,道:“那我飞鸽传书给他。” 沈阔道:“记得写的隐蔽一点。”飞鸽一旦被截获,破译此事,他也承担着巨大的风险。 苏暮谦只觉得沈阔小瞧了他,道:“我们行军打仗之人,自是有一套专门传送情报的方式。” 沈阔笑道:“真能干。” 苏暮谦被夸奖了,有几分高兴,不过很快回过神,发现沈阔对他像对待小孩子似得。不过解决了最大的一件事儿。心口压着的石头总算放下了。放松下来才注意到,沈阔一直拉着他的手不放!抽出自己的手。故作镇定道:“说话就说话,别乱动。” 漠北 苏暮谦立刻给他哥哥写了一个飞鸽传书,还印了他的私章,外头烫上了火漆封印,交给了沈阔。 沈阔道:“你跟大舅哥说了么,一定要多带一些人。” 苏暮谦看着他,眸光很亮,强调:“不是大舅哥,是苏将军。”他哥哥向来是他们家的骄傲,不讲究辈分,都是按照军级来称呼的。 沈阔眼睛弯弯的:“我们不是一家人么?” 沈阔本来是京城风月无边的人物,模样非常出众,连苏暮谦也不得不承认,沈阔不笑是个浑身充斥高雅气质的公子,笑起来却有种风月无边的感觉。 苏暮谦看了他一会儿,连他都没意识到自己跟他的关系越发的亲密了,道:“那也得叫苏将军。” 沈阔不在这个话题跟他纠缠,换了一个道:“你哥哥叫你什么?暮谦?还是谦谦?” 苏暮谦脸一下子红了。道:“我哥不这么肉麻。” 见他不自在了,沈阔本该见好就收。却来了兴致。道:“他真的没这么叫过?那这岂不是我独一份的称呼?” 沈阔的爹娘模样都是极佳的,笑意调侃的样子实在是太迷人了。苏暮谦有些上头,本该拒绝他的话,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舌头僵硬,脑子也像装了浆糊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沈阔只觉得苏小将军的唇形很好看,想亲一亲,但又怕气坏了他。只好暂且按下心中所想。带着这份信件出去了。 沈阔刚放飞了信鸽,就瞧着兰亭过来了,对他行了一礼道:“世子爷,世子妃请您过去用膳。” 沈阔微微挑起了眉头,苏暮谦主动邀请他。道:“以后不要叫他世子妃,叫他苏小将军。” 兰亭连忙称是。 沈阔过去了。 苏暮谦主动了不少:“信鸽可放走了?” 沈阔点头。 苏暮谦明显松了一口气:“我代表全军上下都谢你。”这次郑重了不少。武器是现在最难办的事情,有钱都未必能买的到,况且他们还没有钱。他们那点军费都是东挪西凑的,将士们身上穿的简直像是杂牌军,入了冬之后,为了保暖什么衣服都会穿在身上。 一口气穿几层都是家常便饭。 棉袄都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里头都硬的结块了,根本不暖和。 苏家虽是战时主官,但手下的都是亲兵。瞧着他们挨饿受冻的,他们也是寝食难安。 沈阔眸光一下子郑重了不少:“还缺其他的么?” 苏暮谦道:“还缺粮食,衣裳,布匹,马匹,耕牛,和农具。”瞧着沈阔不像那么难说话,他把其他的事情也讲给他。 那边不光是打仗,农闲的时候还要耕种,粮食以方便要囤给城内,一方面做战时储备。样样都缺。 所以刚来到京城的时候,看他们的金砖、琉璃瓦都带着一种浓浓的仇富。 沈阔只是随口这么一问,听见他这么说,有些惊讶了:“你们那什么都没有么?” 苏暮谦点了点头。 沈阔道:“罢了,我叫个人过去瞧瞧,你夫君别的没有,银子有的是,全当拥军啦,谁让咱把主将娶回家了呢,也得贡献点财力。” 苏暮谦有几分高兴,又见他说的实在是不像话,不知作何反应。 半晌才道:“等将来,我带着你和兴耀一块回去看看。” 沈阔的目光柔和了很多。道:“好。” 苏暮谦只觉得自己忘了一件事儿,可是怎么都想不起来了。也就不为难自己了。 他这边刚放下,就听沈阔道:“说好请我吃饭,说了这么半天的话,饭菜的影子都没见到呢。莫非回答的好不好,不值当你的一顿饭?” 苏暮谦脸上有些羞恼,道:“吃饭。”随后就叫屋外的兰亭上菜。 苏暮谦破天荒的还给沈阔夹菜。 沈阔对他夹的东西来者不拒,苏暮谦一边给他夹,一边自己吃,忙的不亦乐乎,没一会儿就出了一身的汗,心里却极其畅快。 …… 第二日,苏暮谦便装去了手下住的那个地方。他一路打听了许多人,才找到地方。 果然给他们金条是给对了,他们为了省钱找的住所非常混杂。 秦大瞧着苏暮谦一个人过来,急忙道:“主子,你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事儿传唤一声就好。”说完急忙给人请回家。 俩人一进去,连忙把屋里收拾了一下,把各种乱丢的衣物,到处掖藏。 在漠北的时候见到小将军,也知道他是哥儿,但那会儿谁也不会多想,还是一样的粗莽。 可是苏小将军嫁到了京城贵族,举手投足带了一种令人高攀不上的这尊贵,映衬的人十分自卑。 苏暮谦叫他们把门窗关严,随后说了沈阔帮他们运送兵器的事儿。 俩人脸上都露了几分喜色。道:“那可太好了。”他们来这一路,要么是天价,要么不肯出手,一直没遇到合适的。现在居然不要钱得了一些装备道:“小将军,他说话准么?” 苏暮谦道:“他不轻易承诺,只要承诺一定会去做。” 俩人一听,都高兴了。 他们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呢,是回去?” 来的时候苏大将军特意召见了他们,说进京之后一切都听苏暮谦的。 苏暮谦道:“尤木回去,顺便带一个人,他会一些农耕之术,可以帮咱们。”那边常年战乱。有的时候会错过农耕,一些有本事的本地人,都去外地投奔亲戚了,他们的军田收获一般。急缺这方面的人才。 原本他进京也有这方面打算的,但是手中没有靠谱可用的人。他又有身份约束不太方便。 这还是昨日把世子爷喝多了,从他嘴里套出来的话呢。说他派去的人,有几分农耕的本事。 漠北那边全城有官兵把持,寻常人根本进出不得。让尤木带着他,免得蹭蹭验身和信物了。也可以监视他,若是有什么异动直接拿下。 尤木点了点头。 旁边秦大道:“那我呢?” 苏暮谦道:“你留在沈府,在外头帮我做事儿。”他现在肚里的孩子月份还小,再加上沈阔特意跟人说了,让他可以出行自由,兰亭虽然好,但是外出办事儿不太方便。像秦大是哥哥亲手培养的,自是没话说。 秦大道:“全凭小将军吩咐。” 苏暮谦让他们即刻动身。 …… 信鸽传信的速度比骑马还快,差不多用了四天的时间就把消息传到了。 漠北大营中,苏将军看完顷刻点了二百人,让他们轻装上阵,出行接货。 得到这个命令的,是第一小队。 第一小队的人听闻是他们小将军的夫婿给军营里私捐了一些武器,道:“运一点东西,哪里要二百人?”他们现在既要搬运粮食,还要缝缝补补,入冬了,幸亏苏暮谦叫人弄了一些棉花。 他们粗手笨脚的往衣服里缝,连训练时间都不够用。还要外出至少三四天去押运货,这不是耽误事儿么? 队长呵斥着说话的人,道:“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其他的小队想去还去不上呢。还不是因为我们战斗力最强。”他们地处不好。总是打仗,时间长了周围的县兵,乃至落草为寇的土匪,一个个都凶的跟带刀的耗子似得。 虽说押运点东西用他们这种精兵强将有点大材小用,但将军的心思不是大家能猜到的。 作为苏家军最重要的就是要执行命令,若是在嘀嘀咕咕扰乱军心可是有处分的。 队长开了口,大家不敢说其他的事情了。 队长冷眼看了下大伙儿道:“全体,放下手上的事情,一刻钟内,训练场集合。” “是。”屋内的人齐声的说着。队长又去其他的门房宣告此事儿。 很快一队的人陆陆续续的集合了。 他们都是新换的衣裳,虽然统一配备的大刀已经不再锋利了,都是饮血无数的兵刃。配在腰间气势惊人。 其他的小队的头目,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队向来是苏将军的心尖尖。只有最重要的任务,才会派一队出去。一时间以为又要打仗了。其他的队长也都招呼手下人,一瞬间训练场的战士们密密麻麻挤在其中。 他们已经配合久了,随时可以出战,给敌人致命一击。 苏军师见这边都列队了,道:“散了,该干嘛干嘛,都在这凑什么热闹。” 人群哄的一下散去了。只留下二十几个面面相觑的小队长道:“不是要打仗啊?” 苏军师好气又好笑道:“打什么仗。有力气没处使,绕着训练场再跑二十圈去。一队是去执行秘密任务。” “什么秘密任务?”这些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在一起相处七八年。又没有手下在,也就随意了许多。 苏军师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哪儿知道,你们去问将军吧。” 几个小队长哪里敢去问,只好暗自猜测:“莫非是咱家小将军有送棉花和粮食了?” “有可能。咱家小将军真的处处挂心咱们?” “光有棉花和粮食也不够啊,现在缺的是家伙事儿。” “兵器。” “对。” “你当兵器是天上掉下来的呢。现在生铁都什么价了?上头什么尿性你们也不是不知道,还兵器,毛都没有!” “唉。”这群军痞凑在集体叹了口气。 震撼 第一小队来到接货地点的时候,比原计划晚了三天,他们刚赶到,就有一个黑脸中年汉子穿着镖师的衣服,走过来道:“可是苏少的人?” 第一队长看见他的时候眼神一凛,他能感觉到对方气质很特别,像是从战场历练过,一双眼睛古井无波,宛如见惯了生死。 队长跟他握手道:“没错。”俩人握手的时候,距离很近,不着痕迹的把令牌亮了出来! 黑脸男子看了一眼,迅速道:“你们随我来。”码头这边到处都是贩夫走卒,各种鱼腥味弥漫在空气中。不知道哪个角落藏的是谁? 他们二百人的队伍,跟这边格格不入,时不时有目光落在他们的身上。随后就听镖师模样的人,道:“连云寨的土匪烧杀抢掠,还要仰仗兄弟们把这些人一锅端了才好。” 队长虽然猝不及防,但他聪明,立刻道:“此乃分内之事,义不容辞。”他们军队出身的,在军队里不觉得有什么,但出来之后浑身的纪律感太明显。再加上这些人整齐着装,他们一来,码头上的人都不敢说话了! 周围水路过,贩卖私盐的鱼龙混杂,弄的附近的土匪也比别出的凶一点,连云寨算是打响了名号的。据说义结了五百多个兄弟,连当地县衙都不敢动弹。 当地县衙虽然不敢惹这些人,但发布了悬赏,清缴寨子的人可以拿到五百两的白银,重赏之下,总有一波一波的人往上冲。 黑脸男子接到人之后,带着他们一路走,很快进了林子,周围就没什么人烟了。黑脸男子道:“连云寨已经被我们清缴了,那边没什么人。你们可以趁着夜色走货。”随后还道:“你们就这么点人么?” 一句话刚落,第一小队的队长都有点恼了,这话什么意思,瞧不起人? 他们到了连云寨,所有的货物摆在屋里,所有人看完就变成另一副模样。 第一小队出去用了八天,回去却用了十五天。苏将军都不放心了,派出斥候去瞭望,一旦发现了人赶快回来汇报! 第一小队的人可都是精锐中的精锐,这么多天不回来怕不是出了问题。 很快有人报,说五十里外他们回来了,带着大量的东西。 急躁了这么多天,终于有了消息,苏将军叫手下列队去接应。他也骑马跟着去了。 在四十里的地方双方回面。 所有人都是拉着车,或者两人抬着箱子。所以走的慢一些。而且多日的赶路,身心俱疲。一个个看着都惨兮兮的,但所有人的精神都是亢奋的,不光有第一小队的人,还有黑脸男子的人。带着的那些东西,弯曲绵延,根本看不到尽头似得。 第一小队的队长看着苏将军,眼睛都像是充血了似得,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可是话到嘴边却咽了下去。 黑脸男子知道前面就是驻军区,不允许外人进入,随后道:“在下受主人之命把东西带到。我们就先行离开了!” 苏将军道:“好不容易来一趟,我军中自酿的烧刀子非常好。赏脸喝一杯?” 黑脸男子拱了拱手道:“苏少客气。不过,我那边还有事儿,要不是这边人少,我们也不会一道过来,对不住了。怕是喝不了这边的好酒。” 苏将军见他进退自如,倒也不留了。道:“英雄请便。下次有机会,一定要来这边喝一壶酒!” 黑脸男子拱了拱手道:“告辞。”说完让手下把东西都放下,随后离开了。 苏将军带的其他小队接管了这边。看他们累坏了,把第一小队也都给替换下来了。苏将军立刻叫人快步离开这边。 到了地方,叫人把东西放入库房,军中库房乃是要地,只有苏将军心腹才能进去。来之前他们并不知道这个京城的世子会给他们什么,无论什么兵刃他都来者不拒。 等入库房,打开箱子,上好的精铁兵刃,弓箭,盾牌,软甲,全是上等货。崭新的晃人眼。 绕是见多识广的苏将军也变了脸色,这些数量之多远远超过他的预想。 心跳砰砰砰的跳动个不停。 像是饿久了的旅人,突然看见高档的流水席面,真的是正中下怀啊。 这一箱一箱的,全都是,数目惊人。 苏军师此刻都呆住了。使劲儿的扇了自己一耳光,打的很响,他不怒反喜,竟不是做梦。 那些小队长看见这些兵刃,比黄金还亲,眼睛里也都是惊喜。这么多,他们小队肯定能分到一些,只是不知道能分多少? 弓箭精美,箭头带放血槽,他们这种蛮军啥时候见过这种高级货。一个个都嘎在当场了。感受到了小耗子进米缸的快乐。 这京城的世子爷太大气了。不愧是咱苏小将军的夫婿,格局就是不一般。 …… 沈阔把事情安排妥当就没再管,并不知道他做的顺水人情,俘获了苏家军上上下下人的心。 此刻他正练剑呢。 京城的贵族们,都会耍两下,沈阔相貌出众,气度翩翩做出来那些动作格外潇洒飘逸。 沈阔每日都要锻炼一下,出出汗。近几天苏暮谦每次都会过来观看,偶尔他练完了,递上一块帕子让他擦汗,倒是比之前更亲近了一些。 苏暮谦此刻瞧着沈阔擦汗,实在是没忍住,道:“你的动作虽好看,但就是花花架子,没有真功夫。” 沈阔道:“我的那些武师傅都怕我受伤,就是有真功夫也不肯教。”随后瞧着他道:“我倒是想学,可惜找不到人。”大公主护犊子的名声在外,谁敢碰这个壁。 苏暮谦道:“我可以教你。”他这些都是家传的,从小的童子功,既可以强身健体,也可以制服他人。 沈阔道:“行啊。”随后嬉皮笑脸道:“要叫你师傅么?” 苏暮谦耳朵有点发烧,尽量端着,道:“随你便,我不在乎那些虚礼。” 沈阔道:“那就算了。” 苏暮谦还有点遗憾。然后认真的教导了起来。沈阔本就极聪明,这些年师傅虽不肯教真功夫,但基础是打牢了,有这个底子,再学招式轻快了不少。 留下 沈阔弄来大批武器捐给苏家军,苏将军写了一封信给京城的苏暮谦。 苏暮谦这些日子看着沈阔的时候总是一副欲言又止,好似又几分感激,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沈阔瞧苏暮谦憋的够呛,主动开口道:“过来。” 苏暮谦乖乖上前。 沈阔道:“你觉得这幅字怎么样。”苏暮谦过去看了一眼。是一副百寿图,他虽然对书法上没什么研究,但是字写的好看与否还是品鉴出来的。 沈阔从小跟随当朝名师学习书法,临的都是历代书圣的珍稀字帖和拓本。字已有了风骨。百寿图个个字体不一样,看起来赏心悦目的。 苏暮谦的字勉只能算的上是端正,跟世子爷根本没办法比的。道:“这是要写给谁的?” 沈阔道:“这个月二十三日,是陛下的生日,此为贺礼。” 苏暮谦有些惊讶:“就拿这个?”沈阔的字虽然写的很好。但用来给皇上贺寿,未免显得礼太薄了。别人不知道沈阔很有钱。知晓他喜欢金条,每次得了赏赐,沈阔就折成金条给了他。现在他的两个大木头箱子都快满了。 那重量连一个彪形大汉都抬不起来。 再加上皇上也宠爱世子爷,不应该给更重的礼么。 沈阔道:“不是所有人都能拿到为夫的字的,陛下坐拥天下,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要真是给他寻点什么贡品级的宝贝,他也不稀罕。像他们这种身居高位之人,在乎的是一片心意。” 上次太后娘娘寿辰,太子给寻得一座太湖巨石,请了许多工匠雕刻了百叟宴。他只是抄写了两本心经,时常被太后念叨说沈阔孝顺,给太子气的冒烟。 沈阔把这个事儿讲给苏暮谦说,他听的一愣一愣的。道:“果然,我还是狭隘了。” 沈阔道:“有为夫在,这些事儿便不用你操心。” 他已经说了两遍,但苏暮谦这才注意到他的用词,有些不自在道:“谢谢。”他词不达意,说的是心里一直想说的一句话。 沈阔顿时就明白他说的是什么。道:“没事儿。”那些兵器大部分是他黑吃黑得来的,他又添了一点点。当不得苏小将军这一声谢。 外头天已经彻底黑了,屋内却暖暖的。苏暮谦怀着孩子,屋里烧的都是无烟最上好的银炭,在这样温暖的环境里,很容易让人昏昏欲睡。 沈阔道:“那你早点歇着,我出去了。” “恩。”苏暮谦还帮他把斗篷带上,能得苏小将军亲手系上,低头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甜味,这在以前根本想象不到。 沈阔要离开了,叫兰亭跟楚燕和其他提灯的小厮在附近伺候。楚燕脸色有些发白道:“世子爷,要么就在这边这边将就一宿吧,今夜下的是冻雨。外头地上已经结了冰霜。听闻已经摔倒了好多人了。” 冻雨是一遍下雪一边化水,再凝结成冰,既冷又滑。 府内,廊亭,假山,花园各种枝杈多碎石多,磕了碰了不得了。刚才就听闻有个嬷嬷摔的很重。外头雪下的昏天暗地的,脚下全是冰层。这要是把世子爷摔了,被大公主知道他们都得被打死。 楚燕连忙求情。 他跪在地上,身上就带着一股让人颤抖的冰冷。沈阔打开了门,果真穿堂风能把斗笠给掀翻,来之前只是飘了一点轻雪。现在房檐上面已经厚厚一层了。 苏暮谦道;“那就留下吧。”他们以前在行宫的时候也住过。 外头这样的极端天气,不该把他往外头撵。 沈阔一听,道:“罢了,今日歇在这边。”楚燕跟兰亭立刻开始收拾,伺候沈阔洗漱。也到了就寝的时辰,他们这才悄悄的退到了屋内的角落下人睡的床榻。以便于夜里给他们添茶倒水! 这是俩人成亲时候的屋子,再躺在这边,都有些唏嘘。 俩人就寝,沈阔躺在外头,把帘子顺了下来。两人在里面床上有些凉,苏暮谦下意识的往沈阔的方向蹭了蹭。 沈阔道:“你们漠北的雪大么?”两人盖着被子纯聊天。 苏暮谦点了点头,想到沈阔看不见,随后道:“大。”跟这边不同,那边干冷干冷的,一年属春秋最短,夏冬最长。 俩人这样盖着被子纯聊天。苏暮谦没一会儿就睡着了。沈阔抱着他,他也没什么抵抗的反应。沈阔许久才睡着,大概是抱着苏暮谦,他又一次做梦了。 梦见他们去宫中给皇上贺寿,苏暮谦在寒天里被人推到冻池子里了,团团没有了。 万无一失 “沈阔,你醒醒?” “世子爷,怎么了?” “快,叫太医。” 一片嘈杂混乱的声音沈阔醒来,苏暮谦有些担心的看着他。 沈阔还分辨不出这是在哪儿,立刻用手扶住了苏小将军的肩膀:“你没事儿吧。” 苏暮谦道:“是梦魇了么?我没事儿。” “团团呢?”沈阔说着。 苏暮谦脸上闪过一丝红晕,道:“没事儿。” 周围不光有他们,兰亭,楚燕,清月,煮酒等下人都在旁边。 世子爷的事儿再小也是大事儿,谁也不敢轻慢。就听起沈阔问起他和孩子。 沈阔的表情逐渐放松了下来,随后看了一下周围,知道刚才又做梦了。外有四更天了。 沈阔叫下人们都下去伺候,道:“不必叫太医过来。” “是。”大家眼神里都带着担心,但也不敢反驳沈阔的话,只好退出去了。 唯有睡在旁边的苏暮谦有些担心:“真的没事儿?”刚刚沈阔双目紧闭,身上的衣裳都被汗水浸湿了,身体也僵硬了,他从未看见过沈阔这般模样。 大冬日天短,这会儿外头还没有大亮还可以再睡一会儿。沈阔直接抱住了苏暮谦。只有感受到怀中这种清甜气息,才有片刻的踏实感。梦境中的记忆像是刻在骨头里似得,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苏暮谦能感觉到他情绪很坏,也没动弹。 就感觉沈阔的手覆盖在他的肚子上:“什么时候才能跟这个孩子见面?” 苏暮谦道:“还有八个月。” 沈阔嗯了一声,随后闭上了眼睛,但苏暮谦能感觉到他根本没有放松下来,一直擎着劲儿,好容易等到天亮。 沈阔换了一件衣裳。道:“我去给娘请安,昨儿下了雪路滑,要是闲着闷得慌,可以叫几个人陪你打叶子牌。” 苏暮谦道:“不想玩牌,我很想念漠北,找个人过来跟我说说话行么?”他是世子妃,许多事儿要讲规矩。 沈阔道:“行,你安排吧。” 沈阔很快走了,苏暮谦叫秦大进来说话,如今秦大又在苏暮谦下面做事儿。当初苏暮谦的哥哥叫他来京城,就是看中他聪明又听话。他一来身为苏暮谦的人,很快就把世子府中的事儿摸清楚了。 这次回来特意跟他汇报,京城有钱人多,生意也更好做。他现在已经小有钱财了。想要置办几个铺子,让钱生钱,最好承办布庄。粮食铺等等。既可以盈利,又可以在关键时刻留用。 秦大点头表示明白。 苏暮谦又道:“顺便帮我打探一些消息,世子爷相关的事情,都告诉我。”他还是有些担心,总觉得世子爷心里有许多事儿。每次问起,沈阔都说没事儿。 只可惜他没有自己的情报网,哪怕是有心想要分担,但他一直不说,也无能为力。 世子爷在公主那边,请了个安,很快就回来了。到了书房之后,道:“叫十六进来。”这是世子爷的暗卫。年纪很小,但身手不错,令他印象深刻,很快十六被带进来了。 是个哥儿,骨架很小,再加上长了一张讨喜的圆脸,看起来就像是十四五的孩子。实际上他已经二十三岁了! 十六跪在地上,道:“给世子爷请安。” 沈阔连客气话都顾不上跟他说,心口像悬着一把利剑,连大公主今日都看出他心不在焉,让他早早回了。他道:“过些日子,我们进宫给皇上贺寿,你牢牢的跟在世子妃的身边。不能有一步离开。” “是。”十六是暗卫,回答也很简短。 “观察任何接近世子妃的人。一旦发现可疑,允许你先行处理掉。有什么事儿,我顶着。”这句话相当于给十六免死金牌。 沈阔跟大公主比,低调许多,但骨子里还是叛逆的。 随后又联系了宫中的线人,盯紧皇后,皇上和太子。 沈阔的异动很快就被大公主知晓了。 在宫中布置线人,需要十年以上的培养和谋划。他手中的棋子一大部分都是从大公主手里继承过来的。 大公主还特意过来询问,大公主哪怕是在家里也喜欢打扮的艳光四射。身穿橙红与白色相间的大裙。艳丽的叫人无法直视:“阔儿,怎么了?” 沈阔道:“我做了一个梦。”别的没说,只说了皇上寿辰,苏暮谦被推进冰池里,孩子掉了的事儿。 只是一个梦,大公主听完却勃然大怒:“定是皇后那老妇,怀恨在心。”胸膛上下起伏,又想起了旧日的事情,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转:“当年你哥哥也是被这么……”一句话说不完,泪水就夺眶而出。 世人不知道的是,沈阔虽是公主嫡子,却并非长子,在他上面还有一个长他三岁的哥哥。连正式的名字都没起,三岁夭亡,很多人都不知道。 当初府宅中的人打死的打死,发卖的发卖,全都换了一茬。 沈阔幼年还是不小心进入爹爹的书房,才看见他给长子写的祭文。才知道他有一个哥哥。大家都未曾提及。 但溺水这个事儿,触动了大公主敏感的神经。第一句话刚出口,眼泪就簌簌掉落,提起此事就咬牙切齿:“都是因为皇后。” 当年大公主的儿子才三岁就能过目不忘,背诵几百首诗词,被誉为天才。谁知虚名反倒遭此劫难,在宫中溺亡。 他是大公主的孩子,身边伺候的就有三五位。但出事儿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 大公主几次调查,却查不出任何。宫中的人也被处理了一批。天下的算计总会留下蛛丝马迹。若一点线索全无,必定是有人善后,在宫中能有此能耐的还能有谁。 她百般发难,但却无济于事了!后来宠沈阔宠的跟眼珠子似得,不肯叫他读书学习,刻意将其往纨绔地方去养,免得再度入了有心人的眼。 沈阔帮着他娘擦了眼泪道:“别哭了,这件事儿我会办好的。”他已经做了许多的准备,确保万无一失。 大公主道:“你长大了。”随后掏出了一张纸,道:“此人也是我的,必要时,可以为你所用。”打开一看是皇后娘娘身边最当红的侍女云墨。 沈阔有些震惊,他娘的实力深不可测,皇后身边的人,都是当年入宫就用的宫人,在皇后身边至少二十多年了,可见埋伏之深。 慢热 沈阔看着大公主哭成这个样子,安慰了几句。 大公主的嫡子落水的一事,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现在想起此事还是很痛。再加上当年的事情扑朔迷离,什么都查不到,最后不了了之了。 当年的事情对大公主打击太大。后来还是驸马开口,不许提此事,好像这样就能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 但是心里还是很介意,大公主在沈阔面前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把这些年压抑的痛苦都发泄了出来。 沈阔从未见过她娘哭成这个样子,也有些手足无措,只好小心在旁边哄着。好在大公主很快缓和过来了,擦了擦眼泪,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她从未跟沈阔提及,在沈阔上面还有一个儿子的事儿。 今日说起,他似乎并不意外。 沈阔道:“小时候在父亲书房里玩,不小心看见他写的祭文了。” 大公主听完半天没有说话,随后道:“你爹心里也苦,你别怪他。” 他爹沈玉当年是新科状元连中三元,有名的才子,再加上模样英俊,在他发榜的时候,家里的门槛都快要被媒人给踏破了。 当年在宫宴上,大公主头一次见到他,一见倾心,大公主是个响快的人,喜欢了立刻就开始追求,大公主也是个明艳动人的美人,很快俩人在一块了。 沈玉当了驸马,连他的授业恩师都遗憾不已,在大齐的规定里,一旦当了驸马,就不能在为官做宰。 但这事儿是个人选择,也只能听从了。大公主虽性子娇蛮但也热情大方。俩人婚后也过了一段蜜里调油的日子。 但嫡子死亡,对他们俩人打击很大。 大公主还能发泄,还能找皇后算账,但驸马爷只能生忍,后来他颓废了。大公主虽然跟他关系不如往常。但总还顾念着几分以前的情分,并不同他计较。 沈阔道:“我会的,他永远是我父亲。” 大公主随后看着沈阔道:“娘再无其他的心愿,只要你好好的就行。” 沈阔郑重道:“你放心。” 大公主又道:“那个苏小将军最近待你如何?”她用性命保护的儿子,一想到上次被苏暮谦用刀刺伤,气的不轻。 沈阔知道这儿媳妇跟婆婆难相处,道:“他很好,对我也很好。只是性子慢热些。而且我们的孩子叫团团,我给起的。” 大公主听完,笑道:“顽皮,怎么给宝宝取这么个名字。” 沈阔道:“苏小将军也喜欢这个名字。” 大公主道:“知道了,只要你们好好的娘不会做讨嫌的事儿。”儿子左一句好话,右一句维护的,她早就听出来了。 沈阔笑道:“娘,您说哪儿的话?” 大公主道:“就会哄人,前儿太后生病,还想着你呢。你也不进宫去看看她。” “明儿我就进宫请安。”沈阔说着。 大公主一听,这才作罢,略坐坐之后离开了。她刚离开就看见二门外头,苏暮谦在那边有些踌躇。 大公主道:“世子妃,来这边做什么?” 苏小将军也不知怎么跟大公主相处,并不说话,倒是旁边的兰亭十分机灵,道:“早上世子爷匆忙离开了,没吃东西,我们主子给世子爷选了一些他爱吃的东西,给送过来。”谁知苏暮谦到了外头却又开始退堂鼓。 吩咐让兰亭送过去,他就不去了,谁知东西还没送到呢。大公主就从里面出来了,刚好抓到了他们在这边说小话。 大公主的神情略微缓了一下,道:“你去吧。” 苏暮谦听到大公主发话了,只好硬着头皮去书房找沈阔,才走了两步,就被大公主给唤住了。道:“这大冷的天,你也要多穿的点,莫要冻坏了自己和团团。”说完还亲手给他系上了衣服扣子。 苏暮谦受宠若惊。 大公主随后还拍了拍他的手道:“好孩子,快进去吧。屋里暖和。” 苏暮谦脸颊有些发烧。他的爹娘都去世了,上面再没有女性的长辈关怀。如今碰见大公主这么和蔼,也有些晕晕乎乎的。 随后敲门进了沈阔的书房。 沈阔正在写着东西,见他进来了,连忙上前拉住他的手,他的手果然冰凉,沈阔连忙给他捂了一下。道:“怎么来了?” “给你送点吃的。”苏暮谦说着。 “你吃了么?”沈阔问着。 “还没。” 沈阔面上一喜,道:“那正好,一起吧。”随后叫人把炭火勾的旺旺的。上一点桃花酿,他们在这边吃些饭菜,顺便小酌几杯。 厉害 皇后娘娘的宫里,太子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宫人们甚至还听见了里面摔花瓶的声音。 外头的人噤若寒蝉,没有娘娘的吩咐也不敢进去。 宫内,太子的胸膛上下起伏,显然气的不轻。 皇后娘娘又生气又心疼,道:“我知道你委屈,谁想到太傅这般不识抬举。” 他想求娶吕青一事彻底黄了,太傅这次闹的格外大,太傅的门生众多,他一开口大家都积极响应,皇上也忙的焦头烂额的,太子既没讨得佳人,又被皇上训斥。 太子正是爱面子的年纪,如此一来脸上挂不住:“父皇为何不直接指婚。就像沈阔跟苏暮谦那样。吕家就算再不满,还能抗旨不成?” 吕青的确是个气质哥儿,但太子见多识广倒不至于非他不娶。现在已经不是娶不娶的这一件事了,是丢了脸面的问题。 皇后道:“你父皇现在心情烦躁,罢了,娘再给你找好的。” 皇后本意是想安抚太子,谁知太子更生气了,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邪火:“沈阔凭什么处处比我强?不过是个京城的纨绔子弟,父皇宠他到比我这个亲生儿子还多,这次更是当着朝臣的面骂我一顿。” 太子说到了气头上,越发的上头了。道:“苏家背后可是有兵权的。前些日子我听闻匈奴出兵三十万,苏将军几天就取得了胜利。不日捷报就会传到京城。到时候沈阔也跟着沾光。”而且苏暮谦还怀了孩子。天下得意事都让他一人占了。 太子越发的气不过:“上次阻止吕青的事儿就是沈阔说出去的。他自己娶到了好人,就在背地里使坏。父皇只是不疼不痒的说了他几句。”太子没有同龄的胞弟之类的。就拉起沈阔比了起来。 皇后一听道:“他如何跟你比?你是太子,将来的一国之君,他不过是个世子。不用同他一般见识!” 太子心一横,说出了这些日子,让他倍感焦虑的事情。他的武器库被人打劫了。这种事儿不合规矩,再加上今日皇上总是过分敏感。没事儿还疑心他三分呢,更别提这种把柄了。 可是武器行里可都是精铁打造的上好兵刃,他是想要亲征的时候武装自己队伍的。花费了数百万两的银子。 现在受到这样的损失,饶是太子也被气的不轻。偏偏没有调查出什么来。但他有一种很强的直觉,是沈阔干的。 皇后娘娘道:“应该不会吧。他就是一个闲散世子,哪里有这样的胆子。”打劫太子的事儿都敢做?不想活了么? 太子烦躁道:“怎么你们都不信我,要信他一个外人。” 皇后道:“不是母后不信你。大公主不是什么好惹的。被纠缠上轻易脱不开身。” 太子对这个飞扬跋扈的皇姑也有不痛快,道:“您可是皇后啊。” 皇后的目光顾盼而闪烁。最后道:“总而言之,别做其他的事情。只要你能登上皇位,到时候想收拾谁就收拾谁。现在忍一口气,也是为了将来。” 太子脸色铁青,显然是没听进去这种话。他在外头装出一派温润的感觉,但在亲娘面前没有那么多防备,跟她说了这许多话,一句自己想听的都没有,只觉得这个太子当的窝囊不已。 拱了拱手道:“母后,孩儿还有事情。就不在边用膳了。”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皇后娘娘想要叫住太子,现在是非常时期,他的好几次不满意已经挂了相了。在这边也就罢了。万一要是在外头也这样被皇上察觉就糟了,太子却并不理会。 过了一会儿,云墨侍女进去,她现在是皇后娘娘最器重的宫女。叫下面的宫女把这边清扫了,重新摆上新的花瓶,再熏上点可以静气凝神的檀香。 皇后还没有说出来,她就已经把这一切都办好了。 云墨给她递了一杯清茶,看着皇后娘娘有些伤心,捡一些她平日爱听的话道:“娘娘,太子如今已经上朝议事。大臣们都夸奖他,还是娘娘教导有方。就算有一时不顺心的,他还小,日后一定会懂事的。” 这话说到了皇后心坎上了。有些心里话也就不绷了。道:“皇儿近期也不知是怎么了,脾气火爆。前儿些日子还踹了一个有孕的侍妾,那侍妾也是个没福气的,直接没了。此事被压下,若是皇上知道了,必定会惩罚他的。以前他也不这样。如今本宫实在是忧心。” 云墨道:“太子是做大事的人,自是有许多为难的事儿。” 皇后娘娘只好道:“哎,罢了。”随后有些头疼。云墨识相的过去给她按了按头。 太子去了李美人所在的宫殿,那边极其偏僻。俩人颠鸾倒凤了一番,只觉得郁气大消,这种背德之事极为痛快。趴在美人身上,不由得说出了不喜沈阔夫妇耀武扬威之事。 李美人在宫中呆久了,道:“有了孩子又怎么样,也未必能生的下来。” 太子一愣。随后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 李美人道:“妾身不过是随口说说,哪儿有什么办法。”随后催促他起身,快些走,莫要叫人看见了。 本来太子也是要走的。可是被李美人这么驱赶,非要再亲一下芳泽才肯走。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老话说的就是有道理。 李美人被亲了也不恼,只道了一句:“冤家。”说完才款款的起身。 太子走后,李美人连忙叫人把香炉里的东西倒了,熏了这种东西可以使人上瘾,她深宫寂寞又被皇上遗忘,自然也是要给自己打算。太子已经答应她了,只要他当了皇上,给她一个妃位。宫中捧高踩低。一个位分之差,就是天差地别。 …… 到了皇上寿辰当日,宫内十分热闹。苏暮谦跟沈阔也进宫贺寿,先是到皇上那边贺喜,再去皇后宫中坐坐,随后去了太后的寝宫,太后最疼沈阔,连带着对苏暮谦也爱屋及乌。 苏暮谦这人谁要是逆着他,他就是随时要暴躁伤人的小豹子。可一旦被疼反倒是不知所措! 席间又怕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体,频频的看向沈阔求助。每次沈阔都会说一些宫内外的笑话哄太后高兴。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他身上。 苏暮谦每次这个时候都会不着痕迹的松一口气。太后笑话他们,道:“阔儿以前可从不这样,如今碰见了你,也知疼知热了。” 沈阔道:“他脸皮薄。您这么说他,他又不知如何是好了。” 太后笑着对身边的大公主道:“听听,这臭小子长大了,就知道疼人了。说了不用你惦记。” 大公主当着太后的面,道:“可不,当初怀孕的时候都盼来个小子。现在看来倒不如生个哥儿,比小子会疼人。” 沈阔道:“娘您也算是达成了,虽生了我不是很满意,但不是给你带回了个会疼人的哥儿么,要是我俩您都相不中,肚子里还有个小团团。将来肯定会孝顺您的。”沈阔从小就会说这些俏皮话。 哄的公主跟太后一个个眉开眼笑的。 苏暮谦在旁边看着沈阔。这么令人头疼的场景,他也能如鱼得水。 突然,苏暮谦觉得沈阔在桌子下面偷偷牵住了他的手。 苏暮谦看过去,沈阔还跟太后说俏皮话呢。谁知背地里干这样的事儿,长辈都在跟前他也不好挣扎,唯有耳朵悄悄的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宝宝们,明天入v了,入v当日三章,v后日更,希望大家继续支持,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