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狼上位[末世]》 一条野狗 2066年7月中旬,暗夜之下。 这是末日第三年。 末世第一年,y市被感染者占据,人类在y市边界临海建立安全区,退出大片土地,避让感染者,以此苟活至今。 昔日城市里如今荒无人烟、只有感染者横行,几乎被称之为死城,从南寻鹤所在的地方向外眺望,能够看到灰败的城市。 窗外薄薄的月光打在南寻鹤的身上——那是一个极惹眼的青年,美得像是烈焰曼珠沙华,眉宇间艳丽灼人,月光为他镀了一层银辉,他衣不着寸缕,坐在床侧,坦然的裸露自己的所有。 最显眼的则是他的脖颈上拴着的一条银色链子,像是狗链一样,牢牢地把他拴在床上。 在他的脚踝处,有一朵曼珠沙华从皮肤中钻出来悄然绽放。 那曼珠沙华艳一分,南寻鹤的脸色就白一分。 沉重的脚步声从走廊那头传来,南寻鹤安静地倒在床上,用被子盖好了自己的身体,像是一个即将等待拆包的礼物。 南寻鹤听到了来人在门外停下的脚步声,大概过了半分钟,来人推开了门。 门板“嘎吱”响动了一声,走进来一个身形高大、体型健硕的男人,身穿黑色绣金丝的衣服,像是刚进食过的西伯利亚狼,浑身都萦绕着血腥味儿和侵略气息,在他的身后,有一条油光粗壮的红色狼尾正缓慢的甩动。 南寻鹤缓缓睁开眼时,正看到对方站在床边看着他。 那是一张悍戾冷峻的脸,眼眸是浓金色的狼眼,猩红色的头发狂傲的披散在他肩上,两耳旁挂着用感染者骨头制成的金色耳饰,那目光在看向他的时候,带着浓烈的占有欲。 “他们说,你攻城之后只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把我献给你。”南寻鹤缓缓坐起身来,问他:“是吗?傅钺行。” 对方没有答话,而是缓缓走到南寻鹤的面前,伸出一只手,缓缓地拎起南寻鹤的脖颈上的锁链,像是掌控了宠物的主人。 锁链声响起的时候,南寻鹤被扼住脖颈,被迫昂起头,这个姿势让他的肩背狠狠一颤。 他藏在被子下的曼珠沙华开的更艳了。 傅钺行用行动回答了他的话。 高大的男人侧压在他的身侧,粗重的喘息喷洒在他的耳廓,南寻鹤蹙眉侧过脸躲避了一瞬,继续问他:“回答我,你放过许归宁和南桔了吗?” 许归宁,南寻鹤交往三年的男朋友,从高三考大学到末日来临后建立安全区,从十八到二十一,他们都是彼此最坚实的后盾。 南桔,南寻鹤的亲弟弟。 脖子上的锁链被重重一扯,南寻鹤整个人都被迫回过头来,正对上傅钺行的眼。 傅钺行定定的望着他,猩红的眼眸里闪着冷冽的光,他像是要让南寻鹤认清现实一般,一字一顿地说:“对,把你献给我,以求他们的活路。” 南寻鹤眼前有些恍惚。 就在半年以前,他掌控的安全区外出现了一股新势力,以傅钺行为首,以强大的实力为后盾,强硬的蚕食、融入安全区内,最终在安全区内发起军变,安全区失守,他被迫带着亲信逃出安全区,而傅钺行就像是闻见了血腥味儿的恶狼,千里追袭,将他们堵到了死城里。 他本还在殚精竭虑的想该如何逃生、夺回安全区,但是一转头就被自己的亲弟弟下了药,送到了傅钺行的床上。 南寻鹤脚踝处的曼珠沙华更艳了,曼珠沙华的香气弥漫在整个房间内,南寻鹤被傅钺行掐着下巴,突然笑了一瞬。 这一笑,满室生辉。 “你不会让他们如意的。”南寻鹤望着近在咫尺的傅钺行的脸,双目渐渐失神:“你心狠手辣,明面上答应他们,背地里一定会下杀手,他们此时肯定已经死了。” 傅钺行的眼眸里闪过几丝冷光。 他的心思,只有南寻鹤一个人猜得到。 安全区和南寻鹤,他都要。 他的手指拨弄着南寻鹤脖子上的锁链,刚想抓着锁链把南寻鹤拖过来,就听见南寻鹤声线带笑的说:“但我也不会让你如意的,傅钺行,没有人,能骑在我头上。” 南寻鹤最后一句话说完,他的血肉骤然干瘪下去,藏在被子里的曼珠沙华猛地爆发出来,细细的绿色藤蔓如同钢铁一般刺穿被子,狠狠地刺到傅钺行的身上。 傅钺行心中一凛,他如果向后躲避就能避开这些曼珠沙华,但是他却没有躲,他想扑过去抓住南寻鹤。 可是他一抬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臂酸软——他嗅到了曼珠沙华的气息,纸醉金迷般的糜烂。 曼珠沙华,以燃烧生命为代价才能绽放,闻着浑身酥软,近者被吸取血肉。 所以,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半边身体都被刺穿,曼珠沙华刺入他的血肉里,贪婪的吸取他的生机,他咬着牙慢慢挪向南寻鹤,从兜里掏出晶核胡乱的塞进南寻鹤的嘴里,在南寻鹤的耳畔咆哮:“南寻鹤,你不想报仇吗?不想把安全区从我手里夺回去吗?南寻鹤,你敢死,我就让整个安全区给你陪葬!” 但南寻鹤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陷入了无尽的黑暗里。 缠绕在他身上的曼珠沙华“呼”的一下碎成了星光点点,飘在半空中,和床上的死尸一起消散。 —— 南寻鹤的头很痛。 前二十一年所有经历的一切如同电影倒放一边在眼前飞快闪过,从他和傅钺行同归于尽后向前推,他看到了南桔和许归宁一起偷偷抱在一起,以为他不知道,悄咪咪的暗度陈仓。 当时安全区里已经岌岌可危,他顾不上处理这些私事,只能压着,当做自己不知道。 再往前,他刚建立安全区第一年,跟许归宁定了终身。 他刚建立安全区第一个月,和许归宁一起出去执行任务。 再往前,末日还没有来临时,他和许归宁一起上高三,他在全校表彰的竞赛颁奖仪式现场和许归宁表白。 再往前,他上高三,五月底的时候班级里发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事,两名同学互相打架—— —— “砰!”一声巨响从身后响起,南寻鹤整个人打了个颤,如同梦中下坠一般惊醒,他猛地站起身来,手腕磕碰掉了木制的桌椅,传来一阵明显的疼痛。 四周的喧哗声遮盖住了南寻鹤的异样,南寻鹤维持着僵硬的姿势,开始打量自己的四周。 这是一间教室,面前的黑板因为用了太久而有些反光,桌椅多破旧,讲台上的边缘里有飘散的粉笔沫,坐在椅子上的学生们一脸惊诧的回过头看向后方,南寻鹤站在椅子前,能清楚的看见所有人的脸。 放学铃声刚刚响起,但谁都没有动,一张张青春的、熟悉的脸,浸润在阳光下,裹在校服里,每一个毛孔和眼神里都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他们惊讶或畏惧的回头看着一个方向。 身后不断传来拳头打在脸上的痛击声和尖叫声,有人在高声怒骂着:“傅钺行,你敢打我!我他妈就说了,你妈是个□□,你妈是个□□!” 南寻鹤迎着太阳的方向静立了几秒,末日都能发生,重生也不算什么。 等浑身都被晒暖了,南寻鹤才缓缓转过身来。 在他身后,是两个正打在一起的同学。 一个染着黄毛、穿着紧身裤豆豆鞋的学生,一边挨打一边叫嚣,另一个是个头发半长、盖着眉眼,身形高大、穿着破校服的学生,打人的那个狠狠地扯着黄毛的领口,一拳比一拳更重。 南寻鹤望着他的背影,记起来了。 高三后,班级拆分过,他们班级里来了几位新同学,其中有一个就叫傅钺行。 南寻鹤对他没什么印象的原因是,班级拆分的时候他在忙竞赛的事情,在他竞赛期间,两个学生打架,其中一个被开除了,等南寻鹤回来,班级里已经没有傅钺行这个人了,他只是隐约听说过,被开除的那个被打的很惨,据说断了一条腿,估计要错过高考。 直到现在,南寻鹤看到这场景才记起来。 原来他们很久以前就认识。 “天啊,好凶哦,黄毛被打了!” “我们去找老师吧。” “那个傅钺行妈妈是做什么的啊?” 窸窸窣窣的讨论声中,有人突然小声惊道:“啊,班长过去了!” 在一群围观的学生里,南寻鹤的身影格外显眼。 南寻鹤,y市首富南家的长子,从高一开始蝉联三届联赛冠军,据说已经保送了全国超一流学校,为人谦逊温和,大家背地里都叫他“南珠玉”——东海有鲛人,珠玉萤焚焚,只有珠玉这两个字才配得上南寻鹤的脸。 比南寻鹤的学历更出名的是他的外貌,那是一张在三百个人合照中会被一眼看到的脸,无数学子的梦中情人。 “傅钺行。”少年人清亮的声线响起,一只骨肉匀停的手从正在打架的两人之间伸过去,攥住了一只沾着机油污垢的袖口。 那只鼓起的手臂分别比南寻鹤的手臂粗上两圈,却在南寻鹤触碰到他的瞬间狠狠一颤,像是被烫到了一样向后躲了一瞬。 没躲开,南寻鹤用力的抓着他的手。 黄毛因此得救,捂着脸转头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喊:“你给我等着!” 傅钺行没追他,也没动,而是僵立在原地。 十八岁的傅钺行远没有三年后那般狡诈狠辣运筹帷幄,他站在班级后排,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头发乱糟糟的,在和南寻鹤的视线对视上的时候,他紧抿着唇,近乎于狼狈的避开了南寻鹤的目光。 南寻鹤从他的眼眸里看到了和三年后一样的东西。 被藏在最下面的独占欲,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如同岩浆般沸腾。 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一条野狗。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下本待开文:《万人嫌假少爷对照组重生了》求预收鸭 我是喜欢你 “为什么打架?”班级后排里,模样出挑的班长穿着一身白衬衫语气温和的询问,没得到回答也不生气,只是轻声说:“走吧,我带你去校医室。” 南寻鹤和傅钺行说话的时候,四周的学生们似乎低低的讨论了些什么,其中的某些字眼有些刺耳,南寻鹤感觉得到傅钺行的身体几度紧绷,然后猛地偏过脸甩开南寻鹤的手臂,薄唇吐出一个“滚”字,继而转头就走。 南寻鹤神色平淡的把被甩开的手揣回兜里,想,不是野狗,是恶狼——排斥别人的善意和示好,只相信绝对的服从。 就如同上辈子一样,傅钺行想要他,但不会靠近,更不会讨好,只会把他所有的骨头一寸寸打断,然后锁上铁链,拴在床上。 上辈子的事情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被背叛,被下药,被送给傅钺行,所有事情在他身上画了个圆,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南寻鹤望着四周的场景,记起了现在的时间。 这时候,他和许归宁正在一起参加竞赛,他和许归宁互相有些喜欢,但谁都没有说,他计划在一星期以后和许归宁在颁奖典礼上表白——上辈子他确实是这么做的。 而在颁奖典礼结束后的当天晚上,许归宁还没给他一个答复,末世便来了。 在上辈子走投无路的时候,许归宁曾问过他,如果能重来一次,你最想做什么。 是快意恩仇的报复所有人,还是珍惜生命不易、做一个试图拯救世界的圣母? 南寻鹤的手指不知何时捻在一起,回想起了傅钺行身上的温度。 上辈子拴着他脖子从他手里夺走安全区的人,这辈子却连獠牙都没长出来,任人欺凌。 南寻鹤的面前摆了一条明晃晃的路,在末日刚到来的时候杀了傅钺行,避免三年后的结局。 但是在那一瞬间,他想到了傅钺行看着他的时候那痴迷的眼神。 南寻鹤的脑子里又冒出来了个荒诞疯狂的念头。 杀了他有什么意思?一瞬间的事儿而已。 他不如养条狗。 把上辈子折辱他的人变成他的狗,日日被他的锁链拴着,心甘情愿跪在他的脚边,听从他的指挥,一口一口,咬死他的敌人,为他卖命奔波,向他摇尾乞怜。 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他就觉得浑身都轻快起来了。 南寻鹤走回到座位上,随意坐下,看着四周放学离开的同学,他的手指轻巧的敲击着桌面。 和上辈子傅钺行的武力压制不同,南寻鹤训犬,向来喜欢用“怀柔”政策。 驯养恶狼,最好的方法不是打断他的骨头,而是让他自己低下头,吃你手上递过来的肉。 —— “南寻鹤。”这时,一道熟悉的声线从前方传来,隐隐带着几分冷淡:“竞赛答案已经出来了,老师叫你过去估分。” 南寻鹤抬头,正看到十八岁的许归宁。 许归宁生了一双温润的瑞凤眼,眉尾上挑,模样不算上等,但是气质文雅,像是一支君子兰,从眼尾到眉峰都带着淡淡的温润之意。 南寻鹤以前就喜欢许归宁这样的调调,像是一只毛皮柔顺自带仙气的林间鹿,往哪儿一站,周身就如同踏着山间野泉一般清冽,看起来是个一辈子只醉心学术、毫无野心的人,无论南寻鹤做什么,他只会点头说:“去试试吧,寻鹤。” 但是,就是这样的许归宁,在和南寻鹤在一起第三年时出了轨。 在安全区还没被傅钺行彻底攻陷的时候,南寻鹤在夜间召集心腹商量对策,曾撞见过许归宁和南桔约会。 他们俩在安全区的别墅客房里偷偷讨论他,说他野心太重,说他待人苛刻,说他性情歹毒,后悔当初和他在一起,还说当初和他在一起是因为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向许归宁表白,让许归宁无法拒绝,后来又末日求生,他对许归宁多次相护,所以许归宁只能勉强自己和他在一起,说如果许归宁没有碰到他,一定会凭借自己的能力走到顶峰,而不是被南寻鹤掣肘。 南寻鹤当时听得只想发笑。 和他一起熬过末日,建立安全区,走过权力场的人,剥下一层淡雅的皮囊,里面塞着的居然是这么个东西。 他最厌恶这样的人,明明是自己先有了二心,却又不能坦然的面对自己的变心,所以只能不断从他人身上挑毛病,不断地暗示自己,并不是自己的错,而是他人的错,如果他人不这样,自己绝不会变心。 按他的性子,是该把这两个背叛他的人剥皮抽筋倒吊起来放血、好好折磨个三天三夜的,但是当天晚上傅钺行就奇袭了安全区,他被迫带人逃离。 逃离的路上人心涣散,众人惶惶,许归宁又有些用处,不是处置他们的好时候,南寻鹤就往后推了推,没想到这一推,居然把自己给推到了傅钺行的床上。 “南寻鹤?”发觉南寻鹤只是定定的看着他,但并不回应他,许归宁微微拧着眉,又喊了一声:“老师叫你。” 只是这一次,语气更冷了些。 和南寻鹤一起参加竞赛时,他们俩心有灵犀,一起携手碾压其他学校的参赛者,许归宁心里对南寻鹤有几分朦胧的好感,但是南寻鹤性子太霸道,总是在众人面前向他示好,让他有些下不来台。 比如现在,南寻鹤这样看着他,一会儿走过来肯定要拉着他的手问他“想不想他”。 果然,南寻鹤向他走了过来。 许归宁下意识地微微偏过头去,做出来些“不情愿”的姿态来。 但下一秒,南寻鹤从他的身侧走过,蓝白色的校服衣摆在身侧擦过,甚至都没碰到他的衣角,那双上挑的丹凤眼甚至都没看过他一眼。 许归宁微微一愣,正看见南寻鹤向老师办公室的反方向离开了。 南寻鹤人长得好看,不熟悉的人都会以为他是个大少爷,不好相处的那种,但实际上,南寻鹤的性子是意外的直率,像是太阳,坦荡且热烈。 自从南寻鹤和他互生情愫之后,待他处处不同,还从没这样对过他。 许归宁想追上去问问为什么,但是又觉得凭什么?分明是南寻鹤更喜欢他,处处逼着他缠着他,他本来就不喜欢成为人群焦点。 许归宁一拧身,也不管南寻鹤是不是去找老师了,直接自己走向了老师的办公室。 —— 南寻鹤确实没有去找老师,他出校了。 一星期后就是竞赛颁奖典礼,也就是说,距离末日,现在只有一星期时间,他没空去管那些人,而是绕着学校的墙边开始找人。 他们的学校叫临海二中,是个老高中,教学质量很好,基本从学校里出去的都是高材生,当然,也有例外。 比如傅钺行,又比如黄毛。 前者是因为学校有扶贫指标,后者是因为家里有钱。 南寻鹤对黄毛颇有几分了解,黄毛家里有钱,是个小暴发户,没什么底蕴,所以养出来的人也没什么脑袋,很嚣张,校外的哥哥弟弟一大堆,平生最爱干的事儿就是弄个山鸡头,把自己当成港片□□老大,带着一帮小弟欺负校内的学生,以谈恋爱为乐趣。 他以前是临海一中的学生,因为立志要睡遍临海一中的前十名美女、大半夜跑到女生宿舍里偷人家的内衣,被老校长气得踹出了学校,又被转来了临海二中。 他也是刚转过来没一星期,临海二中学风严谨,基本没有打人的事情发生,也没人搭理黄毛,黄毛早就憋了一股想要装逼的火儿,现在正撞上傅钺行,肯定要找傅钺行麻烦。 果然。 南寻鹤走了没多远,就在学校的小巷子里找到了正在挨打的傅钺行。 那时候正是下午第三节课,日落跌到远处的楼层上,小巷蜿蜒,被夕阳金色的光线分为明暗两部分,南寻鹤站在巷口,被金灿灿的阳光照的像是个琉璃人,每根头发丝儿都亮人的眼,而在小巷幽暗湿冷处,黄毛和傅钺行滚在地上,正被一群人撕扯。 黄毛的怪叫声传满了整条小巷——他带着人来打傅钺行,本想用人海战术好好出口恶气,谁能想到傅钺行不管不顾盯着他一个人咬,其余人拽都拽不开,他凭白还被自己人踢了好几脚。 好不容易把人傅钺行拉开了,黄毛刚想一脚去踹傅钺行的脸,突然听见远处有人喊他的大名:“黄景行。” 黄毛胸口处堆着一股火,扭头正要骂“谁他妈喊我”,正看见南寻鹤的脸。 黄毛可不是临海二中那帮书呆子——那帮傻子都觉得南寻鹤读书好外貌好,所以南寻鹤就一定是个好人,但黄毛跟南寻鹤都是一个圈子的,他知道南寻鹤这人只是看着好,内里却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具体怎么个辣法儿黄毛说不明白,反正他不太想招惹南寻鹤。 所以黄毛那句脏话在喉咙口里转了一圈,硬生生改了几个字:“谁——南哥来了,怎么的了?” “我同学。”南寻鹤抬脚走过来,黄毛匆匆把四周的人扒拉开,给他扒拉出一条路,就听见说:“就当帮我个忙。” 黄毛下意识扫了一眼傅钺行。 傅钺行已经爬起来了,他身上都是小巷里的泥,脸上不知道被谁砸了一拳,嘴角渗了血,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只有一双眼阴冷地盯着他。 真看不出来,这种垃圾也值得南寻鹤来走一趟。 “让开让开。”黄毛冲四周流里流气的小弟们挥了挥手,生怕这些人脏了南寻鹤的眼睛,顺便剜了傅钺行一眼,阴阳怪气地说:“南哥的面子肯定要给,我先走了。” 他那作派的意思,大概是要警告傅钺行,下次见我老实点。 傅钺行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但额头的青筋都在颤。 南寻鹤眯着眼睛看着黄毛离开,突然间想起来了上辈子的事儿。 那时候安全区已经到了风雨飘摇的阶段,所有人都忙活的要命,聪明人都知道要出事,暗地里开始做二手准备,只有黄毛一个蠢逼还仗着自己的家世四处招摇,某一日被人扒光了衣服挂在了安全区大楼的旗杆上,被发现的时候人已经被阉了,两条腿也被打断了,被放下来的时候只能跪着爬行。 那时候黄毛哭天喊地的说是傅钺行对他下的手,但苦于没有证据,傅钺行又风头正盛,所以黄毛的事儿只能压下去,倒是黄家,因此暗地里针对傅钺行好几次,最终被傅钺行杀鸡儆猴,全家都给剁了。 原来傅钺行跟黄毛过不去的根源在这。 南寻鹤又看向傅钺行。 傅钺行正望着黄毛离开的背影,眼底里汹涌着的是阵阵寒意。 心狠手辣,睚眦必报。 南寻鹤看着十八岁的傅钺行,脑海里却像是浮现出了二十一岁的傅钺行的样子,眼前这个格外狼狈的身影和那个强悍凶狠的身影叠加到了一起,让南寻鹤的心脏兴奋地加速,心跳都跟着快了几分。 这条狼他还没上手盘,却已经开始对方在他手下摇尾的样子了。 察觉到南寻鹤的视线,傅钺行的身体在短暂的僵硬过后转头就走。 他不怕黄毛,被打也无所谓,但却不想见南寻鹤。 如果是十八岁的南寻鹤站在这,估计会以为傅钺行讨厌他,但二十一岁的南寻鹤站在这,却能看到傅钺行藏在最底下的自卑和羞耻。 别人以为的不知好歹和故意排斥,究其根本,却是冒着粉色泡泡的暗恋,像是一颗披着毒药外皮的糖,剥开来时让人分外诧异。 你喜欢一个人,就绝不会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但傅钺行没走成。 南寻鹤又握住了他的手指,傅钺行的手粗糙难看,骨节宽大,手指上带着细小的伤痕和茧子,上面还沾着汽油,傅钺行都不想多看自己的手,但南寻鹤却像是握到了什么宝贝一样,用两根手指捏着傅钺行的食指,轻轻地摁压着上面的伤痕,问他“疼吗?” 傅钺行猛地抽回来,又要走,又听南寻鹤问他:“不问问我为什么帮你?” 南寻鹤的话像是戳中了傅钺行的某根神经,傅钺行猛地转过身来,凶狠的拎起了南寻鹤的衣襟,牙关紧咬,声线嘶哑:“南寻鹤,你看我可怜是吗?” 巨力从衣襟上传来,南寻鹤被拎的向前一扑,他并不慌乱,一双琉璃色的眼眸里甚至带着点纵容,在傅钺行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中轻轻地笑了一下。 “可怜的人那么多,你见我可怜过谁?” 南寻鹤踮着脚尖,凑近了傅钺行的脸。 小巷深处,幽暗寂静,南寻鹤的眉眼在巷子里绽着几丝别样的光,不像是原先那般坦荡明亮,光辉夺目,反而像是某种隐秘的、暧昧的、奇异的花枝,悄无声息的勾连而来。 傅钺行的额头又重重的跳了一下,胸口里堆积的屈辱和不知从何而来的羞恼全都拧在一起,这些情绪狠狠地拧着他的心脏,让他呼吸急促,脑袋也发懵,听不懂南寻鹤是什么意思。 “傅钺行,我是喜欢你。” 你对我没兴趣了吗? 幽暗的小巷,交缠在角落的身影,古铜色肌肤的人粗壮、强硬,乳白色肌肤的人柔软,顺从,呜咽声被放大,飘落在小巷的每一处小水洼上,荡漾出了圈圈涟漪。 少年人的声音不再像是平日里那般清冷疏离,反而像是透着招架不住的意味,哭泣着在他的耳畔炸响。 “傅钺行,我是喜欢你。” “呼”的一声,傅钺行从硬邦邦的地板上猛地坐了起来。 夏日夜冷,他又睡在卧室外面的地板上,本该觉得凉,但现在却满身躁意,傅钺行盯着自己的大腿看了片刻后,动作粗蛮的扯下裤子,进了洗手间,放起凉水胡乱的搓洗。 他梦到了南寻鹤,还是那种梦。 洗手间上的镜子里倒映着他的脸,傅钺行用凉水泼到脸上,从镜子里看他自己。 那是一张不怎么好看的脸,头发胡乱的炸开,根本没有梳洗过,眉眼阴鸷,轮廓又太过硬朗,相由心生,一眼看去就让人知道这张脸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知道南寻鹤看上了这张脸哪里。 等傅钺行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手里已经拿起了姥爷推胡子的刮胡刀,比比划划的对着他的脑袋刮下了第一刀。 半长的头发落下来的时候,傅钺行暗骂了一声“操”。 像是南寻鹤那样的小少爷,大概就是一时兴起逗他玩玩,说不定一出了巷子就会把他给忘了,他较真个什么劲儿? 可一想到南寻鹤,他就想到那个梦,越发的心烦意乱,手里拿着的刮胡刀怎么都放不下去。 “阿行。”正在傅钺行盯着刮胡刀看的时候,卧室里传来一声年迈嘶哑的声音,说两句话就透着风烛残年的劲儿:“你做什么呢?” “姥爷。”傅钺行拔高了声音说:“我出去修个车,你先睡。” 卧室里就没动静了,傅钺行胡乱的把脑袋刮了一通后,自己走到了洗手间外面,什么都不穿,大咧咧湿淋淋的摊开两条壮硕的腿,坐在了板凳上开始修车。 他们的家是个小修理店,一进门就是满地的修理零件,机油味儿常年飘在屋子里,在店里最后面隔出来了一个小卧室,也就十平米,里面放着一张床,和傅钺行年迈瘫痪的姥爷。 家里的开销都靠傅钺行给人修车、修电器赚点钱,也赚不了多少,够吃口饭,给他姥爷买点药,剩下的什么都没有,有时候一直没生意,傅钺行还得想办法出去弄点钱——他还走不远,瘫痪的病人离不了人伺候。 粗糙的手指拧掉坏了的零件,重新更替上好的零件,一番工序忙完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傅钺行把东西放在了门口,等着明天早上给别人送去。 他弄完之后本来想回去睡觉,却又睡不着,一个人盯着满手的油污看了半响后,又摸到洗手间里用冷水把自己浑身洗了一通,才回到铺盖里躺着。 后半夜他也没睡着,身体格外的燥热,火气从他的小腹烧起来,一口气烧到胸膛,烧的他辗转反侧,脑海里都是南寻鹤那张脸。 他很早就见过南寻鹤,整个临海二中的没人不认识那张脸,但别人谈论起南寻鹤多是羡慕或嫉妒,偶尔掺杂着几分向往,而他想起南寻鹤,却总觉得那张脸太碍眼。 想盖起来,藏起来,关起来,不给任何人看。 傅钺行翻来覆去大半夜,第二天早上却准时到了学校,只是临进班级门时,忍不住拽了拽他的校服外套。 上面的机油味儿洗不掉,不知道南寻鹤闻了还会不会喜欢他。 他觉得,像南寻鹤这样的小少爷变心都很快。 “傅钺行。”严肃冷厉的女音从身后传来,傅钺行回过头,就看见班主任站在门口,拧着眉看着他说:“来我办公室一趟。” 傅钺行站在教室门口,离开时刻意等了几秒,什么都没等到,然后他才跟班主任离开。 班主任的办公室就在班级隔壁,还是独间办公室,二十平米,里面摆着四张桌子,偶尔班主任会拎两个学生过来开小灶,或者找几个不听话的学生训斥一顿。 这是精英班独有的待遇,方便班主任随时查看班级状态,昨天是因为在给所有参加竞赛的学生估分,事情耽误了时间,不然傅钺行和黄毛打起来的第一时间班主任就会到场。 “昨天的事情,我不想问你是什么原因,傅钺行,你的情况我清楚,黄景行是什么条件你也清楚,像是他那样的人你招惹不起,你爬一辈子都没有人家出身的时候位置高,现在和黄景行打架算不了什么本事,以后你跟他坐在一个桌子上说话才算是你的能耐。” 班主任走进办公室之后,连坐下的时间都没有,直接从办公桌上拿出了个申请表格,甩在傅钺行的身上:“关于你考大学的补助名额已经批下来了,竞争的人有三百多个,学校的要求是高考成绩全校前十名,你能不能拿到补助看你的本事,我只是一个老师,能做的只有这些,行了,别在我这磨蹭了,回去学习。” 傅钺行沉默的捏着那张纸站了几秒,然后才说:“谢谢老师。” 他转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班主任才又补了一句:“用不着谢我,我去申请的时候,是南寻鹤在办公室里给我批的。” 南家曾给临海二中捐过两栋楼,现任校长还是南寻鹤的远方叔叔。 傅钺行的脚步顿了顿,继而缓缓的回了一句“知道了,谢谢老师”,然后走出了办公室里。 他往教室里走时,听见教室里传来一阵读书声,三年二班的早读已经开始了,有一些同学在他进来的时候用一种奇怪的视线看他,他只当是因为他剃了头的缘故,没太当回事。 他走回到座位上时,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南寻鹤的座位。 没有人,空的。 傅钺行坐到自己的座位上,翻出书本来看。 这些东西不算难,最起码傅钺行觉得很简单。 傅钺行当初进临海二中的时候就是全校前十名,否则也进不了精英班,更不会被班主任另眼相待。 课本上的题目被他揣摩过千百遍,他在纸张上一遍遍写过,最开始还是公式和答案,但到最后就变了样子,黑色的笔墨在白色的纸张上勾勒出一双含着泪的丹凤眼,藏在公式和公式之间,像是某种昭然若揭的秘密。 傅钺行骤然放下笔,抬头看向最前排的座位上。 还是没有人。 傅钺行盯着那空荡荡的座位,脑子里却想起了昨天晚上在小巷里的场景。 南寻鹤说喜欢他,他不信。 他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比不上南寻鹤,在昨天以前,南寻鹤见了他都不会多看第二眼,只把他当空气。 可是他舍不得走,他想听南寻鹤再和他说两句话,比如说说什么时候喜欢上他之类的,表白的人应该会有一些准备,最起码应该说点好听的,但南寻鹤不说了,只是摸着他的下巴问他:“我帮你解了围,你要怎么报答我?” 多么功利的一个人,才刚给了他一点施舍,就迫不及待的要取回回报。 傅钺行现在还记得南寻鹤看他的眼神,火热的迸发着,叫嚣着要征服他。 傅钺行觉得那根本不是喜欢,而是兴趣。 就像是吃够了山珍海味的人突然碰见了一块街边卖的红薯,觉得有点意思,所以凑上来啃啃。 一张申请书对于傅钺行来说是拼尽全力才能得到的好东西,但对于南寻鹤来说,不过是买一块红薯时随手给出去的十块钱,等人家找剩下的两角钱都嫌浪费时间。 傅钺行的手指几次摩擦过那张申请表的纸,像是捏过梦中那纤细的腰一样,手指忍不住用力。 过了足足十几秒,傅钺行才在那张纸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不是红薯。 傅钺行想,南寻鹤要是敢来啃他,他就把南寻鹤摁地上办了,就算是南寻鹤是逗他玩的,也一辈子都忘不了他。 他要在南寻鹤身上,留一个独属于他的印记。 只要这样一想,一股热气又烧的他浑身发热,涨得要命。 正好这时早读结束了,下课铃声响起,他把那张纸胡乱的叠起来,揣在兜里准备给班主任送回去,但是当傅钺行经过洗手间的时候,听见了一道略带着几分恼火的声音:“南寻鹤,你这是什么意思?” 傅钺行脚步一顿,身体几乎是不受控制的拐向了洗手间。 临海二中的洗手间并不宽大,一进门是一排洗手池,洗手池右侧有一扇门,走进去后是十个隔间,一排便池。 傅钺行走到洗手池前安静地站着,听着里面的动静。 “之前的节目你答应过我要来陪我的,现在你突然不来了,我上哪儿找其他人替代你?” “什么叫你没时间!明明你以前有很多时间陪我!” “我知道了,你,我听人说,你特意给去校长办公室给别人开了申请,你现在是对我没兴趣了,去找下一位了是吗?” 洗手间里,南寻鹤双手插兜,眉目含笑的看着失控的许归宁,问道:“那你呢,你又是听谁说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万人嫌假少爷对照组重生了》 林渊是林家抱错的真少爷,但同时,也是豪门娱乐节目里的对照组。 他的家里人嫌弃他粗鄙不堪,观看节目的观众大骂他恶心。 “林渊连钢琴都不会弹,只会拖后腿。” “就是,谁跟他一组谁倒霉。” “他怎么又拿林语东西啊?烦死了!” 甚至林渊死的时候,他们也只想救林语,只有一个被他连累的队友救了他一把。 重活一世,林渊再也不去跟林家人纠缠,而是去报他上辈子的恩。 —— 林渊要离开林家时,林家人的态度都很差。 “随便他走,不过又是炒作而已。” “过几天又要回来求我们收留。” “死了算了,早知道不认他了。” “行啦,过几天他又回来了,不用放在心上。” 结果过了几天,林渊成了顶级流量,一骑绝尘,踩在他们的头上,再也没看他们一眼。 哥哥是个喜新厌旧的人 许归宁的所有质问全都被堵回了喉咙里。 他的脸上闪过了几分无措,想要辩解,却又莫名的心虚。 他是听南桔说的,南桔是南寻鹤的弟弟,目前高二,身体虚弱,常年不来上课,上次他见到南桔,是因为南桔捧了他写的诗来,和他在放学后的教室里谈了许久的诗词。 那天阳光正好,眉眼乖巧的小少年崇拜的望着他,窗外的云彩都是勾着金边儿的。 许归宁记住了他的名字,南桔。 南桔说,他是南家的小儿子,但是和哥哥的关系不太好,南桔还说,他喜欢许归宁的诗,他们时常会聚在一起读诗,但是每一次,都是下意识地避开南寻鹤。 这是他们的小秘密。 后来熟悉了以后,除了读诗以外,他们还会聊一聊其他的事情,比如南寻鹤。 从南桔的嘴里,许归宁知道了南寻鹤近乎是苛刻的生活习惯,知道了南寻鹤一个月会花多少钱,知道了南寻鹤会解雇照顾不好他的年迈保姆,知道了南寻鹤许多他未曾见过的样子。 “哥哥向来是个喜新厌旧的人,他只喜欢最好的。” “哥哥脾气不是很好,但对我还可以,他很少给我难堪。” “哥哥很矜贵,和我不一样的。” 许归宁还记得南桔说起这些的时候的笑脸,让他觉得有些许的心疼。 但是也只是心疼而已,他和南桔只是知心好友,他们彼此没有做任何逾越的事情。 所以当南寻鹤眉眼讥诮的看着他的时候,许归宁像是被冤枉了一般,恼羞的说道:“我听谁说的又怎么样?我最起码没有去小巷里去找别人、对别人表白!” 南寻鹤听到这里,总算知道许归宁为什么来质问他了。 肯定是昨天黄毛说自己走了,但并没走,在小巷子里偷听来着。 没想到短短一天的时间,居然都传到了许归宁的耳朵里。 “我和别人表白,又能怎么样?”南寻鹤学着许归宁的语气,慢条斯理的说:“和你许归宁,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许归宁到了喉咙口的话全都打成结、死死地堵在一起,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是,南寻鹤之前是对他不一样,但是他一直也没接受,跟南寻鹤一直不远不近的拖着,他享受南寻鹤追求他的过程,但是谁知道南寻鹤追着追着就不追了啊! 怎么能有人变的这么快! 昨天晚自习的时候,他听黄毛那群小流氓在后面说南寻鹤和傅钺行表白了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是傅钺行呢! 傅钺行是个私生子,他妈未婚生下了他,把他交给姥爷养,然后一去再也没回来,整个学校里的人都知道这些事,而傅钺行身上的校服总是脏的,沾着机油的气息,常年穿着同一双运动鞋,开胶了也没钱换,人缘很差,根本没有朋友。 南寻鹤怎么会看上傅钺行? “为什么是他?他到底哪里比我强!”许归宁觉得自己被侮辱了,他不甘心的咆哮着,想要从南寻鹤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南寻鹤嗤笑了一声。 “他比你强多了。” 最起码,他想要的东西不会拿自己的爱人来换。 南寻鹤不再理睬许归宁,他的报复还没开始,等末日以后,他会让许归宁知道什么叫“报复”。 想到那条还没被驯服的恶狼,南寻鹤原本低沉的兴致高昂了些,他踩着许归宁粗重的喘息声离开了洗手间,却在出门的时候看见傅钺行正低头洗手。 傅钺行侧对着他,头发剃掉了之后有点像是三年后的傅钺行,手臂上有鼓鼓的肌肉弧线,那是常年干活的人才会有的,坦白说,傅钺行身材很好,带着蓬勃的力量感,简直不像是高中生。 当然,跟上辈子非人的健壮没法比。 南寻鹤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满意。 獠牙锋利,堪称犬中之王,吾心甚慰。 翻译成人话就是:是条好狗,带出去咬人一定很疼。 傅钺行像是没看见他一样继续洗手,只是这一番动作格外刻意,因为已经洗了快半分钟了。 南寻鹤也不揭穿他在偷听的事情,而且南寻鹤知道,他根本不介意南寻鹤之前喜欢谁、和谁在一起。 像是傅钺行这种人,越是从别人嘴里夺食他越兴奋,光是夺食还不够,他还得一脚一脚把许归宁踩在脚底下。 上辈子南寻鹤笃定傅钺行一定会弄死许归宁的原因就是因为南寻鹤知道,傅钺行不可能容忍碰过他的人活着,斩草除根坐拥美人还得掐着美人脖子告诉他你男人就是我杀的——这才是傅钺行的本色。 说不定一会儿傅钺行还会主动出击,过去踩一脚许归宁。 傅钺在南寻鹤离开之后,关掉水龙头走进了洗手间里。 许归宁失魂落魄的站在洗手间内,见到有人来了,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避开人,他不想让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被别人看见。 但对方却很没眼色都走过来问他:“不尿吗?” “n——唔。”许归宁没吐出那个不太干净的字眼,而是下意识地脱下了校服裤子,却在脱下的瞬间回过神来,转头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人。 对方也脱下了裤子,在他身边的位置,动作坦然且带着几分挑衅,许归宁的目光无法控制的向下扫了一眼,然后,他听见对方笑了一声。 那笑声跟南寻鹤的笑声一样,讥诮的毫不掩盖。 “可能,我就这里比你强吧。”对方提上裤子,转身离开。 许归宁傻在原地站了片刻,继而涨红了脸高声怒吼:“傅钺行!你他妈有毛病吧!” 能把一向好面子、时时刻刻注重仪态的许归宁气成这样,傅钺行本事不小。 这话要是让傅钺行听见,傅钺行大概只赞同后面俩字。 —— 南寻鹤回到班级的时候,第一节课已经快开始了,他坐回到桌子上,随意摊开书本,顺手拿出手机来刷了刷。 上辈子末日来临的第一个星期里,电水还能正常使用,但到了第一个月,基本上就全断了,手机更成了稀罕东西,南寻鹤的安全区发展了三年,也不过才刚刚拉上电线而已,结果什么都没享受到,就被傅钺行赶下台了。 手指划过屏幕,南寻鹤扫了一眼自己的购买订单。 昨天晚上他买了一批东西,粮食物资什么都有,挑选的订单基本已经派送到自己的别墅里了,甚至有大部分都已经签收了,因为他都加了急价。 他甚至在昨晚还动用了账户内所有能动用的钱,包下了他别墅附近的一大片郊区荒地,因此还动了他的股份。 这块郊区本来没人买,价格一降再降,卖家都怕砸自己手里,所以他没费多少力气就买下来了,昨天晚上卖家飞过来和他签的合同,大半夜的带两个律师来,生怕他反悔。 他还花了一大笔钱,请来了十个施工队,让这些施工队同时动工,把郊区全都圈起来,围上通电的铁栅栏,再飞快浇筑出水泥地来,能干多少是多少。 这块郊区接壤t市和h市,是个绝佳的运输地点,而且可以和隔壁两个市区形成三足鼎立的局势,上辈子感染者横行的时候,南寻鹤就一直想把这块地从感染者手里夺回来,重新建造安全区,但一直没做到,这辈子他直接抢在末世前动手,虽然只有短短的一星期时间,但也足够了,最起码比上辈子强多了。 南寻鹤的脑子里构建着接下来的事情,心里的计划表一个接一个的往外冒,一整个上午的时间,他都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把自己记忆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的往外挪。 末日三年中,他的记忆里有很多可以提前预知、布局的地方,从人到物,每一桩每一件都很重要,他的笔尖在纸上点下很多痕迹,却一个字都没写。 他在脑海中复盘了一遍后,终于放下了笔。 中午的放学铃声也一起响起。 “班长、许归宁,你们俩竞赛成绩出来啦,双人赛第一名!单人排名南寻鹤第二许归宁第七。”有平时比较外向的男生在门口壮着胆子向南寻鹤高喊了一句:“班长,正好明天到你生日了,双喜临门,什么时候请客吃饭啊?” 南寻鹤在班级里人缘一向好,上次南寻鹤过生日,直接请班级里所有人去他家开的餐厅聚餐,并且晚上带他们去夜间游乐场玩,当天还可以住在南寻鹤名下的酒店里,南寻鹤家里的是五星级酒店,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吃食。 明后天正好是周末,可以让所有人放肆一下,班级里的同学明面上不好意思说,毕竟是要蹭人家的吃喝,但心里其实都隐隐期待。 南寻鹤回过神来,目光扫过班级里的同学,含笑点头:“就明天吧,我让司机来学校门口接人,所有同学都可以来,也可以带其他的朋友,一起热闹一下。” 同学们欢呼起来,而南寻鹤则在这欢呼声中垂下了眼帘,静静的看着他面前的纸张。 除去许归宁和傅钺行,一个班级里还有五十六个人,都是最单纯的同学,也是他目前能接手到的、最好掌控、最有潜力的苗子。 末日前的一些好处,就可以换来末日后的忠心耿耿,有何不可呢? 虽说都比不上傅钺行,但肯定比末日后招揽来的其他人熟悉些。 距离末日倒计时,六天。 —— 南寻鹤放学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坐司机的车回到南家,也不是去看自己新买下来的地,而是跟着傅钺行一起往外走。 傅钺行在人群之中很扎眼,他的肩背像是山脊般高耸开阔,走起路时比四周的人都高上一头,他头发不知道在哪儿剃的,技术不太到家,一块长一块短,偶尔有人会看他,但傅钺行毫不在意。 倒不是脸皮厚,而是单纯不在乎这些人。 管你怎么看我。 南寻鹤则跟着傅钺行一直走,他没打算掩盖自己,从学校到傅钺行的小修理店一共走了二十分钟,夏日炎炎,南寻鹤的校服都被浸湿了,他走进小修理店里的时候,顿时觉得一阵凉意扑面而来,不是因为这里有空调电扇,而是因为这里背阴。 一点阳光都照不进来,大白天里也很昏暗。 傅钺行已经坐到了板凳上。 板凳太矮,傅钺行的两条腿就得高高的岔开,他腿间放了一个自行车轮子,看起来是在补胎,听见有人进来他也不抬头,而是专心致志的继续补,一副完全不在意南寻鹤的样子。 但傅钺行匆匆洗过了脸,如果不是时间来不及,他甚至要冲个澡,他以为南寻鹤不知道,可他发茬上缀着的水珠出卖了他。 傅钺行没谈过恋爱,但这不妨碍他想要拿捏南寻鹤,俩人相处不就这样吗,不是你压倒我就是我压倒你,傅钺行不愿意当被压倒的那个——现在是南寻鹤对他有兴趣,又不是他主动去找南寻鹤,他要把自己的价标高,让南寻鹤摸不着,心里痒。 只可惜,南寻鹤上辈子就知道了他的底价。 这波啊,就叫降维打击。 小修理店没有第二个能坐的椅子,地上脏的没处下脚,处处都是机油,就算是被擦过也擦不干净,南寻鹤饶有兴致的扫了两圈,从会反光的机械上看见了傅钺行紧绷的手臂。 傅钺行装不在意他,但心里怕他嫌弃这里。 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小少爷,看不起这满是污渍的小修理店很正常,就像是看不起他一样。 “家里有人?”南寻鹤盯着一处被油渍浸过的瓷砖问。 卧室隔间里有人,虽然对方没出声,但南寻鹤听见了点窸窣的动静。 傅钺行自从回来之后几次看向了卧室,只是碍于南寻鹤,没有进去。 “嗯。”傅钺行动作一顿,继而漫不经心的拆开了工具箱:“我姥爷。” “明天去我家玩吗?我过生日。”南寻鹤又说:“班级里所有人都会去,如果你不想和他们一起,我和你可以另约时间。” 其实他生日早一个月就过了,他生日过阴历,只是现在顺嘴拿出来当个由头,来请傅钺行和他一起去玩。 南寻鹤虽然跟这辈子的傅钺行“认识”才两天,但他跟上辈子的傅钺行交锋多次,他知道,傅钺行这人看起来粗俗不堪,但剥开这层混不吝的皮,里面藏了一副傲骨,要请就得单独来请,像是今天那样在班级里和所有人说的邀约,傅钺行根本不会去。 傅钺行脑袋都没抬,说:“去不了,要我陪你过的话,今天下午逃课,在我家待着陪你。” 堆着各种工具的修理店肯定没有游乐场和餐厅好玩,南寻鹤会不会留下,傅钺行心里没底,但他开口留了,南寻鹤要是拒绝他这次,他得记南寻鹤一辈子。 以后他出人头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南寻鹤弄到手,以后南寻鹤每次过生日都带过来,拴在这小修理店里,扒光了摁轮子上干个八百回,不干哭他就不姓傅。 十八岁啊,火气真旺 “也可以,我订个蛋糕外卖,一会儿你接一下。”南寻鹤倒是不挑地方,没有第二个板凳,他干脆往地上一坐,问:“不过我中午要睡个午觉,在哪儿睡?” 傅钺行把车胎扔到地上,站起身来往外面走,起身回了卧室里,不到片刻就提着一个铺盖和枕头回来,扔到了地上:“就在这睡。” 南寻鹤坦然的脱掉鞋子,往铺盖里一躺。 现在不自在的就是傅钺行了。 傅钺行几次偷看他,最后发现南寻鹤居然真的睡在他铺盖里闭了眼。 傅钺行觉得他完全拿捏不住南寻鹤,反而有点被南寻鹤拿捏的意思,明明是南寻鹤倒贴着他、跟着他来了他家,却让他时时刻刻提心吊胆。 他捏着手里的锤子琢磨着,南寻鹤这算不算是在啃他? 算吧,南寻鹤根本没碰他,不算吧,南寻鹤躺在了他的被窝里。 短暂的思考之后,傅钺行放弃了,谈恋爱这事他实在不太在行,他只会做梦,所以他起身,从隔壁买了一碗馄饨回了卧室里。 他走进卧室的门的时候想,如果他从卧室里面出来,南寻鹤还躺在他的被窝里,那就是在啃他。 不管南寻鹤啃没啃,他反正觉得自己被啃了。 卧室里的姥爷早就醒了,但是一直没出声,傅钺行以前回来都是先看他,今天是先洗脸,所以他以为傅钺行的朋友来了。 傅钺行没什么朋友,好不容易来一个,姥爷不想让傅钺行丢脸,见他进来了也只是急急地催:“你出去陪人家吧,我不饿的。” 姥爷上半身能动,两条腿萎缩了而已,傅钺行给姥爷换了尿不湿,用湿毛巾擦洗,换上干爽的裤子,又放到轮椅上,最后把吃食放到姥爷面前,然后起身说:“没朋友,是个...男的,有事叫我,我就在外面,二十分钟之后我过来收拾。” 傅钺行走到出卧室的时候,南寻鹤还躺在被窝里。 一股邪火窜上来,傅钺行想掀开铺盖钻进去了,想用他的手臂死死地勒住南寻鹤的腰,想将自己身上的热汗蹭到南寻鹤的身上,让南寻鹤嗅到他身上的汽油味儿,南寻鹤太干净太耀眼了,傅钺行非得把自己身上的这些脏兮兮的东西和气味儿糊到南寻鹤身上,让南寻鹤身上一直带着他的痕迹,他心里才能痛快。 但傅钺行没进去。 因为铺盖不大,两个人硬生生挤压强撑钻在一起的话,连呼吸都能落到彼此的脖颈上,南寻鹤会有什么感觉傅钺行不知道,但是傅钺行觉得自己一定会和这个铺盖一样——撑得难受。 而且是干撑着吃不到的那种。 所以他拖了板凳过来,直接坐在了板凳上,继续补他的车胎。 反正也吃不到,不如先假装自己是个正人君子。 傅钺行很能忍,他觉得他此刻的演技完美无缺,任谁都不知道他对南寻鹤的下作想法。 只是他补车胎的时候,眼角余光不由自主的往南寻鹤的身上扫。 他们家的铺盖被用了很久了,布料被洗的都泛了白,上面还有破了之后被缝补的痕迹,是傅钺行自己补的。 傅钺行过的糙,干的活儿却很细致,被子上的针脚缜密,在被子上勾出来几条线,南寻鹤的手正好搭在那缝补的痕迹上。 南寻鹤的指尖纤细,指甲圆润泛粉,光看这只手,傅钺行就能想出很多玩儿法。 再往上看,是南寻鹤的手臂,纤细的没有一点力气,他大腿都没有傅钺胳膊粗,脖子又细又白,咬一下大概会泛红。 南寻鹤个子不算很高,也就一米七五左右,正处于发育期的少年人骨头长开了,但皮肉却只有薄薄的一层,所以显得格外单薄,陷在被子里的时候像是片羽毛,好像可以直接被人裹着被子抱起来。 小少爷太瘦了。 傅钺行想,应该不太抗造。 漫不经心的摆弄了两下机械,怕发出声音吵到小少爷,傅钺行只能又放下锤子,随意拿了把螺丝刀在手上把玩,但目光却一直落到南寻鹤身上。 他不太信南寻鹤能在这睡着,但南寻鹤的呼吸却真的越来越平稳。 这时候,外面有人喊了一声“外卖”,傅钺起身走到门口,接了一个冰淇淋蛋糕回来,他先把蛋糕放到了地上,又去卧室里帮他姥爷回到床上休息,拿了个平板给他姥爷看连续剧——象牙山村二十年往事之回村的诱惑,老人家就好这一口,一刷能刷一下午。 傅钺出卧室的时候,南寻鹤已经坐起来了,盘腿坐在铺盖上等着傅钺行过来切蛋糕。 他蓝色的校服裤子卷上去,露出半截光滑白嫩的小腿和脚踝,南寻鹤浑身的皮嫩的像是香蕉,捏一下就能出印子,看的傅钺行喉头发干。 他今天晚上不用睡了,就这个铺盖,他钻进去就是一晚上春梦。 切蛋糕的刀具和小塑料白托盘都是蛋糕自带的,傅钺行不会做饭,他家里也没厨房,平时出去吃饭也是有一顿没一顿,如果人家蛋糕房不送这些东西,他们今天就得上嘴啃。 蛋糕味道还不错,甜凉爽口,南寻鹤胃小,吃了一块就不吃了,剩下一大盘都被傅钺行给塞肚子里去了,傅钺行这胃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填不满。 南寻鹤用小叉子叉了最后一块草莓送到傅钺行的嘴边,问他:“吃饱了吗?” 傅钺行抬头看他。 昏暗的客厅里,昨晚梦中的感觉又来了。 傅钺行的喉结上下一滚,他想,南寻鹤这就是在啃他。 他们俩距离本来不算近,中间还隔着一个蛋糕底座,但傅钺行一靠过来咬草莓,俩人之间的距离就有点危险了。 傅钺行嗅到了南寻鹤身上的味道,像是很淡的清香,又有点像是傅钺行小时候在乡下爬树的时候闻到的黑色大李子,感觉咬上一口脖颈,皮肉里都带着香甜的汁水。 但南寻鹤递过来的是一块草莓,他只能把草莓咽下去。 有点酸,不够多汁,也不够甜。 吃完之后,傅钺行又听南寻鹤问他:“吃饱了吗?” 傅钺行想,吃不饱,吃草莓吃不饱,他得吃人。 南寻鹤完全没意识到危机正在到来,他还微昂起头来看傅钺行,刚吃过蛋糕的唇瓣粉嫩莹润,应该比蛋糕更可口。 傅钺行拨开了阻挡在他们面前的蛋糕底座,说:“没有。” 南寻鹤问他:“还想吃什么?” 傅钺行没说话,而是膝盖向前一屈,直接膝行、跪坐在了他的面前。 南寻鹤是盘腿坐在铺盖上的,不算高,他往下看,傅钺行两只手臂紧绷的垂在身侧,两条粗壮的大腿叠压,膨胀的肌肉将校服裤子都撑的绷起来,再往上,是傅钺行的腰腹,傅钺行不瘦,腰腹是脊背已经有了成年人般的宽厚轮廓,南寻鹤的视线扫到平行的地方——是傅钺的喉结。 傅钺的脖子稍粗,青筋鼓鼓的跳,喉结在上下滚动,南寻鹤似乎听到了干渴和叫嚣的声音,他缓缓抬起眼眸来,看见傅钺行垂着眸看着他。 傅钺行的狼眼在昏暗的闪着贪婪的光,呼吸声被刻意压制了,不算重,但心跳却很快,血液冲击腔室的动静隔着一层血肉都被南寻鹤听得一清二楚。 南寻鹤在心中哂笑,这是饿极了。 他给两块肉,这只恶狼就会迫不及待的上来吃。 但这还不够,他要的不是一只为了“吃肉”而来的狼,这样的狼吃饱了就会走,他要的,是一只向他认主的狗。 人家都说熬鹰要先把鹰关进笼子里,然后下力气熬时间,跟它一起熬,那熬人应该也一样,把他身上的锋芒一点点磨出来,再把他的所有软肋全都握在手心里,把他变成最忠实的狗。 而傅钺行完全来不及猜测南寻鹤的想法,他的脑子在叫嚣。 雪白的,柔软的,紧致的,晶亮黏腻的,再靠近,靠近—— “我先回去了。”南寻鹤的声音突然响起,轻柔且平静,像是没察觉到那暗处的波澜一般,伸出手推了傅钺行一下,手指起身的时候,似乎是无意识的摸过了傅钺行鼓胀的大腿心,然后穿上一边的鞋子,说:“下周一见。” 傅钺行额头上的青筋狠狠地鼓了两下。 他甚至因为身体太过紧绷而没在第一时间站起身来,他的脑子还是嗡嗡的,等南寻鹤走了,他才放开了呼吸,粗重的喘了两口气后,他直接把头扎进南寻鹤待过的被褥里狠狠地蹭了两把。 操。 南寻鹤摸他那一下,差点把他摸身寸了。 —— 从小修理铺里出来时,正是下午三点多。 这个时候,学校里已经开始上课了,但南寻鹤不打算去了,他得去看看他囤好的物资和郊区的安全区建立的怎么样。 老街面儿上刮着温柔的风,南寻鹤慢腾腾的往街口走,他的司机等在巷口,看到南寻鹤来了,立刻开门将南寻鹤迎到了车上。 “少爷,去哪里?”司机问。 “郊区别墅。”南寻鹤闭上眼靠坐在后排,吹着窗户外钻进来的清风,眯着眼想他离开时蹭傅钺行的那一下,以及傅钺行颤抖的脊背和压在喉咙里的闷哼声,不由得勾唇一笑。 十八岁啊,火气真旺。 末日倒计时 五天 郊区距离小修理店的距离需要行驶两个小时,等车子从繁华的街道停在荒凉的郊区时,已经是下午五点、近六点多了。 y市的太阳已经落到了天边,随时都能坠下来似的,阳光倒没那么刺眼了,天空倒还算明亮,他们的车先停到了郊区的别墅旁边。 南寻鹤买下的郊区就在别墅后面没多远,但南寻鹤的要求是把别墅囊括到郊区里面,所以现在别墅附近也在动工,隔老远就能听见机械嗡嗡的响声,近处一片尘土飞扬。 不过,南寻鹤下车的时候,还看见了几个眼熟的身影正在别墅门口纠缠。 “南夫人,不好意思,这是小南总的意思,也是小南总的名下资产,我们真的不能停。”说话的是个温柔的女人,三十来岁左右,头发在耳后绑成一个鬓,耳朵上缀了两个珍珠耳环,穿着职业套裙,踩着高跟鞋,手里抱着一个文件夹,说出来的话还算温和,但语气十分坚定。 “什么叫小南总的名下资产?南寻鹤是我儿子,他是我生下来的,他的就是我的,我说了,停下!”飚高了的女音在别墅门口炸响,一口气全喷了过来:“李秘书,你拿的是我们南家的工资吧?你不听我的话是要造反吗!” “停什么?”南寻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南夫人一连串的怒骂。 南夫人转过身来,正看到南寻鹤穿着校服下车来。 南夫人终于找到南寻鹤了,憋了两天的火儿全都炸出来了,连个停顿都没有,一口气尖声吼道:“南寻鹤你疯了吗?你把你的钱全都花光了买下这块地做什么?这里一点价值都没有!你还雇了这么多施工队不计代价的给你施工,甚至搭上了股票!那是家里的股票!如果不是南桔告诉我,我根本都不知道这件事!” 在南夫人高声怒骂的时候,南寻鹤淡淡的扫了一眼南夫人身侧站着的人。 不同于南夫人的嚣张跋扈,也不同于南寻鹤的光彩夺目,对方安静地像是个透明人。 他比南寻鹤还要矮一些,大概一米六八左右,长相不算突出,顶多算顺眼,短发柔顺的贴在耳侧,文静乖巧的像是个小兔子,站在南夫人身侧一眼不发,南寻鹤看向他的时候,他才抬头看向南寻鹤,小声喊了一声“哥哥”。 南寻鹤哼出了一声“嗯”。 这是南桔,他的亲生弟弟,还是双胞胎,但是异卵,单看长相,南寻鹤更像是南夫人,而南桔则更像是他们俩已故的父亲。 不过南寻鹤打从生下来就和南桔不一样。 南桔生下来的时候被保姆偷走了,那个在南家待了五年的保姆开价要五百万,才肯将南桔交还回来,南家如约给了钱,但也报了警。 警察抓了人后,保姆才说钱和孩子都在她老公哪里,等警察再去抓她老公后才知道,她老公早跑了,从最开始,保姆的老公就是在骗她,利用她,钱一到手人直接就跑了,丢下保姆一个人独自扛雷,那五百万一分没剩下,孩子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南家人都以为这个孩子死定了,所以南父把南寻鹤当成唯一的孩子培养,南寻鹤从十岁起,名下就有了南家的股份,等到他十七岁,南家的所有东西都陆陆续续的转到了他的手里,而南寻鹤也不负众望,优秀到让人无可指摘。 在南父的授意下,他甚至从十六岁开始就在公司里挂名,所有重大项目都会通知南寻鹤,只是因为南寻鹤岁数尚小,所以南父请了几个职业代理人来管公司,等着南寻鹤最晚大学毕业后再接手公司,最早成年就接。 但南寻鹤的父亲也没撑到南寻鹤成年,在去年就走了——这个温和儒雅的男人这辈子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够找到自己丢掉的儿子,所以南寻鹤也一直在努力找自己那个未谋面的弟弟,找了十来年,终于在半年前找到了南桔。 南桔有幸没死,被一处村庄里的人收养,后来通过基因对比找到的人,南寻鹤亲自把人接回来带到南家来养。 大概是因为早些年是被人收养的,所以南桔吃了很多苦,性子并不大方,有什么事情都喜欢闷在心里,且身体还不好,据说是小时候被虐待过,一直被那家人当苦力用。 南寻鹤和南夫人都想弥补他,可是补着补着,南寻鹤察觉到了南桔的不对劲。 南桔太爱和南寻鹤争了。 南寻鹤有的东西他一定要有,明明不适合他,他也一定要。 比如南寻鹤喜欢的杯子、衣服、再比如南寻鹤手里的存款,股份,甚至是南寻鹤的伴侣。 也许是因为觉得不公平吧,凭什么都姓南,却有截然不同的人生。 如果南桔能聪明一点,这些东西给他也没关系,南家的东西本来就是他们俩人的,甚至南寻鹤都可以给南桔让路。 可偏偏南桔眼界太窄,交际圈太小,被窝在小山村里养大,学历见识一样没有,只学会了些挑拨离间、偷懒耍滑的招数,比如他想要什么南寻鹤的东西,他不会直接说,而是假装自己很喜欢的样子,当着南夫人的面儿偷偷摸一下,南寻鹤说送给他,南桔又说不要,然后第二天南夫人就会买来一大堆,全都塞给南桔。 如果这样东西是南寻鹤独有的,那南夫人当天晚上就会来找南寻鹤谈心,从南桔这些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说道南寻鹤现在要什么有什么,直到南寻鹤主动把这件东西割让出来为止。 蠢得要死还自以为聪明,看的南寻鹤直蹙眉头。 南寻鹤本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他因为南桔是他弟弟的缘故忍让了几次之后,就不大爱管南桔了,直接把人丢给了南夫人。 这一下简直捅了马蜂窝,南夫人对南桔心怀愧疚,所以她一直想要弥补南桔,南桔要什么她都给。 所以,这次南桔一过来和她说“哥哥动了股份买了一块地”,“哥哥是不是讨厌我,想把所有钱都花掉不给我留”,“家里的股份我真的有份吗,哥哥会给我吗”之后,南夫人当场带着南桔就杀过来了。 “妈妈,你不要骂哥哥了。”南桔有些拘谨的扯了扯南夫人的黑色绸缎袖子,声音很轻的说:“也许,哥哥是有什么好想法。” “这能有什么好想法!”南夫人越发恼火了,虽说这些年她不管公司里的事情,但是她好歹也是在圈子里混的,她不至于连这点事儿都不知道,南寻鹤买的这块地一点用处都没有! “妈妈。”南寻鹤昂起和南夫人有五分相似的脸,神色平静的说:“明天我就把公司名下的所有股份都转给南桔,我只要这块地,够了吗?” 南桔下意识抬头快速的看了南寻鹤一眼,又低下了头。 南夫人瞬间卡壳了,她涂着大红色口红的唇瓣颤了颤,似乎是被南寻鹤的态度给激怒了,想骂人,但又硬生生忍了回去,过了两秒后又说:“不用全都给南桔,你分南桔一部分就行,你们都是南家的孩子,本来就该一人一半的。” 南寻鹤勾了勾唇,没说话。 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在上辈子,他遇到生死关头的时候,南夫人果断选择了南桔,把南寻鹤一个人丢到了重重危机里。 南夫人当时哭着和他说,她已经放弃了南桔一次,不能放弃南桔第二次,所以只能放弃南寻鹤了。 说来也挺有意思,南桔和南寻鹤好像生来就没办法相处,总是要人不断的在他们俩之间做选择,选一次,所有人都伤一次。 悲伤愤怒难过之类的都是上辈子的情绪,南寻鹤现在不想尝第二遍,所以他只是挥了挥手,说道:“您先回吧,明天我就开股东大会,把股份转让了。” 南寻鹤的话音落下之后就想走,但南夫人犹豫了一下,又喊了一声:“寻鹤。” 南寻鹤回头看她。 上辈子自从被南夫人丢掉以后,南寻鹤就再也没去找过南夫人了,他无法原谅南夫人,也无法怨恨南夫人,他只能当做自己没有这个母亲,反倒是许归宁替他暗地里照拂颇多,并且还没和南寻鹤说,是南寻鹤自己无意间发现的。 他当时还挺感动,他以为许归宁是心疼他,看他为难,所以在背地里帮他一把,他明面上不说,但心底里记着,只是现在想来,许归宁去帮南夫人,估计也是为了南桔。 “小鹤,妈妈想,既然股份都要给南桔了,那过几天我们办个宴好不好?请一些叔叔阿姨过来,让他们见见南桔。” 南夫人说这些的时候心里很忐忑,她知道自己做的很过分,她知道她不能把南桔受的苦都算在南寻鹤的头上,可是她只有用这些东西才能弥补南桔,她没办法的。 公司的股份就相当于话语权,南寻鹤要把股份给南桔,就相当于把公司都让给南桔,这和南夫人隐秘的想法不谋而合。 南寻鹤被他爸爸手把手从小培养,带去国外参加跨国合作会议,带到子公司去视察,从小带到大,又在众多长辈的监管之下,才接了公司,南寻鹤本身就是一个优秀的孩子,以后肯定不差,可南桔什么都没有,又什么都不会,当然要多留点东西傍身。 南寻鹤手里没东西,他自己可以争过来,可南桔手里没东西,是会被别人欺负的。 所以南夫人想搞一个大一点的宴会,让所有人都知道,南寻鹤把公司给了南桔,南桔手里有股份了。 简而言之,就是要给南桔抬咖,从今天开始,他南桔就再也不是捡回来的野孩子了,而是南家正大光明的继承人,比南寻鹤还要正统的那种,南家所有资产都捏在南桔手里呢。 南夫人是想踩着一个儿子的脸给另一个儿子铺路,一手保着南桔上位。 “好。”南寻鹤早都习惯了南夫人的偏心,竟然不觉得多难过,只是笑着说:“妈妈定日子吧。” 南夫人欣喜若狂的转头摸着南桔的头,让南桔和南寻鹤说“谢谢”,然后又回头问南寻鹤:“对了,妈妈还没问你,你买这块地是要做什么?” “建个庄园。”南寻鹤回:“以后你可以过来住。” “不了。”这次说话的却是南桔,他紧紧地抓着南夫人的手说:“妈妈和我一起住。” 南夫人拍了拍南桔的头,有点歉意的和南寻鹤笑了一下,然后拉着南桔走了。 他们离开之后,一直站在旁边的李秘书才小声问:“小南总,真的要转让股份吗?” “转。”南寻鹤抬脚迈进郊区内,一边走一边说:“现在就去拟合同。” 李秘书点头,拿出手机让手下的助理去弄合同,然后她走在南寻鹤旁边,和南寻鹤介绍面前这处“庄园”。 南寻鹤买下这块地、对外宣称的理由就是要建庄园,虽说这个庄园建的奇奇怪怪的,但是南寻鹤是甲方,甲方就算要把马桶建在棚顶上,他们这群乙方也得干。 南寻鹤大致扫了一圈他的领地。 这片郊区占地约为一千多亩,建筑面积近三十万平方米,南寻鹤的要求也简单,除掉所有杂草树木、不平整的地方,然后就地划分成三部分,以abc区来命名,a区做生活区,建造出最简单的集装箱公寓、公共厕所、公共食堂,b区做商街,以后用来交易,这两个区占地最大最广,而占地最小的则是c区,是一片荒地,刻意被空下来了,什么东西都没放。 值得一提的是,南寻鹤还专门在a区建造出了三个大仓库,里面堆满了各种压缩饼干和肉干,多到能将整个仓库塞满,一个人能吃上几百年的那种。 给南寻鹤运货的小哥看的直咂舌,说搞不懂这些富二代都在想什么,有人壮着胆子来问南寻鹤,都被南寻鹤用“最近有流感,吃食要涨价,你们也多囤点”给搪塞回去了。 重生末世这一套没人会信,南寻鹤倒是匿名给有关部门发了关于流感的说法,希望能引起点重视。 巡视完郊区基地以后,南寻鹤回了市区的酒店住,准备明天迎接他的同学们。 时针走过十二点,日历又向前翻了一页。 末日倒计时,五天。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诱吻恶狼》 你包了我 第二天一大早,南家的几辆豪车一起从南家出发,在学校门口接回来了很多同学,三年二班一共五十八个人,除去没来得及傅钺行,来了五十七个,这五十七个又带来了三十个人,八十七个人满满当当吵吵闹闹的到了游乐场里。 南家名下的游乐场早就就被清场了,游乐场的员工们严阵以待的站在门口,见到豪车来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标准的笑容。 南寻鹤的朋友,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就是南寻鹤本人,他们都不敢怠慢。 而在第一辆豪车停下来以后,从车上下来的第一个人就是南寻鹤。 员工们笑得更亲切了,亲自开门迎上去,为每一个同学送上小发卡,手环和魔棒,带着他们品尝免费的、热腾腾的食物,甚至还给每一个人都送了游乐园专属大礼包,一拆开礼包,里面都是一些昂贵的游乐园联名奢侈品。 光是一个礼包拿出去就能卖个几千块钱。 学生们越发沸腾了,看向南寻鹤的视线里都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只有在人群中的许归宁在接到这份大礼包的时候变了脸色。 以前南寻鹤从不会送他这些东西,南寻鹤的喜欢就如同朝朝明日般耀眼,他给许归宁的一定是他力所能及里的最好的、最亮眼的。 可是现在,南寻鹤却不理他了,完全把他当成普通人来看待。 以前南寻鹤总来找他的时候,他只觉得烦闷,现在南寻鹤不来找他了,他又觉得失落。 不知不觉中,他竟然已经习惯了南寻鹤的喜欢,就像是喂馋了的野猫,没等到来喂食的路人,就忍不住主动找到了路人的家里来,想来敲敲路人的窗户。 —— 进入游乐园以后,一群学生们彻底玩开了。 夏天的游乐园是水上游乐园,游乐园里提供游泳衣,甚至在女孩子的休息室里还提供了全新的一次性刮毛刀,把一切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一群少男少女们换好衣服,在游乐园的人造沙滩里尽情的放纵玩耍,旁边有员工抱着毛巾和冰饮,还有人专门教他们游泳、拿水枪喷他们,或者带他们去玩其他项目。 南寻鹤向来不爱凑这种热闹,所以他只是露了个面就走了,去了个没人的沙滩椅上坐着。 他坐下的时候,许归宁正犹豫着、缓缓地向他走过来。 但是许归宁还没走到南寻鹤的身旁呢,南寻鹤就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那边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南寻鹤直接起身离开了。 许归宁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没有跟上去。 —— 南寻鹤是接到了傅钺行从医院里打来的电话。 今天早上傅钺行的姥爷突然抽搐,人送到医院后要交一笔费用,傅钺行全部家当都压上去之后还差两千块钱。 南寻鹤把钱打过去后,过了半个小时才赶到医院里。 这是一家公立医院,人流十分拥挤,环境不算不上多好,空调倒是打的挺低,冷风吹的人打哆嗦,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息,南寻鹤在一楼缴费大厅转了一圈,最后在洗手间里找到了傅钺行。 傅钺行在背对着他抽烟,他还穿着脏兮兮的校服裤子,上半身套了个背心,脚上的拖鞋只有一只,脚底似乎都被磨出血来了,就踩在满是脚印的地面上。 洗手间里卫生不太达标,地面上的瓷砖缝里黑乎乎的,有人在隔间里大声咳嗽,洗手间对面的走廊外面都摆了床,还有孩子在哭,一片喧腾声中,南寻鹤走近了傅钺行。 南寻鹤当时在想,傅钺行上辈子这个时候在做什么? 他被黄毛打断了腿,人应该在医院里,他在医院里,那肯定不会有人发现姥爷的问题,恐怕傅姥爷大概会死在上辈子的今天。 怪不得上辈子傅钺行要灭黄毛全家。 南寻鹤走过来的时候傅钺行都没意识到是他,傅钺行只以为有人来了,所以他飞快掐断了烟,他转身时正碰见南寻鹤,不由得目光偏开、游离了一瞬。 他不太想见到南寻鹤,他唾弃刚才和南寻鹤要钱的自己。 他早就没亲戚了,也没朋友,他和他姥爷是两个麻烦,没人愿意往无底洞里扔钱,他不能看着姥爷走。 傅钺行张口就要和南寻鹤说话,但他还没开口,就看见南寻鹤突然蹲下了身。 吵吵闹闹的公立医院里,满是腥臊气息和烟味的洗手间里,小少爷蹲下身,先是拍了拍傅钺行的脚踝,见傅钺行没反应,就把自己的鞋脱下来,然后掰起傅钺行的脚,先用手细致的拂去傅钺行脚下的土泥,然后让傅钺行踩进他的鞋里。 脚上传来酥麻的触感,傅钺行低下头时,只看见了南寻鹤的头顶。 说不清那一瞬间是什么感觉,比他在梦中来的冲击力还要大。 该被捧在天上的小少爷为他弯了腰,蹲在了尘埃泥缝里,沾上了他身上最肮脏的土,这应该是南寻鹤独一份的,傅钺行之前就想这么弄脏他,给他烙上印。 但是现在傅钺行却不觉得痛快,反而像是被人拧了一把心脏,沉闷的发酸。 南寻鹤却像是没发觉傅钺行的情绪一样,只顾着穿鞋,傅钺行脚大,塞不进去,就直接把鞋子踩成了拖鞋,南寻鹤也不在意,他站起身来,拍了拍手,拉着傅钺行往外走。 他才走了一步,整个人就腾空了。 傅钺行把他拎起来,带到洗手池前,让南寻鹤的一只脚踩在自己的脚背上,然后等南寻鹤洗了手,又勒着腰把人拎起来,带出了洗手间。 公立医院人多,每个座椅上都是疲惫又匆忙的人群,傅钺行拎着人也只找到了一个座位,他扫了一眼座位,自己坐上去,然后把南寻鹤放到了他的膝盖上。 南寻鹤不管坐在那里都是脊背挺直的,他还是头一回坐人大腿,多少有点不习惯,他刚想站起来,后背突然一热。 傅钺行的头埋在了他的后背上。 手术室门口一贯寂静,人群惶惶无助,偶尔会迸发出几声哭嚎声,然后又隐忍的压回去,在手术室最外面的座位上叠坐了两个大男孩,都是十八岁的年纪,一个坐在另一个的腿上,腿上的那个脚上少了只鞋,只能把脚尖悬着,被压在下面那个踩着不合脚的鞋,一只粗壮的手臂紧紧地箍着腿上的人的腰。 是个有些奇怪的组合,但在医院里,没人会多看第二眼。 他们光是理清自己,就要花掉浑身的力气了。 南寻鹤从傅钺行的沉默中感受到了他的不安,这时的傅钺行像是一只螳螂,在滚滚车流面前,什么都做不了。 南寻鹤捏着看不到傅钺行的脸,所以南寻鹤向后曲折过手臂,摸上了傅钺行的侧脸和耳朵,最后在傅钺行的头发上揉了一把,算是安抚。 他们没等多久,大概半个小时老人家就抢救回来了,但是人已经处于半植物人的状态,需要一直放在重症监护室里疗养,少则几天,多则几个月,医生要他们先缴些费用预存使用。 重症监护室的价格可不是傅钺行能出得起的,砸锅卖铁都凑不够,傅钺行身无长物,他们所居住的修理店儿都是傅钺行从姥爷家这边的亲戚手里低价租来的,亲戚算是可怜他们,一个月只要二百块钱。 得知要缴五万块钱费用的时候,傅钺行还抱着南寻鹤坐在长椅上。 南寻鹤看不见傅钺行的脸,但南寻鹤觉得傅钺行一定有办法。 “有办法吗?”南寻鹤没回头,只是坐在他腿上问他。 傅钺行沉默了一会儿,说:“有两个办法。” 南寻鹤还真有点好奇:“什么办法?” 傅钺行说:“第一个办法是去找我亲妈,就住在南河庄园里,但是有可能被打出来。” 关于傅钺行亲妈的事南寻鹤还真不知道,但是南河庄园是他家名下的别墅区,还是高档别墅区,一般人住不起。 南寻鹤又问:“第二个办法呢?” 傅钺行把他的身子翻过来,让他侧坐在自己腿上,南寻鹤终于看见了傅钺行的脸。 大概是调整过心态,傅钺行看起来情绪很稳定,一双眼眸定定的望着他,只是再看他的时候不再带着火热的占有欲和试图撕咬他、吞吃他的锋芒,反而带着点同龄人、互相暧昧的少年之间说话时独有的试探,像是欲拒还迎的枝丫,悄无声息的覆盖在南寻鹤的脚面上。 “第二个办法——就是让你包了我,不知道南大少爷,愿意为我出多少价格?” 南寻鹤愉悦的晃了晃脚尖。 攻略进度条,百分之五。 他知道,现在他把自己扒光了再躺在傅钺行的床上,把自己□□裸的摆在哪儿,傅钺行也不会碰他一个手指头了。 傅钺行只会把他的被子盖好。 喜欢一个人,从来不是占有和掠夺,而是疼惜和克制。 经过了今天晚上,傅钺行把他的位置从“胃里”,摆到了“心里”,并且开始小心翼翼的试探他能在南寻鹤心里挂到一个什么样的价值。 他说过,训狼,光是给肉是没用的,他要弄一条锁链,让这头狼亲自钻进来。 真正被驯化的狼和狗没有区别,就算把肉摆在他面前,没有主人的允许他也不会吃。 而爱与温柔,恰恰是这世上最牢固的锁链。 “被我包养,你要很听话才行。”南寻鹤坐在傅钺行的腿上,比傅钺行高出很多,傅钺行的头靠在身后冰冷的瓷砖上望着他。 南寻鹤一双眼眸里藏着点点星光,笑盈盈的看着他,粉润的唇瓣一抿,压低了声音,用气音说:“我会找一家酒店,把你扒光了扔到床上,然后为你定制一条纯银色的锁链,拴住你的脖子,让你只能趴在床上等我,除了我以外,你见不到任何人,只能等着我每天去——嗯!” 偷听 接下来的话全都被南寻鹤吞回了喉咙里,因为傅钺行掐着他的后腰处重重的拧了一把,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思:“看不出来,南大少爷玩的挺花。” 南寻鹤只是看着他笑。 不如您,这都是您老人家上辈子玩剩下的。 可惜他死的早,没见识过上辈子傅钺行在床上的德行,不然这辈子都拿来收拾傅钺行。 “在这等着。”傅钺行起身,把南寻鹤放到了一旁的椅子上,自己往外走。 “去哪儿。”南寻鹤晃了晃手里的单子:“不用我包了?” “不用了。”傅钺行咬了咬发痒的牙根:“消受不起。” 南寻鹤刚才那几句话就把他弄的头皮发麻,不知道为什么,他一想到那个画面,就觉得浑身的血都烧起来了,拴着银链子的南寻鹤的脸一直在他脑海里转来转去,让他根本忘不掉。 就好像是——他本来也想这么干似的。 —— 傅钺行离开的事儿南寻鹤倒是不意外,按傅钺行的性子,根本不可能接他的钱。 傅钺行说的那句“包养”只是试探而已,现在的傅钺行心性还嫩着呢,会被南寻鹤低头给他穿鞋而感动,也会因为自身的条件而自卑,他表面上放荡不羁,随口就能说出要南寻鹤包他,但是心里又怕南寻鹤拒绝。 南寻鹤如果不同意,傅钺行也不会说什么,估计会把他放下,然后等着混出头了再来找他,但南寻鹤答应了,他又绝不会要,他只是想知道南寻鹤能为他做到什么地步而已。 他可以在别人面前狼狈嘶吼,毫无形象的去和别人争抢一口吃食,但一见了南寻鹤,他就会把浑身的狼狈都收起来,挣扎着站直了身子装酷。 十八岁的少年人一旦喜欢上了什么人,自尊和患得患失都会成倍增长,前者让人抬起脑袋,后者让人反复无常。 南寻鹤坐在椅子上,晃了晃悬空的脚尖,心想,比上辈子的傅钺行好对付多了。 —— 南寻鹤在医院里等了大概两个小时,傅钺行就带着钱回来了,足足十万块钱,他交了八万给医院,剩下的两万存起来,再把南寻鹤给他垫上的钱还给了南寻鹤。 南寻鹤上下打量了傅钺行,他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没挨揍。 不过这么快就能弄到十万块钱,显然也不是什么好途径。 傅钺行交完钱后,又抱着南寻鹤要走,南寻鹤被他勒着腰,问他:“就没想过给我买双鞋?” “想过。”傅钺行说:“但我还是想抱着你。” 南寻鹤小小的“啧”了一声。 多少有点土味情话那意思了。 从医院出来以后,傅钺行送南寻鹤到了医院停车场,南寻鹤的司机在那里等着。 见南寻鹤是被人抱出来的,司机犹豫了两秒,把车门打开,然后低头走远了些。 傅钺行把南寻鹤抱进车后座放下,然后给南寻鹤系上安全带。 医院的地下停车场很安静,四周几乎都没什么人,傅钺行系好安全带后单手撑在车门上,问南寻鹤:“想不想收点利息?” 南寻鹤抬眸看他:“什么利息?” 从南寻鹤的角度只能看到傅钺行的下半张脸和锁骨,地下停车场里光线昏暗,傅钺行的手指不自然的摩擦着车门,明明很紧张,但还是装出来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之前管你借了钱,本金还了,利息还没还。”傅钺行说:“给你拴着玩儿是不可能了,不过可以让你过过手瘾。” 南寻鹤缓缓挑眉,就看到傅钺行突然伸手抓了他的手,在自己的腿心上重重摸了一把。 南寻鹤上辈子可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他镇定自若的望着手心冒汗的傅钺行,用眼神询问:你的利息就是这个吗? 傅钺行没干这事儿之前还有点臊得慌,他觉得他自己完蛋了,居然想主动送上门给人别人摸,但干了之后又十分坦然,一脸理所应当的说:“之前在我家,我看你很想摸,还故意蹭了我一下。” 傅钺行简直蛮不讲理,明明是他自己想来南寻鹤这儿浪一把,却又摆出来一张“是你先动手”的脸。 这要换个人恐怕早都被傅钺行这幅流氓样子弄的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了,但可惜,在傅钺行面前的是降维打击的南寻鹤。 南寻鹤先是回头给远处的司机打了个手势,让司机上来开车,然后慢腾腾的关上车门,留下一个车窗,等车子轰鸣起来,开始行驶的时候,才和傅钺行比划了一个小拇指的大小。 傅钺行愣了一瞬,就看到南寻鹤在车窗旁和他笑了一下,那双琉璃般晶亮剔透的眼眸里带着几丝明晃晃的挑衅,粉唇微动,无声的做了个口型——[有点小。] 傅钺行原本故作轻佻的脸瞬间铁青一片。 南寻鹤轻笑着用手指勾了窗户的按钮,在后座上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后脑垫晃了晃小腿。 跟我斗,嗤。 —— 车子行驶出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暮色沉沉,太阳黯然退场,只留下了一片红彤彤的云彩,月亮藏在乌云以后,蓝色的天空和红色的晚霞融在一起,像是一副瑰丽的油彩画。 南寻鹤望着窗外的天色,想,又是一天过去了。 末日倒计时,四天。 第二天周日,南寻鹤在郊区泡了一天,他空运过来的大型医疗机械和各种药物已经到位了,因为楼层还没盖出来,所以都堆积在了仓库里。 除了这些东西以外,他还收到了南桔寄给他的请帖。 南桔这份请帖做的十分正式,不仅有南桔的名字,还有南夫人的名字,可笑的是,南寻鹤的名字被他排在了客人的位置上。 南桔把南家开宴、宣布股权转让的日子定到了三天以后,周三,和南寻鹤领竞赛奖、全校表彰的日子是一天,白天领奖,晚上开宴。 南寻鹤扔了请帖,没打算去。 末日倒计时,三天。 星期一,南寻鹤请了假,去公司开了股东大会,交割了所有股份给南桔。 他这一系列动作走下来,让公司里的各位老股东和董事叔叔们都百思不得其解,他们反复询问南寻鹤,想要得出来一个理由。 完全想不通啊。 “这是妈妈的意思。”南寻鹤对这些疑问只是笑着回:“南家亏欠南桔许多,我的好运是南桔牺牲而来的,所以都还给他吧。” 叔叔们听得直拍大腿:“糊涂啊!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大人家的事情解决不清楚,只会让你们这些做小辈的忍让,这简直不可理喻!谁家会这样养孩子啊?这不是逼着你跟南桔结仇吗?你爸要是还活着,绝对出不了这种事!你该和他争啊!” 南寻鹤只是笑。 叔叔们能想明白的他自然也能想明白,叔叔们听了都生气,他上辈子自然也不甘心。 争,他肯定是争过的,最开始争的是一些物品、待遇,后来是家产家业,但是争到最后他才知道,只要南夫人的心在南桔那边,他就永远也争不过。 上辈子南夫人放弃他一次,害他丢了半条,这辈子又放弃了他一次,踩着他的脸捧南桔,那这第三次,就让他自己来吧。 他也放弃南夫人了。 “不说这些了。”南寻鹤打断了几个关心他的叔叔的话,继而说道:“后天我过生日,几位叔叔都带着自己家人来陪我过生日吧,我在我的庄园里备下了好酒,叔叔们多待一段时间。” 几个叔叔诧异的看南寻鹤:“你生日不早过了吗?” 南寻鹤沉默半响,说:“我过两次生日。” “两次生日也都过了啊!”叔叔们越发疑惑:“第一次我还给你送了礼,第二次你陪你同学去游乐园玩了啊。” 南寻鹤:... 他这个破理由也就能忽悠傅钺行了吧。 最终,几位叔叔还是答应过来,因为南寻鹤已经开始瞎扯自己一年过三次生日了,虽然不知道南寻鹤为什么非要他们过去,但是南寻鹤这样坚定,他们去一趟也没关系。 南寻鹤从公司走的时候,公司里的白领们都下班了,车流不息,人海拥挤。 南寻鹤坐上车,想,倒计时,两天。 星期二那天,南寻鹤遣散了郊区的施工队和所有的侍者,只留下了一个照顾他多年的老保姆,以及一位家不在本地、父母都很远的医护人员来操控机械,照顾傅姥爷,以及李秘书。 李秘书年过三十父母双亡,一个女儿正在上幼儿园,南寻鹤早早的跟李秘书说要出差三天,让李秘书把女儿送到了他的庄园里照顾,李秘书虽然有些惊讶于南寻鹤的体贴和要求,但也答应了。 李秘书最开始是南父资助的大学生,从大山沟里走出来后就进了南家公司,后来李秘书练出来了之后,被南父当成指南针塞给了南寻鹤,帮助南寻鹤了解公司动向,在李秘书眼里,南寻鹤是她半个主子,也是她半个儿子。 除了这三人加一个小女孩以外,整个郊区别墅里没留下任何人,南寻鹤也告诉了这三人,从今天起就不能随便出门,外面的墙上通了高压电,谁都不能碰墙,李秘书当天倒是去上了班,不过南寻鹤知道她下班了一定会回庄园,因为她女儿在这。 解决完郊区的问题,南寻鹤又给南氏所有员工都发放了双倍工资,并且放了三天假,郑重的告诉他们有流感要来,让他们先回家,公司出机票,只有当天走的才有,拖到第二天的公司不报销,家在内地的就多囤粮食,和自己父母待着,哪里都不要去。 至于他们信不信,那就都是他们的事儿了,南寻鹤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星期二下午,南寻鹤把傅钺行的姥爷从医院里接到了他的郊区别墅里,南寻鹤把他的别墅弄成了铁桶一块,里面有专业的医护人员来照顾傅姥爷。 对此,南寻鹤和傅钺行的解释是专人看护更方便,机械更高端,更有可能延长傅姥爷的生命。 傅钺行当时只是沉默了片刻就答应了,在他看来,南寻鹤的各种基础条件都不是他能比的,南寻鹤说这里会比医院好,那这里就一定比医院好。 而且医院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说傅姥爷挺不过三天。 那他不如把傅姥爷给南寻鹤送过来。 末日倒计时,一天。 —— 时针走过最后一个十二点,这个世界的轨迹在这一刻悄然转向了另一个方向,大多数人都沉浸在睡梦中,浑然不知自己的未来已经变成了另一幅模样。 星期三那天,南寻鹤一大早就醒来了,他看了一眼时间,早上八点。 他换上了方便的运动鞋和运动衣,临出门时还叮嘱老保姆别出门乱走,顺便给几位叔叔都发了消息,让他们早点过来庄园,务必一个亲属都不能差。 这几位叔叔上辈子在末日里都和他一起打拼,帮过他很多次,有些人死在了末日开端,有些人死在了中途,总之,一路走来,只剩他一个人。 希望他这一次,能把这几位叔叔护住了。 除了这些以外,他还利用自己的渠道,花费大价钱买来了一把自制土q,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末日倒计时,十四个小时。 —— 南寻鹤到学校的时候还差五分钟早自习就开始了,朗朗读书声顺着夏日晴空飘散在校园里,老梧桐枝丫嫩绿,微风清爽,校园里是难得的轻松。 偶尔有学生急急地往班级里跑,在路上看见南寻鹤,总会慢下脚步来偷偷看南寻鹤两眼。 南寻鹤穿着一身蓝白色运动服,从后面看能看到他细长的白色脖颈,南寻鹤的发丝黑亮,耳廓的茸毛在太阳的光芒下闪着点微光,耳侧还带着一颗红色的小痣,偶尔有人递上一封情书给他,他就笑着接过。 他马上要毕业了,这群学弟学妹们以后都见不到他,写来的情书多数都是简单的表达一下过去的喜欢和未来的祝福,大概是有一个人给了,所以别人也都壮着胆子给南寻鹤塞。 南寻鹤接一个,就会和对方说一句:“今天早点回家,不要在外面逗留。” 有些胆大的姑娘问他:“学长会送我会回家吗?” 南寻鹤就笑:“你如果乖乖回家,会有礼物。” 运气好的能保住一条命。 等南寻鹤回到班级里的时候,他的左手上是厚厚一沓的情书。 南寻鹤到自己的座位之后,才发现他几天没来上课,桌上的情书早都堆满了。 有人见了他就调侃他:“班长,你再不来,你后面的人都看不见黑板了。” 给他的情书都快把后面的人的视线给挡住了。 临海二中学习风气浓郁,但对谈恋爱抓的其实不是很严,只要在学校里不出格,情侣一起共同进步就可以,而南寻鹤又要高考了,这群暗恋者们显然只是想诉说一下自己的暗恋,所以也没老师管。 但南寻鹤鬼使神差的抬头看了一眼座位最后排。 傅钺行就坐在那里,靠着椅背,左手上拿了一本书,看起来是在看书,根本没看南寻鹤。 南寻鹤勾了勾唇,放下情书去了洗手间。 不到片刻功夫,傅钺行就丢下了书,双手插兜的走向了洗手间。 当时班级里的同学们都在忙自己的事,有人在吃早餐,有人在背单词,只有坐在一边的许归宁红着眼看着他们俩离开。 片刻之后,许归宁也站起身来,沉默的走到了洗手间前偷听。 作者有话要说:  同背景系列文:《万人嫌真少爷重生了》 顾戚是个被拐卖的真少爷,历尽千辛万苦回到家,却发现家里从孤儿院收养了一个新孩子,和他一样叫“顾戚”,甚至长相都有七分相似,家里人喊他小七。 这个“小七”,完全取代了顾戚的位置,甚至在顾戚回家之后,家里人也更偏向他。 “顾戚,小七当你的替身当了这么久,他也很不舒服。” “顾戚,小七受了很大的委屈,你让让他。” “顾戚,你怎么能欺负小七呢?他早就是咱们家的一员了!” 甚至到了末世,他的家人们甚至要他为假少爷去死。 他死之前,最大的愿望就是从顾家离开。 —— 顾家那个新找回来的小儿子居然要离家出走! 一个重磅消息砸下来,四周的人家都开始看顾家的笑话,顾太太恼羞成怒的冲回去,就看见那个顾戚提着行李离开。 顾太太气的直骂人,她的小儿子急忙安慰她:“没关系妈妈,哥哥肯定很快就回来了。” 她的二儿子直接锁了门:“回来?做梦,他不给小七道歉就别想回来!” 只是他们等啊等,没等到顾戚回去求饶,却等来了末世降临,他们疲于奔命、为一口吃的摇尾乞怜的时候,顾戚已经成了异能觉醒者,踩在了他们所有人的脑袋上。 外表冷静温润内里野心勃勃受x卑微阴郁醋精疯批轮椅攻 你就不能让他一次? 南寻鹤走进洗手间里时洗手间里没人,大家都在上课,他却才刚进来,就看到傅钺行进来,然后问他:“尿吗?” 这要是许归宁站在这,估计会恨得咬碎一口牙。 多熟悉的画面啊。 南寻鹤垂下眼眸,盖住眼底的笑意,利索的站到了便池前。 傅钺行直接戳到了他的旁边去,跟他一起。 傅钺行记着南寻鹤上次说他“小”的仇,想要拉着南寻鹤比比,结果南寻鹤一动手,他就什么都忘了。 太白了,跟南寻鹤一样,像是夜明珠似的,怎么能有人长成这样。 等南寻鹤裤子都提起来了,傅钺行才回过神来,慢腾腾的把手伸进裤兜里,微微弓下腰侧过身拽了拽裤子。 操的。 傅钺行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南寻鹤又他妈啃了他一下。 他这玩意儿是掏不出来了,他丢不起这个人。 哪有人看一眼别人就会变成这样的? 偏偏这时候南寻鹤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尾端微微上扬,慢条斯理的问:“小吗?” 傅钺行憋了好几天的台词被人抢了,都他妈快被南寻鹤气笑了,谁家的大少爷这么能呛人啊?长得一副金枝玉叶的样,怎么什么话都敢说,他是没被人啃过吧? 傅钺行也破罐子破摔、不佝着身子了,一转头直接揽上了南寻鹤,抱着人把南寻鹤摁在了洗手间的窗台上,用下巴狠狠地蹭了一下南寻鹤的头发。 南寻鹤被他抱着腰,后背顶着窗户,身下坐着窗台,被囚在一个胸膛和玻璃之间,一低头就能嗅到傅钺行身上的气息。 是处于未成年男孩和成年男人之间独有的荷尔蒙的味道,明晃晃的直冲人的脸,不管是谁,只要闻一下,就会觉得一阵口干舌燥。 “南、寻、鹤!”偏偏傅钺行不觉得这是他自己的问题,他觉得这都是南寻鹤的问题,要不是南寻鹤一连几天消失不见,他也不至于这么失态。 “嘴上说着喜欢我,背地里不知道勾搭上谁了,情书拿了这么一堆,都快把我给忘了吧?” 这最后几个字,傅钺行几乎是舔着南寻鹤的耳朵尖儿说的,一股酸气直冲云霄。 南寻鹤被他抱在怀里,不动也不躲,任由他低头乱蹭,乖顺的简直不可思议,让傅钺行想窝在他脖颈上狠狠地嘬两口。 之前见不到人的时候傅钺行还不算很想,绷住了没再给南寻鹤打电话,只是今天一见到了,傅钺行就像是饿急眼了的狗看见了一大块牛排,南寻鹤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但他就是巴巴的自己跟过来了。 “嗯。” “嗯是什么意思?” “把你给忘了。”南寻鹤的后脑靠着玻璃,一张漂亮的脸微微昂着看他,像是吃准了傅钺行一样挑衅他:“我这人记性不好,当天说过的话没人答应,扭头我就给忘了——你谁啊?” 傅钺行掐了一把南寻鹤的腰:“你——” 一句“你男人”在傅钺行的喉咙口打了个转,又硬生生被他吞回去了。 太不讲道理了。 傅钺行咬着牙根,想,南寻鹤给他下蛊了吧,之前分明是南寻鹤和他表白、跟到他家的,怎么这一转头,就成了他着急了? 一句忘了就都不承认了? 见傅钺行咬着一口气不松,南寻鹤微微弯了弯眉眼。 傅钺行现在可比以前好玩多了,这要是上辈子的傅钺行在这,估计能直接把南寻鹤裤子扒了,身体力行告诉南寻鹤他是谁,哪像是现在这个,涨的都快炸了,还在这惦记面子。 “我不记得了。”南寻鹤推开傅钺行,起身就往洗手间外走,一边走一边说:“以后别直接来纠缠我,表白是要走流程的,那么多人在你前面呢,下次要先送情书。” 傅钺行这次确实被他气笑了:“你和我表白的时候怎么不送?” 南寻鹤头都没回的扔下一句:“你又没人排队。” 妈的,蹬鼻子上脸了。 傅钺行舔了舔唇,用了点力气拧了一把大腿。 不争气的东西,别他妈杵着了!大少爷现在都不认你了! 傅钺行心里在骂娘,一双眼却亮的惊人。 他就喜欢南寻鹤现在这个不鸟他、不好追、谁碰一下都扎手的劲儿,目中无人,一看就很□□。 —— 南寻鹤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还看见了来洗手间抽烟的黄毛。 黄毛无视学校校规也不是头一回了,他带资进校,只要不犯大事儿就不会被开除,他父亲已经给他联系好国外的学校了,等一毕业都不高考,直接送国外去。 所以黄毛自由度很高,没人管他。 在撞见南寻鹤走出来时,黄毛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南哥”,在南寻鹤点头的时候,黄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把烟揣回兜里,走在南寻鹤旁边,跟南寻鹤一起回班,一边回一边问:“南哥,听人说,你把股份都转交给你家那个刚回来的弟弟了,这是真的吗?” 黄毛最开始在听到这说法的时候压根就不信,南家那么大资产,谁给谁傻逼,但后来越来越的多的人这么说,就连他爹都这么说,黄毛不得不信了。 “嗯。”南寻鹤敷衍回了一句。 黄毛“啧”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压不住的幸灾乐祸:“那以后你岂不是一点资产都没了啊?” 以前南寻鹤是他们圈子里最惹人眼的富二代,因为别人家的富二代都得靠爸妈给食,家里又子嗣众多,搞不好还有私生子,而且有的家里面私生子比嫡子岁数都大,还更受宠,谁家都是一堆糟心事儿,只有南寻鹤不。 南寻鹤的父亲儒雅温和,一生忠贞,母亲性格火爆,但又护短,俩人就这么一个孩子,打小就当继承人培养,别人家孩子为了争点父母的眼神,需要不断地卖乖装傻,但南寻鹤生下来什么都有,才十八岁,公司都是他的了。 但偏偏,南寻鹤现在都交出去了! 黄毛看不懂,但他大为震撼,有一种看见聪明人犯蠢、白天鹅掉泥潭里的感觉。 “我说南哥啊,你这也太不为自己考虑了吧?以后你可怎么办啊。”黄毛装腔作势的说:“弟弟手里倒是有个几十万的零花钱,到时候南哥有难,可以叫我,我来——” “不必担心我。”南寻鹤语气淡然:“我只是交了股份,名下资产还有几千万,我们南家子嗣少,以后分个几亿不是问题。” 家里算私生子七八个孩子且每个月零花钱就几万以后肯定只能分个分公司过活的黄某人铁青着脸闭上了嘴。 回了班级之后,一节早自习上完,南寻鹤就去找了校长。 南寻鹤下午不打算来上课了,并且通知了校长今天下午全体学生放假,因为有流感要来——校长虽然不太信流感,但南寻鹤开了口,校长就只能把颁奖典礼的时间提前。 南寻鹤上辈子为了在颁奖典礼上表白,所以拖到了晚上,但他现在可没那个时间,干脆就在颁奖典礼开始准备的时候拉着傅钺行跑了。 他要提前带傅钺行回别墅里,虽说末日晚上才来,但南寻鹤怕中途出意外。 傅钺行倒是无所谓,他没少逃课,南寻鹤一拉他,他当场就跟南寻鹤走了。 只是这俩人走的时候,没人看见他俩身后还跟了一个身影。 —— 从他们学校到郊区的路上大概要两个多小时,南寻鹤在路上一直盘算着该如何糊弄傅钺行。 傅钺行又不傻,末日没来,他看不懂庄园里的布局,但是末日一旦来了,傅钺行肯定能从庄园里那大批量的食水和囤积的各种物资上看出来点苗头,到时候他该怎么跟傅钺行说呢? 他该怎么解释自己知道末日的事情? 而且上辈子傅钺行肯定是被他搞死了,他拼死绽放罂粟花,是肯定会取人性命的,换句话说,他跟傅钺行同归于尽。 这种结局肯定不能告诉傅钺行。 南寻鹤想来想去,还没想好怎么忽悠人呢,车子已经停在了安全区门口。 安全区的大门居然开着,他走的时候分明关上了的! 一看到安全区门口的大门敞开着,南寻鹤当场变了脸色,他快速下了车,推开安全区大门一看,正看见安全区里面一片人来人往。 有些人他认识,是他们南家名下的餐厅人员,正在不断地运送新鲜的食材进食堂里做饭,有些人不认识,正随意的走在他精心策划的安全区里,甚至他基地仓库的大门都被人打开了,一群人正在翻里面的食水,就在不远处的地上还扔着仓库被敲开的锁! 这都是他仔细布局过的地方,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他做什么都是偷偷摸摸的,生怕末日初期,还没等他站稳脚跟时就被人盯上他的吃食,结果现在,他的所有老底都被掀开了,这么多人都弄明白了他这里的布局和底细,只要末日一来,这群人肯定第一个惦记上他的仓库! 这是他的根基,是他花了所有身家打下来的基地,是他未来的立身之本! 后下车的傅钺行才刚赶到门口,就看见南寻鹤的脸色罕见的难看。 他还是第一次在南寻鹤脸上看到这种表情,像是自己的老巢被人掀了一样。 而很快就有人看到了南寻鹤,对方笑呵呵的喊:“大少爷,您回来啦。” 南寻鹤狭长的丹凤眼终于从食水上面挪过来,落到了对方的身上,问:“谁让你们来的,一共来了多少人,都有谁?” 对方只不过是南家的一个保安而已,听到这话连忙说:“是二少爷跟夫人带我们来的,二十个餐厅里的厨师服务员和侍者,四个保安,二少爷说了,南家太小了,办宴施展不开,他请了很多客人,正好大少爷这边庄园不是在开发嘛,就来大少爷这里办了,对了,夫人听保姆说这里有食水,就想搬出来用来招待客人。” 顿了顿,对方扫了一眼仓库,说到:“还有二少爷以前认识的一些人,说是他们村儿的,跟二少爷一起长大,现在看二少爷发达了,就都跟过来了,说要一起给二少爷庆祝,仓库是他们砸开的,说要看看有什么好东西,二少爷让砸了,夫人也没反对,我们就没拦着。” 南寻鹤抿着唇没说话。 保安讪讪的扫了傅钺行一眼,然后又看回南寻鹤,小声问:“大少爷,现在是——?” “把我的东西都搬回去,这是我的东西,不是南家的。”南寻鹤冷声说:“仓库我是上了锁的,谁撬开的,谁自己站出来处理,别等我报警来抓。” 南寻鹤和保安说话的时候,四周的人都有些无措的互相对视着。 他们只是听命的人而已——南寻鹤闭了闭眼,没有继续和他们浪费时间,而是转身直接大跨步的走向他的别墅里。 安全区里还没建成,只有用铁皮堆建起来的集装箱楼房,南夫人根本就看不上这种地方,他们现在一定在别墅里。 南寻鹤走到别墅里的时候,正听见南夫人语气嫌恶的说:“怎么有个老头子在这?小鹤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别人家的病人和小孩能往自己家放吗,万一这俩人出意外了、死了可怎么办?多晦气的事儿啊,还有,这么大庄园里怎么就留了你们两个人,怎么能照顾好小鹤啊!你现在去给我叫两个人来,我要——” “南夫人。”一道含着愠怒的声线骤然从别墅门口炸响,随即走进来两道人影,南夫人才一回头,就听见了南寻鹤的声音:“这里是我的地方,我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股份和南家的继承权我都还给你,我只要这么一个庄园,你为什么还要带人来我的地方?” 南夫人从没被南寻鹤用这样冰冷的语气训斥过,一时间竟连恼怒发火都忘了,更顾不上看后面的傅钺行,只是有些无措的下意识回道:“你弟弟想在这里办宴,这里不是地方大吗,你让你弟弟办个宴又怎么了?” 说到最后,南夫人回过神来,声量顿时拔高了几分:“你喊我什么?我是你母亲,你喊什么南夫人!” 南寻鹤几乎都要气笑了,他指着别墅说:“你是我母亲,那你让他们走,别动我的东西!” 南夫人脸上闪过一瞬间的为难,继而一咬牙,大声训斥道:“这怎么行?你弟弟说了,他就要在这办宴会,你这个当哥哥的怎么就不能让他一次?” 后悔 “我还要让他多少次!我都把股份让给他了还不够吗?我搬出了南家别墅还不够吗?我公司都给他了还不够吗?外面那么多餐厅,那么多庄园,你想去哪里办不行?” “你明知道有无数个比我这里更好的地方适合办宴,你明知道南桔为什么要来我这里,他是觉得这里地方大吗?他不过就是想要的东西而已,我退让了这么多,现在就只守着这么一块地方,你为什么还要我让?你到底要让我让到什么时候!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看看你自己的心,你都偏到什么地方去了!” 南寻鹤压了两辈子的仇恨一口气全都爆发出来,吼出来的时候他自己的耳朵都震得嗡嗡的响,他无数次的提醒自己,他不在乎这些,他可以直接和这一对母子断联系,但是现在却还是被南夫人的态度刺的心脏发疼。 南夫人被南寻鹤说的话震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知道南寻鹤受了很多委屈,但是,但是—— “妈妈。”这时候,别墅的洗手间里走出来了南桔的身影,南桔不知道听了多久,脸色有些发白,垂着头说:“哥哥不欢迎我,我走就是了。” 南夫人心中的天秤立刻倾斜到了南桔的身上,她苦命的孩子,已经苦了十八年了,南寻鹤却什么苦都没吃过啊! “小鹤,你不要这么不懂事。”南夫人狠下了心,又一次开口:“南桔是你弟弟,你该让着他。” 南寻鹤就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的看着南夫人,直到南夫人不自然的捋了一下发丝,南寻鹤才说:“既然你非要在这里办宴,我就不拦你了,但你要答应我,晚上十点之前,一定要离开,回到你的家里。” “从今天开始,你也不要喊我小鹤了,就当你没我这个儿子吧。” 南寻鹤说完最后一句话,直接转身回了一楼的卧室里,傅钺行自然的跟在他身后,像是南寻鹤的影子。 而南夫人在南寻鹤走进卧室之后才爆发:“什么叫不把你当儿子?你是我生的,南寻鹤,你是我生的!” “妈妈。”在南夫人即将去砸卧室的门的时候,南桔突然伸手拦住了她,语气柔和的劝说道:“哥哥只是一时生气罢了,您不要放在心上,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办宴会的。” “你能办,南桔,你想在哪儿办就在哪儿办。”南夫人立刻换了口风。 “可是,哥哥会不高兴的。”南桔又说。 “不用管他,走,妈妈带你出去,今天晚上你好好玩。”南夫人一把拉住南桔的手,带着南桔雄赳赳的去了庄园里。 他们离开的时候,南寻鹤就站在窗边看着。 傅钺行站在他身后,安静地陪着他,没有说话。 倒是有人在外面敲门,傅钺行开了门,老保姆有些惴惴不安的交握着手走进来,互相搓着手心,一双老眼里满是愧疚和不安,望着南寻鹤的背影说:“是我开了庄园的门,大少爷,是我当时看夫人来了,我就开了门,我,我不知道。” 她看到南寻鹤和夫人吵成那样,心里都愧疚死了,南寻鹤把她留下,她就以为这里跟南家是一样的,南夫人想进就能进,却没想到这里是南寻鹤的私人领地。 南寻鹤并不责怪她:“没事的,王奶奶,你去做点东西吃吧,今天晚上有客人。” 上辈子末日来的时候,王奶奶拼死给他挡了一下,替他死了一遭,在南寻鹤心里,老保姆的地位不一样,否则他也不会把王奶奶留下。 王奶奶动了动干瘪的嘴,最终点了点头,慢吞吞的挪着步子回了厨房里做饭。 王奶奶离开之后,南寻鹤继续回过头看外面。 南夫人和南桔已经走到了别墅门口,开始往庄园的食堂那边走,因为庄园根本就没有建立起来,四处都很潦草,只有食堂的地面前铺了水泥地,能勉强摆桌子吃上一顿饭。 南夫人自然是看不上这种排场的,简直跟那种乡下流水席没什么区别,她吃宴一直都是五星级标准,坐的椅子都是特殊定制一万八一套的,现在这个环境实在是太差了,到时候她那群老姐妹过来,怕是要丢不小的脸。 但南桔却很高兴。 他觉得这里哪里都好,地方大,吃得好,人也多,他村儿里那些以前看不起的叔叔阿姨们过来之后都很惊讶,绕着他夸他有本事,说他是个厉害人,跟那些村里人不一样。 当然,最好的还是因为这里是南寻鹤的地盘。 南桔不知道股份多值钱,也不知道南家继承权多重要,他只知道,南寻鹤把其他的东西都给了他,唯独霸占了这块地方不给他,那这块地方肯定就有值钱的地方,他一定要过来看看。 一想到今天,他要在南寻鹤的地盘上大摆宴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以后他才是南家的继承人,他就觉得浑身的毛孔都跟着舒畅开了。 这南寻鹤也没那么厉害嘛,他不过是稍微针对了一下南寻鹤而已,南寻鹤就乖乖退下去了。 南桔的下巴抬的更高了。 正在这时候,外面有保安过来和南夫人说:“大少爷不让我们动仓库里的东西,让我们都放回去。” 南夫人拧眉:“那些堆着的东西有什么用?你们拆那些做什么?” 保安下意识看了一眼南桔。 南桔想起来了,是他那些在乡下的“亲戚”拆的。 当年那个保姆老公在逃了以后,直接逃回了很远的老家,并且把南桔带了回去,然后直接扔给了自己的长辈带、自己拿着钱走了,去逍遥快活了,十几年也没回来,他把南桔养大也不是心存善良,而是想着没钱了、老了,再用南桔敲南家一笔。 但老家的人不知道啊,他们都以为南桔是保姆老公的孩子,所以把南桔养大,虽然南桔和他们没有血缘,但也确实是被他们养大的。 以前南桔没本事,自然只能依靠他们,小时候还遭了些冷眼,恩仇都搅和到一起,现在南桔发达了,只想着回去炫耀,扬眉吐气一把,所以那群亲戚来找他的时候,他就都一起邀请了。 “妈妈,是我的叔叔们拆的。”南桔立刻拉着南夫人的袖子说:“我叔叔们没见过好东西,以为哥哥仓库里的都很贵,就想看一看,妈妈,别怪他们好不好?” 南夫人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也有点生气。 她不在乎那点东西,但是她讨厌那群人,虽然这群人也是被保姆老公给骗了,也并没有参与到绑架孩子的案件里,但是这群人是保姆老公的亲戚,她不想理,但南桔却偏偏很在意他们。 “妈妈。”南桔脸上的表情更难过了:“都是我不好,我只是想回报给他们一些而已,没想到他们会乱动哥哥东西,惹哥哥不高兴,我现在就让他们走吧。” 南夫人见不得南桔受委屈,最后一咬牙,说道:“仓库里的东西都没什么好的,一会儿让保安收拾回去,妈妈重新给你的叔叔们包红包,一个人包一万块钱,可以吗?” 南桔想了想,觉得一万块也不少了,他们村里的人一年到头也就只能攒下几万块钱,随即点了点头,脸上带了点笑容,说:“谢谢妈妈。” 南夫人这才挥了挥手,让保安回去收拾。 保安回去赶那些村民的时候,食堂那边的人过来说“宴席的菜准备得差不多了”,南夫人则看了一眼时间,快到他们客人到的时候了,然后带着南桔亲自去庄园门口迎接人。 南家的客人非富即贵,都是在上流圈子里浸久了的老人精,一个个什么场面都见过,但到了南家的庄园前时还是怔住了。 客人们穿着裁剪得体的西装,踩着精致优雅的高跟鞋,裙摆流光四溢,却全都坠落到了充满泥土灰尘的地面上,不管是身经百战的老板还是口吐莲花的夫人,在此刻,他们都沉默了。 南家这是要破产了吗? 这什么破地方啊! 庄园外面围了一圈铁栅栏,铁栅栏上还缠着铁丝,上面钉了铁钉,庄园的门居然是纯铁打造的,乍一看跟监狱一样,再往里面看,处处都是黄土地,连水泥都没铺,这一趟路走过去拖地的礼服全都废了。 但南夫人就站在那里,他们这群客人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从庄园外面走进来,一路走到食堂,一群人最起码走了二十分钟,最开始还有人试图说话,但到了后来,只剩下几个跟南家关系不错、有利益往来的人强行活跃气氛,剩下的客人都不开口了。 有几个娇气的夫人都快走不动路了——她们的鞋子都是高端定制拿出来专门秀的,鞋跟长达八厘米,平时走路都走不到两分钟,结果现在,她们居然在满是砂石的地面上走了二十分钟! 在看到食堂、以及食堂外面水泥地上摆着的一张张简陋桌子的时候,不少夫人当场就要走人。 她们戴着十几万的耳环、穿着几万块的高定,居然就只能在这种环境下吃饭吗! 南家的庄园也不少啊,干嘛非得挑这么一个破地方! 但比环境简陋更让人无法容忍的,是另外一群人。 那是一群和他们格格不入的乡下人,个个举止粗俗,说话声音极大,一看到桌上摆放的东西就全都把盘子端到自己面前去吃。 看到这里,一些心高气傲的夫人当场就想走了,又被自己的老公给摁住了。 南家怎么说也是也是y市顶尖豪门,他们之间有不少商业合作,就算是南家这个宴会来的莫名其妙,但他们也不能下南家的脸。 一帮客人中真心陪伴南夫人的,也就几个和南夫人关系极好、硬着头皮留下来的夫人。 南夫人也觉得丢人,她匆匆把这些老姐妹安排到一个桌子上,低着头和她们道歉:“庄园还没建成,小桔非得在这办宴,难为几个姐姐们了。” 几个老姐妹也不至于在众人面前给南夫人拆台,但也实在是夸不出来,只能点着头配合,想早点吃完饭后早点走人。 南夫人也是这个想法,只想着赶紧办完,一点兴致都提不起来,但南桔却兴奋地不得了,这是他这一天里最高兴的时光,在他村里的亲戚们坐下吃饭以后,他又跑去庄园门口等了一会儿,等来了几辆豪车,车上装满了他的同学。 之前南寻鹤带着全班同学去游乐园的时候,那气派的模样让南桔记忆深刻,南桔也想这么干很久了,所以他也学着南寻鹤的样子,邀请了他们班级里的同学来参加宴会。 他不止邀请了班级里的同学,还邀请了很多其他的同学,只要他来南家这段日子见过的、认识的,一个圈子里的,他全都邀请了。 他再也不是那个从乡村里走出来的泥腿子了,他要让所有人看到他现在的风光样子! 不过,南桔在庄园门口等待的时候,发现南寻鹤也来了,南寻鹤站在门的另一边,和他一起看向远处。 南桔抬头望过去,发现除了南家接同学的豪车以外,还有其他的豪车赶过来。 这些都是南寻鹤早就邀请过来的叔叔们。 南寻鹤的客人和南桔的客人们一起落地,一边儿是拖家带口的家庭队伍,一边是青春洋溢的高中学生,两边人互相看对方一眼,都不认识,也觉得诧异。 南寻鹤没管这些,他亲自去迎了那些叔叔,然后将人直接带回别墅,从头到尾都没管南桔和南桔带来的那群同学。 南桔把这当成了南寻鹤的示弱,他像是打赢了一场胜仗一样,得意的去迎接了自己的朋友。 被南桔邀请来到庄园里的人包括许归宁和黄毛。 黄毛见多识广,到了地方后就蹙起了眉头,但是好歹也是南桔邀请的,他岁数又小,没那么挑剔,也没说什么,许归宁更是魂不守舍,神色很奇怪,时而悲愤,时而不屑,偶尔还握紧拳头,一脸的患得患失。 在见到南桔的时候,许归宁勉强挤出来一丝笑容,低声唤他:“南桔。” “归宁哥哥,我给你留了最好的位置。”见到许归宁,南桔压了压脸上的得意,微微垂着头,声线轻柔的说:“我们一起去吧。” 南桔一边说还一边伸出手,状似无意的拉了一下许归宁。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不会这么干,因为他知道许归宁是南寻鹤喜欢的人,他背地里悄悄做点手脚可以,但表面上不能太过分。 可是今天他太得意了,南寻鹤被他排挤到格外狼狈,他有些飘了。 而许归宁在僵硬了一瞬之后,咬牙反握了南桔的手。 反正是南寻鹤先抛弃的他,是南寻鹤先跟傅钺行搅和到一块的,而南桔又那么崇拜他,喜欢他,他跟南桔在一起也没有对不起南寻鹤。 他也要让南寻鹤看看,他许归宁也是有人争着喜欢的! 想着,许归宁微微昂起下巴,抿着唇看了一眼带着一群叔叔走向别墅里的南寻鹤。 隔着很远,许归宁看见南寻鹤看他的目光微冷。 许归宁挺起了胸膛,心底掠过一丝得意。 哼,南寻鹤肯定在心里后悔呢。 末日到来 “归宁哥哥,这边。”这时,南桔亲自带他们往食堂方向走,一群学生跟在南桔身后,看着四周的庄园,表情都有点诡异。 他们之前听说南寻鹤请同班同学吃饭、玩乐,都是去门票五百的游乐场,还送他们价值近万的礼物,怎么南桔就带他们来这种地方? 南桔回来读书以后比南寻鹤低一届,他上高二,临海二中的学生们成绩虽然好,但出身都一般,没见过什么大场面,所以也好糊弄一些,只是安静地跟在南桔身后走。 倒是黄毛觉得不耐烦了——他什么出身?一眼就看出来这破地方没什么好玩的,但又不能走,因为南桔现在真的接了南家的股份,他爸说了,让他多跟南桔来往。 南寻鹤就跟个珍珠一样滑不溜手,表面温润内里冷硬,谁都占不了便宜,但南桔不同,这个南桔看上去乖巧懂事,但内里蠢得让人发笑,很好摆弄,他爸的意思是让他跟南桔当好朋友,以后看看能不能多占点便宜。 所以,不管南桔干什么蠢事儿,他都得一脸笑意的迎着、陪着。 “哇,地方很大嘛,以后建起来一定很好看。”黄毛心不在焉的随便吹了两句,然后回头招呼身后的学生:“走吧,都跟上,去吃我们南二少的宴啦。” —— 这样一堆学生乌央乌央的挤到食堂门口、坐在外面的桌椅之后,这一场宴会终于开始了。 人群泾渭分明的分成三批,一批是南桔的乡下亲戚,一批是南桔的高中同学,南桔游走在他们两批之间,小脸兴奋地红扑扑的。 剩下一批是以南夫人为中心的贵妇圈,以前南家每次办宴会都是南夫人招待女眷,南寻鹤招待男士,现在南寻鹤不在,南桔显然也顾不上他们,男士们就自发的坐在一起喝点香槟,偶尔低声吹捧下南桔。 虽然人群有点不伦不类,但总体来说,宴会还是很成功的——最起码南桔高兴的要飞起来了。 而和食堂这边冲天的热闹不同,南寻鹤的别墅这边十分安静。 王妈妈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餐桌之上是一大堆人,一共来了三个叔叔,都各自带着各自的家属,再算上李秘书母女,傅钺行爷孙,护士,整个别墅里的所以客房都被塞的满满当当。 小孩儿跟小孩儿聚一堆玩儿,都是岁数差不多的孩子,最大的十岁,最小的六岁,大人跟大人聚一堆聊天,比起来外面群魔乱舞的宴会,他们这里更像是一群亲友聚在一起吃饭。 几位叔叔酒足饭饱之后,才问南寻鹤:“今天是怎么回事,你跟你弟弟一起请客吃饭,怎么还分成了两拨来?” 当时南寻鹤正在看手表上的时间,时间一分一秒往前走,距离十点只剩下半分钟。 三十秒而已。 “叔叔马上就知道了。” 南寻鹤看向远处的食堂,问:“他们还没走吗?” “没呢。”李秘书一边帮一个小孩倒可乐,一边倒一边说:“他们又加了第二轮菜,估计要喝到十二点,期间夫人的朋友们都走了,但二少爷的客人还都在玩,所以夫人还在作陪。” 南寻鹤垂下眼帘,没说话。 傅钺行当时就坐在南寻鹤旁边,之前南寻鹤是邀请他来玩的,只是到了地方后,南寻鹤的计划明显被全都打乱了,今天一下午南寻鹤的心情都不是很好,所以他一直安静地陪着。 而且,傅钺行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一定是要发生什么事,否则南寻鹤的态度不会一直这样反常。 像是压抑了很久的火山,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南夫人在陪南桔的那些乡下亲戚?”一位姓赵的叔叔蹙着眉说:“她怎么想的,那些可都算得上是帮凶,当初那些事儿那些一个村的亲戚不可能不知道的,她不追究责任就算了,还请那些人吃饭?也不嫌掉价。” 就在这时候,别墅里突然有个孩子喊了一声:“流星来啦!” 众人看向窗外。 一颗颗银白色的流星在半空中落下来,从天空中落到地面上,然后消失不见,有两颗就落到别墅的地面上,因为别墅地面上的花朵都被铲除了,所以那些流星消失在了光秃秃的地面中。 “流星雨还能落到院子里来吗?”赵太太有些诧异的打开窗子,想要近距离观察,她没看到的是,那些星星在撞击地面后碎掉,变成了一点点星粉,顺着空气飘散到了所有地方,在她开窗的一瞬间,席卷到了每个人的身上,渗透进皮肤里,悄无声息的钻进每个人的基因中,悄然又猛烈。 南寻鹤平静的望着窗外。 在很久以后,活下来的人们将这一天称之为天选。 大多数人都认为这是一场灾难,但是南寻鹤曾经听过一些幸存下来的生物学家说,这其实是一种进化。 “叔叔们坐一会儿。”南寻鹤起身,说:“我去切个西瓜。” —— 流星雨坠落的时候,食堂那边的人们都跟着兴奋起来了,除了南夫人的客人以外,村子里的人和南桔的同学都留下了。 南桔的同学留下,是因为南桔说一会儿要送他们去超豪华的酒店入住,可以泡温泉的那种,而村子里的人留下,是为了跟南夫人要钱。 “一万啷个够嘛!”为首的是个嬉皮笑脸的中年男人,他搓着手说:“你们家的小娃在我们那儿养了十八年,十八年噢,吃的是我们的,穿的是我们的,一万块钱那能回本嘛?” “对对,一万太少了,应该一家十万嘞!哎呀,南夫人,您家这么有钱,就当可怜可怜我们嘛。” 南夫人被他们烦的心烦意乱,随口说:“行了,会给你们钱的,就当买断你们和我儿子的过去了,以后不要再来烦我儿子。” 一群人变着法的夸南夫人长得好看,气质好,家里有钱,把南夫人夸得有些飘飘然:她虽然不喜欢这群泥腿子,但是他们吹捧起人来的时候格外让人舒心。 跟平时那些太太们的夸赞不一样,那些太太们都是点到为止的,但这群泥腿子们什么都能做,只要能哄你开心,他们干什么都乐意,而南夫人只要随口赏下来点钱,他们就像是得了天大的恩赐一样感谢南夫人,极大地满足了南夫人的虚荣心,原本想要驱赶的话就变了个味儿,说:“你们都留在这住两天吧,我大儿子的别墅就在这,你们去挤一挤。”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南夫人想到了南寻鹤当时冷淡厌恶的神色,但是那些想法只是一闪就过去了。 寻鹤还太小了,不知道亲情的可贵,等他大了就懂了。 就看在这群泥腿子照顾了南桔的份上,在这住两天而已,无所谓的,南夫人想。 四周的吵闹声太刺耳,连流星雨都被盖下去了,南桔被围在最中间,觉得自己今天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他的妈妈和他的“亲戚们”相处得很愉快,亲戚们一改原先对他的冷淡,不断的夸他,说要把他的名字写在族谱上,他的同学们都很期待酒店,还邀请他一起去,还有许归宁,他的——嗯,他的什么呢? 应该是男朋友了吧。 一想到许归宁,南桔就觉得浑身飘起来了。 那是南寻鹤喜欢的人啊,现在成了他的男朋友。 他伸出手指头,勾了勾身边许归宁的手指,满天流星雨的衬托之下,许归宁的侧脸好看的像是画儿一样。 但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爆发出了一声尖叫。 南桔下意识地看过去,发现是他们村儿的一个婶婶突然扑住了一位男学生,低头狠狠地啃了下去,直接将那位男学生脖子上咬出个血洞来。 鲜血迸溅出来的时候,南桔愣了一下,他的脑子里刚闪过了一句“这是狂犬病”吗,突然又听见人群喧闹尖叫了起来。 南桔回过头,看见一个女生突然跪坐到了地上,捂着自己的脸埋在地上干嚎。 她的朋友们匆匆围过去,然后,南桔看见那女生抬起头来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因为那女生原本是鼻子的地方此时变成了一个硕大黝黑的口器,在半空中猛地甩了一下,然后卷起了身边闺蜜的脖子,狠狠地扎了进去。 像是个大号蚊子吸血一般,在场的所有人都看见那长长的口器鼓起了一个包,然后就是“咕噜”一声。 被吞进去了。 而被捆着的闺蜜还没死呢,她伸出手去抓握口器,尖叫着向四周的人求援,但她的尖叫却像是一种示警,让所有人都回过神来了。 这一下,人群真的炸了,但也实在是太晚了。 刚刚还把酒言欢的人在转瞬间就变了样子,有些人脑袋裂开了,竟然从脑袋里长出来朵花,人还能走,晃晃悠悠的喊着自己朋友的名字,不到片刻功夫,一整个庄园里处处都是尖叫声。 而这时候,庄园的电控大门收到了指令,自己动了起来,缓缓地、沉重的关上了,滋滋一声响,庄园的栅栏上通了电。 郊区远离市中心,这附近并不会有太多的人,而这些魑魅魍魉,既然之前不走,那现在就都别想走了。 南寻鹤站在厨房窗口处,远远地眺望着夜色,继而从厨房里拿出了一把大砍刀。 因为他听见别墅里也发出了尖叫声。 进化是公平的,任何人都有可能变成感染者或者异能者,无论是什么阵营,无论是谁的母亲,谁的儿子。 南寻鹤提着砍刀走到别墅客厅的时候,客厅里已经乱作一团了,四个孩子被护在最后面,挡在孩子身前的是女人,挡在女人身前的是男人,而在最前面,和所有人对峙的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小姑娘是王叔叔家里的孩子,今年七岁,会弹钢琴,跳芭蕾,是全家人的掌上明珠,今天来的时候,小姑娘穿了一身艳丽的红裙子。 现在,红裙子被撑开了,从小姑娘的后背长出来了八只黑色的蜘蛛腿,小姑娘的脸上早已没了童真,只剩下一片诡异的黑色纹路浮现而出,这是变成感染者的征兆。 她嘴里叼着一块人肉,正在吞吃,王叔叔手臂上有血,表情痛苦。 南寻鹤只是看一眼就知道了,她已经变成感染者了。 末日来临,人类被分成三部分,人数最多的是普通人,其次是被感染、失去理智的感染者,最少的则是人类中觉醒出异能的异能者。 王叔叔还想去抱这个小姑娘,被傅钺行死死摁住了。 而那小姑娘在看到南寻鹤提着砍刀走出来的时候,突然怪啸一声,从没关的窗户里跑了。 感染者也是有智商的,他们会本能的寻找比自己更弱的猎物捕食,当她觉得自己打不过的时候就会立刻逃命。 蜘蛛感染者跑走的时候,身上的八只蜘蛛脚一起舞动起来,白嫩的孩童脸庞和黑色的蜘蛛脚长在同一个躯体上,让人头皮发麻。 王阿姨一声尖叫,人直接就晕过去了,王叔叔又转过头来看自己的妻子,正是一群人忙碌的时候,别墅窗外面突然传来了诡异的脚步声。 傅钺行快步冲到门口关上窗户,几乎是他关上窗户的下一秒,一道身影就冲撞到了窗户上。 那是一个穿着临海二中校服的学生,虽然还有四肢,但是皮肤上却变成了深绿色,身上所有裸露的皮肤上还都长出了黄色的脓包,脓包上流出浓水,乍一看像是一只超大型的毒青蛙。 此时,毒青蛙拍撞倒了窗户上。 黄色的黏液迸溅在玻璃上,傅钺行捏着窗户的手一抖。 只差两秒,这个东西就要蹦进来了。 就算是常年打架斗殴的傅钺行也在这一刻麻了头皮。 他过去十八年的认知都在这一刻颠覆了。 这他妈什么东西,生化危机吗? “傅钺行——”窗外的东西居然开口说话了,口齿不清的说:“是我啊,张超,开窗户,我是张超啊。” 战利品 傻子才开窗吧! 傅钺行当场从里面锁了窗户。 这时候,一位家属心脏病犯了,南寻鹤匆忙指挥人去二楼的病房里,里面有一位医护人员和各种药物、以及部分医疗器材。 所有人都被南寻鹤一一检查过,每个人身上都没有黑纹。 这就是说,这群人目前都是普通人。 在流星坠落的时候,世界上的人就已经都划分完了,是普通人还是感染者一目了然,但是,普通人可以通过开启异能而变成异能者,也可以通过血脉污染、寄生等变成感染者。 南寻鹤叮嘱所有人都不要四处乱走。 现在在别墅里的一共有十五个人,男人只有五个,其余都是老弱妇孺,其中王叔叔还被自己女儿咬伤,处于情绪失控阶段,王阿姨昏迷,其余人要照顾他们,赵叔叔有严重的肾病,不能剧烈运动,唯一一个身体健康勉强能打的孙叔叔现在正满地找刀,而傅钺行在事发后第一时间去看了自己姥爷,确定姥爷没问题后,才重新下来。 他下来的时候,正看见南寻鹤在楼下等着他。 南寻鹤穿着一身运动服,正昂头看上来,他黑色的头发柔顺的垂在耳畔,一双丹凤眼从下向上看时带着几分压不住的桀骜,他站在台阶拐角处,半靠在墙边,光影在他身上落下,将他的身体分成两部分,光和暗之间,傅钺行看见南寻鹤淡红的舌尖舔过了粉嫩的唇瓣。 像是漂亮的豹猫在抻懒腰,危险又惹眼。 见他回来了,南寻鹤随手递给他一把大砍刀,并用下巴点了点窗外。 在他们窗外,那个青蛙人还在锲而不舍的撞窗户,这窗户虽然结实,但也经不住这么撞。 傅钺行抬眸扫了他一眼。 南寻鹤一点都不怕,一张漂亮的脸上面无表情,但一双眼却微微闪着寒光。 傅钺行太了解那种目光了,那是一种跃跃欲试的期待,像是筹谋已久的猎人正面撞上了他的猎物,以至于猎人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他要用自己手里的刀,敲碎对方的獠牙。 傅钺行的心里掠过一瞬间的古怪,南寻鹤的准备好像太充足了些,仿佛一切正在掌控。 “回头告诉你。”南寻鹤从傅钺行的表情里猜到了傅钺行的念头,但他暂时还没编好忽悠傅钺行的话,所以向后推了推,说:“先去把外面那个处理了。” 傅钺行接过了南寻鹤手里的刀,说来奇怪,在他拿到刀的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里像是有某种奇怪的冲动在奔涌,在叫嚣,本来该是让人头皮发麻心生恐惧的事情,但傅钺行却觉得自己体内像是有某种血脉在觉醒。 世界似乎发生了某种翻天覆地的变化,傅钺行觉得自己的预感成了真。 “走吧。”傅钺行主动去打头。 “等会!”孙叔叔好不容易在厨房找到一把菜刀,一扭头看见南寻鹤跟傅钺行正要往门口走,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寻鹤,你干什么去?” 南寻鹤指了指门外:“有东西一直在敲窗户。” 孙叔叔扫了一眼窗外,正看到那青蛙人一双鼓胀起来的眼,看的孙叔叔一双手都跟着抖,只恨自己出门没带保镖。 “那也不能出去啊。”孙叔叔哆嗦了两下,冷静下来继续说道:“我已经报警了,也通知保镖了,很快就会有人过来救我们,寻鹤,千金之子不以身涉险,你——” “孙叔叔,已经没有千金之子了,往后,我们每个人都会在危险中生存,如果不能在最开始迈出这一步,就永远迈不出去了。” 南寻鹤站在傅钺行身后,一张漂亮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他笑起来很好看,眼眸里的光近乎是温柔的,可是如果仔细看,就能看到他眼底里跳跃着的疯狂,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看似毫无波澜,实则暗流汹涌。 孙叔叔怔了一下,突然间觉得有些不认识南寻鹤,他刚想说话,却听见南寻鹤指了指他身后。 “一个王妹妹,一个青蛙人,短时间内两个人同时在我们的面前出了问题,叔叔,您想想,这会是个例吗。报警电话一直没打通吧?而且,就算打通了,也不会有警察来的。” “叔叔,你身后一楼台阶下面的杂货间里有一些武器,你拿着,保护好家里的人。”南寻鹤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等我回来。” 下一秒,傅钺行拉开了别墅里的门,谨慎而坚定的,迈出了走入末日的第一步。 —— 别墅外面昏暗又静谧,一关上门,他们就置身在了寂静的夜色里,往日温柔的夏夜都充满蝉鸣鸟叫,但今晚什么都没有。 傅钺行提着刀走到窗户下的时候,那个青蛙人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地面上一片黄色的黏液。 南寻鹤和傅钺行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默契的开始在别墅四周绕圈寻找。 别墅不小,四周还有用红砖围起来的墙,不过这就是图一好看的墙,挡不住什么东西,之前为了防止花草变异,南寻鹤把所有植物和活物都给清了,这地上的耗子窝都没放过,所以也没什么好躲避的地方。 他们绕着别墅的屋檐转了一圈,走在前面的傅钺行突然慢了脚步。 南寻鹤环顾四周,他们现在正站在一处屋檐之下,四周干干净净,一点粘液都没有,南寻鹤靠着上辈子的经验开始分析,着重扫过地面。 但正在南寻鹤寻找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肩膀处有点湿润,像是有什么液体掉下来了。 南寻鹤没有抬头,而是直接抬头向上捅过去,但他捅歪了。 南寻鹤上辈子就不是以体力见长的,他的个人能力其实一直很弱,异能等级在末日第三年才升到二阶,而且还全是靠晶核堆积上去的,可以说是很慢很慢的速度了,而且他的异能很奇怪,每次使用都会消耗自身的寿命和本源,他能很清晰的感受到他用一次,就能少活一个月,所以他一直很少动手,身体也很羸弱,特别是末日后期,别人都可以飞檐走壁上天遁地了,他顶多能高速跑个八百米,也就比普通人强一线,否则也不会那么轻易地就被许归宁下药。 所以,他的战斗能力其实并不强,战斗意识也很差,在南寻鹤意识到自己捅歪了的时候,上面的青蛙人已经飞扑下来了。 青蛙人在意识到有人走出来了以后,就攀爬到了别墅的墙沿壁上,这栋别墅当初是仿照西式古堡建立的,墙边有一些黑色的屋檐,可以藏下一个人。 青蛙人在上面藏了半天,等着他们走过来后,直接飞扑而下。 南寻鹤看见了一张狞笑着的脸骤然放大——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脸了,两眼突出,腮帮子鼓起来,舌头甩出来一大截,喉咙里还冒出来“咕呱”的声音。 南寻鹤目光骤然一凝,但他的身体还慢了几分,在他心跳加速的瞬间,一只手从旁边一把抓住了他的后脖颈,将他甩到了半米外。 南寻鹤跌坐在地上后,就看见傅钺行一刀捅到了青蛙人的身上,青蛙人吐出一口粘液,被傅钺行避开了,粘液喷到地上,滋滋的腐蚀了地面。 南寻鹤挣扎着站起来,刚想喊一声“补刀”,傅钺行已经一刀剁下了青蛙人的脑袋,顺带砍下了手脚——手脚已经变成蛙蹼一样的东西了。 南寻鹤看见傅钺行这么利落的动作,不由得在心底里暗暗地啧了一声。 不愧是傅钺行,根本都不需要他说,明明才第一次接触,却能做的这么漂亮。 这条狗要是养好了,他以后不必担忧再被人掀翻老巢。 上辈子傅钺行横行基地里的原因就是因为傅钺行在短短三年以内升级到了八阶,几乎秒杀所有异能者,强大的实力让所有人都不敢招惹他。 南寻鹤自己爬起来,向青蛙人走过去。 他想要青蛙人的晶核,虽然知道可能性很小,但是南寻鹤想在末日第一天就觉醒出异能来,他上辈子的异能奇怪又鸡肋,他希望这辈子能换一个。 反正这辈子很多人的命运都被改变了,他改变一下也可以的吧? 虽然不知道这个青蛙人的最终进化形态是什么样,但是对方既然在末日初期就这么厉害,脑袋里的晶核应该不弱。 但是南寻鹤才刚站起来、走向青蛙人,但还没来得及走过去呢,他的腰上突然缠了一只火热的手臂。 对方重重的抱着他,反身将他压倒墙上,用力之大像是要吞了他一样。 南寻鹤后知后觉的听见了傅钺行的心跳,汹涌到有点不正常,而且傅钺行身上的体温也不正常,热到触碰到的瞬间让南寻鹤的皮肤都觉得烫手,再仔细看,还能从傅钺行的身上看到若隐若现的黑纹,以及他的瞳孔开始变成金色,向狼眸变化。 南寻鹤心中一惊。 这是进化的征兆! 末日来临之后,强者都会在第一时间进化,进化的时间越早,持续的时间越长,人就越强,而进化的标志就是开始发烧,并有黑纹浮现,如果黑纹彻底浮现、遍布全身,就会变成感染者,如果黑纹最终隐退,就是进阶成功。 进化方向分为三部分,一部分是元素向,控火控水的,一部分是动物向,可以变成野狼、熊、蜘蛛那一类的,一部分是奇特异能,比如空间、复制、隔空操控之类的。 傅钺行上辈子的进化方向就是西伯利亚狼,进化一次,人身上的某些部位就可以变成狼,上辈子傅钺行八阶的时候能够完全变身成一条五米多高的野狼,一爪子下去能把钢筋水泥挖出个洞来。 没想到傅钺行居然进化的这么早! 南寻鹤立刻想伸手扶起傅钺行,他发烧过,自然知道发烧时候的感觉,浑身都飘软,像是踩在棉花上,根本站不稳,神志也不是很清楚,轻些的会像是喝醉酒了一样,情况严重的会直接昏迷。 但是南寻鹤还没来得及抬手,傅钺行已经捏着他的下颌强迫他抬起头来了。 南寻鹤又一次看见了一双浓金色的红眼。 上辈子的记忆重新回到脑海,南寻鹤整个人都颤了一下,他的呼吸都乱了两秒。 然后,他听见傅钺行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很难受。” 身体内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撕裂、在呼啸,他感觉到自己的意识逐渐模糊,带有强烈的攻击欲,很想把眼前的一切都吞吃入腹。 南寻鹤的眼眸定定的望着他,过了两秒后才轻声说:“别怕,是末日来了,你是在进化。” 傅钺行抱着他,金色的双眼里闪过几丝茫然。 “我——我做过一个梦,在梦里,我们一起闯末世,然后一起建立安全区,你喜欢上我,和我表白,然后我们在一起,但后来,感染者将基地攻破,你为了保护我死了,但我也没活下来,我一睁开眼,就回到了末日没开始的时候。” 南寻鹤的声音放的很轻,带着某种隐秘的诱惑气息,一点一点钻进傅钺行的耳朵里,为傅钺行编制了一个美好而又绚丽的梦境。 这梦境诱惑力太强,以至于傅钺行深信不疑。 之前南寻鹤突然喜欢上他的疑惑被解开了,末日都来了,做梦梦到的也不算太扯,南寻鹤这提前准备下来的基地和各种物资也都能证明南寻鹤没撒谎。 他们在梦里相爱过。 原来南寻鹤这么喜欢他,梦里为他殉情还不够,醒来了还第一个来找他。 傅钺行的喉结上下一滚,狼一样望着南寻鹤,声音嘶哑的问他:“你上次说的事,其实是我做的吧?” “什么?”南寻鹤刚编出来一通瞎话,就听见傅钺行这么问他,他想不出之前自己说了什么,正思考呢,掐着他下颌的手突然暧昧的捏了捏他的唇线。 “是我把你扒光了,拴在酒店的床上了吧,我一定这么干过,我看见你的时候,就想这么干。”傅钺行骤然低下头,强迫南寻鹤抬头看他,一双赤色的眼里闪着灼灼的光:“南寻鹤,梦里的我和现在的我,你更喜欢哪一个?” 南寻鹤望着他的眼,眼底里荡漾起了一丝笑。 更喜欢哪一个呢? 作者有话要说:  傅钺行:他好爱我他不能自拔 另一个世界 他那一个都不喜欢。 一个强迫他,毁掉他多年心血,把他当成战利品的男人,和一条他要驯养的狗——呵,你见过谁爱过自己的狗? “当然喜欢你了。”南寻鹤伸手,悄无声息的揉了揉傅钺行的头。 攻略进度条:百分之十。 —— 回别墅的时候,南寻鹤是把傅钺行扛回去的。 傅钺行追着他问没两句,人就开始站不稳了,他很快就被彻底烧糊涂了,但还是死抓着南寻鹤的手臂不放,南寻鹤费劲砸烂了青蛙人的脑袋,挖出了一颗淡绿色的、小手指盖大小的晶核,然后扛着傅钺行回了别墅里。 他回别墅敲门的时候,孙叔叔拿着刀来开的门,王叔叔和赵叔叔都拿着刀在后面站着,见他们俩没事,孙叔叔重重的喘了一口气。 太好了,人回来了。 南寻鹤进门之后将傅钺行扶到了一楼的卧室里,孙叔叔帮着他一起扶,还和他说了一下具体的情况。 “不是很乐观。”孙叔叔摇头说道:“你王阿姨急昏了,还没醒,其余人状态还好,但现在外面全乱了,根据我们得知的消息,就是全世界都发生了灾变,微博上看到了很多视频,而在两分钟前,我们手机突然断网没信号了,电话也打不出去了。” 丧失了和外界的联系,让所有人都觉得惶恐,而末日却才刚撩开了一角而已,越往后,越难。 “叔叔们先休息吧,目前我们别墅没有人入侵,还算安全,我先照顾一下傅钺行,一会儿下来和你们说一下具体情况。”南寻鹤知道,这三个叔叔都在等着他给一个答复。 他想方设法把所有人都聚过来,还准备了这么多东西,傅钺行都能看出来不对,他的几个叔叔也肯定都猜到了。 几位叔叔点头,继而先各自回房休息了,他们也需要时间来消化自己现在的情况,而南寻鹤费力的把傅钺行扶到了房间里,先是把傅钺行身上扒光,然后把傅钺行扔到了浴室的浴缸中。 异能开启的过程人身上的温度会持续飙高,越强大的异能温度越高,用冷水物理降温能够让这些处于异能开启中的人好受一点。 南寻鹤把傅钺行扒光了的时候,还看见小傅“啪”的一下和他打了个招呼,南寻鹤冷笑一声,开了最冷的水冲傅钺行。 异能开启可不会发生这种事,他敢保证,傅钺行是因为提到了“酒店银链”的事儿才这样的。 这个王八蛋对“银链子”的执念也太强了些吧! —— 就在南寻鹤为傅钺行泡上冷水物理降温的时候,远在食堂那边的人却都快要崩溃了。 活下来的人尖叫着、混乱的跑进了食堂里面,关上了食堂的大门,短暂的阻挡了外面的一群怪物,一群幸存者挤在门内,惊恐地望着食堂外的怪物。 趴在玻璃门上的是个鼻子变成口器了的女孩,随着她吃完了一个人之后,所有人都看到她的变化——她的脸上的皮开始逐渐变深,生长出褶皱,一双眼开始变成复眼,手指上长出粗硬的短毛,身上的校服被撕裂开,从她的身后长出了某种昆虫的翅膀,还能听到她身上传来口器嗡鸣的声音。 “这是什么东西啊!”一片死寂的食堂里,人群中不知道是谁骂了这么一句,也有人开始给自己的父母打电话。 有的接通了,有的没接通,有的甚至直接在打电话的时候听到了自己父母的死讯,很快,恐慌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 随着恐慌一起到来的则是愤怒,人们在极度危险的情况之下,总会想办法宣泄自己的情绪,他们不敢朝着外面的怪物发泄,只敢和自己的同胞、毫无威胁力的人发泄。 “都怪你!”最先吼出来的是个泪流满面的男同学,他一把推倒了还在发呆的南桔,大声喊道:“如果不是你非要邀请我过来,今天我该在家里休息的!学校好不容易给我放了假,我该和我爸妈在一起的!” “对,都怪你,都怪你!你们家的庄园里面有怪物!”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一阵阵指责声和一张涨狰狞通红的脸全都面向了南桔,好像南桔是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一样,南桔被推的摔倒在了地上,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同学们。 明明在半个小时之前,所有人还都对他笑,期待和他一起去酒店玩,还有很多人和他说想去游乐场,愿意帮他补习功课,可是一转头,所有人又都开始讨厌他。 怎么会这样! 他好不容易才成为南家的继承人,南家的东西他才拿到手,一天还没来得及享受,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够了,这怎么能怪我儿子!”南夫人在第一时间将南桔护到了身后,像是护住小鸡崽儿的老母鸡,声嘶力竭的大吼:“你们现在可都在我的地盘上待着,谁再敢骂我儿子就都滚出去,保安,服务生!都给我过来!” 南夫人这趟过来一共带了一名司机,一位保姆,四名保安,以及十二名后厨,这些人严格意义上来算都是南夫人雇佣的人,自然听老板的话,快速的聚集过来。 而黄毛和许归宁都在短暂的思考之后,站到了南桔的身后。 许归宁单纯是因为他现在和南桔在一起了,而黄毛则是觉得那群学生心态不行,南桔这边都是大人,安全一些。 南桔身后的人一多,刚才还指责南桔的学生们立刻闭了嘴。 在秩序临近崩溃的时候,丛林法则已经悄然出现。 “你们,把所有门窗都检查好,把食堂内部的桌椅都搬到门口堵着门窗,把灯光都熄灭,所有人都去二楼的食堂员工休息室内待着,谁都不准出去乱走。” 南夫人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女人,短暂的慌乱之后,她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把所有人都带到厨房的休息室里、关上所有灯源以后,南夫人立刻拿出手机开始联系她的人脉寻求帮助。 她第一个打电话给有合作过的保镖公司,没人接通,第二个一些有红色背景的朋友,这两通电话打出去,她接到的消息却一个比一个坏。 全世界都变成这个样子了。 南夫人立刻意识到了不好。 固有的阶级会被这一场意外所打乱,金钱成了最无用的东西,随着秩序崩塌,这个世界会短暂的陷入混乱,新的秩序会重新建立起来,但是最起码也需要一段时间。 而建立新秩序,又需要足够的能力。 南夫人心口狂跳。 她一个年过四十、近五十的女人,穿高跟鞋走两步路都容易摔跤,她这个样子,该怎样在这这样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生活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南夫人听见了南桔的声音,怯生生的、充满不安的在她身后响起:“妈妈。” 南夫人一回头,就看见南桔走过来,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腕说:“妈妈,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南夫人的心顿时软成一滩水,她用力地抱住南桔,低声说:“妈妈相信你,妈妈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但是在他们俩说话的时候,食堂那边乱起来了。 南夫人走过去后,正看见那群农村人各自提起了食堂里的菜刀、擀面杖当武器,和一些学生形成对峙的局面。 “这是怎么回事?”南夫人拧着眉说:“你们在胡闹什么!” “这群学生里面有一个人发烧了,肯定马上要变成怪物了!我们要把他赶出去。”村里人回答道。 可学生们也不愿意放弃自己的同学,他们虽然岁数小,但是很快意识到,他们就算是硬咬着牙不出去,这群人也拿他们没办法。 秩序已经在悄然崩塌了,只要他们不再用道德来束缚自己的行为,别人也拿他们没办法。 他们就是不走、就是不让,这群人又能怎么样? 大不了打一架,他们都是年轻人,跑得快手脚灵活,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农村亲戚和学校学生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开始敌对起来了,气氛莫名的剑拔弩张。 南夫人只能打起精神再过去应付,她勉强以“庄园主人”的身份压制了双方,指挥着手底下的保安把发烧的人关进了食堂里的一间杂货间里,然后让其他人互相排查身边朋友,看其他人身上有没有什么异状。 胆子大些的人们聚堆说着今天的事情,胆子小些的人则在人堆儿里瑟瑟发抖。 南桔身为南夫人的孩子,在晚上的时候,他拥有了一间独立的员工休息室休息,南夫人就睡在他的隔壁,许归宁本来是要和那些学生们待在一起的,但是到了半夜,又跑到了南桔的休息室里。 南桔果然在等他,一见了他,就迫不及待的钻进了他的怀里,用脸贴着他的胸口问:“归宁哥哥,你身体感觉怎么样?今天的事情吓坏我了。” 许归宁最喜欢南桔这个温顺乖巧、依赖与他的模样,他抱住南桔,一时意乱情迷,凭空生出豪气万丈,低头吻了一下南桔的额头,轻声说道:“放心吧,我会保护好你的。” 以前他在南寻鹤面前总是低一头,因为他家境一般,人还不如南寻鹤聪明好看,从南寻鹤和他表白开始,他就一直别扭着。 后来南寻鹤和傅钺行搅和在一起,一度气得许归宁几晚都睡不着觉,他之前觉得自己不是那么的喜欢南寻鹤,但现在南寻鹤不跟他在一起了,他又整夜整夜的惦念,为了报复南寻鹤,甚至选择和南桔在一起。 但不知道为什么,就算他选择和南桔在一起之后,他心里也没痛快多少。 而现在,他终于有了能扬眉吐气的地方。 像是南寻鹤那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到了末世怕是要吓哭了吧?傅钺行那样的小混混,和南寻鹤不过就是玩玩而已,到了关键时刻也不会保护南寻鹤,说不定南寻鹤现在和南桔一样,正抱着被子哭呢。 到时候,南寻鹤看见他,一定会后悔当初的选择! —— 而此时,末日到来的第一个夜晚,南寻鹤正任劳任怨的把傅钺行扶到床上去。 傅钺行骨架大,身体重,南寻鹤费尽了浑身力气也抱不起来,干脆开始拖拽,他抓起傅钺行的两条腿扛在肩膀、固在腰上,努力的将人往床边拖,因为傅钺行浑身一件衣服都没有,偶尔南寻鹤的膝盖还会顶到傅钺行的腿。 啧。 这姿势有点糟糕。 真可爱 把傅钺行拖上床后,南寻鹤摸了摸傅钺行的体温,之前泡冷水的时候傅钺行烧上了五十度,现在已经回降到四十度左右了,估计今天晚上烧一夜,明天傅钺行就会醒来了。 南寻鹤坐在傅钺行的旁边,思考了片刻后,拿出了手里的晶核。 晶核这种东西,越早吃效果越好,而且吃得越多,效用越低,一般来说,普通人吃一阶晶核,一颗就会破到一阶,但是想要破到二阶,就需要一百多颗一阶晶核,而且还会因为同等级晶核中蕴含的能量不同而产生排斥现象,所以,一阶想破二阶,最好是吃二阶的晶核。 末日前半年,大多数人的等级都停留在二阶,鲜少有三阶,末日三年,大部分人都是三阶,高些的四阶。 南寻鹤上辈子的异能就是通过吞吃晶核获得的,他还记得自己上辈子吞吃的是一朵花的晶核,他这辈子换了个青蛙的,希望能换个异能。 他没有那么高的天赋,不会自己发烧、觉醒异能,所以只能通过吞吃晶核获得,吞吃晶核获得的异能强度会比自己觉醒的异能低一些,觉醒的时间也会短一些,只需要半个小时。 南寻鹤没有直接吞吃,而是先去下面找了三位叔叔,然后又叫了李秘书看护傅钺行,现在他们出行、睡觉都必须是两人一组,免得出意外。 所有事情都安排完了,南寻鹤最后才跟三位叔叔找了间客房坐下。 三位叔叔早就等了他许久,南寻鹤下来之后,把骗傅钺行的话拿出来改良了一下,开始糊弄三位叔叔。 “所以,你做了个梦,梦里末日来了,而你觉得是真的,又怕这个梦是假的,所以干脆找理由把我们带过来,是真的就保护我们,是假的就让我们回去,是这个意思吗?”孙叔叔总结了一下南寻鹤的话后,拧着眉问:“你梦里还梦到了什么?” “没什么了。”南寻鹤摇头:“梦里什么都记不清,只是有这么一个念头。” 其实他记得清楚,只是不好对三位叔叔细说,因为在未来里,这三位叔叔没有一个活下来了。 “那变成感染者的人,还能变回来吗?”问话的是神情憔悴的王叔叔,他还在想自己感染了的女儿。 “不能了。”南寻鹤抿唇,低声说:“王叔叔,人一旦变成感染者,虽然还会留有记忆和一些理智,但本质上已经不是人了,低阶的感染者只会吞吃人,高阶的感染者虽然有理智,但本质上也不是原先那个人了。” 王叔叔没说话,只是疲惫的点头。 赵叔叔听得直蹙眉头:“所以,你原本的计划是在庄园里装很多吃的和物资,用来防范末世,但是南夫人和你弟弟却在这里办了宴会,请来了一大堆人来,导致现在庄园里就是一大堆怪物,你的计划被中途夭折了。” 何止中途夭折,简直满盘皆乱。 南寻鹤本来的计划是在末世初期,凭借足够的粮食和物资来招揽人手,他早就挑选出了一部分的同学来做吸纳的目标,在末日一开始,他就要去接人,在对方慌乱匆忙处于危机的状态下时出手帮助,收拢人心,然后发展自身,将这个基地发展成整个y市最大的安全区。 结果现在,他的基地里一片妖魔鬼怪,自身安全都难以保证,时不时还会被感染者敲窗户,他的物资更是早就被人发现、现在估计都被人惦记上了,他要先想办法把那群不速之客解决掉,暂时是没有精力出去接人了。 “我们接下来还有的忙活,不过也还好,这群感染者铲除之后,我们能收获到这个。”南寻鹤拿起那颗晶核说:“这就是晶核,一会儿还请三位叔叔帮我看着点,我要吞吃了它,获得异能。” 三位叔叔互相对视了一眼,继而都郑重的点头。 他们都是在商海中沉浮已久的老油条子,本身都是不惧怕竞争、会迎难而上的人,虽说世界已经变了个样,但在他们眼里,机遇一直都在,只是要换种方式去拼。 南寻鹤当着他们的面儿吞了晶核,腹中一阵滚热,他直接就烧晕过去了。 再次醒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三个叔叔谁都没走,眼巴巴的盯着他看,南寻鹤坐起来之后很期待的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然后发现他身上半点变化都没有。 完全没有异能觉醒的痕迹。 看来他这辈子跟上辈子一样,又是废材体质。 南寻鹤心里微沉,反倒是三个叔叔安慰了他一通,说这些东西这么玄乎,说不定再睡一晚上就有了。 南寻鹤勉强打起精神来,和三位叔叔商讨了一下接下来的清缴计划——他们需要把整个安全区内的所有感染者都清除掉,保证安全区的安全,然后再将安全区内的人收为己用,最后,才能出去收拢人手。 这不是一个短时间内能达成的目标,所以具体的内容往后再商议,众人折腾了一天,都打算先休息了,南寻鹤站起身来,和叔叔们告别之后回了二楼傅钺行的房间内。 李秘书见他来了之后才走,还把毛巾递给了南寻鹤——李秘书不知道傅钺行是在开启异能,只是以为傅钺行发烧了,所以用毛巾给傅钺行降了温度。 南寻鹤送走了李秘书,然后摸了一把傅钺行的脑袋。 已经降温降的差不多了。 南寻鹤直接倒在了床边陪着,进阶凶险,傅钺行现在毫无抵抗能力,所以南寻鹤肆无忌惮的在傅钺行身上扫过。 傅钺行骨架很大,肩脊宽阔,身上的肌肉鼓鼓的,从头到脚没有一处羸弱,就连脚踝都比寻常人粗两圈,浑身都冒着热气儿,这要是冬天就是个大型暖炉。 南寻鹤本来是陪着他的,结果陪着陪着人就睡着了,迷迷蒙蒙的堕入到了一片混沌的梦境里。 在梦中,南寻鹤又梦见了傅钺行,但这次是重生之前、三年以后的傅钺行。 当时南寻鹤醒来时还躺在酒店的大床上,脖子上还拴着锁链,他一醒来就被傅钺行摁住了,这个傅钺行神色癫狂,摁着他的肩膀,金色的眼眸里含着癫狂,赤色的头发胡乱的飞着,歇斯底里的喊:“南寻鹤,我就知道你没死,我就知道你没死!” 南寻鹤脚下一蹬空,整个人“唰”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了。 再坐起来时他都没分清楚梦境和现实的区别,后背冒着一层薄汗,他在原处坐了几秒,看窗外的天色,猜测现在应该是凌晨六点钟左右,他就睡了几个小时。 南寻鹤捏了捏眉心,心说上辈子的傅钺行给他留的阴影还真不小,到了这辈子都能让他重新梦起来。 人果然不能撒谎,白天说梦,晚上就真的梦到了。 南寻鹤扫了一眼旁边,傅钺行还在昏睡中。 这个傅钺行和梦里那个明显不同,梦里那个在末日里浸泡太久,杀伐果决心狠手辣,虽说是个强者,但却完全无法驾驭,只把南寻鹤当成战利品,南寻鹤从来不喜欢那种刀子悬在自己头上的失控感。 而眼前这个傅钺行,虽说还是凶了些,但—— 南寻鹤伸出手指,本想探一探傅钺行的体温,但是他的手才伸过去,还没来得及碰到傅钺行的脑袋,傅钺行突然猛地睁眼了。 他快速探过来一只手,身体一翻,直接将坐着、在他身前上方的南寻鹤压到了身下,他没有用多大的力,甚至还微微收着劲儿,但是南寻鹤还是感觉到了一瞬间扑面袭来的压迫感。 人类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在那一刻,南寻鹤的脑袋里瞬间闪过了一个念头,傅钺行已经破阶了。 不愧是天选之人。 “南寻鹤。”傅钺行似乎不满于南寻鹤的走神,他的右手撑在南寻鹤的左耳侧,左手扣住南寻鹤的右手,大拇指若有若无的摩擦着南寻鹤的手背,问他:“我刚才昏迷了,你占了我不少便宜吧?” 南寻鹤回过神来,轻哼一声拱起膝盖来,顶住傅钺行的腰:“胡说八道。” 傅钺行用小腿把南寻鹤的膝盖压下去,他没用多大的力,甚至可以说的上是“轻柔”,但南寻鹤的腿还是瞬间被压了下去,怎么都提不起来。 南寻鹤知道,傅钺行的体能现在已经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简单来说,现在的傅钺行能完爆经过长久训练的各种运动员的身体素质。 他已经超过人类极限了。 傅钺行显然也知道,所以他轻手轻脚,动作虽然强势,但下力却轻的要命,生怕那一下磕到了南寻鹤。 “我都知道。”傅钺行低下头,用那双金色的眼眸望着南寻鹤,微微眯起来,带着一点促狭的模样:“你把我扒光了给我洗澡,还摸我,抱着我上床,啧,寻鹤少爷,我当时人不能动,但还醒着呢,你当时对我做了什么,你自己还记得吗?” 南寻鹤就看不惯傅钺行这幅“吃定你了”的架势,他微微昂起白嫩的下颌,冲着傅钺行勾唇一笑。 傅钺行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做了什么呢?让我好好想想。” “我帮你脱了裤子,看不出来啊,傅同学居然喜欢穿黄色的海绵宝宝内裤,真可爱。” “啊,我还拖着你回了床,因为抱不起来,所以是扛着腿拖的,什么姿势,您自己可以想象一下。” “反正我觉得——”南寻鹤在傅钺行骤然僵硬的表情里,笑的弯起了眼:“挺销魂的。” 傅钺行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声“操”来:“南、寻、鹤!” “别害羞。”南寻鹤慢条斯理的补了一句:“在梦里的时候你更主动呢,还会喊我老公呢。” 傅钺行一惊:“什么意思?” 南寻鹤微微一笑:“我的梦里,你是下面那个哦。” 傅钺行的瞳孔骤然一缩,大惊之下,傅钺行的头上冒出了一对狼耳朵,就连他身后也冒出了一只狼尾巴。 是和上辈子一模一样的动物向变异,之前他在进阶的时候都没显露出来,现在被南寻鹤吓了一跳,居然冒出来了。 “不可能!”傅钺行当场呲牙,捏着南寻鹤的腰呲牙道:“绝对不可能!” 南寻鹤昂起头,大大方方的喊了傅钺行一声:“老婆。” 傅钺行当场呲牙,一口咬在了南寻鹤的脖颈上,没用多少力,但却恼羞异常,用犬牙磨着南寻鹤的脖子,声音低沉的说道:“够了,别惹我。” “这就够了?”南寻鹤还从没见过傅钺行这样呢,从脸红到了脖子根儿,连耳朵都是红的,南寻鹤一时玩心大起:“当初,你在我怀里的时候,还会喊我“用力”呢,我每次——唔!” 南寻鹤话还没说完,傅钺行已经一把将他掀翻在床上,抬手去撕扯他的运动裤,南寻鹤惊了一瞬,匆匆摁住,就看到傅钺行悬在他上方,咬牙切齿的说道:“不是用力吗?让我来看看你怎么用力,南寻鹤,你自找苦吃!” 糟了,狗急跳墙。 南寻鹤匆匆摁住运动裤,抬头望了傅钺行一眼。 傅钺行当时脸上涨得发红,他不是没丢过人,但一想到自己在南寻鹤的梦里居然是那样的,他就恨不得给自己俩大耳光。 但当他一垂下眸,正看到南寻鹤的眼眸。 那眼眸里带着三分笑,又藏着两份恶作剧一般的趣意,被他摁下的时候慌了一瞬,又故作镇定,紧抿着唇,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就这么一对视,傅钺行就气笑了:“你骗我。” 他刚才居然真被南寻鹤给骗到了。 “谁骗你,松开。”南寻鹤底气不足,他向挣开傅钺行的手,却见傅钺行缓缓压下来,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看。 傅钺行问他:“想不想试试梦里的我和现在的我有什么不同?” 南寻鹤轻啧一声,抬脚蹬上傅钺行的小腹,在傅钺行的闷哼中翻身下床:“别胡闹了,准备下去吃饭,今天我们有活儿要干。” 从傅钺行的房间出来以后,南寻鹤脸上的笑意骤然凉了下来。 有什么不同呢? 无外乎就是一个想把我当狗,一个被我当成狗的区别吧。 南寻鹤捏着手指,悄无声息的在自己心里为自己画下了一个进度条:攻略进度条,百分之十五。 当这根进度条走到百分之百的时候——南寻鹤无声的嗤笑了声。 吃醋 末日来临的第一天,人间和地狱掉了个个儿,幸存者们看到太阳的时候,恍惚中都落下泪来。 他们熬过去了吗? 熬过去了第一天而已。 清晨,王妈妈做好了早餐,随着南寻鹤下楼以后,其余人也都渐渐下来了,全都坐在了餐桌上。 十四个人将餐桌挤得满满当当,除了三个小孩还有些懵懂以外,其余的人脸色都不是很好,简单的吃过早餐后,南寻鹤才开口。 “我和傅钺行今天打算出去转一转,去查看一下基地里仓库中的剩余食物和具体的情况,孙叔叔王叔叔和赵叔叔负责保护别墅内部的安全,白天时候那些感染者们活动范围和频率会变小,但也并不是很安全,所以叔叔们要小心,其余人负责在家中照顾小孩和老人,等我们,出去带食水回来。” 其余人听得连连点头,这是他们眼下最好的安排了。 南寻鹤将一切都分清楚了之后,才带着傅钺行出门,一人手里握着一把砍刀,傅钺行手里的砍刀又重又沉,南寻鹤手里的很轻,这都是南寻鹤专门定制过的,杀伤力很强。 白天的安全区里十分安静,明晃晃的太阳挂在苍穹上,湛蓝的天空上白云朵朵,热烈的太阳烤炽着地面,沙砾都跟着滚烫。 在炽热的阳光之下,一切都无所遁形,昨夜那些感染者们似乎都找地方躲起来了。 在末日初期,这些感染者还会遮蔽下太阳,但并不是因为害怕太阳,而是单纯因为太阳之下一切都很清晰,很难捕猎而已。 而感染者躲起来后,人类就会出来觅食。 南寻鹤的郊区别墅比较靠近规划出来的a区,他们走了没多远,没碰见什么感染者,一路顺利的走到了仓库前。 a区有三个大仓库,他们走到的仓库是储藏食物的,里面堆满了肉干、调料、压缩饼干等,门口还被上过锁,但现在,仓库里面的锁又一次被打下来了,南寻鹤听见仓库里面传来了些许争执的声音。 有人在里面。 南寻鹤和傅钺行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放慢了脚步。 傅钺行为了方便,放出了狼耳朵,黑色的狼耳立在他的头顶上,毛茸茸的迎着风晃了晃。 在傅钺行的狼耳朵亮出来的时候,南寻鹤下意识的扫了一眼傅钺行的后腰,果不其然看到了哪里鼓出来很鼓的一大块。 狼尾巴估计全都蜷缩在里面了,因此傅钺行的走路姿势还有点奇怪。 南寻鹤突然间想起来上辈子的时候,傅钺行的人形时候,他的狼尾大概半米来长,粗硬油亮,甩在屁股后面惹了不少人的眼,曾经收获了一大堆福瑞控迷弟,不少人都想摸一摸那狼尾巴,甚至还有个穷困潦倒的漫画家在末日后没有觉醒异能,只能靠画傅钺行的狼尾黄漫为生,一幅画能换一小袋大米,据说供不应求。 直到有一次有个人壮着胆子偷摸了一把傅钺行的尾巴、被傅钺行剁了一只手后,福瑞控才彻底销声匿迹。 不过,傅钺行现在的等级才是一阶,狼尾应该是细细软软的一条,绒毛还没褪,一捏起来都能绕着手指的那种。 这时候,傅钺行大概是听到了里面的方位,于是带着南寻鹤站到了仓库旁边堆积的铁皮和架子旁边。 因为之前的装修动工结束的很潦草,所以很多建筑工地用的钢筋水泥都堆积在了仓库旁边,可以用来遮挡身体、隐匿行踪。 他们俩前脚才蹲下,后脚仓库里就爆发出了一阵争吵声,似乎是几个成年人因为里面的粮食发生了争执。 南寻鹤听见了点熟悉的声音,是他们南家的保安,一共两个。 他们在和一些乡下人争吵。 南寻鹤认得这群乡下人,上辈子南桔回了南家以后,曾在南家拿了五十万回村感谢那些村民,然后那些村民全都跑到了南家来,变着法儿的向南家人要更多的钱。 他们表面上虽然恭维,但是本质上都是想要钱。 南夫人应付不来这群人,南寻鹤就出面把他们赶走,没想到这群人撕开了外皮,变了一张脸,死活赖着不走。 大概就是“五十万根本不够分”,“我们养大了南桔”,“五十万就能买断你亲儿子十八年的情分吗”之类的说辞。 南寻鹤当时不胜其烦,本想将他们赶走,但南桔却一直含着泪说那是他的亲人,最终这帮吸血虫全都被留下。 后来末日来了,所有人都只顾着逃命,南寻鹤也就再也没见过这群人了,没想到这辈子兜兜转转,这群人居然也留在了他的安全区里。 “他们在吵这里的食物分配。”傅钺行脑袋上的狼耳朵动了动,继而凑到南寻鹤身边来,轻声说道:“他们从食堂那边来的,食堂的粮食在昨天全都消耗没了,所以他们来抢食水,本来说好了搬运到食堂之后集中管理,但是村子里的人偷藏了一部分食物,被保安发现了,保安指责他们,让他们交出来,村子里的人不肯,从而发生了冲突。” 南寻鹤倒是不觉得意外。 上辈子末日来时,人们为了一口吃的什么都能做出来,被饿极了甚至会发生易子而食的情况,现在只是为了争夺食物而产生冲突而已,已经算是很“克制”了。 毕竟南寻鹤囤了一仓库的食物,所以这群人还能勉强保有一些理智,如果这里只有一箱食物,估计里面的人已经出人命了。 “动手吗?”傅钺行问他:“这是你的仓库。” “等他们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们再动手。”南寻鹤微微勾唇,换了个角度看仓库里面,蓬松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而被微风吹起来,他又补了一句:“只打村子里的人,别动我的保安,并且给保安一小部分食水,让他带人离开仓库。” 傅钺行立刻意识到南寻鹤这是想做什么,他一时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南寻鹤的头,手指捏着那蓬松柔软的发丝,像是揉一只小狐狸一样揉他,低声在他耳边说:“南寻鹤,你太坏了。” 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点无可奈何,话尾里却又透着些说不出的暧昧:“你以前是不是也这么算计我的?” 保安现在和村人结仇,保安一定会吃亏,但南寻鹤在这时出手,保安会感激南寻鹤,恨上村人,等他们回了食堂,肯定会报复,这样两边就永无宁日。 南寻鹤想要把这些人赶走、掌控,就一定要让这两边人闹起来,万一他们团结起来的话,南寻鹤这边的人手少,还真不一定能抢得过他们,这就是南寻鹤要帮一个打一个的原因。 傅钺行觉醒出狼耳,和原先的样子有点相似,他的触碰让南寻鹤耳朵一麻,避开了些。 而在这时,仓库里的人此时正打起来,村子里的人男女老少来了七八个,而南家的保安,保安根本打不过村子里的人,直接被踹出了仓库里,被一帮人踹的抱头鼠窜。 “住手!你们凭什么打我们?这是南家的东西,南家的仓库!你们凭什么偷藏这里的食物?南夫人说了,食物都应该由她保管!” 其中一个保安在怒吼,另一个保安直接被打的满嘴是血,喊不出来话。 “什么叫南家的东西?这里的东西都是南桔的,南桔是我们养大的,那就都是我们的,你们不过是南家的保安罢了,也敢来挑我们的毛病?” “就是,你们都是花钱雇来的,我们可是南桔的亲大姨!要我说,这里的东西都得由我们村儿人来分,你们什么厨师什么保安,都该被赶出这里去,你们凭什么吃我的东西!” “对,把他们都赶出去!之前打怪物的时候不出力,现在抢食物倒是利索!” “要我说,那个南夫人也真是的,雇佣这些外人做什么?我们都是一家人,她就该听我们的话,这样不懂事的女人,在我们村没人要的。” 两个保安想要还手,却被打的根本爬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群村里人霸占仓库里的食物。 就在两个保安满含愤怒、恨不得和他们鱼死网破的时候,一道身影突然从仓库旁边堆积的铁架子、水泥后面冲了出来,迅猛的冲到他们面前,几乎刮起来一阵风。 在他们谁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些村民已经被他一脚一个全都踹开了,他手上拿了一把刀,并没有抽出来砍人,而是在村民反击的时候用刀背反敲回去,只一下,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哀嚎声瞬间传遍了所有人的耳朵里,哪怕是青天白日,也让在场的人们后背都冒出了一层汗,躺在地上的保安表情惊恐的看向冲出来的人——那是人吗?这样恐怖的力量和速度,而且,而且他还长了一双狼耳朵! 这让保安想起了昨天那个长着口器、吸人血的女学生。 “救命啊,怪物,怪物来了!”村里人惊慌的嚎叫着跑开,断腿的那个自己爬走,只剩下两个保安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而那狼耳朵的怪人开始去挨个儿追击村里的人,抢走他们手里拿走的食物。 “老吴。”这个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保安浑身发颤的抬起头来,正看见南寻鹤温和的脸庞。 “大少爷!”老吴激动的想要站起来,却因为手脚发酸而直不起身来,南寻鹤抚了他一把,还亲手帮他拍掉了身上的尘土。 老吴以前就是南寻鹤和南夫人的司机,和南寻鹤关系更亲近一些,被感动的无以复加,眼泪汪汪的诉说他遭受到的委屈。 总而言之,就是一个食堂里分成了三个派系,村里人是家庭亲属制,学生们则是同龄抱团,而他们保安厨师侍者本来就是同事,三拨人都互相默契的帮助自己认识的人、排斥别人。 之前他们只是隐隐针锋相对,没想到这一次出来,居然还挨了揍,如果不是傅钺行突然出现吓跑这些人,说不定他们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呢。 南寻鹤听了半响,眉头微微蹙起来,说:“这仓库里的东西都是我攒下来的,没有被其他人拿去的道理,这样吧,看在你以前是我的司机的份上,你拿上一些离开,回去找你自己的妻女,以后不要再来了。” 说话间,南寻鹤挥了挥手,傅钺行就抱着一堆吃的回来,南寻鹤拿了一些,分给了两个保安,然后就让傅钺行关上仓库大门。 保安两人看着南寻鹤转身离去的背影,彼此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里压抑的愤怒和恨意。 他们两人互相搀扶着,回到食堂里,第一件事就是和南夫人告状,诉说自己差点在仓库门口被活活打死的事情。 他们回到食堂的时候还得知了另一个坏消息:昨天被南夫人独自丢在休息室的高中生死了,但是没有变异,而是活生生发烧烧死的,整个高中生阵营群雄激愤,认为是南夫人害死了这个高中生,正在讨伐南夫人,要南夫人赔命。 至此,食堂脆弱的平衡被撕开,三拨人各有各的原因苦楚,在末日来临的第一天,就已经变的不死不休。 —— 而这时候,南寻鹤和傅钺行重新把仓库的门锁了起来,这一次,他们是从仓库里面上锁的,傅钺行从仓库上方高达四米的窗户上跳到了外面,杜绝了这帮人从外面砸开仓库的可能。 傅钺行落地的时候,看到南寻鹤眯着眼睛望向远方。 那边是停车场的方向,临时搭建出来的大棚,也没有仓库、也没上锁,他看见了几个身影。 “怎么了?”傅钺行问他。 “我看见个熟人。”南寻鹤轻声说:“过去看看?” 傅钺行抬眸望过去,他现在的视力比南寻鹤好很多,南寻鹤只是看见了个人影,但他几乎看见了对方的脸。 是许归宁和南桔。 傅钺行的脑海里瞬间闪过许归宁原先抓着南寻鹤“质问”的事情。 按照南寻鹤和他说的说法,就是南寻鹤后来和他在一起了,醒过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找了他,但是南寻鹤没“醒过来”之前,却跟许归宁正处于暧昧阶段。 傅钺行顿时觉得心里头一阵不舒服,就像是他嘴边的肉让人啃了一口似的,恨不得把许归宁浑身的皮扒下来才觉得痛快。 对不起哥哥 他这股戾气来的莫名其妙,却又直冲头顶,傅钺行用了十几秒才控制住,有些不自然的捏了捏自己的手腕,继而将头顶的耳朵和身后的尾巴都收回去了。 傅钺行总觉得,当自己开启异能、变身成狼的时候,他的身体会逐渐被动物思维支配,比如他看见血会觉得兴奋,看见仇人就想咬,看见南寻鹤—— 这其实是动物向异能者的一大弊端。 在末日三年往后,异能者们逐渐发现,动物向异能者的等级足够高、动物化足够多的时候,就会被动物思维所支配,不会那样理智,反而变的冲动易怒,极度敏感,这也是为什么上辈子的傅钺行和这辈子的傅钺行变化极大的原因。 傅钺行现在还不知道这些,他只是舔着嘴边刚长出来的獠牙,收回了盯着南寻鹤的视线。 而这时候,他们正好走到许归宁和南桔的四周。 许归宁和南桔正在弄车——他们昨天商量了一夜,决定开车逃离庄园。 这时候的许归宁和南桔还没意识到,南寻鹤的庄园里其实是最安全、最好的状态了,有水有食物有休息的地方,还有人类存在,虽说有怪物,但是比外面的生存条件好多了。 等他们出去了才知道,外面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 但他们现在不知道,他们还以为只有庄园里是这样,离开这里就能重新回到充满秩序的社会里呢——南夫人并没有和他们说外面的情况,她知道自己出去讨不了好,所以直接压下来没说。 但是她没想到,她儿子居然会跟许归宁一起出来找车。 南寻鹤还真修建了停车场,上面停了几十辆车,都是南寻鹤之前搜刮来的物资。 这些车全部都是改装过的,汽油和车钥匙上面都有,随时都能开走。 “归宁哥哥,这里真的有车。”南桔崇拜的看着一旁的许归宁,兴奋地说道:“还有车钥匙,我们可以马上离开这里了。” 南桔和许归宁不是一个人,他们是一个队伍——今天早上六点,所有人都醒来了,南夫人在排查了剩余的粮食、确定外面的感染者都避开太阳了之后,把将近一半的人都派出去了。 他们食堂里一共剩下一百三十个人个人,二十二名南家职工,四十六名学生,六十二个村里人,因为人太多,所以食物不够吃,大家都要轮流出去寻找食物。 南桔也在其中——南夫人本来是不想让他出来的,但是南桔却出来了,因为他不想让妈妈被人扣上“徇私”的帽子,他是妈妈的儿子,不能给妈妈添麻烦。 他这么说过之后,南夫人的眼泪都下来了,拍着南桔的背目送着他离开的,因为大家去的方向不一样,所以南桔都不知道自己得保安和村人已经打起来了,更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个同学。 南桔本来是想去寻找食物,但是许归宁说,他们要先去找车,然后想办法开车离开这里,出去寻找他们的父母亲友。 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出来的同学们的支持,所以他们就来了这里。 在找到了车后,许多同学都开始吹捧许归宁:“不愧是许学霸,这么轻松就能找到车。” 许归宁风轻云淡的点了点头,但心底里一片压不住的得意。 他本来也就是找过来看看罢了,没想到真这么简单,就好像是他想当瞌睡,别人就给他送枕头似的。 南寻鹤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都看笑了。 废话,你摸到我老家来、钻进了我的库房找,那当然是要什么有什么。 “哎?南寻鹤!傅钺行,你们俩怎么在这里?”在南寻鹤出现在停车场上的时候,有眼尖的学生发现了他们俩。 虽然他们都不是一个班级的,但是他们确实是一个学校的人,更何况南寻鹤还算得上是风云人物。 “哥哥!”南桔在看到南寻鹤的一瞬间,第一反应就是高声说道:“对不起哥哥,这些车我答应借给同学们了,同学们想要去接他们的爸爸妈妈,哥哥,你不要怪我好不好?你留着这些车也没什么用,但是我的同学们还需要出去呢。” 南桔这么一番话落下来,本来只是好奇看过来的同学们立刻变了脸。 原来这些车不是南桔的,而是南寻鹤的。 万一南寻鹤要是要回去,不给他们开的话,他们就没办法回去找自己的父母了。 一双双眼眸里立刻迸发出了不善的光芒,直勾勾的落到了南寻鹤的身上。 不管对方多好看、家里多有钱,一旦涉及到了这种关乎生死的事情,所有人都立刻警惕起来了。 南寻鹤没什么反应,像是没察觉到这些变化,但是傅钺行的眉头却深深地蹙起来了。 他讨厌这些人看南寻鹤的眼神,更讨厌那个南桔自以为隐蔽的挑拨。 整个安全区都是南寻鹤的东西,南桔自己知道,却偏偏也要过来做主,他这句话一说出来,如果南寻鹤答应他把车子给他,那这群人只会记南桔的恩,如果南寻鹤不答应,那南寻鹤就会引来这群人的恶意。 南桔这个人实在是太爱算计人了,搞这种小手段,就像是西瓜甜汤里掉了一只苍蝇,不是什么多大的事儿,但是看着恶心。 “车子给你没关系,但是你们开不出去。”南寻鹤却毫不在意似的,随口说道:“我的庄园里有防盗装置,昨天有人误触了装置,所以庄园外围的墙上都通了电,一般人过不去,你们就算有了车也离不开。” 南寻鹤指了指很远处的庄园大门说:“不信你们可以过去看看。” 南桔的脸瞬间就变了:“这、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了。”南寻鹤眉眼一弯:“我的庄园还没建成呢,你就带着客人们都过来了,我这边完全都没准备好,出意外不是正常的吗?” 南桔一时间哑口无言,反倒是他带来的同学们都有些怨气——要不是南桔,他们也不会来这里。 “防盗装置能开就能关,关掉的开关在哪?” 这时候,站在一旁一直没开口的许归宁突然说话了,他抬眸扫了一眼南寻鹤,神色虽然淡漠,但是语气里却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挑衅:“南寻鹤,你该不会是舍不得你这几辆车,故意蒙骗我们的吧?” “关掉的开关就在不远处的红砖房里,那是操控室,能看到整个庄园的监控,可是现在太危险了,我怕那里会有危险。”南寻鹤随手点了点远处的房子,继而勾了勾唇,目光意味不明的扫了许归宁一眼,轻声道:“几辆破车而已,我家里多的是,没什么舍不得的。” 许归宁本意是想讥讽南寻鹤,但南寻鹤这样一说,他顿时涨红了脸,有了一种被南寻鹤看不起的感觉。 该死的!明明是一样的话,他说出来就是小气、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是南寻鹤说出来,大家却都是这么觉得的——南寻鹤家里这么有钱,几辆车而已,他有什么舍不得的? “如果大家要出去的话,还可以来我的仓库里拿一点吃食,就在那边,免得路上饿到。”南寻鹤似乎不想再争执下去了,只是随口这么说了一句之后,转头就走。 傅钺行跟在他身后、转身离开时,傅钺行还听到有人问许归宁怎么办。 “我们去红砖房那边,把基地的电停了。”许归宁说:“停电之后我们就走。” 许归宁嘴上说的是“停电之后就走”,但心里想的却是,他还会再回来的。 他觉得,这个庄园还有别的妙用。 这么多房子,这么多物资,这么多车——在末日,都是好东西啊。 许归宁想起来刚才南寻鹤那完全不在意的态度,心里已经窜起来了好几个计划。 南寻鹤这个大少爷显然意识不到这些东西有多重要,他完全可以先把自己的父母接过来,然后想办法占下这里,当做自己的大本营,然后慢慢发展。 一想到自己要发展成末日领主,许归宁的呼吸都跟着急促了些。 “好,我们马上就去。”同学们一呼百应,转头就往红房子的方向走。 “你忽悠他们什么了?”他们离开的时候,傅钺行才问南寻鹤。 他不信南寻鹤会让别人带走基地里的东西,南寻鹤表面上看起来风清月朗,但实际上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啪嗒响,谁都别想占到他的便宜。 南桔和许归宁几次三番招惹他,他此时表现得越大方,他给这俩人埋得坑就越大。 南寻鹤含笑说道:“之前不是说想多抓几个感染者挖晶核么?现在白天,我们碰不到感染者,当然要换个法子找——那红房子里没有感染者,但是有动物,他们正好去帮咱们引过来。” 之前南寻鹤说的话都是真的,他没骗这些人,但是,这电闸可不是那么好拉的。 南寻鹤在末日来临以前,就在红房子附近养了很多动物。 这些动物是南寻鹤专门培养出来的,在末日以后,它们一旦变异,就会产出晶核,和人类不同,动物几乎都会变异,并且都会产出晶核,比人类异能者的数量高出很多。 本来南寻鹤是要靠着这些晶核起家的,结果中途多了一群感染者,凭空耽误了很多时间。 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南寻鹤本来处理那边得变异动物需要自己过去做诱饵,现在反倒有人替他们趟雷,他可以减少很多风险。 而且——许归宁和南桔,这两个人聚到了他的基地里,省得他出去找了,这俩人,谁都别想走。 南寻鹤舔了舔唇瓣,迎着夏日的阳光,为这俩人判了死刑。 “走吧。”南寻鹤放慢了脚步,跟在了他们后面。 傅钺行扫了一眼南寻鹤昳丽的脸。 他就喜欢南寻鹤这种算计人的劲儿,好似全天下的人都在他手指头里捏着,看的傅钺行心里痒痒,他用舌尖舔过刚长出来的獠牙,快步跟在了后面。 红房子是一个单独隔离出来的大院子,外面的围墙有三米高,只有一扇栅栏门,栅栏门上还有锁链。 这里的院子可和外面那些粗糙制作的铁皮集装箱房不同,是专门用最厚实的红砖水泥堆砌出来的,最起码末日前半年,都能安然无恙的伫立在这。 而在红房子外面,堆积了很多铁笼子,随意扔在院子里,院子里的杂草没除,末日来临后,杂草已经长到了两米多高,将院子里的地势都给遮盖住了,他们从栅栏门外往里面看,但是里面具体什么情况都看不清楚。 只有一片浓郁的绿草,分明是白天,可是这些杂草却绿的人心里发慌。 “许学长,我们怎么办啊?”有同学小声询问:“这里面看起来很阴森很恐怖的样子。” 许归宁望了一眼红房子,继而一咬牙,大声说道:“我们一定要想办法进去,才能救下我们的父母,我们所有人一起进去!” 有几个同学被许归宁的话煽动,直接拿着手里简陋的工具做武器,满脸坚定地去撬门了。 许归宁的话说的漂亮,人却是躲在最后面的。 红房子的大门嘎吱嘎吱的被打开,众人踏进院子里,只觉得一股凉气直接扑到他们脸上来,之前在外面还不明显,但是当他们走进院子、踏进草丛里的时候,才发现这草丛里的草竟然如此茂密,遮天蔽日,只有头顶上那一小片天空能看到。 杂草又硬又韧,他们手上也没有趁手的工具,只能用脚底踩下去,但很快又会立起来,当他们真的都走到草丛堆里的时候,很快就迷失了方向。 “这院子有这么大吗?”一位同学咽了口唾沫,随即被自己的吞咽声吓了一跳,四周都太静了,就连身边的同学们都不出声。 “红房子在那个方向来着?” 他们身在此山中,连最开始的路标都迷失了,还是许归宁凭借着记忆找出了一个方向。 “这边。”许归宁吩咐了两个学生打头,自己则是拉着南桔。 南桔抿着唇跟在许归宁旁边往前走,他有点害怕,但是一想到许归宁会保护他,他又安心了些。 正在这时候,有同学突然小声说了一句:“好像有猪叫的声音。” 这声音刚落下,他们就听见了一阵杂草被压倒的声音,已经哼哼的猪叫声。 不过转瞬间,他们就看见身前的杂草被扒开,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一头皮毛粉嫩、上面沾着灰泥的母猪。 就像是农村里面的肉猪一样。 但是,这头猪未免也太大了些。 许归宁将近一米八的身高,居然可以和这头猪平视,而且,他清晰的看见了这头母猪嘴边的鲜血和獠牙。 在和他们对视上的时候,这头母猪向后退了一步,然后挑了一个看起来很弱的女同学,飞快的撞击了过来。 当它冲过来的时候,四周的同学们都飞快尖叫着避让开来。 但慢了一步。 那名女同学的手臂被母猪咬在了嘴里,距离很近的南桔几乎听见了骨头被咬碎的声音。 温热的鲜血迸溅在脸上,南桔在怔愣中,想起了村子里以前发生过的一件事。 他们村子里重男轻女,有些女孩在村子里一出生就会被拿去和一些要童养媳的人家换粮食,换钱,如果换不到,就直接丢掉,一般都会找个偏僻点的小树林,挖个坑活埋了。 哥哥好 但是有一户人家的男主人特别懒,在大冬天,不想走那么远出去丢,所以直接把刚生下来、热腾腾的女婴丢到了喂猪的凹槽里,没再管过了,第二天早上有村里的人路过,就看见了半只被吃剩的女婴腿儿。 南桔当时也扫见了一眼,那么小,被冻得发白,像是冬天里的大萝卜。 猪这种动物其实是杂食,它们啊——是吃人的。 末日以前的猪只能啃一啃被扔过来的弱小生命,但是现在,它可以吃掉所有人比它弱小的人。 在这种地方,弱小,本身就是原罪。 “南桔,跑啊!”有尖叫声在耳后响起,南桔似乎是被人扯了一把,他以为是许归宁,但是起身的时候,才发现是一名陌生的同学。 南桔胡乱的跑起来的时候,身后的母猪正好盯到他的身影,“哼哼”乱叫着,迈开四条有力的腿,嘶鸣着向他冲了过来。 南桔好像听见了死亡的号角声,在他的身后奏响,他从地上连滚带爬的站起来,飞快的向外跑去。 人群四下跑散,有些人都不知道跑到了院子哪里,但南桔运气好,他选这条路就是正确的路,他从重重杂草里跑出来,冲出了大门口。 原先被遮挡的视野骤然开朗,南桔跑出了院子里的大门! 他出来了、他逃出来了! 南桔的内心涌上一股狂喜,但他还没来得及高兴,一道尖叫声在他不远处响起了:“南桔,你身后!” 南桔下意识回头。 他看见那头母猪追了出来,用头撞倒了他,在他失重、滚到地上的时候扑到了自己的的身上。 南桔在地上打滚的瞬间还看见了许归宁,许归宁就在他的不远处,比他先一步跑出来。 在看到许归宁的瞬间,南桔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向许归宁求救。 “归宁哥——”他的喊声才刚冒出喉咙,却看见许归宁脸色惨白的退后了一步,在听到他的叫声的时候,许归宁看了他一眼。 但下一秒,许归宁转头就跑! 南桔怔住了,他趴在地上,愣愣的看着许归宁的身影。 就在这时,他身后的猪狠狠地啃了一口南桔的后背! 脆弱的衣服根本遮挡不住尖锐的獠牙,衣物撕裂声响起时,鲜血和皮肉瞬间崩炸而出,南桔只觉得一阵剧痛袭来,他根本提不起来反抗的力气,只能爬倒在地上哀嚎出声。 就在南桔以为自己就要被活生生吞吃掉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声冷锐的声线:“让开。” 下一秒,一阵风声从头顶响起,南桔感觉到身后压着他的母猪突然从他身后滚开,滚烫的鲜血浇了他一身,他茫然地抬起头来,就看到了一道身影一刀刺进母猪的脖颈里。 母猪哀嚎着挣扎,蹄子在地上深深地刨过,几乎将地皮都给踩出来几个坑,那抵死挣扎的狰狞样子看的南桔心里发慌。 可是站在母猪旁、握着刀的那人却稳若泰山,鲜血在他的刀下汇聚成溪流,母猪的嘶鸣逐渐变小,南桔倒在地上,他的眼睫毛上沾了一滴血,整个世界在他的眼里都是猩红色的,只有那个冷漠凶悍的男人是不一样的色彩。 他是谁? 南桔认不出这个人是谁。 但就在这时,那个男人已经将猪头剖开了,似乎从猪头里面捡走了什么东西,然后大跨步的离开了。 作战靴的靴面还沾着血迹,毫不在意的从他的身侧走过,南桔躺在地上时,正听见对方的靴子沉重的落在地上,南桔抬头向上看,想要让对方看他一眼,但对方没有抬头,而是直接拎起一条猪后腿,拖着猪经过了南桔的身旁。 他只看到了一截近乎于冷漠的下颌线,和握着刀的宽大手臂。 那手臂上似乎有青筋在跳动,带着勃勃的力量,给人一种莫名的凶悍感,但是多看两眼,又让人觉得很安全。 如果躲在他的身后,或者被他抱在怀里,一定不会被任何东西伤害到。 南桔下意识地挣扎着坐了起来,他想发出一声痛呼,对方救了他,那一定会再帮帮他的吧? 南桔有一瞬间的期待。 而就在这个时候,南桔听见了许归宁的声音。 “南桔,你还好吗!”原本跑开了的许归宁又一次跑回来了,他眼眸里满是担忧,清俊的眼眸里满是南桔的影子和自责的模样,他小心的抱起南桔,声线轻柔的说:“是我来迟了。” 不,你不是来迟了,你根本就不想来。 南桔的心中闪过一瞬间的怨念,他甚至开始排斥许归宁的怀抱,他的脑海里忍不住浮现出了那把刀,那张脸。 那是一张恣意冷冽的脸,垂下眼眸看下来的时候,仿佛所有人都只是蝼蚁一般,但是笑起来的时候,又好像可以将所有危险都挡在身前,他不死,就没有人能碰到你。 南桔的心突然火热的跳动起来了。 他不由自主的向后转身,哪怕身上的伤口撕扯的很疼,却也想看一看那个人的脸。 但是,南桔看见那个人走到了南寻鹤的旁边。 那个人原本高高昂着头微微低下来,冷冽的眉眼里带着一点笑意,他接近到南寻鹤的时候,居然还将手中的刀微微向后收拢,似乎是害怕上面的血腥气冲到南寻鹤一样。 南桔的呼吸都在此刻冻结住了,他仿佛又一次尝到了嫉妒的滋味儿。 在他刚来南家的时候,他曾经在夜里嫉妒到发狂。 凭什么好人生、好东西全都是南寻鹤的? 他在小村庄里长大,只念过很差很差的学校,他学习还可以,本来可以去高考,但是他的家里人不让他继续读,被安排去种地,甚至要被安排进电子厂,吃遍了苦,可南寻鹤呢?从出生开始就什么都有。 好不容易他回来了,却又发现自己和南寻鹤之间的察觉好大好大,南寻鹤会说英语,出过很多次国,大家都很喜欢南寻鹤,可是他呢?什么都没有,他贫瘠的十八年里,只有种地,种地,种地。 他当然想要最好的。 所以他要来了南寻鹤的股份,要来了南寻鹤喜欢的男朋友,但是这个人又是谁? 这样厉害的人,怎么又是南寻鹤的? “南桔,你怎么了?”见南桔一直不说话,许归宁又一次开口,他小心的捏着南桔的肩膀,语气有些微妙。 他刚才抛弃了南桔,南桔心里肯定不舒服,可是——可是他也是人啊!他也会害怕的,这都是很正常啊!南桔应该也不会怪他的吧? “我、我没事。”南桔回过神来,快速垂下眼帘,遮盖住眼底里的情绪,小声说道:“我就是有一点头晕,可能是血流太多了。” 许归宁看了一眼南桔的伤口,血肉都外翻出来了,他赶忙说道:“我们快回食堂吧,处理一下。” 南桔却摇了摇头,继而小心的看向了南寻鹤:“食堂里也没有处理外伤的地方,不如——” “不如去跟哥哥说一声吧。”南桔咬着下唇,有些为难的说:“哥哥是住在别墅的,别墅里面应该有收拾伤口的东西。” 许归宁顿时觉得喉头一阵发干。 南桔的意思是,让他去求南寻鹤,让他们住进别墅里?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之前他跟南寻鹤已经闹掰了啊。 “归宁哥哥,不可以吗?”南桔有些失落。 “我去想想办法。”许归宁怕自己一个人的话没什么力道,还特意叫了几个其他同学一起过去。 他们走过去的时候,南寻鹤正和傅钺行说话,猪被他随手扔在一边。 “挖出来了一颗晶核。”傅钺行说:“乳白色的,小拇指指甲盖大小,不过那头猪肚子鼓鼓的,我猜它在我们来之前,它就吃了不少东西,我打算拖回去,今晚加个餐。” 虽说他们有足够的粮食储备,但是傅钺行也不嫌多。 南寻鹤点头:“它应该吃了红房子院落里的动物。” 动物之间也是会相互蚕食的,在上辈子,还曾经有高等级动物口吐人言的例子,等动物的智商和人类到达同一水平线、甚至以人类的身份开始思考的时候,很难说到底谁更像是“人”。 “里面还有其他动物吗?”傅钺行有些跃跃欲试,他想多杀两个动物。 “应该还是有的,只是没跑出来而已,我为了安全,养的大部分都是比较温顺的动物。”南寻鹤才刚说到这里,就看见许归宁带着几位同学过来了。 许归宁脸上还有些发红,语气不太自然的说:“南寻鹤,我听说,你是住在别墅里的,你看,我们这些同学今天都受了很多伤,能不能让我的同学们都住过去?如果位置不够的话,我可以不过去,你帮帮他们就行。” 在许归宁身后的同学们一脸期待。 南寻鹤扫了许归宁一眼,脸上浮现出些许为难:“我也想让你们住过去,可是,我也不是一个人,你们也看到了,我很弱的,什么都做不了,我的别墅里面还住了很多叔叔,都是他们在,我才能活下来的。” 顿了顿,南寻鹤又叹了口气:“你们受了这么多伤啊,我早就说了,这边不安全,你们不该过来的,幸好这次我的朋友在。” 四周的同学都有点怵傅钺行,没敢看傅钺行,而是跟南寻鹤道谢。 南寻鹤又说:“不过,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你们一人拿一点猪肉走吧,我只能帮你们这么多了。” 同学们又渴又累,闻言都欣喜的看着南寻鹤。 只有一个许归宁觉得心里头发苦。 别墅他住不了,他受了伤,吃了苦,狼狈的要命,猪也是他引出来的,他一点便宜都没占到,怎么还要给南寻鹤道谢呢? 许归宁扫了一眼旁边的同学们,这群人更夸张,恨不得把南寻鹤当成爹来供着了。 无形之中,原本以许归宁为老大的同学们此时都不太搭理许归宁了——许归宁刚才逃跑的样子他们都看到了,之前许归宁嘴上说会帮他们,一出了事儿跑的比谁都快,让人心里厌恶。 还远远不如南寻鹤呢,南寻鹤之前说给他们车,现在又给他们肉,大方又善良。 在南寻鹤和那些人打机锋的时候,傅钺行站在一旁摩擦着自己手心里的晶核,他正捏着,突然察觉身后有人走了过来。 傅钺行转过身,正看见南桔站在他面前,如同小鹿一般单纯无辜的眼眸望着他,感激的说道:“谢谢你救了我,我听他们说你姓傅,傅哥哥好。” 傅钺行拨弄着晶核的手指一顿,继而缓缓地扫了南桔一眼。 这是他最讨厌的类型,什么都做不了,偏偏还什么都想要。 傅钺行没打算理他,至于什么“救命”还真是顺手,当时那头猪的角度正好,他没多看,如果他知道地上这个被啃的人是南桔,估计他会看一会儿,然后再下手。 眼看着傅钺行根本就没理他,反而转身就要走,南桔有些急了,匆匆跟了两步,低声说道:“我叫南桔,是——” “滚。”傅钺行说。 一个滚字砸在了脸上,南桔愣了愣神,没再追过去,只是在原地怔怔地望着傅钺行的背影。 不知为何,傅钺行越是凶他,看不上他,他反而越挪不开眼。 他想看傅钺行喜欢上他后,对他温柔的样子。 大概是因为慕强是人类的本能,又因为谁都想要有一个强大的伴侣。 只可惜,恶狼并不是谁都能驯养成的,任凭南桔死死地望着对方也没有用。 傅钺行却连头都没回,一路走到了南寻鹤旁边。 “走吧。”南寻鹤刚从那些学生嘴里掏来食堂的情报,并且状似随意的替他们出了两个“法子”,见傅钺行回来,就让傅钺行扛起地上还没分完的猪。 他们走的时候,不少同学跟南寻鹤挥手,南寻鹤表面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和他们所有人一一道别。 既然已经同处到一个地方了,就要努力把这把烂牌打好,这些人,都会是他最好的棋子。 道别之后,他们往别墅里走,现在是中午十二点了,他们折腾了好几个小时,是时候回去一趟休息一下了。 他们走的时候,没人注意到南桔不甘的眼神。 —— “那边在干什么?”他们从红砖房离开的时候,经过停车场,傅钺行在停车场附近停止施工的地方看了一眼。 在远处的挖掘机附近,有两个人影似乎正在纠缠。 还是个老熟人呢——黄毛。 傅钺行想起来之前黄毛堵过他的事,状似无意的说:“那边好像有情况,过去看看?” 南寻鹤点头,多杀两个感染者也好,攒下晶核有用。 傅钺行倒提着手里的砍刀,带着南寻鹤绕后走了过去、踩过被挖掘机挖过的松软土地,他们隐约间听见了那边的动静。 某个放着搅拌机和挖掘机的土地旁边,黄毛拉着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学妹,急不可耐的脱裤子:“识相点,趴好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帮帮我 小学妹被甩在地上,哭着想跑,又被黄毛抓回来了。 黄毛不耐烦的甩过去一巴掌,骂骂咧咧的说:“装个屁的清纯,刚才不是你抓着我胳膊说要我带你回家,帮你找你爸妈的吗?我答应你,你总得给我点好处吧,我告诉你,现在外面这么危险,你一个人死在外面都没人知道。” 之前南桔和许归宁说要去停车场,这个小学妹就过来勾黄毛的手指头,还说要黄毛陪她出去上厕所,那么多女生她都不要,只要黄毛一个人陪,黄毛当即就懂了对方是什么意思了。 结果这一扭头,还想不承认?晚了! 黄毛冷哼一声,直接扒下了对方的裙子。 他兴奋地呼吸都加速了,以至于没发现那小学妹不知何时不再哭了,而是睁着一双黑色的、看不见眼白的眼眸,定定的望着他看。 “黄学长,不要——跑啊。” —— 南寻鹤和傅钺行走到挖掘机旁边的时候,只能看见两条在挖掘机旁边露出来的腿,以及一些少儿不宜的声音。 傅钺行脚步一顿,凌厉的狼眸里闪过一瞬间的厌恶。 他之前只是觉得黄毛这人不太聪明,现在觉得这人其实是j虫上脑,满脑袋都是那点逼事,也不怕死在外面。 他退后一步,不打算过去了,免得脏了他的眼,只是心里暗暗地记上了时间,打算回头敲黄毛一闷棍。 傅钺行这人记仇记得要命,别人伤他一下,他非得砍回去一刀才行。 但这时候,傅钺行却发现南寻鹤定定的望着那个方向。 傅钺行拧着眉又望回去——南寻鹤看他的时候都没这么认真过,黄毛瘦的跟个杆儿似的有什么好看的。 他的念头才转到这,南寻鹤低声说了句“不太对”,然后抬脚向前走过去了,傅钺行落后半步,讶然的跟上。 越走近,那些叫声越大,几乎不间断,还夹杂着一点身体碰撞的声音。 傅钺行没谈过恋爱,但是对这些事情几乎是无师自通,他莫名的身上一热,身后的狼尾焦躁的抽动了下。 这时候,他们刚好转过挖掘机,傅钺行一眼望过去,正看见让他脊背发凉的一幕。 可爱娇嫩的学妹骑在黄毛身上,表情很餍足,但被她骑着的黄毛却正在拼命挣扎,从傅钺行的角度看过去,第一眼就能看到黄毛脱水的脸。 黄毛原先并不瘦,正常人的体型,但是此时,黄毛就像是一个正在被吮吸汁水的西红柿一样——他的皮肉下的血液肉眼可见的在被吸走,面皮逐渐变松、耷拉在脸上,他看见南寻鹤和傅钺行过来,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求救。 小学妹也看见了他们,脸上对他们露出了一丝魅惑的笑容,缓缓地张开了嘴:“两位学长,一起来——啊~” 南寻鹤在见到这一幕的时候心里一沉,但他还没来得及动手,身后突然被人抓了一把,直接向后一甩! 当时南寻鹤整个人都是紧绷着的,他刚才正想从背包里取出来随身带着的麻袋,但是还来得及就被阻拦了,南寻鹤身体骤然失衡,“砰”的一下坐倒在地。 然后他就看见傅钺行风一样冲了上去,昂起大刀直接一刀剁向了小学妹! “傅钺行!别碰她的血!”南寻鹤失声喊了出来,但已经晚了。 傅钺行笃定这东西不是人,是和那青蛙人一样的东西,所以直接一刀剁了过去,南寻鹤喊出声的时候,学妹的脑袋已经飞到了半空中。 鲜血飞溅,迸了傅钺行一脸,从脸部一直蔓延到上半身的衣服上,人头落地的时候,傅钺行才回过头来问:“什么?” 南寻鹤紧咬着下唇,脸色逐渐泛白。 而这时候,地上的黄毛□□了一声——他刚才像是被某种东西魇住了一样,不能动,眼睁睁的被人吸走精血,现在浑身发酥,骨头都软趴趴的,一只手臂都提不起来。 他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四百斤的大胖子骤然瘦到一百斤的样子,浑身的皮肉都跟着耷拉下来,只剩下一副干瘪的骨架。 他想说话,但舌头都动不了,直接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在黄毛昏死过去的时候,南寻鹤才艰难的吐出了一句话:“那东西,叫魅魔。” 傅钺行扫了一眼地上的女尸,显然从南寻鹤的反应上猜出了一点不好的后果,他拧着眉反手在女尸身上又捅了一刀,然后才问:“什么后果?” “魅魔外形跟人类十分相似,也不会有其他的变异能力,他们唯一的能力就是魅惑,在和人类对视的时候勾引人类□□,吸走对方身上的精血,一旦接触到魅魔的液体,包括血液,就会立刻渗透进人的身体里,人们就会涌上——” 涌上□□的欲念。 最后几个字南寻鹤并没有说出口,因为他已经不需要说下去了。 因为在他面前,傅钺行原本压下去的狼耳朵已经又冒出来了,在半空中微微摇晃着,在傅钺行的身后,一只狼尾焦躁的蜷缩着,试图伸展自己。 而傅钺行本人,已经开始两眼发直,浑身发胀了。 这和他之前自身产生的欲念不一样,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是能控制住的,最多冲一个凉水澡就可以了,但是现在,傅钺行却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他的身体在失控。 掠夺和侵占的本能在他的身体内苏醒,他的眼前开始浮现出各种画面。 在小巷里和他表白的南寻鹤,躺在他被窝里睡着的南寻鹤,坐在前排、收了很多情书的南寻鹤,在洗手间被他抱在窗台上的南寻鹤,全都变成一幅幅诱人的画,冰肌玉骨,粉嫩唇舌,就连南寻鹤的呼吸仿佛都在这一刻带起了甜味儿。 傅钺行快捏不住刀了。 他第一次产生这样强烈的冲动,像是饿了三天三夜的狼看见了一块肉,恨不得扑上去,又舍不得吃,干脆慢慢的舔,舔遍每一寸。 傅钺行红着眼望着他,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跑。” 午后的拖拉机旁,南寻鹤几乎能够听到傅钺行粗重的喘息声。 在两秒钟后,南寻鹤缓缓地向后退。 傅钺行的刀都丢到一边了,双眼赤红的望着他的身影,在某一刻,南寻鹤猛地暴起转身开跑,浑身的肌肉都绷在了一起。 魅魔的厉害他领教过,在上辈子,有两个出任务的人碰上了魅魔,然后就一直没回来。 因为那两个人在基地内部有好友,所以两个人都被挂上了“悬赏寻人”的名单,当时南寻鹤就正好接了一个。 等他去找到这两个人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死了,是在梦中精血耗尽而亡——活生生累死的。 后来,末世里有人专门用魅魔血制药,被稀释了十几倍的魅魔血被人吞下后,还可以强肾,一度在中年老男人之中热销,原本被人当成蛇蝎避开的魅魔活生生被剿成了保护动物。 而像是傅钺行这种被喷的计量,最起码—— 南寻鹤用尽全身力量奔跑起来,但不过是两秒钟的功夫,一股巨力从身后袭来,直接把他摁在了身下,他们两人在地上滚了两圈,南寻鹤感觉到自己的后脖颈被人狠狠地咬了一口。 嘶—— 南寻鹤猛地转过身,抬手想给傅钺行一个手肘击打,虽然不一定有用,但能挣扎多少是多少。 但他一转身,还没来得及打过去,就看见了一张涨得通红、满是情念的脸。 南寻鹤两辈子加起来还是第一次看见傅钺行这样。 上辈子的傅钺行独断专横,心狠手辣,看他的时候只有占有欲和掠夺欲,所有道德限制都被抛在脑后,傅钺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不在乎别人的意愿。 这辈子的傅钺行像是只好胜心强的小狼崽,只想着压他一头,让他认输。 而现在的傅钺行分明压在他身上,一只手就能把他摁住,但看着他的一双眼里却泛着点难为情的哀求,他紧紧地咬着下唇,似乎是觉得自己很丢人,可是又完全无法自控。 大概是实在忍受不住了,他突然低下头,把脑袋埋在南寻鹤的脖颈上,不断地用他的鼻梁、下颌去蹭南寻鹤的肩膀和脖颈,声线嘶哑到带着一点点隐忍的颤音:“帮帮我,寻鹤,南寻鹤,我快受不了了,我太想你了,你帮帮我,好不好?” 他分明可以用獠牙撕开南寻鹤的喉咙,但他却只用他的鼻尖去拱,像是只被雨淋湿了的大狗狗,躲在屋檐下小声的呜咽。 “我只要,一只手——”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万人嫌假少爷对照组重生了》 林渊是林家抱错的真少爷,但同时,也是豪门娱乐节目里的对照组。 他的家里人嫌弃他粗鄙不堪,观看节目的观众大骂他恶心。 “林渊连钢琴都不会弹,只会拖后腿。” “就是,谁跟他一组谁倒霉。” “他怎么又拿林语东西啊?烦死了!” 甚至林渊死的时候,他们也只想救林语,只有一个被他连累的队友救了他一把。 重活一世,林渊再也不去跟林家人纠缠,而是去报他上辈子的恩。 —— 林渊要离开林家时,林家人的态度都很差。 “随便他走,不过又是炒作而已。” “过几天又要回来求我们收留。” “死了算了,早知道不认他了。” “行啦,过几天他又回来了,不用放在心上。” 结果过了几天,林渊成了顶级流量,一骑绝尘,踩在他们的头上,再也没看他们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