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夜难眠》 第1章 离婚 一个和平常无异的清晨。 因为宿醉，祁斐然头痛欲裂。 而更让他头疼的，是他身上起起伏伏的身影。 他勉强睁开睡眸，女人如同海藻般的长发垂落在他肩膀，染了晨露的嫣红唇瓣覆在他鬓侧。 他哑着嗓音开口：“裴音？” 裴音嫣然一笑，侧着头，“老公，你只管享受就好。” ………… 一个小时后。 祁斐然靠在床头，床单搭在腰间，手指间夹着一支烟。 烟气袅袅，模糊了他的俊脸。 经过刚才的反客为主，他的睡意已经完全消散了。 浴室的门拉开，裴音从里面走了出来。 吊带紧身裙，勾勒出窈窕身材，纤腰不盈一握，低领胸口露出白瓷一般的细嫩肌肤。 她勾唇一笑，拢了拢肩头的卷发，往墙边靠了靠，“事后一支烟，爽么？” 祁斐然神色波澜不惊，“这次要多少钱？” 裴音轻笑了一声，手指卷了一下发梢，低了低眸，语气极轻，“我们离婚吧。” 祁斐然瞳孔微缩。 几秒种后，他轻巧抖了抖烟蒂上的烟灰，淡淡问，“我没听错？” “没有，”裴音走到衣柜旁，从里面取出一件米色长款风衣穿上，“如你所愿，我净身出户，儿子归你。” 她从衣柜另一侧拉出一个拉杆箱，“要检查一下么？” 祁斐然没有说话。 裴音似乎也没等祁斐然的回答，直接拉开行李箱，“我只带走这些衣服和鞋子。” 她重新站起来，走到床前，将一份文件放在床头，“我已经签过字了。” “和江瑾容私奔？”祁斐然想到了这个名字。 “你吃醋了？”裴音笑了一声，眉眼间尽是风情。 祁斐然嗤了一声。 裴音拉着行李箱走向门口，拉开门，转头，“再见了，祁斐然。” 几分钟后，祁斐然手指被烟灰烫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他将烟蒂熄灭在烟灰缸里，抬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文件，离婚协议书这五个字有些刺眼。 翻到最后一页，后下角是她的签名：裴音。 他的唇勾起一抹冷嘲的弧度。 离婚？ 呵。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他们早晚会离婚，却没想到是裴音主动提出来的。 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拉开了窗前遮挡的窗帘。 裴音那辆粉色的悍马发动，已经驶离了别墅，消失在道路尽头。 ………… 入夜。 酒吧包厢内一片嘈杂，推杯换盏。 祁斐然推开往身上蹭的小姐，拿着烟盒出去抽支烟。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有两个未接来电。 还未及回拨过去，电话又打了进来。 是一个陌生的声音：“您好，请问您是裴音的丈夫么？” 祁斐然觉得这个称呼有些讽刺，“不是。” “不是？”对方有些惊讶，“但是她的手机通讯录里您的标注是老公……” 祁斐然微微一顿，不由得烦躁，“她又怎么了？” 他就知道，这个女人又狠又媚，就像是一个狗皮膏药一样，怎么可能这样轻易的甩掉？ “我们是中央医院急诊中心的，她出车祸了。” 第2章 醒来 在裴音的意识恢复的时候，一阵消毒水的气息，倏的窜入鼻息中，她不由得皱了皱眉，额头的剧痛让她不由得抬手碰了碰脑袋。是大片棉质绷带的触感。 睁开眼睛，入目就是一片白色。 床头的输液吊瓶中的液体，一滴一滴的滴落下来，流淌进入她的皮肤里。 她张了张唇，吐出一个沙哑的字。 一旁正坐着打盹儿的护工猛地抬起头来，“太太您醒了！” 她跳了起来，急忙开了门去叫医生了。 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随即涌入，给躺在病床上的裴音做了一系列的初步检查，确认无事。 “通知祁先生了吗？” “已经打过电话了，马上上来。” 祁斐然推开病房门，就看见靠坐在床头面无血色的裴音。 在他的记忆里，她多半时候都是浓妆艳抹的，一双本就媚人的眼睛更是妆容浓郁，勾魂摄魄。 现在素颜的她，倒像极了一个易碎的瓷娃娃。额头白色纱布中渗出来的鲜红，让人怜惜。 裴音也朝着门口看了过来，看见祁斐然有点惊讶，“祁斐然？！” 他怎么在这儿？！ 祁斐然缓步走过来，拉开一把椅子坐在她的床边，目光平视着她，眼神薄凉。 裴音被这男人盯着，有点气短。 祁斐然为什么会来找他？难道……　　难道他知道了？ 不会吧。 她不开口，祁斐然也不开口。 祁斐然微眯着眼睛，他被迫和裴音相处三年，这个女人什么样的性子他早就已经了若指掌。 最终还是裴音先忍受不了了，嘿嘿一笑，“那个……祁先生，你不会这么小气的吧，我也不是故意那么说的，再说了，你一个大男人，跟我一个小女生这样斤斤计较，也不好吧……” 祁斐然：“……” 他微微蹙了蹙眉，“你说了什么？” 裴音垂了垂眼睑，“那个……当然，就是我们闺蜜之间的悄悄话啦！” “闺蜜？”祁斐然挑了挑眉。 自从他认识裴音，裴音的人际关系就是一塌糊涂，同性朋友几乎没有，倒是异性的暧昧对象一大堆。 裴音觉得这个祁斐然和传闻中的真是不一样，婆婆妈妈的问东问西，女生之间的悄悄话有什么好打听的，她不就是和华慧讨论了一下祁斐然的私生活嘛。 裴音避开祁斐然探究的眼神，用拒客的口吻道：“祁先生，我想休息了。” 这时，祁斐然也才注意到裴音对他的称呼。 既然是离婚了，疏离的都称呼祁先生了。 他面色凌然的起身，“既然是想把界限划的分明，你手机里的称呼也该改一改吧，免得电话又打到我这里来。” 裴音：“……” 界限……划分明？ 她和祁斐然有什么界限？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吧。 手机里的称呼…… 什么称呼？ 裴音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她扫了一眼主界面的时间，觉得有点不对，打开通讯录一看，吓得她手机差点就丢了。 位于首位的，加星的，特别关注的，竟然是——老公？！ 她有老公？ 她什么时候有老公的！ 第3章 老公 难道是她前段时间很痴迷的某位爱豆？ 可她不记得有要到过爱豆的手机号码呀！ 她手指哆哆嗦嗦的拨了出去这位“老公”的电话，一阵悠扬的手机铃声在病房内响起。 祁斐然拿出响铃的手机，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裴音瞧着他的动作，不会吧…… 她眼睁睁的看着祁斐然接通了电话，然后她的手机忙音停止，她的小心脏抽搐了一下，也跟着停了。 她瞄了一眼祁斐然，朝着手机听筒喂了一声。 祁斐然面无表情朝着手机回：“嗯？” 裴音：“……” 她挂断了电话，吞了吞口水，“那个……好巧啊。” 祁斐然感觉出不对了。 此时面前的这个女人，是裴音的模样，可是……看他的眼神完全不同。 他向前走了两步，俯身低下腰。 裴音面对陡然在眼前放大的俊庞，倒抽了一口气，啪的一个巴掌就拍到了他的脸上。 “靠我这么近干什么？我是有男朋友的！” 祁斐然被平白拍了一个巴掌，脸一下就黑了。 “男朋友？你养的那些小白脸？” 裴音脸色也一下变了，“祁先生，你怎么这样说话呢！我要是说你老婆是你包养的情妇，你心里乐意么？” 祁斐然：“……” 他直接转身走了出来，“找医生过来，给她检查下脑子。” 裴音：“……” 而就在医生给裴音做检查的时候，裴音也终于恍然明白了过来。 怪不得刚才看手机的时候，她有点奇怪，是因为手机上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年！ 她现在已经不是一个大二的大学生，而是一个已经为人妻为人母的女人了！ 得知这个消息后，她如遭雷劈。 比得知她忽然冒出来有个老公要更加诧异。 她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有了个儿子？” 陆科嘴角抽了抽，身为老板助理，还是十分尽职尽责的微笑着：“是的，太太，小少爷很可爱……” 虽然你不喜欢他。 “多大了？” “小少爷今年三岁，上幼儿园托班。” 裴音：“……” 她坐在床上，盘着腿，有点怀疑人生。 睡了一觉醒来，狗血的不是她失忆了，而是她不仅多了个老公，还多了个儿子？ 而且这个老公竟然还不是她大学时热恋的男朋友？ 那她男票呢？ 她拿起手机，将记忆里男朋友的手机号码输进了手机里。 是一个陌生号码。 而且在近一年内，没有任何通话记录。 她犹豫了几秒钟，拨通了电话。 一个机器女声传了过来“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 此时，在医生办公室内，氛围十分凝重。 医生擦了擦头上的汗，“祁太太她车祸重伤头部，造成头部脑震荡，可以看见脑部海马体受损，记忆从而受损……” 祁斐然听着这些术语，不耐的摆了摆手，“失忆？” 医生点了点头，“是的，简单点来说，就是失忆。” 听见这两个字，祁斐然顿时觉得可笑。 这个女人明明昨天早上走的那么潇洒，留下了一纸离婚协议书，结果晚上就意外出了车祸，失忆了？ 他几乎觉得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离开。 祁斐然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陆特助给他报告了一下裴音的情况。 “你是说，她的记忆停留在五年前？” “是的，”陆科的办事效率也是特别高，已经将平板递了上来，“这是太太五年前的经历。” 五年前，裴音还是A大大二的学生。 而且，有个交往了三年的校草男朋友——孟随阳。 两人并称为金童玉女，曾经一度有a大的教授打趣两人是要从校服走到婚纱的。 祁斐然不是不知道裴音的过去，只是…… 陆科的声音响起：“太太车祸的责任认定书下来了。” 祁斐然结果手中的责任书，眸轻轻一眯，“查。” 第4章 情情……夫？ 裴音凌乱了好几天。 幸而她那个“老公”也没露面，让她才能在空白中捋一捋思绪。 可是，比老公儿子更让她接受不了的，是在她车祸住院这几天里，除了祁斐然给她安排的护工和保姆照顾之外，没有一个人来看她。 她的朋友呢？ 她的家人呢？ 哥哥妹妹和父母呢？ 她的男友呢？ 也不怪裴音不能接受，五年前，她是裴家的掌中宝，万千宠爱于一身，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到哪里都是闪光点。 她尝试着从手机通讯录里找到昔日的朋友家人的联系方式，可是无果。 她的手机通讯录里，除了“老公”祁斐然之外，只有两个人，微信朋友圈里，也是一只手能数的过来寥寥几人。 偏偏看着这些陌生的备注昵称，她完全一脸懵逼，这些某某某都是谁？ 这五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现在跟这个世界唯一的交集就是祁斐然。 然而这个唯一的交集，竟然一连半个月都没露过面。 她托保姆和陆科说了三次，祁斐然才终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说来见她。 裴音听着保姆传来的话，不由得瘪了瘪嘴。 真是尊大佛。 还是金身的。 “张姐，你是一直跟着祁斐然的么？” 张姐：“是的太太。” “那我……之前跟祁斐然感情怎么样？” “这……”张姐有点吞吐犹豫，“差不多吧。” “差多少？” “那个……先生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太太您……太开放了，先生喜欢内敛矜持的。” “太开放？” 裴音喃喃着，开放……不对？这尊金佛还是个老古板？ 后来她才知道，这个“开放”，就是个实打实的贬义词。 裴音晚上吃过饭，做了一会儿复建，累的气喘吁吁的，刚坐到床边，忽然门从外面被推开了，紧接着一个身影就朝着她扑了过来。 “音姐，你还好么？” 裴音被这声音吓了一跳，看向来人。 这少年长得实在是漂亮，皮肤白的几乎透明，一双哭的通红的眼睛望向她，眼泪在眼眶里转了两圈就滚落了下来，握着她的手，“你怎么就出车祸了呢？是不是祁斐然派人干的？” 少年一边说一边哭，还哭的惨兮兮的，令人听了不由得唏嘘。 裴音又是个颜控，最是看不得长得漂亮的男孩子哭，拍了拍他的背，“我这不是没事嘛，别哭了，啊。” 少年抬起头来，眼神中略显惊讶。 裴音竟然安慰他？ 他握着裴音的手，断断续续带着哭腔，“祁斐然真是可恨！他还封锁你车祸的消息，我们打听了好长时间，才刚得知你住院了，姐姐你可千万别怪我们……” 裴音听着少年口中的“我们”，这才反应过来，病房里还站着一个人。 靠着门站着另外一个少年，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服，抱着手臂，目光冷然的看着她，面无表情。 裴音觉得当务之急，还是把事情搞清楚再说。 她刚想要把手从趴在病床上哭的惨兮兮的少年手里抽出来，病房门就再度被推开了。 “推迟了半个小时会议，应该够……” 陆科口中的话戛然停下。 越过面前老板的肩膀，可以看见此时病房里面的情景……一个长相漂亮的少年伏在太太腿上，紧紧握着太太的手，还哭的肝肠寸断的。 额…… 这是撞破了。 祁斐然清冷的目光，淡淡的落在了裴音和少年交握的手上，掀了掀眼帘，正对上裴音的眼睛。 裴音被看的顿时有点心虚。 她嘻嘻的笑了一下，把手从面前少年手里抽了出来，“这是来看我的朋友。” 说完这句话她就有点愣怔，为什么要跟他解释？ “朋友？” 两个声音几乎异口同声。 一声出自祁斐然。 另外一道，出自站在门口的黑衣少年。 黑衣少年冷笑了一声，径直走过来，一把拉过趴在地上的人，“走了。” “可是，音音姐她受伤了……” “她受伤了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他妈没看见她老公来了？” 陆北连忙跟了出去，顺便把门给带上了。 病房里，又只剩下了两人。 祁斐然朝着她一步一步的走过来。 男人身上的气压很盛，每近一步，都好似是踩在裴音的心脏上，猛地颤一下。 在祁斐然走到床边的时候，裴音已经抱着腿蜷缩到另一边的床沿了，满脸都是写着惊惧的抗拒。 祁斐然觉得可笑。 这个女人哪一次见了他不是直接扭着腰想贴在他身上的，像是这么抗拒恨不得隔着三米的安全距离真是少见。 裴音：“你……你不是想打人吧？那两个真只是来探病的。” 祁斐然低头，唇角溢出一抹轻笑。 “探病？” “就……就是啊。”裴音明显有点底气不足。 他伸手扣住裴音的下巴，让她仰头对视他的视线。 “你忘了，我告诉你，那个白衣服的叫苏希，黑衣服的叫苏照，他们是双胞胎兄弟……” 裴音顿时明白了。 怪不得看那两个少年眉宇间有些相似，都是好看的。 “他们是我的朋友，还是两个小孩嘛……”她直接打掉了祁斐然的手，摸着床头柜的水杯喝了一口水。 “……你养的情夫中，最喜欢的两个。” “噗！” 裴音嘴里的水全喷了出来，喷了祁斐然一脸，“情情……夫？！” 第5章 恶心我 祁斐然的脸色瞬间黑了，头发都滴落着裴音嘴里喷出来的水。 裴音反应过来，忙把嘴巴阖上，抽出纸巾手忙脚乱帮祁斐然擦脸。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祁斐然向后侧身，微眯了眯眼睛，好整以暇，“惊讶？” 裴音手中动作怔了一下，“当然了！我可是有男朋友的人！怎么可能做出来包养小白脸这种事，我也是有底线的！” 祁斐然觉得可笑。 “当着你老公的面，说你的男朋友，你还真的是有底线的。” 大抵是对方眼底的嘲弄过于外露，裴音心里堵着一口气，“你……” 她没法反驳。 这就是个悖论。 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个悖论怎么形成的。 她气鼓鼓的瞪着祁斐然，偏偏找不出话来堵他。 “呵。” 祁斐然低笑出声。 “你笑什么？！”裴音更生气了。 祁斐然见惯了裴音牙尖嘴利风情万种，现在罕见吃瘪的模样倒是稀奇。 他直起身，朝着裴音伸出手。 裴音警惕：“你干什么？” 她侧过头，祁斐然的手已经自然的将裴音病号服里压着的长发别在耳后，“头发压住了。” 裴音心下稍松，随手卷了一下头发，“我自己会……啊！” 身体的离心力让她不由得叫了出来，手下意识的攥住了男人胸口的衬衫。 男人的手穿过她的腿弯，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你放我下来！” 祁斐然：“带你去一个地方。” 裴音挣扎了两下，连带身上的伤口又疼了起来，索性不动了，她盯着男人流畅的下颌线，硬邦邦的问：“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了。” 一路上，裴音都没吭声。 一直转过一个路口，眼前晃过熟悉的标志物，她坐直了身，朝被飞驰的轿车抛到后面的建筑。 男人淡淡的声音响起，印证了她的猜测。 “前面是孟家老宅。” 裴音眼睫猛地颤了一下，收回目光。 祁斐然抬了下眼帘，目光从后视镜掠过女人的娇嫩的面庞，“到了。” 车停在茂密葱茏的树荫下，裴音几乎同一时间就打开了车门。 手腕却被祁斐然给握住了。 “先等等。” 裴音皱眉，“你都已经把我送过来了，还不让我下去？” “等三分钟。” 祁斐然指了指腕上的时间，“如果你还想下去，我不拦着。” 这三分钟对裴音来说就是煎熬。 她恨不得数着秒钟走动。 强烈的冲动想要去见他，想要去问个清楚。 “时间到了，我下……” 话音未落，她看见从孟家老宅里，走出来一双人影。 一男一女，携手走出。 隔得远，天色暗，隐约看见两个人影，看不真切。 但对裴音来说，这两人都很熟。 男人不知道低眸说了什么，女人捂嘴低头浅笑，在男人的胸膛上轻巧的推了一下，男人顺势就揽住了女人的纤腰。 裴音握着车门的手，就这么僵住了。 一辆黑色的车开过来，离别前，两人吻别。 缠绵悱恻。 等老宅门前人散了，祁斐然侧过头，“下去么？” 裴音的脸隐在阴影里，攥着门的手很紧，手指关节发白。 过了几秒钟，咔哒一声，车门关上。 裴音收回手，声音有点低，“何必恶心我呢。” 祁斐然心跳一滞，抿唇凝了她一眼，吩咐道：“开车。” 第6章 是她 回到医院，裴音侧着头，靠在车窗上，好像是睡着了。 祁斐然将裴音抱起来，进入病房，她都不曾醒过来。 他从病房中走出来，陆科站在门口，有点犹疑的问：“老板，是不是太太记忆恢复了？” 祁斐然朝着门内看了一眼，带上门。 有一瞬，祁斐然也觉得裴音想起来了。 那表情，那眼神，那语气…… 后来，他才知道。 不管如何，她都是裴音。 骨子里，裴音从没变过。 第二天，祁斐然就接到了保姆的电话。 “先生，太太要一台笔记本，说要看电影打发时间。” 祁斐然手指摩挲着手机背面，微一眯眸。 挂断电话，祁斐然就让陆科送去了笔记本电脑，顺带在裴音的高级病房内安装了电影投屏仪器，设备先进，看电影的时候的顶级体验。 小护士说：“祁先生对太太真是好啊。” “英俊，多金，还疼老婆。” “做梦都想有一个这样的好老公。” “好男人都英年早婚了，哎。” 听着这话，裴音撇了撇嘴。 好老公么？ 她瞥了一眼放在床头柜上的文件，上面几个大字映入眼帘。 ——离婚协议书。 就在几个小时前，陆科把这份文件给送了过来，说：“先生已经签了字，太太看什么时间合适，可以去民政局。” 电脑屏幕上的光照在她的白皙面颊上，眼神聚焦在电脑屏幕上信息。 互联网是有记忆的。 就算是她的身份，值得公关部门去删帖，去撤销关键字搜索，可还是会留下蛛丝马迹。 她点开了一个视频。 光线很暗，视频很晃，是偷拍的。 镜头中，倚靠在吧台旁的，是一个穿着性感的女人，高开叉的，抹胸露背长裙，胸口是繁复刺绣的蕾丝，若隐若现。 另一侧，是一个长相俊美的男人，她侧头和他说话，不知道说了什么，男人忽然向前逼了一步，她后退，抬高腿，坐在了高脚椅上，踮起脚尖勾在男人的西装裤上。 暧昧而轻浮。 男人俯身，吻落在她的脖颈上。 女人侧头，恰头上一束旋转灯光掠过她的面庞，闪过。 裴音啪的一声把笔记本阖上了。 黑暗中，她的瞳孔紧缩，脑海中是视频中女人享受迷醉的脸…… 是她。 ………… 一个月后，裴音的伤好的差不多了。 这个月，她过的分外清净，就连苏希苏照那一对双胞胎小孩都没来看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祁斐然的威胁。 出院这天，祁斐然派人去医院接，裴音回：“我等祁斐然接。” 张姐进出两次，又去给陆科打电话。 “太太执意要等先生来。” 陆科汇报给正在开会的祁斐然。 祁斐然按动手中签字笔，微眯了一下眸，“让她等。” 跨洋的国际会议，开了两个小时，祁斐然又在内部开了一个高层部署短会，回到办公室，分针已经转了三圈。 陆科走进来，说：“太太还在医院等。” 他松着领口的衣扣，唇角溢出一抹哂笑，“备车。” 第7章 好不好 “我不同意离婚。” 裴音将离婚协议书往前推了推，纤细手指压在文件的边角。 男人低笑了一声。 “这是你提出来的。” 裴音唇紧抿成一条线，抬眸看向祁斐然，“我忘了，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祁斐然食指在桌面上轻扣了两下。 这女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理直气壮。 在任何时候。 裴音手指翻动，打开了离婚协议书的第三页，莹润指尖指着其中一行字。 “第六项，第三条，甲方……也就是我，净身出户，我不同意，”她又翻了一页，“第六条，儿子归你，我也不同意。” 祁斐然顿觉得好笑。 “所以？” “我查过，我们婚前并没有做过财产公正，婚后财产要平分，祁氏你肯分给我一半么？” 祁斐然反问：“你说呢？” 裴音舔了舔唇瓣，攥了一下手指，“肯定是不愿意的，但是婚姻法就是这么规定的。还有孩子……法院在判抚养权上，百分之八十的情况下倾向判给女方。” “你想要争小凌的抚养权？” 小凌…… 这是裴音第一次听到儿子的名字。 她重重的点了点头，“对。” 祁斐然笑了。 只是从这笑声中，听不出几分愉悦。 “查到了么？” 裴音一愣，“什么？” 祁斐然没说话，裴音顺着他的目光，落在床头摆放的笔记本电脑上，眼皮蓦地一跳。 “你觉得，即便是走上诉讼这条路，一个对自己儿子不喜，处处风情留种且风评很差的母亲，胜算有多大？” 男人的声音很低，徐徐缓缓，却让裴音的心猛地一紧。 裴音抬头，对上他的眸。 他的眼珠很黑，不近人情，冷若冰霜。盯着人看的时候，一种压顶的压迫感袭来，好像是黑色的旋涡一般把人席卷。 就算裴音做了心理建设，坚持了几秒钟，也还是败下阵来。 她心跳如擂鼓，在流淌的静默之中，几次蜷缩手指，越过了“谈判”的茶几，轻轻地抓住了男人的袖口。 “不离婚……好不好？” 身后的陆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是太太吧？ 不是吧。 太太会开口求人？ 看来是脑子还没好。 然而，让陆科眼珠子彻底掉下来的，是他家老板。 祁斐然的目光在裴音脸上轻轻掠过，握住了裴音幼白的手指。 “好。” ………… 祁斐然婚后，并不在祁家大宅和父母住。 裴音走进别墅，瞬间松了一口气。 思想上身为一个“未婚”女人，她一直以来都挺怕婆媳问题的，幸而免了这一道。 张姐引着裴音到楼上主卧，“太太，这是您的房间。” “好的，谢谢。” 裴音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洗澡。 住院期间，为了避免身上伤处留疤，也一直只是护工给她擦身，她觉得自己快要馊了。 浴室里，摆满了女人用的瓶瓶罐罐。 裴音看了看牌子，都是她喜欢而且经常用的。 看来不管是不是性情大变，她本人的品味还是没变的。 花了近一个小时好好地洗了个澡，裴音才终于觉得神清气爽。 她擦干身，才发现，这浴室里，别说是女士睡袍了，就连一条浴巾都没有！ 那她怎么出去！ 裸着吗？ 裴音在浴室里朝着外面叫了两声张姐，没人回答，她索性半蹲着，用毛巾遮着胸口开了门。 房间里没人。 她索性丢了毛巾奔向衣柜。 打开衣柜的一瞬，她一下愣了。 衣柜里，有一半是男式衬衫，西裤……男人的衣服。 而就在此时，房门从外面打开了。 “不用，你先跟阿泽说清楚，项目……”祁斐然眼前划过一片雪白，口中的话猛地顿住。 听筒内：“阿泽那个性子你还不知道？还不如直接把项目给……” 祁斐然喉结动了动，沙哑着嗓音打断。 “……明天再说。” “诶，不是你说今晚把这事儿解……喂！喂！”听筒内只剩下了忙音。 随着房门咔哒一声，这声音一下窜入裴音的脑子里，她这才猛地反应过来。 她心急找遮蔽物，可不及动作反应快，直接蹲下来抱住自己的腿。 祁斐然已经在客房淋浴过，身上是烟灰色的家居服，倒是与裴音见过的西装革履不同，显得更温润近人。 只是…… 不管对方穿的是什么，现在关键是她没穿衣服啊！ “你、你来干什么？” “睡觉。” 第8章 等你 单纯的两个字。 从他坦然的眸光里，好像只是字面意思。 裴音这下明白了。 这间并非像张姐说的是“她的房间”，而是婚后她和祁斐然共同的房间。 “你能不能先出去？” “这也是我的房间。” 祁斐然的目光落在裴音雪白的背部，瞳光暗了几暗。 裴音浑身洁白，就算是这次车祸留下的痕迹，现在刚褪痂，淡粉色的，并不显眼。 肩后的蝴蝶谷分外张扬漂亮，脊柱平直，延伸向下…… 他不是没见过裴音的身体，却是没见过她羞窘如此的模样。 裴音耳朵红的简直已经要滴血了，心里也不知道是把祁斐然骂了几遍，余光看他老神在在“欣赏”。 她转头随手从衣柜里扯下一件衣服来，直接披上，匆忙系扣子。 祁斐然看着女人慌乱到有些抖的手，错乱下系错了两次扣子，将原本旖旎风光自上而下，封紧。 这衬衫是他的。 系好衬衫扣子，裴音这才站起来。 下摆到大腿的位置，重点位置能遮住了。 她看向祁斐然，“这是你的房间，那我去客房。” “祁太太，我们没有分房睡。” 声音从床边传来，裴音诧异转过身来。 男人稳稳地靠在床头，目光和她对视。 裴音想了想，“我、我现在还没适应我这个已婚的身份，我需要时间和空间适应一下。” “你想搪塞我，也另外找个理由吧。” 裴音一愣。 “一个月还不够？”男人抬了抬眼皮，淡淡开腔，“祁太太，既然你权衡利弊已经说出那些话，也就不必再矫揉造作了。” 裴音猛地一顿。 那些话…… 自然就是在下午出院的时候，她跟他的“离婚”谈判。 她现在记忆一片空白，和这个社会的唯一联系就是祁斐然。 于她而言，现在待在祁斐然身边是最安全的。 最起码，她暂时还需要“祁太太”这个身份。 她却没想到，他会看透她的想法，这样直白的拆穿出来。 她不作反应，他也不催促。 祁斐然从床头拿起一副无框眼镜，架在鼻梁上，顺手翻开了一本书。 裴音咬了咬唇，她深吸气，“那我去换个衣服。” “不用换了，”书页翻了一页，男人声音很淡，“一会儿也是要脱的。” 裴音：“！！！” 祁斐然看着这女人挡在门口，似乎只要是他有什么动作就夺路而逃的警惕模样，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你不会认为，我们之间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吧？” 裴音握着门把，没吭声。 她当然不会天真的这么认为，要不然孩子是哪儿来的。 祁斐然把书阖上，手在身侧床上轻拍了一下，“过来。” 裴音没打算过去。 “如果我不过去，祁先生你不是要用强吧？” “那是自然不会，”祁斐然笑了一下，“只是，祁太太既然是有求于我，想要寻求我庇佑，又不肯付出，这倒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了。” “买卖？” 他把这种关系当成是……交易？ 她恍然明白了。 “你是说，三年前我们结婚，是因为……交易？”她想了想，换了一个词，“商业联姻？” 祁斐然阖上书，低头的一瞬，镜片遮掩了他的眸色。 他不置可否，在裴音眼里，就是默认了。 原来是为了利益。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上蔓延开细细密密的疼痛感，有一种纠结的感觉，却有一闪而过，毫无痕迹。 裴音还是先去浴室里换了衣服，又吹了吹头发，磨蹭了大半个小时。 走出来，灯光已经灭了，只留了一盏暖橘色的床头灯，祁斐然靠在靠枕上，阖着眼睑，好似是睡着了。 裴音屏住了呼吸，轻手轻脚的挪到床边。 她拉下了床头灯。 卧室内一片黑暗的同一时刻，男人的声音蓦地响在耳畔。 “祁太太是等不及了？” 裴音差点就从床上跳起来，却已经被男人翻身钳制在身下。 “你没睡？！” 黑暗中，男人的眸光幽幽如深夜森林之中的头狼，“等你。” 第9章 不是意外 裴音其实很早就醒了。 避免尴尬，她又在床上装睡捱到祁斐然上班离开，才起来。 叼着牙刷站在盥洗台前，她注视着镜中自己的脸。 也没什么异样啊。 但是为什么昨晚他以那样亲密的姿势就那么看了她一分钟，就翻身下去了，明明一分钟前还说话说的那么旖旎。 她忽然想起和华慧八卦的话，难道他真的不行？ 因为祁斐然不行，所以她才会流连夜店，在外面去包养小白脸？那儿子又是谁的。 她吐掉嘴里的泡沫，擦了嘴下楼。 吃早饭的就她一个人。 她问：“张姐，我儿……小凌呢？” 她记得祁斐然说的是这个名字。 张姐说：“小少爷这段时间一直住在祁家老宅里。” “噢。” 裴音心下松了松。 她还没做好去面对忽然冒出来的半大孩子的准备。 刚吃了饭，管家就进来报告说：“太太，外面有人找。” 裴音皱了皱眉，“谁？” “说是您的秘书。” 裴音在茶厅见到了她的秘书。 她在住院的时候也了解过她的工作，任职世界五百强智晨销售部副经理，这次休假是年假。 “副总！” 这女孩儿看起来年龄不大，带着一副眼睛，脚步生风，走过来上上下下看着裴音。 “副总，你不知道天域那帮人有多难缠，本来说好的上周就该签约了，一拖再拖，找我们的错处，抓合同的漏洞，现在竟然提出要撤资了！你说的好好地要休年假，但是……我们实在是顶不住了。” 裴音心下顿时明白，怪不得住院一个月，公司也没给她派任何工作。 秘书看着裴音的脸色，声音小了点，有点战战兢兢的，“副总，我知道我不该来打扰你，但是对方一定要你亲自接，我……你帮我们打个电话就行，要不……” “项目书给我。” 裴音打断她的话。 秘书一顿，面上顿时一喜，急忙从公文包中拿出文件，“这是最终敲定的项目书，天域提出来的问题我都画过了。” 这个项目的项目书都装订在一个文件夹中，裴音随便翻了翻，就发现对方指出的问题简直是无中生有。 裴音眸色一凛，“帮我约这位……” 她扫了一眼合同末尾的签字——江瑾容，朱唇吐出两个字：“江总。” 秘书打了一圈电话，约了时间，还附送过来一份请柬。 “副总，江总说酒会上见。” 裴音纤长手指捏过烫金的请柬，挑了挑眉，“好，我准时过去。” 她在手机上搜了一下江瑾容出席活动的照片。 一双潋滟桃花眸，看人三分笑，唇瓣菲薄，倒是一副好皮囊。 临出门前，张姐问：“太太要出门吗？” “嗯，晚上不用等我吃饭。”裴音弯腰在玄关处找出一双百搭的米色高跟。 ………… 另一边。 陆科将酒会请柬双手放在办公桌上，“祁总，要带太太么？” 这种酒会，男士都需要带一位女伴。 “不用，”祁斐然捏了捏眉心，“让米娅跟着。” “是。”陆科颔首，“太太车祸结果出来了，货车司机醉酒驾驶，当场死亡，查这是货车运货的追责公司资料，是一个借壳上市的空壳公司，做得很干净。” 祁斐然眉梢挑起，眸中氤氲起一层浓浓的灰雾。 这不是一起意外车祸。 第10章 酒会 裴音从商场出来，秘书已经开车停在路边了。 她拎着几个购物袋丢进车后座里，“你待会儿开车把这些东西送……这怎么……” 后车座上还有个人。 秘书说：“刚才我路过清江大学就把小苏给接来了。” 裴音：“？？？” 车内光线不足，少年侧头过来，目光不善的瞟了她一眼，唇中溢出一声轻嗤。 裴音这才注意到，这就是医院里见到的双胞胎之一，叫苏照，据祁斐然的话，好像是……她的情夫之一。 “接他来干什么？” 秘书疑惑：“这不是副总您吩咐的吗？但凡是参加酒会，要把小苏同学接来当男伴。” 裴音：“……” 她清了清嗓子，“不用了，送他回去吧。” 苏照冷笑了一声，“别装了，现在阿希不在这儿。” 裴音：“……” 小秘书滴溜溜的转动眼睛从后视镜看着，一副被点燃了八卦之魂的模样。 苏照翻出手机来打游戏，“开车吧，不是景天大酒店么。” 小秘书立马发动了车子。 裴音：“……” 路途中，车内很安静，唯有苏照手游发出的背景音。 半个小时后，到达酒店门口。 裴音直接开了车门，对秘书说：“你先送了他回学校。” 谁知道，另一侧，苏照也打开了车门。 少年身材挺拔，身上穿着是一身得体的白衬衫黑色西裤，面容青涩中带着成熟的冷酷感。 他走到裴音面前，手臂弯起。 酒店门口车水马龙，已经有不少人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裴音避免无中生事，索性放弃让苏照离开，手臂挽上他的臂弯。 “不管以前我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不必当真。”裴音面上带着微笑，“今天往后，我也不会再去打扰你和你弟弟的生活。” 苏照侧头，余光落在裴音无暇的侧脸上。 “你觉得这么欲拒还迎有意思么？” 裴音：“……” 苏照冷笑了一声，口气满是嘲弄，“我不是阿希，不是你说什么听什么，你也不用在我面前装出一副关怀备至的知心姐姐的模样，我知道你是什么货色。” 裴音：“……” 她刚准备开口，另一侧传来一个声音。 “裴副总。” 裴音转过身来，对上一双潋滟的桃花眸。 “裴副总真是艳福不浅，”男人的目光落在裴音身侧的少年脸上，“又换了一个男伴。” 一旁跟随的小秘书先开口：“江总。” 江总……江瑾容。 裴音想起手机上搜的照片，这就是天域总裁江瑾容了。 江瑾容含着笑，将手中高脚杯放在服务生托盘内，“裴副总可真是让我好找。” 裴音直接忽略江瑾容话里暗藏的意味，浅笑，“江总，不知道绿城的项目您是什么看法？” “有点意见，”江瑾容的目光掠过裴音身边的少年，“我们到包厢里谈吧。” “好。” 酒会本就是联络感情谈生意的地方，在宴会厅内也有包厢以供商人们单独约谈签合同。 这时，宴会大厅入口传来了一阵喧嚣，裴音走上电梯，转头朝着门口看了一眼。 好像是有一男一女走了进来，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电梯门就阖上了。 大厅门口的男人，朝着裴音离开的方向眯眸凝了一眼，身旁的米娅轻声耳语道：“祁总，那好像是太太。” 祁斐然自然是看见了。 还看见了在她身侧的男人。 他眸光深深，“查下哪个包厢。” 十分钟后，陆科回来，“宴会厅二三层包厢内没有找到太太。” 祁斐然手中酒杯一顿。 景天大酒店宴会大厅为三层，而三层以上，是酒店套房。 第11章 一直很愉快 裴音走进套间，就觉得不太对劲。 这样的装修基调，不太像是普通包厢。 里外套间的结构，倒像是……酒店套间？ 江瑾容打开了头顶的雕花大灯，径直走向酒柜，“白兰地？” 裴音收回目光，“我不喝酒，给我白水就好。” 江瑾容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不喝酒？” “嗯。” 裴音有挺严重的胃病，体检的时候医生告诫要忌酒，她索性就不喝了。 江瑾容挑了挑眉，将已经拿出来的酒瓶又放了回去，给裴音倒了一杯温开水。 裴音从文件夹中拿出合约，“项目书中江总您指出的意见我们都已经做出修改，但是合约中的点数我们不能让，既然是已经谈好的，那江总想要我们让利，总要给出原因吧？” 她说完，太抬头看江瑾容。 江瑾容一双多情桃花眼，正好和她的目光交汇。 他就这么看着她，似是没有听到她的话。 “江总？”裴音侧头叫了两声。 江瑾容提了提唇角，收回目光，“你跟我谈合同？” 裴音有点奇怪，“不是江总说谈合约？” 江瑾容再度注视裴音的面容。 和以前一样皮肤瓷白，带了漂亮的淡妆，每一缕发丝都异常精致。 一样，却又不一样。 原本那双不管对谁都含情脉脉的杏眸，现在澄亮透黑，仿若清泉，看他的目光坦荡舒然。 江瑾容按下合约，顺手翻开，拿过签字笔，直接在右下角签上了名字。 裴音：“江总不再看下合约？” 江瑾容莞尔，“不用。” 裴音抿了抿唇。 她在家做了一下午的功课，甚至把对方有可能的问题全都提前打了草稿，就是为了应对这位在商场上大名鼎鼎的儒商。 现在这么简单？ 裴音笑了笑，也亮出了公事公办的笑容，主动伸出手来，“那我们合作愉快。” 江瑾容看着伸到面前的手，片刻后握住。 “一直很愉快。” 裴音没听出江瑾容的话外音，但是想把手给收回来，对方却握着不放。 “江总？”她眼底已经有了一丝愠怒。 江瑾容笑了一下，松开了手，“裴副总什么时候对我这么疏离了？” 裴音收回手，“江总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不是我用项目书和合约找麻烦，恐怕还没这么容易请的动裴副总出面吧，”江瑾容浅笑，“我本以为我和裴副总的关系，已经不必这么疏离了。” 裴音心里咯噔一下。 他这个语气…… 难道是之前认识？ 裴音车祸住院的消息被祁斐然封锁了，她在公司也是请了年假。 江瑾容端着面前红酒杯，摇晃着，想起一个月前，裴音忽然告诉他要出国旅行。 江瑾容问：“什么时候回来？” 女人夹着香烟的手指白嫩纤细，眯着眼睛，迎着夜风，风情万种。 她嫣然笑了一声，“或许……不回来了呢。” 回忆里的美艳容颜，和此时面前面孔融为一体。 江瑾容：“这一个月，你在哪儿？” 这男人和她对话的口吻是在太熟稔，裴音一时间不知道在这几年来跟这位江总是什么关系。 裴音动了动唇，“我……” 忽然，门外传来嘭嘭嘭的敲门声。 “开门！” 江瑾容眉心一锁，已经阴沉了一片。 门外传来狂躁的女声：“狗男女！快开门！敢背着我在外面找小三，你就别怕被人给发现了！开门！要不我找人撞门了！” 裴音：“……” 第12章 情敌？ 江瑾容径直走到门口，开了门，“你找错人了。” 门外是一个圆脸的女孩，看见江瑾容有点愣怔，“诶，不对啊，我接到的消息就是这里，你不是藏着他吧？你得让我进去看看！” 说着，女孩就要往里闯。 女孩个子小，声音又大，见江瑾容伸手要拦，大声说：“你别碰我，要不我喊非礼了！” 江瑾容：“……” 女孩趁着这个机会就冲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一旁的裴音。 “表嫂，你怎么在这儿？！” 裴音：“……” 女孩一把握住了裴音的胳膊，“你不会背着我哥在外面……” 裴音：“？” 江瑾容正色，打电话：“通知酒店前台过来。” 女孩还拉着裴音的手往外拖，“我哥刚才还在外头呢，哥！哥！你快来看看，嫂子在这儿呢！” 女孩朝着走廊上叫了几声。 当男人英俊隽秀的面庞出现在裴音的眼前，她才在这突发事故中回过神来。 这人不是祁斐然又是谁？ 江瑾容面上含笑，“很意外，祁总也在。” 他又顿了顿，朝着圆脸女孩的方向看了一眼，“或者说，这不是巧合？” 祁斐然的目光没有分给江瑾容一点，就这么直直的看向裴音。 裴音下意识的与江瑾容拉开距离，“我跟他没什么的。” 解释完又觉得此地无银。 她干嘛要跟他解释啊。 她堂堂正正来签合同，又没有做什么逾越的事。 祁斐然黑眸隐在暗处，“过来。” 裴音脑子还没给腿做出指令之前，她的腿已经向前迈了两步。 裴音：“！！！” 她这是条件反射么？！ 江瑾容不着声色的朝前走了一步，挡住了祁斐然的视线，笑了一声：“祁总这是以什么身份要求裴副总的？” 祁斐然和裴音是隐婚，除了圈子里几个人知道，并没有公开过。 江瑾容面上带着笑，似乎是在等他的回复。 而祁斐然眸光隐藏的暗光已经宣告他耐心告罄。 圆脸女孩眨了眨眼睛，小跑着跑到江瑾容身后，一把把裴音给拉了出来，“当然是我表嫂的身份了！音姐，小六开了个馆子，咱们去下馆子吧！” 裴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这圆脸女孩给硬扯着胳膊拉向电梯的方向。 她转头又朝着酒店门口看了一眼，祁斐然站在从房间内洒落出来的光斑之外的阴影处，灯光讳莫不明。 电梯门阖上。 裴音忽然生出一种冲动去开电梯门。 而她身边的圆脸女孩后知后觉的哎呀了一声，“表嫂，表哥不会跟人打起来吧？” 裴音转过头来，“他为什么要打架？” “冲冠一怒为红颜呀！”圆脸女孩说，“你被别的男人给欺负了，表哥肯定要出气的！” 裴音想了想，“他不会的。” 她和他的关系又不好，离婚都让她净身出户了，而且她也只是来签合同而已。 圆脸女孩点了点头。 既然表嫂都说了不会，那就是不会。 在车上等了十分钟，祁斐然才出现在裴音的视野里。 额……脸色不太好看。 圆脸女孩招手：“表哥，我刚给小六打了电话，咱们去风易吃吧，他花重金挖了一个大厨呢！” 祁斐然淡淡嗯了一声。 裴音转头看了祁斐然一眼，斟酌着开口：“你跟江总……” “嗯？” “没事。” 裴音注意到祁斐然的神色，果断把好奇的话给咽了下去。 祁斐然的脸色又差了一点。 幸而有圆脸女孩一路上活跃气氛，要不然裴音觉得自己就要被身边的这座冰山给冻死了。 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裴音从手包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手机上的陌生号码，皱了皱眉接通电话。 “喂，你好。” “……” 裴音拿下手机来看了一眼屏幕，这不是接通了么？ “您哪位？” 电话另外一端传来一声冷笑，直接挂断了电话。 裴音：“……” 圆脸女孩扭过头来，“表嫂，是谁的电话呀？” 裴音收起手机，“没说话，应该是打错了吧。” 她思忖良久，实在是憋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下车的时候，凑到祁斐然身边。 “问个事儿。” “嗯？” 裴音仰着头，“你跟江瑾容……情敌？” 祁斐然微微侧了侧头，凝着女人娇润小巧的鼻头，想起刚才和江瑾容的对话。 第13章 能不能不打针 “她失忆了，”江瑾容声音微低，语气笃定，“原因？” 祁斐然唇瓣勾出一个冷淡的弧度，“江总觉得我凭什么跟你解释原因？” 江瑾容淡然一笑，“的确不需要，我也会自己查，只是……” 他话音一顿，“你觉得她当年为什么设计嫁给你？” 祁斐然蹙眉，没有答话。 江瑾容眼神中有一缕一闪而过的嘲弄，微一颔首，却突兀的转了话题，“不管她是怎么失忆的，这是我的机会。” 机会么？ 祁斐然哂然一笑，低头对上裴音期待的眼神，“不是。” 情敌么？ 不是，充其量只是局外人罢了。 ………… 私家餐厅刚开业没多久，却已经是人满为患。 傅婷婷带着祁斐然和裴音一路进来，倒是遇见了不少熟面孔，十分热情的打招呼。 “小六不在，”傅婷婷说，“他帮我们留了一间房，点什么菜都记他账上。” 傅婷婷叫来菜单，“表嫂，你有什么忌口的？” “没有。” 祁斐然朝着裴音看过来，“没有？” 裴音倒是被这反问给问的一愣，“是啊。” 祁斐然瞳色波澜不惊，“我来点。” 不得不说，祁斐然倒是很了解女孩子的口味，餐前点了果肉奶茶，餐后点了芒果千层。 祁斐然将笋片夹在裴音碟子中。 “在房间里跟江瑾容谈什么？” “谈合约，”裴音说，“我公司的一个项目。” 她的话坦坦荡荡，就连眼神都一样的澄澈清明。 祁斐然冷哼了一声，“是么？” 裴音一边吃小蛋糕，一边说：“你是不是跟那个江瑾容有仇？” 祁斐然目光缓淡，“没有。” “那我跟他是不是有点什么关系？”裴音试着问道，她总觉得江瑾容跟她说话不像是普通的合作伙伴，难道又是她劣迹斑斑的过往中……情夫之一？可他又否认是情敌。 “你期待和他有点什么关系？” 裴音：“……” “我就是问问，”裴音觉得嘴唇有点痒，抽出纸巾来擦了一下，“那我下次问他好了。” 一个合作项目的，肯定常来常往。 肉眼可见的，祁斐然目光沉了三分。 傅婷婷：“……” 她怎么觉得，这种场合她应该回避一下呢？ 她立即就叼着勺子端着蛋糕盘站起来，“那个……我有事出去一趟！” 刚站起来，她忽然顿住了脚步，惊叫了一声：“表嫂！你的嘴巴！” 裴音拿着纸巾又擦了擦，还是有点痒。 傅婷婷手忙脚乱的拿出手机来，调了自拍模式给裴音看。 裴音只看了一眼就捂住了嘴巴。 “天啊！” 嘴唇红肿，周围已经肿起来红色的疹子，并向外扩展着，怪不得麻麻痒痒的。 祁斐然果断起身，“去医院。” 到医院半个小时，裴音亲眼见证了变成香肠嘴加猪头的过程。 她捂着嘴，欲哭无泪，“我是不是要破相了？” 祁斐然斜睨了她一眼，抓着她想要去挠的手，“你已经破相了。” 裴音：“……” 还能不能好好相处了！ 到了医院，确认是轻度过敏。 医生开了单子：“先打一针吧，再开点药。” 裴音生平最怕打针了。 站在打针室外面，听着里面小孩子的哭嚎，她觉得自己的双腿灌了铅。 她抓了抓祁斐然的衣袖，“能不能不打针？” 祁斐然低头看了她一眼。 她戴了口罩，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清眸，眸光带着点可怜兮兮的感觉。 “不能。” 裴音：“……” 她又尝试沟通：“我吃药，吃很多药，输液也可以……” 祁斐然微笑着看着她，抚了抚她的头发，“想都别想。” “……” 裴音心里那一簇跳跃的小火苗，噗呲一下就熄灭了。 里面护士叫号，裴音转身就走，“我去趟洗手间。” 祁斐然拉住了她的手，“先打完针再去。” “不行，我有点急。” “没关系。” “！！！” 裴音几乎是被祁斐然拖进打针室的。 护士推着针剂，目光在祁斐然和裴音之间扫了一下，“你们……” “打针吧。”祁斐然淡淡道。 两个护士，外加上裴音和祁斐然，四四方方还占了一张床的打针室就显得有些逼仄了。 裴音朝着帘子外面瞄，谁知道祁斐然堵住了她的所有去路。 她有点愤恨的瞪了祁斐然一眼。 以前的祁斐然，从来都不曾见过这样的裴音。 怕疼？她会怕么？ 这几年，在祁斐然的认知里，裴音什么都不怕。 甚至不怕死。 护士拉下了裴音内褲的边缘，推了针管中的药剂。 纤细腰身下，是一片白嫩的雪白，祁斐然避开了眸光。 因为要穿礼服裙，她今天穿的是低腰无痕的款。 针尖扎进皮肤的一瞬，裴音差点叫出来，直接咬在了祁斐然的手背上。 祁斐然：“……” 从打针室出来，裴音捂着屁股跟在祁斐然身后道歉：“我刚才没忍住，打针太疼了啊，不过我也控制住了，没给你咬破皮嘛，就轻轻一下。” 刚缴费回来的陆科：“……” 他是不是想歪了？ 第14章 又换了一个 回到家，裴音洗了澡，在脸上涂了药膏。 祁斐然开门进来，裴音第三次将镜子扣在桌面上。 裴音叹了一声，把镜子第四次竖起来，忍着镜子里无比辣眼睛的自己，把药膏坚持涂完。 她翻身趴到床上，撑着腮看祁斐然。 “老公，你要是对着我这张脸还能下的去嘴，我就信你对我是真爱。” 祁斐然：“……” 裴音松了一口气，见祁斐然多余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耸了耸肩，翻身转过去闭上了眼睛。 但是，过敏反应是在强烈，她觉得自己整张脸都好似沉在火焰之中似的，又痛又痒，痒的她想要伸手去挠。 终于在一个忍不住的时候，她手刚抬起来就被祁斐然给抓住了。 “你想破相？” 裴音哭丧着脸，“你不是说我已经破相了么。” 祁斐然盯着她看了几秒钟，转过身去。 裴音：“……” 她就这么不堪入目了么？ 男人又侧过身来，拉过裴音的手腕。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察觉到手腕上一凉，有一个冷硬的金属物帖上她的皮肤。 她低头一看，是一柄手铐。 另一端，扣在床头。 这种姿势，这种铐子…… “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裴音满是讶异。 “这应该问你自己。” 裴音：“……” “不信？”祁斐然挑眉，“那边还有一箱子，不如你去看看？” “不用了！”裴音忙不迭的摇头：“信，信，你说什么我信什么。” 大佬，惹不起还哄不起么？ 裴音吃的药有安眠成分，躺着没一会儿就陷入了混沌的梦中。 手铐链条牵扯，在床头发出轻微当啷的声响。 裴音手臂被拉长，看起来不太舒服。 祁斐然找出钥匙，把床头手铐取下来，另一端，拷在了自己的左腕上。 裴音做了一个梦。 睡梦中，她梦见了她站在木棉花树下。 有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少年走过来，俯身低头，在她的额上印下了一个吻。 窗帘的光隐隐约约照在薄薄的眼睑上。 裴音抬手覆在额头上，似乎感觉到额上还有柔软唇瓣相印的余温。 ………… 裴音因为过敏，回去上班销假的时间又往后推了两天。 第二天，小秘书拿着文件来找裴音走流程。 裴音根据小秘书口中所述，了解到智宸的签约流程模式，在心里记了一遍。 小秘书一边用随身携带的便携打印机出文件，递给裴音一支笔，“副总，昨天晚上你什么时候走的啊？小苏跟你打电话，没打通，回去的时候很明显不高兴。” 裴音抬了抬头，“他给我打电话了？” 她想起昨晚那个没说话的电话，是苏照打的？ 小秘书点了点头，“是啊。他也没让我送他，自己回学校了。” 裴音翻出昨晚的电话，回拨了过去。 没人接。 意料之中。 收了手机，裴音决定去一趟清江大学。 小秘书一听，“副总要回母校啊？那顺路回公司，我送您吧。” “好。” 五年前的裴音还没考过驾照，还是先……别摸车了。 裴音脸上还有红疹，索性就戴了口罩。 重回清江大学，裴音有点恍若隔世的感觉。 明明记忆中前几天还在课堂上和华慧聊八卦，可现在摇身一变，她都已经工作两年了。 正是夏季，绿意葱茏，感觉到有丝丝的凉意。 不远处篮球场上，一场比赛如火如荼。 裴音一眼就看见了少年矫健的身影。 这个年龄段的学生，青春活力，眼睛里都是不夹杂质的明亮。 她索性仰躺在草坪上，看着湛蓝高远的天空，耳边是球场的欢呼声。 忽然，面前停下了一双球鞋。 她缓缓抬头，顺着紧实修长小腿，注视着面前穿着篮球服的少年。 少年单手抱着篮球，一双不含一点温度的冷漠双眸，与汗水浸透的臂肌形成鲜明对比。 逆着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苏照，还打么？” 苏照转头，将篮球朝着同伴抛过去。 “不打了。” 裴音朝着苏照伸手。 “拉一把。” 几秒种后，苏照将她拉了起来。 同伴们回到篮球场上，远远地看见苏照跟着那戴口罩的女人走了。 “那女人是苏照女朋友？” “女朋友？切，他被包了吧。” “不会吧，苏照不是那种人。” “不是？我亲眼看见的，上个月他还跟着一个老女人进了酒店呢，这不转眼就又换了一个。” 第15章 哇 校外咖啡厅内。 换了短裤白T的少年看起来更清冷了一些，而另一边发色稍浅一些的少年，倒是看起来更加热情。 苏希一笑，眼睛都弯成了弯弯的月牙。 “音姐，你好久都没来陪我们吃饭了，你是不是很忙啊？你过敏严重么？千万别留疤，女孩子最注重外貌了。” 裴音面前摆放着一杯咖啡，却没有摘口罩，刘海遮住的额头，隐约还能看到一些红色的疹子。 她朝着苏希笑了笑：“不严重，吃两天药就好了。” 苏希看起来感同身受，面上都是关切的表情，“对了，这个给你。”他从口里拿出来一个红绳手链，“我前两天去了一趟山上，求了一个转运手串。” 红绳编织的手链放在手心里，映衬着肤色雪白。 苏希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个免病免灾的，虽然迷信……” “谢谢你。” 裴音从包里拿出来一份银行流水，“上个月是我的疏忽，忘记给你们打学费。” 自从出院，她就一直在思索着她和苏照苏希的关系，她问了小秘书，才知道，原来她是资助人，从初中一直到大学，已经近五年了。 只是，暗中款曲，没人知道到底是否属实。 苏照两指按住支票，朝着裴音推了回去，“不需要。” 苏希在一旁忙不迭的点头，“音姐，我们在勤工俭学呢，我和哥还说请你吃顿大餐好好谢谢你呢。” 苏照勾唇，意味不明，“是该好好谢谢你。” 裴音也没有坚持，“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还可以来找我。” 她拿起包起身，转身听见苏照的冷嘲：“只要你没有要找我们的时候。” 苏希不高兴道：“哥！你干嘛这样说！” 他站起来就要追裴音，被苏照拉住了。 苏照安抚好苏希的情绪，到洗手间去抽了一支烟。 靠在墙面上，他曲着腿，随便拨着手机屏幕。 忽然，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苏照微一眯眸，瞳孔缩了一下。 他犹豫了几秒钟，才按下了接通。 “上个月八号，她出车祸了，在中央医院1309号病房住了一个月，消息被祁斐然封锁了……你顺着这条线去查，应该能查到你想要知道的。” ………… 时间还早，裴音忽然想起什么，给保姆打了个电话。 “张姐，小凌的幼儿园在哪里？你给我发个定位吧。” 张姐挂断电话，喜上眉梢，急急忙忙就给祁斐然打了一个电话。 “先生，太太问我小少爷的幼儿园了！她一定是要去接小少爷！” 裴音到达幼儿园的时候，快到了接孩子的时间，幼儿园旁边很多闲谈的家长。 “我女儿学钢琴呢，昨天给我弹了一首一闪一闪亮晶晶，把我给高兴坏了！” “比我家那个好，嚷着不学这个不学那个，回到家就iPad不离手了。” “还是女儿好，贴心小棉袄，我家那小子，打打闹闹。” 裴音站在路边，戴着口罩和帽子，与这场景格格不入。 她的心境也挺格格不入的。 在她的脑子里，她自己都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就当了一个三岁孩子的妈。 “开门了！” “走走，我们往前面去接。” “我儿子说吃汉堡，待会儿一起去吧。” 裴音本没想着往前，就被旁边这拥挤的家长流半推着向前。 幼儿园门，走出来一队摇摇晃晃的小豆丁。 看着这一张张陌生可爱的小脸，裴音才想起来，她不知道自己儿子长什么样子。 她索性站在幼儿园门边，就这么看着小孩子一个个的都被接走，心里还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觉得又躲过一劫？” 身后蓦地传来的声音，让裴音没留神吓了一跳，扭过头看见祁斐然，“你吓死我了！” 她抚着胸口，惊魂甫定的模样。 祁斐然一把握着她的手，“跟我来。” 男人步子很大，裴音在后面几乎用跑的了。 到了路边，裴音刚想要把口罩摘了喘口气，就被祁斐然给塞进车后座了。 她没来得及猫腰，头嘭的一下撞在车顶，眼神里顿时就有了火气。 “祁斐然！” 她一下止住了口中的话。 面前不过几公分远的，有一个白白嫩嫩的小豆丁，正眨巴着眼睛盯着她。 就这么大眼瞪小眼了几秒钟，裴音寻思着不能冷场啊，动了动唇，刚想说话，只看这小豆丁一双眼睛一下就红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裴音：“……” 第16章 空气 裴音的担心是多余的。 这一路上，就没冷场过。 小豆丁坐在祁斐然腿上，抽噎了一路。 还蹬着小短腿，非要从左边转到右边，面朝窗外。 裴音：“……” 她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多看她一眼都不行。 也难得见祁斐然这样轻柔的一面，小声在小豆丁耳边哄着，快到老宅的时候，小豆丁就已经不哭了。 车刚一停稳，小豆丁就打开车门跳下了车。 裴音拉开了另一侧的车门，都已经迈下去一条腿。 车内的祁斐然问：“你去哪儿？” 裴音已经下了车，“不吃饭？” 管家也楞了一下。 要知道，这位少奶奶自从和少爷结婚这么几年里，从来没到老宅吃过饭，就别提因为作风不检点，被老爷直接禁止踏入祁家老宅一步了。 裴音也察觉到管家看她眼神的异样。 她真是一路上被这个小豆丁给哭的昏了头了，赶着去给人当儿媳妇儿看人脸色么？ 祁斐然朝着管家摆了摆手，“刘叔，带着小凌回去吧。” 管家颔首。 小豆丁朝着祁斐然挥了挥手：“粑粑拜拜！” 然后就跟着管家朝着老宅里面走去。 被当成空气的裴音：“……” “还不上车？”祁斐然降下车窗来，“你真想去陪我爸妈吃饭？” “不。” 裴音坚决的否认。 祁斐然侧头，“怕？” “谁怕啊？”裴音说，“只是我现在满脸疹子，不太好出去吓人。” 祁斐然但笑不语。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去吃饭就是怕？” “是的。” 裴音：“……” 她今天心情不好，接小凌去老宅的一路上一句话不说，回别墅的一路上又是一句话不说。 张姐在门口等着，“太太，不吃饭啊？” 裴音火气冲冲的上楼，嘭的一声甩上了门。 张姐有点犹豫的问祁斐然：“太太这是……” 祁斐然：“去盛碗粥，我端上去。” 裴音记忆里，她从来都没受过这种不受人待见的气。 她人长得漂亮，会说话，心思灵活，不管到哪里都是闪光点。 可她车祸醒来这段时间，所见所闻都几乎颠覆了她的认知，现在就连她亲生儿子都不搭理她。 祁斐然端着粥进来，看到的就是裴音红着眼圈一副快哭了的表情。 他没说话，把粥放在桌上，转身就下楼了。 等到他在楼下吃了饭再上来，桌上的粥碗空了，刚才还一副兔子模样的裴音已经恢复如常，正抱着笔记本在键盘上敲打着。 祁斐然瞥了一眼空碗，这一点倒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不管任何时候，都绝不苛待自己。 “这就调整好了？” “嗯。”还带着点鼻音。 “你的自愈能力还挺强的。” 裴音看了祁斐然一眼，不知道他这话带几分嘲讽。 “该吃的饭一定要吃，该睡的觉一定要睡，又不是我饿几顿儿子就认我了，”裴音说，“做好自己就行了，路人甲乙丙的看法我管不着。” “你对小凌也是路人？” 裴音被堵了一下，“当然不是。” 她转过头看向祁斐然，郑重说：“如果他真是我的儿子，既来之，则安之，我……有办法。” 第二天，裴音在床头柜上，看见了一份DNA亲子鉴定报告。 她抽出文件夹扫了一眼，冷哼了一声又重新放了回去。 以前怎么样她管不着，但现在，他当一天她儿子，她就要有一天当妈的样。 裴音当天就给幼儿园老师打了电话，沟通过后，加了微信。 从小凌的老师朋友圈，裴音发现这位女老师很喜欢手工古风发卡钗环，手工做好放在朋友圈卖。 裴音大手笔的一次性打包了十套。 第17章 世界真是小 顾客就是上帝，就别提裴音还是孩子妈了。 老师也知道裴音这对母子关系一直以来都不太和睦，立即表态说：“小孩子都是靠哄的，放心吧，有我呢，幼儿园有什么活动，我也会先通知你的。” 裴音笑着感谢，说：“荷韵那个套装记得给我留着。” 祁斐然看着裴音将古风钗环整齐码放在箱底，“怎么不直接送礼？” “我查过，上次给她送礼的家长，现在还被关小黑屋呢，”裴音小心翼翼的将珠子放好，“我高价买了她的东西，既帮她打开了销路肯定了她的作品，又让她从中获得了好处，不会觉得我在刻意讨好降低自己的身份，一举两利，做人总不好太直接，迂回一点，你好我好大家好。” 裴音手机消息响了一声。 她拿起来看了一眼，献宝似的朝着祁斐然晃了晃。 “这不，消息就来了。” 祁斐然抱着手臂，“那你不如给我多吹吹枕边风，我的话可比幼儿园老师的更管用。” 裴音看他一眼，一脸警惕，“什么枕边风？” 祁斐然睨着她通红的耳根，言语中已经有了些许调笑的意味，“就是你想的那样。” 裴音抱着手机就去了浴室，“溜了溜了，用不起。” ………… 裴音脸上的疹子好的差不多了，就去了公司销假上班。 刚一进办公室，她就被满桌子的玫瑰花给惊到了。 小秘书跟过来。 “副总，这几天你没来，每天都有人给你送花，前天是粉玫瑰，昨天是蓝色妖姬，今天是白百何，我都给你插起来了。” 每一束鲜花里，都有一张卡片。 每张卡片上都是一句散文诗，没有落款。 难道是祁斐然送的？ 裴音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祁斐然。 【你送的？】 祁斐然正坐在会议室中开会，打开这张照片，满眼都是插在花瓶里的鲜花，摆满了窗台和办公桌。 他眯了眯眸，眼神迅速冷凝下来。 他手指滑动，在输入框中刚输入了一个字。 然后…… 照片和文字都显示【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祁斐然：“……” 裴音：【发错了。】 会议桌旁已经做完汇报的某销售总监，看着总裁的脸色已经黑了，不由得捏了一把汗，难道是他刚才话里有什么错处？ 整个会议桌旁，鸦雀无声。 祁斐然直接站了起来往外走，“陆科，你主持。” ………… 裴音在看到签单上的署名后，就急忙把消息给撤回了。 幸好和祁斐然的对话框里除了她自己的话，空空如也。 祁斐然应该是没看到吧。 她让小秘书把办公室的鲜花都分给同事们，“以后有人来送花，直接拒收。” 她将休假这段时间的工作简单处理了一下，熟悉了一下工作内容，看了看时间，就叫了一辆车去了幼儿园。 今晚是幼儿园小朋友的情景剧表演，会邀请家长们来园观看。 裴音是第一个得到消息的。 她是代表小凌的家长来参加。 可是她刚一进幼儿园，就看见老师急匆匆的朝着她走过来。 “凌凌妈妈，抱歉，我今天没能及时联系到你，小凌今天请假没来幼儿园。” 裴音心里说不失落是假的。 看着一个个穿着演出服装，憨态可掬的小豆丁们，裴音心里好似是空了一块。 她看了一眼手里拎着的玩具袋，是特别给小凌挑的。 她沿着泳池转了一圈，在演出台子前，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呵，这个世界还真是小。 李欣彤帮小外甥女整理好衣领，“去吧，你小舅妈和小舅舅会在台下看你的。” 小女孩重重一点头，蹦蹦跳跳的跑去了后台。 李欣彤转身，向后退了两步，脸上的表情明显是被吓了一跳，“裴、裴音？” “表姐好。”裴音微笑着向前走了一步，“表姐吓成这样，难道是背着我做了什么亏心事？” 第18章 不能白受 李欣彤没说话，裴音歪了歪头，“比如，当小三抢了我的男朋友？” “你胡说！”李欣彤没忍住，“随阳喜欢的人一直是我，你才是小三，是随阳一直受了你的蛊惑蒙蔽！” 李欣彤和华慧都是裴音的闺蜜，而因为她的关系，李欣彤才间接认识了孟随阳。 “呵，”裴音冷笑了一声，“孟随阳是我的前男友，你是第三者插足，我们之间先来后到，就已经让你坐实了小三这个罪名！” “你！” “你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裴音问。 “早就开始了，早在……”李欣彤笑了一声，炫耀的说，“早在你还跟人炫耀着校草男朋友的时候。” 裴音眼神一变。 那还是高三的时候，她刚知道了原来李欣彤是裴家的远房表亲，他们辈分上来说，还是表亲姐妹。 想起这对男女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苟且这么多年，她竟然傻白甜的一直以为她和渣男是要白头的，她的胃里就忍不住一阵翻涌恶心。 李欣彤眼神忽然一恍，看到从另一侧走过来的一道身影，眼珠一动。 她向前走了一步，面上做出十分恳切的神色，“音音，这件事情从来都不怪随阳，你别怪他，有什么你就冲着我来……啊！” 裴音还没什么动作，李欣彤就已经向后踉跄了两步倒了下去。 一道人影冲过来，“彤彤！” 李欣彤倒在孟随阳怀中，抚着胸口。 “没事吧，彤彤？有没有伤到哪里？”孟随阳扶着李欣彤，一副嘘寒问暖的模样。 李欣彤摇了摇头，泫然欲泣，“脚踝崴了一下，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孟随阳转过头，眼睛里都是掩藏不尽的怒火。 “裴音，你有什么火气朝着我来就好了！你为什么要往彤彤身上撒气！” 李欣彤扯着孟随阳的衣袖，“随阳，不怨音音，是我自己没站稳，随阳，音音自从知道了我们的事情，就一直无法接受……” 裴音看着这一幕，真是快恶心死了。 她以前从来都没有想过这种姐姐妹妹暗中苟且抢男人的狗血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她真是见识到了白莲花的顶级演技。 孟随阳看向裴音的眼神里全都是厌恶，“裴音，我以前还觉得你拿的起放的下，你自己自暴自弃去勾三搭四我不管，但是你现在竟然耍阴招都害到自己的亲姐妹身上了！” 裴音静静地看着孟随阳。 在她的记忆里，孟随阳对她，从来都是轻声细语的，舍不得说一句重话。 而现在看着她的眼神，是仇视，是厌恶，是对他身后的李欣彤的维护。 她缓缓地笑开了。 这样的笑，晃了孟随阳一下。 “对不起呀。” 要来参加小凌的表演会，裴音特别化了精致的妆容，做了好看的发型，现在一颦一笑都是分外精美，毫无瑕疵。 美人道歉，就算是没有丝毫诚意，也是值得原谅的。 李欣彤一看孟随阳表情有些松动，又哎哟了一声。 孟随阳回过神来，忙问：“怎么了？” “腿有点疼。” 裴音心里冷笑，向前走了一步，“表姐，我承认刚才是我的错，我不该意气用事的。” “没关系，”李欣彤惨淡的笑了笑，做出一副宽容大度的模样，“下周是我和随阳的订婚典礼，到时候你一定要来。” “一定。”裴音点了点头，一拍脑门，好似忽然想到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啊，对了，表姐，那件事……” 李欣彤心里咯噔了一下。 裴音这语气…… 裴音朝着孟随阳的方向看了一眼，“表姐，我们单独说？” 李欣彤心思活络，怕裴音说的话万一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就答应了。 裴音走到李欣彤身边，“表姐，你慢点走，我扶着你。” 李欣彤问：“你说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等等，”裴音压低声音说，“这话可不能让孟随阳听见。” 两人又向前走了一段距离，隔开了孟随阳可以听到的范围，来到了泳池旁边。 地上是沾了水的瓷砖，表面湿滑。 裴音低着头，用鞋尖在地面上蹭了一下。 就是这里。 李欣彤转过身，已经有点不耐烦了，“裴音，你到底有什么话要说？” “你靠近点。” 裴音朝着李欣彤招了招手。 李欣彤疑惑的倾身靠过去。 “李欣彤，没做过的事情呢，我不会承认……”裴音转了个圈，似是帮李欣彤整理领口的褶皱，双手轻轻地覆在她的肩膀上。 李欣彤瞳孔猛震：“你……” 裴音双手猛地施力，李欣彤嘭的一声摔落在水池中，炸开了一朵水花。 这样一声，惊动了在旁的所有人。 孟随阳随即冲了过来，“裴音，你疯了！” 裴音冷冷的看着泳池，勾唇浅笑，声音很低，却十分清晰，“但是，既然是栽赃到我的头上了，那我就不能白受。” 第19章 她真不记得了 没等孟随阳朝她发难，她直接就转了身。 孟随阳吼道：“裴音，你站住！” “有这个力气，你还是快点把你的心上人给救上来吧，我可是给了你英雄救美的机会呢。” 裴音没再停留，直接从人群中离开。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了，而在幼儿园院墙内的阴影中，却有一个身影没动。 “怎么不推到她身上？” 这人身处阴影中，能看见头顶戴着一顶鸭舌帽。 裴音前后都没人，这句话明显是对她说的。 不过裴音确认不认识他。 这人见她不开口，从阴影中走出来一步，露出了被鸭舌帽檐遮挡下的面容。 一半隐藏在黑暗中。 男人半倚着墙面，双手插着口袋。 “她能演戏栽赃你，你也可以。” 裴音这次明白了，她耸了耸肩，也只当对一个路人，随意的解释了两句：“没必要，这种栽赃，主要是看要演给谁看。” 她顿了顿，“而且，也看观众买不买单。” 等到裴音走远了，男人从阴影中迈步走出，舌尖抵了抵上颚，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头儿，她真不记得了。” ………… 从幼儿园出来，裴音拿出手机来叫车。 忽然，有一辆车在路边缓缓地停了下来。 后车门打开，江瑾容从车内下来。 裴音自觉往旁边让开一点，见面客套道：“江总，晚上好，你也是来接小孩的？” “不是。”江瑾容笑着摇了摇头。 在一片嘈杂车水马龙的闹市区，江瑾容站在这里，就好似将那嘈杂自动屏蔽开一样。 “那……” “我去了智宸，你的秘书说你今晚要来幼儿园参加节目，我顺道过来接你吃顿便饭。” 裴音刚想拒绝。 江瑾容说：“不知道可否赏脸？” “……” 这顶帽子就大了。 江瑾容忽然向前走近了一步，微微低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两个月前，你托我查一件事情，现在已经有了眉目。” 两个月前？ 看来她的确是和这位江总有点交情。 裴音心里一动，“好。” 江瑾容十分绅士的帮裴音打开车门，用手遮在车门上，等裴音进入，才从另一侧上车。 一直到车驶离，这几个场景就已经被拍了下来。 李欣彤裹着浴巾，擦着湿淋淋的头发。 “这位老师，我的手机刚刚掉进水里了，能不能麻烦用下你的手机发条消息？” 幼儿园老师把手机递给李欣彤。 李欣彤飞快的输入了一个手机号，把拍的照片点了发送。 发送成功。 李欣彤点了删除键，把手机还了回去。 嗡嗡。 手机震了两声。 祁斐然退开，让保姆把退热贴给小凌换上，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照片。 三张照片。 第一张照片，男人微低着头靠近，女人侧首抬头，两人身影交叠。 第二张照片，女人弯腰进入车内，男人帮她开着车门。 第三张照片，车辆开走。 祁斐然眼神陡然起了风浪，幽暗汹涌。 ………… “到了。” 司机在一处胡同停下了车。 江瑾容先下了车，帮裴音打开了车门。 “裴小姐。” 裴音跟着下车，看见这一处有些逼仄的小路，“这是……” “这边通车不太方便，需要步行一段。”江瑾容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一处亮堂光源，“聚膳阁。” 聚膳阁是一处古色古香的饭庄，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至少需要提前十天预约。 饭庄曲径通幽，三连庭院，装饰都是灯笼和花灯，这里的服务生和工作人员都是穿着着古装汉服，来来回回，面对客人行李都是福身礼。 江瑾容预定了包厢。 包厢内装饰古色古香，花鸟屏风刺绣屏扇，熏香味道是淡淡的紫檀香。 江瑾容点了几道招牌菜，“你最喜欢这里的八宝鸭。” 裴音眨了眨眼睛，她不记得了。 服务生上了一壶茶，退了出去。 茶是上好的碧螺春，茶叶叶片在热水中舒展，茶色清亮。 “对了，江总你说两个月前我问你查的事情……” 江瑾容从公文包中拿出来一个文件夹。 “是这个。” 裴音打开文件夹，里面是一个新能源公司的调查档案，涉及到国外的某些业务。 “这是……？” “你往后翻。” 裴音往后翻了几页，看到了注册法人。 “祁斐然？这是祁氏旗下的公司？” 江瑾容摇了摇头，“不算是旗下，只是控股法人是祁斐然。” 他其实也很意外，裴音当时让她查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公司，没想到竟然是祁斐然名下的。 服务生敲了敲门，进来上菜。 裴音将文件收起来，看着桌上摆上了琳琅的菜式。 “记得上一次我们到这里来的时候，你刚生了孩子。”江瑾容拨着手中茶盏。 裴音看向江瑾容，“我那个时候……” 江瑾容静静地看着裴音，眸光不波不澜。 裴音心里吐槽了一句。 明明是一双多情桃花眸，可是在专注看她的时候，总有一种深情的错觉。 江瑾容抿了一口茶水，缓缓的说：“有点产后抑郁倾向，向我寻求帮助，让我帮你找一个心理医生。” 第20章 抑郁 “我差点抑郁？” 裴音觉得“抑郁”这两个字距离自己很远，华慧说他就是个小太阳，到哪里就温暖到哪里。 江瑾容把茶盏放下，看起来欲言又止。 裴音抿了抿唇，“江总，你既然把我给叫出来，不就是想告诉我实情的么？” 江瑾容抬眸，“其实，你在生下孩子第二天，就被赶出了祁家。” 那年的冬天，格外冷。 裴音的预产期在十二月，却过了预产期，迟迟都不见有要生的征兆。 预产期过了一周，初雪这天，裴音被推进了产房。 江瑾容听说了后，就去了医院。 他的身份不便进去，就在医院外停车等候。 一直到凌晨，江瑾容给医院的朋友打了电话，得知裴音母子平安，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 但是，第二天下午，江瑾容就接到了裴音的电话。 “你现在忙么？能不能来接我。” 听筒内，她的声音有些低，略带鼻音。 正在开会的江瑾容嚯的起身，“你在哪儿？” “我给你发个定位。” 定位在XX广场一楼的麦当劳。 江瑾容停了车进去，就看见在麦当劳外临窗坐着的裴音。 面色苍白，身上穿了一条深灰色的毛衣裙，披肩裹住了上半身，她看见他，笑着的时候呵出白色的雾气。 “能帮我买杯热可可么？我没带手机。” 她甚至还穿着月子拖鞋。 江瑾容把她带到自己的车上，开足了车内暖风，“你今天不是刚从医院出来，你……” 裴音喝了一口热可可。 热气氤氲的几乎模糊了她的眸光。 “真是可笑，”裴音自嘲的笑了一声，“安安是他妹妹。” “安安是谁？” 裴音没有开口了。 江瑾容知道裴音的性格，她不想说的时候，谁都不能逼她开口。 他本想让裴音去他的住处休养，“家里有保姆，也好照顾你。” “去酒店吧。”裴音向后靠了靠，遮住了眼睛。 路经聚膳阁，江瑾容停车在路边，去帮裴音打包了两份补汤和她爱吃的菜。 车门打开，夹杂着雪片的风灌进来，江瑾容急忙把门关上，“天真冷……” “帮我找个精神科的医生吧。” 裴音幽幽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 江瑾容心中一紧，从后视镜看向隐在暗处的女人，嗓音艰涩：“……好。” 江瑾容带她去了酒店。 他帮她约了一个月的房间，让家里的保姆每天三餐往酒店这里送。 直到第三天，保姆回来之后说：“裴小姐退房了，服务生说是有一个男人带她离开了。” 江瑾容当时以为，带走裴音的是祁斐然。 后来才知道，另有其人。 ………… 一顿饭吃的心事重重。 好在江瑾容也没有再说什么别的了。 裴音借口去趟洗手间，洗了洗手，平复了一下心绪。 “不管不管！我今天一定要吃辣子鸡！” 裴音觉得这声音有点熟，赶忙抽了纸巾擦手，走出洗手间，循着声音看过去。 在聚膳阁也经常会有有钱人的家庭聚会参加。 在回廊另外一侧，看起来就是一大家子的家庭聚会。 裴音看到有一个熟悉的人影，嘴巴在脑子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二哥！”　　她这声音叫的响，高兴的挥了挥手，“二哥！” 那一大家子，都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回廊中间隔着一处人工湖，就好似是隔着一处屏障，把他们给隔开了。 裴音敢肯定。 他们看着她的神情，不是愉悦。 第21章 狗男人 裴家人都去了包厢，长廊旁，就只留下了裴音和裴骞。 “二哥。”裴音叫了一声。 裴骞打量着裴音，她有多久都没用过这样的语气叫他了。 “你怎么在这儿？”裴骞问。 “我跟合作伙伴在这儿吃饭，”裴音说，“那你们跟奶奶……” “奶奶……”裴骞顿了顿，“阿尔茨海默症，时不时地犯，今天非要嚷着是过年，要全家人一起吃个团圆饭。” 全家人一起吃。 团圆饭。 却唯独把她给漏下了。 裴音心里有一股苦涩，她何时开始竟然和家人这样疏离了。 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祁斐然的名字。 裴音压下心里的酸楚，“二哥，那你们去聚，我先去接电话。” 裴骞转身回了包厢。 裴老太太看起来有点六神无主的，在桌边寻了一圈，说：“刚才那个女孩子，是不是音音啊？我看着怎么那么像音音啊。” 他听见二婶说：“不是的，妈，你看错了。” “我看错了？”老太太有点迷茫，有些混沌的眼球转了转，“那就是音音吧，我听到她喊阿骞了。” 老太太看向阿骞，好似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阿骞，刚才是不是音音啊？” 裴骞的目光在圆桌周围扫过，最终落在裴老太太的脸上，“是的，奶奶。” “阿骞，你想好再回答！”女人严厉的打断裴骞。 裴骞却依然看着老太太：“奶奶，明天让音音来老宅看你好么？” 老太太忙点头，笑起来，眼角的鱼尾都扑成了折扇，“好，好，让音音来，给她留着栗子酥呢。” ………… 裴音回到家，就已经十点半了。 祁斐然站在窗前，看着裴音从一辆陌生商务车上走下，瞳色不由得暗了暗。 他想起在婚后这三年里，裴音每每晚归，都是从不同的男人车上下来，眉梢带着万点风情，食指比在嫣然红唇上飞吻。 客厅里没开灯。 裴音在玄关换了鞋，摸着墙上灯打开，灯光刹那间充斥视网膜，窗边站着的男人把裴音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儿站着，也不开灯？”　　祁斐然缓步走过来，“怎么这么晚回来？” “是啊，”裴音点了点头，“和……朋友一起吃了一顿饭，我……” “裴音。” 祁斐然突兀的叫了她的名字。 裴音把钥匙放在一边，静静地看着祁斐然。 祁斐然一步一步的朝着他走过来，眼神中讳莫难辨。 他的颀长身影照在墙面上，脚步轻缓，落在地面上悄无声息。 他的身影覆上她的。 他嗅到了她身上的男士香水味。 不是他的。 男人这样的距离让裴音觉得心跳加速，她想要向后退一步避开点安全距离。 脚步刚向后一撤，后背就被猛地压在了墙面上。 吻落了下来。 裴音脑中一片空白。 男人的吻带着些惩罚的意味，裴音嘴唇吃痛，唇瓣开启，痛哼出声。 他掐着她的腰。 继续加深了这个吻。 裴音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结束的。 祁斐然掐着她的下巴，箍着她的腰。 她的唇瓣被吻的嫣红，眼神有点找不到焦距，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上，是抗拒的姿势。 祁斐然忽然觉得讽刺。 以前哪一次，不是她主动勾他的。 现在倒是完全反转了。 “祁太太，你是当我是死的么？” 说实话，裴音醒来之后这一个多月，第一次见识到祁斐然的强势。 她立马摇头。 “活的，你肯定是活的。” 祁斐然捏着她的下巴，唇贴在她耳边缓缓地问：“所以，晚上去哪儿了？” 裴音差点就被这一口气给吹走。 她软着身子。 对于她这种记忆上的“雏儿”，这种撩拨太犯规了。 “有个饭局，谈生意。” “还骗我？”祁斐然的手指落在她的耳垂上，轻轻的揉捏着。 裴音：“……” 真是美色误人！ 本来裴音有一百个理由搪塞过去，毕竟江瑾容给的资料是查的祁斐然，给当事人知道了的话，金大腿她还怎么抱。 可现在…… “江瑾容，”裴音举起手来保证，“但是我保证只是谈合作，真的。” 她顿了顿，“你是……醋了？” 祁斐然神情一哂，唇峰冷峭，“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如果不是你怀了孩子，我永远不可能看得上你，你永远也登不上祁家的门槛，现在，当好你的祁太太，本分做事，哪怕没有你那份工作，祁家也养得起你。” 这话听起来…… 分外刺耳。 就算是裴音对祁斐然没什么非分之想，都刺的她心脏有点疼。 这是第一个把“我养你”说的这么扎心的男人。 她揉了揉胸口的位置，缓解了一下这种好像是针扎散开的绵密疼痛感，对着祁斐然的背影吐了吐舌头，“狗男人。” 她摸了摸唇瓣，嘶的疼了一下。 破皮了。 真是狗。 第22章 伤心欲绝？ 祁斐然没什么睡意，靠在软椅上，目光无意的盯着墙边角落。 手机里，小群里的消息狂轰滥炸。 他随意拿起来扫了一眼。 不出所料，又是几个好友在约酒。 唐泽：【那还咱们三个？】 周徐：【也就咱们三个孤家寡人吧，斐然现在估计正老婆孩子温柔乡呢。】 顾裕东：【我请求退出群聊。】 唐泽：【？？？】 唐泽：【什么情况！东哥，你脱单了？】 顾裕东还没回答，祁斐然发出了一句话：【地址。】 唐泽：【！！！】 这次喝酒聚会，多了一个祁斐然，倒是少了顾裕东。 祁斐然走进来，顺手把夹克外套丢在沙发上，坐下来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待会儿帮我叫代驾。” 唐泽一看，兴致瞬间就高昂了起来，急忙叫服务生又开了两瓶酒。 祁斐然喝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周徐按住了祁斐然的酒杯。 “这半年你出来过两次，上次是因为她跟你提离婚，那这次是……？” 周徐故意这么问。 祁斐然拨开他的手，“没什么原因。” 唐泽竖着耳朵听，八卦一向是他喜欢的，急忙凑了过来，“然哥，还是嫂子的事儿啊。” 祁斐然否认：“不是。” 周徐笑了声，“但凡是遇上她的事儿，否认必妖。” 唐泽眼珠一转，想起来了，“然哥，当初不是嫂子追的你嘛。” 周徐瞥了唐泽一眼，“阿泽，去问问阿绿上次我存在她这儿的那瓶酒还在不在，我要带走。” 唐泽嘟囔着，“找个服务生去问不就得了，我……”对上周徐的眼神，他立即举手，“我亲自去。” 唐泽离开后，周徐才不急不缓的说：“看样子，现在婚是没离成了。” 祁斐然没否认。 周徐耸了耸肩，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当初你不也认定了，就是她了么？” 周徐不由得想起那个时候的事情。 祁斐然从小就性子冷淡，c市有名的高岭之花，身边从没有女人能近身的，圈子里的人都在揣测着，难道这豪门祁家出了一个断袖？ 裴音就是在那个时候频繁出现在祁斐然的视野中的。 也不过才三个月，裴音就挽着祁斐然的手臂出席各种酒会场合了，当时祁斐然也只是冷淡解释是女伴。 周徐第一次见裴音真人，是祁斐然私交甚好的私人聚会，她一袭红裙站在他的身边。 祁斐然介绍说：“这是我女朋友。” 周徐看人一向很准，他当时就问祁斐然，“就她了？” 祁斐然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 “就是她。” 就这么十几秒，祁斐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唐泽外面逛了一圈回来，就看祁斐然面前已经空了两瓶酒了，他瞪圆了眼睛，“然哥，你还能喝么？” 他求助的看向周徐，“徐哥？” “看不出来这是想把自己灌醉么？”周徐摆了摆手，“去打电话吧。” “打什么电话？”唐泽愣了几秒，一拍脑门，“我这就去！” ………… 裴音接到电话的时候，正盘腿坐在床上，抱着笔记本查她的过往。 在医院的时候，她用搜索引擎查网页，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地方，那就是——学校论坛。 果然不出所料。 关于她的帖子，还能找到蛛丝马迹。 她向下滑，看见还有爆料她和孟随阳的约会照片，不由得有一种生理性的恶心反应，当即就点了举报：“有诱导性垃圾消息，请求删帖”。 【听说校草把裴音给甩了。】 【楼上+1。】 【她不配。】 【她这段时间都没来学校呢。】 【估计是伤心欲绝了吧，听说要辍学呢。】 裴音滑动鼠标的手停了下来。 她会因为孟随阳的劈腿伤心欲绝自暴自弃到辍学？ 第23章 假醉 这只是传言，还是真的？ 可她怎么觉得自己也不会是因为这么一对渣男贱女而悲痛欲绝的性格啊。 她得知真相后，只想恶整孟随阳。 裴音想了想，挂上了n久没用的企鹅号。 微信列表里的好友都清空了，好在企鹅号里从小到大的朋友同学都还很全。 她刚一上线，头像蹦的就快炸锅了。 裴音点进去一个个的看。 看样子，她也有好几年都没登录过了。 【音姐，你跟阳哥分手了？】 【裴音，你这几天怎么都没来上课啊？】 【高中同学聚会你来吗？】 【你真要休一年学啊？】 很多看似关心的话，蜂拥而来。 裴音索性全都叉掉，直接找华慧。 华慧的界面倒是空空的，没有跟她发过消息。 她给她留了言：【慧慧，你还在c市么？有时间我们能见见吗。】 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裴音扫了一眼，陌生号码，就直接挂断了。 电话又打了进来。 都已经快十二点了。 “喂。” “你老公在酒吧喝醉了，地址是XXXX，你现在来接一趟吧。” “现在诈骗技术都这么花样翻新了？”裴音翻了翻白眼，直接挂断了电话。 唐泽：“？？？” 诈骗？ 他果断又给裴音打过去了电话。 “我没骗你，你老公……” 裴音也不是没接到过诈骗电话，有一次还让真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让那诈骗犯先给她打过来了二百块钱。 “我现在真懒得跟你废话，知道你们想骗点钱不容易，但是好歹也懂点脑子吧。我有老公不假，但是我老公现在在家，你跟我说他喝醉了，难道他梦游吗？” 唐泽：“……” 他转开房门的一条缝，看了一眼沙发上喝酒的男人。 “额，大概是吧。” 裴音：“……” 她立即从床上跳了下来，拖鞋都没顾得上穿就跑到了书房。 书房空的。 客房也是空的。 “祁斐然？” 裴音叫了两声，没人应声。 她抿着唇，平复了一下，对电话里说：“用他的手机给我发个定位过来。” “是。” 唐泽去拿祁斐然的手机，祁斐然阖着的眼睛蓦地睁开，唐泽有一种被抓包的感觉打了一下磕绊，“是、是嫂子，让我拿你手机给她发个定位。” 二十分钟后，裴音推开包厢门，打了一个哈欠。 包厢内三个男人，除了祁斐然，她都不认识。 但是能让祁斐然放下警备喝醉了的，应该是关系很不错的哥们。 裴音跟唐泽周徐颔首示意，走近祁斐然，“祁斐然，你还能走吗？” 祁斐然靠坐在沙发上，面颊上还泛着些许潮红，看起来像是喝醉了。 他掀了掀眼皮扫了她一眼，又阖上了眼睑，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裴音向前踉跄了一下，没站稳，一下栽倒在祁斐然的怀中。 预想中的温香软玉投怀送抱并没有来到…… 裴音的脑袋一下撞在了祁斐然的胸口，把祁斐然给撞得咳嗽了起来。 周徐：“……” 唐泽在后面缩了缩脖子。 他都听见嘭的一声闷响…… 嫂子的脑袋真硬。 “你没事吧？”裴音急忙跳起来帮他拍背，慌乱之下，又把桌上的酒杯给撞倒了，酒杯里的酒刚好就倒了祁斐然一裤子，瞬间湿透了。 “我帮你擦！” 裴音抽出纸巾往祁斐然裤子上擦，被祁斐然给握住了手腕。 她抬头，注视着他一双因喝了酒有些泛红的眼睛，“我去换身衣服。” 这么一通折腾下来，就算是真喝醉，也给折腾醒了。 祁斐然从楼上下来，就看见裴音正跟领班阿绿聊天。 十分愉快。 “那咱们加个微信吧，以后我们聚会要用包厢，我提前打给你，我扫你吧。” 加了阿绿的微信，裴音喜滋滋的收了手机，抬头看见祁斐然，急忙颠儿颠儿的跑过来。 “老公！你怎么样了？头还晕么？我一会儿给你买醒酒药，我叫了车在外面，老公，你小心点脚底下，别踩空摔了，我还是扶着你吧。” 这嘘寒问暖的模样，真真跟真的一样。 第24章 姜女士 做戏做全套。 一直到家，裴音还特别去给祁斐然熬了一盆醒酒汤。 是的。 一盆。 裴音端着比脸还大的盆放在祁斐然面前，兔子一样的眼光忽闪忽闪的，“我第一次煮醒酒汤，老公你尝尝？” 祁斐然看着她舀了一小碗放在她面前，她的指尖葱白，比白瓷的汤匙都还要莹润几分。 “你喂我？” 裴音立即满口答应，“好呀！” 她坐在旁边，舀了一勺子，吹了吹热烫的气息，凑到他唇边。 樱色的唇色和白瓷汤匙形成对比。 他张嘴喝了一口。 裴音抑了一下自己向上扬的嘴角，而下一秒，祁斐然忽然倾身过来，勾住了她的脖子，在她还没反应的时候，倾身覆上了她的唇。 等到一股酸甜苦辣咸的味道直冲味蕾，当啷一声，裴音打破了手里盛着醒酒汤的小碗。 想想她刚才各种调味料一个劲儿往锅里放，真是……自讨苦吃。 裴音哭丧着脸，吐也吐不出来，被祁斐然堵着，这么一番唇齿交缠后，全都咽了下去。 到胃里都还有一股火在燃烧。 还有一股火，是从尾椎的地方升腾起来的。 黏腻湿润的醒酒汤湿透了衣襟，仿佛成了最碍事的阻碍。 也许是身体里原本的生理记忆，她的手指不自觉的扣入了他的发丝。 祁斐然覆着她的腰背，眯起眼睛看她眼神中熟悉的光，瞳孔里闪过一抹暗红的光。 现在的她，完全不像以前表现出来的老手的模样，青涩乃至稚嫩，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在他的指尖，缓缓地绽放。 裴音被逗弄的眼睛里含了一汪泪。 “祁、祁斐然……停吧，我、我错了。” 她现在都后悔去接祁斐然了。 给他叫一辆车让他自己回来不香么？ 祁斐然覆在她耳边：“晚了。” 忽然，门铃响了。 裴音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躲着脖颈上密密麻麻的痒，“门、门铃响了！” 祁斐然就好似是压根没听到似的。 可门铃持续不断的响，还不知道是谁的手机铃声也响了起来。 手机铃声响的实在是令人心烦意乱，祁斐然索性压着裴音的胳膊，接通了电话。 “喂。” “怎么不开门？” 祁斐然的兴致就因为这句话去了一大半。 他挂断电话，“姜女士来了，在外面。” 裴音：“姜女士是谁？” 她声音软糯，带着一点鼻音，眼角还闪着泪光。 祁斐然觉得自己压下去的火又上来了。 他喉结滚了滚，“我妈。” 裴音：“……” 裴音现在这副模样也实在是见不了人，就拿着衣服先去楼上了。 祁斐然重新穿上了衬衫，将衬衫上的一丝褶皱都抚平，又扫了一眼沙发，才去开门。 门外，姜曼青已经耐心即将告罄。 “怎么才来开门？” “我在楼上书房开视频会议。”祁斐然说。 保姆在后面抱着小凌进来，小凌一进来就张开手臂叫：“粑粑！” 祁斐然伸手将儿子接了过来。 保姆说：“小少爷醒了之后就一直要找少爷您，夫人就让我送过来。” “她不在？”姜曼青朝着二楼看了一眼，“门外有人来，她也不能来开下门？” 其实姜曼青原本是有这栋别墅的钥匙的。 只是被裴音给换掉了，换成了指纹识别密码锁，刻意就是为了避开她的。 她一向不喜欢这个儿媳妇儿，去质问的时候，也只是得到一句——“妈，你肯定不想拿着钥匙进来看到限制级的场景，那又何必给自己添堵呢？等我们穿好衣服再去给您老开门不好么？” 可把姜曼青气的不轻。 小凌的烧已经退了，浑身小小的软软的，窝在祁斐然的怀里，小声叫着粑粑，眼皮几乎上下黏在一起了。 祁斐然说：“妈你先坐，我先带小凌上去。” 姜曼青扫了一眼桌上摆放的醒酒汤的盆，又看了一眼掉落在一旁空了的白瓷小碗，挥了挥手，叫保姆去楼上把裴音叫下来。 裴音刚洗了把脸，把脸上的热度给逼了下去，就听见有人敲门。 她打开门，在门外站着的是一个中年妇女模样的人。 “夫人让您下楼。” 裴音脱口而出：“祁斐然他妈？” 保姆：“……” “……我马上下去！” 裴音还特别又整理了一下头发，换了一套比较贤妻良母的长裙，才从楼上下来。 第25章 跟儿子睡 丑媳妇也是要见公婆的。 而这位姿态高雅的婆婆，明显是一副看不上她的模样。 裴音：“妈。” 姜曼青蹙着眉扫了一眼裴音，又移开了目光，“来了这么久了，连一杯水都没有？” “我马上给您倒。” 裴音立马就去厨房里，找了客人用的玻璃杯，给姜曼青倒了一杯温水，双手端上来。 姜曼青冷冷的说：“你不知道我不喝白水？” 裴音就算是反射弧再长，现在也能看的出来了，这是姜曼青故意在找她的茬。 “那您想喝点什么？” 姜曼青扬了扬画着精致眼线的眼角，“锡兰红茶。” “没有。” “蓝山。” “没有。” “鲜榨柚汁。” “没有。” “……” 姜曼青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裴音，你别以为我儿子纵着你，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 裴音眨了眨眼睛，委屈的说：“这个……真没有。” “你……” “妈，”裴音打断了姜曼青的话，“妈，我也是为了您好，已经快十二点了，喝红茶喝咖啡容易失眠，喝果汁又含糖量高，吃糖多了容易早衰，不如白开水，纯天然解渴美容又养颜。” 姜曼青这次气的脸的青了。 “你是觉得我老？” “没有啊，”裴音真心实意的夸奖，“您比真实年龄年轻多了，您现在可看不出是五十岁的女人呢。” 姜曼青：“……” 保姆忍不住说：“夫人今年四十八岁。” 裴音一双大眼睛十分无辜的眨了眨，“我……没看出来。”也是真不知道。 姜曼青：“……”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祁斐然换了一身家居服下来，“裴音，你先上楼去看看孩子。” 裴音本来还正在想着怎么给姜曼青一个“下马威”，让这个“恶婆婆”也知道她这个儿媳妇也不是好揉捏的，听见祁斐然话里的“孩子”两个字，耳朵支棱起来了。 “小凌来了？” 没等祁斐然回答，她就已经飞快的跑上了楼。 比起来恶婆婆，还是亲儿子更重要。 祁斐然取来了茶具，在茶几上，亲手帮姜曼青烹了一壶热茶。 “你到现在还非要护着她？”姜曼青看着眼前氤氲起来的白雾，“她哪里像是一个居家安分的女人！” 祁斐然笑了一下，“姜女士，您也不像一个居家安分的女人。” “你……我还真是没法跟她比，”姜曼青直接站了起来，“她刚刺儿完我，你就紧接着来埋汰我了，还真怕她在我这儿能吃了什么亏？你倒是诠释了一个词，夫妻一心，其利断金，可是你也不知道那女人到底是不是跟你一条心的。” “姜女士，我这里有两罐新茶，让刘婶给您带着回去。” 祁斐然站起来送姜曼青出去，顺手在礼盒袋里放了两小罐锡兰红茶，递给保姆。 姜曼青站在台阶下，转头看向祁斐然，“掌珠有消息了么？” 祁斐然眸光暗了暗，“还在查。” 姜曼青打开车门，“已经十三年了，她嫁给了你，过着越来越好的生活，掌珠现在都没找到，你自己想想吧。” 祁斐然目送着私家车开走，才转身回了别墅。 二楼儿童房内，淡淡的小夜灯光线很暖，照着房里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影。 小凌烧了一个下午，再加上吃的药也有安神助眠的效用，现在裹在天蓝色的小被子里，只露出来个小脑袋，看起来乖的不行。 裴音趴在床脚，双手撑着腮，静静地看着熟睡的小孩。 她越看越觉得这小孩长得像她。 长得又白嫩又好看，眼睫毛真长，小鼻头挺翘，身上还有浅淡的牛奶香气。 祁斐然开口：“回去睡了。” 裴音立即扭过头来，比了一根手指在唇瓣，压低声音比口型：“嘘！我今晚要跟儿子睡！” 第26章 垃圾 裴音小心翼翼的将小凌往自己的怀中搂了一下。 小孩子的身体很小很软，她都怕自己抱的紧了，会把他抱坏了。 不知道是不是小孩子在睡梦中有所感应，察觉到裴音身上的热源，还朝着她怀中缩了缩。 祁斐然把儿童房的灯关了，又看了一眼依偎在床上的人影，才带上门出来。 可是，到了半夜，祁斐然忽然被身前的软乎乎的小团子给弄醒了。 他一向睡眠浅，睁开眼睛，就看见了抱着小被子一个劲儿往他怀里钻的儿子。 “小凌？” 小凌往祁斐然怀里钻，“粑粑，要和粑粑睡。” 祁斐然摸了摸小凌柔软的发顶，“妈妈呢？” 小凌往门外指了指。 “为什么要跑来？”祁斐然问，“和妈妈睡不好么？” 小凌摇了摇头，又往被子里钻了钻。 祁斐然拍了拍他的背，“其实妈妈是关心你的。” 等到小凌睡了，祁斐然才起了身。 已经快六点了。 门外，裴音靠墙站着，听见他出来，一脸哀怨的转头。 都是当父母的，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祁斐然把房门轻巧关上，说：“该。” 裴音哼了一声，“我以前对小凌很不好么？” “也不是不好，就是……”祁斐然想了想，寻了一个比较贴切的词，“无视。” 小凌也并非是没有亲近过裴音，只是裴音对小凌并没有如同一般的母亲那样。 甚至小凌从来都没有母乳喂养过。 裴音心中酸涩，“我觉得我不是那样的人。” 就像是她从网页上搜到的那些穿着暴露性感的视频，她也觉得，她绝对不会那样。 而现在她失去了这五年的记忆，摆在她面前的，就是这么一个烂摊子。 她得接。 她问祁斐然：“我还有救么？” 祁斐然还真是被她这真心诚意的话给逗笑了。 “有。” 反正已经六点多了，裴音索性就直接去给儿子做儿童餐了。 她做了三次，前两次都当试验品给祁斐然试吃了一下。 第三次终于获得了祁斐然的肯定，她喜滋滋的去帮小凌装盘了。 门铃又响了起来。 裴音应了一声去门口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的长发女人，“祁太太，早。” “早。” 似乎是从裴音的目光中看到疑惑，女人说：“我是小凌的家教老师黄雅，是夫人让我来的，今天我们约好了外出踏青，车已经在外面等了。” 裴音看到了停在别墅马路对面的一辆校车。 “请进。” 小凌昨晚睡得很熟，早上醒来又量了温度，已经不烧了，又成了活蹦乱跳的小豆丁。 “粑粑！看我的小金刚！biubiu！” 祁斐然捂着自己的胸口，佯装“中弹”的模样，倒在了床上。 裴音带着家教老师上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小凌！” 小凌转过头来，喜滋滋的说：“黄老师！” 黄雅笑了笑，“小朋友们都已经在车上等了。” 小凌眼睛一亮。 这个年龄的小孩，喜欢玩儿是天性。 既然校车都已经在车上等了，裴音也不好再留小凌吃完早饭。 她特别取了饭盒，将儿童餐摆放进去，又顺手拿了一个小号的蛋糕盘，在上面画了一幅简笔画。 她画的很专注，根本就没有发现身后接近的祁斐然。 蛋糕盘上，是一个逐渐成型的卡通小人。 “你还会画画？” 祁斐然这么一出声，裴音手中勾线笔一顿，蛋糕盘上突兀的出现了一个黑点。 裴音气鼓鼓的瞪了他一眼，“我以前学过。” 她装好后走出来，交给黄雅，“麻烦在车上让他吃点东西，他还没吃早饭。” 黄雅接过。 小凌背着自己的小书包，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牵上了黄雅的手。 黄雅帮他戴上一顶儿童鸭舌帽，“跟爸爸妈妈说再见。” 小凌转过头来，“粑粑再见！” 裴音又一次被无视了。 黄雅扶着小凌上了车，把小凌安排坐在座椅上，系好安全带，顺手将饭盒丢进了垃圾桶里。 小凌看见了，眨了眨眼睛问：“老师，那是什么？” “是垃圾，垃圾就该放到垃圾桶里，小凌记住了么？” 小凌半懂不懂的点了点头。 可是他看那“垃圾”是黄色的卡通图案，还很好看的样纸。 黄雅笑着问：“老师这里有小蛋糕和牛奶，小凌要吃么？” “要、要吃！”小凌的目光立即就从垃圾桶收了回来，举着手，高兴的接过动物形状的小蛋糕。 第27章 误会 绿城的项目签了约，就已经开始启动了。 招标项目已经接近尾声，拿到标书的几个公司裴音也简单看了看，给江瑾容那边也过了过眼，没问题，才正式开始动工。 “小徐，你把这份文件给江总那边传真一份。” “是的。”徐摩西走过来，拿着文件去传真，“靳总找您。” 小秘书家里有事，请了一个月假，公司就临时调了徐摩西过来给她当特助。 靳添的办公室比裴音大一倍，里面还有休息的单间和单独卫生间，装修格调偏冷调。 裴音从小秘书那里了解到，靳添是自从五年前开始入驻智宸的，也是智宸的第一批开国功臣之一，而她，是靳添从清江大学国际商业模拟大赛中选出来的，也是一手提拔上来的，是伯乐，更是导师。 她一进来，靳添就抬了抬手，“想喝点什么自己倒，我也不跟你多说什么了，本来绿城这个项目签了，再过两三个月，就该升你的职，总经理这个位子也虚位已久了，只是，上面管理层有个新标，想要咱们部门去做。” 靳添抽出一个文件夹，递给裴音。 “就这个。” 裴音打开，简单的扫了一眼。 是智宸旗下的一个商场的扩展项目。 现在网络经济以及电商风生水起，导致商场类的实体经济萧条下滑。 手中文件就是项目书，基本方案专业团队都已经定了下来。 “我综合考虑了一下发展方向，暂定这三个投资商，比例三二二。” 裴音看见三家之一的祁氏，不由得眼皮跳了跳。 回到办公室，裴音将徐摩西整理的这三家上市公司的资料仔细研究了一下，觉得最好下手的还是……祁氏。 毕竟有祁斐然这一层关系。 她给祁斐然发了一条消息：【老公，晚上一起吃饭吧！】 祁斐然收到消息，挑了挑眉。 裴音主动找他约饭的次数，为零。 结婚三年，裴音更喜欢直接把他约到床上去。 【好。】 可是，祁斐然又收到了裴音的消息：【晚饭晚点约，二哥要我回去看奶奶。】 【我去接你？】 【我自己开车。】 裴音的驾照还是三年前考过的，她刚开始怕的很，前两天摸了一次车，就唤醒了身体记忆，现在还有新鲜感，到哪里都想自己开车。 路上，裴音路过老字号，给奶奶外带了一份一口酥。 可到了裴家大宅门外，她却被拒之门外了。 管家十分抱歉的说：“四小姐，我的确不能私下把你放进来，万一出了事儿，我担待不起。” “我就是来看奶奶的，能出什么事？” 但是不管裴音怎么说，管家就是不放。 “是我二哥给我打的电话，”裴音拿着手机拨通了裴骞的电话，“二哥，我在门口，管家不让我进。” 裴骞语气沉了几分，“你等我两分钟。” 几分钟后，裴骞的身影出现在层林掩映的郁郁葱葱之中，裴音招了招手：“二哥！” 裴骞并没有带着裴音从正门进。 “奶奶在后面的小楼上，”裴骞解释说，“奶奶最近病时好时坏的，医生也说要静养，就安排在单独的院子里了。” 院子虽小，可对一个老人来说已经足够了。 裴老太太下午精神好了一些，就又提起来想裴音，叫裴骞把裴音给叫来。 裴音走进院子的时候，从房间里刚走出一个人。 裴音也跟姚淑荷打了一声招呼：“二伯母好。” 姚淑荷听着这一声，唇角徐徐笑了起来，“快进去吧，刚才老太太还念叨着音音呢。” 裴音先掀了帘子进去，姚淑荷叫住了随后跟着的裴骞。 “阿骞，你先等一下。” 裴骞站定了脚步，随着姚淑荷朝着院子中走了几步。 姚淑荷问：“这么看样子，她是真的车祸伤到了脑袋。” 裴骞没开口，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你又想怎么？” “我可不想怎么，”姚淑荷说，“本来上次的事儿，也就是个误会，既然她给忘了，肯和我们裴家再热络起来，也是个好事儿，你三婶三叔心里也会高兴。” 第28章 一声巨响 裴骞转身往廊下走，“她回来也只是为了奶奶。” 裴音给裴老太太送来了一盒一口酥，老太太喜不自胜，就着果茶还真吃了两小块。 一旁照顾老太太的老保姆也高兴坏了。 老太太的食欲一直不好，能吃一两块小点心就是天大的喜事了。 裴老太太拉着裴音的手：“音音，奶奶一直没见你了，你是不是英语竞赛比赛完了？要放暑假了吧？” 裴音一愣。 英语竞赛？ “我……” “奶奶，你记错了，”裴骞也掀开帘子进来，“音音的英语竞赛要到下周了，她最近一直在做准备，所以没时间来看您。” 裴老太太蹙着眉头想了想，“是这样么？” 裴音重重的点了点头，“嗯，是的奶奶，等我放了暑假，每天都来陪您。” 老太太一听，忙高兴的点头。 裴音又跟裴老太太说了一会儿话，感觉奶奶精神不济，就让老太太休息，自己先退了出来。 她有些担忧的问裴骞：“奶奶的病……” “时好时坏的，”裴骞说，“去年还请了专家来会诊，今年稍微见好，只是时间差还会搞乱。” 裴音想起来了，她的英语竞赛应该是高一的时候参加的。 裴骞接着说：“说不定下次你再来，她就又混淆你大学的时候了。” 裴音心里有些担忧，“那是不是没办法了。” “没办法治愈，只能减缓病症，”裴骞说，“逛逛吧。。” 裴音满口答应了下来。 这个季节，裴家大宅里处处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还有一处人工湖，可谓避暑山庄了。 走在湖边，裴音就接到了祁斐然的电话。 “好，已经看过奶奶了……你给我发个定位。” 看裴音收了手机，裴骞问：“谁？” “祁斐然。”裴音说，“我们约了晚饭。” “你跟祁斐然准备就这样一直下去？” “哪样？” “不冷不热，貌合神离。” “……” 裴音竖了竖大拇指，“二哥，你不愧是学中文出身的。”精准概括。 “别给我戴高帽子，”裴骞摆了摆手，“不过就像你说的，各取所需，不谈感情，什么也都能过的顺。” 裴音脚步一顿，“我说的？” 裴骞侧头看向裴音，反问，“你真喜欢上他了？” 裴音忙不迭的摇头。 她没有，却不代表这五年她没有。 二房的保姆来找裴骞，要他去一趟主楼，裴音便一个人离开裴家大宅。 走在路上，她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大姐？” 裴琳正匆匆往前走，吓了一跳，转头朝着来人看过来，“音音？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看奶奶，”裴音说，“大姐你脸色不太好，是出什么事了么？” “没、没事，我先走了。” 裴琳没等裴音说话，就急忙跑走了，仿佛身后有着什么洪水猛兽在追似的。 裴音耸了耸肩，去停车场开车。 她出去后，身后的大铁门就嘭的一声给关了。 看门口管家防她跟防贼一样的神情，她还真是觉得不适应。 兴许这五年来，她真做了什么裴家不喜欢的事吧，毕竟她都不太喜欢视频里自己的行事作风。 她把导航打开，忽然咦了一声。 是一家儿童餐厅。 裴音眼中一亮，马上给祁斐然发了一条消息。 【儿子也在？】 过了几秒钟，祁斐然回：【在。】 裴音发了一个烟花绽放的表情过去，把手机放在一边，喜滋滋的轻哼了两句歌，发动了车子。 导航导的路段都是大路，一路顺畅，裴音的车速就提了提。 前面路段在维修中，竖起了蓝色的障碍墙，来往车辆需要避让。 裴音松了油门，减缓踩了一下刹车。 可是车速没有减。 裴音脑中嗡的一声。 糟了。 刹车失灵了。 一辆货运水泥车迎面行驶过来，裴音将刹车猛地踩到底，车辆却丝毫没有减速的趋向！ 眼看就要撞上了！ 裴音猛地打了一下方向盘，车辆撞向了障碍墙！ 嘭的一声巨响！ 第29章 抱她 儿童餐厅内。 小凌坐在座位上，手里捧着一本画册，正在看绘本故事。 祁斐然侧首看了一眼，是幼儿治愈系的温馨动物故事。 他给儿子倒了一杯水，“是黄老师给你的？” 小凌重重的点了点头，“嗯！” 黄雅是一级营养师，又是早教教育学的硕士研究生，精通琴棋书画，是姜女士特别在几十个前来应聘的早教老师中特别选中的。 祁斐然本不想让儿子过早被拘在条条框框中，但是看小凌和黄雅接触后，自闭的性格好了一些，也就放宽心了。 祁斐然又看了一眼时间。 距离和裴音通信已经过去近一个小时了，虽说现在这个时间段路上会稍堵一些，可也该到了。 他给裴音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那边拉长的忙音几乎汇聚成一条平直无波的长线。 没人接通。 小凌又翻了两页绘本故事，抬头看祁斐然，摸着肚子，“粑粑，小凌饿。” 祁斐然叫服务生先送上来一碟小蛋糕，“先垫垫。” 小凌吃了一口奶油，嘴唇上挂上一点，好似一个小花猫。 祁斐然心中的不安，却好似从胸腔内一点一点的渗了出来。 他给裴骞打了一个电话。 裴骞刚从主楼出来。 他看见手机上显示的姓名，不由得有些意外。 虽说祁斐然和他四妹结婚也已经三年了，打电话的次数却也屈指可数。 “裴音离开了吗？”祁斐然也没有客套，直接开门见山的问。 裴音和裴家的关系本不好，回裴家也是因为裴骞的关系，他也没必要跟对方多客气什么。 裴骞闻言，不由得皱了皱眉。 “她还没回去？” “没有。” 祁斐然没有再和裴骞多说什么，就挂断了电话。 他吩咐陆科：“找人沿途找一下太太的车。” 陆科带来的消息，却是一个坏消息：“太太在滨海西路出车祸了。” 在路上，祁斐然看到了陆科发来的车祸现场的照片。 障碍防护墙和车身相撞，车身半边凹陷破损，车窗玻璃上还有鲜血，看起来分外惨烈。 祁斐然闭上眼睛，捏了捏眉心。 前面开车的司机从后视镜看祁斐然的模样，安慰道：“太太一定吉人自有天相的，一定没事的。” 祁斐然到达医院，梁锦墨的电话打了过来。 “小六刚给我打电话了，她在十三楼的外科包扎室。” 裴音刚固定好小腿处的钢板，疼的她呲牙咧嘴，就看见从外面进来的祁斐然。 “儿子呢？”裴音第一时间就发现祁斐然身后没跟着小凌。 “我让人先送他回大宅了。” 裴音顿时就有点恹恹的。 好不容易和儿子相处一次，还又给搅和了。 祁斐然看了一下裴音的伤势，脸上，手肘，肩背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右右腿骨折，其余没什么危机性命的大伤。 裴音瘸着腿往外跳着走，“刚才有个交警给我打电话，说让我去录个口供，我忘记问是哪个分局了。” 她一手扶着墙，一手摸出手机来找通讯录。 “喂……我是裴音，刚刚电话说让我去……好，滨海分局么？好……” 她话音未落，忽然就感觉到自己身体一轻，差点就把手里的手机给扔出去。 她忙抬手扶住了祁斐然的肩膀。 她钉了钢板的腿确实不大方便，她朝着祁斐然大大方方的笑了笑，“谢谢老公，男友力max！” 裴音的侧脸贴着祁斐然的胸肌，感觉到有一股热源从薄薄的一层衬衫传递到她的耳鬓。 她想起上次在别墅客厅里那无比荒唐的一幕，瞬间脸上有点红，想要离这热源远一点。 “别乱动。” 她刚动了动脖子，就被祁斐然给喝止住了。 裴音抿了抿唇，看着祁斐然绷紧的下颌线，挑了挑眉。 她伸手指在他的胸肌上画了两个圈圈。 她看见祁斐然脖颈到耳后有一条淡淡的青色筋脉突了出来，冷白的皮肤上格外明显。 第30章 被反杀了 不过，祁斐然这次不仅没喝止她，甚至脸眼角的余光都没给她抛一个，抱着她的双臂依然沉稳有力，没有分毫移动。 她就这么没有魅力？ 裴音想了想，这次直接解开了一粒他的衬衫扣子，把手指伸了进去。 肌肤相触的感觉，沁凉升温。 就连裴音都抖了一下。 她赶忙就想要缩回手。 还是算了。 这样没等祁斐然有什么反应，她自己就吃不消了。 她手还没来得及缩回来，就被猛地一下扔到了车后座上。 柔软的真皮座椅撞到了后背，刚作完乱的手就被握住了，她被祁斐然欺身卡在了后车座上。 “玩儿够了？” 裴音忙不迭点头，点完头发现祁斐然瞳色更暗了，又急忙摇头，“没，我错了。” 祁斐然眯了眯眼睛，“看起来祁太太也很享受那天晚上没有做完的事。” “我不享受！” “看来是我的错了……” “不不不，我的错！” 祁斐然似乎分毫没听到裴音的话，握着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的轻柔攥住，“让祁太太现在受着伤都还想着那事儿，看来是食髓知味了。” 车内空间逼仄，祁斐然压低的嗓音微暗哑，带着挑拨黑夜的磁性，轻轻搔刮着裴音的耳膜。 拉扯间，祁斐然身前被裴音解开的第三粒衬衫扣子拉扯前襟，露出了大片胸膛…… 裴音忙不迭伸手想帮他把扣子扣上，说话都不利索了。 “我、我就是吃错药了，老公大人的美色岂是我这等人能肖想的……” 她都估计自己是昏了头了，觉得祁斐然这两天脾气好，温柔的很，就想要逗逗他。 没想到被反杀了。 “没关系，”祁斐然扶着裴音坐起来，让她把打着钢板的腿放好，“我们还多得是夜晚的时光。” “晚上做、做什么……” 裴音盯着车窗外闪过的车灯，在祁斐然脸上留下了一半转瞬而逝的阴影，更衬着他面容俊美。 “晚上还能做什么？”祁斐然微微一笑，温柔的帮裴音把翻过去的衣领给理了理，倾身落在裴音耳边一句轻飘飘的话，“不就是床上那点事么。” 裴音：“……” 她不说话了。 她觉得祁斐然就是故意的！ 没错，祁斐然是故意的。 他想起以前的裴音。 她约他吃烛光晚餐，每次都能顺理成章的从餐桌滚到地毯上，再滚到床上去。 气喘吁吁之际，她还能咬着他的耳朵挑逗他：“晚上还能做什么呢，不就是床上那点事么。” 每每她的主动，都会让他反客为主进而攻伐掠地，可她却还是乐此不疲，重复在他身上点火。 祁斐然现在明白了。 他看着此时裴音这张幼白小脸上带着被情谷欠略侵占而渗出来的微微红晕，忽然了解了以前她的恶趣味。 还真的是……恶趣味啊。 祁斐然终归还是顾及着她身上的伤，让陆科进来开车，去分局。 他睨了一眼她额头上贴着的一小块纱布，“怎么会出车祸的？” 裴音把车窗打开，让夜晚的微凉风吹散了她脸上的热气，正了正色，“刹车失灵了。” 祁斐然侧头看她，风吹动着她鬓边柔软的长发，划过挺翘的鼻尖。 裴音把发丝拨开，“有人在刹车上做了手脚。” 她开车去公司的路上，乃至于从公司去裴家大宅的路上都没有察觉到刹车上有任何不妥，车子也没有在启动前发出预警信号。 那必然就是在裴家大宅之中了。 到达分局，为了避免太过显眼，裴音没让祁斐然抱她，就扶着他的胳膊进了警局。 值班员给两人做了登记，朝着里面叫了一声：“小吴！当事人来了！” 两人被引到了厅内，等过了一分钟，有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年轻男人快步走了出来。 这个小警员长得很清秀，浓眉，薄唇，很上镜的容貌，如果是警队拍宣传片，应该是会让这个年轻人上。 “是裴小姐么？请这边走。” 裴音觉得这个声音莫名有点耳熟，但是看脸，却又是没见过的。 祁斐然要跟着进入，却被拦住了。 第31章 人为 “这位先生请留步，我们例行询问。” 祁斐然自然也是知道规矩的，点了点头，在外面的休息室坐下来，有穿制服的女值班员端上水杯。 “请您喝水，这里有水果。” “多谢。” 女值班员离开的时候，不由得又多看了祁斐然两眼。 容貌好看的人，总会格外引起人的关注。 陆科将汽车维修处给出的验车报告拿给祁斐然看，“看报告，是人为的。” ………… 裴音进入询问室。 “请坐。”吴非做了一个有请的手势。 裴音坐下来，看了一眼吴非衣服上的警号。 吴非简单的问了裴音车的使用情况，又说明了道路障碍墙的维修费用，最后给出了她的车检报告。 “刹车片和车的智能自动感应系统都被人为破坏。” 裴音看着检测报告，点了点头，“多谢。” 吴非有点疑惑，“你不惊讶？” “刹车失灵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到了，”裴音说，“这是新车，刚买了还没有两年，上周才刚做个保养。” 所以，车不可能本身出问题，只能是人为的。 “你有怀疑的嫌疑人？”吴非问着，手中的笔也没有停。 本应该是一场意外的车祸事故，但是现在却上升成为了故意伤人的案件，他们就不能袖手旁观了。 “暂时还没有。” “这是我的电话，你如果有需要帮助的及时联系我。” “谢谢。” 裴音接过名片，放进包里。 吴非忽然开口问：“是你前男友么？” 裴音微愣，脑中旋即就闪现一个场景。 “你是那天在幼儿园……” “嗯，我们见过。”吴非点了点头。 怪不得裴音觉得声音耳熟。 只是当时这位年轻警官带着鸭舌帽，又是一身足以和夜色阴影融为一体的黑衣，没看清面容。 裴音笑了笑，“应该不是，不过……” 倒是给她提了个醒。 从分局出来，上了车，祁斐然将一份车检报告递给了裴音。 “想必刚才你也看过了。” “嗯，”裴音点了点头，“我看了，能送我去裴家大宅么？” 祁斐然看她把车检报告收起来，眼神澄澈坚定，想必是已经心里有了打算。 他让陆科调转了车头。 路上，祁斐然就接到了大宅的电话。 “先生，小少爷闹着要找爸爸。” “嗯，我知道了。” “人家儿子都是闹着找妈妈的，现在可好了，你儿子闹着找爸爸。” “酸？” 裴音哼了一声，“该。” 车很快就行驶到裴家门口，她下了车，给裴骞打了个电话，让裴骞来门口接接她。 祁斐然看着裴音进了大门，才驱车赶往祁家老宅。 祁家主楼。 祁小凌正坐在地毯上，抽噎的哭，蹬着自己的小短腿。 “我要吃冰淇淋嘛，我就想要吃！” 姜曼青急的满头是汗，又是心疼乖孙子哭的一头一脸的汗，小脸红扑扑的，一边又是怕真给孙子吃了，发烧感冒才刚好，肯定会再次着凉的。 医生也说了，孩子现在不能吃冷的东西。 刘婶在一旁说：“白天黄老师在的时候还挺好的，小少爷听黄老师的话。” 姜曼青坐下来，捏了捏眉心，“打电话，让黄老师过来一趟。” 祁斐然走进主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脸色不好，径直朝着坐在地毯上的小凌走了过来，“站起来。” 小凌的哭声一下止住了，抬头透过一双朦胧的泪眼看向祁斐然，有点怕的闭紧了小嘴，却依然不受控制的抽噎着，扶着地面站了起来。 姜曼青心疼死了，“让你来是哄孩子的，你凶什么凶。” 祁斐然没理会姜曼青，俯身将儿子给抱了起来，“为什么哭？” “我……我想吃冰淇淋。” 小凌一说话，泪水就又往外涌了。 “但是小凌你生病了，不能吃冰淇淋。”祁斐然说。 小凌点了点头：“嗯，黄老师说了。” 外出踏青回来的时候，黄老师给每个小朋友都买了一个脆筒冰淇淋，却唯独没有他的，黄老师说了，因为他生病了，所以现在不能吃，要乖乖吃药，等病好了就能吃了。 可是一路上，别的小朋友都在高兴的吃，唯独他一个人什么都不能吃，只能看着别的小朋友。 第32章 动手脚 祁斐然抱着小凌，“妈，我带小凌回去吧。” “都这么晚了，就在家里睡吧。”姜曼青满眼的担心。 祁斐然已经吩咐陆科：“去跟着刘婶拿小少爷的东西。”说完就先朝外面走。 姜曼青也清楚自己这个儿子的脾性，一旦是决定了的事情，就绝对不会改变。 当初要娶裴音那件事，纵然是发现了什么，他也是一意孤行。 刚开始她以为祁斐然是因为裴音肚子里的孩子，可后来才知道，也不全是。 祁斐然抱着祁小凌上了车，让他自己系好安全带，关了车门又下了车。 “妈，小凌这段时间在别墅住一段时间吧。” 姜曼青皱眉，“为什么？” 祁斐然没有回答姜曼青的话，“幼儿园我会按时接送，妈您这段时间也费了不少心，先休息一下吧。” 姜曼青向前走了一步，“你这就是嫌我烦了？小凌是我的亲孙子，我能对小凌不好么？” “就是因为太好了。”祁斐然打开门，坐进了车内。 姜曼青站在门口，看着车开走，喃喃着：“对孙子太好了？” 刘婶扶着她：“夫人，少爷怕您溺爱小少爷吧。” “但是冰淇淋我不也是没给小凌吃么，”姜曼青摇了摇头，“你不了解他，他但凡是想做的事情，就必然会给自己找一个合理的理由，这个理由必须是能站得住脚的。” 为了谁要带走小凌，就不得而知了。 想起来在别墅中的那个女人，姜曼青不由得捏了捏眉心。 “对了，刘婶，给黄老师打电话，让她不用过来了，”姜曼青顿了顿，“明天的早教课直接去别墅吧。” ………… 裴骞特别给裴音找了个轮椅，“路上出什么事了？” 裴音去而复返，又这副模样，再加上祁斐然半路打的电话，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裴音抬头看向裴骞，“二哥，我的车刹车被做了手脚。” 裴骞动作一顿，转瞬就已明白，“你是说在裴家？” 裴音点了点头。 “我要调监控。” 裴骞立即就把管家叫来，要调裴音停车场的监控。 监控还没调过来，倒是引来了姚淑荷裴敬冶夫妻。 裴敬冶打了个哈欠，“阿骞，这么晚了，怎么又是叫人又是调监控的？这是……音音也在啊。” “二伯父好。”裴音颔首，“我刚出了车祸，腿不太方便，就不站起来了。” 姚淑荷惊讶的捂住了嘴，“音音，怎么这才几个小时不见，你这……怎么……” 裴音既然大张旗鼓的来，就没打算把这事儿掩了。 她说：“我的车在裴家被做了手脚，有人……想让我死。” 姚淑荷倒抽了一口冷气。 裴敬冶皱了皱眉，神色凝重，“可是今晚……” 话没说完，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管家已经匆匆的从监控室跑了回来，“二少爷，停车场的监控坏了。” 裴音轻笑了一声，手指在轮椅边缘点了点，“这么巧呀。” 管家说：“也不是巧合，录像坏了两天了，昨天请了师傅来修，工具没带齐，说明天过来。” 姚淑荷也在一旁说：“音音，管家说的对，监控也不是今天才坏，你多心了，你多久没回家一趟了，谁都是不盼着你回来呢。” 裴音敛了敛眼睑。 从裴骞的角度看，能看到裴音卷翘眼睫落在眼睛下方的大片阴影，遮掩了她眼神里的神色。 裴音忽然一笑：“二伯母，你说得对。” “那就是了，你……” “本来呢，”裴音打断了姚淑荷的话，“我也没多心，反正都是自家人，不过，我忽然想到一件事……” 她合了手指撑腮，“那就不得不让我多心了。” 第33章 客人 裴音想起在学校论坛看到过的一个帖子，都在八卦她的休学就是因为被孟随阳给甩了的缘故。 有一层楼却说：【你们都别胡说了，她休学不是因为渣男，是因为家里的事。】 可是这一层楼，却被淹没在众多八卦的楼层里，没有人去回复。 就好似是有一个人想要奋力的扑腾出水花来，却没一个人注意到。 裴音却注意到了。 因为……家事。 她在车祸住院之后的这么长时间里，裴家没有一个来看她的，她知道，也绝对不像表面上这样平和。 这次，裴音强势，一定要召集裴家现在所有人来到主楼这边，要查个清楚。 现在裴老太太记忆时好时坏，老爷子又在乡下养病，家里的事情统归二房管。 姚淑荷说：“都已经晚上了，这件事情可以留到明天吧。” 裴敬冶也点头附和着：“是啊，要不然这事儿传出去了，对我们裴家影响也不好，现在裴家是我们二房管的，就尽量少惹事儿吧。” 裴音安安静静的坐在轮椅上，分明是铺遍整个房间的灯光，却好似偏偏给她的身上打了一束聚光灯，成为这屋子里人的中心点。 姚淑荷心里有些疑惑。 不是说裴音失忆了么。 裴音缓缓地抬起头来，“二伯父，二伯母，我差点死了。” 她说话的语气很轻，轻到几乎飘散，却又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姚淑荷忙说：“音音，我觉得你现在还是先休息一下，阿骞，找个医生来给裴音看看，是不是那个什么……创伤后应激综合征，不是伯父伯母不心疼你，音音，看你现在脸色白的，你得先休息一下，这事儿不能急于一时。” 裴骞皱了皱眉，“妈，音音都已经来了，那心里想必就有了主意了，这件事情是大事，别的事都可以放后。” 姚淑荷给裴敬冶使了个眼色，裴敬冶直接把儿子给拉到外面去了。 “你这小子，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这是三房的事儿，现在要闹到我们二房身上，你还帮着她说话？” 裴骞脊背笔挺，“爸……” “你什么时候跟你弟弟一样了，他年纪轻不懂，你也不懂？”裴敬冶说，“今晚你就不该给她开门让她进来。” “她也是裴家人，为什么不能进？”裴骞脊背笔挺，冷声说，“爸，你一直阻挠，是不是知道是谁动了她的车？” “混账东西！”裴敬冶骂道，“你这是什么说话的语气？你三叔三婶都不管她，也轮得到你来当亲哥哥？你给我在这里好好的反思反思！” 嘭的一声，裴敬冶撞上了门。 裴敬冶怒气冲冲，吩咐保镖，“你在这里看着二少，别让他出来。” “是。” 大厅内，姚淑荷依然在苦口婆心，“音音，今天天色晚了，你看你的腿也还没好，就别我回去了，在家里休息一晚吧，你的房间一直给你留着呢，让保姆上去给你收拾一下……” “我不走。”裴音顿了顿，“我今天找不到那个人，我不会离开一步。” 姚淑荷：“你……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呢，你要是能叫的过来人，你就去叫，这个恶人我不当。” 他们二房才刚刚管家，本来一团和气，她可不愿意因为这个都已经驱逐出去的女人给打破了。 她跟裴音在这里磨了半天嘴皮子，已经够给她面子了。 大厅内，只留下了管家和几个佣人，没人理会裴音。 裴音低着头，盯着地面上的灯影。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家里的掌中宝，姐妹情深，父母和顺。 可现在，她才忽然明白。 以往的一切，不过都是虚假的表象，无非各自为了各自的利益。 也许这五年里，她就是因为悟透了，才和裴家疏远的吧。 裴音也不是那种遇事萎靡不振的性子，她抿着唇，想了想，拿出了包里的名片。 嗯，对。 有事找警察。 她刚给吴非打了个电话，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 她皱了皱眉，有客人来了？ 第34章 喝茶 “我太太回了一趟娘家，想着现在还没回，我就来看看。” 这句话，随着开门的动作，窜入了裴音的耳朵里。 祁斐然来了？ 姚淑荷和裴敬冶本都已经打算晾着裴音了，裴音想要留下来住一夜就住，不想就走。 可现在祁斐然来了啊。 祁家可得罪不起。 况且，现在公司里面还有两个项目是和祁家合作，祁家在项目里投着三个亿呢。 这就是尊财神爷，也得供着。 “祁少请进。” 一直到祁斐然走到裴音面前，她注视着他熨帖的西装裤脚，继而向上。 她的腿打了钢板，不太方便站起来。 “你这么久都没回家，我就过来看看，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祁斐然的话是对裴音说的，可一旁站着的人都能听得出来，这是话里有话。 裴音一听祁斐然这么说，就知道，撑腰的来了。 她什么也没说，就摇了摇头。 有时候，一个动作，比说出来的话，更让人联想。 一旁站着的裴敬冶一看裴音摇头，心里就是咯噔一声。 祁斐然挑了挑眉，他直接转了身，“好，既然我太太顾念着这是娘家，不好处理，那我来办，今天下午五点到七点的监控录像，都找出来。” 裴敬冶给一旁的管家使了一个眼色。 管家忙上前了一步，“停车场的监控摄像头坏了两天了。” “我说要停车场的录像了么？”祁斐然冷笑一声，“我说的是今天下午这个时间段，宅子里所有的录像。” 管家求助的看向一旁的裴敬冶。 裴敬冶摆了摆手，“快去。” 祁斐然扶着裴音坐在沙发上，“我太太在娘家受了委屈，这口气，我要替她讨回来。” 他朝着陆科伸了伸手。 陆科就将手里的一套工具放在了茶桌上。 是一套煮茶的用具。 裴敬冶是懂古董的，一看那茶壶和茶杯的色泽，就能看出来绝对是行货。 “二伯母，二伯父。”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有力，让一旁的裴敬冶不由得就弯了腰低了头：“诶。” 姚淑荷用手肘在后面撞了他一下。 裴敬冶这才又挺直了腰，脸上的笑都讪了讪。 “麻烦把家里人都请下来吧，我请大家喝茶。” “喝茶？”裴敬冶反问了一句。 祁斐然点了点头，已经开始煮茶烫杯了，“二伯父觉得我不够格？” “不，不，”姚淑荷在一旁笑了笑，拉了一下裴敬冶，“我这就去叫人。” 刚才裴音花了大力气都没能请来的裴家人，现在也都姗姗来迟了。 裴音坐在祁斐然的身旁，忽然就觉得身边有了支撑点。 她刚才的无力感，都在祁斐然出现的这一刻，都瓦解了。 裴音还是第一次看祁斐然煮茶。 他的手法很专业。 却比专业的更好看。 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指执茶壶，三起三落住满紫砂壶水。 他泡茶的时候眼神很专注，下颌轻敛，头顶的光影在颊边晕开了点点光晕，柔和了他冷峻的轮廓。 主楼的大厅很大，不过一会儿，随着轻巧的脚步声，人到齐了。 李欣彤跟在后面走进来，看见坐在裴音身边的祁斐然，有点难以置信。 上次的照片难道祁斐然没有收到？ 如果收到了的话，怎么还可能容忍给自己戴绿帽子的女人！ 裴音察觉到落在身上若有似无的眼神，抬起头来，刚好就和李欣彤对了个正着。 李欣彤都差点没把愤恨的眼神收住。 裴音笑了笑：“表姐也来了啊。” “当然，我是来找我姨妈的。”李欣彤也分毫不怕裴音，回视着她，把她推进泳池里的账还没算呢！ 姚淑荷点了点头，“是啊，这不家里忙么，就让彤彤过来帮帮忙，彤彤这不也快订婚了吗，我也帮她参详着。” 一直都低着头的祁斐然忽然抬起头来，这才多分给了李欣彤一个眼神。 “和孟家？” 李欣彤心脏忽然跳的很快，“是的，和随阳。” “日子具体定在什么时候？” “在周日。” “我届时一定会去。”祁斐然说。 李欣彤兴奋异常，“多谢祁少，请柬我随后就让人送到您那里。” 她的订婚宴，能让祁斐然来，那就提高了一个档次了！到时候在好姐妹里也能高一头！ “不用了，”祁斐然用滚水烫了茶盏，顺手把水给泼了，“我跟太太一同去，算是家属。” 第35章 慌什么 裴音：“……” 她什么时候说去了？ 还有，就算是她去，为什么要带家属啊。 这么一句话，就好像是一记巴掌啪的打在了李欣彤的脸上，让她抑了嘴角向上勾起的笑，顿时表情很难看。 裴敬冶翻篇揭过，“音音，除了你爸妈带着你弟弟去了国外看你姐姐，都到了，哦，对，还有你小姑也不在家。” 祁斐然倒了几盏茶，“上好的碧螺春，各位尝尝？” 姚淑荷忙让佣人过来捧茶盘，“快来上茶。” 此时在厅内，主位的沙发上，坐着的是裴音和祁斐然。 这倒成了主次颠倒了。 可明眼人就算是看出来了，现在也不敢说。 陆科此时也带着监控回来了，“除了停车场的监控，其余都是好的。” 祁斐然略一点头，“搁着吧。” “在座的大多数都是我的长辈，今天这么晚了叫各位出来，也实属无奈，”祁斐然十分客气的说，“毕竟我的太太好容易回娘家一趟，还被人算计的进了医院，和死神擦身而过的感觉，大家想必都还没有经历过吧，可是我的太太在短短半年时间，经历了两次。” 姚淑荷忙附和着：“真是苦了音音了，出了这事儿，你爸妈还都不在国内，不过你放心，现在有我和你大伯母在，你尽管在家休养着，好好把身体给养好了。” 霍君芝咳嗽了两声，盘着手里红木佛珠，没有说话。 姚淑荷接着说：“你大伯母一直是在庙中清修祈福，音音受佛祖保佑呢。” 霍君芝这才开了口：“听起来，倒像是庙中祈福的是二弟妹？” “不是，这不是音音没什么性命危险，佛祖庇佑么。”姚淑荷笑了笑。 裴骞打断了姚淑荷的话，“看录像吧。” 一旁穿着运动服的少年忽然插嘴，“不是停车场的监控探头坏掉了吗？” 说话的是裴骞的亲弟弟裴朗。 在裴音的记忆里，裴朗一直是个阳光的少年，喜欢粘着她叫姐姐长姐姐短的。 可现在这个少年，右耳朵打了一排耳钉，在灯光下闪着钻光，看向她的眼神全都是不屑。 祁斐然说：“其他地方的监控没有坏。” 这句话，很明显了。 其他地方的监控录像，可以看得出来，在那个时间段，谁去了停车场，谁停留了多久，都有嫌疑。 裴琳嘭的一声撞翻了桌边的茶盏。 茶水打翻了泼洒在她的裙子上，她忙抽出纸巾来擦。 裴朗翘着二郎腿，“大姐姐……不会就是你做的吧？” “不是我，”裴琳忙摆手，急忙为自己辩解，“我怎么会害音音，我没有做！” 裴朗耸了耸肩，“那你慌什么。” 裴琳面色惨白，纸巾擦不干净身上水渍，她索性放弃了。 裴朗轻哼一声，“除了我二哥有不在场证明吧，其余的人，今晚就都别想走，我四姐夫要帮四姐姐出头呢。” 裴骞眉梢动了动，凝了一眼和祁斐然坐在一起的裴音。 尽管和刚才被父母推塞的时候一样没什么波澜，此时神色中更多了一些笃定和安稳。 是因为背后有了祁斐然的缘故么？ 陆科刚要把录像打开，裴音忽然伸手按住了笔记本。 她撑了撑额头，“我今天累了，监控我拿到房间里去看。” 祁斐然看着裴音近在咫尺的侧脸，“今晚留下来？” “嗯。” 裴朗呵呵了一声，翻了个白眼站了起来，“我以为是一出好戏呢，什么都没看成，那我回学校了。” 姚淑荷往外追，“都这么晚了还回去干什么？学校都锁门了。” “那你就不用管了。” 姚淑荷拉了裴骞一下，“去跟上你弟弟。” 裴骞回头看了一眼裴音，跟了出去。 霍君芝一直在咳嗽着。 姚淑荷问：“大嫂，你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叫家庭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霍君芝脸色很差，微眯着眼睛摇了摇头，“没事儿，老毛病了，让阿琳给我煎一副药就好了。” 姚淑荷一听，不由得就皱了眉。 煎药？ 又是一股中药味。 想想霍君芝搬到山上庙里去清修之前，家里整天都是中药味，她就觉得心里堵得很。 她刚想再开口说点什么，裴琳已经扶着霍君芝上了楼。 裴琳扶着母亲来到房间里，关切的问：“妈，你不是病好了么？我再去找一趟方医生……” “不用，”霍君芝将手中佛珠放在桌上，“我是装的。” 第36章 永远的神 裴琳一听，楞了一下神，“那您为什么……” 霍君芝端起玻璃水杯，喝了一口水，“帮我收拾收拾东西，准备过两天，就回山上寺庙去。” “妈，你怎么又要上山？” 霍君芝是三个月前才养好了病，从山上寺庙下了山来。 霍君芝目光盯着橘黄色的床头灯，“裴家……要乱了。” ………… 祁斐然把裴音抱到了她的房间。 房间已经让保姆打扫过了，桌面地板都很干净。 祁斐然还是第一次来到裴音的……闺房。 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裴音低头从衣柜里面翻找睡衣，“没你的衣服，我去找我二哥问问，要不然你穿衬衫睡也不舒服。” 她回身就看见祁斐然正在房间里四处看着。 “你是不是觉得我的房间，就该是那种粉粉嫩嫩的？” “不会，”祁斐然说，“你也不是那种粉嫩的女人。” 裴音撅了噘嘴，“我也是有过粉嫩少女心的！” “今晚真在这儿睡？” “不然呢，”裴音说，“你回去？那也行。” 她其实也不想和祁斐然在同一间房里，她的房间小，再想起来车里差点擦枪走火的那种感觉…… 祁斐然解着衬衫扣，“小凌现在在家里。” 裴音：“……” 她蓦地扭过头来，“你怎么不早说！” “我说了你就回家去？” 裴音忙点头，“对啊，儿子和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儿，我肯定选儿子。” “那我呢？”祁斐然挑了挑眉，问。 裴音被祁斐然这个问题给问的有点懵。 她在儿子和裴家里面选，祁斐然掺和一脚进来干什么？ 她回过神来。 明白了！ 她急忙就跑到浴室门口，敲了敲磨砂门，“老公，你我肯定选你啊！你放心，我妈和你同时掉进水里，我肯定义无反顾的先救你！任何人都阻挡不了我先救你的决心！你就是我心中yyds!” 跟祁斐然相处这么久，她也算是明白了祁斐然的性子。 跟那些大老板一样，喜欢听恭维的话，不喜欢有人忤逆他。 既然这样，好听话恭维话她这里有一箩筐呢！ 哗一声，浴室门从里面打开了。 裴音拍浴室门的手差点没收回来拍到祁斐然的胸膛上。 额，是的，裸露的胸膛上。 祁斐然已经脱掉了衬衫，下面西裤的皮带也解了，松松的落在腰胯上，显出从上而下的人鱼线，胸膛上的腹肌匀称修长，肌理分明。 这…… 裴音还真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过祁斐然的身材。 他头顶发丝凌乱，遮在额上，目光沉沉望向她，嗓音有些暗，“yyds是什么？” 裴音目光流连的从祁斐然上半身刷的收回来，盯着他的眼睛，“就是永远的神缩写，那个……我先去找我二哥借衣服！” 她转身出去，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在门口她抚了抚胸口，等到脸上热气散尽了，才去问裴骞去要衣服。 裴骞的身材和祁斐然差不多，有一套买来还没有拆吊牌的睡衣。 “他应该可以穿。” “谢谢二哥。” 裴音拿着衣服刚要转身，裴骞忽然叫住了她。 “音音。” 裴音眨了一下眼睛，“嗯？” “为什么不在外面客厅看监控，”裴骞说，“其实你心里已经知道是谁了，是么？” 裴音摇头，“我只是……没什么，二哥早点休息。” 她把睡衣放在浴室外，就听见手机响了。 拿起手机一看。 是吴非。 她一拍脑门，给忘了。 她披上了一件薄针织，拿着手机去外面。 一条腿打了钢板走路确实不大方便，本来十分钟的路程，裴音花了二十分钟才挪到门口。 在裴家大宅对面，停着一辆熄了警灯的巡逻车。 裴音走过来，吴非开了车门下车。 “裴小姐，你这里的事情解决了吗？” 裴音点了点头，“嗯，我老公来了，帮了我的忙，监控我已经要到了。” “那就好，”吴非说，“你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尽管打我的电话。” 毕竟是她的家事，没有报警的情况下，他也不方便插手。 裴音道了谢。 她一瘸一拐的过了马路，转头看了一眼车窗黑漆漆的巡逻车，还没开走。 车内似乎还有一个人。 应该是吴非的同事吧，裴音也没多想。 车内。 副驾的男人点了一支烟，手肘搭在车窗上，修长的手指随意掸了烟灰，沉声说：“她的决定是正确的。” 第37章 掰直 “啊？”吴非没听明白。 什么是正确的？ 打电话给他求助？ 那不是头儿说的要留给裴音电话么。 男人抽了一口烟，似乎是烟气浸染着他的嗓音有点哑，“嫁给祁斐然。” 吴非顿了顿，这才想起来。 当初，裴音决定从那个地方出来，给自己定下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嫁给祁斐然。 吴非喝了一口水直接呛了，“祁斐然？那座冰山？他不是被传是gay么？” 裴音眼神中有笃定，纤长的手指在脸颊上点了点，眯起一双媚眼，轻轻的说：“就算是弯的，我也能把他掰直。” 吴非：“……”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转头看向靠在墙面的阴影里，一直没有开口的男人，“头儿……” “为什么要嫁给祁斐然？”男人向前踱步，一双凌厉如鹰隼般的眸看向她。 “因为……”裴音指尖轻触了下不点而嫣的红唇，“他能护得了我。” ………… 裴音又回到主楼，累的不行，在楼下喝了两口水。 “你不是说有人想害死你么？你还在这儿喝水，不怕被毒死。” 李欣彤穿着吊带睡裙从外面走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水杯。 裴音瞥了她一眼，“刚在我的车上做手脚杀人未遂，就在裴家把我给毒死，要是你，你会这么做？” “当然不会！”李欣彤直接否认。 谁会傻的把火往自己身上引，车上做手脚的事，反正是没有证据，但是一旦是裴音真被毒死在裴家了，那裴家就不干净了。 裴音耸了耸肩，“你这个蠢货都不会，就不用说别人了。” “你……”李欣彤气的跳脚，“你骂我？” “嗯。” “……” 裴音从冰箱里端了一个果盘，想着正好吃点水果，目不斜视的从李欣彤身边走过。 李欣彤咬牙切齿，“裴音，你看我不顺眼，不就是因为你的心上人要跟我订婚了吗？你越是表现的风轻云淡，就越是表明你在乎！” 裴音缓缓回身，“你说是谁，孟随阳？” “是！”李欣彤大声应道！ 李欣彤从进来餐厅之后，嗓门就一直这么大，没有压下来过。 佣人房都是在一楼，距离餐厅不远，已经有年龄小爱八卦的女佣悄无声息的打开了一条门缝，听着外面的声音。 在豪门大宅中，最不缺的就是争吵和八卦。 裴音用签子扎了一块火龙果塞到唇中，“孟随阳么……” 她笑了笑，“赏你了。” 等到裴音端着果盘走到二楼楼梯处，听见从餐厅传来摔碎杯子的声音。 她啧啧唇摇了摇头，可惜了那个莲花锤纹杯，还挺好看的。 裴音推开房门走进来，祁斐然已经洗过澡，靠在床头了。 只是…… 浑身上下，就裹了一条浴巾。 裴音看着祁斐然那露在外面的肌肤，就觉得脸上燥热的很，把果盘放在床头，“这是我二哥的衣服，还带吊牌的，没穿过。” 祁斐然扫了一眼，拿起来又丢在一旁。 “不穿。” “为什么？”裴音眨了眨眼，“我记得你没有裸睡的习惯啊。” “你想让我裸睡？” 裴音：“……” 还没等裴音开口，祁斐然的手指就已经覆在围在腰间的浴巾边缘，“那浴巾我也可以不用围。” “不用了！”裴音忙按住了祁斐然的手，“我谢谢您了啊。” 祁斐然也没再执意去解浴巾，问：“你刚才去哪儿了？” “是有个警官在门口，”裴音解释说，“我刚才在楼底下搞不定，就想起来那个警官给了我一个电话，我就给他打了……电话……” 她说着说着，怎么感觉身边的温度越来越低了。 她寻思着自己应该没说错什么话吧。 裴音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这不是跟人解释了下，就走了……” 祁斐然眼眸瞬间暗沉了下来。 “遇到困难，你第一时间给外人打电话？” “也、也不是外人吧，”裴音说话有点磕绊，“就是有困难，找警察嘛。” 祁斐然冷嘲了一声，“你倒真能想的开。” 裴音点了点头，“我很能想得开。” 祁斐然：“……” 第38章 长记性 裴音坐在床边，刚想要打开笔记本，看看监控录像，门忽然从外面敲响了。 “谁啊？” “是我，少奶奶。”陆科的声音传了进来。 裴音看了一眼在床边跟皇帝似的躺着的祁斐然，索性还是得她这个“伤病员”起来去开门。 陆科站在门外，手里拎着一个袋子。 “这是给老板买的衣服，这是内衣，这是明天外穿的。” “噢，谢谢。” 裴音拿着袋子进来，只听某皇帝开口吩咐：“把睡衣给我拿来。” 裴音翻了翻眼睛，吐槽道：“明明都是一样的，还不穿我二哥的……” 她忽然顿了顿。 她看见吊牌上的价格，简直……瞠目。 这是几位数？ 睡衣而已，都要这么贵！ 不就是摸起来布料稍微好那么一点点嘛。 “你的皮肤还真是娇贵。” 裴音把睡衣丢到祁斐然身上。 不过，不得不说，祁斐然的皮肤比她的都好，她身上还有车祸留下来的疤痕呢，他身上都没什么疤痕，而且身材还这么优秀。 真是不公平。 给了祁斐然一副绝美的皮囊，还又给了他一个高高在上的身份。 裴音吃了一块哈密瓜。 祁斐然转过头来，看见果盘中的水果，挑了挑眉，“不吃芒果？” 裴音看向祁斐然的眼神更加幽怨了。 “人呢，总要长点记性。有时候不是我不说就代表我不知道，你也不用试探我。” 上次她过敏，是因为芒果过敏，是祁斐然特别点了芒果凝露和芒果千层。 事后裴音就已经想到了。 从那次开始，她就避开了所有和芒果有关的食物。 同样的坑，她不会再跳第二次。 “长记性么？”祁斐然唇角向上微微一勾，徐徐笑了一下，“你可不是会长记性的人。” 人的体质是会随着时间改变而改变的，原本不过敏的东西，可有一天也会过敏。 裴音就是那种。 因为吃芒果过敏而送了一次医院之后，裴音就开始常备过敏的药。 她可以前一秒吃下一个成熟到爆汁的贵妃芒，下一秒面不改色的就水喝一片过敏药。 祁斐然问过她。 她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人生太苦了，如果连自己爱吃的都不能吃，那就太可悲了。” 有时候，祁斐然觉得裴音的话是歪理，从她的口中，偏偏就能一本正经的说出来，让你觉得是你的理论有问题。 祁斐然看了一眼果盘里的水果。 只剩下了切丁的新鲜芒果。 裴音已经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开始看陆科拷进来的监控视频。 祁斐然没打扰她，侧身也看着屏幕。 裴音用了倍速。 她把每一个出现在停车场入口的人，都截图保存了下来，专门弄了一个文件夹。 监控录像涵盖整个裴家的各个监控探头，裴音撑着腮回忆了一下遇到裴琳的方向，打开了停车场西面侧门的录像。 她看了两遍，然后把车牌号放大给一旁的祁斐然看。 “这是谁的车？” “城西景家。”祁斐然说，“应该是……景新煜。” 裴音回忆了一下，她知道这个景新煜，五年前，好像是一个月五进五出手术室，都下了病危通知书了。 没想到竟然活到了现在。 祁斐然这边接通了小凌的电话。 “嗯，爸爸今天有工作，让张阿姨陪着你好么？” 一听这话，裴音耳朵立马竖了起来，扭头看向祁斐然。 她凑到祁斐然耳边，试图听清楚听筒另一边的声音。 裴音有点生气。 这个男人还真是恶劣，自己给儿子通电话，还骗人说是因为工作在公司。 就没有想要她这个当妈妈的和儿子说两句话。 贴在手机另一侧，也没能听到听筒内传来的声音。 祁斐然还是在柔声安抚着儿子，丝毫没想着让裴音说上一两句话，直到挂断电话。 祁斐然偏头，嗅到了女人身上淡淡的沐浴露的香气，白皙耳后的几缕柔软发丝翘起来，滑在他的颈侧。 他的头侧过来，越来越低。 裴音听不到什么声音，下意识的抬起了头。 男人的唇印在了她的额头上。 裴音忽然一怔。 还未及反应，男人就已经扣住了她的脑后，继而向下，含住了她的唇。 第39章 适合谈心 裴音从没想到会在自己的闺床上，跟祁斐然做这种事。 可事情就这样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兴许还遗留着几个小时前在车上的余韵未消。 只不过…… 好像因为裴音身上的伤，不太尽兴。 裴音拖着刚去了钢板还有点僵硬的腿，侧过去看祁斐然平躺在床上努力平复的起伏胸膛，“那个……其实换个姿势应该可以……” “闭嘴。”祁斐然暗着嗓子说。 裴音用那条没受伤的腿往前蹬了蹬，靠的祁斐然近了一些，“会不会有点受伤？” 她又补了一句，“我指的是心理上。” 祁斐然半阖着的眼睑睁开，分明能看到眼底有些红色蛛丝。 “嗯？” 裴音也是没听出来祁斐然这话里危险的成分，毕竟今晚祁斐然的出现确实是帮了她的忙。 夜深人静，适合谈心。 “其实以前我跟华慧讨论过你，高岭之花嘛，总给人一种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感觉，再加上你又不近女色，那几个绯闻女主角还没来得及缠上你就被丢到圈子外去了，所以我们就觉得你呢，要么是断袖，要么就是不行。” 祁斐然的目光幽暗，眯眸，薄凉暗沉的视线落在她浑圆肩头上。 这是她第一次跟他交底。 以前的她，从第一次见面，就是骗他的，都是算计好的。 “然后我俩就讨论了一番，当时我俩挺痴迷耽改剧小说和动漫，就想着，你是不是也是？” 是的话，就不用纠结行不行的问题了。 所以裴音在车祸醒来失忆，看到突如其来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祁斐然，第一时间就是——不会被发现了吧。 裴音正说着，忽然感觉到脖子后面凉飕飕的，有一种被猎人盯上的感觉。 她直接翻身趴在了床上，撑着腮，对上祁斐然的眼神，继续科普：“你肯定不知道那是什么吧。” 祁斐然的目光悄无声息落在裴音的锁骨上。 白皙肌肤上，还印着两处青紫红痕。 是他吮吻出来的印子。 夜色下，情迷入眸。 裴音见祁斐然不答话，索性就继续说：“我跟你讲，在小说和动漫里呢，他们都是……唔。” 祁斐然掐着她的腰，咬着唇齿间她支离破碎的声音，“既然不想睡，那就别睡了吧。” ………… 裴音也不知道是半夜几点睡的。 反正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她这个还有车祸后遗症的伤病员，腰酸腿疼的都下不了床了。 反观祁斐然，一身神清气爽。 真是不公平。 她双脚一踩在地上，就嘶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咚咚咚。 门口响了两声。 祁斐然转身去开门，站在门口的是陆科。 “老板。”陆科拎着两个袋子。 祁斐然接过来，走到裴音面前，“要我帮忙么？” 裴音刚穿好鞋，“帮什么忙？” 祁斐然递给她一个袋子。 裴音有点疑惑，“这是什么？” 她把里面的药膏拿出来，看了一眼上面的字，脸刷的一下红了，“不、不用。” “真不用？”祁斐然挑了挑眉，“以前你可是求着让我帮忙的。” 裴音：“……” 她一瘸一拐的以一个十分怪异的姿势往卫生间走，扭过头气鼓鼓的朝着他警告：“别跟过来。” 祁斐然笑了笑，靠在门口，“我就在外面，有需要叫我。” 嘭的一声。 裴音把门给摔上了。 她涂了药，感觉确实好了些。 她从卫生间出来，看见祁斐然正站在窗边打电话。 男人的白色衬衫扎在黑色的西装裤内，高档皮带为分界线，勾勒出他颀长的黄金比例身型，分明是最普通不过的一套衣服，在他的身上却矜贵十足。 原本裴音一直觉得祁斐然的衣服也不过如此。 然而昨天看了那套睡衣的价格，她改变了看法。 越是低调，越是奢华。 男人打过电话，转过身来，“我要去公司一趟，顺路送你回别墅？” 裴音刚想要拒绝，“我得上……” “小凌今天请了假，在家。” 裴音立即说：“那我也请个假吧，毕竟我也是个伤员。” 两人没有留在裴家吃早餐，离开的时候，姚淑荷送到门口：“这就走了啊？不多住两天么？” “谁说我不住了？”裴音转过身来，“昨晚的事情还没水落石出，我得一直在这里住呢，二伯母不会嫌我烦吧？” 第40章 冰激凌蛋糕 姚淑荷忙摆手，“当然不会，你怎么也是裴家人，回娘家小住几天，怎么会嫌弃的，现在你爸妈都不在国内，就靠着我照料了。” 裴音甜甜的一笑：“谢谢二伯母了。” 等到裴音一离开，姚淑荷脸上挂着的笑就立即烟消云散了。 真是个贱蹄子，跟她妈一样的货色。 现在三房不在国内，裴音出什么幺蛾子，就都出在她的身上了。 ………… 回到别墅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 祁斐然和裴音进入别墅的时候，就听见小凌高兴的叫喊声。 “哇！终于能吃到冰淇淋了！” 张姐走出来，“先生，太太回来了。” “嗯，”祁斐然点了点头，他朝着餐厅看了一眼，“小凌发烧才刚好，不能吃冰淇淋。” 张姐说：“黄老师在给小少爷做蛋糕。” 黄雅也听到了外面的说话声，就走了出来，“祁少，我知道小凌的身体，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吃冰淇淋的。” 小凌跑了出来，手指着里面的烤箱：“是冰淇淋蛋糕！粑粑，冰淇淋蛋糕！” 他冲出来，小孩子跑得快，没留神，一下撞到了一个人影，小身子就有点摇摇晃晃的。 裴音赶忙扶住了他，避免他摔跤。 祁小凌对上裴音的目光，眨了眨眼睛，赶忙朝着一旁的祁斐然跑过去，抱住了祁斐然的腿。 祁斐然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爸爸今天需要去上班，让妈妈在家陪你好么？” 祁小凌下意识的摇头。 裴音：“……” 当着外人的面，她这个当妈的脸还要不要了。 不得不说，祁斐然在对待孩子上，真的是很耐心，不管陆科那边电话是不是快打爆了，将小凌抱着坐在腿上，细心的劝导着，知道小凌终于怯怯的朝着裴音的方向看了一眼，勉勉强强的点了头。 系着围裙的黄雅笑着说：“祁少您就放心吧，有我陪着小少爷，不会对祁太太怎么样的。” 陆科手里拿着几乎被震麻了的手机，第三次走进来：“老板，公司……” 祁斐然将祁小凌抱到了裴音面前，“我公司有事，就先走了。” 裴音双手将儿子给接了过来。 祁小凌原本柔软的小身体立即就僵硬了，有一种想要逃离的冲动，他刚红着眼睛想要开口，对上了祁斐然的眼神，就闭上了嘴。 粑粑好的时候是真好，但是刚才那个眼神，小凌也能看出来，是警告。 裴音也没抱过孩子。 她的手法有点生硬，胳膊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谁知道，祁斐然刚一出门，祁小凌就从她的身上溜了下去，跑到了黄雅身边。 祁小凌躲在黄雅身后，只露出一双眼睛，偷偷地看裴音。 黄雅用护着孩子的姿态，无奈的说：“这孩子胆小，祁太太放心，有我在，会照顾好他的，看您的腿也不太方便，您去休息吧，这里一切有我。” 祁小凌拉着黄雅往厨房里走，指着厨房上方的电子钟。 “还有三分钟呢，小凌乖，先和老师来玩儿一个猜字的游戏吧。” 祁小凌高兴的重重点头：“好！” 张姐看裴音坐着没动，以为裴音是担心孩子，便解释道：“黄老师很有经验的，小少爷以前不爱说话，黄老师带了一段时间，才慢慢的好了起来，小少爷很喜欢黄老师呢。” 裴音岂能看不出来呢。 只是，自己的儿子表现的和别的女人这样亲密，这样信任，而对她这样疏离，她的心里总是难过的。 “先扶我上楼吧。” 裴音觉得自己今天留在家里就是个错误。 不管她如何找机会和祁小凌相处，儿子会避开她不说，黄雅总是会在左右。 一个不受喜欢的妈妈，和一个已经建立了基本信任感的早教老师，祁小凌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后者。 裴音一整天，就这么看着黄雅陪着孩子玩游戏，学习看图认字，出去购物，学做手工。 一直到祁斐然回来。 黄雅半跪在小矮桌边，正在手把手的教小凌画画。 祁斐然站在一旁，手里端着水杯，低头看着，目光柔和。 “草涂上绿色，天空涂成蓝色，云朵涂成白色的，风轻轻的吹，这就是春天来了。” 黄雅轻柔的声音伴随着这样一幅场景，收入裴音的眼睛里。 她从楼梯上走下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第41章 蓝色的鸭子 黄雅离开的时候，小凌很不舍，送到了别墅门口。 “小凌要乖乖听爸爸的话，老师明天还会来的。” 小凌不舍的招了招手。 祁斐然抱着小凌回到了别墅中，裴音坐在小板凳上，正在看放在矮桌上的画。 小凌看见了，急忙要挣扎着从祁斐然身上爬了下来，就朝着裴音跑了过来，一把就把裴音手里的画纸给抢了过来。 硬质的画纸边缘割破了小凌的手指，渗出了血口子。 祁斐然皱了皱眉，“祁小凌！” 小凌护着手中画纸，倔强的没吭声，只不过委屈的瘪了瘪嘴。 裴音笑了笑，在唇中吮了一下渗出的鲜血，“小凌，妈妈没有恶意，但是妈妈觉得这幅画画的更好。” 在另一侧，是一张画了一半的画纸。 画纸上，是黄色的草，红色的树，还有橙色的天空…… 小凌眨了眨眼睛，趴过来，“老师说不对。” 应该是蓝色的天空，绿色的草，绿色的树。 “为什么不对？”裴音说，“妈妈就见过橙色的天空，红色的树，也见过黄色的草。” 小凌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一副很惊讶的模样：“真的吗？” 那些都是他想象出来的，难道真的有吗？ 小孩子的好奇心，很容易就会被语言给勾起来。 裴音点了点头，“是呀，你想看么？” 小凌眨巴着眼睛，又看了一眼身旁的祁斐然，想了想，才点了点头，伸出一根手指，“一下下。” 裴音说：“你等着！” 她也顾不上自己骨折的腿，飞快的上了楼，进了祁斐然的书房。 不过几分钟，她就拿着一沓照片从书房出来了。 祁斐然已经带着小凌在书房门口等了。 裴音拿着照片给小凌看：“这是枫树，树的叶子就是红色的，你看，连成一片，火红似火……” 小凌看见这几张照片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这个是橙色的晚霞，这是红色的火烧云，还有秋天的荒草遍野……” 一幅幅高清照片在小凌的眼睛里，他兴奋的说：“我想画画！” “好啊，我们一起。” 祁斐然在身后站着，看着裴音站起来的时候，朝着他挤了挤眼睛。 小凌将自己没有画完的画画完，涂上了自己想要的颜色。 他想要涂蓝色的小鸭子，有点纠结，问裴音：“蓝色，有吗？” 裴音摇了摇头：“没有。” 小凌顿时有些失落的低下了头。 裴音却说：“但是，小凌可以把你的画，涂成你想要的颜色，什么颜色都可以。” 她顿了顿，看着小孩子眼睛里希冀的光，“因为在你的梦里，会有蓝色的小鸭子。” 祁小凌今天没有排斥裴音送他到儿童房。 当他闭上眼睛的时候，心里想，我今天会梦见蓝色的小鸭子。 “晚安，小凌。” 裴音从房间里走出来，嘴角不自觉的向上扬起，对上倚在墙边的祁斐然的眸，压低声音问：“怎么样？” 祁斐然抱着双臂，“你以前能有这十分之一用心，小凌也不会和你疏远。” “他是我儿子，那我为什么要跟我儿子疏远啊？” 这也是裴音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跟裴家疏远，想必是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是小凌是她的亲儿子，她又为什么会和小凌疏远呢，还会写出离婚协议书中“儿子归男方”这样的条款。 真要是离婚，儿子的抚养权，她一定会据理力争的！ “你今晚还要回裴家？”祁斐然问。 祁斐然不提醒还好，一提醒，裴音差点都给忘了，可是这个时候都已经快十点了。 裴音想了想，“今晚就不回了，应该也出不了什么事儿。” 可没曾想到，就是今晚，还真就出事了。 第二天一大早，裴音一开手机，一连串的未接来电就涌了进来，几乎震到手麻。 她回拨了姚淑荷的电话。 “二伯母……” 她刚开口叫了一声，话都还没说完，姚淑荷那边就叫了起来：“昨晚出了大事了，音音，害你的人找到了！” 第42章 凶手 裴音倒是有点惊讶，“找到了？” “是啊，昨晚就给你打电话，谁知道你电话关机，咱们裴家的人，几乎人人都是一夜没睡呢，你现在快回来看看吧！” 挂断电话，裴音陷入了沉思中。 祁斐然从浴室走出来，“谁的电话？” “我二伯母，”裴音说，“说凶手找到了。” 祁斐然脚步一顿，竟然笑出声来，“你信？” 裴音耸了耸肩，“信不信，得去了才知道。” 只是，在临出门，裴音却收到了一条qq消息。 当那个灰色的企鹅头像跳动起来的时候，裴音觉得自己的心都要活了。 “慧慧回我了！” 因为华慧的消息，裴音去裴家大宅的消息，也就暂时推后了。 在前往和华慧约定的地点，她又接到了姚淑荷的电话。 “音音，你来了么？” “我这边临时有点事情，要下午才能赶回去了。”裴音解释说。 姚淑荷一听，嗓音尖了起来，“下午？那怎么行啊！这边情况太棘手了，我也怕……控制不了啊。” 裴音听着这话，不由得挑了挑眉，“二伯母是当家主母呢，都管不了么，我这边认识一个警察朋友，要不我打个电话，让他过去协助？” “不用不用！”姚淑荷说，“家丑不可外扬啊，音音，这边我就先坐镇吧，你大伯母也帮不上忙，她的病又重了……” “我办完事就会回去。” 裴音收了线。 如果不是姚淑荷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或许裴音会认为那个在她的车上做手脚的人真的找到了。 华慧约裴音的地点是在明华商场的负一楼咖啡厅。 明华商场附近都是一些上班族的写字楼，这个时间点，餐厅内的人不多，多的都是咖啡外带的。 裴音提前了十分钟到，先要了一杯美式。 她连上wifi，拿出ipad，整理了一下徐摩西给的最新资料。 叮叮咚咚。 咖啡厅旋转门上方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欢迎光临。”门口礼仪声音甜甜的说。 裴音抬头看过去。 一身职业女性装扮的女人走了进来，拉着一个二十寸的黑色拉杆箱，鼻梁上是茶褐色墨镜。 她走进来，环视一周，目光落在裴音这边，大步走了过来。 “音音！” 裴音和华慧拥抱了一下。 这个拥抱，让裴音鼻子一酸，眼眶都有点红。 她的记忆里，分明昨天还和华慧在课堂上吐槽期末考试快来了，现在一见，那些上学时候的事情，宛若隔世。 华慧摘下眼镜，“我前段时间一直在南非出差呢，呆了小半年，你看看我是不是都晒黑了。” 华慧伸出胳膊来和裴音一比。 果然是一黑一白。 “白加黑。”华慧笑了一声，也要了一杯咖啡，“音音，最近你……” 华慧发现，裴音和以前不一样了。 裴音这两天总是喜欢穿颜色艳丽的衣裙，修身材的，性感的，妆容也是大胆而奔放，唇无论何时见到，都是精致浓妆，勾唇一笑，是令人惊心的美。 可现在再一看。 身上是一条莫兰迪色系的套装连衣裙，妆容也是淡淡的，倒是……和裴音休学之前的风格有几分相似。 裴音的长相是美的。 无论淡妆还是浓妆，在她的身上都相宜。 裴音叹了一声，她本也没打算瞒着一直以来的好友：“四个月前，我出了车祸，然后……失忆了。” 华慧瞪圆了眼睛。 “你忘了？多久？” 裴音伸出五根手指来，“近五年的记忆。” 华慧倒抽了一口冷气。 “五年？这五年你都忘了？” “是的，”裴音苦笑了一下，“都忘了。” 该忘得不该忘的都忘了，重要的不重要的都不记得了。 华慧定定的注视着裴音，抿了抿唇，“音音，我其实也只能告诉你一个大概，因为……四年前你休学之后，我去当国际记者，你就……不怎么和我联系了。” 原来，早在四年前，裴音休了一年半的学。 华慧和裴音还约好了一起去图书馆彻夜背书呢，结果，裴音就一连一周都没来，就连期末考试都缺考了。 华慧给裴音打电话一直打不通，最后有一次，打通了，是裴音的母亲接的，只有一句话。 “家里有事，以后别再打电话来了。” 第43章 睡到了 华慧也没再和裴音联系。 她想，等到裴音有时间了，一定会给她打电话解释的。 可是，这一等，就是一年半。 等到裴音再次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是大四的毕业典礼上，她身穿是颁奖的礼仪，穿着大红色的修身旗袍，高开叉，走路的时候露出白皙匀称的双腿，勾唇浅笑，是惊心动魄的美。 “我们又联系了几次，你没提那一年半你去了哪里，我知道人都有隐私，也就没有追问了，”华慧喝了一口咖啡，“后来我就开始跑外勤记者，出国坐飞机，倒时差，跟你联系的少了。” 五年的时光，在昔日好友的口中，也不过就是这只言片语。 人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没了哪个人，都会继续生活。 裴音抿着唇齿间咖啡的苦涩感，“那我和祁斐然是怎么回事？” “我是从别人口中听到的，说是你追的他，”华慧笑了笑，“我还觉得挺稀奇的，那个时候我们还八卦祁斐然呢，没想到你就真的嫁给了他，还有了孩子。” 裴音顿了顿，“是我……追的他？” “是的，”华慧点头，“你不想想，那个时候的祁斐然，那种纯情boy人设，巴不得距离所有异性都有两米的安全距离呢，他才不会追人，三个月，”她比了比手指，“你就把他拿下了。” 华慧特别拿出手机来，“我记得当时还有个朋友截图给我发了你的朋友圈。” 她翻找了半天，“找到了。” 裴音看了一眼。 这条朋友圈，只有三个字——【睡到了。】 “就这个，后来没多久，你朋友圈就三天可见了。” 裴音不记得自己的朋友圈有这条动态。 她的朋友圈的动态，删的干干净净的，完全看不到一点踪影。 华慧还赶着回报社述职，裴音就加了她的微信，改天再约。 等到华慧走了许久后，裴音喝了一口已经凉透了的咖啡，才起身离开。 裴音到裴家大宅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 一进裴家大门，她就觉得不太对。 管家见她来，就给姚淑荷打了电话，姚淑荷当即就过来迎裴音。 “音音，你可算来了。”姚淑荷见了裴音比见到亲女儿还要亲切，扶着裴音的手，“你慢点走，腿还没好吧。” “还好。”裴音问，“二伯母，昨晚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姚淑荷咬牙切齿的说：“我也从来都没有想到，咱们裴家竟然能出了内鬼！” 原来，昨天晚上，一个名叫汪丽丽的女佣，晚上外出买菜，一直到九点都没回来，打电话也没人接。姚淑荷就存了点心思，让管家一看，汪丽丽房间里值钱的东西全都给收走了，一干二净，她立即就觉得蹊跷，就让人去追人，在汽车站发现了还没来得及离开的汪丽丽。 “人现在已经让管家给带回来了，”姚淑荷说，“真是没想到，她竟然还敢把主意打到你身上了！” 汪丽丽…… 裴音侧首想了想，对这个女佣没什么印象。 “那带我去吧。” 汪丽丽被关在地下室里，一夜没睡，眼睛里都有了红血丝，听见门响，朝着墙边缩了缩。 裴音走进来。 她想起在监控中看到的人。 当时她做了标记，其中的确是有这个女佣。 汪丽丽一脸警惕的看着裴音，“你想干什么？” 裴音笑了，她摊了摊手，“我可是被你害成这副模样了，你现在问我想做什么？” 汪丽丽抿了抿唇，“你该！你就该死！” “原因呢？” “你害死了我爸！你该死！”汪丽丽大叫着，握着拳头，直接就朝着裴音扑了过来。 有保镖挡在了裴音的前面，拦住了汪丽丽。 汪丽丽张牙舞爪的叫喊：“裴音贱人，你死了我爸才能瞑目！你这种女人早就该死了！” 汪丽丽反反复复就是这几句话，叫的裴音烦躁。 她直接从地下室出来，关上门，隔绝了那尖利的叫喊声。 “二伯母，她刚才说的是怎么一回事？” 裴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竟然背上了人命。 第44章 人命 姚淑荷叹了一口气，“汪丽丽她父亲是我们裴氏工厂的工人，有一次赶一批货，要求必须在第二天上港口，那一批工人加班加点，没想到她父亲就因为过劳突发中风，送到医院的时候身体都僵了。” “这事儿跟我有关？” “也不能全是你的错，”姚淑荷说，“那一批出货，是你负责的，也是你下的要加班加点的紧急公告，出了事之后，董事会也追责了。” 裴音眯了眯眼睛。 “五年前的事儿？” 姚淑荷算了算，“嗯，也有五年了。” 裴音顿了顿没说话。 姚淑荷试探的问：“那汪丽丽你准备怎么办？” “送公安局吧。”裴音轻描淡写的说。 “那怎么行？”姚淑荷声音尖利，“这可是咱们裴家的家事，在家里怎么处理都是家事，曝光出去就是丑闻了！而且还会连带着把以前咱们工厂死了人的事儿都重新翻出来，到时候影响的是公司的股价。” 裴音忽然想起华慧口中的话——“因为家事。” 五年前，难道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她休学了？ “那二伯母的意思，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能这么算了，”姚淑荷说，“敢害我们家的姑娘，就得付出代价，在家里要打要骂要关着她都行！” 裴音不置可否。 姚淑荷接着说：“再说了，就算是送到公安局里去，咱们也没有证据啊，她万一不承认，反咬我们一口怎么办？” “我们有让她反咬的？” “那……倒没有，”姚淑荷说，“就怕万一，这种人穷途末路了，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裴音没说话。 她推门进入主楼，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中药味。 从味道中，裴音的味蕾都能感觉到，这中药到底是有多苦。 姚淑荷一闻到这种味道就犯恶心，紧紧地皱起了眉，她偏头问管家：“怎么回事？不是让大房去后面的小楼去养病么，怎么又在这里熬药了？” 管家低着头解释说：“大夫人说明天就要走了。” “走？往哪儿走？”姚淑荷不由得惊讶。 “咳咳咳。” 走到餐厅门口，裴音看见坐在桌边的霍君芝，脸色苍白，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碗，里面的中药是黑褐色的。 她一口气喝完了碗里的中药，脸上没有一点因为苦涩的变化，把碗交给一旁的裴琳，才看向门口。 姚淑荷快步走过来，“大嫂，怎么您又要去山上了？” 霍君芝用纸巾擦了擦嘴角残存的药汁，“养病。” “家里也给你腾出了一个小院子，你想要祈福，让人修成静修的祠堂也可以，为什么非要去山上的寺庙里呢，那里条件又不好。” 霍君芝淡淡说：“清净。” “……” 两个字堵得姚淑荷没了话。 她说：“既然大嫂铁了心，那我也就不留了。” 也不过就是一个病秧子，仗着自己是裴家的长媳，现在管家权不是还在他们二房手里么。 她可是有两个儿子呢，而霍君芝，也不过就是有一个不中用的女儿罢了。 霍君芝起身离开，经过裴音身边，“音音，能不能陪着大伯母走走？” “好。” 裴音扶着霍君芝来到裴家外面的花园里，缓步走着。 她的腿上还有伤，本也走不快，霍君芝比她走的更慢。 她侧头看着霍君芝的鬓边，她比起姚淑荷也不过大几岁，鬓边却已然有了白发了。 “你这次回来，打算住多久？” 裴音觉得霍君芝话里有话，“这里是我的娘家，我住多久都没关系的吧。” 霍君芝笑了笑，“那是，这里是你的娘家，往那边走走吧。” 走着走着，走到了裴老太太休养的院子。 “既然到老太太这儿了，那我也进去辞行吧，”霍君芝说，“明天走，给老太太说一声。” “那我陪着大伯母进去。” 这一次来的时候，房间里面很安静。 有照料老太太的女佣在外面，准备进去通报，被霍君芝给拦住了。 “不用报了，我直接进去就好了。” 房间里熏了香，开着空调，很凉快。 “妈，今天身体怎么样了？” 霍君芝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站在门口的方阿姨扭头先看见了裴音，脸色一变。 “大夫人，您怎么……” 她想把裴音挡在外面，可已经晚了。 第45章 好的坏的 裴老太太靠坐在桌边，戴着老花镜，正在看报纸。 这是上了年龄的老人的习惯。 他们习惯了纸质的，对于iPad和手机浏览新闻，倒是不那么上心了。 她听见霍君芝的声音，摘下了老花镜，“是大媳妇儿啊？进来吧……” 她抬头朝着门口看过去，可下一秒，眼神就变了。 从门口走进来的，不光是霍君芝，还有扶着霍君芝的裴音。 “你来干什么？” 裴音笑着说：“是大伯母说来看奶奶，我就陪着大伯母顺路过来……” 她话音未落，裴老太太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言辞激烈，指着外面：“你给我出去！滚出去！谁叫你进来的！赶出去，把她给我赶出去！” 裴音吓了一跳。 “奶奶……” “谁是你奶奶！你别折我的寿了！”裴老太太用力过猛，站起来就是一阵眩晕，摇摇晃晃。 方阿姨叫了一声，急忙上前扶住了裴老太太。 “老太太，您没事吧？” “出去，把她给我赶出去，让她出去！” 霍君芝快步走过来，果断说：“先扶老太太到床上躺着，去打电话叫医生来！” 因为老太太身体不太好，家庭医生每天都要来复诊一次的。 这一次，才刚刚复诊，家庭医生也还没有走多远，几分钟就回来了。 裴音呆呆的站在门口，看着在房间内发生的这一切兵荒马乱，她就好像是一个局外人。 医生说：“老太太这是又受了刺激了。” 裴音脑子里嗡嗡的。 刺激？ 她就是刺激到奶奶的那个外原？ 霍君芝转头看着裴音还站在门口，走过来，“音音，你先跟我出来。” 裴音几乎是被霍君芝拉着走出去的，在走出门槛的时候，她都忘记抬腿，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受伤的腿都没什么感觉。 霍君芝忙让旁边的人帮忙扶着裴音站起来，帮她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挥退了身边的女佣。 “你别放在心上，老太太的病就是时好时坏的，有时候忘了事，就好了。” “那刚才是……好的时候？”裴音讷讷的问。 医生在给奶奶诊断的时候，她也是在旁边听着的。 在她和霍君芝走进屋之前，在裴老太太看见她之前，一切都还是好好的，能看报，能聊天。 “可上一次二哥带着我来的时候，奶奶还……”裴音顿了顿。 那个时候的奶奶，对她和蔼可亲。 还亲切的拉着她的手，对她嘘寒问暖。 霍君芝静静地看着她微涣散的瞳孔，拍了拍她的肩膀，“老太太有老年痴呆，有时候会忘掉一些事情，你别放在心上，你先回去。” 她没跟着裴音一起回主楼。 裴音是她带来的，这里她得善后。 姚淑荷听说了老太太这里的事，就急忙赶来了。 霍君芝刚送走了医生，“劳烦医生又跑了这一趟了。” 姚淑荷把她叫到一边：“大嫂，你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带裴音来老太太这里？” “我明天就走了，顺便来辞行，”霍君芝说，“裴音跟着，我就让她一块儿来了。” “你这是明知故犯！你带她过来，不是就是为了刺激老太太吗？你不知道她是禁忌吗？” 霍君芝蹙了蹙眉，不满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第一次带裴音来的是阿骞，如果不是阿骞带了她回来的话，那也就不会有后续这一系列的事了。” “那……”姚淑荷说，“那是老太太痴呆的时候！现在老太太明明都好了，她肯定能记得之前发生的事儿！” 霍君芝笑了笑：“二弟妹，你这话说的不负责任，你儿子就可以随意来看老太太，我这个当大嫂的就不可以？我虽然不管家，但是也知道，心里那杆秤，也该放平才对。” 姚淑荷：“你……” “我明天一大早就走，先回去收拾东西了，就不跟二弟妹多说什么了。”霍君芝说完，转身就朝着主楼的方向离开了。 姚淑荷愤恨的盯着霍君芝的背影。 要不是看在她明天就要离开裴家了，她一定不会让她好过！ 第46章 放了吧 裴音在裴家吃了一顿晚饭。 这顿晚饭，也算是给霍君芝和裴琳母女两人的送行宴。 姚淑荷现在是管家的主母，多少双眼睛看着，就算是跟霍君芝不对付，该做的样子还都得有。 “大嫂，明天你行李多不多，我让司机送你们。” “不用了，行李都已经提前让阿琳送过去了，”霍君芝依然是不冷不热，“谢谢。” “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姚淑荷笑了笑。 “切。” 一旁的少年翻了个白眼。 裴朗见惯了她妈的见风使舵，说的都是漂亮话场面话。 姚淑荷在桌子下面踢了一脚儿子，“明后天周末了，不用去学校吧。” “去，我学校有事。” “你能有什么事！整天都是不务正业，”姚淑荷数落道，“既然是周末放假，就好好在家里待着，别乱跑。” “我这次是很重要的事儿，”裴朗抬了抬眼皮，“还缺个人。” 他的目光归到裴音身上，“三缺一，四姐，你帮我凑个数呗。” 裴音注视着裴朗。 她这个弟弟，跟以前不大一样了。 裴朗以前虽也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公子，但是不管是在她还是裴玥面前，还是黏的好似一只小狼狗，更别提用这种口吻对她说话。 裴音咽下口中的虾仁：“好。” “那我就先谢谢四姐了啊，”裴朗咬着筷子，又看向姚淑荷，“妈，地下室那个女佣你打算怎么办啊？能一个劲儿的叫唤，吵死人了。” 姚淑荷瞪了他一眼，说：“你几天都不回来一趟，能听见什么叫唤。” 裴敬冶清了清嗓子，“阿朗说得对，那女佣得尽快处理了，总是关在咱们的地下室里，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咱们家就脱不了干系了。” 姚淑荷点了点头，又看向裴音：“那音音，你说……” “放了吧。” 裴音淡淡吐出三个字，喝了一口果汁。 “放了？！”姚淑荷惊讶极了。 这惊讶中，还暗藏着几分欣喜。 原本她还在想着怎么摆脱这个烫手山芋，没想到裴音会主动提。 “没有证据，”裴音说，“也没对我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放了吧，让她滚回老家去，永远都不能出来。” 姚淑荷立即附和道：“这么做好，让她在老家那种穷乡僻壤去过穷日子去！再也出来来，我这就叫人去做。” 裴骞看了裴音一眼，没有说话。 裴音低着头，将小碗里的汤一口一口的舀着喝完了，“我吃完了，今晚家里还有点事，就不在这儿住了。” 姚淑荷招呼着管家送送裴音。 “不劳管家了，”裴骞也站起身来，“我送送妹妹。” 裴音和裴骞并肩走在小路上，后者先开了口。 “你信是汪丽丽做的？” “监控里显示，她的确是去过停车场，再说了，”裴音笑了一声，“这不是你妈妈盼望的么？息事宁人，不要闹大。” 裴骞停下了脚步。 裴音向前走了两步，也停了下来。 她转过头来，看向站在树影里的裴骞。 裴骞的脸色遮挡在阴影里，过了大约有十几秒，路边有一辆车缓缓地停在了路边，降下的车窗内，露出驾驶位上陆科的脸。 裴音说：“二哥就送到这儿吧，我老公来接我了。” 裴骞站在路边，静静地看着裴音上了车离开，他捏了捏眉心。 刚才裴音的语气，有一瞬，让他感觉回到了曾经。 可既然给了裴音重来一次的机会，他就绝对不会让妹妹再重蹈覆辙。 ………… 回去的路上，裴音给祁斐然汇报了一下裴家的调查结果。 她寥寥几句，很轻描淡写的说完，靠在座椅上。 “真累，我以前从没感觉到，其实裴家的人，都是在戴着面具生活。” 她觉得家人是最亲近的。 可一直到现在，或许中间隔了五年的记忆，她看每个人都觉得带着一副若有似无的面具。 很假。 祁斐然膝上放着笔记本电脑，看似在浏览着屏幕上的文件，实则也是在认真听她讲话。 “他们也不算是你真正的家人。” 裴音点了点头：“是啊，可我爸妈带着弟弟去国外看我姐了，他们才是我真正的亲人。” 祁斐然动了动唇，没说话。 其实不是。 比冷漠，他是看在眼里的。 裴音察觉到祁斐然的脸色，瞬间想起来身边这位也是一位小心眼喜欢被恭维的金大腿，立即伸手帮祁斐然捏肩膀。 “当然啦，现在我唯二的家人，就是老公你和儿子！谁也无法撼动的地位！” 第47章 不要你管 下了车，裴音先去别墅里找小凌。 祁斐然错后两步，叫来了陆科：“找人跟着汪丽丽。” 裴音和祁斐然今天都回来的晚了，黄雅已经陪着小凌洗了澡，坐在床上，手中拿着一本故事书，正在给他讲睡前故事。 裴音换了家居服，走到儿童房中。 “黄老师了，让我给小凌讲故事吧。” 小凌往被子里缩了缩，露出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 黄雅笑了笑，“那小凌，老师走了，让妈妈单独陪着你好么？” 小凌摇了摇头，一只小手已经从被子里伸出来，拉了拉黄雅的衣袖，“老师陪我。” 黄雅站起来，作势想要离开，小凌就急的就哭了起来，“老师不要走。” 她哄着小凌，“好，老师不走，老师陪着小凌。” 黄雅对裴音投过来一个抱歉的目光：“对不起，祁太太，不如让我给小凌读完这个故事吧。” 裴音看向儿子。 小孩子的眼睛里已经多了几分强硬，攥着黄雅的衣袖，紧紧地，就连裴音都看得出来。 她心中叹气。 如果现在强硬的让黄雅离开的话，恐怕会让儿子短时间内更无法接受自己吧。 她转身离开，将原本属于一个妈妈跟孩子的睡前读物时间，让了出去。 祁斐然从另一侧走过来。 “给小凌吃药。” 裴音就没走，站在门口。 祁斐然走进儿童房中，黄雅刚哄好了啜泣着的小凌。 小凌坐在床头，眼巴巴的看了一眼祁斐然：“粑粑。” 祁斐然端着水杯，将药片放在掌心里。 “吃药了。” 小凌噘着嘴，一脸不情愿的模样。 小孩子对吃药都很抵触。 黄雅拿出一颗糖，“吃一颗药，老师这里就有一颗糖给你吃。” 小凌眼睛顿时亮了亮，“好！” 裴音却是皱了皱眉，“都已经快睡觉了，小孩子吃糖会蛀牙。” 小凌的目光一下转到了裴音的身上。 黄雅笑着说：“这不是蔗糖，是木糖醇，而且小凌一会儿会去刷牙的，是的吧？” 小凌重重的点了点头，比出三根手指：“三分钟！” 裴音默了默。 她是不是又多嘴了。 祁斐然看着小凌吃了药，又吃了一小颗糖，端着水杯站起来，“黄老师，你跟我出来一下。” 黄雅点了点头，摸着小凌的小脑袋，“小凌会自己挤牙膏吗？” “小凌会！” “那老师先出去一下。” 黄雅跟着祁斐然走了出去，裴音让开门口的位置，站着没动。 她看着床上的小豆丁从床上跳下来，鞋子都没有穿就往卫生间跑。 裴音叫了他一声：“小凌，要穿鞋！” 他的感冒才刚好，不穿鞋又要着凉了。 裴音拎着他的一双小拖鞋跟着来到了浴室里，放在地上要给他穿，他躲开她的手，“不要你管。” 小凌用自己稚嫩白嫩的小手挤牙膏，倔强的不让裴音帮忙，“我自己做。” 裴音手里拎着一双小拖鞋，有点挫败。 明明昨天因为那副话，小凌看起来已经对他接受了点，可现在感觉又回到了原点。 他还是这样讨厌她。 黄雅跟在祁斐然的身后下了楼。 男人从外面回来，身上还没有换下外套衣服，简单的一身商务装，一丝不苟，没有一丝褶皱，唯有脖颈的衬衫衣扣解开了三粒。 黄雅觉得自己心跳有些快。 “想喝点什么？”祁斐然打开冰箱，问道。 “我……都可以的。” 祁斐然帮她倒了一杯气泡水，“0糖0脂肪。” 黄雅接过水杯，道了一声谢。 祁斐然跟她聊了聊小凌的早教课程，以及小凌白天一天都在家里做了些什么。 黄雅全都事无巨细的给祁斐然说了。 “你很专业。”祁斐然喝了一口红酒，评价道。 黄雅刚想要说话，祁斐然的目光已经看了过来：“和祁家给你开的高薪能相匹配。” 黄雅嚅动了下唇。 原来他夸奖她，不是为了她，只是因为她适合这个早教老师的身份。 祁斐然看了一眼时间，“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可以离开了。” 第48章 你帮我换 黄雅站了起来，“但是小少爷刚才……” “有我和我太太在。” 祁斐然一句话，就打破了黄雅的所有幻想。 她点了点头，“好，那我现在就走，我先叫下车，这里是富人区，不太好叫车。” 她站在门口，拿着手机叫车。 祁斐然说：“我叫司机送你，以后你下午到了下班时间就可以离开，不必要等到我回来，有张姐照顾小凌，我们也没必要再给你开一份保姆的工资。” “我……知道了。”黄雅咬了咬唇，将手机放在了包里。 她刻意在换鞋的时候，放慢了速度。 怎么还不来？ 她的一片真心真是喂了狗了。 就在她觉得今天留宿在别墅无望的时候，忽然，从楼梯上传来了轻巧的脚步声。 “老师！老师！你怎么还不上来呀？” 小孩子穿着一身浅蓝色的卡通睡衣，光着脚，手扶着栏杆要往下下楼梯。 黄雅急忙回身走过来，“今天老师要走了，小凌乖，今天自己睡好么？” 小凌摇头摇的好像是拨浪鼓一样，“不要，不要！我不要！” 祁斐然皱了皱眉。 小孩子撒起泼来，胡搅蛮缠的厉害。 最终，黄雅抱着小凌回到了儿童房之中。 在祁斐然看不到的角度，她向上勾了勾唇。 她十分温柔的帮小凌盖上了被子，“小凌乖，不哭了，老师接着给你讲故事。” 小凌重重的点了点头，带着鼻音嗯了一声。 ………… 裴音回到房间里，接到了徐摩西的电话。 “副总，靳总催了，说合约最好是在这个月底前拿下，不影响您的升职。” 裴音耷拉着眼皮，手指随意拨了一下床头柜上的魔方。 “好，”裴音说，“先帮我联系林氏的负责人吧，明天晚上约着吃个饭。” “是。” 挂断电话，裴音手里的魔方也已经拼好了两个面。 她随意的丢在床头柜上，调整了一下心绪，拿起笔记本整理资料，她看了眼合约，拿起文件夹去书房找祁斐然。 经过儿童房，她特别放慢了脚步，能从虚掩着的门缝看见透着床头灯的房间。 床边的影子被拉长，一直落到门口。 裴音没有停留，去楼下找张姐切了一个果盘，再端一杯茶，就上楼去了书房。 咚咚咚。 她敲响了门。 “进。” 裴音推开门。 她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办公桌后，正在看手中纸质文件的男人。 男人刚洗过澡，头发是半湿润的凌乱状，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冷白色的皮肤在灯光的柔和下，显出些暖色，这么看起来，倒像是坐在大学自习教室的大学生，文质彬彬。 “什么事？”祁斐然微微抬头，手指托了一下鼻梁上的镜架。 裴音忙将手中托盘放在办公桌上，小心翼翼的将果盘端了出来，“给老公大人送夜宵来了。” “好，你可以出去了。” “！！！” 这么无情？ 这是真把她给挡女佣支使了吧！ 祁斐然低头又看了一页文件，再抬头，裴音仍然站在办公桌前。 “还有事？” 裴音已经看见桌面上的文件了。 其中有一份，就是智宸拟定的合约。 “老公，我帮你按摩一下吧，”裴音绕过椅子，站在后面，帮祁斐然按摩肩膀，“我的按摩技术很好的，你整天日理万机，肯定是累了。” 祁斐然靠在办公椅上，裴音的手不轻不重的在他的肩膀上按压着，手指插在发丝中，舒缓了一下头皮。 裴音来到祁斐然的侧边，在帮他按胳膊的时候，佯装不小心，一下撞翻了桌上的茶杯。 茶杯撞翻在桌面上，洒在了祁斐然的家居裤上。 裴音连忙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快去换换衣服吧。” 她就等着祁斐然去换衣服了。 她眼角的余光落在桌上的文件上。 祁斐然眯起眼睛，一双眼睛里似有波澜，“你帮我换？” “哈？” 祁斐然拉着她的手腕，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趴在他的膝上。 第49章 交换而已 “不如你再换个法子帮我换？”祁斐然的眼眸黑沉，沉似水，他握着她的手腕，更紧了些，拉向靠近他的距离。 隔着一层夏季轻薄布料，裴音手指尖触到男人灼烫有力的大腿皮肤，好像是被烫了一下缩了回来。 却被祁斐然给再度握住了。 “怕了？以前这种事也做过好几次了。” 裴音扬起一张皎白的小脸，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他的嘴唇张张合合，声音一个字一个字进入了自己的耳膜之中。 “做完我签字。” 最后，从这张大的办公软椅上，到办公桌上，办公桌上的文件被扫落在地，悄无声息的落在地毯上。 裴音觉得在办公的地方很羞耻，要求回到卧房里去。 可男人大抵在这种事情上，都没什么羞耻心吧，非但没有约束祁斐然，相反是让他更加变本加厉了。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是黄雅。 “祁少，你在吗？” 裴音想起自己刚才进来的时候没有从内反锁门。 她掐着祁斐然的后背，压低声音：“有人来了！” 黄雅手里端着一个茶杯，“我泡了你喜欢喝的茶。” 她说完这句话，可是里面却没人回应。 她上来之前是特别问过张姐的，祁斐然现在的确还在书房之中办公。 难道是睡着了？ 黄雅想着，就已经转动了一下门把。 门没有反锁！ 黄雅欣喜着，轻轻地转动门把，轻巧的推开了门。 可是，门刚一推开一条缝，她的手就好似是被黏住了万能胶水一样，再也动弹不得。 从门缝间，能听到的是那一声声压抑的低吟。 她也是一个成年女人，知道这是代表着什么。 门缝只有极细及窄的一条，却也足够看到遮挡住灯光的两道身影。 她又把门关上，脸色惨白，手中的茶杯紧紧地攥着，几乎都已经快将瓷片抓碎了。 这是祁斐然在给她警告。 如果刚才的问话是明着，那现在就是暗着。 他在用和裴音之间的激烈告诉她，她根本就不用妄想。 能跟他翻云覆雨的，就只有裴音。 黄雅白着脸下了楼，将茶杯里的水又倒了，站在水池前清洗水杯。 张姐正好出来，“黄老师放着吧，我来帮忙。” “不用。”黄雅的脸色不太好。 她看了一眼时间，“都这么晚了，我叫个车吧。” 她拿着手机，打开叫车软件。 “还有十七分钟。” “都这么晚了，黄老师要不在这里休息一晚吧，这里也有客房的。”张姐家的女儿跟黄雅差不多大，都十一点多了，还要打车回去，路上也得近一个小时了。 “这、不好吧，祁少……” “黄老师不也常在祁家大宅陪小少爷么？夫人都能放下心来，您就别推辞了。” “那好吧。”黄雅语气好似勉为其难，朝着楼梯上看了一眼，推开门进了一楼的客房。 ………… 结束的时候，裴音已经完全没力气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卧室里的，想起来祁斐然怎么抱着她从书房经过长长的走廊回到卧室，她都觉得脸上燥热的很。 她趴在柔软的床垫上，都恨不得直接睡死过去。 意识混混沌沌，却又感觉到有一双手将她给抱了起来。 她的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触目就看见祁斐然胸前被她抓的红痕。 “洗个澡，要不然不舒服。” 好嘛。 裴音觉得自己可以不用见人了。 作为一个失去了五年记忆的人，刚开荤沾了点肉腥，还没来得及食髓知味呢，就来了个全肉宴。 从浴室出来，裴音本就已经昏昏沉沉的了，直接沾枕头就睡着了。 这一夜，估计是累的，裴音一夜无梦到天亮。 她醒来的时候，浑身的骨头好似全部被重新拆开重组了一遍，移动就疼的很。 这男人也太不知道怜香惜玉了。 祁斐然已经不在枕边了，听着浴室里传来有水声，应该是祁斐然在洗澡。 裴音撑着手臂坐起来，靠在床头，摸手机的时候就先摸到了一个硬纸的东西。 她拿起来一看。 竟然是和智宸的合约文件！ 她往后翻了两页，看到了后下角祁斐然的亲笔签名和签章。 她眨了眨眼睛，就这？ 她还做好了要长期准备，怎么鲜花金元的攻克这尊大佛呢。 裴音忍着浑身的不适感，穿上衣服，浴室的门哗的一声拉开了。 “谢谢。”裴音真诚感谢道。 祁斐然走到穿衣镜前，整理着自己的袖扣。 从镜中，他扫了一眼裴音，淡漠道：“不必，交换而已。” 第50章 纵着 裴音楞了一下，“交换？” 祁斐然系好袖扣，转过身来，“和以往没什么差别，还是说，你还有什么别的需求，要钱，还是投资？” 裴音不自觉的攥着手中的纸张，边角攥的出了褶皱。 “我要什么，你就会给？” “交换。” 还是这两个字。 说的比刚才更冷漠了。 裴音低着头，忽然笑了一声，“那倒是容易了。” 祁斐然微蹙眉。 裴音将手中的合约放在床头，“能和祁少睡一觉，就睡出一个亿的合约，那我愿意多睡几次。” 祁斐然的脸色比刚才更沉了。 “你也这么觉得？” “不是你说的嘛，”裴音仿佛不解的耸了耸肩，“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你乐意把自己当嫖客，那就睡一次清一次咯。” 祁斐然：“……” 说完，裴音就直接进了浴室，把门给关上了。 祁斐然看着关闭的浴室门，舌尖抵了一下上颚。 不该直接把合约给她的。 其实，昨晚在书房的后续走向，也有点超出他的预计。 他承认，从裴音第一次有目的的接近他，他就知道自己对她的身体无法抵抗。 她以前每次求欢，说到底，也是他纵着。 也只有裴音能近的了他的身了吧。 ………… 裴音站在浴室里，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脸上还有余韵的红潮。 她俯身，开了水龙头，在脸上泼了冷水。 冷水浸润脸颊，也让她的头脑，乃至于心冷了下来。 她拿着毛巾擦了擦脸。 就像她自己说的。 这样就容易的很了，她还真得感谢祁斐然，让她的心及时悬崖勒马了。 交换而已。 她摇了摇头，有点自嘲的笑了笑。 以前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原来感情是可以和肉、体相分离的。 祁斐然颜好活好，说来她也没什么吃亏的。 裴音出了门，经过儿童房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她转身走了进去，顺手踩开了智能垃圾桶扫了一眼。 看见了里面的东西，她才从楼上下来，张姐迎上来。 “太太，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裴音已经走到了玄关，低头换鞋，“我不吃饭了，我得赶着去公司报喜，靳总还等着拿这个合约给我升职呢。” 她朝着祁斐然挥了挥手，抛了一个飞吻，“老公，那我先去上班啦。” 她这一连串的动作，快的让祁斐然都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动作。 祁斐然沉着脸说：“看来你的腿是好了。” “好了呀，”裴音说，“要不然昨天也不可能满足老公的那么多姿势的，是叭？” 这句话，就这么当着黄雅和张姐两个外人说出来，丝毫都没有遮掩。 张姐毕竟是一个保守的中年妇女，听了这话都有点不好意思。 黄雅依然保持着手中的动作吃东西，只是握着汤匙的手指关节更明显了些。 裴音这是在向她炫耀。 张姐送裴音出了门，裴音问：“张姐，你昨晚上楼给祁斐然送夜宵了吗？” “没有，”张姐想了想，说，“倒是黄老师像是送上去一杯茶，不过又端了下来，我看见她在厨房清洗茶杯了。” “好，那我知道了。”裴音低着头若有所思。 裴音上了车，收了脸上的笑，低头去揉自己的小腿。 腿伤还没完全好。 昨天加上站着做，好像又有点扭了筋脉了。 徐摩西从后视镜看着裴音，“副总，您伤还没有好么？需要请假吗？” “不需要。” 裴音从来也都不是娇气的人。 到了公司，她让徐摩西把和祁氏的合约存档，接到了丰和那边晚上吃饭的邀约。 她挑了挑眉。 另外两家公司是景氏和丰和，她先让徐摩西联系的是丰和，丰和那边一直以各种理由推脱不见，现在忽然打来了电话，倒是奇怪。 她想了想，就应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她接到了祁斐然的信息。 是一张照片。 ………… 黄雅不请自留，吃完早餐，就上楼去照顾小凌起床了。 祁斐然叫来张姐，“以后不要随意让外人在家里留宿。” 张姐瞬间就知道祁斐然指的是谁。 她解释说：“昨晚实在是有些晚了，而且黄老师不经常在大宅过夜，我想着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也不安全，所以就……” “大宅是大宅，别墅是别墅，”祁斐然冷声打断，“她如果觉得晚，就该自己提早想对策，而不是让你帮她考虑。” “我明白了。” 祁斐然挥了挥手，“下去吧。” 第51章 被堵 他不是第一次知道黄雅对他的心思，只是他心思淡，不作回应。 黄雅是姜女士筛选的人，也是在小凌换了几个早教老师之后唯一留下来最合适的。 他在楼上换了衣服，出来的时候，黄雅也刚牵着小凌的手走了出来。 小凌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是一弯月牙，“粑粑早！” “早，”祁斐然弯腰将小凌抱了起来，对黄雅说：“黄老师辛苦了，我今天带小凌去公司，你可以休息一下了。” 黄雅一愣。 “今天周六，祁少要加班么？” “嗯，处理一些事情。” 祁斐然已经抱着小凌下了楼。 黄雅迟疑了几秒钟才跟上祁斐然。 她昨晚想方设法的留在别墅，就是因为想到今天是周末，祁斐然必定会留在家中，她可以趁着早教课的时候和祁斐然相处。 可现在…… “祁少，小凌的身体还没有好，今天要不然再让我再这里多待一天吧。” “你是在教我做事？” 祁斐然将小凌交给张姐去吃饭，转头，声音冷下来，仿佛是夏日里淬了冰凌一般。 “我只是像帮祁少分担，小凌现在还有点生病，我能帮忙照顾他。”黄雅说，“您有工作，也可以不用分心来做。” 祁斐然还没说话，一旁坐在餐桌旁的小凌说：“老师，今天学画画！” 祁斐然看了一眼儿子，又扫了一眼一旁的黄雅，没有出言阻止了。 黄雅带着小凌来到了祁氏。 有公司的员工都在朝着这边看。 “哇，那是谁家的小孩呀？” “长得好好看啊！” “长大肯定是个小帅哥啊！” 陆科引着黄雅：“黄小姐，您这边请。” 有人已经看见了陆科。 陆科科是祁斐然的御用特助，众人一看见，就立即心领神会了。 有一个刚来公司的小姑娘，口无遮拦。 “那个小孩子长得好像咱们祁总啊！” “诶，就是啊。” “那个拉着小孩的美女呢？” “不会就是祁总女朋友？” 祁斐然和裴音是隐婚，对外没有公布过，也没有办过婚礼。 黄雅刻意拉着小凌的脚步放慢了一些，听着身后这些人的话，嘴角已经向上翘了起来。 小凌拉了拉黄雅的衣袖，“老师，奖励。” 黄雅昨天白天的时候说过，要考验一下小凌的决心，只要是她能改变祁斐然的想法，让黄雅给他读故事书的话，她就会给他奖励。 她蹲下来，将小凌抱了起来。 “小凌，老师给你奖励。” 对一个心智还都不成熟的小孩来说，一颗糖就是奖励，一朵小红花就是奖励。 这个奖励的成本，很低。 祁斐然开了一个视频会议，关了摄像头，叫陆科进来。 “小凌呢？” “黄小姐带着小少爷在休息室。” “你去带小凌过来，”祁斐然手指轻扣了一下桌面，“让黄老师休息一下。” “是。” 这话也说的再明白不过了。 陆科拉着小凌去祁斐然的办公室，黄雅执意要跟。 他秉着自己身为特助的自觉性，耐心的解释了两遍，转身就翻了个白眼。 祁斐然在办公室内，特别给小凌辟出了一块游乐区，泡沫地垫上摆满了各种玩具。 小凌就坐在上面，玩儿玩儿这个，动一动那个，满眼都是好奇。 祁斐然拿出手机来，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裴音。 裴音收到的，就是这张照片。 【儿子在你办公室？】 祁斐然还是冷淡风的一个字回复：【嗯。】 裴音立即收拾东西，去助理室叫了徐摩西，“我有点事先离开公司一下。” “那晚上和丰和的饭局……” “你给我发定位，我直接打车过去。” 裴音去祁氏大厦的路上，路过商场，买了很多儿童玩具，她拎着一个大袋子都觉得有点重。 她也不知道祁小凌喜欢什么玩具，只好是按照店员的推荐，把那个阶段男孩子喜欢的玩具都买了个遍。 这还是她自从车祸醒来之后，第一次来到祁斐然的公司。 怪不得祁氏是c市龙头企业，顶尖之最，绝对是居于上流圈子最上层的。 裴音在门口，还被前台给堵住了。 “你有预约么？没有预约麻烦先填下表，稍后会联系您。” 裴音想了想，祁斐然公司里的员工不认识她也正常，这段婚姻本就是隐婚嘛。 “那我能借用一下电话么？” “可以。” 裴音按下了秘书室的电话，“我找陆科。” 前台眼光闪了闪。 陆科陆特助？ 那可是祁总身边的第一特助，一般人都够不到衣角的。 第52章 魔方 前台又多看了裴音两眼。 眼前的女人，面上的妆容很淡，却很精致，这样近距离都能看得出皮肤很好。 五官精致漂亮的浓烈，却偏偏因为淡妆，淡化了棱角和艳丽，美中透着一股清纯。 倒是比刚才跟着陆科进去的那位黄小姐要好看的不止一点点。 裴音等了两分钟，不远处的总裁专用电梯门就打开了，陆科跑出来的时候还差点绊了一跤。 “太……”陆科咬了一下舌尖，差点叫习惯了，“裴小姐，您久等了。” 裴音颔首，跟着陆科走进了电梯。 前台已经把裴音这张具有辨识度的脸给记了下来。 和祁总有关系的，到时候可以直接放行。 裴音走到总裁室门口，经过一旁的休息室，休息室的门是透明磨砂玻璃，里面坐着的黄雅一眼就看见了裴音。 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裴音竟然来了！ 祁斐然和裴音的婚姻不是隐婚么？可裴音竟然这样大张旗鼓的来到办公室里，难道不怕这一段关系的曝光？ 还是说，他们有官宣的准备？ 裴音已经进入了办公室中。 不得不说，祁氏就是壕。 总裁办公室就占了这一层楼的三分之一，里面比酒店套间还要更加舒服。 祁小凌就坐在茶几旁的地垫上，正在全神贯注的摆弄着手中的一个魔方。 他的小手指拨着魔方，试图将魔方转成一个颜色的，可是转来转去，好似是将魔方的颜色转的更眼花缭乱了。 裴音走进来，他都没有注意到。 祁斐然掀了掀眼皮，停下手中的签字笔，朝着陆科做了一个手势。 陆科立即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小凌越是玩儿不好，越是有点生气，将魔方往地上一丢。 魔方在地垫上滚了滚，滚落在一双平底女鞋前。 祁小凌还以为是黄雅，立即就过去抱住了这双腿，“老师，我不会。” 裴音听着这两个字，心中有些微微苦涩。 她还不如儿子的早教老师。 裴音笑着蹲下来，“那妈妈教你好吗？” 祁小凌骨碌了一下就从第航爬了起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 裴音将地上的魔方捡了起来，纤细的手指捏着魔方，“小凌，你看好了。” 祁小凌坐在厚实的软垫上，看着裴音的手指，竟然就那么转动了几下，魔方就有一面全都成了黄色！ 小凌一下扑过去，他握着裴音的手，拿着魔方看了看，又自己拿过来，摆弄了一番，把刚刚拼好的那黄色的一面，又打乱了。 他噘着嘴，把魔方又重新塞回给裴音。 “再一次！” 他要再看一次，这一次，他一定认真看，眼睛都不眨。 裴音不厌其烦，这一次，手速放慢了一些。 祁小凌充满了好奇心。 他看着裴音的双手就好像是染上了魔力一样，能就那样转动几下之后，就能变成同一个颜色的。 太神奇了。 裴音这一次将六个颜色全部拼好，那在指尖朝着祁小凌晃了晃：“小凌想学么？” 祁小凌当然是重重的点头。 “那妈妈教你，”裴音说，“来，你先把它打乱。” 祁斐然坐在办公桌后，看着裴音一步一步的让小凌放松了对她的戒备。 最后，小凌坐在裴音的身边，裴音手把手的教他一边念口诀，一边转动魔方。 “上右上右逆左顺，上左顺……” 口诀对于才三岁的小孩还是太难了。 在裴音第十次手把手的教了祁小凌一遍之后，他终于能够自己独自拼出一个面了！ 他高兴的从地上跳了起来，献宝一样的跑去给祁斐然看。 “粑粑粑粑！快看！” 祁斐然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很厉害，是谁教你的？” 小凌转头，手指着坐在另一边的裴音，“她！” 祁斐然又问：“她是谁？” 祁小凌眨了眨眼睛，好似是上下嘴唇黏住了一样，没有叫出口来。 裴音本也没有打算这样急功近利，反正她还有一个下午和儿子培养感情呢，细水长流慢慢来才更长久。 她觉得自己别的优点没有，唯独有一点——耐心。 陆科过来提醒祁斐然需要到会议室开会，办公室内就只剩下了裴音和祁小凌。 祁小凌现在玩魔方正在兴头上，也更加乐意亲近裴音。 而在休息室的黄雅，她分明已经看到了祁斐然去会议室开会了，那办公室此时就只留下了裴音和祁小凌两个人。 为什么祁小凌还不哭着来找她？ 黄雅佯装去送水，敲开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第53章 没经验 办公室内，裴音正在握着小凌的手，教他拼第三面。 不得不说，刚开始小凌不太懂，觉得裴音手中的动作眼花缭乱的很，搞不清楚头绪。 可是这几遍裴音手把手的教，小凌已经上手了。 他学的很快，裴音先演示一遍，再放慢动作给他看一遍，至多再手把手的教一遍，小凌就能一个不错的模仿出来。 裴音惊奇儿子的智商，真是好聪明。 办公室的门敲响了。 “请进。” 裴音抬头，正好和走进来的黄雅对上目光。 黄雅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面放着两个马克杯，“祁太太。” 她主动将手中的托盘端了过来，放在茶几上，“祁太太，您来喝点水吧。” 裴音也确实是有点口渴了。 只是，在总裁办公室内，有直饮的饮水机。 她先拿起来祁小凌的儿童水杯，走到饮水机旁边要帮祁小凌接水。 “祁太太，您先慢着。” 黄雅忽然开了口，她向前走了一步，将手中的马克杯递了过来，“小凌不喝直饮水。” 她将马克杯给小凌端到手边，“小凌，要不要喝，你最喜欢的橙汁。” “要，我要喝，”祁小凌端起马克杯，就一口气喝光了橙汁。 裴音皱了皱眉。 她不是反对小孩子喝鲜榨果汁，只是，人体所需的大部分水分，还是应该从饮用水中获取，而并非是水果蔬菜中。 她也接了一杯水，放在桌上。 可小凌刚刚喝了一杯果汁，明显已经喝不下水了。 黄雅坐在一旁，向小凌的方向侧了侧头，“小凌这是在做什么呢？这么认真。” 小凌举了举手里的魔方，“快拼好了！” 说话间，小凌就已经拼好了四个面，还剩下最后两个面了。 小凌从地上爬起来，在原地转了个圈，看见在身后站着的裴音，就主动过去，举着魔方叫她教。 黄雅就这样被完全无视了。 她第一次感受到被小凌无视的滋味。 想她平时这样教导他，陪伴他，他现在转眼就去跟别的女人这样撒娇，孩子还真的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裴音弯着腰，一边特别放慢速度拨弄着魔方，以便让小凌去学，一边漫不经心道：“黄老师如果您没有什么事，就可以离开了，这里有我陪着小凌。” 黄雅向后退了一步：“祁太太没有经验，我来照顾小凌吧。” 裴音嚯的抬头，问：“你结过婚了吗？” 黄雅被问的一愣，“没有。” “生过孩子么？” “没有。” “那你养过孩子么？” “没有。”一个个问题接连抛过来，让黄雅都没有任何思索的余地。 “那你凭什么说我没有经验，而你有？”裴音冷嘲了一句，“你只是作为小孩子的早教老师，既不负责生养他，又不负责他的成长，除了做好你教书育人的本职工作外，你实在不需要把自己放在保姆的工作岗位上，黄老师。” 最后“黄老师”这三个字，好似是一记响亮的巴掌，扇在了黄雅的脸上。 她脸上白了白。 黄雅对上裴音这张漂亮的脸。 她其实是知道裴音的，原先她一直照料着小凌的时候，她就知道裴音。 裴音的美具有攻击性，她也一直不愿和裴音对峙上，幸而在她的教导下，小凌也并不找妈妈，裴音对孩子也不上心，也算是相安无事。 可现在…… 黄雅咬了咬牙：“你都已经缺席了他几乎三年的生活了，我在照顾小凌的时候，祁太太你在哪儿？” 裴音眯了眯眼睛，她俯身，在小凌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小凌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扭过头来看裴音。 裴音点了点头，“快去吧。” 小凌又看了一眼黄雅。 黄雅的眼神有点狠，小凌缩了缩脖子，也不敢和她讲话，拿着魔方就出了办公室。 裴音重新直起腰，“当着孩子说这种话，黄老师，我怀疑你的职业素养。” 黄雅也被这句话激怒了，握紧了手。 “你想看看我的证件么？我精通三国语言，钢琴十级，我还有营养师……” 裴音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我说的是道德层面。” “你……”黄雅原本苍白的脸此时泛红，“祁太太，你这是诽谤！我今天是跟着祁少来公司的，你现在这些话是不负责任的诽谤！” 比起来黄雅的声嘶力竭，裴音的表现就很淡然了。 她抬步向外走，经过黄雅身边，停下了脚步：“大人之间的事情，就不要牵扯到孩子，有什么……朝着我来。” 第54章 奖励 其实早在两天前，就很古怪。 她明明前一天晚上和小凌已经搞好了关系，为什么第二天下班回去，小凌对她的态度会又回归到原点？ 她能看出来小凌喜欢画画，对她也是处于向前走一步摸索的阶段。 小孩子这个时候的心思很单纯，会信任该信任的人，也会认为大人口中的话都是真的。 她本也是怀疑，也犹豫。 或许，小凌对于黄雅这个老师，的确就是更加依赖。 可直到昨晚，她看到了黄雅给小凌的糖果。 这个年龄的小孩子，对糖果没有什么抵抗力。 果不其然，今天早上，她离开裴家的时候，在儿童房的垃圾桶里面，看到了花花绿绿的糖纸。 这是奖励。 会议室中。 高管正在下面做报告，说的战战兢兢。 会议室的门从外面敲响了。 及轻的敲门声。 不仔细听，甚至听不到。 祁斐然朝着站在身后的陆科递了一个眼神。 陆科快步走到办公室门口，打开门。 众人也顺着陆科的肩膀往外看。 没人啊。 而下一秒，就有一个矮小的小团子，举着一个五颜六色的魔方，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径直跑到了祁斐然的身边。 “粑粑！” 众人：“……” 正在做汇报的高管站在原地，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祁斐然低头，看向儿子。 祁小凌举着手里的魔方：“粑粑看！” 祁小凌手中的魔方，已经拼完了。 六个面，六个不同的颜色。 祁斐然笑了笑，“真棒。” 祁小凌拉着祁斐然的手，向外拉，“粑粑走。” 祁斐然挑了挑眉，把手中的签字笔放下，被儿子给拉出了会议室。 等到祁斐然的身影一出会议室，坐在会议桌旁边的众人顿时就炸开了锅。 “天啊，可憋死我了。” “这是真的啊，我还以为是那几个我手底下的女员工八卦呢。” “真是祁总的儿子，你看看那眼睛鼻子，多像啊！” “真是可爱，奶白奶白的。” “这孩子藏的可真够深的啊，诶，陆特助，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内幕消息啊。” 陆特助本来还在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的，一点一点往门口移动。 听见这么一声，直接就闪身出了门。 大boss隐婚的消息，绝对是藏的深深的，谁也别想从他口中撬出来，否则的话他的饭碗是不想要了。 祁小凌拉着祁斐然到总裁办公室，是要给他表演的。 他将手中的魔方打乱，然后就站在祁斐然的面前，细细的小手指在旋转着魔方。 第一次，他花了五分钟的时间，才将魔方拼好。 祁斐然也没有显出一点不耐烦的模样。 祁小凌拼好了魔方，说：“粑粑，她说我可以问粑粑要一个奖励。” 祁斐然注意到祁小凌口中的“她”。 “她是谁？” 祁小凌没回答。 “那小凌想要什么奖励？”祁斐然又问。 祁小凌笑了起来，“照相！” 祁斐然本以为祁小凌说的是他自己的单人照片，就答应了下来。 黄雅不在休息室，裴音也不在。 祁斐然让陆科先照看着小凌，去会议室开完了会。 ………… 徐摩西的车等在楼下。 对于裴音从祁氏出来，他似乎一点惊讶都没有。 这也是裴音更喜欢用他而不是小秘书。 一个八卦的姑娘实在是难以招架。 等到裴音上了车，就直接发动车子去了约定好的福源酒楼。 一般大老板都喜欢中式的酒楼，这位丰和的老板也不例外。 在路上，裴音补了补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 遇上了车流峰值，就算是裴音及时从祁氏出来，到达福源酒楼都比约定的时间晚到了二十分钟。 推开包厢的门，裴音赔出一副笑脸来。 “抱歉，路上堵车，我来晚了。” 在包厢内，除了丰和的张总之外，还有一个年轻男人。 张总站起来，笑着和裴音握了握手，“那裴副总可要自罚三杯了。” 裴音收回手，笑了笑：“那是当然了。” 徐摩西向前走了一步，“副总，我……” “不用，”裴音打断徐摩西的话，“张总的酒，我得喝。” 既然是有求于别人，那姿态必然得放低了。 三杯酒既然张总提出来了，那必然要喝，至于说喝什么酒，这个张总也算是给了她台阶。 裴音喝了三杯红酒，度数不高。 坐下来后，张总才介绍：“这是犬子张柏晖。” 裴音：“你好，张公子。” 张柏晖眼皮扬了扬，敷衍的扯了扯嘴角。 第55章 全家福 裴音也感觉到了对方的敷衍，却还是笑着说：“张公子果然是一表人才。” 张总笑了笑，“是啊，柏晖可是国外名牌大学留学的。” “哦？”裴音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那可真是渡了一层金。” 接下来这顿饭，就成了张总单方面炫耀自己儿子的谈话。 裴音叫徐摩西拿出文件来，“张总，那您看……” 张总拿起手机来，“我先去接个电话，你先慢吃。” 包厢内就只剩下了裴音和张柏晖。 裴音也没打算和张柏晖交谈，把文件收起来，就开始吃东西。 这家酒楼的菜还是不错的，符合裴音的口味。 张柏晖冷哼了一声：“你知道这顿饭是来干什么的吧？” “知道，”裴音没抬头，带着一次性手套剥虾，“对我而言谈合同，对你而言相亲。” —相亲。 这两个字从裴音口中一出来，张柏晖就彻底黑了脸，他不由得咬了咬后槽牙。 他长得这么英俊帅气还有学历加持，丰和的太子爷，现在竟然就要沦落到来相亲的地步？ 裴音吃了小龙虾，把一次性手套摘下，“你既然不愿意出来，为什么不直接拒绝你父亲？” “你懂什么。”张柏晖翻了个白眼，一副不爱搭理她的态度。 裴音耸了耸肩。 张总在外面呆了将近半个小时才进来，裴音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她再度提起合约的问题，张总一笑，“裴副总，合约的事情容易，我可以在贵公司给出的利润上，再让利两个点。” 裴音挑眉。 “那张总的要求是？” “我觉得裴副总人长得漂亮，能力又强，我膝下只有柏晖这么一个儿子，觉得副总和我儿子很是般配，可以尝试着发展一下。”张总笑着说。 裴音感觉到了身后徐摩西身上的敌意。 她笑了笑，抽出一张纸巾来擦了擦手指，“好啊。” 张柏晖没想到裴音会同意，脸上的惊讶转瞬就被厌恶所取代了。 “那柏晖，你送送裴小姐。”张总主动推波助澜。 裴音点了点头：“多谢张小公子了。” 张柏晖抓着车钥匙起身，直接抬步就往外走。 到了停车场，裴音说：“有车来接我，如果你父亲问起来，我会说你把我安全送到家了。” 张柏晖冷觑了她一眼，“本来我也没打算送你。” 回去的路上，裴音捏了捏眉心，让徐摩西查一下丰和最近的账面，“还有张柏晖的私事。” 丰和原本根本不肯和她见面谈合约，今天忽然就一反常态，不仅仅可以同她谈合约，还主动让利，还将宝贝儿子推到她面前来给她相亲。 裴音表情很冷。 她知道这五年来，她的名声并不好，在外面养着的情夫就传言好几个，如果真像张总所说的，张柏晖这样优秀的话，何必把儿子往火坑里推。 徐摩西从后视镜里看了裴音一眼，“副总，你不是火坑吧。” 裴音：“……我就是打个比喻。” 回到别墅，裴音看见祁斐然的车已经停在车库中了。 看来祁斐然已经回来了。 她在玄关换了鞋，上了楼。 她喝了点酒，身上有酒味，怕小凌闻见留下不好的印象，就没有去儿童房，先去卧室洗了个澡，换了睡衣。 从浴室出来，祁斐然已经靠在床边了。 他抬了抬眼，“小凌今天玩儿的累了，已经睡着了。” 裴音心里有点失落。 还是没赶上哄儿子睡觉。 祁斐然将手中的文件放下，抬眸看向裴音：“今天小凌问我要了个奖励。” “什么奖励？” 裴音也不着急去儿童房看小凌了，就坐在椅子上，用干燥柔软的吸水毛巾细细的擦着头发。 “一张照片，”祁斐然顿了顿，看着裴音的眼睛，“全家福。” 下了班，祁斐然带着小凌去了写真照相馆，想要给小凌拍一套写真，却被小凌拒绝了。 小凌认真的说：“我想要全家福，和小豆一样的全家福。” 上次幼儿园的老师让每个人拿一张全家福过来给同学介绍自己的家人，小豆的全家福里面有爸爸，有妈妈，还有爷爷奶奶，而他什么都没有。 裴音手中动作停了下来，“全家福？” 祁斐然没有错过裴音一双漂亮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光。 他点了点头，“不过没有你。” 她的一句话，又把那一抹光，给熄灭了。 裴音眼睛里闪过的光，渐渐地熄灭，却在心里成了燎原的火，她把湿润的头发放下来，“没有我，那有谁？黄雅么？” 第56章 讨好我 裴音想起下午在总裁办公室对上黄雅的气焰，就觉得气不顺，“还是说，你想要给小凌找个后妈？” 祁斐然挑了挑眉，“也不是不可以。” 裴音彻底炸了。 她可以在任何事情上迁就祁斐然，可是在儿子上，她不能让步。 “你其实是知道黄雅对你的心思的，是吧？” 黄雅平时对小凌的教导，多数时候也都是不显山露水，不那么表现明显，而让裴音更加确定了心中猜想的，是昨晚她被祁斐然困在书房里的时候，黄雅刻意过来敲门询问。 门是没有反锁的。 当时裴音被祁斐然压着，她本想要压抑着自己的嗓音，可祁斐然却变着法的让她叫出声来。 她当时脑子混沌，也就没有顾忌的上房间门是不是打开了。 那个时候，在别墅里的，除了黄雅就是张姐，今早她问过张姐，那就是黄雅了。 祁斐然靠在床边，抱着手臂，不置可否。 裴音继续说：“所以你就借着我，在黄雅面前演了一出戏，想要让黄雅死心，谁知道呢，黄雅偏偏不是那种会撞了南墙就回头的人，就算你有老婆又怎么样，她还是想要从小凌身上着手。” 祁斐然眼底沉沉，压抑了一点笑意，眼眸就好似是吹起了一抹涟漪。 裴音真的很聪明。 他本以为车祸后，裴音忘了这五年的事，就成了那被裴家“保护”的好好的乖乖女傻白甜。 她却没有。 她依然美的凌厉，脑子清明，却唯独少了那些乌七八糟的私人关系。 祁斐然正想着，就听着裴音接着说。 “她想要利用小凌，这就动了我的底线了，她想上位，怎么打你的主意，我不管，不能把算盘打到我儿子身上。” 祁斐然瞳孔一闪，眼底的那一点压抑着的笑意，转瞬即逝。 裴音没发觉祁斐然周遭的感觉不太对，点了点头，“我要开掉她，另外换个早教老师。” 她把毛巾挂起来，朝着床边走过来，“行么？” “她……”祁斐然将鼻梁上的眼睛摘了下来，“暂时还不能换。” “为什么？”裴音皱了皱眉，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你享受她对你的追求？” 祁斐然：“……” “那也可以，”裴音说，“把她调到你的公司，让她给你当秘书，我都不会说什么，只要是别……唔。” 祁斐然扣着她的下巴，就狠狠地压上了她的唇。 她后背没放靠枕，少了支撑点，被男人压着身体陷入了柔软的床垫之中。 牙齿碰到嘴唇，嘶的疼了一下。 裴音抵着他硬实的胸膛，“你属狗的么？” 每次接吻都要咬破她的嘴唇，上次嘴唇上的小口子才刚好，又破皮了。 男人又低头要吻她，她侧头，男人的吻落在了她的颈边。 “正在谈正事，你能不能先起来？”裴音问。 “不能，”祁斐然声音暗哑，喉结上下滚了滚，一双黑眸中仿佛裹挟着黑云压城的厚重感，声音带着危险，“想让我改变主意，就闭上嘴。” 裴音没见过这样气势汹汹的祁斐然。 前两次，虽然说到后面有些失控，但是刚开始还是很和风细雨的。 他是很优雅的绅士，也很照顾她的感觉。 可这一次…… 裴音从一开始就感觉到了疼痛。 她咬着牙推祁斐然，“祁斐然，你先给我起来……” “好好讨好我，”祁斐然俯身，覆在她的鬓边，黑夜里暗哑而性感的嗓音徐徐渗透了她的耳膜，“说不定我爽了，就答应你了。” “你……” 还未及说话，接下来的话就又被吞在支离破碎之中。 裴音中间又醒来了一次。 祁斐然还没睡，她实在是渴的厉害，嗓音沙哑的叫了一声：“水。” 祁斐然端着床头的水杯，含了一口，渡到了裴音的唇齿中，交缠在一起。 第二天早上，裴音破天荒的没有被生物钟叫醒。 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她摸出手机来看了一眼。 十一点半。 是真正的快中午了。 裴音睁开眼睛，胳膊挡了一下额头，昨天晚上的记忆才渐渐地回笼。 她直接骂了一声。 这个男人不光狗，还种马。 有了上次涂药的经验，她直接自己上了药。 她本以为祁斐然已经去上班了，从房间出来，就迎面看见从书房出来的祁斐然。 祁斐然身上依然穿着家居服，鼻梁上架着眼镜，正在打电话。 “嗯，我知道，连个视频吧，一个小时后，好……” 裴音站在走廊上，等他走近。 第57章 没爽 “昨晚的事，谈谈？”裴音直截了当的问。 祁斐然放下手机，“什么事？” “开掉黄雅。” “暂时不能开。” 裴音瞪圆了眼睛，“但是你不是说你爽了会答应我？” “没爽，”祁斐然耸了耸肩，“所以不考虑。” 裴音：“……” 昨天那种程度还不爽？那还怎么叫爽！ 她看着祁斐然的眼睛，咬了咬牙：“祁总，小心精、尽、人、亡！” 气死她了！ 简直是礼义廉，无耻！无耻至极！ 她从祁斐然身边经过，重重的撞了一下他的肩膀，余光看都没看他，径直走下楼梯。 祁斐然拿起手机，贴在耳朵上。 听筒另一边传来意味深长的四个字“精、尽、人、亡？” 周徐说：“看来，你不打算和她离婚了。” 祁斐然没有回答周徐这个问题，“张家怎么说的？” “要合作，”周徐也正了正色，“抛出了橄榄枝，定了个桐城计划，文件我发你邮箱了。” 祁斐然微眯了眯眸：“文件我看了。” “什么想法？” “可以谈谈，”祁斐然看着裴音下楼时候不太正常的走路姿势，唇角抑出一抹笑，“看看张家画的这个饼，有多大。” 祁斐然白天在家办公，裴音正好也在，张姐就做了一桌子丰盛的饭菜。 裴音给自己盛了一碗汤，“小凌呢？” 张姐说：“小少爷今天去了大宅。” 祁斐然跟在后面走过来，“今天要拍全家福。” 裴音手中的搪瓷汤勺碰了一下碗。 她抬起头来，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祁斐然拉开椅子坐下来，“我要喝汤。” “喝呗，”裴音说，“我又没有堵着你的嘴不让你喝。” 祁斐然挑了挑眉，没说话，就这么静默的看着她。 裴音被这目光盯的有点发毛，直接抬头，对上他的眼神瞪回去。 “看吧。” 看我长得美皮肤好，看两眼又少不了一块肉。 “今天下午拍全家福。”祁斐然淡淡开口。 裴音嚯的抬头，“所以？” “你去么？”祁斐然自己拿起小碗，刚想要拿起勺子，一只纤细白嫩的手就抓住了勺子下端。 手指肌肤相触，祁斐然没有立即移开。 他垂眸去看裴音，裴音已经笑了起来。 “让我来吧，老公。” 裴音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会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浓妆的时候，梨涡会冲淡她脸上那种利刃出鞘的凌厉的美，而现在，素颜的时候就更突显出娇俏可爱。 只是裴音此时的内心，已经将祁斐然的内心问候了几百遍了。 裴音给祁斐然舀了一碗排骨汤，再撒上几片香葱芫荽，“好了，老公你尝尝。” 祁斐然喝了一口，又抬头，目光落在了一盘香辣虾上。 裴音也注意到了祁斐然的目光，等着祁斐然开口。 可一直等到祁斐然的排骨汤喝的见底了，都不见这男人开口说一句话。 裴音主动问：“老公，你还想吃什么吗？” “虾。”祁斐然立即回道。 裴音：“……” 她直接戴上了一次性手套，拿起一只虾，一下就把虾头给掰下来丢在了一边，然后剥掉壳，蘸了蘸酱汁丢给祁斐然。 祁斐然没用筷子接，就着裴音的手吃了。 裴音：“……” 接下来，她剥虾的动作更快了，脸上的表情仇大苦深，虾头一个个毫不留情的拧下来。 祁斐然觉得她是把虾头当成自己了。 “你笑一笑，”祁斐然说，“你这种要杀人的表情我看着吃，容易消化不良。” 裴音：“……” 笑你妈。 “给。” 裴音又递了一只虾给祁斐然放在唇边，脸上笑的那叫一个灿烂，没等祁斐然张嘴，直接就给他塞到嘴里了，刻意娇柔的说：“老公，要趁热吃哦，要不然更容易消化不良。” 这声音嗲的她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祁斐然：“……” 裴音觉得自己已经从“陪床”沦为一个老妈子了，先把祁斐然投喂的差不多了，她自己才开始吃饭。 祁斐然吃了饭，抽出一张湿纸巾擦着嘴，“我下午四点要吃，记得准备。” 裴音：“……” 她看着祁斐然的背影，觉得自己无形的目光都要变成有形的刀尖了。 第58章 被迫营业 下午四点半。 “点心我只吃无糖的。” “茶口感不对。” “茶水水温不对。” 裴音第三次出入书房，索性直接让张姐将茶艺桌给搬到了祁斐然的书房内，当着他的面。 “你给我看着！” 祁斐然喜欢泡茶，泡茶的工具也很齐全。 裴音按照祁斐然的步骤，一步一步的完成，然后泡了两杯茶。 她先给祁斐然端了一小杯。 “嗯，这次有了七分了。” 她喝了一杯，“没喝出什么区别来。” 有钱人就是嘴巴刁。 她将茶杯放在一边，又主动给祁斐然捏肩膀，“老公工作了一个下午了，累了吧。” 祁斐然微微侧头，看着落在肩上的幼白手指，“嗯，你也辛苦了。” 裴音违心的说：“不辛苦，不辛苦。” 她给祁斐然按了一会儿肩膀，“那我们准备出发？” “去哪儿？” 祁斐然靠在椅子上，微微阖上了眼睑，嗓音听起来说不出的慵懒。 “去拍全家福啊。” “不去了。” “……” 裴音手中的动作一下停了，“为什么？” 祁斐然摩挲着手机，静默着看着她的眼睛，反问：“你说呢？” 裴音：“……” 裴音的手指放在祁斐然的肩膀上，她真想缓缓地移向他的脖子，然后掐住他。 她直接放下手来，头也不回的出去了，嘭的一声甩上了门。 她不知道祁斐然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祁小凌究竟是否要的全家福，而全家福到底在哪一天拍，因为这几天祁家大宅来了一个小朋友跟祁小凌玩儿的要好，就没有回家来。 裴音开始单方面和祁斐然冷战。 当天晚上，她就抱着被子搬到了客房中，正式分床分房。 第二天中午，裴音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个陌生的号码。 她挂断了电话，又打了过来，她接通。 “怎么不接我电话？” 这声音…… 裴音回忆了一下，“张小公子？” “嗯，”张柏晖在抽烟，衔着烟闷声答了声，“下午有安排么？” “应该没有。” 现在她的工作重心就是在和丰和签约，别的项目靳添也没让她插手。 “那我半个小时后接你。” “诶……” 裴音耳朵里只剩下了忙音。 她捏了捏眉心。 这种人一看就是被家里惯坏了的少爷，性子桀骜，难道全世界的时间都给腾给他？ 不过谁叫现在丰和签约的合同就握在这位张小公子手中呢。 她简单化了个淡妆，拿着手包出门。 小秘书抱着文件从打印室走出来，看见裴音，“音姐，你去哪儿？” “被迫营业。”裴音摆了摆手，“文件先放着吧。” 张柏晖开了一辆跑车，就这么大喇喇的停在了智宸的写字楼门口。 有员工朝着外面看。 “那辆跑车得五百万啊。” “不知道是哪个有钱人。” “咱们公司的哪位最近交了有钱的男朋友？” “不知道啊，没听说。” “郑雪？她前段时间不是朋友圈晒了一张爱马仕的包包吗？” 就在这时，裴音从电梯内走了下来，上了这辆跑车。 众人：“……” 差点忘了。 有一个新来的女员工不理解，问：“裴副总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吧，裴音曾经创下过记录，一周七天，来接的豪车换了六辆，都是一千万起步的车。” 也怪裴音最近实在是太低调了，大家都快忘了有这一号人了。 这一次裴音也没打算低调。 既然张总把这次合约交在他儿子手里，那就是想要看到成果的。 她也大大方方的上车，有谁想拍的也大大方方的拍。 可这位开车的张小少爷，明显也是不那么走心，开着跑车在市里面转了快二十分钟，也没个目的地。 “你想去哪儿？”裴音用手机处理完一份文件，回发给小秘书，开口问了一句。 “你想去哪儿？” “……” 裴音看了一眼时间，“你下午没事吧？” “没事儿，我爸心疼我，特别腾出来下午的时间，让我找你、约、会！”张柏晖从齿缝间挤出这几个字来。 裴音直接在车在触控板上调出了导航，输入了几个字。 “那去这儿吧。” 张柏晖眯眼一看，“青城寺……你要烧香？！” 第59章 下下签 “嗯。”裴音说完，就把车座往后推了推，从包里拿出眼罩，“快到了叫我，我补一会儿觉。” 昨天刚搬到客房，她一夜都没怎么睡好，估计是认床。 她本来还担心祁斐然会半夜过来把她给揪回去，但是祁斐然一夜都没来。 张柏晖看着副驾驶上戴了眼罩的女人，不禁咬了咬后槽牙。 她准备的倒是挺充分的，这是明摆着把他当免费司机了。 张柏晖又在高架桥上走了一圈，实在是也不知道去哪儿，干脆就按照导航的路线，去了青山。 青山是c市著名的旅游景点之一，被称为c市三山之一，坐落在青山上的青城寺也是香火鼎盛。 开车走高速，开了一个半小时，张柏晖腰酸背疼。 他揉着肩膀，“你这是要爬山上去？” “不爬，坐缆车，”裴音的腿还没完全好，走路都还需要慢慢走，“你要是想爬山的话，顺着这边路上去，我在青城寺等你。” 张柏晖：“……” 他跟裴音一块儿上了缆车，不过几分钟，缆车就到了青城寺门口。 青城寺香火鼎盛，不少香客都来这里求佛拜佛。 张柏晖插着口袋，嗤了一声：“临时抱佛脚，有用么？” 裴音也顺手拿了香，朝着大殿之中拜了拜，“没用，图个心里安慰。” 她上完香，就去求签。 门口僧侣问她：“求什么？” “姻缘。” 张柏晖：“……” 他看了裴音一眼，她不是真想着跟他好上吧？ 裴音从签筒里抖出一支签，看都没看直接递给了解签的僧侣。 僧侣看了一眼，摇头：“不太好，有坎坷，有可能……不是正缘。” 裴音拜了拜：“多谢师傅。” 她起身就往外走，张柏晖跟上她，“听见没，不太好，是个下下签。” “嗯，我知道。” 张柏晖哼了一声，“知道就好。” 裴音也就是做个样子而已。 可是抽了个下下签，还挺意外的，手气不行。 走到寺外，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张小公子，这边空气挺好的，咱们各自走走吧，半个小时后，缆车前汇合。” 张柏晖挑了挑眉。 他本想反驳，怎么不能一起走走？但是说出来又感觉她好像有多求着她一样，直接掉头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裴音则去了另外一侧。 她刚才问过寺庙的工作人员，一般常住的厢房，都在东后山。 霍君芝就住在里面。 山上的空气很清新，远处晨钟暮鼓，香气纷繁，推开一扇木质院门，入目是一棵直入苍穹的老树。 正在门口坐着择菜的女佣一愣，“四小姐！” 裴音笑了笑，“大伯母在么？” 女佣急忙把菜丢在一边，“我这就进去给大夫人说。” “不用了，我去吧。” 裴音直接就推开了门。 这厢房的环境很是简陋，比起来普通酒店的标间还不如，水泥地面，也没有铺地板砖。 霍君芝坐在书桌后练毛笔字，听见有人进来，还以为是女佣：“晚上就熬点粥吧。” 裴音出口问道：“什么粥？” 霍君芝手中笔触一顿，抬头看向裴音。 “音音，你……”片刻后，她笑了，将手中毛笔放在笔洗中，笑着摇了摇头，“进来也不说一声，文文，泡茶。” 门外的文文应了一声。 “别忙了，大伯母，”裴音说，“我坐坐就走。” 文文给裴音上了一杯茶，就转身出去了。 裴音看着这茶水，想起祁斐然那个挑嘴精，这盏茶端到她面前，估计直接就给倒了。 裴音喝了一口茶，问：“大伯母的病怎么样了？在这地方，能养得好病么？” “心静，就能养得好。”霍君芝端起一盏茶来，用茶盖拨了拨上面的茶叶碎末，抿了一口。 “那大伯母的意思，在裴家，心静不下来么？” 霍君芝看了裴音一眼。 她是那种古典的美人，即便是现在年老，脸上没有过多的保养，已经出现了纹路，身上的气质和涵养很养人。 她笑了笑，“我是个俗人，闹市中，没法靠自己静下心来，只能远离是非纷扰了。” 裴音默了默。 “大伯母，我既然来找您，就不拐弯抹角了，”她抬起头来，“那天你带我去奶奶的院子，是故意的。” 她用了肯定句。 霍君芝点了点头，“是的。” “为什么？”裴音问。 既然裴骞能知道在裴老太太想要她去的时候去，那霍君芝也肯定知道。 “想让你看的清楚，有些你以为的，实际上，并不是那样。” 第60章 搞好关系 裴音注视着霍君芝的双眸，端着茶盏的手捏紧了茶盏，“那实际，是哪样？” 霍君芝很明显不打算继续说了。 她垂了眼睑，“要留下来吃晚饭么？不过是清粥小菜，比较简单。” “不了，”裴音笑了笑，“外面还有人等我，下次我再来看大伯母。” 两人说话的时候，裴琳来了。 裴琳买了一些日用品，让文文去收起来。 “音音晚上要在这里吃饭么？”裴琳问。 “今天不了，下次我也备一份礼过来看大伯母，”裴音笑了笑，“大姐姐还要下山吗？” “我今晚在这儿睡。”裴琳正说这话，手里的手机响了，到一边去接电话。 霍君芝送裴音出去，到了院外，她站在门口，“祁斐然能护得了你那一次，也能护得了你下一次，你跟他搞好关系。” 裴音愣了愣，想再开口问，霍君芝已经转了身。 文文站在门口，示意了一下裴音，就把门给关上了。 在回去的路上，裴音也想明白了。 霍君芝这是在暗示她，祁斐然可信，而裴家人，不可信。 其实，裴音对她这个大伯母，一直是敬重的。 大伯父去世的早，大伯母就一个人带着女儿，也没有改嫁，一直留在裴家，虽然身为裴家人，给人的感觉却一直好似是置身事外，是一个局外人一样。 裴音按照来的路，去了约定的缆车处，跟张柏晖集合。 远远地，她看见了一个人影，正在跟张柏晖说话。 张柏晖早就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一个破庙，有什么可看的。 “柏晖？”有人叫他。 顺着声音，他看过去，“小叔。” 张景尧收了手机，“过来送个人，你来这里……”他扫了一眼香炉中鼎盛的香火，“不是你的风格。” “当然不是我的，”张柏晖耸了耸肩，“我爸给我安排的约会，这不，来了。” 他余光扫到了另一侧走过来的裴音。 裴音疑惑的目光落在张景尧身上，“这位是……？” “我小叔，”张柏晖说，“偶遇上了，你可真是够能转的，这有什么可看的。” 张柏晖吐槽了两句，又跟张景尧介绍：“这是裴音。” “裴家的？”张景尧挑了挑眉。 裴音点了点头，“是的。” “裴家大夫人好像是在这里清修。”张景尧拿出一支烟，在手指间转了一下。 裴音没说话。 霍君芝在山上清修这件事情，裴家不会自己往外说，姚淑荷的面子最重要。 张柏晖又和张景尧说了几句话，“小叔，那我们走了，你下山吗？” “我有点事，再稍等下。” “好，那我先下山了，”张柏晖向前走了几步，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小叔，我爸前两天还找你呢，说商量下看看下个月老爷子的大寿怎么过。” “我知道了。” 缆车上，裴音问：“你小叔看起来挺年轻。” “是啊，不过不是亲的。”张柏晖摸了摸鼻子。 张柏晖没主动说，裴音也就没再问了。 晚饭裴音请客，和张柏晖吃了一顿西餐。 吃饭前，裴音特别让服务生帮忙给两人拍了两张照片。 张柏晖一脸的警惕：“你不会真暗恋我吧？” 裴音把照片传给张柏晖，“给你回去应付交差，你爸肯定会问你。” 张柏晖默默地收下照片，“你倒是想的挺周到的。” 裴音吃了一块牛排。 能不周到么？几千万的合约呢。 正吃着饭，裴音接到了祁斐然的电话。 她扫了一眼号码，直接按了静音。 电话打了一个之后，就没再打过来了。 过了几秒钟，手机响了一声，进来了一条微信提醒消息。 裴音划开屏幕扫了一眼。 是祁斐然发来的。 只有三个字【往后看。】 裴音下意识的就转头朝着后面看了一眼。 在西餐厅的另外一侧，祁斐然靠坐在卡座上，遥遥的朝着她举了举手里的香槟。 裴音瞬间觉得头皮发麻。 她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张柏晖，张柏晖正在看手机，没看见这一幕。 她直接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第61章 热起来 “你是早知道她在这家餐厅？”周徐顺着祁斐然的目光，看向靠窗坐的裴音。 “不知道。” 祁斐然还真是偶遇。 周徐的工作室开在附近，开完会就顺道来了最近的一家餐厅，环境不错，适合谈事。 周徐指了指那玩手机的年轻男人。 “好像是张家偏房的那位小少爷。” 现任张家的家主张老爷子膝下单薄，偏房的叔伯就都过来分一杯羹，譬如这位丰和的太子爷，就是在张老爷子的资助下开起来的，投资的钱也不过就是张家本家的九牛一毛罢了。 现在要和祁斐然合作的，并非是这些抬不上眼的偏房叔伯，而是张家本家。 祁斐然收了手机，“我去趟洗手间。” ………… 裴音去了一趟洗手间，平复了一下，把心里那种意外被抓包的意外和愧疚感压了下去。 反正在外，她跟他就是不认识的两人。 想起来祁斐然对她的恶劣行径，要愧疚也该是他！ 她从洗手间出来，把化妆包放在盥洗台上，用洗手液洗了洗手。 洗过手，她转身，就被身后的男人给堵住了。 她有些愕然。 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她直接当做不认识，向另一侧移动脚步，谁料想，这男人偏偏也向另一侧移动脚步。 她向左，他向左。 她向右，他向右。 这是要把她给堵死了！ 裴音已经起了点愠怒，“你让开！” “嗯？”祁斐然挑眉，微微俯身，“你倒是底气挺足的。” 一张俊脸在眼前放大，她别开脸，随之男人身上极淡的烟草气息窜入鼻息，她靠在盥洗台上，退无可避。 男人抬手挑起她的下巴，“你躲什么躲？” 裴音被迫仰头，眼尾带着一点红，映入祁斐然暗潮的眼眸中，“我没有躲，我这是在跟你冷战，你别动我。” 祁斐然胸腔微动，“冷战？我可不记得我们什么时候冷过，我让你冷了吗？” “你还不够让我冷？！”裴音生气的想要把祁斐然的手挡开。 这男人还真的是会是非颠倒，到底是谁耍她玩儿了。 祁斐然忽然俯身，靠在她脸侧，嘴唇一张一合几乎触到她的耳垂。 她好似是被电了一下。 “抱歉让祁太太冷了，是我的失职，”祁斐然说，“今晚就让你热起来。” 裴音脸瞬间就红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以前是怎么觉得祁斐然是高岭之花的！这简直是骚话连篇嘛！ “我都已经不计较你背着我跟别的男人约会了，太太还想怎么办？”祁斐然又向前近了一步，一条修长的腿挤入了她的两腿间，膝盖压着盥洗台的大理石面。 “别靠这么近，你想让别人看见吗？” 裴音现在心跳如擂鼓。 现在随便有个人从走廊拐进来，都能看见两人贴的这样近。 “为什么不？”祁斐然反问。 裴音诧异抬眸，对上男人漆黑的眸，眸中粘稠浓墨似是想要将她给席卷进去。 洗手间的灯光微按，灯光自上而下倾泻，浓密睫毛似在他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她晃了晃脑袋，从这种蛊惑中抽离出来，暗骂了一声：男色误人！ “说得好像是真的一样，”裴音想推他，没推动，“你要是想公开，就不会现在还隐婚，如果别人知道我是你祁斐然的老婆，还会给我介绍对象么？” “不想公开的是你。” 祁斐然嗓音有些哑，说话的时候喉结上下滚动，连起从下颌线自上而下的一道凌厉线条。 裴音倒是愣了愣，“我？” 她和祁斐然结婚的消息，只有祁家、裴家以及少部分的圈内人知道。 这竟然是她自己希望的？ 可是为什么呢？ 听华慧说，当初是她一心一意的追求祁斐然的。 “怎么，现在觉得对不住我了？”祁斐然向下倾身，压低了背，呼吸间拂动的热气就洒在了裴音耳廓。 裴音从祁斐然的身侧，看到了从走廊上走过来的一道影子。 糟了！ 张柏晖来了！ 第62章 不 裴音直接伸手去勾祁斐然的脖子，压下来的同时，唇已经印在了他的喉结上。 祁斐然感觉到温热湿润的触感落在脖颈，下一秒掐着女人的腰，把她困在了盥洗台的三角区域，高大的身躯几乎完全挡住了裴音的身影。 张柏晖刚一进来，看见了这一幕，差点惊的把手里的手机都掉了，眉头一皱，眼神里闪过一抹厌恶，直接转身掉头就走了，洗手间的门都没进来。 裴音还怕祁斐然遮不住她，一个劲儿的往祁斐然身上贴。 谁能想到这小少爷竟然给吓得进都没进来。 她喘着气：“别咬破我嘴了……” 本来不说还好，一说，就更变本加厉了。 虽然没破皮，但是激烈的亲了几分钟，裴音的嘴唇也红肿了起来，她刚补的唇膏都被祁斐然蹭光了。 祁斐然贴着她的唇，嗓音暗哑，注视着她湿漉漉的眼睛：“还继续么？” “不。” 裴音坚决的推开祁斐然。 这么一推，还真让她推开了。 估计是在后面墙上靠的时间太长了，有祁斐然托着她也没用力，往前走了一步才觉得腿软，踉跄了一下，祁斐然一把把她给捞到了怀里。 裴音：“……” 从洗手间出来，已经是五分钟以后了。 裴音觉得自己的嘴巴彻底不用见人了。 她从包里摸出来个口罩，要不然这去了洗手间嘴巴肿成这样，张柏晖肯定会起疑心了。 她都已经想好借口了，来到餐桌旁边，却没看见张柏晖的人。 她招手叫来服务生：“和我一起来的那位先生呢？” “那位先生已经结过账了，说有点事先走了。” “哦，好的。” 裴音松了一口气。 这倒是不用让她想借口了。 她都可以感觉到后面不远处男人的目光。 她觉得她可以不用继续吃了，直接拿包走人。 走到门外，一辆私家车前面，陆科站在外面。 他尽职尽责的打开了车门，“裴小姐，请上车！” 裴音本想要打车的，现在陆科就在这餐厅大门口堵着，周围来往的人也多，她也不能就这样等着平白让人看，索性就开车门上了车。 周徐和祁斐然随后也走了出来，上了车。 祁斐然上了后座，周徐上了副驾驶。 “先送周少。”祁斐然吩咐道。 裴音朝着周徐颔首打了声招呼，手机屏幕明亮到暗下来，她直接收了手机，偏头看着车窗外的路灯灯光。 “桐城计划里面有几个点得改，你拿去和负责人交接的时候记得谈清楚。” 周徐和祁斐然在谈合约，倒是也没有避讳着她。 裴音倒是仔细听了一下，是改造桐城，成为乌镇周庄的古风小镇，这可是一个大工程，也就只有祁氏这种财大气粗根底雄厚的能拿的住了，听起来好像是和张家合作。 送周徐到家，车辆再度发动。 过了一会儿，裴音才发现，这条路并非是回别墅的路。 她愣了愣，“这是去哪儿？” 祁斐然没有回答，前面开车的陆科说：“去祁家大宅。” “你要去的话，那前面有个路口放我下来就可以了。”裴音说，“我没必要过去。” 既然原先她和祁家的关系不怎么样，她也没有想去刻意讨好祁斐然的父母。 上次见到姜曼青的经历也并不那么愉悦。 裴音的音色其实很好听，在柔的时候如同点缀着江南水乡的软濡，但是在冷的时候，也是真冷。 陆科有点拿不准，从后视镜看祁斐然。 祁斐然没立即回答，手指在笔记本键盘上把刚才周徐说的几点记下来，才阖上笔记本，手指扣了扣前面驾驶位的车座，“把挡板放下来。” 陆科赶紧照做。 裴音空白了几秒钟，等到前后车厢被黑色的挡板隔开，她才转过头来，眼神里还有一点迷茫，“你放下挡板……” 话音未落，她就被祁斐然给压在了车座上，随即吻就落了下来。 比刚才在洗手间吻的更激烈。 第63章 求着我 裴音挣扎无效，索性放开了去吻，最后吻到头晕腿软，看着祁斐然的脸都觉得眼前冒星星。 她觉得她缺氧了。 祁斐然骨节分明的手指覆在她唇角，随意的抹了抹，“裴音，别给我甩脸。” 裴音气笑了：“怎么，我还非要巴着你求着你么？” 这男人是哪儿来的这么大的脸。 “就今天晚上，你还真的求着我。”祁斐然的脸有一半隐在暗处，车外灯光忽明忽暗，在侧脸投下阴影。 裴音觉得车内这种气氛很危险，索性不再跟他吵什么，抱着手臂往车外看。 她其实能屈能伸，道个歉说几句讨好的话，她张嘴就来，没道理为了五斗米折了腰。 祁斐然其实不就是想要几句她服软的话么，可她偏不想说。 这件事情明明就是他利用了她去拒绝警告黄雅，一句谢谢都没有，说好的条件一个都不肯答应。 车辆驶入了祁家大宅。 裴音记忆里，这是第一次来。 车停在了停车位，祁斐然开了车门，裴音随后跟着走了下来。 祁家大宅比裴家更大，祁家大宅后面有一处跑马场，是真正的跑马场，还曾举办过两届马会。 裴音虽然心里疑惑，也没问。 来到一处三层楼房，祁斐然帮裴音推开了门，让她先进。 裴音走进来，有点惊讶。 从外面看，这就是一处普通的白色小栋别墅，可进来了，却发现里面所有的装饰摆设，哪怕是吊灯，地垫，全都是古色古香的装饰，门口的八宝琉璃盏还有花鸟屏风，都精致的不似道具，质感看起来就比和江瑾容去过的聚膳阁要好的多。 “这可是古董。”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裴音侧头，站在身侧的是一个穿着大褂的年轻男人，眉眼间和祁斐然有几分相似，手里拿着一把折扇。 “总算是把你给等来了，大嫂。”祁易凯招了招手，“化妆师造型师，人到齐了，开始吧。” 姜曼青阴沉着脸扫了一眼祁易凯，又落在裴音的身上。 其实小凌提出来想要拍一张全家福，她是很高兴的，本打算就她和祁斐然带着孙子一起，谁料想到祁斐然要全家一起。 这也就说明了，必须要带着裴音。 裴音被造型师领着来到服装间内，都还有点晕晕乎乎的。 “这条旗袍适合您，妆容的话，您看这个妆怎么样？” 裴音点了点头。 她的头发造型和妆容就花了将近半个小时，男女共用一个化妆间，她化完妆，就看见另一侧，祁斐然早已经换了衣服，倚着墙边看她。 祁斐然身上穿着的是一件白色的三件套西装，头发打了发胶，露出了额头，鼻梁打了侧影，看起来五官立体深邃，比平常更具有侵略性。 小凌缩在祁斐然的怀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镜子前的裴音。 裴音很漂亮。 妆容三分浓淡，将她原本五官的优势都展现了出来。 祁斐然走过来，主动牵过裴音的手，“走吧。” 裴音低头看他的手指，干燥灼烫，在她的掌心里勾了勾。 有些痒。 门外，祁斐然的父亲和母亲都已经站位好了，祁易凯靠坐在一边玩儿手机。 全家福拍了三套，不同的衣服和妆容。 小凌全程都很兴奋，在摄影师特别让他和裴音亲近的时候也难得并没有拒绝。 这都得益于裴音的颜值。 拍完照片，祁父直接离开了，片刻都没有停留，照相馆的人留下来将工具搬走，离开的时候还颇有点舍不得，这种全真的背景墙，简直绝了。 拍照拍了三个小时，再加上卸妆，等到完全结束的时候就十点多了，小凌已经混混沌沌的趴在祁斐然的肩膀上睡着了，口水留在了他身上昂贵的西装外套上。 姜曼青：“今晚太晚了，在家睡吧。” 祁斐然没有反对，“好，叫刘婶去收拾一下房间。” 裴音跟着祁斐然上了楼，看见刚从楼上下来的祁易凯。 祁易凯跟祁斐然打招呼：“大哥，今晚在家睡？” “嗯。”祁斐然点了点头。 “那待会儿你帮我参考下，有个投资案我不知道怎么解决了。”祁易凯十分苦恼“我都挣扎了三天了。” “好。” 裴音跟着祁斐然进了卧室。 房间的装饰高级感十足，地面上铺着厚厚的羊绒地毯，床头灯和房顶灯都是柔和色调。 “以前没听说你有个弟弟。”裴音顺手拿起架子上的一个古玩。 祁斐然没说话，只是带着些暗潮的目光凝向她，长腿微曲。 第64章 配一脸 沐木君水晶鞋加更1 裴音被看的心里有点毛，把手中古玩放在架子上，“怎么了？” “想跟我说话了？”祁斐然问。 “不想也没办法呀，”裴音耸了耸肩，向前走了两步，觉得地毯实在是舒服的很，直接脱掉了拖鞋赤脚踩在上面，“祁少爷卖给了我这么大一个好处，我也不是那么不知好歹的。” 祁斐然嘴上不说，但是拍全家福的时候还是带着她来了。 “那你怎么谢我？”祁斐然扬了扬眉梢。 他脸上的妆没卸，眼角有一抹红，不知道是上的眼影还是本身的红。 裴音坐在化妆镜前，拿着卸妆湿巾递给祁斐然，“你想要什么谢礼？” “想要什么你都给？” “嗯。”裴音点了点头，“想要的我都给。” 她想着，祁斐然至多也不过就是再睡一次。 祁斐然还真的是撑着腮认真想了一会儿，“先欠着吧。” 裴音：“……” 这种事情还能欠着？ 她怎么觉得，本来就是一个小谢礼，欠着欠着就要雪球效应了，到时候不一定滚成什么样儿了。 裴音洗澡的时候，祁斐然去找了一趟祁易凯，把他手里的那个收购案给理了理脉络。 回来之后，裴音已经吹干了头发，趴在床上翻手机。 手机里，存着的是今天摄影拍出来的无修图的底片，裴音先要了一份。 她看的很入神。 儿子跟祁斐然长得很像，鼻子嘴巴尤其像，眼睛长得像她，大而有神。 手指一动，翻到了下一张。 是裴音和祁斐然的双人照。 她本来有点拘谨的站在祁斐然的身侧，男人的手搭在她不盈一握的纤腰上，摄影师怎么拍都觉得不太对。 虽然颜值都很高，可怎么拍怎么觉得刻意。 就在这时，身旁祁斐然的声音传来：“看我肩膀上有什么东西。” 裴音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他的肩膀，额头上落下了一个温热湿濡的吻。 这一幕就被摄影师抓拍了下来，“配一脸。” “在看什么？” “没什么。”裴音直接把手机扣在了枕头下面，“你跟你弟弟讲完了？” “嗯。” 祁斐然去浴室里洗澡，裴音又翻了翻照片，把手机放在床头，准备睡。 床头扣着一个木制相框。 她有点疑惑的翻开了相框，相框之中是两个小孩。 祁斐然和一个小女孩。 他牵着小女孩的手，一副大哥哥的模样，小女孩扎着羊角辫，张大嘴笑的很开心。 裴音觉得这小女孩有点眼熟。 “她是我妹妹。”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她想的很入神，身后祁斐然从浴室中走出来，她都没有发现。 “妹妹？”裴音不记得祁家有一位千金。 而事实上，祁家对外宣称的，也一直是独子——祁斐然。 祁斐然走过来，坐在她身侧，床垫向下陷了陷。 “她小时候身体不好，就一直在老家养着，后来走丢了。” “走丢了？！” “嗯，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我看她有点眼熟，好像是在哪儿见过。”裴音撑着腮，又看向这张照片。 祁斐然侧头，目光静静地注视着她。 岂止是见过。 裴音想了一会儿，无果，“应该是和你长得有点像，所以以为见过吧。”她顿了顿，“你妹妹一直没有消息么？” “三年前有过一次。” “那……” “假的。”祁斐然目光黑沉，落在裴音脸上。 他的口吻很沉，沉的让裴音的心都跟着沉了下来。 她知道这种感觉。 抱着浓浓的希望去等待一个结果，到头来却只是一个假消息。 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祁斐然。 时间一长，找回来的几率就越小，到现在…… 祁斐然似乎也并不需要她的安慰。 他压着她的肩膀，“睡吧。” 这是很静的一个夜晚。 她就这么被祁斐然的胳膊搂着压在他的怀中，鼻腔内传入的都是男人身上清冽沐浴露的香气。 ………… 拖了一个星期，裴音又和张柏晖约了一次。 张柏晖对上次不告而别闭口不提，不过对裴音的态度一如既往，应该是的确没看到是她。 “今天想干嘛？”张柏晖百无聊赖的问。 “你之前和你女朋友约会都是做什么？” “我没有女朋友。” 裴音扫了他一眼。 看他的模样就不像是没有女朋友的。 丰和的太子爷，外形又这样出众，追他的女孩子肯定不少。 她开玩笑道：“没有女朋友，难道是男朋友？” 张柏晖脚步猛地停了下来。 裴音向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张柏晖，他脸色很不好看。 第65章 多灾多难 沐木君水晶鞋加更2 “我开玩笑的，”裴音主动解围，“看电影吧。” 电影院最近上映的票房比较热的，有一部青春爱情片，也有一部国外特效流的爆米花电影。 裴音想了想，“不如我们看一看这部青春爱情片？口碑还不错……” “不看。”张柏晖直接拒绝，买了国外的爆米花电影。 裴音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其实她也更倾向于国外的特效电影。 ………… 周五的时候，裴音又接到了李欣彤的电话。 “我和随阳的订婚宴你一定要来啊。” “多谢表姐提醒了。” “记得叫上祁少一起。” 这才是李欣彤打电话的真正目的。 她摸不到祁斐然的衣角，邀请函也只能旁敲侧击的让裴音带一带。 “那就不一定了，”裴音说，“最近我们正在冷战，他不一定会去。” “那怎么能行！” 李欣彤她都已经给自己的几个好姐妹说过了，现在祁斐然不去，那不是打脸么！ “你能请的动，你自己请吧！”裴音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订婚宴当天，裴音是跟华慧一起去的，坐在高中同学的桌上。 华慧在南非的工作告一段落，有一个月的休假，正在计划着要去哪里旅游。 “我想去爬山，你去么？”华慧问。 “腿不行，”裴音叹气，“我的腿伤脚伤才刚好。” “哎，你这多灾多难的，”华慧心疼的拍了拍裴音的肩膀，压低了声音，“说实话，我都觉得，你嫁给祁斐然之后过得没那么好，他跟你的标准一点都不搭。” “我的标准……” 裴音想起来了。 其实她作为一个有钱人家的千金，也根本不想商业联姻，只要找一个喜欢的。 眼里只有她一个，乐观，阳光，简简单单的大男孩。 可祁斐然完全打破了这个标准，心眼多的能筛豆子了，除了一张脸长得好之外，没一点符合她的标准。 等到订婚宴开始的时候，祁斐然还没有来。 在浓浓的粉底下，李欣彤的脸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知道裴音就是故意的！ 不过，祁斐然没来，祁易凯倒是来了。 祁易凯进来后，找了一圈，径直朝着裴音走了过来。 “这边空位有人坐么？” 裴音说：“没有。” 她转头，一时间没认出来，“祁易凯？” 祁易凯笑了笑，“我哥今天工作原因来不了，让我来陪你。” 一旁的华慧眨了眨眼睛，抓了抓裴音的衣袖，“那是？” “祁斐然的弟弟。” “祁斐然还有个弟弟？”华慧脱口惊讶道，惊讶过后，“我想起来了，好像是传言有一个弟弟，同父异母的。” 这次轮到裴音惊讶了。 同父异母？ 那祁易凯并不是姜曼青所生？ 怪不得在拍全家福的时候，她看姜曼青对祁易凯的态度并不好。 祁易凯是一个阳光大男孩的模样，在吃饭的时候很照顾身边的女士，会给裴音和华慧夹菜。 华慧手肘碰了碰裴音，“是你喜欢的型。” 裴音耸了耸肩。 她也觉得，如果祁斐然和祁易凯两人站在她的面前，她应该是会选祁易凯。 可到底为什么选了祁斐然呢。 订婚仪式开始。 能看出来，李欣彤是花了大价钱做的造型，特别想要在这宴席上能受万众瞩目，好能配得上孟家。 裴音嘲讽的勾了勾唇。 若说是和裴家，孟家绝对是高攀。 可李欣彤只不过是裴家的一个远房表亲，那就是高攀了孟家了。 裴音一个眼神都没往台上看，她开了一瓶果酒，甜度适中，她多喝了几杯。 只是，她却没想到，这种果酒，喝起来甜，酒精含量却并不低，后劲儿很大。 仪式结束，她去了一趟洗手间，走路有点飘飘然的感觉。 “音音。” 裴音听见这个声音，头都不想回。 她保持着在盥洗台洗手的姿势，认认真真的把每一根手指都冲洗了一遍，才转过身。 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孟随阳就站在面前，为了做造型，发胶喷的很浓，脸上也微化了妆，修饰英俊五官。 但就算这样，脸都不及祁斐然万分之一。 裴音甩了甩手上的水，“麻烦让一让。” 手上的水甩了孟随阳一身。 孟随阳闻到了裴音身上的酒味，不由得皱了皱眉：“你喝酒了？” “别说是说喝酒，我喝砒霜都跟你没什么关系。”裴音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跟他说，“让开。” “你想要寻死？”孟随阳向前走了一步，抓住了裴音的手，“因为我么？” 裴音：“……” 第66章 死了都要爱 其实孟随阳在台上的时候，就注意到裴音了。 裴音全程一直在喝酒，目光都没有看他一眼。 今天的裴音穿的是一身修身的连衣长裙，一字肩，露出漂亮精致的锁骨，雪白的皮肤。 她的妆容很抓人。 孟随阳想起来她和裴音在一起的时候，她对他永远都是笑着的，从来都不像现在这样冷漠。 他本该在前面敬酒，但是鬼使神差的，他就来了。 他看着她为了他黯然神伤，有几分抓心的感觉。 “裴音，我跟彤彤是真心相爱，自然而然的走到现在这一步的，你就算是因为我死，我也不能回头。” 裴音忽然噗嗤一声笑了。 她的手稍在唇边遮了一下，唇角上扬勾起的弧度好似是在一片白雪上徐徐绽放的花瓣，让孟随阳的目光都随之晃了一下。 她看明白了。 这孟随阳，不过是想要来找她，又给自己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那怎么办呢，”裴音眨了眨眼睛，“我要是真想要为你殉情呢？死了都要爱。” 孟随阳的心一下就跳的乱了。 当初他劈腿李欣彤，也不过是因为李欣彤在床上的大胆。 而裴音却是一个温室里长出来的花朵，柏拉图的恋爱，牵牵手就是极致了，他是个正常的男人，很快就沦陷在李欣彤的身上。 可谁知道，裴音竟然时隔一年，成了夜场红玫瑰。 她火辣，妖娆，每一步每一寸，都好似能牵着男人的心，让每一个男人沦陷。 那个时候，她只有一个目标，就是祁斐然。 孟家之于祁家，就是蚍蜉撼树，孟随阳虽然看着裴音心里痒痒，却也仅限于意淫。 现在，他听到她的话，心里的死灰忽然好似点燃了一团火苗。 “真的？你真的想为我殉情？” 裴音勾唇浅笑，可看向孟随阳的眼神，却是冷的，“可是我死了的话，你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不，你不要死，你不能死，”孟随阳情急之下，一下拉住了裴音的手，“你该活着，我给你个地址，你来找我，那是我的私人公寓，没人知道的地址。” “你想要……” “金屋藏娇，”孟随阳想了一个词，又觉得这个词很美好，“我晚上会去找你。” “那我表姐呢？” “她不会知道那一处房子，你放心，她也不会去找你。” “那万一她知道了呢？”裴音的目光，落在孟随阳身后，不远处，一道身影上。 就算是画着美丽的妆容又怎么样，现在眼睛里一旦是出了嫉恨的火焰，就变的丑陋无比。 “你要选我，还是选她？”裴音抛下了最后一个问题。 “我……” “这是一道单选题。” 孟随阳犹豫了几秒钟，在裴音染着漂亮的雪青色的手指落在她右肩膀上的时候，脱口而出：“我选你！” “孟随阳！” 李欣彤快步跑了过来。 孟随阳脑中的弦嘭的一下断裂了。 裴音从他的身边经过，“坐拥齐人之福，你还不配。” 李欣彤跑到孟随阳身边，一把将他拉在身后，朝着裴音叫道：“你想干什么？！” 裴音笑了，“不如问问你未婚夫想干什么？” “裴音，你别以为我看不透你的把戏！谁不知道你勾三搭四的秉性，分明是你先勾引随阳的，你真不要脸！自己都已经结了婚了，还勾引未婚男人！” 孟随阳皱了皱眉，“彤彤，不要说的这么难听。” 李欣彤顾不得了！ 她现在没法对着孟随阳装可怜演戏，她听见了裴音的那些话，裴音就是故意的！ 裴音拨了拨长发，“你觉得我想勾引哪个男人，是你能阻挡的了的么？” 李欣彤愣住。 裴音：“我都能把祁斐然勾上来，你觉得呢？” 李欣彤咬着牙。 她当初抢了孟随阳，自以为高了配音一头，谁料想裴音隔了一年，转脸就能爬上祁斐然的床！祁斐然才是c市所有小姐梦想中的王子形象，才是所有人都不能肖想的男神！ 有服务生快步跑了过来，“孟少！李小姐，有个开香槟的环节到了！” “好，我们这就过去。”孟随阳看了一眼李欣彤，“走吧。” 两人走在一起，似是和在酒店前面迎客的时候一样郎才女貌，可是裴音知道，已经貌合神离了。 裴音吹了一声口哨，转了身。 身体踉跄了一下，她被一双手扶住，随即被拉进了宽阔胸膛中。 裴音抬头，对上男人漆黑瞳仁，伸手勾上他的脖子，吐气道：“看戏看够了？” 第67章 不敢 “什么戏？”祁斐然眉眼之间神色淡淡。 “我演的戏呀，”裴音双手搭在他的脖子上，手指顺着他的衣领向下，解开了衬衫领口的第二颗扣子，“好看不好看？” 她的话意有所指。 明艳嘴唇微勾，眼睛里波光潋滟，就好似是带着两把小钩子。 在她解开第三颗扣子的时候，祁斐然握住了她的手。 裴音向后推了他一把，把他按在了酒店瓷砖墙面上，踮起脚尖。 头顶灯光暗淡，她抵着拉着他的领口，朝着他笑，“你不敢吗？” 祁斐然低头对上女人的目光。 她的眼睛漆黑，好似是一汪澄澈的泉水外蒙了一层水雾。 他记起她最初靠近他的时候，也是用这样明澈的目光看向他，压着他的手臂，踮起脚尖亲吻他。 柔软鲜嫩的唇瓣在他的唇上啄吻着，声音很轻：“你不敢吗？” 那时的她，和现在的她浑为一体。 她对孟随阳说的不错。 她想要勾引到的男人，就没有勾不到的，否则，她又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入幕之宾？ 当然，其中也包括他祁斐然。 祁斐然俯身，嚯的将女人打横抱了起来。 他的手压着她身下的裙子，以防走光，手接触在她大腿以上的位置，手里好似是燃了一团火。 一张白嫩的小脸仰头看着他，嫣然一笑，唇红齿白。 “少爷，你摸到不该摸的地方了。” 祁斐然小腹一紧。 打开车门，女人就勾着他的脖子摔进了车后座。 陆科吓了一跳，急忙转头：“老板，你……” “滚下去。” 祁斐然嗓音暗哑的厉害。 陆科立即开了车门，顺便将车前的挡板给升了起来。 裴音就不能喝酒。 喝了酒，立马就变成了妖精。 哪怕是失去了心理记忆，可是生理记忆却还是记忆深刻，比在清醒的时候更知道如何去勾祁斐然的性致。 那张脸又纯又欲。 嘴唇里有甘冽的果酒清香，混杂着他口中淡淡的烟草气息，在逼仄的车厢内，成了浓烈的催化剂。 结束的时候，车厢内都弥散着一股隐秘的味道。 祁斐然用了一盒湿纸巾把两人清理干净，又开了一盒空气清新剂，才叫陆科开车回别墅。 裴音睡着了。 酒精的作用，再加上体力运动，累到直接晕睡了过去。 靠坐在床头，祁斐然看着卸了妆的裴音，一张小脸不施粉黛，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小几岁。 他抽了一支烟。 烟气向上升腾，晕染了他的俊脸。 裴音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三点，醒来就觉得头疼的很，不由得按压了一下太阳穴。 祁斐然坐在床上，在支撑的小桌板上办公。 “祁斐然？几点了？” 裴音嗓子有点哑。 祁斐然从床头给她端了一杯水，让她润嗓子，中午十二点，第二天。” 裴音一下就清醒了。 “我什么时候睡的？” 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祁斐然停下手中动作，挑了挑眉，“昨天晚上十点。” 裴音愕然，“我睡了十五个小时？！” “是的。”祁斐然给了个肯定句。 他都几乎想要叫车送裴音去医院了，不知道是不是车祸撞到了脑袋有了后遗症。 祁斐然看着裴音脸上的表情，“昨天的事情，你都忘了？” “也没有，”裴音抓了抓头发，“我记得我去洗手间，遇上了孟随阳，然后……” 她眨了眨眼睛，“好像你来接我了。” 看来是忘光了。 祁斐然也没打算跟她说这么多，裴音一贯如此，喝酒之后做出来的事，不论多惊世骇俗，都不会记得。 裴音掀开被子下床。 刚一掀被子，她就急忙又缩了进去。 她不记得他什么时候有裸睡的习惯啊！ 而且，身上那青青紫紫的痕迹…… 她看向一旁的祁斐然，“你不是趁我喝醉了酒，趁人之危吧！” 祁斐然气定神闲的把手放在了睡袍腰带上。 “你要做什么？” 从祁斐然露出的胸膛上，也可以看见一个个青青紫紫的痕迹，还有划痕，比不裴音腿上好多少。 裴音：“……” 祁斐然弯腰，裴音下意识向后，被男人按住后脑，唇就贴在了她的唇瓣上。 狠狠地亲了一下。 唇贴着，嗓音暗哑的道：“以后看来睡前得给你喝点酒，容易入戏，在床上又凶又浪。” 裴音：“……” 她就把这句话当成夸奖了啊喂。 第68章 九十九朵玫瑰 裴音快五点才到智宸，正好迎面遇上了下班的靳添。 “你这是来干什么？” “上班。” 靳添：“……” 他指了指腕上的手表，“你还真敬业。” “不敬业能不到两个星期给你签下了两个大合同么？” “两个？” 裴音按下了电梯，“还有一个在路上。” 靳添整理了一下领口领带，“如果你这个月能拿得下来，我给领导申请，给你升职涨薪。” “那就多谢了老板！” 裴音靠近了，就嗅到了靳添身上的男士香水味，尾调是麝香的，有点浓郁，“靳总，约会？” 靳添清了清嗓子，扫了她一眼，一副不关你事的表情。 裴音来到办公室，叫徐摩西把查到的丰和的资料拿了过来。 账面上看，看不出什么亏空来，也没什么问题。 既然不急于救急，公司也没有什么利益冲突，股市涨势也比较平稳，那就奇怪了，张总不像是那种不顾后果急于求成的人。 徐摩西说：“副总，还有个重要的事情。” 裴音挑了挑眉，徐摩西把手里一个信封交给了她。 牛皮色的纸质信封，捏起来，里面装了薄薄的两层东西。 她打开信封，里面是两张照片。 杏眸微眯，唇向上勾起一抹弧度，看向徐摩西，“你这是哪儿来的？” “找私家侦探高价买来的。” “记得报账，”裴音把照片放回到信封里，“我给你报销。” 裴音把信封收起来，分了两个信封，扣了扣桌面，“景氏那边有消息吗？” “我已经再联系了，说近两天等负责人有时间联系我。” “好。” 小秘书敲了敲门，探头进来，“音姐。” 她猫着头，“我有事汇报。” “进来说。” 小秘书闪身进来，怀里抱着一大捧红玫瑰。 裴音：“……” “九十九朵玫瑰花。” 裴音捏了捏眉心，“不是说不让你收么？” “我知道！”小秘书举起手，“我本来不想收来着，然后人就来了，就在后面。” 她把门打开，站在门口的是张柏晖。 裴音：“……” 她把张柏晖请进来，让小秘书去给这位太子爷冲咖啡。 咖啡端上来，张柏晖喝了一口噗的就全都给喷了。 “充斥着劣质的化学剂的廉价味道，真难喝，都对不起我买的玫瑰花。” 小秘书：“……” 裴音摆了摆手，示意小秘书先下去。 她走过来，将抽纸纸巾盒递过来问，“张小公子有事么？” 自从上次张柏晖在西餐厅不告而别之后，这有几天了，他们之间压根就没联系过。 本来她还为是不是她暴露了，但是今天看了照片，就明白了。 张柏晖顺手抽了两张纸巾擦了擦嘴，嫌弃的丢进垃圾桶里，“晚上我爸约你吃饭，让我来接你。” “那正好，我也有事找张总。”裴音喝了一口水。 张柏晖一脸的警惕：“你找我爸干什么？” 裴音展颜笑了笑，“张总找我做什么，我就找他做什么。” 晚上的饭局在一家私人餐厅中。 裴音出现的时候，十分高调大气的抱着这九十九朵玫瑰花，张柏晖问：“花你要不放车里吧。” “这是我第一次收到九十九朵玫瑰，我得抱着。” “……” 一路上，倒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裴音的名声一向很想，路上就有人私下拍照发帖子了。 【裴音又钓上新人了，好像是丰和太子爷。】 下面是一张拍的有点糊的照片。 【还以为她沉寂了一段时间成良家妇女了呢。】 【人家有脸有身材有资本，楼上别那么酸。】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祁少都还没说什么呢。】 【前几天还看见她跟祁少出双入对，这两人不是结婚了吧。】 【怎么可能！就裴音这种私生活，祁家的高门大槛永远都进不去！】 【歪楼了！这是讨论的我家哥哥！】 【请裴音原地爆炸，放我家哥哥独美！】 张柏晖前段时间参加了一个综艺选秀，丰和出品，昨天刚一播就收获了不少粉丝，水涨船高。 不一会儿，就因为这张红玫瑰照片，楼已经盖了几百层了。 裴音压根不知道。 当她推开包厢门的时候，脸上的笑就一下凝固住了。 祁斐然侧眸看过去，瞳孔微微缩了一下。 这一瞬间，他只想到了一个词：人比花娇。 一旁的唐泽吹了一声口哨，跟一旁的周徐说：“徐哥，这次裴小姐高调啊。” 周徐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只听裴音说：“抱歉，走错了。” “……” 第69章 异想天开 张柏晖回头就不见了裴音人影。 “裴音，这边！” 裴音嘭的一声关上门，转身就朝着张柏晖快步走了过来。 包厢内，死一样的寂静。 唐泽偷瞄了一眼然哥的脸色，嗯，很臭。 顾裕东刚点了一支烟，烟头上火星明灭，“刚才那个看起来有点像是裴家那姑娘？” 唐泽闷声嗯了一声，没敢大声出气。 周徐笑了笑，“可不就是么，东哥你看咱们祁少爷的脸色还看不出么。” 顾裕东这才算是明白了。 他前几天才从国外回来，时差还没倒过来。 服务生进来，递上了菜单。 祁斐然把手里的菜单递给顾裕东：“东哥随意点，我去趟洗手间。” 周徐朝着唐泽使了一个眼色，唐泽立马心领神会，跟了上去。 顾裕东抽着烟，“那位裴小姐还那么作么？” 周徐将裴音前段时间出车祸的事情给说了，“伤到了脑子，醒来就全都给忘了。” “斐然查了么？” “查到了一个空壳公司，”周徐将手机向前推了推，“还在查。” 顾裕东锁了眉，烟气熏染了他的脸。 他身上带着一股野性和阳刚之气，不似祁斐然这种养在豪门之中的少爷矜贵出尘，皮肤偏古铜色，侧脸有一道浅浅的刀疤。 “说实话，我没想到斐然能和她拖到三年。” 周徐向后靠了靠，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我也没想到。” 而且也没想到，三年之后的今天，还在继续。 ………… 之所以选择这家私家餐厅，就是因为专门为圈子内的人所设，隐私保密极好。 张总一向是出手阔气，点了一桌子菜，对裴音嘘寒问暖的，宛若真是一个和善可亲的长辈。 “裴小姐，你跟柏晖相处的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不错，”裴音说，“张小公子人长得英俊帅气，还会照顾人，是男朋友的上上人选。” 裴音一张嘴跟抹了蜜一样，夸的张柏晖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他真有这么好？ 张总也很欣慰。 别人夸自己的儿子，他心里也当然高兴。 一顿饭吃下来，张总对于合约的事情闭口不谈。 裴音差不多对张总的意图已经明白了。 她笑了笑，将手中筷子放下来，“这一束红玫瑰真漂亮，九十九朵，天长地久，真美好，这还是我有生之年第一次收到九十九朵玫瑰花呢。” 张总面上笑了一下，可心里却是在吐槽。 越是表面上放荡的女人，越是这么矫情作么？那么多交往过的男人，就为了这九十九朵玫瑰花？ 而下一秒，他脸上的表情就转为了震惊。 “那我和张小公子什么时候订婚结婚呢？” 张柏晖手里的筷子一下就摔在了桌上。 “什么？” 别说是这张氏父子两人，就连跟着裴音的徐摩西，都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今天路上也没提说副总要嫁张柏晖啊，更别提张柏晖还…… 裴音故作惊讶，“难道张小公子送我红玫瑰不是求婚？我都已经做好准备了。“ 张柏晖：“……” 别说张柏晖，张总都没反应过来。 “裴小姐，你……” “张总，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裴音说，“合同的事，如果我真成了张小公子的未婚妻，张总肯定也不会亏待我的，合同的事情，手到擒来。” 张总：“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 “不可能！”张柏晖阴沉着脸打断了张总的话，“我不会结婚。” 裴音听了也不生气，“那张小公子对我只是玩儿玩儿罢了？” 站在后面的徐摩西：“……” 到底是谁玩儿玩儿还不一定吧。 张柏晖面色铁青，他坐在座位上，看着裴音的目光满是敌意，“想嫁给我，你做梦吧！” 张总呵斥了一声：“柏晖，你先出去！” 裴音微微勾着春，喝了一口水，“何必说的这么难听呢，我们也相处了一个星期了。” 张柏晖自己起身，踹翻了凳子出去了。 张总还陪着笑：“裴小姐，这也太突然了。” “不突然，我也是考虑了好几天的，”裴音放下水杯，手指摩挲了一下水杯杯壁，“既然张总就这么找上我，我也不好拂了张总的面子，总该有舍有得吧。” 张总：“什么意思？” 裴音招了招手，身后的徐摩西将文件双手递了上来，“不结婚也行，合约这样改，如何？” 张总看见合同上的数字，愕然：“你这是异想天开！” “看了这个，您再考虑，”裴音食指按着一个牛皮纸信封推了过来。 第70章 一掷千金 裴音看着张总已经拆开信封，拿出了第一张照片，端起面前的茶盏，“张总，您本就没打算与我签约，先安抚好我，再私下去见方达的负责人，不知道您要作何解释？” 张总脸色不太好看，“你跟踪我？” “张总这话就折煞我了，”裴音摊了摊手，“这是有人匿名发给我的，我想，应该是您和方达也没有谈拢吧。” 其实，裴音早就有所怀疑。 丰和好似是贱卖一样，不仅转变态度同意和她见面，更是让利两个点，原本裴音都已经设下了自己的最低线，准备拿出来十分的诚意和丰和去谈，可丰和的让利让她觉得丰和在贱卖。 事出反常必有妖。 “您之前提出让利两个点，现在我的合约，”裴音点了点合约，“还是按照您的两个点来签。” 既然裴音都已经把话给摆在了明面上，张总也就不再是那一副慈爱长辈的模样。 “张小姐，别说让利两个点，这份合同，我现在都不想签，”张总向后靠了靠，“虽然你拉得动祁氏签约，可人人也都知道裴小姐是靠什么签约的，这个项目我不看好，祁氏财大气粗能一掷千金，这趟浑水，我们丰和不蹚。” 裴音垂眸，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了一片阴影，她嘴角噙着笑，好似是根本没把张总的话放在心上。 裴音喝了半杯水，又倾身给自己倒满了。 大约是有一分钟的沉默，她才又慢慢悠悠的开了口：“张总，做人总要给自己留一点余地的。” 她顿了顿，“您真不再考虑一下？” 张总本来还觉得这个裴音也不过就是个花瓶，靠着身体上位，手底下的哪一桩合约不是靠着潜规则得来的，可现在他心里有点打鼓了。 不太对。 裴音不该是现在这样的反应。 裴音又说：“商场如战场，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张总抿了抿干燥的唇，面前这个姑娘明明年龄不大，眼睛里还藏着一丝可以隐藏的稚气，但是这种笃定的底气，究竟是从何而来？ “你还想说什么？” 裴音叹气，摇了摇头，叫徐摩西将另外一个信封拿过来。 “张总，这个信封拆开，合约就不止两个点了。” 张总在生意场上这么久，还没被这么个丫头片子给威胁了，“那就不必谈了。” 裴音白皙手指尖捏着照片取出信封。 “张总应该知道这件事吧。” 她将抽出的照片摆在了张总的面前。 张总瞳孔剧烈的紧缩。 这照片…… “你是哪里来的！” 裴音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张小公子太高调了。” 张总脸上灰败一片。 裴音说的没错。 他对儿子其实也并不关心，看到张柏晖在朋友圈晒的出柜照片之后也才知道儿子的性取向不正常。 朋友圈的照片及时的删除，也不知道是否被有心人给拿去做文章。 张柏晖现在身为丰和的股东，还准备进军娱乐圈，这件事情会给他造成多大的影响且不提，公司的利益一定会为此受损！ 虽然说现在大众对于这种事情接受度提高，可是现实的真人和那些炒cp的毕竟还是不一样的！ 张总当天晚上就粗粗估计了一下，这么一遭，张氏至少要蒸发三千万市值。 而恰巧，这个时候，智宸的合约就递了上来。 负责人恰恰就是裴音。 裴音的风评不好，但是这不正是张总所需要的么？ 也就是先把裴音拉来应急做做样子，等到危机一过，他就可以用裴音的人品名声做文章，到时候受害的一方就是自己的儿子，还可以再拉一波同情分。 张总颓然坐了下来，“裴小姐，你想怎么办？” 裴音扣了扣桌面，徐摩西又递上来一份合约。 合约不便，只是在利益比例上做了调整。 裴音嫣然一笑，“合约存续期间，我可以继续充当张小公子的绯闻女友，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各自安好。” 张总咬了咬牙，“好，我签。” 避免夜长梦多，当晚，裴音就叫徐摩西跟丰和合同部的人联系，去签约。 张总几句话和张柏晖说明了利害关系，让他留下来送裴音，先离开了。 张柏晖重新走进来，抬脚一勾，将椅子给勾直了起来，坐下，“你早就知道了？” “不早，”裴音，“两个小时前吧，也只能说张小公子您来的及时。” 她看了照片，她就明白了为何张柏晖会在西餐厅的洗手间门口大步离开。 因为他厌恶。 第71章 憋着不好 厌恶男女之间的亲热。 本能的。 “张小公子，你也别用这么一副我欠了你的眼神看我，我这几天在演戏，你又何尝不是在演戏呢？”裴音耸了耸肩，“也是委屈你了，让你这么陪我做了几天情侣应该做的事。” 张柏晖一改往日那种吊儿郎当的纨绔形象，盯着裴音看了许久，久到裴音都觉得这男人是不是想要动手的时候，他忽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是看上我了。” “……” 张柏晖拉着椅子坐在桌边，拿起筷子开始吃饭：“我得吃两口东西，你还吃么？” “不了，”裴音摆了摆手，“减肥。” 她靠在一边，拿起手机来想要消磨一会儿时间，刚拿出手机来，就看见了祁斐然的消息。 【出来。233号。】 糟了。 裴音刚才太专注和张总讲条件，忘了祁斐然了。 再看一眼发消息的时间。 半个小时之前。 她急忙站起来就往外走。 张柏晖刚吃了一口菜，还没吞咽下去，咕哝着问：“你去哪儿？” “我出去打个电话。” 裴音出来就直奔233包厢。 她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应。 难道已经走了？ 裴音转开了门把，里面一片漆黑。 她刚打算转身离开，就被一只手给握住了，下一秒，就给拉到了房间里，嘭的一声，被按在了包厢门上。 包厢内伸手不见五指，什么都看不见。 裴音已经感觉到面前熟悉的气息。 她知道这次动了祁斐然的底线了。 她私下里怎么跟祁斐然闹都无所谓，可这一次，却是当着祁斐然的朋友们的面。 “老公，我……唔。” 下一秒，濡湿温热的吻就落了下来。 她嗅到了他身上的酒精气息，或许是酒精和黑暗更加刺激了感官体验，她退无可退，就伸手勾着他的脖子，仰着头跟他纠缠在一起。 后背蹭到了电灯开关。 头顶灯亮起，灯光瞬间倾泻下来，充斥了整个房间。 裴音被突如其来的光刺了一下眼睛，抬手去挡，身前的男人微微分开了唇，在她的腰上掐了一下。 “欠cao。” 裴音身上的裙子被他弄乱了，领口扯了一下，露出漂亮精致的锁骨，脸上泛着潮红，眼睛仿佛蒙了一层水雾，透着迷茫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这副模样，任是谁都抵挡不了。 祁斐然早就已经让小六把这间包厢的摄像头关了，更加肆无忌惮。 上次在车里也是裴音喝多了，这次她没喝酒。 没喝酒意味着放不开。 这种在公开场合，实在太刺激了。 在裴音的压抑下，祁斐然最终也没有做到最后，扶着她虚软的腿坐在他身上。 “你在跟张柏晖谈恋爱？” 裴音眼睛里还含着一汪泪，眼角带着一抹散开的红晕，忙不迭的摇头。 “不敢。” “不敢？”祁斐然箍紧了她的腰。 裴音；“……” 多说多错，她真是不敢啊。 “我恋爱只跟你谈！”她立即表态。 “叫声老公来听听。”祁斐然抬起她的下巴。 “老公。” 裴音嗲嗲的叫了一声，默默地在心里补了一句——吃屎。 男女在一块儿没什么话说的时候，就是亲亲抱抱，特别还是裴音这种坐姿的时候。 又被祁斐然磋磨了一会儿，在她的手机响过第三次之后，裴音才终于被祁斐然给放开了。 裴音直接就想要出门，手都已经握在门把上了，被祁斐然叫住。 “你现在这副模样出去，谁都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 裴音：“……” 真不公平！ 她看着祁斐然衣冠楚楚的模样，衣领的扣子都没解，衬衫上一丝褶皱都无，似乎一点反应都没有。 反应…… 她目光下移。 祁斐然的西装外套若无其事的搭在了腰间，眼神暗了暗。 裴音直接朝着洗手间跑过来，关门之前说：“祁斐然你也赶紧找个洗手间解决下吧，憋着不好！” 嘭的一声，关上了门，还顺便给上了锁。 她洗了个脸，把脸上的燥热逼退了一些，又整理了一下衣服，又漱了漱口。 从洗手间出来，就看见祁斐然已经插着口袋站在窗前打电话了。 裴音朝着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脚底抹油溜出去了。 出了包厢，她才来得及拿出手机来。 手机上有两个未接来电，是吴非打来的。 上次麻烦了吴非一次，她就把吴非的手机号存了下来。 打了两次，应该是有什么急事。 她回拨了回去。 “吴警官……” “汪丽丽死了。” 第72章 死透了 祁斐然插着口袋站在窗前，微眯着眼睛听电话。 “什么死因。” “服毒，”白玄说，“警方已经介入了，具体原因还要看尸检。” “你继续跟。” “是。” 他挂断电话，转身再看，房间里人已经走了。 ………… 裴音接到电话后恍惚了一阵，回到包厢，张柏晖正在打游戏。 张柏晖眼皮微挑，扫了她一眼，“你这个电话打的时间可真够长的。” 裴音顺嘴接了一句：“那是，绝对不能短。” 徐摩西给她来了一个电话，说合约流程已经走完了。 丰和的合约解决了，工作上的事情可以暂缓。 张柏晖送她来到了裴家大宅。 在回来的路上，裴音刷了刷手机，发现她被骂上了热搜。 第十二位。 她转头看了一眼专注开车的张柏晖，看起来心情不错。 “你准备进娱乐圈？” “看小爷心情，”张柏晖说，“我的身份进去也就是玩票的。” 那倒是，丰和的少爷，拿着钱随便玩玩而已。 裴音解安全带，准备下车。 张柏晖忽然问她：“你不觉得恶心？” “什么？”裴音转瞬就想到，“不觉得，本来也没什么规定，怎么恋爱是自由。” 张柏晖忽然笑了一声，“你真这么觉得？还是为了迎合我说的。” 裴音翻了翻白眼，“张小公子，你的自恋自信就收收吧。” 张柏晖把车窗降下来，“等过几天我带你见见他！” 裴音：“……” 怎么感觉过了今晚，这位小公子和她的关系忽然就朝着一个诡异的方向发展了。 裴音进了裴家大宅，阴影里有个人影吹了一声口哨，迈腿走了出来。 她吓了一跳。 “四姐怎么吓的这么厉害，难道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裴朗插着口袋从阴影里走了出来，身上是一身黑色的休闲服，和树影融为一体，也难怪刚才裴音没看出他来。 “阿朗你怎么在这儿？”裴音往前走。 “当然是等四姐咯，”裴朗说，“四姐答应说要帮我一个忙，答应了就放了我鸽子了。” 裴音想起来，在裴家的饭桌上，她的确是答应裴朗了。 “只要是我能帮得上忙的，一定帮。” “四姐肯定能帮得上忙，”裴朗跟在裴音身侧，若无其事的错后了半步，“也不枉费我在这儿顶着被蚊子叮等了四姐两个小时。” 这话说的稀松平常，裴音又向前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 “你知道我今晚要来？” “那是当然，”裴朗说，“汪丽丽死了，你不回来？” 裴音站住了脚步。 正好走过一段树木茂密的阴翳处，树丛之中的灯光从茂密的树荫洒落下来，落在了他的脸上。 这个一直以来都阳光的弟弟，与五年前，的确是不一样了。 他的轮廓线更加锋利，眼神也没了一眼能看到底的干净感，第一眼看过去，觉得他的瞳孔很深，深色中，隐藏了很多。 裴朗说：“我没想到，你还会以这种姿态站在我面前。” 不设防的姿态。 她真的以为他不会动手杀了她么？ 裴朗单手插在裤袋中，手指把玩着一个收缩短刀，指尖锋利，划破了手指。 汪丽丽死了的消息，在裴家大宅上空弥漫了一层隐瞒。 姚淑荷看起来也没有想到。 她说：“是我派出去的人给的消息，你不是不让她出富县那个村么？我就特别派了咱们的人盯着，谁知道她竟然自杀了！” “自杀？”裴音挑了挑眉，“二伯母怎么知道是自杀？” “说喝了农药，满满的一壶，第二天早上才被发现，人都已经死透了，”姚淑荷说，“这也算是她的报应吧，音音，你现在可以放心了，害你的人死了。” 裴音哂了一声。 如果汪丽丽不死，还能有可以喘息的机会。 裴音想了想，这半年来，她出了两次车祸。 这一次是自己的车上被动了手脚，导致的车祸，倘若不是在一条施工道路上，她车速已经减了下来，刹车失灵她恐怕真的就没命了。 那上一次呢？ 是不是也是在车上做了手脚？ 姚淑荷看裴音的表情道：“音音，你就放心吧，家里派出去的人还在汪丽丽的老家，等着尸检结果，到时候看看调查结果。” 裴音点了点头。 姚淑荷又安慰了裴音几句，总而言之就是让她放宽心，感情真挚真诚，嘘寒问暖。 裴音上了楼，接到了祁斐然的消息。 【回了裴家？】 裴音：“……” 紧接着，祁斐然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第73章 躺平 她看了几秒钟，还是接通了电话。 “躲着我？” 裴音把手机开了外放丢在床上，解着裙子的腰带，“没有，你想多了。” “是么，”祁斐然顿了顿，“那你下来。” “下来？下哪儿……” 裴音手中动作顿住，“你在裴家外面？” 祁斐然没回答，听筒内传来了一声点燃打火机的轻微响声。 裴音顿时觉得自己头皮发麻。 她想了想，“祁少，我也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的，过度纵yu不好。” 电话里还没声音。 她还以为祁斐然是挂断了电话，索性也没有再理了。 裴音穿的裙子比较贴身，怕留痕迹，就没有穿内衣，用了ru贴。 她直接扶着把ru帖取下来，丢在了垃圾桶里，低头看自己腿上的疤，几乎淡的看不见了，就是最近吃的多了些，她摸了摸小肚子上的肉。 她转身去衣柜里面拿衣服，顺手取出两条新裙子在身上比了比，“这条好看。” 她把明天要换的衣服顺手挂在衣架上，拿了睡衣，准备去浴室洗澡。 就在这时，一道压抑着的暗哑嗓音传了出来。 “不穿更好看。“ 裴音：“！！！” 什么声音！她不是幻听了吧！ 裴音手里拿着睡衣，挡在身前，朝着手机走了过去。 手机被顺手丢在床上，刚好被一个抱枕挡了一下，竖着倒放，摄像头朝向穿衣镜的方向。 裴音：“……” 她哆哆嗦嗦的把手机反过来，看见了手机屏幕中男人一张英俊的脸。 她想死。 她压制住想要挂电话的冲动，“你打了视频电话？” “嗯。” 男人的嗓音依旧暗哑。 裴音：“……” 她总算是体会到大型社死现场是什么滋味了。 她真的想要裂开一条缝钻进地缝里。 “那出来么？” 裴音怀着最后的理智，挣扎了一下：“能不出去么？” “不能。” 裴音：“……” 好吧。 她现在诸事还得仰仗着这位少爷，不能靠睡一次解决的问题，就多睡几次。 她恹恹的点了点头。 就知道今天晚上躲不过。 她刚准备关手机，祁斐然的声音传来：“穿睡裙就好。” “……” “好脱。” “……”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偏偏长了一张嘴。 裴音选了一会儿，还是穿上了一条吊带睡裙，外面套了一件长款薄外套，下了楼。 已经十点了，裴家大宅灯光很暗，宅子里也没多少人。 到了门口，裴音果然是看见了在路对面停着的一辆车。 不是平常祁斐然开的那辆私家车，是一辆商务车。 裴音深呼一口气上车。 车内灯光暗淡，祁斐然靠着酒柜，手指托着一盏高脚酒杯，酒杯之中的液体潋滟。 他给她倒了一杯酒。 男人的手指修长漂亮，端着高脚酒杯的时候，就如同是艺术品。 裴音为了不辜负这男人营造的旖旎气氛，又是红酒又是暧昧灯光的，给自己壮胆，仰头就把红酒给喝光了。 “来吧。” 祁斐然：“……” 裴音连眼睛都闭上了，躺平。 不得不说，有钱就是好，车座舒服的跟床似的。 祁斐然吩咐道：“开车。” 裴音睁开了眼睛。 这车上还有人？ 她嚯的睁开了眼睛，“去哪儿？” 祁斐然说：“富县。” 裴音直接坐直了身体，“你知道了？” “嗯。”祁斐然阖了阖眼睑。 前面开车的陆科说：“太太，老板刚才吃完饭就已经通知去一趟富县了，车程大约三个小时，您可以睡一会儿。” 睡…… 这是表面意思还是深层意思？ 裴音扫了一眼祁斐然，“你刚才就决定了，还让我穿睡裙！” 她现在穿着睡裙，还是吊带的！ 简直其心可诛！ 祁斐然看过来，眼底有了笑意。 “我也没想到，你会这么顺着方便我。” 裴音：“……” 说她是倒贴的呗！ 陆科车开的很稳，裴音穿着睡衣也睡的舒服，半梦半醒，发现身上盖着一条毯子，另一侧的男人，将座位放下来，倚着枕靠阖着眼睛。 第74章 不好追 他的睫毛很长，落在眼睑下，蒙着一层阴影。 其实，在吴非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就已经想要去一趟富县了。 仿佛有一双隐藏在阴暗中的眼睛在盯着她，她觉得不安，一些事情必须亲自去确认一下。 就好似刚瞌睡就有人递上来一个枕头。 有祁斐然随行，她莫名的心里安定了一些。 车上的氛围很适宜睡觉，高速公路上陆科也开的平稳，等到在高速公路限行时间之前，车辆驶下了高速路，驶入了富县境内。 随着路面不平，车身也就开始颠簸了起来。 裴音和祁斐然都醒了。 两人几乎是在同时。 裴音眼睛里还有一丝迷蒙的睡意，似乎有一瞬间不知道是在哪里。 祁斐然眼睛里也有几道红血丝。 开车的陆科说：“小白给的就是这条路，怎么这么难走。” 临出发前，白玄给了一条路线，特别绕开了施工修路的地段，说是会好开车。 可现在…… 连老板和老板娘都颠醒了。 既然醒了，裴音也没打算睡了。 她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凌晨一点了。 手机上有裴骞发来的一条信息。 【出去了？】 裴音回复：【嗯，今晚不回去睡了。】 手机又跳出来一条消息。 裴音还以为是裴骞发来的，看了一眼，是祁斐然。 她转头看了一眼祁斐然，亮着的手机屏幕在他的面庞上投下白色光斑。 裴音点开消息。 只有两个字。 【做么？】 “……” 裴音敲着手机打字：【少爷，你还是睡吧。】 祁斐然发了个【不困，来困觉！】的表情包。 裴音发了个翻白眼的小人表情包。 半夜人就显得疲懒，不想说话。 明明两人之间就隔着一个狭窄走道，一来一回发了几次消息。 裴音本来还觉得祁斐然挺高冷的，可现在看着满屏幕的斗图表情包，形成鲜明对比。 裴音：【感谢赐图，收了！】下面一个谢谢老板的表情包。 祁斐然：【你收了准备给谁发？】四十米长的大刀准备。 斗图的表情包都是稍微带点颜色的。 裴音现在不怼就不过瘾。 【给江瑾容呀。】 祁斐然的眸光幽幽，朝着她看过来。 裴音发出去就后悔了，吵架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翻情敌。 虽然这个情敌，祁斐然单方面的否定。 她急忙撤回，可还是被人给看见了。 祁斐然勾起一抹笑来，嘴唇上下一碰，口型比出两个字。 和在私房餐厅的包厢内那两个字，如出一辙。 这男人穿着特别优雅，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没摘，在下放的靠背椅上躺着，双腿交叠着，而说出那两个字的时候，就让她觉得有一种斯文败类的感觉。 她能脑补出来三千字的小黄文了。 裴音觉得自己没救了。 祁斐然这张脸实在是太合她的审美了，什么江瑾容啊孟随阳啊全都靠边站。 裴音收了手机，“祁斐然，我有个问题。” “嗯。”祁斐然嗓音慵懒。 “我当初怎么追到你的？”对上祁斐然蓦地看过来的目光，裴音补了一句，“你看起来并不好追的模样。” 祁斐然嗤了一声，又阖上了双眸。 车很快就进了村子里，到了终点。 是一家小旅馆。 开门的是一个长相白净的年轻男人，“老板。” “小白，你这条路指也太难走了！”陆科抱怨着，幸好开了一辆底盘高的车，要是私家车，指不定早就得下车徒步了。 白玄两根手指夹着陆科的衣服把他拉下来。 “你看看。” 陆科回头看过去，这路上…… “你走的那条路还是好的。” 白玄的手还撑在车门上，看见下车的裴音，直接就转了身，车门都不扶了。 裴音：“……” 她跟这位好像是没仇吧。 陆科忙帮裴音扶着车门，“太太，你别在意，小白就是这种脾性，除了老板的，谁都不听。” 这旅馆…… 简直是破到了一定的境界。 裴音一进来就闻到了一股湿潮的霉味，条件简陋到不能忍，祁斐然肯睡这种地方？ 她看祁斐然的表情，果不其然，眉心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第75章 赔钱货 祁斐然当即就踩着咯吱咯吱响的木质楼梯下了楼，“我睡车里。” 裴音自然也不劝他。 能乐的清闲自在。 好在床单被罩都是干燥干净的，裴音也不挑剔。 只是，有一个问题。 她身上还穿着睡裙，甚至为了方便祁斐然，内衣都没穿。 过了一会儿，房门被敲响了。 她爬起来去开门，打开门，就是白玄那一张冰山扑克脸。 “你好，你……” 白玄把一个纸袋子丢在她面前，转身就走，多一句话都不想说。 裴音；“……” 她捡起地上的袋子，里面是新的衣服和内衣。 她眨了眨眼，给祁斐然拍了一张照片发过去：【抱抱亲亲老公的金大腿！】 她洗了澡，换了换衣服，又睡了一会儿，窗外的天光就大亮了。 她神清气爽的下了楼，看商务车内车门还没开，就问了问旅馆老板娘卖早点的地方，去早点摊买了几个包子和豆浆，拎着走了回来。 祁斐然也下了车。 真是难得看见祁斐然满脸阴翳的模样，明显是睡觉没睡够，再加上环境简陋。 裴音递上了包子：“吃么？” 祁斐然瞥了一眼，油乎乎，看起来就没什么食欲。 “不饿。” 裴音倒是不嫌弃。 祁斐然吃了欧包和冲泡咖啡。 裴音看着带的食物，眨了眨眼睛，“你准备的好万全啊。” “如果有先见之明，”祁斐然说，“就应该换房车了。” 裴音：“……” 简单吃了点东西，两人就去了汪丽丽的住处。 因为村子里死了人，警戒线还拉着，有经过的村民在附近拉闲话。 这种落后的县城村镇，一般青壮年劳动力都已经外出打工去了，留守的都是孩子和老人。 “老汪家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灾，这几年死了好几个人了。” “是啊，上次还给赔了不少的钱，这次听说是自杀。” “生个女儿都是赔钱货，还不如早点卖了嫁人的好。” 裴音听见这句话，嚯的转过头去。 入目是一个皮肤很黑的中年男人，插着腰，一脸看热闹的表情，对于死了一个人丝毫都没有敬畏感。 他用猥琐的目光打量了裴音一眼。 而在他身后的是一个约莫着有七八岁的小女孩，脸上有没蹭干净的黑灰，一双眼睛大而明澈，和裴音的视线对上，往后缩了缩。 祁斐然揽了一下她的腰，“走吧。” “嗯。”裴音收回目光。 一进来，祁斐然就接过了白玄递上来的口罩，顺手给了裴音一个。 等到进入一间土房子，裴音才知道为什么要戴口罩了。 一股腐臭的味道传来。 她皱了皱眉，“为什么不送去让法医做尸检？” 正是夏天，尸体在这种天气里，放一天就臭了。 一旁同样戴着口罩的警员说：“家属执意不让尸检，要在这里停够三天后下葬。” “死者家属？”裴音皱了皱眉，“汪丽丽还有家人？” “是死者的舅舅和舅妈，”警员说，“已经没有直系亲属了，所以相关手续的办理只能是旁系亲属。” 停尸房不能进，味道太大，一具死尸，看也看不出什么来，专业的事情就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裴音去了汪丽丽睡觉的房间。 汪丽丽的房间也很简陋，却很干净。 她的东西都已经被收起来放在了一个箱子里，在警方检验过没有证物之后，死者家属才可以自行处理。 裴音戴上一次性手套随手翻了翻，她看见了有一个相框，里面有一张照片。 照片中，是一对姐妹花，被一个男人搂着。 而这个男人的脸，已经被香灰烧出了一个洞，看不清楚脸。 下面是一个日记本，里面空缺了好几页，剩下的内容不多，乏善可陈。 白玄把手中的一份手写的尸检报告递给了祁斐然。 “时间短，又不能动刀子，我只能检查表面。” 裴音凑过来看了一眼，“你是法医？” 白玄没有理裴音的话，直接说：“身上有多处淤痕，是特殊道具所致，我检查了她的下身，没有处理干净，死前她在遭受xing侵。” 第76章 同意书 裴音又问：“特殊道具是什么？” “比你买的那些更真一点，”祁斐然说，“特殊调教用的。” 裴音：“……” 祁斐然把这张纸折叠起来收进口袋里，“确实是中毒？” “是，”白玄说，“面部和口鼻都呈现中了剧毒，不过没办法进一步检验，是在过程中毒发，还是之后毒发的。” 不让开刀，从表面上看到的消息实在是很少。 祁斐然想了想，叫来一个警员，问：“汪丽丽的舅舅舅妈在哪里？” 警员报出了一个地址。 祁斐然当即对白玄说：“你去摆平。” 裴音问：“怎么摆平？” 白玄看了她一眼，冷哼了一声就出去了。 她耸了耸肩，在出去之前，忽然扫到了在木板床一侧，床单下露出了一个卷起的信纸边。 她走过去，掀开了床单。 下面压着一张纸。 这张纸的纸质和日记本上的纸质一样，一看就是从上面撕下来的。 上面写了一段话。 【我知道我活不久了，我是幸存的，又活了五年，我也活够了，这个世界太黑暗，我看不到光亮。】 裴音把纸收起来，握在了掌心里。 回到车内，裴音将这张纸给祁斐然看了一眼。 “五年。” 裴音看向祁斐然，“五年前，我发生了什么？” 她曾经有机会问裴骞，问霍君芝，都不曾开口过。 这是她第一次想要从旁人的口中寻到当年发生的事情，她在失去记忆的前半段。 祁斐然看了她几秒钟，“裴家死了人，是否和你有关我不清楚，裴家封锁的很严。” 裴音一下瞪大了眼睛。 “我？” 祁斐然本不愿与裴音多说什么，当年他人在国外，她和裴音也没什么交集，对裴家的事情不甚关心，只是在新闻报道上扫过一眼，等到从国外回来，已经是一年以后了。 一整天，裴音都显得很沉默。 她在网上搜了搜，只有只言片语，确实是死过人，可是更多的却找不到了。 裴家的确封锁的很严。 祁斐然说：“如果你想知道，我让陆科去查，只是过去五年了，会比较难。” “不用了。” 裴音摇了摇头。 一直等到下午，白玄还没传消息过来。 裴音躺在车内的座椅上，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双手染着血，手里染着血的刀当啷一下掉在了地上，她惊恐的尖叫，连连向后退，面前躺了一个人，她看不清楚长相，地上忽然裂开了一道裂缝，那人掉了下去。 她忙冲过去想要将那人拉住，可没想到也掉入了那裂缝之中。 她在不断的向下掉落，而这一条裂缝竟然在缓缓地关上，她就被夹在其中！ “裴音！” 一道声音传入了她的脑海之中，手被紧紧地握住，裴音缓缓地睁开眼睛，光晕一下在面前男人的周围晕开。 她感受到了光亮，切实从梦里挣扎了出来。 “你做噩梦了。”祁斐然扶着裴音坐起来，接过陆科手里的水杯，“喝点热水。” 裴音觉得自己双手虚软的都拿不起水杯，就着祁斐然手中的水杯喝了几口水，热意驱散了她内心的寒冷。 祁斐然面色凝重：“尸检你别过去了。” 过了大约有一分钟，裴音才缓缓地抬起头来，“同意了？” “嗯。”祁斐然说，“家属已经签了同意书，明天一早就运送到最近的尸检地点。” 裴音长舒了一口气。 她还握着祁斐然的手。 男人的手掌干燥温暖，驱散了她在梦里的不确定感。 今天晚上他也不敢独自去旅馆之中睡了，就和祁斐然在车上。 裴音心神不宁，戴着耳机看了一会儿无脑甜宠网剧，看了一眼外面的夜色。 夜色朦胧。 小村庄的夜晚很静，只有偶尔传来的犬吠声，一切都很安宁。 “我想下……” 裴音话没说完，转头看见已经歪着睡在一边的祁斐然，闭上了嘴。 她帮祁斐然盖上了毯子，下了车。 第77章 疼 也还不算深，可村子里的人几乎都已经睡了。 处处都是一片黑暗，只有路边的几盏绿灯还透着歇斯底里的光。 灯泡周围，围聚着一些飞蛾虫子，还有低空掠过的蝙蝠。 看起来要下雨了。 裴音走了一段路，没打算再去汪丽丽的家里了。 她经过汪丽丽的院子，拐了个弯，朝另一边走。 处处安静的只能听到她的脚步声。 忽然，有一点呜咽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膜中。 她脚步顿了顿。 下午做的噩梦让她记忆犹新，她不是胆小怕鬼的人，却莫名因为这一声呜咽而觉得后背发凉。 风声？ 可现在树梢都没有意思动静，根本就没有一丝风。 那是她出现了幻听么？ 再仔细去听，没了声音。 就当裴音觉得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准备掉头的时候，那一声呜咽又响了起来。 “疼，疼……” 这是一个小女孩稚嫩的声音！ 裴音循着那声音的来源，快步走了过去。 这是一个简陋的院子，比起来汪丽丽的院子都要更差。 院门破败不堪，没有锁，裴音推开门，门发出了吱呀一声。 可这一声，似乎并没有引起里面人的注意。 裴音朝着那窗户走了过去。 从窗户能看见里面透着光，像是看了一盏台灯。 因为是夏天，玻璃窗户大开着，窗帘却是拉的密不透风。 裴音小心翼翼的扯动着窗帘，窗帘拉开了一条缝，可以看到里面的场景。 她看到了两个人。 是白天见到的那个长相粗鄙的中年男人和那个长得很漂亮的小女孩。 “他妈的你别乱动！你懂什么！把腿张好别动！” 裴音脑子轰的一声。 她赤红着双眸，一脚踹开了门，直接冲了上去，将那身高马大的男人给一把推开，把躺在床上的女孩给一把拉了起来，裙子向下拉，盖住了两条白皙瘦弱的小腿。 “禽兽不如！你这是犯罪！” “关你什么事？” 这中年男人也后知后觉的认出来了。 这就是白天在汪丽丽的院子外面见到的那个外面来的女人。 借着这台灯微弱的光，他觉得这女人长得更漂亮了，目光猥琐下流。 中年男人向前走了一步，“要么你现在走出去，别管我们家的闲事，要么你就留下来，反正多一个也不错。“ 裴音本想要拿出手机，才发现刚才出来忘了带手机了。 她向旁边移动了一步，忽然身后的小女孩抓住了她的衣袖。 她转过头，对上小女孩一双明亮的大眼睛。 眼睛里含着泪光，抿着一张小嘴，攥着裴音的衣角不肯松开。 裴音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她拉着小女孩的手向后退了一步，身后就是大开的窗户。 窗子很低，站在床上一脚就可以迈出去。 裴音看着朝着她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中年男人，“我想一下。” “别想了……” “多等这几秒都等不到了么？”裴音一边说，一边动作迅速的转身，抱起小女孩就要踩上窗台。 但是下一秒，她的腿就被握住了。 她身体重心一下朝着后面倾过去，在倒下去之前，她猛地推了一把身前的小女孩，“快跑！” 嘭的一声，她已经被这身后的中年男人给拽翻在床上，头发向后扯住，拉扯的她头皮很痛。 中年男人淫笑着，“趁乱干这事儿，你现在出去求救都没门！谁管你这么一个外来女人。” 中年男人扇了她一个耳光，“放走了我女儿，就你拿来抵！” 这一巴掌扇的裴音耳朵嗡嗡响，嘴角也渗出鲜血来。 她仰面躺在地上，眼睛的余光落在窗外，好似看见了天空的滚滚浓烟，有人在喊叫着什么。 裴音压抑住恶心，“我问你，你是这孩子的谁？” “我是她爸……” 话音未落，裴音猛地抬脚踹了过去，踹向男人的肚子，趁着这男人弯腰低头的时候，又狠狠地提了一下膝，狠狠的向上抬起他的下巴，齿关相撞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中年男人发出一声哀嚎，吐出一口血来。 “拔了你的舌头，别脏了这个字！” 第78章 巧 祁斐然醒来的时候，裴音就已经不在车上了。 他捏了捏眉心。 冲了一杯咖啡来提神，趁着这个时候给裴音打了个电话。 手机铃声在车内响了起来，在裴音躺的垫子上，手机屏幕正明明灭灭的闪烁着他的备注——“老公”。 裴音还没有把备注改掉。 他切断了手机，喝了一口咖啡。 白玄和陆科白天都忙了一天，他让两人去旅馆里睡了，现在车内就留他一个人。 祁斐然大脑有些放空，想起今天下午裴音的疑惑。 五年前裴家出事，真和裴音有关？ 他没有查过裴音，和裴音开始真正有交集，也是在他回国以后，那个时候裴音热辣主动，也根本不像是出过事的表现。 现在看来，确实是有必要查一查了。 他手指扣了扣座椅靠背，目光看向黑色的村庄，又看了一眼时间，决定下车去找裴音。 刚一下车，他就看见了漆黑的村庄内，忽然有一处亮光。 那亮光，越来越亮，比灯光更亮，席卷着滚滚浓烟，冲向天际，将天空中难得看见的月亮都遮盖住了。 祁斐然立即拿出手机来拨通了白玄的电话：“着火了。” 白玄和陆科的手机都是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特别是在这里，他们两人都是和衣而睡，起来抓起手机就跑出了旅馆。 “艹！”白玄爆了一句粗口，“打火警电话！” 他们逆着人流往村子里面跑，有不少人都从家里出来，呼喊着，一时间场面有点混乱。 祁斐然对陆科说：“你去汪家！小白，你找裴音！” 场面混乱，祁斐然朝着人群叫：“裴音！裴音！” 忽然，有人撞到了祁斐然。 小女孩生的瘦小，撞上祁斐然就一下摔倒了。 祁斐然把她给扶起来，看了她一眼，没顾得上多问什么，就朝前走。 小女孩一把抓住了衣服，脸上看起来有点焦急，用力地朝着一个方向拉他。 他皱了皱眉，“去哪儿？” 小女孩指了指前面，比着手势，个子高高，眼睛大大的。 祁斐然顷刻间就明白了，“走！” 小女孩跑不快，有点踉踉跄跄的，祁斐然索性一把将她给抱了起来，“你指路！” 来到了院子前，房间里面的灯还亮着。 起风了，风吹着窗帘鼓动起来。 走近了，祁斐然听见了里面传来的哀嚎声。 祁斐然微一皱眉，把小女孩放在院子里，“你去那边站着，别过来。” 小女孩点了点头，转身就朝着墙根跑了过去，缩着脑袋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双腿。 祁斐然大步走进了房子。 床上一片狼藉，地上躺着一个男人，正在弓着腰哀嚎着。 只有这一个男人。 祁斐然眯了眯眼睛，踩住中年男人的手，“那女人呢？” 中年男人哀嚎的声音更大了，“考来……” 他的舌头好似是出了什么问题，吐字不清。 祁斐然给白玄打了个电话：“给你发个定位，来一趟。” 白玄赶过来，说：“少爷，那边房子烧了。” 祁斐然看着那滚滚的烟气，看起来火势不小，“汪家的房子？” “嗯，”白玄说，“陆科过去了。” 祁斐然指了指房间里面还在哀嚎的中年男人，“这个人交给你了。” ………… 裴音第三次提着桶去灭火的时候，火势就已经眼看着起来了。 到达村子的路不好走，消防车一时半会儿也来不了，只能靠着家家户户水缸里的存水。 裴音将祁斐然的车载灭火器都取来了。 没有用。 她踉跄了一下，被拥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中。 她身上的衣服都脏了，脸上也是一块黑一块灰，睫毛上都沾上了飞扬起来的碎屑。 “都烧了。” 祁斐然揽着她，顺手把她擦了一把脸，“没事的。” 等到消防车赶到灭火，房子也差不多烧光了。 一男一女扑在地上，大身哀嚎着：“丽丽啊！你可好走啊！别再生气了，放心，没人敢对你的尸体再做什么了！” 周围的村民一听，都开始七嘴八舌的说起来。 “死了就该入土为安，一个劲儿查什么查，本来就是自杀。” “是啊，我看着场火就是汪丽丽自己放的，好把自己的尸骨给带走。” “这下可好了吧。” 现场清场，房子里的东西全都烧了，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怎么就有这么巧的事，”裴音咬了咬牙，踩着被烧焦烧黑的地面，“明天拉走，今晚就放了火！” 她有点后悔。 她本来是有经过汪丽丽的院子的。 第79章 疼痛 如果她没有因为噩梦害怕，转而走向村子另外一边的话，也许就可以抓到蓄意纵火的人。 只是，她就会错过救下从禽兽的手下救下那个小女孩…… 小女孩…… 她忽然一愣，“那个小女孩呢？” “哪个小女孩？”祁斐然问。 “我在那边救了一个小女孩，我先推她出来了，”裴音一慌，转身就跑，被祁斐然给拦住了，“我见到她了，我带你去。” 他递给裴音一张湿巾，让她把脸上的黑灰先擦一擦。 擦干净了，祁斐然才看见裴音脸上的红肿，嘴角有点裂开了。 他蹙了蹙眉，手指托着她的下巴，“这是怎么回事？” “被一个恶心的人给打了，”裴音好似想到了什么恶心的事，用湿巾又在脸上用力擦了几下，“不过我已经打回去了。” 裴音跟着祁斐然，来到院子里，她看见了那个小女孩。 小女孩缩在角落里，黑色的头发，沾着黑灰的脸，以及脏了的小裙子，让她好似已经和树影墙面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到她。 裴音快步走过来，“你没事吧？” 小女孩摇了摇头。 裴音拉着她站起来，又看了一眼还亮着灯的房子，里面已经没了那男人的哀嚎声。 她抬步要向里走，被祁斐然单臂拦住。 “你先回去。” 裴音抬眸，对上祁斐然的目光，他的眼神很有力，也很认真，有一种安抚人心的镇定感。 “这里交给我。” “好。” 等到裴音带着小女孩离开后，祁斐然才进了房子。 在水泥地上，那个中年男人躺在地上抽搐着身体，眼睛直翻，之所以没有叫出声来，白玄把他的嘴用布条勒住了。 白玄顺手把手里的刀擦了擦，重新插入靴筒里，“叫的人心烦。” 祁斐然目光很冷，“嗯？” 白玄说：“他舌头被咬了一下，舌头里有神经断了，我写出来了。” 他递给祁斐然一张纸。 是一张随意撕下来的稿纸，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如同火柴棍堆砌。 祁斐然：“比验尸报告写的好一点。” 白玄挠了挠头，“那是。” 陆科：“……” 能在这种场合，为了老板的一句“你该好好练字”，白玄还真能跟小学生似的去写字。 祁斐然扫了一眼纸上的字，又低眸掠了地上的中年男人一眼。 “人贩子？” 中年男人大幅度的摇头。 白玄说：“据他所说，是那小女孩的继父，小女孩的妈跟人跑了，小女孩已经七岁了，有了记忆，给人贩子卖不出高价来，他本来是想再等几年，等到这小女孩长开了，能嫁人就卖了，能卖个好价钱。” 中年男人猛地点头，证明白玄说的是正确的。 他不是人贩子。 陆科听的都觉得目眦俱裂。 真是丧心病狂！ 不是人贩子比人贩子更可恶！ 祁斐然缓缓地走过去，俯身，弯下腰来。 “哪只手动的？” 中年男人没听明白。 “不说？那就是两只手都动了？” 祁斐然的语气很轻，轻到几乎都能听到说话的气声，眼神的冷意从黝黑瞳仁间渗了出来。 他的动作很快，中年男人都还没明白过来，疼痛感已经沿着他的神经末梢侵袭了整个神经，他的整条胳膊包括手，都被卸了下来。 他痛的晕了过去。 祁斐然直起身来，从陆科手里接过湿纸巾，一根一根精细的擦着手指，声音云淡风轻，好似刚才做出那种狠辣动作的根本不是他。 “小白，废了他另外一只手。” 祁斐然随手丢掉湿纸巾，抬步朝外走，“四十八小时后再送他去医院。” ………… 裴音带着小女孩回到了旅馆。 她浑身都脏兮兮的，没有穿鞋，脏的看不出本来肤色。 她蹲下来，扶着小女孩的肩膀，“先洗个澡好么？” “嗯。”小女孩点了点头。 旅馆浴室的条件也不好，但是对于小女孩来说，有干净的热水能洗澡就很好了。 第80章 当牛做马 等到裴音给她洗干净了，才发现这小女孩长得真的漂亮，好似一个洋娃娃。 她没有带小孩的衣服，就用自己的一条西瓜红的棉麻裙子，用剪刀裁了裁，先给小女孩穿了。 “你不要动，我帮你吹干头发。” 裴音用自己的电吹风帮小女孩吹干了头发，她的头发细软，并不是纯黑的，有点偏棕色。 “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主动伸手，拉着裴音的手，在她的手掌心里写字——棉。 吹干了头发，裴音用皮筋给她扎了个小辫子，又低头看她的胳膊和腿，上面都是细小的伤痕。 她去找旅馆老板娘要了一瓶碘酒和棉签，帮棉棉上了上药。 在帮棉棉上药的时候，她发现棉棉一只腿的脚踝骨有点凸起，她用手轻轻按了一下，“疼么？” 棉棉摇头。 “那应该没什么问题。”裴音也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裴音帮棉棉上了药，让她躺在床上，给她拉上了被子，“棉棉，你还想回去么？” 棉棉先摇了摇头，又抿着唇，声音很小很轻，却有点哑，哑的不似这个年龄段小女孩应该有的清亮童声。 “可以不回去吗？” 裴音握着她的手：“当然可以，我带你走。” 等到棉棉睡着后，裴音才下了楼，到了车内。 祁斐然和陆科都已经回来了。 裴音的手里递上来一张纸，是白玄写的记录。 她看完了上面的字，闭了闭眼睛。 她想起来火灾的时候，那些无知村民说的风凉话。 本以为落后的村庄，人的心思质朴，却没想到，因为落后，所以愚昧，所以愚蠢！ 人的思想是最难改变的。 一旦被禁锢几十年，早就已经在人的脑子里成型了，改不了。 她的侧脸忽然一凉。 她睁开眼睛，男人修长的手指落在她的侧脸上，手指尖沾着药膏。 “你要破相了。”祁斐然目光很仔细。 男人的手指很轻，轻到她觉得脸颊有一种异样的痒，痒的她想躲。 “我自己涂吧。”裴音想要从他手里接过药膏，却被祁斐然给避开了。 他没回答，却也没把药膏给她。 裴音就这么静静坐着，任凭祁斐然帮她涂药。 “好了。” 祁斐然把药膏丢在袋子里，还没来得及擦手，裴音就一下搂住了他的脖子，在他的侧脸亲了一下。 “谢谢老公！” 裴音是真心实意的感谢祁斐然的。 这次祁斐然帮了她很大的忙。 祁斐然蹙着眉向后侧头，把她推开，用纸巾擦了擦脸，“药膏蹭过来了。” 他看向裴音，一双眼睛很亮，没有杂质。 “你真谢谢我？” “是啊，”裴音立即举起手来，“给你当牛做马都行！” “我不缺牛马。” 裴音：“那你缺什么？” 祁斐然扫她一眼，向后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见他不回答，裴音也就不再追问了。 她要是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也就不用在祁斐然身边混这么久了。 不就是缺个暖床的吗。 她都已经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了，反正祁斐然颜好活好，她也不吃亏。 ………… 村子里遭受了火灾，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基本稳定下来。 在离开前，裴音又去了一趟汪丽丽的院子。 漆黑一片。 里面烧成灰的汪丽丽的尸骨，能寻到的大块骨头，都已经装进了骨灰盒了。 她转身，忽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吴警官！” 吴非从巡逻车上下来，“裴小姐，你也在这里。” 裴音点了点头。 吴非说：“我们是接到了死者家属的尸体检验同意书，可是却又听说发生了火灾。” 裴音目光朝向烧的焦黑的房子。 “这不是巧合。” “我是公职人员，在没有证据之前，不能断定是意外还是人为。” “没有证据，”裴音说，“这个落后的地方，没有监控，没有目击证人，没有证物。” 所有的证据都在死了的汪丽丽身上，却被一把火烧的干净。 “也不……” 吴非张了张嘴，刚准备说什么，目光看见了巡逻车里的男人。 车窗降下一半来，戴着墨镜的男人点了一支烟，烟灰抖了抖。 第81章 乱吠的狗 裴音有点奇怪，“你说什么？” “没什么，”吴非止住了话，收回目光，“裴小姐，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回去？” “我老公送我的，”裴音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我在这里捡到了一个小女孩，她的继父猥亵虐待她，吴警官，你能不能找个好点的福利院送她去？” “人在哪儿？” “在我住的旅馆里。” 吴非想了想，“这边条件不好，还是送她到市里的福利院吧，裴小姐什么时候回去。” “今晚就走。” “到c市我联系你。” 等到裴音离开，吴非才回到巡逻车上。 他把警帽取下来，“头儿，刚才你怎么不让我说啊。” 男人抽了一口烟，烟蒂上的火星明灭了一下，他吐出一口烟气。 “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 一旦走上这条路，就不能回头。 可她忘了。 她就有回头的机会。 吴非吐槽道：“发生了那样的事，她还可能跟裴家那帮人和平相处啊？根本就不可能啊！” “那也是她的选择，”男人把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忘了，她就能。” “头儿，那这几年我们不就白费了吗。”吴非叹气，本来做这一行的就不容易，当初头儿为了给裴音申请下来名额，跟领导都不惜翻脸了，顶着多大的压力，说忘就忘了，以前五年都无用功。 男人把墨镜向下压了压，发动了车子，“做我们这一行的，就得做好这种准备。” ………… 从富县回去的一路上，棉棉都很安静。 她安静的不像是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特性。 一路上她都尽量收缩自己的存在感，不主动找吃的，也不找喝的，从不麻烦裴音。 这样听话懂事的孩子，让裴音觉得心疼。 回到c市，在吴非联系她之前，她先把棉棉带到了家里。 她问祁斐然：“你没意见吧？先暂住几天。” “可以。”祁斐然吩咐陆科去按照棉棉的尺码买几套女孩穿的童装，“还有一些小孩子穿的用的，你看着买。” 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大房子里，棉棉有些拘谨。 儿童拖鞋还没买来，裴音索性就让她穿袜子走进来了。 黄雅从厨房走了出来，“祁太太，你回来了。” 裴音：“……” 她牵着棉棉往楼梯上走，“张姐，你先带孩子去楼上，让她住西客房吧。” “是。” 张姐牵着孩子上了楼，裴音才转过身来，“黄老师能屈能伸啊，上次我说的还不够清楚明白么？” 黄雅故作不知情，“不知道祁太太说的是什么？应该是我们之间有点误会吧。” “误会？”裴音靠近了一步，“你想爬上我老公的床，也是误会？” “这倒不是误会，”黄雅一笑，“各凭本事吧，你不是也没能说服祁少把我开了么？” 裴音眯了眯眼睛。 黄雅这个女人总有办法勾起她的火气，看着她这张嘴就想撕。 黄雅看了一眼裴音的脸，“哟，祁太太这是被打了么？待会儿让张姐把医药箱送上去，不过呢，也难怪，说话太损，总是有人忍不住出手的。” 裴音盯着黄雅，下一秒抬手，狠狠地给了她一个巴掌。 黄雅压根没想到裴音会忽然出手，都没有任何时间去躲避，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巴掌。 祁斐然推开门，走了进来。 黄雅捂着脸，眼睛里瞬间蹦出了泪水，“祁少，祁太太也……” “别演了。” 裴音直接打断了黄雅的话，顺手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打黄雅的那只手，抬头看向祁斐然，“刚刚教训了一下你家里乱吠的狗，赏了她一个巴掌，没意见吧？” 祁斐然目光沉然，长腿交叠走进来，“没有。” 捂着脸的黄雅瞪圆了眼睛，眼泪直接就流了下来。 裴音展颜一笑，把擦手的纸丢进垃圾桶里，“那就好，我就知道老公最宠我了。” 她转身上了楼。 黄雅站在原地，捂着脸有点瑟瑟发抖，眼角的余光落在朝着她缓步走来的祁斐然，声音哽咽的开口：“祁少……” 第82章 裙子 黄雅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 她今天知道祁斐然要回来，特别化了个防水的素颜妆。 祁斐然拿开黄雅的手，抬着她的下巴转了转。 裴音没有留半分力气，侧脸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了起来，巴掌印分明。 他的手指在黄雅侧脸上轻抚了一下，黄雅更加哭的梨花带雨了。 “叫张姐给你取冰袋冰敷一下，”祁斐然说，“今天下午给你半天时间放假休息，在家好好养养。” “可是小凌……” 祁斐然收回了手，“有我在家。” 黄雅知道自己再说只会让祁斐然更加厌恶，点了点头，“好的，谢谢祁少了。” 祁斐然抽出一张湿巾来，擦了擦手，丢在了垃圾桶里。 ………… 裴音安排棉棉在客房，让张姐先准备了一套洗漱用品。 “这几天你就在这里住着，就当成是自己的家。” 棉棉点了点头。 裴音回头，就看见在门口猫着头朝里面看的小凌。 她一回头，小凌转头就跑了。 裴音：“……” 她话都还没说呢。 想起来这几天她不在，又是黄雅在带小凌，她就心里烦躁。 都这么明显了，祁斐然那头猪还不开了黄雅这个婊精。 她觉得她想的没错，祁斐然这种高高在上的男人，就享受女人对他的追捧。 幸而刚才祁斐然没当面否认她，要不他就要当场翻脸了。 她安顿好棉棉，就去找小凌。 小凌已经跑到了她自己的房间里，把门给关上了。 裴音：“……” 她觉得吧，哄儿子这件事情，不能急于求成。 这几天没有处理公司工作，徐摩西和小秘书轮番给她发消息轰炸，邮箱里面一大堆工作邮件了。 她抱着笔记本靠在床头，给徐摩西回了一个电话。 “副总，景氏同意见面约谈合约。” “什么时候？” “还没定时间。” “明天下午吧。”裴音的嘴角还有点痕迹，得再养个一天半天的就好了。 “是。” 咚咚咚，房门被敲响了。 裴音下床来开门。 站在门外的是陆科。 陆科手里拎着一个袋子，“太太，这是给棉棉买的童装，但是……她不换。” “为什么？”裴音扒拉了一下袋子里的衣服，“这不挺好看的。” 而且祁斐然一向是出手很阔绰，这个牌子的童装很贵，小凌也一直穿这个牌子的童装最多。 陆科摇了摇头，“要不太太你去看看？” 裴音拎着袋子往客房走，经过儿童房，里面没人，不仅祁斐然不在，竟然连小凌都不在。 客房里，棉棉依然穿着裴音给她改的裙子，坐在地毯上，靠着墙角。 小凌手里拿着一个猴子玩偶，猴子的长臂都拖在地毯上，他就这么睁着一双大眼睛看向棉棉，一脸的好奇。 裴音走过来，把纸袋放在床边。 “棉棉，你来。” 棉棉看了看小凌，又看了看裴音，才从地上爬起来，走到裴音的身边。 难得裴音在场的时候，小凌没掉头就跑出去。 裴音把袋子里的童装裙子都拿了出来，“都很漂亮，你想穿哪个？” 棉棉低头看着裙子。 裙子的款式都很好看，布料也很舒服。 小凌拖着大嘴猴玩偶过来，趴在床上，指了指一条鹅黄色的T恤裙。 裴音看了小凌一眼，“小凌觉得姐姐穿这条裙子好看么？” 小凌点了点头。 她问棉棉：“这条怎么样？你皮肤白，穿这个颜色显肤色。” 棉棉看着这条裙子，摇了摇头。 裴音觉得自己搞不定了，“那你喜欢什么样的裙子，阿姨带你去买？” 许久，棉棉低垂着的眼睛才抬起来。 她的眼睛很漂亮，大而明亮，眼睫毛浓密卷翘，嘴唇小而精致。 棉棉开了口：“能不能不穿裙子？” 女孩这样的声音，和外表截然不同，嗓音有些哑。 裴音眨了眨眼睛，“为什么不想穿裙子，小女孩穿裙子很漂亮的，现在是夏天，正是穿裙子的季节。” 棉棉依然摇头。 裴音劝说无果，就让陆科去买童装裤子短裤。 这次，棉棉没有再拒绝，换上了。 她表现的更加小心翼翼了，仿佛刚才拒绝穿裙子，已经用尽了她所有能反抗说不的权利。 第83章 遗言 裴音从富县回来的消息，裴家当天就知道了。 姚淑荷亲自拎着东西来看望裴音，当家主母的范儿做足了。 “音音，你说你这不告而别，还直接去了汪丽丽那儿调查，差点还受伤了，哎……” “二伯母的意思，是我没用咯，”裴音说，“去了一趟，无功而返，还让人一把火把连人带证据都给烧了。” “怎么能是没用，你二伯母可没这个意思，”姚淑荷顿了顿，“让人给烧了？那火不是偶然么？” 调查结果显示是因为房屋内线路老化，再加上汪家在房间里设了灵堂，多的都是白色的幡布，直接就燃了。 裴音冷笑了一声。 “偶然么？二伯母觉得是偶然？” 姚淑荷竟然被裴音这目光看的后背有点发凉。 “是不是偶然，也不是咱们说了算的，”姚淑荷摆了摆手，“警方那边有调查的，只要你平安回来就行，以后出这种事儿，给二伯母说，二伯母拨人给你，千万别自己一个人涉险了。” “好，那就多谢二伯母了。”裴音顿了顿，“二伯母，我忽然想起汪丽丽的遗言。” 姚淑荷诧异：“她留了遗言？” “嗯，证物我看了一眼，说什么她也早该死了，在五年前就该死了，早晚会轮到她。” 裴音撑着腮，边想边说，凝着眉。 她侧头，看见姚淑荷的神色瞬间就有点变了，“遗言在哪里写的？” “在日记本上，”裴音说，“被警方当做证物给收起来了。” “哦，这样，音音你也别多想，指不定就是汪丽丽自己随便写的，反正人已经死了，以后害你的人找到了，就不用多想了。” 姚淑荷又多说了几句别的，就借口离开了。 裴音给吴非打了个电话。 “吴警官，如果姚淑荷去局里要看汪丽丽的证物的话，麻烦你转告我一声。” “好。”吴非说，“我这边帮穆棉找了一家西城的福利院，规模比较大，下周一你有时间吗？我带你给孩子办一下手续。” “有时间。” 在家休养了两天，裴音把和景氏的合约看了看。 其实，这三个合作方，祁氏是最棘手的，合约也是最苛刻的，因为面对的是祁氏这一c市的龙头企业。 只是，因为裴音和祁斐然这一层关系，祁斐然卖个她一个人情，她几乎没有多耗费什么力气就拿到了合约。 那难啃的骨头，就只剩下了景氏。 裴音把景氏的资料看了看，景氏在c市不算是特别出名，却也是处于各个豪门世家中上。 因为，换句话来说，景家依仗着张家。 而景氏和丰和又不同，丰和是张家的旁系，而景氏就相当于张家的外戚。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景氏就是靠着张家有饭吃。 这次约定的是下午两点钟，在景氏办公楼见。 裴音到的时候，景氏总裁还在开会，秘书把她请进了休息室，让她等。 这一等，就是半个小时。 裴音看着分针一圈一圈的转过，嘴角掀起一抹冷嘲来。 这是这位景氏的负责人给她下马威呢。 从下午两点，等到三点半，裴音都看了一本短篇小甜文了，景氏高层会议才结束。 裴音准备去办公室门口迎一迎这位代理总裁。 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走了过来。 他身上带着一个上位者的积淀，成熟稳重。 裴音：“是你。” “裴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张景尧主动伸出手来，与裴音握了握，“这边请。” 来到办公室内，张景尧主动给裴音上了一杯咖啡，直接拿出手中的文件来和裴音谈。 他很专业，直截了当的指出了文件中的几处有争议的地方。 “这个项目我让专人考察过，你说动了祁氏和丰和，这并不让我惊讶，以裴小姐的人脉，这样的项目，手到擒来吧。” 他说话不急不缓，却掷地有声，带着上位者的笃定。 裴音笑了笑，也丝毫不怯场：“景总这是在暗讽我是个花瓶吧。” 张景尧端起水杯的动作微微一滞。 他眯了眯眼眸，“你叫我景总？” “是啊。” “你是第一个这么叫我的，”张景尧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为什么不叫我张总？” “因为……”裴音微微一笑，“张总太多了，而景总，只有一个。” 第84章 汤夫人 张景尧面上无波无澜，就这样静默的看向裴音。 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的容颜无可挑剔，如果必要选择签约的话，他也会发挥绅士风度给这样一个漂亮的花瓶一部分让步。 可偏偏，她还不是花瓶，她的内里不是草包。 张景尧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你查过我？” “我可不知道今天和我见面的是您，要不然我就直接让张小公子引荐了，”裴音说，“是吧，小叔。” 张景尧：“……” 裴音一副自来熟的模样，还真的是把张景尧给堵的无话可说。 办公室门被从外面敲响了。 女秘书走进来，“张总，四点半您要到达高尔夫球场，已经备好车了。” 张景尧看了一眼时间，“裴小姐接下来有时间么？” “我的时间就是完成和景氏的签约，您如果准备好了，我任何时候都有时间。” 裴音说话的时候很有技巧，既不谄媚又恰到好处的恭维，让对方能够占据高位点，听的也心里舒畅。 “那走吧，”张景尧站起身来，拿起衣架上的西装外套，“陪我走一趟高尔夫球场吧。” “好啊，不过我不太会打。” 裴音跟着张景尧来到景氏办公楼前，一辆黑色的私家车缓缓停了下来。 她的目光掠过车牌，脑中忽然一闪而过一道光。 这个车牌…… 她想起来了，就在她的车被做手脚的当天，这辆车在裴家的侧门经过，裴琳就是从侧门过来的。 她截图问了祁斐然，说是景新煜的车。 可现在怎么叫张景尧开着…… 她上了车，“这车不该是景少的车么？” 景新煜在景氏比张景尧更有名，才是景家正经接班的下一任董事长。 “他身体不好，在医院休养，”张景尧说，“车和司机就都留给我了。” “啊？景少进医院了？”裴音佯装惊讶，“什么时候的事，哪个医院？我要不要去看望一下？” “合约不用通过他。”张景尧似乎不想在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身上多说什么，岔开了话题。 裴音也就没办法判断，当时车上是景新煜还是张景尧。 高尔夫球场很快就到了，裴音穿着裙子，不太好打球，叫工作人员准备了一套场馆内的运动服。 运动服是红色的，她戴了一顶黑色的帽子。 走出来的时候，她拎了拎球杆。 有点手生了。 她随着张景尧坐着白色敞篷电瓶车，过了一段路下了车。 “张总真是好福气啊，佳人在侧，这位美女倒是不太眼熟。” 张景尧介绍了一下合作伙伴。 “这位是万通的负责人刘总。” 裴音主动和刘总握了握手，“我是裴音。” 既然是跟着张景尧来，裴音也就没有想要以智宸的副经理的身份来，给足了张景尧面子。 在刘总看来，裴音也不过就是一个长得漂亮的女秘书之类的人设。 裴音听着两人的聊天内容，是有关工程方面的，她拿出手机搜了一下万通公司，是c市最大的几家供应商之一。 “裴小姐会打球么？”刘总问。 “会一点。”裴音说。 “那来试一试。”张景尧递给裴音一个球杆。 裴音握着球杆，挥杆打了第一杆。 没找到感觉，距离洞口还远的很。 “我再试一次。” 裴音眯起眼睛，头顶鸭舌帽向下压了压，遮住了头顶的阳光。 下一秒，她扬起了球杆，进了。 张景尧挑了挑眉。 还未及开口说些什么，忽然从另一侧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没想到裴小姐球打的这样好，是吧，祁少。” 裴音转过头来，逆着阳光，看见了祁斐然。 祁斐然周遭染上了一层金边。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服，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手里的球杆轻轻落在草坪上，微微一勾唇，目光和裴音相接，“是没想到。” 刘总已经认出来了，向前走过来，“汤夫人，您来了。” 张景尧眼睛微微眯了一下，没人看出他的不屑之前，就已经走了过去，“舅妈。” 裴音：“……” 舅妈？ 她想起来了。 这位就是张家张老爷子的继室汤夫人，也是位传奇人物，以二十二岁年龄差，二婚带着孩子嫁入了高门张家。 第85章 模特 刘总跟张景尧的合约谈的差不多了，他对汤夫人这类人也不敢高攀，怕还没攀上就被吃的渣子都不剩了，就先提出离开了。 而就凭着汤夫人和张景尧这一层关系，就不能提早走。 既然是在球场上遇上了熟人，汤夫人做东，坐下来一起吃一顿饭。 汤夫人笑着看向裴音：“裴小姐既然是跟景尧来的，那就一起吧。” 裴音想都没想就拒绝。 “我就不去了，我的身份还不够跟各位坐一桌。” 她很有自知之明，这种场合，她如果去了，就是被嘲的。 汤夫人也没有强求，“景尧，你派车送送裴小姐吧。” 祁斐然主动说：“不麻烦张总了，我送一下裴小姐吧。” 裴音：“……” 他这么主动，不会被发现吧！ 汤夫人点了点头，“也好。” 等到裴音和祁斐然两人去高尔夫球馆内换衣服，汤夫人一双狭长凤眸眯了眯。 “你说祁斐然现在还是裴音的入幕之宾么？” 张景尧说：“是。” 汤夫人勾了勾唇，“是么？” 恐怕不仅仅是入幕之宾这样简单吧。 ………… 裴音跟着祁斐然上车，说：“你当着面说送我，不久暴露咱俩的关系了？” “什么关系？”祁斐然发动车子。 “夫妻……” 裴音说了一半，脑子转过弯来明白了。 她本来和祁斐然之间的关系在大众看来就很暧昧，也算是她的“众多”暧昧对象中的一个，跟江瑾容放在同一水平线上的。 “没什么了。”裴音说。 路过商场，裴音叫了停车。 “我想给棉棉买点东西，”裴音说，“今天警方那边打来电话了，说下周一给她办手续就可以去福利院了。” “好。” 穆棉这个小女孩可真的是让人心疼的很。 裴音和祁斐然拎着购物袋回到家的时候，就看见穆棉正端着一盆汤从厨房里面走出来。 她的身形比同龄孩子要更加瘦弱，尤其是一张小脸巴掌大，显得一双眼睛尤其大。 她走路的姿势不太对，看起来有点跛脚。 张姐急忙从厨房追出来，“棉棉你不用帮我，你去陪小少爷玩儿吧。” 张姐也不知道这个小女孩该怎么称呼，听太太说也只是暂住一段时间而已。 穆棉将手中的汤平稳的放在了餐桌上。 小凌就坐在餐桌旁边，见穆棉又要转身，一把就握住了她的手腕：“棉棉姐姐坐。” 穆棉被小孩子的手握着，挣脱不开，只好坐下了。 裴音走过来，“棉棉，你不用做家务，你在家里就是客人。” 穆棉低着头，刘海遮挡了她的眼神。 吃饭的时候，穆棉吃的很少，她也不主动去夹菜。 裴音看着，叫张姐拿一个小碗来。 小凌夹着一块竹笋肉片，放在了穆棉的小碟子里。 裴音和祁斐然对视一眼，有些惊奇。 其实小凌一直以来，用祁斐然的话来说，的确是被姜女士给惯的，养尊处优的性子比祁斐然养的都还要厉害，姜女士有时候也拿这个宝贝孙子没什么办法，幸而请过来的早教老师黄雅能拿的住他。 小凌又给穆棉夹了一个鸡翅膀。 但是他还不太会用筷子，鸡翅膀两次都从筷子里滑落了下来，他索性就直接下手抓着递给穆棉。 “吃。” 穆棉点了点头。 裴音把每一样菜都给穆棉夹了一些，又给她盛了一小碗汤，“棉棉你多吃点，该多补充营养。” 穆棉张了张嘴：“谢谢。” 裴音摸了摸她的发梢，发梢细软，头发有些少，她吩咐张姐晚上睡觉前给穆棉用牛奶冲一碗黑芝麻粉。 似乎是因为穆棉的缘故，小凌对裴音都没有那么排斥了。 吃了饭，她带着两个孩子在儿童房画画，就连小凌看的都很认真。 裴音拿出素描本，“小凌，你和棉棉愿意当我的模特么？” 穆棉当然说什么都好，她听裴音的。 小凌看了穆棉一眼，也点了点头。 穆棉坐在椅子上，似乎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第86章 幻觉 裴音抱小凌坐上椅子，“棉棉，你和小凌玩乐高就好，就当我不存在。” 穆棉原本还挺紧张的，有一旁小凌的捣乱，倒是把她给拉进了乐高玩具之中，她拼的很认真。 祁斐然从书房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 很安静，很和谐。 裴音也有段时间没有摸过素描笔了，刚开始勾轮廓的时候擦擦画画有点慢。 祁斐然走到裴音的身后，她手中的素描画已经差不多画好了。 两个趴在桌上玩乐高的小孩子，画的和真人一样。 “画好了。”裴音修了修边，长舒了一口气。 小凌第一个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朝着裴音跑过来，踮着脚尖去看裴音手里的画。 裴音将素描本给小凌看：“像么？” 小凌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重重的点头，“像！” 裴音被儿子鼓励了，顿时兴致高涨，“来来来，我多给你们画几张小像。” 她给穆棉和小凌一人画了一幅小像，还画了两张双人画。 小凌高兴的蹦蹦跳跳，“我想学！” “好呀，”裴音托着腮，“我教你，不过今晚有点晚了，小凌要早点睡觉了。” 小凌撅起嘴。 裴音说：“棉棉姐姐也要睡觉了，你看你棉棉姐姐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穆棉眨了眨眼睛，瞬间做出来配合裴音的话，薄薄的双眼皮往下耷。 裴音把两个小孩都安顿好了，回到房间，“我觉得小凌还挺喜欢棉棉的。” 重点是因为棉棉，小凌都对她没那么排斥了。 祁斐然问：“你想留下她？” 裴音：“……” 她本没有想过，但是现在听到祁斐然这样说，就觉得如果真的留下穆棉的话…… 她看了一眼祁斐然的脸色。 还是算了。 她和祁斐然都挺忙的，一个小凌已经够她头疼的了。 吴非找的福利院是大型福利院，给出的设施和条件都不错，到了年龄还能去上学。 裴音洗了个澡，一边擦头发一边问：“祁斐然，我上次出车祸的车在哪里？” “哪一次？” “就摔坏脑子那次，”裴音翻了翻眼睛，“我准备去把车提回来。” 祁斐然向下压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我觉得你不会想把车开回来。” 他还是告知了裴音是哪个汽修店，“你是那里的常客了。” 裴音：“……” 她是汽修店的常客？ 经常出车祸？ 第二天下午，裴音去了汽修店，才知道祁斐然话里隐含的意思。 这明面上是汽修店，其实就是改装车，裴音进来，就已经看见了好几辆改装的跑车，都是至少百万起步的。 “音姐，你可算是来了，车早给你保养好了。” 当她看见那辆骚粉色的悍马，差点闪瞎了她的眼。 怪不得祁斐然说觉得她不会把车开回来。 这种颜色太高调了。 “把这车恢复原样，费了不少工夫，”老付在一旁说，“不过音姐你放心，祁少都把账给结清了。” 裴音敲了敲车窗玻璃，“里面呢？” “里面没人动过，”老付说，“原来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音姐，抽烟不？苏烟。” “不抽，”裴音打开车门，“我上去看看。” 刚好有客户来了，老付去接待，裴音就自己上了车。 其实，她并不是想要开这辆车。 她只是觉得车祸，或许是车上发生过什么。 老付很靠谱，车上很干净，她查看了一下仪表盘，没什么异常。 前面车架的储物盒是空的。 她看过车检报告，车前毁损严重，前面应该都是翻新过的。 她跳进后车座，翻开车座，看见了里面有一张医院的病历袋。 她拿起来，拆开，里面是一张骨折的x光片。 看起来像是小臂骨折。 应该是她以前拍的报告吧。 她把片子放进去，忽然一顿，里面还有一张纸。 好像也是一张医院的诊断报告单。 她取出来看了一眼，瞳孔猛地缩了缩。 姓名：裴音 病症：经会诊，确诊病人患有精神分裂症，在个人意识，感知觉，情绪和行为方面极易出现扭曲，严重时会出现幻觉。 诊断意见：需住院治疗。 时长：一年。 第87章 难得糊涂 老付把客户交给手底下的人，就返回了裴音那边。 车还在原地没发动，车窗都是紧紧关闭的。 老付扣了扣车窗，“音姐，怎么样？” 过了几秒钟，车窗才从里面缓缓地降了下来。 裴音戴上了一副茶色墨镜，“多谢了，车我开走了。” 老付送裴音到汽修店门口，“音姐，你可路上慢点开啊，别飙车！” 他哼了几句歌拐回来，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支烟来递给挡在车后的人，“吴警官，来抽支烟。” 吴非接了烟，“没什么事儿，先走了。” “哎，”老付说，“以后店里还靠您多关照呢，有什么检查提前给说一声。” 吴非摆了摆手，离开了汽修间。 在回去的路上，他拨了一个号码，带上了蓝牙耳机。 “头儿，裴音刚来，在车里待了一会儿，开走了车。” 他跟老付有点联系，借着突击汽修间检查的机会，将那份精神病诊断书塞进了裴音的后车座。 裴音的车自从车祸后，就已经在汽修店存着，已经近半年时间了。 电话里传来了闷闷的一声“嗯”。 吴非没忍住，“头儿，你怎么猜到裴音会来提车的？” “汪丽丽死了。” 吴非：“？” 电话被挂断了。 因为在富县的小村庄里，她眼睁睁的看着错过了尸检，这是车祸引起的，她想要知道真相。 裴音一直都不是得过且过的人。 难得糊涂。 可她偏偏不愿做那糊涂的人。 否则，当初他也不会找上她。 他给她提供了一条路，她义无反顾的选择走进来。 ………… 裴音漫无目的的开了许久，她停在了路边。 她趴在方向盘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紧紧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抖。 过了许久，她又翻出来那份精神病诊断报告。 白纸黑字，下面盖的是精神病院的章。 主治医师：徐蔚。 裴音觉得自己心慌的厉害，手指几乎是颤抖的输入导航地址，再度发动了车子。 c市精神病疗养院远离市区，在山清水秀的镇上，后面群山环绕，裴音开车过去，能透过挡风玻璃看见很远的地方，山峦叠翠。 开车用了近两个小时，裴音把车停在停车场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她下了车，直接走进了精神病院。 门卫拦住了她。 “现在过了探视时间了，你明天白天再来吧。” 裴音说：“我找人。” “找谁？” “徐蔚。”裴音想起诊断单上的名字。 “你等等，我帮你打个电话问问。” 保安帮忙给值班室打了个电话，挂了电话说：“徐医生现在不在医院，不过有值班医生，你可以进去，直着走，门诊部一楼就是值班室。” 裴音道了一声谢。 精神病院的环境很适合疗养。 占地面积很大，一共有三座楼，种了很多树，绿树成荫，从外面一进来，就能感觉到一阵沁凉的感觉，浸润了每一个毛孔，凭空让她打了个哆嗦。 经过住院部的时候，她听到从楼里面传出来一些声音。 好似是有人在唱歌，也有人在大喊大叫。 大楼的玻璃都做了双层隔音，可是还是能听见。 她停了停，朝那大楼看了一眼。 裴音来到值班室，灯光通明，坐在办公桌后的是一个男医生，正是刚才接电话的值班医生。 “你是找徐医生看诊么？” 裴音微微一顿，点了点头。 男医生打量着裴音，“你有哪里感觉不对？” 这姑娘长得漂亮，单纯从神态上也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裴音缓缓的开口：“您能不能帮我查一下，在五年前，是否有一个名叫裴音的患者，徐蔚是主治医生。” 男医生笑了一下，“这是病人的隐私，我们不能透露。” 裴音从包里拿出来自己的身份证件，“我就是本人。” 男医生有点讶异。 他拿起裴音的身份证件，证件照和裴音本人能对上。 既然是本人来了，那就可以查询历史病历情况。 他将身份证在连接电脑数据库的机器上刷了一下，滴滴，电脑中显示出裴音的资料。 男医生看着上面的诊断结果，比刚才更加讶异了。 他根本看不出来，坐在面前的凳子上，曾经是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 “资料显示你在四年前的夏天就已经办理了出院手续，徐医生给你开了痊愈的证明，你是觉得精神又有恍惚了么？需要重新做个检查么？” 裴音看着电脑屏幕，她将上面的文字全都看完，才勾了勾唇，“不需要，谢谢。” 第88章 黑暗 祁斐然回到家，张姐走过来。 “太太还没有回来。” 闻言，祁斐然不由得皱了皱眉。 他拨通了裴音的电话，可是耳畔却是提醒关机的机器语音。 裴音不是不谨慎的人。 他又给徐摩西打了个电话。 “副总今天下午下班后说去提车，没有让我跟着。” 提车？ 祁斐然立即就给汽修店的老付打了电话，得到的裴音离开的确切时间是下午六点钟。 可现在已经近十点了。 裴音的电话依然处于关机状态。 他立即通知了白玄，报出了裴音的车牌，“查这辆车的行动轨迹。” ………… 裴音到路上才发现车快没油了，手机也没电了。 她现在疲劳的很，脑子里刚才紧绷的一根筋也松弛下来，整个人都瘫软的不想动。 手机没电也没办法付钱加油，裴音索性就先附近找了一家快捷酒店入住。 她把手机充上电，才发现祁斐然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她看了一眼时间，的确是很晚了。 裴音刚想给祁斐然回电话，房门被敲响了，是酒店的工作人员，要给裴音换房间的。 “这间房的空调不制冷了，刚才给您开房的时候忘记了。” 裴音这才反应过来，空调开了几分钟，一点冷气都没有。 “好的。” 她收拾了一下东西，换到了隔壁的另一间房，她顺便下楼买了一桶泡面和火腿。 这么一遭，她就把要给祁斐然回电话的事给忘了。 吃了泡面和火腿，裴音开了窗散了散味道，进到浴室里去冲了冲澡。 出来的时候，就听见门外的房卡刷卡槽内，传来滴滴的响声，好似是有人在刷卡。 她浑身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 “谁？” 外面滴滴声顿了一秒钟，紧接着传来房卡开锁的音乐声。 裴音脑中嗡了一声，在自己的大脑还没有发挥指令前，顺手拿起墙上的穿衣镜上挂着的木质衣撑。 房门打开，她还没来得及看见进来的人，忽然，头顶的灯光一下灭了。 走廊上的灯光都灭了，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她的视线陷入了短暂的黑暗。 就在这时，她的手腕被握住，被对方轻巧一转，压在了肘后，手指吃力，松开了衣架，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救命！救……” 她的嘴巴被对方紧紧捂住了。 她试图用手肘向后面用力撞，被人制住，下一秒，她的后颈一痛，眼前黑了一下。 她身上没什么力气，被好似扔麻袋一样扔在床上，她刚想要开口，被直接用一块布塞进了嘴里。 手腕被扣住绑了个结实。 裴音脑子里警铃大作，直接抬腿就踢。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本能，在富县教训穆棉继父的时候，那些出手的动作狠辣不留余地，现在她的第一反应也是要踢踹。 对方似乎忍无可忍，直接抓着裴音的脚踝，给绑在了床柱上。 她都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反抗的反应。 对方的身手对她来说，完全碾压。 那人退了出去。 黑暗中，裴音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过了许久，她的眼睛才适应了黑暗。 她朝着酒店窗外看了一眼，窗外还有路灯灯光。 看来，不是统一停电，酒店也没有通知停电，那必然就是有人蓄谋而来。 刚才那个人…… 短暂的动手，她不觉得对对方有什么记忆，他不像是裴音熟悉的人，只能从手肘相撞感觉到对方是一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在抓着她的手腕皮肤的时候，能感觉到对方手掌心里厚厚的茧。 她就这么被晾在了房间里。 久到她都觉得自己快睡着了的时候，她被戴上了一个黑色的眼罩。 头顶的光倾泻下来。 灯亮了。 因为眼睛被蒙住，她的听觉就格外明晰。 有一双皮鞋踩在地面上，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她嘴巴里还塞着布，用舌头抵着也没能吐出来，只能呜呜的渴望能开口说话。 对方脚步停了下来，好似是正站在床边。 她都可以感觉到对方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似乎是在探究。 她正在想对方究竟是要对她做什么，忽然，她察觉到自己的衣领被拉了起来。 靠近了，这人身上是一股浓浓的酒精气息，浓烈的让她不由得蹙眉别脸想要避开。 他的手指在领口摩挲了一下，直接被扯开了。 扣子随着男人的动作飞溅掉落。 裴音感觉到胸前一片冷。 她刚才洗了澡，出来的时候就只套上了一条衬衫裙。 她剧烈的挣扎了起来。 而下一秒，男人握住了她的一边。 第89章 寻……仇 轰的一声，裴音剧烈震了一下，随即更加剧烈的挣扎起来。 她的挣扎对男人的进攻丝毫没有任何阻碍。 他的指尖仿佛带着某种魔力一样，从她的侧颈，流连到锁骨。 他抓着她口中的布拉了出来。 裴音嗓音沙哑的叫：“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想要多少钱！” 对方没有说话，手还在继续向下。 这一瞬，裴音觉得绝望。 她知道，既然能盯上她的，无外乎要么寻仇，要么为了钱。 既然不为了钱，那就是寻……仇。 有人想要她死。 当男人挑开衬衫裙最下面的扣子的那一秒，裴音的脑袋猛地疼了一下，剧痛让她呻吟出声。 她的感觉顺着此时男人划过的肌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在脑海中汇聚成一幅画面。 这是一间欧风装饰的房间。 很大一间房。 她被绑在床上，铁链贴着脚踝和手腕的肌肤，冰冷刺骨。 墙上挂着一些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道具。 忽然，房门被打开，有一个女佣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她手里端着托盘，托盘里放着一份粥。 她跪在床边，将托盘放在桌上，端起小碗，将小碗里面的粥一勺一勺的喂给她。 她偏头躲避，将喂进去的粥全部都吐了出来，她大声骂道：“我就算饿死也不会吃！” 女佣说：“老爷不会让你饿死。” 女佣掰着她的下巴，就算是她拼命的抵抗，也无法将已经划入喉咙的粥吐出来。 不过一会儿，她就感觉到自己浑身热的发烫，好像是有一把火，焚噬着她的躯体。 意识迷离之际，她看到在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人就是喂她吃粥的女佣。 “她只吃了有三分之一。” “足够了。” 那人走了过来。 当他取下了墙上挂着的鞭子，鞭梢冷硬，压在她的手臂的皮肤上，让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放心，你是艺术品，我不会让你身上留下任何印记的。” 他卡着她的下巴，“你也不会感觉到疼，只有快……感。” ………… “啊！” 鞭尾甩落的一瞬间，裴音忽然猛地抬头，狠狠地咬住了面前人的手。 齿关瞬间充斥了血腥气，她咬的很狠，几乎要撕扯下来一块肉一样。 男人痛哼一声。 门外的白玄一听就急忙问：“少爷！” “不要进来！” 祁斐然掐着裴音的下巴，“裴音，放松，是我。” 裴音依然咬着没放，他拉下了她眼睛上蒙着的眼罩，贴着她的耳廓，轻轻的开口：“音音，是我，我是祁斐然。” 裴音的齿关缓缓地松了下来。 她的眼睛蓦地见光，被刺了一下，只能看见贴在她面前的男人的轮廓。 她嘴唇碰了一下。 “祁斐然……” ………… 城镇的医疗条件不够，等到开车把裴音转移到c市中央医院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凌晨三点了。 穿着白大褂的梁锦墨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脑科专家给的结论，应该是受到刺激，想起了一些忘记的事情。” 半夜三更的，把医院所有的脑科医生给召集过来会诊，也就只有这位祁少爷能做得出来了。 祁斐然眉心皱着，他的眼睛里布着红血丝，眼睑下有阴影。 梁锦墨低头看了一眼他的手：“我觉得你的手得处理一下。” 他让外伤室的小护士出去，亲自给祁斐然上了药，包扎上了纱布。 “齿痕很深，估计会留疤，”梁锦墨哂了一声，“手腕上被女人留下一个齿痕，斐然，也就仅你一人了吧。” 祁斐然站起来就往外走。 “你要去哪儿？”梁锦墨问。 祁斐然来到了裴音住的病房。 经过一系列的检查，女人还没有醒过来。 她依然躺在柔软的枕头里，一张小脸埋在柔软被褥中，毫无血色。 昨晚裴音失踪，他找她找疯了。 分明知道暗中有人在盯着裴音，难道又是…… 他不敢想。 两次车祸，几乎已经耗尽了祁斐然仅剩无几的耐心。 当白玄将酒店的入住登记给祁斐然发过来的时候，他眼眸中席卷过浓浓暗潮。 她还好好的，还去入住酒店，他给她打那么多电话，她一个都没有回复。 他怀着一腔怒火，星夜赶去了裴音入住的酒店，拿到了裴音入住房间的房卡。 他在刷卡的时候，都能想到，面对他的怒火，她一定又会嘻嘻哈哈讨好他恭维他来化解。 就当他听见她哑着嗓音问出“谁”的一瞬间，他改变了主意。 他要借此机会，惩罚她，让她好好地长长记性。 第90章 容器 他知道她聪明，先让白玄把她制住，随后又刻意在身上撒了酒液，避免她嗅出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他本意只是想要借此机会，让她记住。 可当他拉下她的眼罩，看到她满眼的恐惧的那一瞬间，他的心脏猛地疼痛了一下。 他后悔了。 梁锦墨说，是正在做的事情让她有了联想的刺激，回忆起了以前的事情。 那究竟是什么事，能让裴音如此恐惧？ 而究竟是什么事，竟然和他现在所做的事情能够成联想？ 祁斐然想着，一双黑眸中，好似夜晚的海面，黑暗，卷起浓浓波涛。 ………… 裴音好似做了一个梦。 一个噩梦。 噩梦里的她，好似是要被挑教成一个毫无思想的容器。 是的，容器。 这是他们说的。 处于黑暗中的那些天，她处于清醒和迷离中，几乎都已经丧失了自我。 她嚯的睁开了眼睛，头顶是满眼的白，入鼻的有消毒水和酒精混杂的气味。 她动了动手，针头被扯动，传来了一阵疼痛感。 她侧头看着，趴在床一侧的，是祁斐然。 祁斐然穿着衬衫趴在他的胳膊上，衬衫都遍布了褶皱。 裴音看见他手腕上贴着一小块纱布。 纱布上渗出点点血迹。 她拔掉了手背上的针头，在收回手的时候，祁斐然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第一时间就是去看床上的裴音。 对上裴音清冽的眼神，他忽然一顿。 他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红血丝，好似是细密的蛛网一样，遍布了整个白眼球。 头发被压的一边翘了起来。 祁斐然动了动唇，“抱歉。” 裴音微怔住。 她没想到祁斐然会先开口道歉。 其实，她在刚刚就已经想通了，在看见祁斐然的这一刻，她也就明白了，酒店里的那一番，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用这种方法来让我长记性，也就只有你了，”裴音看向祁斐然，“夫妻之间就当是一点情趣，不过，如果是……” 她顿了顿，眼眸暗了几秒钟。 祁斐然问：“你想到了什么？” “我……” 裴音对上祁斐然的眼睛。 祁斐然的眼珠很黑，却在此时有阳光的房间里，似乎是被金色的阳光渡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成了琥珀的颜色，很漂亮。 “没什么，噩梦罢了。” 祁斐然向后靠了靠，“什么样的噩梦？” “忘了，”裴音垂下眼睑，“只记得是个噩梦，很可怕。” 祁斐然执意让裴音在医院里在观察一天，叫了张姐过来给裴音送饭。 他去问了脑科专家，转述了裴音的话。 专家说：“检查结果脑部记忆神经的确是有波动，不过作为梦境的话……的确是有可能是在醒来的瞬间忘记的。” 梁锦墨插着白大褂的口袋站在一旁，“兴许她就是做了个噩梦吧。” 祁斐然嗤了一声。 “不可能。” 这是裴音的脾性。 她向来不对他多说什么。 如果是梦，不可能有那样浓浓的绝望恐惧的眼神，更不可能将梦境和现实融为一体，在他的手腕上咬下的时候，用了几乎想要撕扯下他的一块肉的力气。 她不说，他也会知道。 ………… 今天外面阳光不错，裴音想要出去走走。 刚打开病房门，门外的白玄就拦住了她。 “你要做什么？” 白玄的个子不算太高，一米七五左右，但是很精壮，紧紧从在酒店套间里的那些干脆利落的动作就能看出来，身手不凡。 她歪了歪头，“我出去走走。” “不行，”白玄说，“少爷吩咐了，不让你出门。” “我可没听见祁斐然这样吩咐，”裴音看着她，微微一笑，“酒店房间里，是你先进来的吧。” 白玄：“……” 他闪躲了一下眼神，没有否认。 “如果我对祁斐然说，你那个时候趁机摸我，你觉得祁斐然会信你还是信我？” “你……” 趁着白玄分神，裴音已经迈步走了出来。 白玄也不敢让裴音一个人外出，就在后面急忙跟了上来。 第91章 时间线 裴音按下了电梯，白玄也跟在后面上来了。 他黑着脸，“少爷不会信你，你本就是谎话连篇。” 裴音笑了一下，“是么？那你说说，我说什么谎话了？” “你……你嘴里就没有一句实话！” 白玄对裴音明显没有一点好感，如果不是因为裴音的“太太”身份以及祁斐然的命令，他根本不会多对她说一句话。 裴音不再和白玄争辩。 有的是看不惯她的人，如果都要去分辨一两句，她要累死了。 人的思想是最难改变的。 走了富县这一趟，她已经深刻明白了。 她漫步走在小花园里。 她知道，她脑子里忽然想起来的那段记忆，不是梦，而是真实。 没有任何梦境比那样的场景更加真实，感同身受。 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她推了一下时间线。 她自从大约四年前开始主动追祁斐然之后，就和祁斐然绑死了，她的事情，没道理祁斐然不知道。 那梦中的场景，就是发生在大约五年前的时间点。 五年前的话，那是在她进入精神病院之前，还是进入精神病院之后？ 她有了精神分裂症，就是因为被禁锢么？ 裴音想了一会儿，头又有点痛了，她索性闭了闭眼睛，蜷缩了一下手指尖。 指尖冰冷一片。 “你想投湖？” 裴音还想向前走，忽然有一条手臂拦住了她。 她眼神这才聚焦起来，目光落在了身旁的白玄身上。 “没有，我没想着死。”裴音拨开白玄挡着她的手臂，绕过来坐在了一个休息长椅上，目光平静的望着正中的人工湖，湖边有几只白天鹅，有医院的工作人员正在负责喂养。 如果火气可以化为有形的火焰，现在恐怕都已经要从白玄的头顶凌然升起了。 “你看看，”裴音指了指湖面，“世界如此美好，你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 白玄：“……” 裴音坐在湖边许久，约莫有半个小时。 白玄接了一个电话，他剪短说了几句话，挂断，对裴音说：“张姐带着小少爷来医院了。” 裴音重新回到病房，一眼就看见正乖巧坐在沙发里的两个小孩。 穆棉穿着一身天蓝色的运动服，显得肤色很白。 小凌坐在另外一边，晃悠着腿，时不时地朝着穆棉那边看一眼，在穆棉的目光稍微移动的时候又飞快的转开，一副既想让穆棉看见他再偷看她又怕她发现的纠葛模样。 张姐先迎了上来，“太太，您回来了，是先生让我在家里熬了排骨汤，给您送过来。” 她一边拿出保温桶，给裴音舀汤，一边说：“棉棉想要来看看你，小少爷就跟着一起来了。” 裴音接过张姐手里的小碗，“小凌要喝么？” 小凌哼了一声，别开了头，抓着手里的玩具在转着。 裴音转向穆棉，“来，棉棉喝一点，你该多补充补充营养。” 说着，她就叫张姐给穆棉又盛了一小碗。 穆棉端着小碗喝汤的模样特别秀气，不敢有多余的动作，甚至都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她怕裴音会觉得她没有教养。 小凌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指了指保温桶，“我也要喝。” 裴音故意将汤匙在碗边划出一点响动来，“咦，刚才你不是说不喝么。” 小凌脸上有点红，梗着脖子，“我没说，我就要喝。” 裴音扬了扬下巴，示意张姐给小凌也舀了一碗。 一份排骨汤，分了三碗，就已经所剩无几了。 张姐将碗和汤匙收起来，笑着说：“太太，我觉得小少爷最近吃饭都踏实很多了，就算没有黄老师在，也能安安静静吃饭画画看书，他很喜欢去棉棉身边跟着呢。” 裴音转过头，看了一眼正蜷缩在沙发上玩儿平板的小凌，穆棉就坐在一边，静静地坐着，安静的仿若不存在。 她忽然有一个念头闯进了脑海之中。 如果把穆棉留下来呢？ 第92章 她稀罕 随即她就把这个念头给打破了。 祁斐然不会愿意多养一个被捡回来的孩子的。 况且，她现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太多，还有人想要害她，她怕自己分身乏术，无法照看穆棉。 吴非给找的福利院的资料他也看过了，是c市最大的一家福利机构，条件很好，每年都有政府拨款以及社会的各种爱心人士的捐赠，穆棉在里面也会得到很好的照顾的。 过了一会儿，张姐带着孩子离开。 在医院前等车的时候，穆棉忽然开口说：“你妈妈对你很好。” 小凌转头看向她：“我不稀罕，对我好的人多了。” 穆棉低着头。 可是她稀罕。 裴音是第一个对她好的人，带她离开了那一座囚笼。 等到张姐带着孩子离开后，裴音单独一个人呆在病房里，一直到夜晚降临。 她住的是单人病房，病房很大，里面带洗手间和小厨房套间。 这一层是vip病房区，住的人也寥寥，整层楼都显得很冷清，踩在地面上发出的脚步声就听起来格外明显。 她靠坐在床上看书，那脚步声却好似是敲击在她的心上一样，一下一下，打来颤栗感。 她隐约好像能听到有人尖叫的声音，就好似是在精神病院中，走在住院部外面的声音。 她抓着身下的被子，额头上有汗。 她开着头顶灯，也开着床头灯，甚至就连卫生间和小厨房的灯都给打开了。 这种声音却还是没能消散。 她打开门，门外走廊上，除了在一旁站着玩儿手机的白玄之外，空无一人。 “你进来。” 白玄：“……” 裴音已经将门大开着。 白玄收了手机，走了进来。 “怎么了？” 裴音把门关上。 白玄顿时身上汗毛一竖，“你想干嘛？” 裴音已经回到了床上，“你别站在外面了，你站在里面吧。” 白玄对裴音这个人的秉性已经了若指掌了，这个女人心思多的很，他恐怕又搞出什么事情来栽赃他，就直接把手机按了录像视频打给陆科，用手指支架支在一旁的桌上，“我可什么都没动。” 陆科：“……” 陆科刚陪着祁斐然开了一个国际会议，时差不太合适，祁斐然是提前结束会议出来的。 他想了想，把手机递给了祁斐然。 “老板，小白发来的视频。” 手机屏幕中，灯光亮起，如同白昼。 女人安静的坐在床边，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脸上的表情。 膝上打开着一本书，只是书页许久都不曾翻动一页。 “去医院。” 裴音觉得如果再在这个安静的环境里不说话，她自己要憋死了。 她抬起头，看向站在一边百无聊赖的白玄。 白玄一下警惕起来，向前一步站在了手机摄像头的范围内，“你看我干什么？” 裴音笑了一声，“看都不能看了？” 白玄：“……” 裴音把书放到一边：“来聊十分钟的吧。” 白玄：“我跟你没什么可说的。” “你跟了祁斐然多久了？” “比你跟的时间久。” “那就是比五年时间更久了？” “那是当然！” 白玄几乎是跟在祁斐然身边长大的，比陆科的时间还要久，说起来这个，任何人都比不上他。 裴音：“厉害，那祁斐然身边有过别的女孩子么？” 白玄：“肯定有，少爷长得这么英俊帅气，追他的姑娘能赶上一辆高铁了。” 手机视频另一头的陆科：“……” 祁斐然：“……” 裴音盘起腿来，做出促膝长谈的模样来，“那有追上的吗？” 白玄斜了她一眼，“你。” 裴音：“……” “那我是怎么追上的？”裴音有点好奇。 白玄：“……” 他怎么知道？ 当时除了米娅之外，少爷恨不得别的异性都距离三米的安全距离，谁知道这个女人怎么就见缝插针的把少爷给勾搭上了。 等等，他怎么跟她聊起天来了？ 裴音撑着腮，“你那里有没有什么录像啊，报道啊，或者是狗仔的跟拍？” 白玄：“……” 头一次听说自己要狗仔跟拍的。 “我还挺想知道的。”裴音说。 话音未落，门就从外面被推开了。 “想知道不如问问当事人？”祁斐然迈着长腿走了进来。 白玄立马收了手机，“我什么都没做，视频为证！” 陆科：“……” 第93章 怎么追的 这孩儿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他直接拉着白玄从病房里出来了，把手机连同支架塞到他的手里，“老板又没说什么，急着撇清……” “怎么不撇清？”白玄面色森冷，“还等着她往我身上泼脏水？妖女！” 陆科比了一根手指，“嘘，小声点。” 白玄甩脸，直接转身走人了。 陆科心里叹气。 自从在三年前，裴音调戏过白玄一次之后，白玄就把“妖女”这个名号给了裴音，每每见面都要掐，等到裴音和祁斐然领了证，白玄外派出去，和裴音互不相见，情况才有所好转。 ………… 病房里。 祁斐然把灯都关了，就留下了一盏床头灯。 “诶，你别关灯啊。” 祁斐然指了指手机上的时间，“你看看几点了，整栋楼都没有这间病房开灯开的齐全。” “……” 祁斐然去浴室里洗了个澡，出来后换上了家居睡衣，来到裴音身边，掀开被子就要上床。 “诶，你上来干什么？”裴音指了指墙边，“那边有床。” “靠的近一点，方便你对我提问。” 说话间，祁斐然就已经躺在了裴音的身侧。 病房内的床是稍宽一点的单人床，他躺上来就把裴音给捞过来倚在他的怀里。 裴音当即向后挪，不留神差点就从床上掉了下去，被祁斐然给捞了回来，脑袋撞向他的胸膛。 “咳。” 裴音对上祁斐然的目光，忙说：“我这次不是故意的，惯性，因为惯性。” “那上次是故意的？” “上次是哪次？”裴音眨了眨眼，没被抓包之前，统一拒不承认。 祁斐然哼了一声，把软垫靠在床头，“你想知道怎么追的我？” “不想。”裴音拒绝。 她就是不想一个人待着，才去找白玄进来陪聊了一会儿。 现在有祁斐然在身边，就算是只开了一盏床头灯，她也觉得心安。 莫名的。 应该是他距离她比较近，所以身上阳气比较盛？ “真不想？” 祁斐然哑着嗓音，尾音有点上扬，挑出一点危险的气息。 她侧头对上祁斐然的眼神，黑眸中有点暗潮涌动。 “……” 跟祁斐然睡过这么多次了，她能看不懂他的眼神？ 他一旦是想的时候，眼睛里就会透着暗潮的光，声音都压抑着几分性感的暗哑。 在病房里做…… 还是算了，她不想以后一进医院就想起来这种事情。 “我想！”裴音立即说，“咱俩聊聊吧，你说说当时我是怎么追你的？” 祁斐然拉着裴音的手，好似是在玩打火机一样随意的把玩着。 裴音本想挣脱，但是瞥到祁斐然手腕上的纱布，有点心虚，就索性把手丢给他握着了。 “你对我一见倾心，对我穷追猛打，追了三个月，几乎每天都要来见我一面。” 裴音：“……” 她听起来自己怎么那么花痴呢。 “我不觉得我是会追人的人。” 祁斐然接着说：“当时在c市闹的很大，你可以问问陆科，祁氏当时召开了公关会议，把你列为一级警备人员。” 裴音：“……” 她一脸的不信，“那我是怎么把你追上的，刚才白玄可是说了，追你的姑娘可多得很，能坐一辆高铁了！” 祁斐然挑了挑眉，“是啊。” 他双肘撑在裴音的两侧，彼此呼吸靠近，近乎都要贴上了她的唇。 裴音避了一下，“我、我觉得我也不是那种有心机有手段的女生，你们男人，应该都喜欢的是李欣彤或者……黄雅那种有点小心机的柔弱版白莲吧。” “那是瞎了眼。” “……” “不过你确实也没什么手段。” “？” “全靠睡服。” “…哪个shui？” 祁斐然贴上她的唇，“就是这个睡。” 这一次的祁斐然，很温柔，温柔到裴音都意想不到。 她本来因为那段记忆，有点抵触，可当他钻进被子里的时候，她觉得她可以直接死去了。 那种感觉…… 祁斐然漱了漱口，“感觉怎么样？” 裴音把被子蒙着头，“我想死。” “你刚才按着我后脑勺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 祁斐然关了灯。 已经过了十二点了。 一切都显得那样静，静的周遭所有的一切都仿佛都被笼络在天空下这样一片黑暗幽翰之中。 裴音缩了缩肩膀。 “还不想睡？” “不太想。” 裴音一整天都没有闭眼，就连睡个午觉的习惯都给改了。 她忽然翻了个身趴在了祁斐然的身上，“我们再来吧。” “……” 第94章 泡枸杞 晚上不知道做了几次。 裴音累的昏睡过去，又睡的不安稳，醒来就缠着祁斐然又做。 一直到早上，趁着裴音入睡的时候，祁斐然去叫了梁锦墨，给她打了一针安定。 “开点药，”祁斐然开口，嗓音有点哑，“里面配点安眠类的药。” “好，我让助理去开，”梁锦墨看着祁斐然：“用不用给你泡杯枸杞？” 祁斐然：“……” 祁斐然离开的时候，叫陆科留了人手在这里协助白玄。 “别让小白和她单独相处。” 祁斐然刚到公司，就接到了白玄的电话。 “有个警察过来找人，说是要给穆棉办福利院手续的，她还没醒。” “把手机给警察。”祁斐然说。 吴非接过手机。 “你好，我是吴非。” “吴警官你好，”祁斐然报出一个地址，“你现在到这里来吧，我会接穆棉送过去。” “好的。” 祁斐然叫陆科把当天会议往后推了两个小时，就回到别墅去接穆棉。 今天周一，小凌要去幼儿园。 家里，只有穆棉和张姐。 祁斐然回来的时候，张姐正在做家务。 “先生，您怎么回来了？” “穆棉呢？” “在楼上。”张姐立即就反应过来，“要叫她下来么？” “嗯，”祁斐然说，“顺便帮她收拾好东西。” 张姐应了一声，上了楼。 穆棉正坐在学习桌旁边练字。 她已经七岁了，可是她没有上过学，她甚至都没有听过幼儿园和小学。 当她看见小凌背着小书包去上学的时候，她的眼睛里都是艳羡。 她会写会读的字，甚至都没有小凌多。 “棉棉，你收拾一下东西吧，先生来接你了。” 穆棉听见这句话，手里的铅笔笔尖用力重重的戳进了纸里，把一张白纸上划了长长的一道。 她愣了片刻，才点了点头，将桌上的纸团起来丢在了垃圾桶里。 她知道她要走的。 早晚都要走的。 可是，这几天在这里的温情，让她竟然有所贪恋。 人都是会向往着美好的，她也一样，能再这样的房子里生活，吃饱穿暖能上学，有家人的关心和爱护。 可是这一切，终归都不是属于她的。 张姐帮她收拾东西，竟然收拾了一个大的行李箱。 “太太对你可真好。” 这几天裴音只要是有时间，就给穆棉买衣服，买各种好看的头绳发卡和玩具，她想要让穆棉变美。 可是穆棉不仅不穿裙子，甚至就连好看的发卡都不曾戴过。 张姐拎着行李箱，牵着穆棉下了楼。 “先生，东西收拾好了。” “好，”祁斐然让司机将行李箱放在了车的后备箱，“穆棉，上车了。” 穆棉跟了上来。 她对祁斐然还是有些敬畏的。 她不敢在他面前多说些什么，或许是因为出自对男性的直接恐惧。 “阿姨呢？”她开口问道。 祁斐然：“她还在医院里，今天我送你去。” 到达约定地点的时候，吴非的巡逻车已经在等了。 祁斐然叫人把行李箱搬下来，“这是穆棉的东西。” 吴非有点惊讶：“这么多？” “裴音买了不少东西，”祁斐然打开车门，让穆棉下车来。 穆棉披散着头发，厚重的刘海遮到眉毛，没了一点灵动的气息，她有点胆怯的望着吴非。 吴非笑了笑：“我是你裴阿姨的朋友，来带你去办手续的。” 他让穆棉先上巡逻车，对祁斐然简单说了一下流程，“那多谢祁先生了。” “不客气。” 祁斐然上车，车离开了。 穆棉趴在窗户上，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祁斐然的车开走，向着相反的方向。 ………… 裴音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中午了。 这一觉，无梦，睡的很好。 下午，检查结果出来，她的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就办理出院手续回了家。 刚一进家门，她就听见了一阵摔东西的响动。 嘭的一声，好像是椅子被摔翻在地。 张姐在一旁劝解着：“小少爷，棉棉只是换个地方去生活了，她有自己的生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的。” 小凌摔了一个陶瓷的玩具。 玩具被摔碎，一张娃娃的脸碎裂成几块，四分五裂。 第95章 坏妈妈 裴音走过来，她把张姐拉起来，“棉棉走了？” “是的，”张姐说，“太太，今天上午先生来收拾的东西。” 裴音拿起手机来，她翻出吴非的号码，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吴警官，棉棉到福利院了么？” “裴小姐，今天给穆棉办手续有些忙，忘记给你打电话了，”吴非说，“我今天上午去医院，你还在睡着，是祁先生把孩子带来的，你放心，现在穆棉已经到达福利院了。” “好的，谢谢。” 裴音挂断电话，心里有些空。 她甚至都没有来得及见到穆棉最后一面。 算了。 人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轨迹，穆棉也是同样。 或许，这就是他们仅有的交集吧。 她转向小凌，“你棉棉姐姐去了福利院，以后你想去看她，我们还可以一起去。” “为什么！”小凌叫着，撇着嘴。 “她有她自己的生活……” “她没有！她都没有朋友也没有家人，好几天都没人来看她！” 小凌觉得气愤。 他才去幼儿园一天，棉棉就被送走了，他都没来得及和她好好告别，他本来还说要送给她玩具！ 他湿了眼圈，朝着裴音猛地推了一把，“坏妈妈！” 裴音一时没站稳，被推的向后退了两步。 一双手臂在后面扶住了她。 祁斐然略带怒气的声音响起：“祁知凌！” 嘭的一声，楼上响起摔门的声音。 祁斐然要上楼，被裴音给拦住了。 “别去了，他心情不好。”裴音说，“送走棉棉之前，确实应该先让小凌和自己的朋友告别一下的，是我们想的不周到。” 祁斐然：“你还这么惯着他？” 裴音耸了耸肩，“不惯着还能怎么，我对他好他都讨厌我说坏妈妈。” 祁斐然从裴音的眼睛里看到了无奈。 “你可不是会轻易认输的人。” “因事而异吧，我都没想到，”裴音抬起眼来，“就算不换掉黄雅，我也不同意让黄雅继续单独带小凌了。” 又重新回到了这个话题上。 她已经做出了让步。 黄雅跟她之间怎么演戏，她都可以见招拆招，可是现在面对的是才三岁的小孩子，心智完全都不成熟，很容易就会被带跑偏。 祁斐然坐在沙发上，“你说。” “我要亲自给小凌选早教老师，”裴音说，“在我给小凌选出合适的早教老师之前，小凌不需要刻意去上早教课，他已经开始上幼儿园了，在家里，我会辅导他，如果你不放心我，那你亲自带。” 祁斐然喝了一口水，将水杯放在茶几上，“好。” 裴音：“……” 她小板凳都搬好了，准备和祁斐然来一场口水仗，给黄雅找的退路都留好了，不行就给台阶下，彼此各退一步。 为了儿子，她也能忍辱负重。 就这？ “你就这么容易就把黄雅放弃了？” “不然呢？”祁斐然挑了挑眉，反问。 裴音捏了捏脸颊，“还挺意外的，祁总，你还真是薄情。” 祁斐然抬眸扫了她一眼，没有计较她的话，在手机上操作了一下，“这是我之前让陆科筛选出来的早教老师资料，你闲了可以看一看。” 裴音手机震了一下，接收到了。 “那小凌……” 她朝着楼上看了一眼。 如果她现在进去的话，恐怕小凌会更加讨厌她，适得其反。 “让他自己哭一会儿就好了。”祁斐然说。 “……” 裴音坚决不允许。 “你是当爹的，怎么能说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你一定要把儿子给哄好！”裴音把祁斐然推到儿童房门口，“你如果不哄好儿子，我今晚就不让你上床睡觉！” “你让我做什么？”祁斐然好笑的问。 “跪键盘！”裴音说，“还是高键位的机械键盘，我这就去准备！” 看着祁斐然进了儿童房，裴音这才放心的回了房。 她翻了翻包，翻出自己身份证的时候，忽然掉出来一张名片。 ——徐蔚。 这是她在精神病院给值班医生要的徐蔚的手机号码。 她的精神病主治医师。 她拿出手机来，一个数字一个数字按下去，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方停了几秒钟，按下了拨通。 第96章 玉面狐狸 徐蔚早在三天前，就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 她特别给星号标记的手机号码去了一个电话。 “裴音来医院了，点名要找我，要走了我的手机号。” 电话那头，男人叼着烟，声音有些闷的应了一声：“嗯。” “我要怎么说？” “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你不教教我？” “徐医生是十五年医龄的老医生了，应该不用我教。” “那好吧，等到裴音打电话给我，我再联系你。” 男人“嗯”了一声刚要挂断，徐蔚叫住了他：“程队。” “到时候我们面谈？” “可以。” 徐蔚看着手机上闪现的手机号码，唇角的笑徐徐展开。 她可等了好几天了。 “你好，是徐医生么？”裴音斟酌了一下用词。 “我是徐蔚，”徐蔚开口，“裴小姐，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么？” 裴音的手蓦地握紧了手机。 “你知道……” “你前几天找过我，值班医生已经告诉我了，”徐蔚说，“你又来到医院，是有什么不舒服么？” “我……我想了解一下我的病历。” “这样呀，”徐蔚翻了翻面前的纸质病历本，“五年前的病历大多数都还是纸质档案封存的，电子档案还没有完善，只是记录了一下病人基本资料，你最近有时间么？我们可以见面说。” 裴音没想到徐蔚会主动提出见面，“好，我抽时间再去一趟。” “不用了，”徐蔚说，“我明天要去c市xx区做一个家访治疗，我到时候联系你。” “好的，谢谢。” 裴音挂断了电话，身后响起关门声。 “要去哪儿？”祁斐然关上门。 裴音吓了一跳，握着手机转身，莫名有点心虚的感觉。 “谈合约。” “和景氏？” “嗯，”裴音说，“张景尧。” “如果必要跟他合作，要长十个心眼，”祁斐然说，“他是商场上公认的玉面狐狸。” “我怎么觉得这话像是你在说你自己呢。” “他虽说是姓张，可却并不是张家人，”祁斐然伸手捏了她的脸，“他是跟他母亲的姓。” 裴音揉了一下被祁斐然捏的地方，嘟囔，“这我知道。” 裴音也是让徐摩西调查过的，否则的话也不会当着张景尧的面称呼他景总了。 “他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景新煜，景家内斗的很厉害。” “那这辆车你还记得么？” 裴音顺手从手机上翻出保存在相册里的照片，手一顿，屏幕上闪现刚才通的电话。 “从裴家监控里找到的。” 祁斐然目光缓缓抬起，唇齿间咀嚼了一下“徐蔚医生”这个称呼，手指在指尖碾了一下，“单单从车牌无法判断，我帮你查一下。” 他给陆科打电话，“查一下这一天，景氏是谁在用这一辆车。” 裴音眨了眨眼，“这都能查？” “眼线，”祁斐然给出了两个字，“任何一个公司企业，都会有别人的暗线，有别的公司安插的，有本家的。” 裴音明白了。 大家族的事，总是很复杂。 祁斐然起身，“你先睡，我还有几份文件没看完。” 裴音一把抓住了祁斐然的胳膊，“我白天睡多了，我去书房陪你吧。” 祁斐然：“先喝了药。” 裴音吃了药，找出ipad去了祁斐然的书房，她小心翼翼的走进去，，蜷在沙发上，盖着薄毯看电影。 书房的沙发异常舒服，又宽有大又软弹，上次书房play的时候就已经尝试过了。 不知道是不是选的电影实在无趣，她看着看着，眼皮就往下耷。 祁斐然翻看文件的动作很轻，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裴音，像是已经困得不行了，还硬撑着又坐直了晃了晃脑袋，没一会儿就又歪在沙发上。 看来是药里面的安眠成分起了作用。 祁斐然把文件放下来，拿着手机到露台上去给陆科打电话。 “把裴音入住xx快捷酒店前的监控录像找齐了给我传过来，”他顿了顿，“查一下c市所有医院里名叫徐蔚的医生。” 挂断电话，他收了手机，回到书房里去抱裴音。 裴音被人抱起来，抬了抬眼皮，眼神有一种陡然惊醒的感觉。 “我们回房睡。” 裴音也实在是困顿，又歪在祁斐然的怀中睡着了，睡着了也握着祁斐然的手。 祁斐然躺在裴音另外一侧。 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裴音这样粘人的一面。 她的恐惧究竟是源自何处？ 他包裹着裴音的手掌缓缓收紧，将她的手都笼在手中。 他要知道。 第97章 把柄 裴音出院这两天，靳添感叹她的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三天两头进医院，就没给她安排工作，让她好好养养。 她接到了吴非的电话。 “姚淑荷到局里来，要求看汪丽丽的证物。” 裴音早就料到了。 汪丽丽日记本上那一页，肯定和姚淑荷有关。 姚淑荷没有得愿以偿，警方拒绝了她查看遗物的请求。 她回到家，立即就去找裴敬冶。 裴敬冶却并非是在家里，而是在裴氏开的一个夜总会里。 她进去的时候，裴敬冶正靠在沙发上吞云吐雾。 姚淑荷快步走过去，一把就将他手里的烟给夺了过来，直接推开洗手间的门，直接把东西丢进了马桶里冲下去。 “你还敢抽这个！” 裴敬冶的眼神略显迷离，缓了缓才坐直了身体，“没人过来查。” 姚淑荷叫了一旁陪酒的小姐就出去，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我去要看汪丽丽的遗物，警方拒绝了！是不是警方对我们有所怀疑了？” “慌什么，他们没证据。”裴敬冶喝了口水，缓了缓那种感觉。 “都是裴音！我本来以为裴音失忆了，这一切就翻篇了，她就是个扫把星！”姚淑荷骂道。 “你慌什么慌，三房都还没什么动作，”裴敬冶说，“现在指不定跟亲儿子女儿在国外度假呢，咸吃萝卜淡操心。” “她现在有祁斐然！” “有祁斐然怕什么！”裴敬冶冷哼了一声，“我们也有后台，这事儿你就别还没等人查上门来就自己先慌乱了手脚了。” 姚淑荷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件事情是她先乱了。 她找了一个干净的一次性水杯，又用水先冲了冲，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裴敬冶在一旁说：“里面没放东西，那东西千金难买，会给你？” 姚淑荷哼了一声，“我怎么就吃不起了？我就是不愿意跟你似的染上瘾！你看裴家里面，谁有瘾！” “那是你们都没有尝过，那种欲仙欲死的感觉，”裴敬冶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小心点吧，”姚淑荷说，“别回头被抓进去！” “这你就放心吧，我很小心，不会留下把柄的。” 姚淑荷又坐了一会儿，叫裴敬冶收拾一下去公司看看，才离开了。 她乘车离开，在路对边的一辆黑色的大众私家车，缓缓地降下了车窗玻璃。 男人抽着烟，烟头被风一吹，猩红。 “走吧。”男人重新升起车窗。 ……… 裴音在家休养这两天，本想正好和徐蔚见一面，可徐蔚来c市的时间又推迟了两天。 她迟迟没有等到徐蔚，倒是等来了另外一个不速之客。 “太太，祁二少来了。”张姐说。 裴音有点意外。 祁易凯来干什么？ 她换了一身衣服才下了楼，祁易凯就站在窗口，窗外有倾泻而近的阳光，在他的身上扑洒开来。 祁易凯比上次剪的头发更短，也看起来更加精炼。 “嫂子。” 裴音让张姐上茶。 “不用了，嫂子，”祁易凯说，“我是来接你去拿照片的，全家福的照片已经好了，我开了车，在外面停着了。” 裴音跟着祁易凯上了车。 去老宅拍全家福的是祁易凯找来的人，工作室在c市的一个新建景区附近，车程比较远。 好在祁易凯性格开朗，是个话痨，一路上都没有冷场。 “到了，嫂子，你先下车，我去把车停到后面停车场去。”祁易凯说。 “好的。” 裴音下了车，站在工作室前面的一棵高大银杏树下遮阳。 阳光从枝叶间漏下来，落在地面上，成了一个个金色的光斑。 忽然，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抬头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黄雅从一辆黑色的商务车上下来，与两位穿着休闲的外国人说着一口流利的英语。 裴音脸色沉了沉。 这辆商务车她认识，是祁斐然的车。 而就在这时，另一边车门打开，陆科走了下来。 陆科一出来就觉得凉飕飕的，顶着这么毒辣的大太阳，错觉吧，一抬眼，看见了站在路边的裴音。 陆科：“……” 这怎么能遇上的！ 这是什么概率！ 他刚想要过来跟裴音解释，黄雅先走了过来，“陆特助，我想去趟洗手间，麻烦你先带这两位到前面凉亭休息一下。” 他还没来得及答应，黄雅就已经朝着路对面走了过来。 “祁太太，真是好巧啊，你也来景区游玩？”黄雅十分热情的打招呼，“我要去洗手间，一起吧。” 第98章 恭喜你了 裴音把手伸到水龙头下冲洗着，细细的用洗手液的泡沫打过每一寸皮肤。 黄雅站在一旁：“祁太太，我还真得谢谢你了，给我提供了一个台阶，能让我踩上去。” 她撩了一下头发，“给了我能更加接近祁少的机会。” 裴音冷笑了一声，“是么？那我可真要恭喜你了，黄秘书。” 黄雅说：“秘书还谈不上，不过还真的借裴小姐吉言了。” 裴音错后两步，跟在黄雅的身后。 看着这女人一副趾高气扬婀娜多姿的模样，裴音就有点牙痒痒。 她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电线杆上安装的摄像头，微微眯了眯眼睛。 她向前走了两步，等到黄雅走到前面不远处的凉亭内，才抬手招了招。 陆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裴音点头。 陆科连忙就跑过来了。 他急忙解释：“太太，老板只是权宜之计，正好有两个从国外来的人要来餐馆景区，黄老师英文不错，还正巧在这个旅游景区当过两年的兼职导游，所以……” “你们祁氏是没人了么？” “……” 陆科不敢说话了。 “也不怨你，上头的命令，你也是个打工的，也只能照办了，难处我了解。”裴音说。 陆科：“……” 这是把锅都给祁斐然扣在头上了。 “不过，”裴音低头，在自己的裙摆上抚了一下，“我想请陆特助帮我一个小忙。” “您说。” 裴音朝着陆科走了一步，小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陆科瞪大了眼睛。 他以前是怎么觉得这位少奶奶自从失忆以来有点傻白甜呢？这简直是阴险狡诈的跟老板有一拼好吗！ “可以么？”裴音问，“就这么一个小忙，陆特助也不用请示上司了吧。” “这个……”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陆特助还是有这一点权宜处理权的。” “那是，”陆科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好。” 祁易凯也已经停好了车，“陆特助也在？” 陆科颔首和祁易凯打了一声招呼，就去凉亭处了。 祁易凯带着裴音进了工作室。 全家福都已经整理出来了，除了几个大相框和特制相册之外，还特别制作了两套裴音和祁斐然单人的。 祁易凯说：“哥说你们当时结婚匆忙，没有拍婚纱照，借着这个机会正好可以补一补。” 裴音看着相框之中的人。 俊男靓女，任是谁看，都会夸是一对璧人。 可这一对璧人，真的是为爱结婚的么，裴音在心里打了一个问号。 裴音说有点事，就让祁易凯先带着全家福回去了。 “麻烦你了弟弟，我给张姐说了，让她出来帮你拿。” 祁易凯离开后，裴音又打了一个电话，加上了对方微信，发了一个红包。 “我给你发的这个定位，没监控摄像头，先罩头，照脸打，打完帮忙叫个120。” 夜幕将至。 裴音看了一眼陆科发的消息，才从一旁的咖啡厅走了出来。 她站在商务车前，随便看了两眼新闻，远远地就看见了走来的一行人。 她笑着和陆科打招呼。 “陆特助，回去我能乘你的顺风车吗？” “当然，裴小姐。” 裴音的美貌就是利刃。 一旁的两位国外合作商询问她的身份。 裴音用一口十分流利的英语说：“我和祁总是老友了，现在是智宸的副总，这是我的名片。” 说着，她就递上了自己的名片。 陆科：“……” 这挖墙脚都挖到老公公司了。 两位国外友人先上了车，黄雅跟在后面要上车，被裴音一把拦住了。 “我不跟小三坐一辆车。” “那你怎么不自己打车走？！”黄雅咬着牙问。 “这句话，原封不动的送给你，”裴音说，“不如，你问问陆特助，更甚至，打电话问一问祁斐然，到底选谁？我有的是时间等。” 黄雅攥着拳头。 她知道，不管是祁斐然还是陆科，在抛出这个单项选择题的时候，都会选裴音。 不就是因为裴音有太太的身份保驾护航么！ 她向后退一步，“我打车走。” 裴音上车，降下车窗，“黄老师，出租车票记得要，可以报销。” 黄雅愤恨的转身，脚下穿着的高跟鞋崴了一下。 “出租车的打车点在景点前面，绕过这条路，”裴音扣了扣车窗，“天黑路滑，黄老师可要小心呀。” 黄雅气的肺都快炸了。 她陪着去景区走了这么远，结果回来功劳还都被裴音给抢了。 她还要走夜路绕过去打车！ 忽然，路灯明灭了一下…… 第99章 工伤 黄雅吓了一跳。 还好也就像是线路接触不良，灯光就又重新倾泻下来。 黄雅看了一眼手机，她开了网约车的界面，打算到前面约个车，也就不过还有几分钟。 忽然，手机上落下了一个影子。 黄雅抬起头来，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一只手捂住了嘴，随即塞进了一块抹布，麻袋罩住了头。 ………… 裴音心情不错，一路上跟两个外国合作商相谈甚欢，还互加了好友，约了共进晚餐。 陆科从后视镜看着后面的裴音，觉得老板把这位放在别人的公司里，还真的是屈才了。 就裴音一个人，顶的过商务部十个八个了。 陆科清了清嗓子：“祁总已经定好了包厢，那现在……” 裴音随意的摆了摆手：“那可以啊，我就沾了祁总的光了。” 陆科赶忙给米娅发了一条消息：【我们快到了，祁太太也要去。】 米娅回复：【我让服务生多加一把椅子。】 陆科：“……” 这是多加一把椅子的问题吗！ 这是要不要去的问题啊。 商务车在路边停下来，来开车的是一位长得很漂亮的女性，穿着职业装，头发烫了卷，在脑后扎了一个辫子。 “裴小姐，您来了。” 裴音还第一次见她。 一旁的陆科介绍道：“这是秘书米娅。” 裴音报以微笑。 祁斐然对裴音的到来没有显出丝毫惊讶，两人礼貌握手，落座，表现着恰到好处的疏离，就真跟不认识似的。 “裴小姐能喝酒么？”祁斐然叫服务生开了一瓶红酒，拿过来几个高脚酒杯。 裴音微笑着：“当然可以。” 为了迎合两个外国人的需求，祁斐然选择的是一家西式餐厅。 不得不说，祁斐然在迎合客户喜好上，最足了功夫，两个外国人吃的很尽兴。 当然，有裴音这朵解语花，他们签合约签的很顺畅，顺便还和裴音约好了第二天去智宸旗下的工厂去走访一下。 离开的时候，祁斐然和裴音站在路边相送。 祁斐然和裴音用中文交流着。 “你想从我这儿撬合约，大可不必，”祁斐然说，“我拱手相送。” “真的？”裴音仿若有些惊讶的歪了歪头。 她喝了一些酒，说话的时候带上了写慵懒的意味。 “当然，”祁斐然说，“想要我的命都拿去。” 裴音：“……” 说的她都信以为真了。 回到家，裴音累的直接把脚上的高跟鞋给甩在一边，就瘫在沙发上，低头揉着自己的脚踝。 “穿高跟鞋真不是人干的事。” 她不太会穿高跟鞋，每每穿的时候都会磨脚，哪怕是在脚后跟贴上一个创口贴，也无济于事。 祁斐然走过来，坐在裴音的身边，主动伸手去抓她的脚踝。 裴音想要躲开，被祁斐然握住了。 “你不是脚疼？” 裴音：“……” 她是脚疼，也就是随口一说，也没想到祁斐然会过来帮她按摩啊。 祁斐然按摩的力度适中，倒是让她的脚踝到脚趾，都放松舒展开来，很舒服。 她趴在沙发上，长发铺在靠枕上，看起来就好似是一只慵懒懂得享受的猫。 “祁总，你的按摩技巧真好。” 裴音眼角向上扬着，因为喝了酒的缘故，眼角余韵泛红，好似是在眼角上了桃花色的胭脂。 “以后你不当祁氏总裁了，就去当个男公关吧，技巧这么多，肯定能当上头牌。” 祁斐然在她的脚底挠了一下，裴音笑了一声轻踹了一下他的肚子。 “你舍得？” “那有什么舍不得的，”裴音说，“到时候我大不了再找呗，现在成熟的女人最吃香了。” 祁斐然能看出来裴音已经有点醉了。 在清醒的时候，裴音可说不出这种话来。 他叫张姐去熬了一碗醒酒汤，“喝点醒酒汤，要不然明天你醒来会头疼。” 裴音看着这种颜色的汤，“是真醒酒汤么？” “不如我再给你加两勺醋一勺盐一勺辣酱？” “不用了，”裴音说，“我怕擦枪走火，再让姜女士逮个正着就不好看了。” 忽然，祁斐然的手机响了起来。 裴音扫了一眼手机屏幕，又用脚勾了勾他的大腿，“接呗，看我干什么？” 祁斐然接通了电话，按下了外放。 听筒内传来了哭声，说话的声音也不太清晰。 “祁总，我今天出来的时候被人殴打了，我现在在医院……” 裴音见祁斐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清了清嗓子，“这样啊，那辛苦黄秘书了，算你工伤，带薪休假吧。” 第100章 解气 黄雅一听见裴音的声音，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起来。 “你……裴音！是你是不是，是你找人打的我！” “诶，”裴音打断了黄雅的话，“黄秘书，没有证据胡说八道，小心接到我的律师函啊。” “不是你还能是谁！”黄雅咬牙切齿，“就是你下午故意不让我上车……” “怎么，你嘴巴这么欠，做事又不留后路，你得罪的人多了，”裴音顿了顿，“黄秘书，先养好你的舌头吧，听你说话费劲。” “你……” “对了，我刚刚忘记说了，”裴音说，“现在，祁少就在我身边，而手机呢，开着外放。” 黄雅：“……” 大型社死现场。 “说话啊，”裴音在祁斐然的大腿上拍了一巴掌，“快点，人家等着呢。” 祁斐然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裴音哼了一声，“没劲。” 她想要收回脚下去，被祁斐然握着不松。 裴音抬着脖子回瞪过去：“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就是我找了人，去揍黄雅一顿，我就是看她不顺眼，如果能的话，我真想亲自上手。” 要不是顾及着祁斐然的面子，她一定是要自己把他打成猪头的。 祁斐然手掌抵着她的脚踝，揉了一下她脚踝处最细位置的皮肤，“感觉怎么样？” “解气！”裴音直接踹开祁斐然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我上去洗个澡。” 要不是为了黄雅的电话，她才不想陪着祁斐然在这里坐这么久，还喝了一碗难喝到不行的醒酒汤。 忽然胃里有一阵翻涌，她捂着嘴，快步冲进了洗手间。 祁斐然两指压了压眉心。 他拿出手机来，给陆科拨了一个电话。 “少奶奶做的很隐蔽，没有摄像头，而且黄小姐也压根没有看见打手的脸，在痛殴的过程中，那几个打手也没有出任何声响。”他顿了顿，“没有留下任何把柄。” 换句话说，您就不用帮老板娘善后了。 她自己收拾的很干净。 祁斐然刚想要挂断电话，陆科忽然说：“老板，查过c市范围内所有医院的医生，名叫徐蔚的医生重名一共有78位。” “资料整理发给我。” “是。” ………… 不得不说，醒酒汤还真的是比较管用的。 第二天醒来，裴音没有上次宿醉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而且晚上不用跟祁斐然做运动做到精疲力尽也能睡得好。 她觉得她有必要从祁斐然的酒窖里拿出来一瓶红酒，每晚睡前喝一杯了。 今天小凌的幼儿园托班有个亲子活动，裴音正好休息，这个活动的重担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特别和小凌穿了亲子装。 小凌坐在沙发上，“黄老师呢？” 不提黄老师还好，一提黄老师，裴音就有气。 她直接将陆科发给她黄雅的卖惨照给小凌看了看：“你看，黄老师骑车摔了，脸朝地，现在惨不忍睹。” 小凌：“骑车会摔吗？” “如果不好好骑，就会摔，”裴音问，“小凌会骑自行车吗？” 小凌摇了摇头。 他其实很想学，可是奶奶不让他学，说危险。 “那小凌想试试吗？” 小凌一双大眼睛眨了眨，“可以吗？” “当然，”裴音说，“但是要先去参加幼儿园的活动，别的小朋友都已经准时到了。” 她站起来，把手伸到了小凌的面前。 小孩看了看她的手，主动将自己的小手递了过来。 裴音心里叹气，什么时候对着儿子也得用上心理战了。 她带着小凌来到幼儿园，老师在门口迎接。 “刘老师好。” “小凌妈妈来了，快请坐，今天好多亲子活动呢。” 不得不说，幼儿园设计的环节设计的很适合父母和孩子之间拉近距离，通过手印画，投球跑等游戏，她觉得小凌跟她更亲近了。 想起来以前这些活动都是黄雅来的，她就觉得心里不舒服。 好在小孩在三岁前的记忆还不会太深刻，对他好他也会感知到，很快就会建立起新的世界观了。 结束的时候，裴音拉着小凌离开。 小凌一直扭头朝着后面看，裴音朝着后面看了一眼，是一个幼儿园大班的女孩子拉着一个小豆丁。 “小凌？” “我不想学自行车了，”小凌抬起头对裴音说，“我想去看棉棉姐姐。” 第101章 领养 按照吴非发的地址，裴音开车载着小凌来到了福利院。 这是一家很大的福利院，从外观上来看，就很气派。 她没有提前联系院长，在门口登记了一下，就进来了。 现在看起来正是体育活动时间，在操场上，大大小小的孩子都在玩耍，踢毽子，跳皮筋，还有拍皮球的。 小凌一双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棉棉姐姐呢？” 裴音也没有找到。 她拿出手机来，刚想要给负责棉棉的老师打电话，身边的小凌忽然就松开了她的手。 “小凌，你去哪儿……” 小凌已经飞快的跑了过来，就好似是一个小炮弹一样，冲向了一群小孩子中间。 裴音急忙收了手机，跟着小凌跑了过去。 “觉得自己长的美，其实还不是哑巴。” “她不是哑巴，她就是声音很难听，跟男生一样，我听过。” “是吗，那现在她不说话了。” 小凌冲到了穆棉面前，用力地推了一下前面站着的女生。 女生看起来也有八九岁了，长得很壮实，小凌没能把她推倒，倒是自己向后踉跄了两步，摔了个屁股蹲。 这一下，周围的小孩子都笑了起来。 “还来了个小屁孩。” “太搞笑了。” 裴音直接站在了中间，“说什么？” 后面的几个孩子有点怕怕的向后躲了躲，为首的女生抬头看着裴音，“你是来领养小孩的家长么？” 裴音说：“我是你口里的小屁孩的妈妈。” 小女孩脸色涨红了一下，“你是大人，你还想欺负我一个小孩吗？” 裴音冷笑了一声，“你是小孩，就要欺负别的小孩么？” “我……”小女孩知道这是有大人来帮穆棉出头了，哼了一声，“我才不跟你一般见识。” 说完就跑了。 真是没教养！ 裴音转过身来，穆棉已经把小凌给扶了起来，还帮忙拍着他裤子上的尘土。 裴音蹲下来，“棉棉，他们经常这样欺负你吗？” 穆棉摇了摇头。 裴音直接拉着穆棉去找院长。 院长听了这件事情，说：“这件事情很抱歉，我会加强对孩子们的教育工作，叫老师严加约束。” 得到了这样的保证，裴音也只能作罢。 院长忽然叫住了裴音：“有一些不能生育的父母想要来领养孩子，有一对父母想要领养她。” 裴音有些惊讶。 因为一般来福利院领养孩子的，都会选择五岁以下的小孩，他们的心智尚未成熟，更容易把养父母当成是亲生的父母。 而穆棉已经七岁了，心智成熟。 “这是养父母的资料，这位男士是律师，妻子是一名银行职员，曾经有一个女儿暑期放假溺水而亡，他们说穆棉和他们的女儿长得很像。” 这倒是有可能。 “但是我看他们都才三十多岁，”裴音说，“他们如果在领养了棉棉之后，又有了亲生的孩子呢？” 院长说：“这也不可避免，现在我们重点将不能生育的父母双方放在首选位置上，可是也不能这样绝对，既然有领养孩子的资格，就已经是做过各种审查的，递送上来的申请资料也很完备。” 裴音从院长办公室走出来，就看见穆棉和小凌一大一小蹲在地上。 小凌指着土地上的一连串的蚂蚁，“他们在搬家！” 看了一会儿，小凌觉得没什么意思，就拿起自己的水杯，想要用水冲一冲蚂蚁洞穴。 他刚一抬手，就被穆棉给拉住了。 穆棉朝着他摇了摇头。 小凌怏怏的收起了水杯，挠了挠头，他在穆棉心里估计已经成了一个调皮捣蛋的坏孩子了。 裴音把穆棉叫过来。 “棉棉，阿姨想问你一个问题。” 穆棉点了点头。 “如果有别的父母将你领养走，想要让你当他们的孩子，你愿意么？” 穆棉一下睁大了眼睛。 她其实是知道领养的。 在这里这几天里，每天都有小朋友被领养走。 裴音说：“你如果不想被领养，我可以跟院长讲。” 穆棉直接抱住了裴音。 裴音摊开双臂，没想到穆棉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拥抱。 和穆棉相处的那几天里，她感觉到穆棉的性子很淡，从来不去主动要求什么。 “棉棉？”裴音摸了摸穆棉的头发。 穆棉抱了裴音一会儿，才松开，拉开裴音的手，在她的手掌心上写：“我愿意。” 第102章 不是好人 裴音休养了几天，开始上班。 她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景氏签约。 张景尧同意了签约。 签字盖章，合约生成。 裴音主动微笑着伸出手来，和张景尧握了握，“那我们合作愉快。” “晚上有个慈善晚宴，我这边缺个女伴，能邀请你陪我么？”张景尧说的很真挚，差点让裴音都相信了她了。 她想起祁斐然对她说的话。 那天停在裴家大宅外面的，车上的人是张景尧。 裴琳是从张景尧的车上下来的。 她还记得，和张柏晖去青城寺找霍君芝的时候，偶遇了张景尧。 当时裴琳也是刚刚到了寺庙后的厢房内。 他一定和裴琳有交集。 裴音脑中很快梳理过这样一条线，面上的笑意却并没有改变，“当然，能当景总的女伴，是我的荣幸。” 张景尧：“希望柏晖不要吃醋才好。” “我会提前跟他讲的，”裴音笑着解释，“小公子一向是很善解人意的。” 其实，私底下裴音和张柏晖的微信聊天，已经开始荤素不忌了，她发现网上说的，gay蜜比闺蜜更可靠是真的。 她给张柏晖发了消息过去。 张柏晖：【你别跟我小叔走的太近了，他不是什么好人。】 裴音挑了挑眉。 祁斐然也是这么说的。 【没关系，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 张景尧对待这场慈善晚宴很上心，还带着她先去了工作室做造型，换礼服。 裴音光彩亮人的站在镜子前，“景总要送我？” 张景尧已经把卡给了收银，“占用了裴小姐的时间，自然是要给一些补偿的，希望裴小姐不要觉得廉价。” 这可一点都不廉价。 一套行头再加上做造型的费用，花了六位数了。 当张景尧携着裴音来到的时候，也是整场的焦点。 裴音观察了一下，这次慈善晚宴，就是c市上流人士的狂欢。 裴骞和裴朗都来了。 “二哥，你们来了。”裴音和裴骞打招呼。 裴骞的目光落在裴音身边的张景尧身上，略一颔首，“借一步说话。” 张景尧端了一支高脚酒杯，转身去和别的合作伙伴交谈。 裴骞皱了皱眉，“今天祁斐然也会来，你怎么跟张景尧？” “他没有约我，”裴音耸了耸肩，“二哥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和祁斐然在外面就是熟悉一点的陌生人，他会带着他的女伴一起来的。” “谁？” 裴音摇头。 本来还有可能带黄雅来，可黄雅现在还在医院里面养脸，她就不得而知了。 裴朗在一旁嗤了一声：“四姐一向是水性杨花吧。” 裴音转向他，“你上次说让我帮忙，还用帮吗？” “你想帮么？”裴朗问。 裴骞直接插了一嘴：“不用管他，有这个时间去磨，不如直接跟爸妈打个支票去。” “我偏不！”裴朗说，“我自己能凭借着自己的能力拿到手。” 裴音私底下问了裴骞，才知道裴朗是和大学的几个同学做了一个手游，想要拉到一个赞助商的投资，可他们都是一群一清二白的学生，都认为他们是想要空手套白狼。 “那我能帮什么忙吗？”裴音有点疑惑。 “你忘了，你在谈判桌上从来都没有输过，”裴骞说，“经过你手的合约，没有签不成的，否则你也不会在智宸升的这样快。” 裴音听见别人对自己的评价，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是么？ 不过自从她有记忆起，也确实所有的合约都走的很顺利，靳添也曾经这样说过。 “拍卖会开始了。”裴骞说。 裴音跟随着张景尧来到了会场内。 张景尧的位置在第三排，视线很好。 慈善晚宴的主办方是张家，主持人说：“有请汤夫人上前来致辞。” 汤夫人提着裙子走上台：“大家晚上好，谢谢大家来参加本次慈善晚宴，我在此宣读慈善拍卖规则……本次拍卖的所有拍品，均系捐赠，所有筹得的拍卖金，全都会捐献给本地慈善基金会，有胜诚公证处的两位工作人员做公证。” 台下响起掌声。 拍卖会正式开始。 裴音对拍卖会也不感兴趣，无非都是一些被炒的超过原本价值的东西，以越贵的价格拍下，就越是彰显家族的显赫。 可里面也不乏有神秘的竞拍者。 下一件拍品是一根玉簪。 裴音忽然坐直了身体。 这根玉簪…… 主持人介绍：“这是裴家捐赠的玉簪，雕花工艺十分精致，起拍价五万。” 裴音抢了张景尧的牌子：“十万。” 第103章 有意思 张景尧正在拿着牌子随意的摆弄着，却没想到被裴音一把抢走了。 “……” 他侧头看了一眼脸上神色专注的裴音，又移向那一枚玉簪，“感兴趣？” 裴音说：“那是我妈妈留给我的。” 张景尧挑了挑眉，唇角掀起一抹笑，“这倒是有意思了，你妈妈送给你的玉簪，竟然会被裴家捐赠出来拍卖？” 另一边，有人举了牌子：“二十万。” “三十万！”裴音再度举牌。 另一边，那人又举起了牌子：“五十万。” 全场哗然。 这一枚玉簪，并非是古董遗物，看起来也就是一枚再普通不过的翡翠玉簪而已。 拍到五十万，已经远远超过了玉簪本身有的价值。 裴音想都没有想，再度举牌：“六十万。” 对方几乎都没有任何犹豫，“八十万。”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裴音的身上。 其中自然也包括裴骞。 裴朗侧过来，“二哥，裴音这么执着于那把簪子干什么？这不是打咱们裴家的脸么。” 裴骞深深地皱着眉，目光落在台上的簪子上。 他拿起手机，“我出去打个电话。” 裴骞拨通了姚淑荷的电话。 “妈，慈善晚宴上，裴家捐赠的那一柄翡翠玉簪，是裴音的那一柄么？” 姚淑荷疑惑了一下，“不该吧，这都是交给咱们管家做的。” “我看过了，那是她的那一柄，”裴骞顿了顿，“裴音在现场。” 等到裴骞回到场内，竞拍价已经到达一百万了。 除了裴音之外，只剩下了一个竞拍者。 是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相貌并不出众，有人猜测是专业竞拍师。 在裴音要再度举牌的时候，张景尧按住了她的手，“裴小姐，你是想要让我拍下一个一百万的翡翠玉簪送给你么？” “不必，”裴音说，“这是我自己单独的拍品。” 她直接举牌：“一百三十万。” “一百五十万。” 裴音只觉得气血上涌。 裴骞走到她的身边，按了按她的肩膀，“你先别冲动，我已经和我妈打过电话了，她说送拍的本不是这一柄玉簪，已经和拍卖方联系了。” 裴音被裴骞劝住，最终，落锤的价格是一百五十万。 接下来的拍品，她都没什么兴致了。 倒是张景尧拍下了一个钻石胸针。 裴音侧头看着张景尧把玩着金丝绒的首饰盒子，“送给女朋友的？” “自己留着玩儿的。” “景总着爱好还真够独树一帜的。” “没办法，身上的压力太大，”张景尧说，“总得自己给自己找点乐子。” 裴音侧头看了张景尧一眼。 张景尧的鼻梁高挺，眼窝有些深，低垂着眼帘的时候给人一种玩世不恭的感觉。 “裴小姐这么看着我，别是看上我了吧？”张景尧笑了一声，抬起头来，正好撞上裴音的视线。 裴音的眸光没有丝毫波动，淡淡的收回目光，“我还是选择张小公子。” “我不如柏晖？” “我喜欢简单的人。” 张景尧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了裴音脸上，拉长了尾音疑问了一句：“是么。” 最后压轴上的是祁氏捐赠的拍品。 “祁总今天有事不能前来，为表致歉，愿意将珍藏的刘天水老先生的古字画捐赠出来。” 最后，这副拍品拍得了晚宴最高价。 拍卖会一结束，裴音就立即站起身来去了后台。 “请问第十七号拍品在哪里？” “已经被竞拍者带走了，刚走。” 裴音在心里骂了一声姚淑荷，转身就朝着门口追了出去。 她回忆着刚才跟她竞拍举牌的人的相貌，“这位先生，你等一下！” 在那人上车之前，裴音追了上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你好。”男人转过身来，“请问这位小姐，你有什么事么？” “你能不能稍等一下，你在拍卖会上拍到的是我的私人物品，我已经跟主办方申请了，所以……” “你稍等。” 他拨了一个电话，将裴音的话转述后，手机递给了裴音。 第104章 等 裴音接过手机来，放在耳边。 听筒内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裴小姐，如果主办方弄错了，请官方打电话联系我退回拍品，否则凭借着小姐的一面之词，我恐怕不能退回。” “那能留个电话么？”裴音问。 “可以，”男人说，“但是我不喜欢无缘无故被打扰，还请裴小姐有了确切消息之后再联系我。” 裴音交还手机，眼镜男上了车，车辆开走。 张景尧拿着车钥匙走出来，“我送你，我顺路。” 裴音看了一眼张景尧手里的钥匙，“多谢。” 张景尧把车停在了侧门。 裴音下了车，就匆匆进入了裴家大宅内。 张景尧的车没有立即发动，他手肘搁在方向盘上，拿着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长久的嘟嘟声。 久到电话都即将断掉的时候，那边才接通了电话。 “喂。” 一个极其轻微的声音响起，伴着夜风，传入了他的耳膜中。 “在哪？” “在……”她没有立即回答。 张景尧轻轻冷笑了一声，“你诓我一句试试看。” 听筒内沉默了一瞬，张景尧说：“出来。” “现、现在？” 已经不必多想，也知道现在张景尧的位置，就是在这深宅大院之外。 “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张景尧把电话挂断了，手指关节轻扣在方向盘上，眯着眼睛看前面的夜色。 ………… 张景尧的车比裴骞裴朗要快，裴音回到裴家的时候，二房的这两位少爷还在拍卖会场。 裴音走进主楼，凌厉的目光扫了一圈，“二伯母呢？” 姚淑荷从楼上走下来，脸上展现出笑意，“音音，你回来了，吃过晚饭了么？今晚要在家里住吧，我这就叫刘婶去给你收拾房间。” “不用了，”裴音拦住了姚淑荷，“二伯母，二哥已经跟你讲过了吧，我的那一枚翡翠玉簪，是怎么一回事？” 姚淑荷摆了摆手，“别提了，我让管家整理一下可以捐赠出去的物品，咱们家里那些有升值潜力的古董，就都给扣了下来，不让捐出去，谁知道他就擅作主张，拿了一些翡翠玉饰去了拍卖场。” “既然是送错了，那我现在等着二伯母给我拿回来。”裴音直接往沙发上一坐，“二伯母，请尽快吧。” 姚淑荷叫了管家过来。 “你也是咱们裴家的老人了，怎么能拿了四小姐的东西送人送出去呢！怎么这样不知轻重！你看看怎么跟四小姐交代！” 管家连忙对裴音赔礼道歉，“对不起四小姐，是我老眼昏花，瞎了我的眼了，把四小姐的东西给误送了出去，我实在是对不住四小姐，要打要骂要罚我都认！” 姚淑荷说：“罚你都是轻的！那一枚玉簪可是我三弟妹送给音音的！这下等到三弟妹回国，我都不好做人！” “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管家低着头，一个劲儿的道歉。 裴音坐在沙发上，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姚淑荷和管家，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她拍了拍手，“真是一出大戏。” 姚淑荷脸上的表情瞬间就讪了讪，“音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二伯母，我没工夫听管家的这些道歉的话，我要的是把玉簪拿回来，如果玉簪拿回来，这些道歉的话不必讲，我也会原谅，但是如果玉簪拿不回来的话……” 她顿了顿，目光瞬间就显得凌厉。 “那就等着看吧。” 姚淑荷不由得攥紧了手中的纸巾。 她在对上裴音那个眼神的时候，仿若是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冬天，冰天雪地，大雪封山，她的眼神比那寒冰白雪还要冷。 “音音，可你也知道，这是整个上流圈子的慈善晚宴，捐出去的东西倘若想要拿回来，会成为整个圈子的笑柄的！” “这跟我有关系？”裴音声音很冷，“我只是想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姚淑荷觉得现在想要要回自己东西的裴音就像是个偏执的疯子一样，她暂时先安抚下她，说：“好，我这就去打电话，但是今晚太晚了，你先休息吧。” 裴音端着水杯，兀自走到饮水机前接了一杯水，抿了一口，“我就在这里等。” 姚淑荷：“……” 第105章 冷颤 裴骞之所以回来晚了，就是在和主办方交涉。 姚淑荷见裴骞回来，一把就将他给拉到了一边，“你真去问了？” “嗯。” “裴音疯了，你也跟着疯了？！”姚淑荷说，“这是多大的事儿，丢尽了裴家的脸了！” “本来就是四妹的私人物品，拿去当拍卖品就是裴家的错。” “你现在倒是站在她那边了！你现在对她好，等她什么都想起来了，看看会半分感激你不会！” 门廊上的争吵声，打扰到客厅内的裴音。 裴音走了出来，“二哥，你回来了？” 裴骞把紧紧攥起的拳头缓缓放开，调整了一下脸上略显狰狞的表情，“嗯。” “主办方怎么说？” 裴骞说：“尽量私下解决，因为这件事情毕竟是有公证处的人在，如果想要把已经拍卖出去的东西再收回来，不仅仅要出公告，而且流程手续也比较复杂。” 姚淑荷也忙在一旁附和：“是啊，音音，也就是一柄簪子，又不是什么稀罕的古董，等到三弟妹从国外回来，再让三弟妹送给你一柄。” 裴音抿了抿唇。 她忽然觉得自己是否今天有些过激了。 又不是母亲的遗物，母亲以前能送给她，那今后也能。 可是，其实她不太有印象了，那一柄玉簪是自从她有记忆起，就已经在她的身边了，她会把簪子好好地收在自己的梳妆盒里面。 裴骞说：“如果你觉得拿出来一百五十万有困难，我这边可以帮……” 话没说完，姚淑荷手肘就直接在裴骞的背后撞了一下。 姚淑荷说：“最近公司的股市一直在波荡，资金周转也有困难。” 裴音看了姚淑荷一眼，“裴家穷到连一百五十万都拿不出了？” “那倒不是，只是……” 裴音抬步往外走。 自从她车祸以来的这桩桩件件，她对这些所谓的亲人已经失望了。 虽然是同姓的亲人，却还不如祁斐然一个外人对她更好。 裴音从侧门进来，从侧门离开。 离开的时候，她看见张景尧的车还在原处放着。 她微微皱了皱眉，张景尧还没走？ 她走过去，敲了敲车窗。 驾驶位的车窗降下来，男人的眼神随意的瞥过来，手指间夹着一只香烟。 车窗一开，里面的冷气就扑面而来，让裴音都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这冷气开的也太足了。 “景总还不走？” “刚刚打了个电话，回公司有点事情。” 兴许是因为抽烟，张景尧的声音有些哑。 “需要帮忙吗？”裴音问。 “不用，只不过，我不能送裴小姐了，不顺路。” “没关系，我二哥派了车送我。” 说话间，就有一辆车从侧门开了出来，裴音和张景尧告别，上了裴家的车。 张景尧掐灭了烟蒂，把车窗缓缓地升了上去。 他低头睨了一眼趴腿上的女人，抓着她的头发抬起来，“你妹妹没看见。” 他俯身下来，笑着亲吻着她的脖颈，“你这种模样，只有我能看见。” 裴音从后视镜看着张景尧的车，拐了个弯，消失在镜中。 开车的裴骞说：“你别听我妈的话，如果你需要钱，给二哥说，我给你开支票。” 裴音收回目光。 “恐怕一百五十万都拿不回来了。” 裴骞：“为什么？” “竞拍的时候，对方出价一直紧跟着我，就是对那玉簪势在必得的，”裴音说，“一百五十万只是我放弃之后他的竞拍价，如果我没有想错的话，如果我跟，他会继续和我往上叫。” 裴骞皱了皱眉。 裴音问：“二哥，你在主办方那边，能不能看到什么消息？” 裴骞摇了摇头，“对方是匿名竞拍，也没法确定来头，不过我听一个熟识的人说，转账是来自海外。” 裴音的手放在口袋里，手指尖抚着那张名片锋利的边缘，她得另外想办法。 ………… 祁斐然之所以在拍卖会上没有出现，是因为他最近正在处理一个跨国的合作案，而在国外的合作方出现了一点问题，他连夜连线，还是需要明后天飞一趟国外。 裴音回到家的时候，祁斐然在收拾行李了。 第106章 她不需要 “你要出门？” “嗯，”祁斐然说，“明天晚上的航班，要出国一趟。” “哦。” “应该要走一个星期。”祁斐然说，“我带米娅和小白去，把陆科留给你，有什么事情就差遣他。” “嗯。”裴音表情淡淡的。 “今晚的慈善晚宴，你跟张景尧去的？” “你怎么知道？” 祁斐然指了指iPad上滚动的头条新闻，“你觉得蹲点的狗仔都是瞎的么？” “是啊，他缺个女伴。” 裴音把手包撂在一边，把身上的长款外套脱下来，挂在衣架上，露出了里面的礼服裙。 祁斐然的眼睛眯了眯。 “裙子也是他送你的？” “是啊，”裴音手背到背后，想要把拉链拉下来，无奈有点高，够不着，她把长发拨到一边，“搭把手，帮我拉下拉链。” 祁斐然走过来，手指覆上拉链，顺畅无比的拉了下来。 拉链很长，从肩膀下的蝴蝶骨，到白皙微陷的腰线，继而到挺翘的臀，拉开全开。 裴音：“谢了。” 她抓起一旁的睡衣就朝着浴室走过去，另一只手护着裙子挡着胸前。 她刚一进来，把睡衣放好，忽然，身后咔哒一声。 “你怎么进来了？”裴音眨了眨眼睛。 “陪你一起洗。” “你刚才不是洗好了么？”裴音拒绝，“那你先洗，我去客房。” “用不着，”祁斐然捞着裴音的腰，把她按在湿漉漉的墙面上，“一起洗，省水。” 裴音：“……” 堂堂祁氏总裁，会在乎浪费水资源？ 这个澡，洗了近一个小时，从浴室辗转到床上。 祁斐然问：“我听张姐说，你要一瓶红酒，想要每晚喝一杯？” “嗯。”裴音累的手指头都不想抬。 “我走这几天，你可以叫华慧过来陪你。” 裴音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睛里还含着一股水汽，桃花嫣然，用这种湿漉漉的眼神望着他的时候，他忽然低头，吻在了她的眼皮上。 “你再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觉得会忍不住。” 眼皮上落下吻，很痒。 裴音闭上了眼睛：“谢谢。”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枕边已经没了祁斐然。 裴音醒来，到楼下餐厅吃早餐。 张姐取了脏衣篮从楼上下来，手里拎着一条湿淋淋的女士礼服裙，“太太，这裙子是不是要干洗？” 裴音看了一眼，抚了抚额头。 这是昨天张景尧送她的那条礼服裙，已经被蹂躏的不成样子了，湿淋淋的。 “算了，丢了吧。” “好的。” 裴音吃完饭，去小凌的儿童房看了看。 小凌最近很喜欢画画，自从裴音教了她素描临摹，他每天都会画个鸡蛋。 她走进来，在桌边，看见了一张素描小像。 这是她第一次给小凌和穆棉画的单人小像。 小像上的穆棉，笑的很甜，鬓边别了一个很好看的钻石发卡，那是裴音特别给她别上的，说画出来好看，她才别上，但是在画完后就给取下来了。 裴音拿起手机来，拨通了院长的电话。 “院长，穆棉的领养手续已经办好了么？” 院长的话听起来有些吞吐：“那对领养的父母又不领养穆棉了。” “为什么？”裴音问。 “因为穆棉不会说话，而且走路看起来也有点问题，那对父母本来说觉得穆棉长得好看，但是又接触了一次又改变了主意。” 裴音心头忽然涌起一阵愠怒。 “你们福利院做事这样不靠谱吗！什么样的领养父母都能对孩子指手画脚的，你们知不知道这样会对孩子产生心理上的创伤！如果有疑虑，就应该直接拒绝！而不是带到孩子面前去！” 院长被骂的也有点生气，“裴小姐，你这是怎么说话的，我们院方也不愿意出现这样的事情，可是在领养手续办好之前，对方也都有可以反悔的权利，不过裴小姐你不用担心，来领养孩子的父母很多，穆棉也一定会有人领养的。” “她不需要！”裴音气的直接把手机给挂断了。 都是吃人血馒头！ 裴音站起身来，去换了衣服下楼。 张姐出来问：“太太，你要出门吗？晚上回来吃饭吗？” “回来，”裴音说，“晚上多做几道菜，我……” 话音未落，她的手机就又响了起来。 本以为又是福利院那边的人，她没看手机屏幕，接通了直接说：“我觉得我说的已经够清楚了，她不……” “小凌妈妈，我是幼儿园刘老师！” “哦，抱歉，我以……” “小凌丢了！” 第107章 姐姐 裴音脑中嗡了一声，“什么？” 刘老师忙说：“午睡后还看见小凌了，吃水果和户外活动之后，再进到教室来点人，小凌就不见了。” “我现在就过去！” 裴音立即开车去了幼儿园。 刘老师已经将幼儿园园内的监控调了出来，裴音过去看了一眼。 小凌是趁着餐车进来送水果蔬菜的时候，跟在餐车旁边溜出去的，他身体小，跟在高高大大的餐车旁边，一时间还真的没有人注意到。 小凌跑出去了，那他会去哪儿？ 裴音给张姐打了个电话：“你别出门，如果小凌回去，你及时打电话通知我。” 裴音先报了警，又给陆科打了电话。 陆科马上就开始筛查沿途的监控。 可是，幼儿园旁边也有一些小岔路，没有安装交通监控，寻找起来也如大海捞针。 观看监控需要时间，可现在裴音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时间。 警方过来了解了情况，吴非也来了。 “小凌走丢了？” “是从幼儿园离开的，” 吴非皱着眉，“叫来幼儿园老师，我问问她。” 吴非问了老师几个问题，他今天的表现，有没有提到什么必须要做的事情。 老师叫来了一个平时和小凌关系比较好的小朋友。 “小豆不要怕，警察叔叔问你几个问题，你如果回答的好，老师就给你一朵小红花。” 从小豆的口中，得知小凌问了三次“姐姐”相关的问题和爱好。 姐姐…… 吴非转过头来问裴音，“小凌有姐姐？” 裴音转瞬已经明白了，她转身就朝着路边走，“他以前没有，现在有了。” 她拉开车门：“去福利院。” 吴非明白过来，也上了车，“我巡逻车在前面开道，你跟上。” 有吴非开道，很快就到了福利院门口。 裴音下了车就朝着福利院冲了进去。 此时，福利院里也很混乱，裴音一进来，就听见了哭嚎的声音。 “就是一个小孩，把我给从台阶上推下来了！” 老师问：“是谁？” “不认识，是来找穆棉的。” 老师立即转身问：“穆棉在哪里？” 有别的女生说：“刚才看见穆棉拉着那个小孩跑了，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老师立即吩咐保安过来全园搜查。 所有的教室，学生寝室，餐厅乃至于洗手间都找过了，没有找到人。 老师查了校门口的监控，没有看到穆棉领着人出去，那就是仍然在福利院内。 院长一声令下：“找人，马上再搜一遍，床下，柜子里也不要放过！” “先等等！” 裴音快步走了进来，“先等一下。” 她跑的有些急了，气喘吁吁，“先把这些保安都给撤了吧。” 如果确认了小凌在福利院内，也就是确认了并没有什么危险。 吴非走过来，对院长解释了一下。 院长脸色不好看，“就有别的孩子描述说像裴小姐家的孩子，我还觉得不像，裴小姐前一步挂我电话，后一步就让孩子来福利院里捣乱，这件事情我们还不得不说一说吧。” 吴非打断了院长：“现在先找到孩子要紧，先让这些保安离开吧。” “为什么要离开？”院长说，“现在只有搜才能把藏着的孩子给找到！我现在要为了在这院里的一百多孩子负责！” 吴非皱了皱眉，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证。 “请配合！” 院长看了一眼吴非的证件，只得让保安先都撤离，将孩子安排进教室中先去等待。 裴音其实是有些讶异的。 她没有想到吴非竟然无条件的选择站在她的这一方。 “谢谢。” 吴非收了证件，说：“你想怎么找？” 裴音晃了晃手机：“用这个。” 祁斐然怕孩子有什么事情，就在小凌去幼儿园前，给他配备有一个小手机。 她给小凌发了一段话。 【小凌，别怕，带着棉棉姐姐走出来吧，我来接你们了。】 她发送过后，就站在院子中焦急的等待着。 大约有几分钟过后，依旧没有什么动静。 有工作人员在一旁冷嘲热讽，“还以为有什么办法呢。” “这是让全园的人看她耍把戏。” 而就在这个时候，从后面的院子里，跑过来一个小小的身影。 裴音眼睛一亮。 是小凌！ 她快步走过去，蹲下来将小凌拥入怀中。 小凌脸上又黑有脏，他直接伸手拉裴音，“棉棉姐姐在后面！” 裴音顺从的跟着小凌朝着仓库库房那边走。 她有些疑问。 为什么穆棉没跑出来。 当她看见穆棉的时候就明白了。 第108章 离开 穆棉脸上也是黑一块灰一块的，脏兮兮的，她看见裴音过来，就撑着一旁的货架想要站起来，起身有些急，差点摔了。 裴音急忙上前扶住了穆棉。 小凌拉着裴音的手，“姐姐受伤了。” 他手指着前面的教学楼，“是他推棉棉姐姐从台阶上滚下来，我才推的他。” 穆棉不能走，从台阶上滚下来，这可不是小事。 陆科就跟在后面，“她不能走，让我来抱她吧。” 穆棉忍着疼，脸色苍白的向后躲了一下。 裴音知道她抗拒的是什么，“这是阿姨的朋友，带你去医院。” 穆棉抿抿唇，点头。 院长看向她：“裴小姐怎么不走？” “你盼着我走？我偏偏不走，”裴音说，“我要调监控。” “你凭什么调监控！” “就凭你们指控我儿子故意推人下去，”裴音说，“既然你说推了，那我总得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相。” 院长看了一眼后面的老师，“你去把那个孩子给叫出来。” 到底小凌还是年龄小，力气不够，穆棉摔的那样惨，而现在站在面前的这个长得高壮的小男孩，就是腿上乌青了一片。 “好，调监控吧，”裴音，“我看过监控后，我就付他精神损失费和医药费。” 小凌瞪圆了眼睛。 明明是这个小男孩先动的手！为什么她还要站在伤害者的一边！ 他拉了拉裴音的衣袖，“是他……” 裴音低头，唇上比了一根手指：“嘘。” 她蹲下来，靠近小凌，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小凌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裴音蹭了一下他脸颊上的灰，“明白了吗？” “明白了。” 裴音再站起来，小凌仰头看着她。 这是小凌第一次知道，要想惩治坏人，要欲扬先抑。 欲使其毁灭，先使其膨胀。 等到对方膨胀成一个气球，一戳，就破了。 现在福利院就是那个正在膨胀的气球。 几人来到了监控室内，裴音主动询问了时间，移动鼠标看着回放的监控录像。 她把时间特别向前推了三分钟，松开了鼠标，站在身后。 显示器中，有一个小男孩朝着穆棉猛地推了一把，穆棉身体瘦弱，向后踉跄了两步，重心不稳，直接摔下了台阶。 从教学楼而下，有六级台阶，穆棉每磕碰相撞的都是实打实的。 她撞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几乎都动不了了。 隔着屏幕，裴音都能感觉到有多疼。 身后的院长也没想到竟然会这样，她讪讪的笑了笑，“也就是小孩子之间追跑打闹吧，正常的事。” 裴音冷笑了一声，“正常？” 监控器中，下一秒，小凌气的去推了那个小男孩。 到底是小凌个子小力气小，就把小男孩推的一个踉跄，甚至都没有摔倒。 此时，监控室内，一片安静，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楚。 裴音按了暂停，转过身来，故作惊讶：“都没有摔倒，那他腿上的乌青是什么时候摔的？” 老师把小男孩给叫了进来。 小男孩看着这屋子里的人，多大胆的孩子也有点胆怯，就把实话说出来了。 “这是我上午自己玩儿的时候摔的，不是他推的。” “但是你推了棉棉。”裴音一针见血的指出。 福利院的院长让老师先带着小男孩出去，对裴音说：“我会私下里好好教导他的，不过孩子多，这也是难免的。” “对他来说就是难免，对穆棉就是该罚？”裴音反问。 院长皱了皱眉，“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刚才也是没有搞清楚状况。” “没搞清状况就闹那么大要抓人？”裴音咄咄逼人的问，“院长的意思就是翻篇了，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院长频频皱眉。 她怎么会第一眼看见裴音觉得这是个脾气好又温和的女人？ “那你打算怎么办？” “你本想要如何处理穆棉的，现在就如何对待那个推人的男生，”裴音说，“医药费，我就不要了，我不缺那点钱，留着给福利院改善生活吧。” 刚才陆科已经将那个小男孩的资料给了她。 原来，那个小男孩要被领养了，所以院长才选择弃卒保车。 “我本来也只打算找到穆棉，并没有打算怎么办，”院长显然已经耐心告罄，“你这是胡搅蛮缠！请离开” “是么？” 忽然，有一道男声从身后传了过来。 男人迈着修长双腿走过来，黑眸深邃，“既然是作为一院之长无法一碗水端平，那这个院长，也就不必当了。” 第109章 难听 裴音有些惊讶。 本该已经上了飞机的男人，现在又出现在福利院？ 院长狐疑的看着男人：“你是谁？” 祁斐然冷冷的掀唇，“是能让你马上离职走人的人。” 从院长办公室离开，裴音看见在站在不远处那个长得高壮的小男孩，正眼巴巴的看着她。 到底也是一个没爹没娘的孤儿。 裴音于心不忍。 她刚想要走过去，祁斐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我会让陆科找一批新人来教导福利院的孩子，他们不会误入歧途。” 裴音扫了祁斐然一眼。 这人是有读心术么？ 她还都没来得及有什么行动，他就把自己的心给读出来了。 “哼，”裴音轻哼了一声，“我对祁少选老师的眼光，一向不觉得怎么样。” “譬如？” 裴音瞪了他一眼：“还明知故问！” 祁斐然面上没什么表情，“她现在还必须留着。” 裴音：“……” 她直接甩开祁斐然的手上了车。 车上，小凌已经规规矩矩的坐好，正在和陆科打电话。 “陆叔叔，我们马上就过去了！” 祁斐然上车就开始打电话，好似是在推迟会议时间。 到了医院，小凌先下了车，裴音跟在祁斐然身后，“你不是今晚的航班？” 祁斐然掀起眼皮撩了她一眼，“不得有人给你撑腰？” “不用你我自己也能处理。”裴音哼了一声。 “我一句话就能摆平，你又需要调监控，又需要跟院长打口水仗，你觉得我没必要来，那我现在就可以走。” “诶，”裴音拉住了他，“我没这么说嘛。” 她顿了顿，“谢谢。” 虽然不想承认，可又不得不承认，有时候，他们都不得不屈服于资本的力量。 很强大。 有时候也很管用。 穆棉的伤已经处理好了，但是脚踝处的旧伤却隐隐有些要复发的迹象。 裴音摸了摸穆棉脚踝上那一块凸起，去问医生。 “这就是旧伤？” “是的，应该是以前崴了脚，伤到了骨头，却没有好好修养，导致骨头长的有些错位。” “那走路会疼吗？” “会，骨头不在自己应该在的位置上，又需要活动，肯定会疼。” 裴音想起来穆棉走路的姿势，总是有些跛脚。 “那能修复么？” “可以，但是会很疼，需要让错位的骨头重新长好，她现在年龄小，骨头还没有完全长成，是最好的修复机会。” 裴音的下衣摆被人扯了扯。 她低下头，看见穆棉对她做口型：“我想。” 裴音摸了摸穆棉的头发，“会很疼。” 穆棉比口型：“我能忍。” 裴音对医生说：“那医生您看着安排一下吧。” 等到医生离开后，裴音蹲下来，“棉棉，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穆棉摇了摇头。 裴音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看到穆棉低了头。 她拿起裴音的手，用小手指在她的手掌心写：“难听。” 只要她一开口，福利院的其他孩子就嘲笑她，捂着耳朵跑开，不和她讲话不和她玩，渐渐地，她也就不说话了。 裴音的心好似被扎了一下。 穆棉原本的声音不是这样的，被人为毁了声带，说话沙哑的根本不像这个年龄应该有的童音。 她握了握穆棉的手，“我帮你找医生治，能治好。” 穆棉的伤得住院，裴音在医院忙到晚上十一点，才带着已经打盹儿的小凌回到了别墅。 小凌今天也累得不轻，在车上就趴在裴音的腿上睡熟了。 裴音抱着他，让他趴在自己的肩头。 因为身体被抱起来，小凌迷迷糊糊睁了睁眼睛，裴音轻拍了两下他的背，“到家了。” 小凌搂着裴音的脖子，又闭上了眼。 裴音心里很软。 这是小凌第一次主动亲近她。 是因为穆棉的缘故。 裴音坐在小凌的儿童床旁边，侧头看着小凌的眉眼。 穆棉虽然说已经七岁了，但是因为出身穷困的小山坳，不管是心智还是身体都没有达到同年龄段的状态，她心思单纯，不会对小凌有坏的影响，相反，会是小凌一个很好的玩伴。 她这样想着，就去找了祁斐然。 “我们领养穆棉吧。” 祁斐然抬起头来，灯光在他的眼镜镜片上反射出一道白光。 “我不同意。” 第110章 太难 裴音一下就坐直了脊背，“为什么？” “如果你是担心福利院对穆棉不利，”祁斐然说，“不必，以我的名义把穆棉送进去，每年我都会给福利院捐一笔钱，他们不会像以前那样苛待她。” “那……” “她的病，我也会让医生给她治好，用最好的医生，最好的药，不会留下后遗症，”祁斐然说，“她可以和普通正常孩子一样长大。” 裴音一时间没了言语。 祁斐然想得很周到。 如果单纯为了穆棉的成长，祁斐然为了一个陌生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确实做得够多了。 过了有一分钟，裴音才说：“我留下穆棉，其实是有私心的，我想要她陪伴小凌。” 小凌很明显很看出来，很喜欢穆棉这个姐姐。 而“爱屋及乌”，对她的接受度也高了。 很明显能感觉到经过这段时间，小凌对她有了以前从没有过的依赖。 祁斐然说：“就算是没有穆棉，小凌也会改变他原先的想法，他现在才三岁，他的世界观是你给他的。” 裴音盘腿坐在沙发上。 她给祁斐然打亲情牌，祁斐然给她讲道理，她给祁斐然讲道理，祁斐然又打回了亲情牌。 把商场上用的四两拨千斤用在她的身上。 “你为什么不想领养穆棉？” “我们资格不够。”祁斐然说。 “呵，借口，”裴音说，“你想要什么弄不出来，还会被资格审查给绊住手脚吗？” “裴音。”祁斐然打断了裴音的话，正色道，“你和我的身份都不是普通人……” “正因为不是普通人，所以我们才不缺财力物力人力去多养一个孩子，就当是投资，你们企划部每年还都会拿出来好几亿去投资融资，现在投给一个小孩子，长大肯定会有回报的。” “投资比例不划算，”祁斐然说，“非亲非故，裴音，我们已经给她做的够多了。” 祁斐然握住她的手腕，“如果你想，我们还会有自己的孩子。 晚上，裴音直接搬出了主卧，睡到了客卧。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 如果是单纯为了穆棉，也犯不上，可她想起穆棉那样的眼神，她就不忍心。 祁斐然说得对，她没法反驳。 最后，裴音决定，就算是不能领养穆棉，等穆棉病好，也先把她带到别墅里来生活吧。 祁斐然是第二天中午的航班，早餐是一家三口一起吃的。 当着祁斐然的面，裴音公布了要让穆棉回到别墅来住的消息，让张妈把二楼的一间客卧收拾一下，重新装修成儿童房。 小凌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耶！棉棉姐姐回来啦！” 裴音看着祁斐然，眼神示意：你看你儿子多高兴。 祁斐然回视：领养的事情没商量。 裴音直接无视祁斐然眼神里包含的含义。 吃完饭，裴音带着小凌去医院看望穆棉，在病房门口，遇上了吴非。 吴非问：“你想领养穆棉？” 裴音让小凌先进病房去，“嗯，有这个想法，但是祁斐然不同意。” “我也不建议你领养穆棉。” 裴音：“啊？” 吴非：“……” 他怎么把头儿的话直接说出来了！ 他挠了挠头发，“我的意思是，领养的父母双方一般是不打算生育或者是没有孩子的，你现在有一个孩子，而且还年轻，还会有下一个孩子……” 裴音听明白了，虽然出发点不同，却和祁斐然的反对一模一样。 “我知道了，也许我昨天的决定太冲动了吧。” 她从门缝里望着病房。 小凌正在给穆棉学在动画片里的搞怪动作。 病床靠近窗户，金色的阳光从窗间洒落下来，照在病床上穿着宽大病号服的穆棉身上。 她笑的很开心。 这是裴音第一次看见穆棉这样的开怀大笑。 她把门关上。 吴非下了楼，回拨了一个电话。 “头儿，我跟裴音说了。” “嗯。” “不过我觉得她还是挺想要领养穆棉的。” “就算她忘了，她也有潜意识，她学过心理学。” 吴非叹了一声，“真难，我现在都不知道到底是想要她恢复记忆还是忘个干净了。” “你不是她，你没法帮她做决定。” 吴非挂断了电话。 他觉得裴音挺难的。 在生下儿子之后就被迫和儿子疏远，现在想要再度修复和儿子之间的感情，就难了。 …… 裴音没有进房去打扰两个小孩玩耍，就下了楼。 她按下电梯。 电梯到三楼停顿了一下，电梯门外站着一个没想到的人。 第111章 好机会 电梯外的人正在和一旁的女人说话，没有注意到电梯内的裴音。 “黄老师，养的不错。” 黄雅听见裴音的声音，转过来，一张原本温和的脸孔已经变得狰狞，“你来干什么？” “当然是看你笑话咯，”裴音说，“如果不是你住了院，恐怕这次祁少去国外出差，就得带上你了吧。” 黄雅：“……” 裴音耸了耸肩，按下了电梯，“也是运气不好，要不然这次天高皇帝远的，在国外发生点什么，谁都说不准，说不定回来你就能转正成为预备祁太太了呢，可惜了。” 黄雅：“……” 裴音从电梯镜面打量了一下，黄雅脸上的伤养的还算是可以，留下的痕迹已经不多了，没有破相。 黄雅冷笑了一声，“你觉得没有我，你就能坐稳了祁太太的宝座了么？你做梦吧，有的是比我段位更高的女人觊觎你那个位置。” “那还真是我的荣幸了，”裴音说，“别人觊觎的，我已经稳稳地坐了三年了。” “你……” “而且，还有了一个儿子，”裴音朝着黄雅笑了笑，“你信不信，只有是有这个儿子，我坐这个位子的时间只会比你想象的更长。” 电梯门叮了一声打开。 黄雅看着裴音离开的背影，咬着牙，她倒是要看看，裴音能洋洋得意到什么时候！ ………… 裴音又给拍卖会拍下玉簪的人打了个电话，询问能否高价买下玉簪。 是对方的助理接的电话。 “抱歉，我们老板暂时不想要转卖。” 她问：“能否面谈？” “我们老板不需要，裴小姐，请你不要再打电话来了。” 裴音握着手机，手指关节用力。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执着于那一枚玉簪，她完全可以让母亲再送她一根。 可心底里总是有一股执念，让她想要去抓住那一枚玉簪。 但现在对方不见面不商谈，她自己也无计可施。 咚咚咚，徐摩西敲门进来。 “副总，这是你要的合作商的资料。” “好，拿来我看看。” 裴音打开文件夹，将里面的文件一张一张的翻过。 “帮我给这个公司的姚总打个电话。” 姚总下半年致力于在游戏市场打开，可是这几月来上的几个手游都不尽如人意，倒是一个能把裴朗手游推出去的好机会。 “是。” 徐摩西接通了姚总的电话。 “裴总。” “哎哟姚总，你这一句我可不敢当，”裴音说，“让我上司听见不得了了。” “我都听到风声了，你升职加薪是肯定的了。” “那我就借您吉言了，”裴音笑着说，“我这边有一个工作室新做出来一款手游，您下半年在网游这一块一直眼光独到，我推给您？” “好啊，”姚总说，“裴总推荐的肯定不会差，你让助理给我送过来吧。” 裴音挂断电话，就给裴骞打了电话。 “二哥，你那里有阿朗工作室手游的项目书么？” “有，”裴朗的项目书还是裴骞帮忙做的，“你需要？” “你发给我一份电子版，”裴音说，“我这里刚好有一个连线的合作商，他对这个项目比较感兴趣。” “你稍等。” 裴骞刚好在家，就去找了裴朗，要最终定稿的项目书。 裴朗一听说有合作商要主动看他的项目书，高兴极了，“你等着，我给你拷贝下来。” “是你四姐介绍的。” 裴朗手里的动作顿下来，“谁？” 他看着裴骞手里拿着的手机，直接夺了过来。 “你帮我介绍的投资商？” 裴音听着裴朗针对性的话，手中签字笔停下，“是我。” “不用你假好心，”裴朗说，“我自己能拉到投资。” 他的确是对裴音有过动心，想要让她帮一个忙，帮他把项目给推出去，反正她也根本不在乎多一次饭局。 裴音笑了，“五少爷，你怕是误会了。” 裴朗忽然顿住。 裴音的话调侃意味很浓，让他觉得更加难堪。 第112章 做了什么 “如果你想要找关系，直接找裴家的关系不是更好？”裴音说，“我只是手边刚巧有这么一个可以接触到的游戏开发合作商，就把你的项目试着推一下，至于说成不成功，小少爷，还是要靠你自己了。” “我不……” “你如果这都不愿意给自己一个机会的话，那我没有什么损失，”裴音说，“手游都是有保鲜期的，你三月做出来的，五月不卖出去，等到十月份恐怕就要重新大修了，不过也没什么，反正你有你妈给你兜底，卖不出去，只要是去找二伯母一说，你妈肯定会给你这个乖儿子投大笔的资金的。” “裴音，你闭嘴！” 裴朗直接把电话给挂断了。 他气疯了。 其实，这次他执意要成立工作室，避开裴家，就是为了自己独自一个人要做出一番事业来。 这样的心思，他一直以为没有人知道，可当裴音这样明显平白的说出来，就好似是把他的心给剖开给人看。 裴骞站在一旁，说：“裴音是好心。” “好心？”裴朗尖锐的说，“她的心都是黑的！从哪里来的好心！” 裴骞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裴朗拿着优盘转身就冲了出去，楼梯上正好碰上姚淑荷。 姚淑荷急忙问：“阿朗，你这是要去哪儿？别出去乱跑了。” 裴朗简直烦不胜烦。 他开着自己的跑车离开了裴家，到了工作室。 工作室内空调开的很足，他一进来，冷气几乎将他浑身的热火给冲的一个激灵。 窝在沙发上正在打游戏的少年懒懒的掀了掀眼皮，手里大招的动作不减，“阿希，去给你朗哥拿一瓶冰镇可乐。” 苏希应了一声，跑去冰柜拿了一瓶冰镇可乐。 裴朗道了一声谢，拧开瓶口，二氧化碳的气体发出呲的一声，他仰头一口气灌了半瓶，才觉得胸口不那么滞闷了。 苏照也打完了这一把游戏。 他站起身来，走到电脑前，“我又试了一把，得再测试一次，里面关卡有点问题。” 裴朗其实在计算机上不算有天分，这一款手游，大多也都是苏照做出来的。 他很有天分。 裴朗第一次玩儿这款游戏，就觉得一定可以成为爆款的手游。 在租住的工作室内，靠近窗的一边，放着两张折叠床，这是苏照的床。 忙起来，苏照真的是在工作室没日没夜。 他第一次觉得是自己的意气用事，让这款游戏才停滞不前。 裴朗再度站起了身，“阿照，我找到了一个公司，这次一定能成。”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 苏照的眼睛没有移开电脑屏幕。 苏希倒是眨了眨眼睛，“朗哥就这么走了？” “嗯。” 苏希听着他哥敲击键盘的声音，撑着腮，“哥，为什么音姐不和我们联系了？” 苏照敲击键盘的手一下停了下来。 他转过头来看向苏希，“阿希，忘了她吧。” 苏希向后仰躺在折叠床上，枕着自己的后脑勺，“我配不上音姐吧。” “是她配不上你。”苏照脖颈的青筋有些暴起，攥着烟盒走向阳台，“我出去抽支烟。” 傍晚的晚霞很漂亮，只是却被这高楼大厦割裂。 就如同那一夜。 当苏照赶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晚了。 裴音从酒店套房中走出来，身上穿着完整的衣裙，脖颈间还能看见一个轻微的吻痕。 苏照冲过来，一把就攥着裴音的衣领把她给按在了墙面上。 “你对我弟弟做了什么！” 她的指间夹着烟，掀了掀眼帘看着朝着她怒气冲冲的少年，抽了一口烟，烟气随意的从细微的齿缝间吐出来。 “你敢动我一下，不光是你，你弟弟今天都不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 她的语气桀骜，但是却有威慑力。 苏照的手缓缓松开，裴音的靠在墙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口，整理到看不出一丝褶皱。 “医生在里面帮他看伤，我劝你不要看，”裴音弹了一下烟蒂上的灰，转身朝外走，“这间套房我包了一个月，每天都会有医生过来打点滴治疗，你们兄弟两人尽管住，到期后我会让人过来续。” 苏照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裴音离开了。 等到医生从套房里出来后，苏照才走进了房间里。 一进去，他就能闻到重重的酒精气味。 苏希苍白着一张小脸，蜷缩在床上，闭着眼睛，眼睫在轻颤，手背上扎着针。 他走过去，掀开了苏希身上的被子。 为了方便治疗，苏希没有穿衣服。 第113章 污点 他身上的伤处让苏照目眦俱裂，他紧紧地攥着拳头。 他怕自己的动静会吵到弟弟，就从房间里出去，狠狠地在墙上砸下去。 手上的疼痛感才渐渐地拉回了他的一丝理智。 他不是不知道那些伤痕是怎么弄出来的，也不是不知道c市上流圈子里，有些阔太或者老爷会喜欢长相漂亮的男孩子，会用一些极端的手段在他们身上。 可他不知道，一穷二白来到大城市求学的他们，也会沦落成为他们口中的羔羊。 苏照放下手来，手背上殷出了鲜血。 自从这天开始，圈子内就出了传言。 裴音包下了他们兄弟二人。 酒店套房内，苏照也再也没有见过其他恶心的老男人，一直到苏希伤好，他们都一直呆在这间豪华的病房之中。 一直到临近开学前一天，裴音又来了。 苏照看见一身红裙的裴音，整个人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从沙发上站起来，红着一双眼睛，“你要做什么？” “阿希身体好了么？”裴音问。 苏希点了点头，眼神有些胆怯。 他被蒙着眼睛承受苦痛的时候，他不敢相信，那样痛是面前这位漂亮姐姐做的。 “苏照，你跟我来。” 裴音转了身，来到了套间的另外一间，推开门，她向前走了几步，将厚重的窗帘关上。 当她转头看向苏照的时候，苏照整个人身体都绷紧了，眼睛很红。 裴音向前走了一步。 苏照警惕的如同是即将反抗的小狼崽子，“你要做什么？” “我如果想要做什么，你要反抗么？”裴音又向前走了一步，她站在了苏照的面前。 苏照比苏希个子高一些，裴音穿着高跟鞋，也刚好达到他的下巴。 她伸手落在苏照的肩上，少年肩膀一颤。 裴音笑了起来，靠近少年，嫣然唇瓣轻轻一扬，手指顺着他的上衣T恤，滑到他的皮带。 苏照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紧绷着身体，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才没有对裴音出拳。 女人的手沿着他的裤缝，落在了他的口袋里，似乎是有一个硬的卡片放了进来。 “回去上学吧，”裴音向后退了一步，“校方那边我联系好了，这张卡里是学费和生活费。” 裴音离开，手握着门把。 “这算什么？”身后少年问：“是包养么？” 女人没回头，已经走了出去，“你说是就是吧。” 包养…… 收回思绪，苏照弹了烟蒂上的烟灰，用力的将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 她是他们兄弟两人的污点。 永远也无法抹除的污点。 ………… 徐摩西回来就给裴音汇报。 “裴五少的项目书我已经送过去了。” “好的。” 裴音本也就是顺水推舟，如果裴朗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她也不会多此一举，接下来就看他工作室的努力了。 只是裴音一直不太理解，裴朗这个弟弟一向是对她跟遵从，最起码在五年前，他特别喜欢跟在她的屁股后面转悠，而现在，他对她避恐不及，甚至还很是厌恶。 她拿起手机来，拨了徐蔚的号码。 “徐医生，您过两天有时间么？” “有。” 徐蔚在昨天来到c市，这两天需要去给精神病患做家访治疗，见裴音的时间也就只能推后。 “后天我把地址发你手机上，你直接来找我吧。”徐蔚说。 “好的，谢谢徐医生。” 她刚挂断电话，座机电话又响了起来。 是华慧打来的。 “约饭吗！我过两天又要飞南非了。” 裴音欣然应允，“想吃什么，我定。” “火锅吧！”华慧说，“没有什么是一顿火锅不能解决的，到了国外，我就再也吃不到好吃的火锅了。” 结果还没下班，公司的网站公告栏内，就出现了一条人事方面的升值调动。 裴音升职了。 裴音自己都还没看到这条消息，来恭喜她的同事已经来了好几拨了。 靳添打来了电话，“裴总，升职了。” 裴音：“这还是拖了靳总的福。” “想吃什么？我请客，你买单。” “那……吃火锅吧，”裴音说，“热闹。” 靳添：“……” 第114章 和谁在一起 靳添是出了名的洁癖。 洁癖有一点就是不吃火锅，太味儿。 靳添来到火锅店里露了露脸，就直接走人了。 走出去的时候，小秘书指给裴音看：“笑死我了，音姐，你看靳总直接把西装外套给脱了。” 裴音笑着说：“该给靳总送上一瓶男香。” 他们几个先点了菜，华慧才赶了过来。 裴音说明了情况，华慧一听，竖了竖大拇指，直接开了一瓶啤酒，“庆祝你升职，干了！” 华慧直接对着瓶口干了一瓶啤酒。 旁边的几个男同事看着都是被惊的一愣一愣的。 她部门的几个人都不曾见过华慧，裴音简单的介绍了一下。 华慧性格爽朗，又会说会玩，不一会儿就跟部门的同事打成一片，开始划拳。 裴音倒是没想到华慧这么能喝。 华慧跟裴音碰了一个：“你比我能喝，不过估计你现在这么长时间没喝那么猛了，退化了。” 裴音：“……” 几个人一直吃到快十点，已经呈现出“群魔乱舞”的景象了。 唯独还有两个喝的比较少，比较清醒的，是裴音和徐摩西。 徐摩西倒是一向的稳当，不疾不徐，滴酒不沾，就只是涮锅吃了。 裴音叫徐摩西挨个去给几个同事叫了出租车，她扶着华慧去洗手间吐了。 她站在外面，“要纸么？” 华慧伸手出来，裴音把纸放在华慧的手中。 她皱了皱眉，“你这不行，你在这儿等我，我下去给你买醒酒药。” 裴音出了洗手间，导航了一下附近的药店。 距离只有一百多米，她步行过去。 路边停下了一辆车，助理问：“江总，那个是裴小姐吧。” 江瑾容朝着车窗外看了一眼，“停车。” 裴音到药店买了一盒醒酒药，付了钱出来，就看见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江总，好久不见。” 和裴音也有两个月没见面了。 江瑾容自从和裴音签了绿城的合同，就去了国外，有一个棘手的案子需要处理，这一呆，就是两个月。 江瑾容侧身，“找个地方坐坐？” 裴音：“我吃过饭了。” “我知道，闻见你身上的火锅味儿了。” “……” 裴音总算是知道为什么靳添从来都不吃火锅了。 她现在就是一个行走的火锅底料。 裴音先把醒酒药给华慧送过去，看着华慧吃了，扶着她往车边走。 华慧说：“我还能喝！来！我喝不死你！” 裴音：“……” 她想想自己在祁斐然面前喝酒喝到断片，是不是也是这副模样。 她要戒酒。 酒后这劲儿也太大了。 她好不容易才把华慧给弄到车后座上，顺手塞给她一个呕吐袋，“别吐到车上。” 她关上车门，对驾驶位的徐摩西说：“把她送到家吧。” “那裴总您不上车？”徐摩西问。 “江总在那边，”裴音说，“我们去喝杯咖啡。” 华慧趴在后车座上，“你要换场子续杯？我也要去！呕……” 话没说完，就又趴在呕吐袋上吐了。 裴音看着徐摩西把车开走，才上了江瑾容的车。 她这段时间也了解了一下江瑾容，不是那种油滑的商人，比起来张景尧的危险性还是差了点，洁身自好了二十几年，唯独和她一个人有过绯闻。 其实，她对江瑾容也并没有那么大的敌意，潜意识里她觉得他是值得信任的。 江瑾容找了个隐蔽的煲汤馆。 “这会儿喝咖啡，估计是睡不着了，喝点汤吧。” 江瑾容点了一份招牌的汤。 “你看起来气色还不错。”江瑾容给裴音倒上了一杯水。 “估计是因为刚升了职。”裴音笑了笑。 江瑾容将水壶放在桌上，“听说你从富县带回来一个小女孩？” “这你都听说了？” “嗯，”江瑾容说，“既然我听说了，想必是祁家也听说了。” 裴音顿了顿。 江瑾容的提醒恰到好处。 她忽然觉得，其实祁斐然不答应她收养穆棉是有原因的。 比如说她那一位太有存在感的婆婆。 江瑾容手指摩挲着白瓷茶盏，微微眯了眯眼睛，“我在国外，见到祁斐然了。” 裴音点了点头，“他有个国际会议去了国外，我知道。” “但是你不知道他是和谁在一起吧？”江瑾容直视着她的双眸，问。 裴音交叉着双手，“和谁？” 江瑾容拿出手机来，从相册里翻出一张照片。 照片中，看起来像是在一家开放的西餐厅，一男一女拍的都很清晰，靠的比较近，不知道是在近距离的说些什么。 第115章 羡慕 江瑾容的目光落在裴音的脸上。 她的面容依然精致的看不出一点瑕疵，哪怕是眸光都没有波动。 裴音收回目光，给自己盛了一碗汤。 汤匙在搪瓷的小碗上轻轻舀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裴音喝了一口，眼睛都亮了一下。 “好喝，”裴音直接叫来了服务生，“这个汤，麻烦等二十分钟给我做一份，我要外带。” 裴音跟江瑾容解释：“我正好带去医院给穆棉和小凌尝尝。” 江瑾容收回手机，“你不会觉得这照片是我ps的吧？” “怎么可能？”裴音说，“这么真，而且江总也不是那么无聊的人，为了把这两个人凑到一起去做绯闻。” “那你……” 江瑾容停了停。 他没有问出来。 她跟以往不太一样。 以前裴音就算是做出来风情万种处处留情的模样，可就连他都能看得出来，真正的情谊，是藏在眼里的。 他觉得是留给祁斐然的。 可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 江瑾容主动岔开了话题，“小凌肯接纳你了么？” “嗯，很艰难的，”裴音坐直了身体，“你知道我为什么以前疏远小凌么？” “我以前问过你，”江瑾容看着她的眼睛，“你说，不想让他有危险。” ………… 裴音拎着外卖的汤盒来到了医院。 今天张姐特别打过来电话，说小凌要来到穆棉的病房里陪床，第二天是周末，不用早起去幼儿园。 她推开病房门，两个小孩并排靠坐在床头，在看书。 只是，小凌看起来并不是那么专心的模样，眼珠转来转去，一会儿看看穆棉手里的书，一会儿玩一下自己的手指头，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才能出点幺蛾子打断一下这种安静的氛围。 裴音推开门的声音，就给了小凌这个机会。 “来吃夜宵。” 小凌掀开被子就下了床，在裴音打开的袋子里闻了闻，“好香！” 裴音先盛了一份，本想正好教育一下小凌“孔融让梨”的道理，没曾想小凌端着就先去给穆棉了。 裴音给小凌比了一下大拇指。 小凌蹦蹦跳跳的跑过来，如果屁股后面长着尾巴的话，恐怕都已经得意的要扬起来了。 喝完汤，裴音看着小凌有点困顿的模样，就让他去卫浴间洗漱。 她拉着一把椅子坐在穆棉床前，“感觉怎么样了？” 穆棉身上的伤都养好了，只是脚踝原本的旧伤需要错位的骨头重新长，就必须要将错位的骨头给强行正位。 这个过程很疼，而且是骨头缝里的疼，没办法打麻醉。 是一个老大夫给正的骨，手劲儿大，动作快，疼的就是寸劲儿。 穆棉正骨的时候裴音在公司开会，没来得及赶过来，后来才听梁锦墨说：“这小姑娘厉害的很，一滴眼泪都没掉，也没喊疼，那位老大夫都竖大拇指。” “疼么？”裴音指了指穆棉的脚踝。 打了石膏，就是怕这个年龄的孩子灵活好动又让骨头给长歪了，却是没想到，穆棉静的很，就算没有人陪，她一个人也可以在病房里呆上一整天。 穆棉笑着，摇了摇头。 裴音拍了拍穆棉的胳膊，“你觉得小凌闹腾么？” 穆棉要是摇头。 她拿起床头柜上放着的一个写字板，在上面写字。 穆棉吃的药里面有治疗嗓子的药，穆棉不好开口讲话，裴音就叫陆科买了个写字板送过来。 穆棉这几个字写的很慢，转过来的时候还有点不好意思。 【我线mu他。】 裴音眼神波动了一下。 她伸手抱了抱穆棉，把小女孩弱小的身影抱在自己怀里，“不用羡慕小凌，你有更好的。” 洗漱过后的小凌从浴室出来，就看见这个场景。 他立马就屁颠屁颠跑了过来，甩了拖鞋就上床，钻到裴音前面，“我也要抱抱。” 裴音伸出手臂抱住两个孩子，“嗯都抱抱。” 深夜。 裴音躺在陪护的床上，看着病人双人床上的两个小孩的身影，拿出手机来，翻出来祁斐然的微信。 还是空的。 自从祁斐然离开后，一条消息一个电话都没有。 下飞机平安的电话还是米娅给她打的。 她想起江瑾容让自己看的那张照片，手指在对话框上写写删删，有两三分钟，最后想还是算了吧，祁斐然那儿时差估计正在开会。 她刚打算把手机收起来，那边忽然甩过来一张截图。 祁斐然：【？】 她点开截图，聊天对话框上【对方正在输入】几个大字格外明显。 “……” 第116章 我也没去过 【你什么时候看见的？】 祁斐然秒回：【有三分钟了。】 裴音真想找块豆腐把自己给拍死。 她发了一个撞墙的表情包。 她发完又觉得自己干嘛要心虚，她斟酌这么久，不都是因为祁斐然在外面不自重吗？ 祁斐然一个语音电话打了过来，裴音吓了一跳，急忙按了静音，看了一眼在床上安安稳稳的睡着的两个孩子，才蹑手蹑脚的开了阳台门进去。 她接通了电话，压低声音长舒了一口气。 “这是跑了个一百米来偷接的电话？”祁斐然调侃道。 “我在医院呢。”裴音说，“来陪陪棉棉。” 听筒那边安静了几秒钟。 “你怨我不允许你领养穆棉？” 裴音倚在阳台栏杆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我可不敢，你是丈夫，你也有话语权，我们有不同意见也是正常。” 反正就算是不让办正式的领养手续，她也要把穆棉接到家里住。 祁斐然：“……” 轻笑声从听筒传了过来，伴随着徐徐的夜风，这笑声好似就在裴音耳畔，挠的耳廓痒痒的。 “你什么时候这么善解人意了？” “我原来一直很不善解人意？”裴音哼了一声，“我就算是不善解人意，也是被你给逼的。” “我怎么逼你了？” “你逼我……” “嗯？” 裴音没想出来，索性放弃，“我去睡了。” “自己可以睡着了？” “睡不着你又不能陪我。” “谁说不能，”祁斐然说，“你电话别挂断。” “我不挂断难道你不挂么？” “我不挂。” 裴音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和祁斐然讲个电话啰嗦的废话这么多，两个人还能这么不厌其烦的抬杠，真是幼稚。 裴音回到房间，躺到床上，把开着的手机放在枕边，压低声音对话筒说：“那我睡了。” “晚安。” 讲着电话睡觉，裴音觉得这种行为还挺学生党的。 还是恋爱初期。 快睡着的时候，裴音才隐约想起来，没问祁斐然那张照片的事。 第二天早上，闹铃响起。 裴音直接把闹铃给关了，又抬手覆在额上，清醒了许久才睁开眼睛，拿着手机去刷牙。 手机屏幕一亮起她就惊了。 通话时长七小时二十分…… 她忙把手机放在耳边，“你还没睡？” 听筒那边传来有些惺忪慵懒的声音，嗓音带着快睡着的暗哑，有一种沙沙的质感。 “被你闹铃吵醒了。” 裴音：“……” 她看着时间算了算时差，祁斐然那边应该是半夜。 “昨晚睡得怎么样？”祁斐然的嗓音很好听，很撩人。 “挺好的。”裴音心里荡漾了一下。 “以后还是不打电话睡觉了，手机有辐射，容易刺激你的脑子，本来已经够笨了。” 裴音：“……” 本还想着有什么浪漫的小泡泡，就这么被戳破了。 “那我谢谢你了啊。” 她直接把电话给挂断了。 果然是帅不到三分钟，祁斐然的形象在她的心里已经转瞬崩塌了。 今天周末，裴音休息了一天，在医院和小凌一起陪穆棉。 穆棉的脚踝有伤，不能行走，裴音就问梁锦墨借了一辆轮椅，推着穆棉去了动物园。 “你去过动物园吗？”裴音这话问出来就觉得自己问的傻了。 那个贫穷落后的小村庄，哪里有什么动物园，估计见得最多的就是牛羊猪了吧。 穆棉有些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 别说是动物园，她连村子都没出过。 从她有记忆起，她妈妈就已经从村子跑出去改嫁了，只留下她跟继父相处，她所知道的，就是继父养着她，都是为了等到十三四岁能卖钱。 小凌在一旁蹦蹦跳跳，“我也没去过，我们一起呀！” 裴音看了小凌一眼。 就她知道的，小凌就已经去过不下三次动物园了。 从昨天小凌主动给穆棉端汤，裴音觉得小凌身上那种被娇惯出来的习惯已经在潜移默化中慢慢纠正了。 今天是周末，带着孩子来到动物园的父母很多。 裴音推轮椅就无暇多关注小凌，就叫来了陆科。 “麻烦你了陆特助。” “不麻烦，”陆科说，“这就是我应该做的。” 包括但不局限于：排队买票，排队买棉花糖，排队买雪糕，排队看熊猫……等等。 站在大太阳下的陆特助扭头看了一眼阴凉的树荫下的三人，心里发誓，了下次来的时候一定要老板清场！ 手机嗡的震了一下。 裴音打开儿童水杯递给小凌，拿出手机看消息。 是徐蔚发来的定位。 第117章 受人所托 穆棉和小凌今天都玩儿的很开心，就算是戴着遮阳帽也涂了儿童防晒霜，一张白皙的小脸也都是被热气熏染的红扑扑的。 “开心么？” 小凌点头，“开心！” 穆棉也笑的很开心，一双眼睛仿若被点燃了小桔灯，含着希望。 这希望是裴音给她点燃的。 裴音说：“那就好，没枉费你们陆叔叔排了一天的队。” 陆科：“……你们开心就好。” 裴音陪着两个孩子吃了晚餐，送他们回到医院，再三叮嘱陆科要好好照顾孩子，才打车去了徐蔚发的地址。 这是一处中档居民住宅区。 裴音在门口登记之后才进入住宅区中，按照楼号和楼层找到了徐蔚发的定位。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了门铃。 里面有人来开门。 是一个短发女人。 女人鼻梁上戴着一副黑细框，皮肤很白，发色很黑，穿着一身家居睡裙，。 “您是徐蔚医生么？” “我是，”徐蔚让开了门的位置，“请进吧。” 裴音走进来，这是一套三室的小户型住房，装修颇有点样板间的意味，倒是不太像是徐蔚的风格。 “坐吧，”徐蔚走到厨房，“你想喝点什么？” “白水吧。” 徐蔚给裴音泡了一个茶包，“安神茶，你以前喜欢喝这个。” 裴音看着茶水色泽清亮，抿了抿唇，“徐医生，我来找你，是因为我都……” “忘了？”徐蔚向后侧身，“我知道，你车祸的消息我也听说了，那你是怎么找到精神病院的。” “是这张纸。” 裴音从包里拿出来一份文件。 徐蔚接过来看了一眼，“这张鉴定书呀，”她唇角掀起一抹嘲讽的笑，手指摩挲了一下右下角的医生签名，“那你找我是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精神分裂症么？”徐蔚挑起尾音，她将鉴定书放在桌面上，支起双手，“你想知道真的还是假的？” 裴音楞了一下，“有区别？” “真的就是你没有精神分裂症，假的就是，你必须伪造这样一份精神分裂症的鉴定书，用来，”徐蔚顿了顿，“保命。” 裴音眼神晃了一下。 保命？ “我做了什么，需要保命？” “你杀了人，”徐蔚直截了当的说，“所以，你需要一份精神分裂症的鉴定书来保命，避免被判故意杀人罪死刑。” 裴音有一分钟神思都有点缥缈恍惚。 这是她来之前没有想到的。 她会杀人？ 不可能。 她晕血啊！ 她连鸡都不敢杀，怎么可能杀人。 再开口，她的嗓音已经透着精疲力竭的沙哑，“是五年前么？那我为什么……没有在网上搜到过。” “这可是一桩丑闻，裴家不会愿意你成为裴家的污点的。”徐蔚说，“事情一出，就被全面封锁了，如果我不是你的精神科医生，我也不会知道内情。” 所有的一切都是风淡云轻，和以往没有任何改变，头条报道依旧是那几个娱乐圈八卦的新闻。 徐蔚看着裴音的眼睛，“你如果是来治病的，那完全不必，你的精神状况很好，不会有分裂症。” 裴音觉得手指尖冰凉，她端起面前温热的马克杯，让杯壁的温度渗透进手掌心。 “那我是真的杀人了么？” 徐蔚摇头：“这我不清楚。” 裴音许久都没有说话。 她其实在汪丽丽自杀后，富县当地，已经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她没有当做一回事。 可现在…… 徐蔚也并不催促。 身为一个精神科的医生，她有足够的耐心。 裴音端起马克杯，喝了一口安神茶。 茶水味道很好，并非是绿茶的清新红茶的干洌，是另外一种沁人心脾的感觉，喝下去就感觉她纷乱的神思顷刻间就安然了。 裴音抬起头来，“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徐蔚笑了，“我可不是活菩萨，我跟你也没有什么交情，帮你是因为受人所托。” “受谁？” “这个不能说，”徐蔚笑了，“这是隐私。” 第118章 漩涡 裴音喝完了这一杯安神茶，将马克杯放下，又看向徐蔚：“徐医生，安神茶我能带几包走吗？” “当然可以。” 徐蔚来到厨房帮裴音装了一包未拆封的安神茶，“你如果需要，可以再来找我。” “好的，谢谢。” 徐蔚送裴音来到门口，“需要我送你么？” “不用，”裴音笑了笑，“我叫了车。” 徐蔚：“慢走。” 她看着裴音上了电梯，才转身把门给关上。 卧室房间里，走出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身上的迷彩t半包裹着身躯，能凸显出身上匀称的肌肉形状。 男人坐下来，点了一支烟，“你看她怎么样？” “哪里怎么样？” 男人手指指了指太阳穴。 徐蔚说：“我刚才说了，她的精神状况还是不错的，放心，能承受得住。” 男人靠在椅背上，微眯着眼睛，慢慢抽着烟，烟气从鼻腔和唇齿间吐出来。 “程队，”徐蔚看向男人的眸，“我觉得你挺狠的，她本来都已经忘了，还要她再硬生生记起来一回。” “我给过她选择。” “什么选择？”徐蔚嗤了一声，“把当初那份精神鉴定报告往她的车里塞进去？你们男人都是这样，说什么都是为了女人好，可一个比一个心狠的。” 男人倾身，把烟蒂在烟灰缸里按灭。 “就算我可以另寻他人重新培养，但是，”他顿了顿，“她在旋涡里，她脱不了身，汪丽丽的死不是意外。” 这一点徐蔚没法反驳。 裴音本就是在旋涡中心，如果可以因为忘了，那一切就重新洗牌不必重头来过的话，那人生也太容易了。 她可以失忆，可别人没有失忆。 那些曾经存在过的，痕迹还留在这世界上。 ………… 裴音没有叫车。 她骗了徐蔚。 她独自一人走在马路上，道路两边都是鳞次栉比的商店，夜晚，霓虹灯闪烁出五颜六色。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手指纤细雪白。 这样的手，真的杀过人么？ 她忽然顿了顿，抬起手。 她发现她的左手，虎口的位置，抚上去，有一些微不可见的细细的茧子，食指指腹也有。 很浅，如果不是仔细观察的话，根本就不会发现。 这两个位置留下茧子，是因为练手枪。 可左手的话…… 裴音不是左撇子。 她看了一下自己的右手，就没有。 裴音来到路边，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 她去了裴家。 这次再重新来到裴家，和以往每一次的心境都不同了。 车祸醒来第一次来，她被拒之门外。 以后的每一次，她获得了一张通行证，没有人再敢将她拒之门外。 而这一次…… 她站在大门口，看向这座宅院，有了和以往每一次都不同的感受，在她的眼里，这座宅子，就好似是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野兽。 她想起裴老太太在清醒的时候看见她，口中说出来的那些咬牙切齿的话。 一切都是有根由的。 她回来得晚，到主楼就已经十点半了，几乎都已经睡了。 裴音走进来，没看到外面大厅内开灯，只有偏厅的花厅有一盏壁灯亮着。 她关上门，从花厅传来一个声音。 “谁？” 裴音朝着前面走了几步，从阴影中走出，站在了灯光下。 “是我。” 裴朗脸上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他咕哝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如果是以往，裴音或许会选择跟这位五少爷杠上几句，可现在…… 她说：“祁斐然出差，家里没人，我也不想一个人呆，就回来了。” 裴朗：“……” 他顿了顿，“你跟我解释什么，我也没想听你解释。” 这一次没有之前的剑拔弩张了。 就算是他不想开口，却也不得不道谢。 “那个……谢谢了，”裴朗说，“我们的项目书通过了。” “恭喜，”裴音说，“我说过，我只是举手之劳，到底能不能通过，还是要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裴音朝着楼梯上走了两步，忽然停下脚步。 她转过头来，“阿朗。” 裴朗走到壁灯开关处，刚准备按下。 裴音：“你这么恨我，是因为什么？因为五年前的事？” 裴朗按下了壁灯开关。 顷刻间，一楼一片黑暗。 两人站在黑暗中，彼此只能看到一个影子。 裴朗沙哑着嗓音开口：“是。” ………… 晚上，裴音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穿着一条白裙子，光着脚，从一条黑漆漆的甬道中狂奔而来。 她跑的张皇失措，手里牢牢地握着一把水果刀。 第119章 水果刀 这条甬道好似是没有尽头一样，她怎么跑都跑不出去。 她推开了前面的一扇门。 门缓缓打开，里面一片狼藉。 地上，桌上都有一些白色的粉状物质。 靠在沙发上，躺着一个外国男人。 她眼神中有恨意，赤着脚朝着人走过去，她弯下腰去探他的鼻息。 就在这一瞬间，男人猛地睁开了眼睛，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她手腕一动，水果刀在着外国男人的脸上划了一道，她趁机挣脱了外国男人桎梏的手臂。 当啷一声，刀落在了地上。 外国男人的伸手必往常慢的多，似乎是有什么在影响着他。 她被外国男人钳制住手臂压在生下，伸手去撕她身上的裙子，身上光洁无暇的肌肤暴露出来。 随着裙子几乎碎裂的同时，她手指一点一点的靠近另一侧的水果刀。 抓到了！ 她抬起水果刀，狠狠向下扎，扎入了他的小腹。 鲜血滴落下来，染红了她的白裙子，也模糊了她眼前的视线。 在一片鲜红的朦胧中，她看见外国男人的胸口，透着一把尖利的刀尖。 ………… 姚淑荷第二天早上才知道裴音回来睡了。 她皱了皱眉，吩咐管家：“以后她不管什么时候回来，都通报我一声。” “是，二夫人。” 转头她就看见了从台阶上走下来的裴音，立即笑着迎上来，“音音，你怎么回家也不说一声，怎么家里也好有个准备。” “什么准备？” 裴音脸上没有上妆，但是却很白，白的几乎透明的白，衬着一双眼珠就显得格外深黑。 这样的眼神看的姚淑荷心里一个咯噔。 “当然是给你准备点好吃的了。” “不用特别准备，”裴音说，“我觉得二伯母平时吃的就挺好的。” 姚淑荷讪讪的笑了笑，“那就好，我叫刘婶多给你添一双筷子。” 裴琳帮裴音拉开了椅子，“音音，坐这边。” 裴音坐下来，“二伯父不吃饭？” 姚淑荷帮几个晚辈盛粥，“他谁着呢，昨天晚上有应酬，回来得晚。” 裴音挑了挑眉。 “我昨晚回来的时候，在停车位看见二伯父的车了。” 姚淑荷手里的汤匙一顿，“他没开车，让人送的。” 裴音：“哦，这样。” 姚淑荷趁着端汤的时候，余光瞥了裴音一眼，看起来不像是有什么怀疑，她的心才定了定。 “音音，你这次在家住多久啊？” “多住几天吧，”裴音说，“二伯母是嫌我烦？” “那怎么会呢？我巴不得你天天住呢！” “那我就不客气了，”裴音笑了笑，“还是自己家里住着舒服，都是自己的亲人。” 姚淑荷：“……” 吃完饭，她就叫刘婶端着早饭去楼上给裴敬冶送。 裴敬冶还在床上睡的跟死猪一样。 姚淑荷过去就踹了他一脚，“你以后别去那边抽了！昨晚裴音回来了，你要是在晚一点，就和她撞上了！” “怕什么，她一个黄毛丫头。” “你不怕她，那三房的人马上就要从国外回来了！要是知道你偷偷摸摸的搞这些，捅到老爷子眼前头，咱们的管家权就算是没了！” 裴敬冶看起来怎么都不在意，姚淑荷又气的不轻，狠狠踹了他一脚。 “行行行，我知道了。” 裴敬冶翻了个身，继续睡。 姚淑荷咬牙切齿，真是扶不上墙！ 好在她还有两个儿子！ 就算是三房当年舍了他们的一个亲女儿去保全裴家又怎么样，到底是女儿，女儿早晚都是要嫁人的，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裴家偌大的家产还是她姚淑荷的儿子的。 吃完饭，裴琳要去上班，裴音说：“大姐姐，我没开车，你顺路送送我吧。” 裴琳笑着说：“就算是不顺路，也得送你。” 裴琳也是最近才开始开车上班，车技很一般，路上开车的车速很慢，全程三十到四十码，后面的车一辆一辆唰的都超过了。 裴音打趣：“大姐姐，你这种车速，要让别的司机骂人的。” “也没办法，”裴琳全神贯注集中，“我开不快，我手抖。” 特别是上班高峰期，车流量大的时候。 “我刚开始也这样，多练几次就好了。” 裴音从包里拿手机，准备给徐摩西说一声，她估计会迟到个二十分钟。 眼光忽然一掠，她看见了一个金丝绒的手势盒子。 “这是什么？”裴音疑惑了一下。 她伸手把盒子拿了过来，盒子很精致，她打开了盒子。 里面是一枚钻石胸针。 “真漂亮。” 第120章 别叫人看见了 裴音问：“大姐姐，这是哪位追求者送给你的吗？” 裴琳眼角的余光也看到了这个首饰盒子。 她怎么给忘到车上了。 “不是，是……”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裴音讲。 裴音把首饰盒关上，直接拿起裴琳的包，帮她放了进去，拉上了拉链。 “这么贵重的东西，得收好，别叫人看见了。” “啊，嗯，好。” 车辆先到了智宸，裴音下了车，跟裴琳挥手：“大姐姐，晚上你几点下班，我还想乘你的车回去。” “五点半。” “好，我等你。” 裴音等到裴琳的车开走，才拿起手机来。 她随手点开了一则新闻。 正是拍卖会当天的报道。 报道中，有各个拍品的照片，介绍以及竞拍者的信息。 除了匿名的神秘人之外，都有所公布，浏览量已经高达几千万了。 其中，就有裴琳首饰盒里的那一枚胸针。 托福，她是第二次这样近距离的看这枚胸针。 ………… 裴音这两天工作比较轻，也不需要坐班。 下午，徐摩西出去送文件，她就直接叫他把她给送到了医院。 徐摩西也跟着下了车。 “你下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棉棉。” 裴音闲来无事，跟徐摩西说了说穆棉。 她的本意是想要让徐摩西站在她这一边，赞成她领养穆棉的。 徐摩西买了一箱牛奶，和裴音来到了病房里。 “棉棉。” 裴音推开门，看见穆棉依然是十分安静的坐在椅子上。 这次倒是换了个姿势，在练字。 她扬了扬眉梢，“你什么时候能跟小凌似的，闹起来能掀房顶，那才算是好了。” 穆棉站起来，朝着裴音走过来。 “你走什么走，你坐会儿吧。” 穆棉拿着写字板写道：【医生说要适当走动。】 “好，听医生的。” 穆棉对徐摩西也不太亲近，在写字板上写：【谢谢。】 徐摩西：“不客气。” 他略坐了一会儿，因为还要去别的公司去送文件，他就先离开了。 徐摩西刚一走，裴音就接到了靳添的电话。 “你这日子过的舒坦啊，还没到下班时间呢，去你办公室，好家伙，你不在，连带着俩秘书都不见人影了，简直上梁不正下梁歪。” 裴音说：“靳总，那是我忙起来的时候你没见着，要不然每次我忙到陀螺转的时候，就必须去你眼前晃悠一下。” “别跟我贫，”靳添说，“我给你邮箱里发了个邮件，最近公司接了个工程，是跟大公司的，别人我不放心，你看一看，你去盯。” 裴音打开邮箱，略扫了一眼。 “桐城计划？” “嗯，祁氏和张氏合作的，要把桐城西边的一个小镇改成旅游镇，咱们接了里面的一个项目。” 裴音想起来了。 她在坐祁斐然的车，听到他和周徐说过这个项目。 “那确实是个大项目。” 裴音挂了靳添的电话，就开始拿着笔记本，查看靳添打包过来的资料包，把涉及到的厂商，工程承包人，材料供应商都看了一遍。 她工作的时候就很认真，而穆棉安静的就好似没有她这个人一样。 等到裴音从笔记本屏幕上抬起头，揉了揉自己的脖子，才看见穆棉靠在靠枕上睡着了，枕边耷着一本书。 病房门就在这个时候打开了，小凌兴冲冲的跑了进来。 裴音：“嘘。” 可穆棉已经醒了。 她睡的不熟，任何时候只要稍微有一点动静就会醒。 裴音想了想，索性就去咨询了穆棉的医生，然后办了出院手续。 小凌也自告奋勇的要帮穆棉拿东西，小小的个子，还拎着两个装满零食的袋子。 小凌对裴音说：“棉棉姐姐一口都没有吃，这个糖超甜的。” 裴音把这一小包糖塞进了口袋里。 裴音带着孩子回了家，发现别墅里的灯光大亮着。 打开门，裴音走进来，敏感的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 张姐立即走了过来，“是夫人来了。” 姜曼青端坐在沙发上，看了一眼跟在祁斐然身后的人，“陆特助，你先带着小凌上楼去。” “那个女孩子留下来。” 陆科脚步停了下来。 穆棉的脚不方便走路，陆科背着她。 穆棉看向姜曼青的眼神有一丝胆怯和躲闪。 裴音向前一步：“妈，有什么事跟我讲就可以了，孩子不用在，”她对陆科说，“带着棉棉上去吧。” 姜曼青脸色不太好。 她看向裴音：“你现在的模样，哪一点像是祁家的大少奶奶！什么样的野孩子都往家里带！” 第121章 没法生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陆科刚好带着孩子刚来到二楼。 他都听的清清楚楚的，就别提这两个小孩了。 小凌当即转身，蹬蹬下了楼，他掐着腰站在姜曼青面前，“奶奶，你说的不对，棉棉姐姐不是野孩子！” 姜曼青笑着朝着小凌招了招手：“小凌好久都没见奶奶了吧，今天到老宅去陪奶奶好么？” 小凌摇了摇头：“我要和棉棉姐姐玩，我不去老宅。” 姜曼青依然笑着，“小胖还在老宅呢，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跟小胖玩儿么？” 小胖是在祁家附近的一个庄园主的儿子，比小凌大一岁，经常来和小凌玩儿。 小凌想了想，“我等棉棉姐姐好了再去跟小胖玩。” 姜曼青的脸色更差了。 裴音说：“小凌，先上楼吧，叫陆叔叔给你们放一个动画片看。” “好！” 小凌转瞬就已经将刚才姜曼青叫穆棉野孩子的事给忘了，上了楼。 裴音给姜曼青端了一杯茶。 “锡兰红茶，是您喜欢的。” 姜曼青压抑着怒气，“明天就把这个女孩子给送走。” “那恐怕是做不到呢。”裴音回。 “你留着这个女孩子做什么？想要有个女儿，难道是自己没法生了？非要捡一个别人不要的过来？”姜曼青的话咄咄逼人，“那女孩儿从那种地方出来，还遇上过那种事儿，说不定身上染着什么病……” 裴音眼神瞬息变了。 她本意还比较尊重这个婆婆，保持点距离感，如果姜曼青不来招惹她的话，她也乐的跟婆家人疏远。 可现在既然都踩到她的脸上来了。 “我能不能生，跟你有什么关系？”裴音说，“怀个孩子，祁斐然好歹还提供一颗精子，你高高在上上下嘴唇一碰就能代替的了我十月怀胎的苦生孩子时候的疼了？我还就告诉你了，别说三胎了，我二胎都不要。” 姜曼青被这话怼的脸上挂不住，“你说……” “还有，在那件事情上，穆棉是受害者，而不是施暴者，你该谴责的是她的继父而不是她，对一个七岁的孩子说什么染病，你的心是脏了。” 姜曼青：“……” 裴音这一番话说的姜曼青还真的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大脑都是空白一片。 “就为了你这句话，我还偏偏要领养棉棉了，我还得说服祁斐然跟我一起领养，不过你放心，就算是棉棉认了我和祁斐然这一对养父母，也不会认你这个奶奶的，”裴音转身朝着楼梯上走，“张姐，送客！” 姜曼青指着裴音：“你、你这就是你对长辈的态度！” 裴音站在楼梯上，“你得先有个当长辈的态度，再来指责我这个当晚辈的，如果本身自己都是为老不尊的话，那就不必出来说这些话来贻笑大方了。” 姜曼青气的咳嗽起来。 柳嫂急忙扶住了姜曼青，“夫人……” “你看看她眼里有把我当做是婆婆么！跟我这么大吵大嚷，哪一个豪门大家能容得下这种伶牙俐齿的儿媳妇儿！” 姜曼青从来都看不上裴音，作风不检点。 若不是查了DNA，知道小凌是祁家的血脉，她根本就不会松口让祁斐然和她结婚！ 张姐在后面不敢说话，一位是伺候的少奶奶，一位是夫人，她也是左右为难。 柳嫂扶着姜曼青出了别墅。 “夫人，您既然知道她的性子，就不该跟她较真，这三年来，她也不曾主动来过老宅这边陪您。” “那是她对小凌也是不管不顾的时候！”姜曼青说，“她不管小凌，小凌就养在大宅，在我身边，就算是将来长大，也不会认裴音这个母亲，可现在她来抢走了我孙子！” 而且，能看出来，小凌跟裴音的关系已经越来越亲近了，亲近的都忘了她这个带了他几乎三年的奶奶了。 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跟谁亲，就看和谁待的时间长。 长时间不见，也就忘了。 柳嫂说：“可是少爷说过，除非少奶奶要离婚，他是不会主动提的……” “那就让她主动提！”姜曼青攥着手，“得想个办法。” 第122章 另一个女人 裴音上了楼，看见在走廊上站着的陆科，“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没，没有。”陆科忙不迭的就低头溜了。 老板娘这张嘴上的工夫他实在是不想领教，他说不过。 裴音进了穆棉的房间。 张姐也是有女儿的人，知道女孩子都喜欢可爱风粉嘟嘟的感觉，特别给她买了一些装饰品，都是粉色的。 床单被罩窗帘都换成了粉色系的，一眼看过去，坐在床边的穆棉就好似是一个在这粉色簇拥的小公主。 小凌就坐在地毯上，手里拿着一个洋娃娃，皱着眉，一副仇大苦深的模样。 他一扬手，洋娃娃的金色头发掉了，露出了里面的光头。 小凌：“……” 他吓得直接就把娃娃给扔了。 穆棉噗嗤一声被逗笑了。 裴音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走了进来。 穆棉站了起来。 裴音走过来，“棉棉，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想跟着我么？” 穆棉拿着写字板：【可以吗？】 她问的小心翼翼的。 “当然可以，”裴音说，“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小凌就是你弟弟，我就是……你叫我小姨吧。” 她的年龄也是在够不上给穆棉当妈妈。 穆棉做了口型：“小姨。” 小凌也在旁边：“小姨！” 裴音：“……” 她是拿这地主家的傻儿子没什么办法了。 “早点睡吧。” 她把小凌给拉起来，“你回你的房间去睡，不要闹你姐姐了。” 小凌嘻嘻哈哈的笑着，哪怕是今天裴音不让他跟穆棉一起睡，他都很高兴的跟着裴音出去。 等到洗漱完，他穿着自己奶牛的睡衣趴在床上，撑着腮笑成了一朵太阳花。 “好妈妈。” 裴音手里动作忽然顿了顿。 “你叫我什么？” “妈妈！” 裴音俯身，在小凌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小凌没躲。 他也学着裴音的模样，在裴音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妈妈留下棉棉姐姐，妈妈是好妈妈。” 裴音捏了捏小凌的小鼻头，“真是鬼灵精。” 回到卧房里，裴音给祁斐然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我想好了，我要领养穆棉。】 一直等到裴音睡着，她都没有等到祁斐然回复消息。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三天。 裴音都觉得祁斐然真够狗的，前一天还能给她彻夜开着手机通话搞浪漫，转脸就不理人了。 幸好裴音本来也就没有怎么期待。 她直接就叫陆科去办手续。 陆科：“……” 他打着商量说：“太太，要不等老板回来再说？” 裴音的眼神很冷，“他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下午的航班。”陆科报了一个航班号。 裴音的脸色更阴下来了。 就连助理都知道他的行程具体安排，她这个当老婆的都不知道。 陆科向后退了一步。 他这是哪句话说错惹到老板娘了？ 裴音捏了捏眉心，“你现在就去办手续，明天他回来之前就给我办好，要不然，你这个特助也就当到头了。” 陆科：“……” “那我能先给老板打个电话吗？” “请便。” 陆科拨通了祁斐然的电话。 他将情况和祁斐然说了。 祁斐然问：“太太呢？” “在旁边，您要跟太太讲电话么？”陆科问。 裴音在一旁听着，已经做好了接电话的准备，谁知道陆科又简单说了两句话，就挂断了。 陆科说：“老板同意了，我现在就去办手续。” 裴音：“……” 就这？ 问她是不是在旁边都没想着跟她说两句话？ 裴音心情越发的不佳了。 这次是他惹了她了，别想着让她主动跟他去讲一句话，冷战，就没人能比得过她。 第二天下午。 裴音在公司，搜了一下陆科说的航班。 航班是在下午四点五十降落在国际机场。 陆科早就派车去了机场。 一直到快四点，裴音实在无心工作，就打车去了机场。 等到了机场，已经五点了。 裴音看着时间，心里想着，不会正好误了航班吧？ 她拿着手机给祁斐然打电话，电话接不通，看来下了飞机还没来得及开通手机。 她站在航站楼外，就想着给陆科打电话，问问他在哪儿。 刚拿出手机来，忽然有一些人从后面冲了过来，闯过来的力道，一下将她的手机给撞掉在了地上。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抬头就看见了从接机口走出来的男人。 祁斐然依然和一周前一模一样，矜贵，优雅，从容不迫。 可他身边，却站着另一个女人。 这样的场景，印证了江瑾容那张照片的真实性。 第123章 那挺好的 来接机的人不少，多数都是奔着商业头条来的记者。 裴音向后退了一步，自觉站在了这些举着话筒和相机的记者后面。 记者询问了祁斐然关于这次跨国际合作的进展，祁斐然做了简短回复。 有记者指向了站在祁斐然身边的女人。 “这位是……” “大家好，”女人笑的很是大方得体，“我是祁氏海外市场负责人裴玥。” 裴玥…… 已经有人反应过来了。 “是裴三小姐！” “是跟祁斐然闹绯闻的裴四小姐的亲姐姐。” “裴三小姐也有好几年没回国了吧！” “这又是一出什么狗血戏码！” “但是我看裴玥跟祁总更配啊。” 裴音挑了挑眉。 更配么？ 她怎么没看出来呢。 米娅先看见了裴音。 她错后了两步，“太太，我来送你吧。” 裴音没有答米娅的话，跟在人群后面朝着接机口路边停的车走去。 在路边的车门关上之前，裴音拉住了车门把。 她微微猫着腰看向坐在后座的女人，“三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还真是巧啊。” 裴玥面上是精致的妆，化了眼线，抬眼的时候，一双猫一样的瞳仁有些勾人。 这倒是和裴音印象里的裴玥完全不同。 裴玥在裴音的印象里，是清纯一挂的，优雅知性，绝对是长辈喜欢的形象。 “妹妹也在，”裴玥笑了笑，“你来接机？” “接我一个朋友的机，不过，”裴音的目光若有似无的朝着祁斐然的方向瞄了一眼，“不过他估计是改了航班吧，没有接到，倒是接到了三姐姐和……祁总。” 她说：“三姐姐是要回裴家么？那坐我的车吧，就不用劳烦祁总多送一趟了。” 祁斐然眼神很深，没有顺应，也没有反驳。 裴玥下了车，“祁少，我坐我妹妹的车回家了。” 祁斐然微微颔首。 裴玥跟着裴音朝着另一边走去，走到路边，她问：“车在哪里？” 裴音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刚叫上，还有三分钟。” 裴玥：“……” 这会儿正是高峰期，说三分钟，实际上等了十分钟，裴玥都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三姐姐，你端着点，”裴音说，“你的人设不能崩。” 裴玥：“……” 她看了裴音一眼，撩了撩眼皮，“我没什么人设。” “是嘛，”裴音热情的问，“那你跟我老公，怎么能同一班航班下来呢？” “别误会，”裴玥说，“我在裴氏任职，这一点你知道吧，哦，不，你车祸失忆了，应该是不记得了。” 她顿了顿，“那祁少没告诉过你？” 裴音心里有点堵。 “应该是说过吧，我没放在心上。” 坐上了车，裴音问：“爸妈和弟弟呢，没跟你一起回来么？” “他们已经回来了，航班比我早，”裴玥说，“一会儿到家你就能看到了。” 今天是三房回家的日子，姚淑荷特别隆重的让厨房准备了一大桌子菜。 姚淑荷一看见裴玥，就迎了上来：“哎呀，玥玥长得真是越发的漂亮了！你奶奶刚才还念叨着呢。” “奶奶在哪儿？” “在后院呢，我已经叫管家去接了。” “那我换一身衣服也过去。”裴玥欣欣然的上了楼。 姚淑荷对裴音说：“今天老太太不光念你姐姐了，还念你了，你留下来迟钝团圆饭吧。” 裴音：“本来也没打算走。” 姚淑荷：“……” 不过，裴音是知道姚淑荷这话里的意思的。 裴老太太念着她，也就说明现在是精神恍惚的时候，如果是精神好的时候，恐怕不会念着她了。 “你妈在那边呢，”姚淑荷说，“我刚和你妈妈说了拍卖会的时候，你妈妈说没关系。” “没什么，二嫂不必客气，”叶阑珊走了过来，“也不过是一根不值钱的簪子罢了，别说是拍卖会卖了，就算是丢了都没什么可惜的。” 裴音顿时觉得自己很可笑。 她几乎花了一百五十万去买母亲留给她的簪子，可母亲现在就这样轻描淡写的掠过了。 姚淑荷也是个人精，听话听音，借口去厨房看看就走了。 叶阑珊走了过来。 “妈。”裴音叫了一声。 叶阑珊的眉眼很淡，举止端庄，裴玥这个女儿更像她。 “听你二伯母说，你车祸失忆了？”叶阑珊开口问。 “嗯。” “那挺好的，”叶阑珊随意抚了一下衣裙上并不存在的褶皱，“好的坏的就都忘了。” “坏的是指？” “比如，你看见我，就不会是这个状态。” 第124章 因为撞死了 在裴音的记忆里，叶阑珊更喜欢的是裴玥，所以她无时无刻的不在模仿裴玥。 比如说优雅的姿态，比如说淡淡的性格，比如说对叶阑珊偶尔的撒娇。 可却有些画虎不成反类犬了，她记忆最深的一次，是叶阑珊告诉她：“不是她，就永远学不像，别学了，很丑。” 自从那天开始，裴音就不学裴玥了。 她做回了自己。 尽管母亲对她的态度依旧如此。 谈不上好，也谈不上不好，就是很淡。 她也跟华慧说起过，华慧说她想多了。 “阿姨对你挺好的啊，要啥买啥，你看我跟我妈，每每见面都要掐架，简直就是她的更年期遇上了我的叛逆期。” 可裴音觉得，那才是母女应该有的状态，才是有烟火气的。 真正的母亲，会对自己的女儿出车祸都丝毫不在意么？甚至过去的半年来，一句问候都不曾有过。 “那该是什么状态？”裴音问。 她知道自己该收敛，不该追根究底的问，可她忍不住开口。 叶阑珊看着她，笑了起来，“你看，你忘了一切，就又成了和原本一样，遇到事情就沉不住气，打破砂锅问到底，不撞南墙不回头，可是你想过没，音音，撞了南墙，也有可能回不了头了。” “为什么？” “因为撞死了。”叶阑珊笑了笑。 这是一个冷笑话。 可裴音一点都没觉得好笑。 说话间，裴玥已经换了衣服从楼梯上下来了。 她换了一条莫兰迪粉的衣裙，眼线擦了，眼影也擦了，唇上只抹了一层浅色的唇膏，清纯的好像是一个大学生的模样。 “妈，你们聊什么呢？” “没什么，”叶阑珊说，“随便聊聊，你去接老太太吧。” “嗯，”裴玥转过头来问裴音，“妹妹去么？” “不去。” 叶阑珊送裴玥到门口，低着头仿佛是在叮嘱些什么，裴音听不见。 忽然，她的小腿骨被踹了一脚，疼的她蹙眉抽了一口气。 低头，就看见站在地上的是一个大约六七岁的小男孩，脚上是一双黑色的小皮鞋，踹一脚很疼。 小男孩朝着她吐了吐舌头做出个鬼脸，“丑八怪！” 裴音：“……” 在陪伴过穆棉那样安静又乖巧的女孩子后，裴音觉得这种熊孩子简直是忍无可忍。 她直接伸手抓他的胳膊，“你为什么要踢我？” 小男孩被她抓住，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叶阑珊走过来，小男孩哭诉着：“妈，她打我，呜呜呜……” “裴音，松手，这是你弟弟，你还有没有一点当姐姐的样子。”叶阑珊心疼的抱着小男孩。 裴音有点愣神，让小男孩趁机溜了。 弟弟？ 五年前，叶阑珊和裴儒江的确是生了一个男孩，当时也不过才一岁多，还是襁褓中的婴孩，胖乎乎很可爱的模样。 她一时间没法和现在眼前这个熊孩子相对照起来。 小男孩呜呜的哭，指着裴音：“我没有这样的姐姐，我只有玥玥姐姐。” 叶阑珊全程一直在安抚着小男孩，没有一句责备的话，甚至没有问过她到底是怎么样的真相。 裴音觉得讽刺。 原先她比不过裴玥在叶阑珊心中的地位，现在依旧是比不过裴麒在叶阑珊心中的地位。 门外传来裴老太太的声音。 “玥玥今天才刚从国外回来啊？坐飞机很辛苦的，老太太我坐过一次，就再也不坐了，哎哟，不在地面上，总是心里不安生啊。” 裴玥笑着附和着老太太，打开了门。 裴老太太看见站在客厅内的裴音，脸上慈祥和蔼的笑就一下消失了。 “你怎么在这儿？” 姚淑荷从厨房里出来，心道糟糕。 怎么好了？不是说还是痴呆么？要不然她也不敢叫裴音留下来啊。 裴音走上前一步：“奶奶。” 裴老太太用力地将手里的龙头拐杖朝着裴音扔了过来，拐杖砸在了裴音的额头上，渗出了血。 “你给我滚！谁叫你回来的！你不配登我们裴家的门！” 裴麒也被吓到了，这次是真哭了起来。 叶阑珊将裴麒交给了保姆，“带着小少爷去楼上。” 裴骞皱了皱眉，想要上前，被姚淑荷给拦住了，“人家亲妈亲姐姐都没说什么，轮不到你给她出头。” 第125章 喂了狗 裴骞被姚淑荷按着，他手背上的青筋跳着。 他想起五年前，他也是这样站着，就这样一句话都没有说，默认了所有人的决定。 他站在二楼的玻璃后面，甚至都没有拉开厚重的窗帘，只从那一条窗帘的缝隙里，眼睁睁的看着裴音被警察带走。 他这一次做不到无动于衷。 裴骞甩脱了姚淑荷的手，向前走了一步：“奶奶，不是音音的错，她出车祸失忆了，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不记得？”裴老太太说，“可别人都记得！枉我以前对你那么好，都是喂了狗！” 裴老太太骂起人来中气十足。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慈祥和善的老太太，能在这大宅中立足了根基的，又怎么可能软弱无能呢。 裴骞还要说话，裴音按住了他。 “二哥，别说了，”裴音说，“我走。” 她的脸色苍白，额角还有渗出来的血，已经流到了眼角，留下一抹红痕。 裴朗顺手拿出手帕纸想要递给裴音，手都已经伸出去了，他忽然脑子一个激灵。 他真是傻了。 凭什么要同情一个杀人犯！ 可伸出去的手，却又收不回来了。 显得他矫情又做作的很。 裴朗在裴音目光看过来的时候，直接把手帕纸丢进了垃圾桶里。 裴音冷嘲的一笑。 “是啊，都是喂了狗。” 裴朗表情很不自然，他想要反驳，想要关心，却都无从下手，最后只汇聚成这五年来被灌输的对裴音这个四姐的恨。 裴音独自一人走出主楼，身后的是每个人的合家欢，唯独不是她的。 其实裴音这半年来，她几乎已经适应了自己孑然一身这样一个状态。 没有父母的关心，没有家人的问候，也无所谓，反正她一个人来这世界上，将来也是要一个人离开的。 她也给自己做过心里建设。 不管这五年来，她做过什么对裴家来说十恶不赦的事情，那都是她。 裴音始终相信，自己不是那样的人。 裴琳刚走到门外，听见佣人说主楼里闹开了，急忙就要往里进，迎面看见从里面走出来的裴音。 “音音！你受伤了！” 裴音好似没有听见一样，往大门口走去。 裴琳心急如焚，她拉着裴音的手，看着路提醒她别摔倒，拿出手机来，拨通了祁斐然的电话。 “祁少，我是裴琳……音音在大宅这里出了点事，她受伤了，你来接她一趟吧！” ………… 车在平直的马路上行驶。 天空不作美，飘起了小雨。 有一抹身影划过车窗玻璃，陆科降了车速。 “老板，那是太太吧？” 在雨中，两个女人并肩走着。 祁斐然：“停车。” 陆科在路边停了车，祁斐然几乎同一时刻就已经打开车门出去。 裴音走的失魂落魄。 裴琳怕她出事，在旁边亦步亦趋的跟着，手里举着一把雨伞，雨伞几乎都打在裴音的头顶，她自己的半个身子都被雨淋湿了。 祁斐然走到裴音面前，拉住了她的手腕。 裴音还是向前走。 祁斐然扳过她的肩膀，“裴音，是我，祁斐然。” 裴音一双没有焦距的眼睛，才渐渐地重新聚拢，落在了祁斐然的脸上。 祁斐然直接俯身将裴音横抱起来，转身朝着车走去。 裴琳踮着脚尖将雨伞举高，遮在祁斐然的头顶，将祁斐然送入车内。 祁斐然降下车窗，看着身上裙子几乎湿透了的裴琳，说：“谢谢。” 裴琳站在原地，等到车开走，冷风吹过来，她才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一场秋雨一场凉。 不知不觉，竟然就已经到了秋天了。 一辆飞驰而过的车驶过，在经过裴琳身边的时候没有减速，飞驰中的车轮碾压过道路的积水，裴琳来不及躲闪，被这水给溅了一身。 原本就因为被淋湿了显得狼狈，此时更是狼狈不堪。 车窗降下来，驾驶位上的男人目光幽邃。 “你可真像是一只落汤……鸡。” 裴琳觉得难堪。 她知道张景尧是故意这么说的。 张景尧说：“上车。”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走。” “你非要我现在开车门下去抱你上来？” 第126章 知道 张景尧扬了扬眉梢，“想要上位，也不用这种低贱的法子吧。” 他开的豪车，已经有人朝着这边看过来了。 裴琳咬了咬牙，开了门上车。 她身上的雨将真皮座椅给打湿了，她忙用纸巾擦：“抱歉，我会帮你清理干净。” “一点雨水怕什么，”张景尧发动了车，“精水都蹭过了。” 裴琳脸上更显得难堪。 “你在别人面前也这么放浪么？” “不，”张景尧扭头看了裴琳一眼，“我只对着你浪。” 裴琳别开了脸看向车窗外，“麻烦送我回裴家。” 她看着车窗外的路，是朝着去裴家完全相反的方向。 “回裴家干什么？” “今晚是给三叔和三婶的接风宴，也是家庭聚餐。”裴琳说。 “呵，说的跟你有多重要一样，”张景尧冷嘲道，“你妈还在山上，你觉得你去不去，有人会在乎？” 裴琳垂下了眼睑。 “你也就比裴音稍好那么一点，别那么好心的去拉裴音，你们都在泥里，只不过她比你陷得更深。” “不用你管。” 雨势越发的大了，雨点噼里啪啦的打在车窗玻璃上，雨刮器都来不及冲刷。 张景尧在路边停了车。 他转过身来，压住了裴琳的肩膀，咔哒一声，安全带被解开，朝着裴琳迫过来。 “不用我管，你想谁管？”张景尧掐着她的下巴，“裴音没你想的那么弱，你自顾不暇了。” 男人灼烫的呼吸扑在她的面上。 他可以看到她柔嫩的肌肤，眼睫浓密卷翘，轻微的颤着。 他伸手覆上她的心口，又附耳上去听，“心跳这么快，怕？怕我在这里上了你？” 裴琳闭了闭眼睛。 “你就是恶魔。” “多谢夸奖，”张景尧隔着衣服咬上她的，“恶魔就喜欢吃小白兔。” ………… 车开到别墅外。 陆科看祁斐然已经下了车，急忙拉了手刹，拿着伞下去给祁斐然遮。 祁斐然抱着裴音走到了大厅，吩咐张姐：“浴缸里去放满热水。” 张姐一看裴音现在满身湿漉漉的，就知道了。 她急急忙忙上楼去帮祁斐然放热水了。 小凌跑出来看了一眼，就高高兴兴的去给穆棉汇报了。 “姐姐姐姐，妈妈回来了！” 穆棉点了点头。 她和小凌在家折了好几天，才折了一千颗星星，星星都放进了许愿瓶里，五颜六色的，很好看。 她将许愿瓶递给小凌，然后慢慢的朝着门口走过去。 结果两个小孩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嘭的一声撞击房门的声音。 陆科转过头来，就看见这两个站在房间门口的小孩。 “……” 他觉得自己真是万能特助了，哄孩子的活儿都要他来干了。 他走过来，“你妈妈在外面淋了雨，要洗个热水澡，等出来再跟你玩儿好么。” 小凌看了一眼穆棉。 穆棉点头，他才跟着点了点头，“棉棉姐姐说好就好。 陆科：“……” 他以前也没觉得小少爷这么马屁精。 主卧内。 祁斐然给裴音额上的伤口涂了碘酒，贴了个防水创口贴。 他抱着把她丢在浴缸里，才伸手扒了她的湿衣服。 裴音抱着腿坐在浴缸里，被水蒸气氤氲的蒸汽模糊了双眼，“你是不是知道？” 祁斐然在手掌心里打了泡沫，帮裴音洗头发，“知道什么？” 裴音没说话。 知道她和裴家的关系势同水火，知道她就算回去参加家庭聚会也是自取其辱，知道就算是出事，她的父母也不会站在她这边来帮她说话。 祁斐然说：“我以为你是去宣战的。” “切，”裴音轻哼了一声，“我一个人去对那么一大家子人？” “你不是一个人。” “我不是……” “你还有我。” 一时间，浴室内很静，静的只有淋漓的水声。 没来由的，裴音的心跳加快了。 “出国了一趟，你还会撩妹了。”裴音鼓着腮帮说。 祁斐然帮她洗完头发，拿着花洒调整了水速，让她靠在浴缸边缘，帮她冲洗头发上的泡沫。 祁斐然轻缓的按摩着头皮，裴音舒服的眯了眯眼睛。 “那你被撩到了么？” 裴音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这个是沐浴露？”祁斐然拿起架子上的一个粉色的罐子。 “不，是这个白色的。” 裴音回答完这个问题，就眨了眨眼睛，看着祁斐然拿起沐浴露，挤在了起泡网上。 她脑子有点懵，等到祁斐然手伸过来，她才反应过来。 “你干嘛？” 祁斐然双手都是白色的泡泡，“给你打沐浴露。” 第127章 美女如云 “不用了，我自己来！” 看着祁斐然现在“湿身”的程度，她觉得如果她不及时制止的话，就要朝着另外一个危险的方向发展了。 她挣扎着就想要起身，距离祁斐然这一双“罪恶”的双手远一点，没留神湿滑给踩的一滑，一头栽进了浴缸里。 嘭的一下，浴缸里砸开了一大朵水花。 裴音吐着嘴里的水，再看一眼一旁黑着脸的祁斐然。 比起刚才“湿身”的程度，现在才是湿透了。 透的身上的白衬衫都能拧出水来了。 裴音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祁斐然抬手，覆上自己的衬衫领口，一颗一颗的向下解，贴着肌理分明的皮肤的衬衫敞开，露出了胸膛。 “不用道歉，倒是我该感谢祁太太，这样为我着想。” “谢我干什么？”裴音向后退了一步。 “谢祁太太体谅我禁欲了两个多星期，也该开开荤了。” 说话间，祁斐然的上衣扣子解完了，已经解到了裤子。 裴音：“你别脱衣服啊。” “不脱衣服怎么洗澡？” “你……”裴音手脚并用的从浴缸往外爬，“那你洗吧，我先出去。” 她还没爬出去，就被祁斐然给拉着脚踝给拽了回来。 男人捏着她的腰，“一起洗。” ………… 这个澡，洗了近一个小时。 裴音靠在浴缸边缘喘着气，“你真是饿着了，不是美人在侧么？” “什么美人？” “我姐姐啊。” “裴玥？” “你公司里美女如云了啊，黄小姐还在等着呢吧。” 祁斐然扫了她一眼，“你姐姐只是暂时的，她是你父亲所托，先在祁氏的海外市场做成一个项目，好有资本去裴氏公司任职。” “哦。” 裴音胸口有些闷闷的。 她就是自己一个人打拼，而裴玥就有父母护航，一路顺遂。 “你如果想，也可以来我的公司。” “不，我没有跳槽的打算。” 裴音从浴缸里起身，顺手捞过浴巾来围裹在身上。 经过祁斐然这么一通折腾，她从裴家出来的那种郁郁的感觉倒是消散了不少。 裴音换上家居服，就听见敲门声。 她用干发毛巾裹了头发，走过去开门。 站在门外的是小凌。 小凌一看见裴音，哇的叫了一声，高兴的回头就跑：“棉棉姐姐！我妈妈出来了！” 裴音：“……” 三分钟后，穆棉拿着一个许愿瓶递给了裴音。 “这么多……” 这个厚重的玻璃瓶很大，这里面放着五颜六色的折纸星星。 穆棉比了一根手指。 小凌说：“一千颗，都是我和棉棉姐姐折的。” 穆棉又比了一个写字的手势。 小凌说：“每一个星星都是一个字条，我们都在上面写了祝福语的。” 穆棉晃了晃瓶子。 小凌继续在一旁解说：“妈妈你不开心的时候就晃一晃，晃出来一颗星星就拆开，看见上面的字条就会高兴了。” 裴音被这两个小孩一唱一和给逗笑了。 “那我能试试么？” 穆棉点头。 小凌：“可以呀。” 裴音晃了晃瓶子，从里面调出来两颗星星。 一颗粉色的，一颗绿色的。 她拆开其中一颗星星，里面写着一句话。 【小姐姐又飒又美！】 她又拆开了第二颗星星，【快快乐乐，高高兴兴。】 如此童稚的笔触，写着祝福的话。 裴音忽然鼻尖一酸，“你们这是从哪儿抄来的？” 穆棉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一旁的iPad。 小凌：“有我们自己想的，也有网上抄的，好听话。” 浴室门再度打开，祁斐然换好了家居服从里面走了出来。 “爸爸！”小凌跑过来抱住了祁斐然的腿，“我给妈妈送了星星。” 祁斐然的目光落在裴音手里的瓶子上。 穆棉注意到祁斐然的目光，往裴音身边缩了缩。 裴音拍了拍穆棉的肩膀，“这是你小姨夫。” 祁斐然：“……” 裴音知道穆棉还不太自然，就对小凌说：“小凌，你去帮妈妈给张阿姨说，今晚多做几道菜。” “什么菜，我能点菜吗？”小凌眨了眨眼睛。 “当然。” 等两个小孩离开后，祁斐然走到床边坐下，顺手拿起床上的两张折纸星星。 “我没答应。” “我就当你默认了，”裴音说，“反正手续都已经办好了，你反悔也来不及了。” “姜女士来过了？” “嗯，我把她骂走了，”裴音想了想，补充道，“骂的很惨。” 祁斐然轻笑了一声。 “你不会是想替你妈出头吧？”裴音看向他。 第128章 不会抢 “嗯？”祁斐然挑了挑眉。 “就算你想出头也没办法了，”裴音耸了耸肩，“大不了你骂我一顿，帮你妈骂回来？” 祁斐然没回答她。 裴音说：“穆棉缺爱，只要有一点点关爱，她就满足了。” 祁斐然听她说话的语气，“不伤心了？” 裴音把许愿瓶的盖子盖上，放到床头的抽屉里，“伤着伤着就不伤了，不过……” 她把抽屉关上，扭头看着祁斐然，“你说我是不是挺倒霉的，伤完了结痂了，又全都给忘了又重来一次。” 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笑。 又可笑又倒霉。 祁斐然揉了揉她的头发，“不算。” 裴音指着自己的鼻子，“我这都不算倒霉？” “因为你遇上了我。” 裴音：“……” 她真是觉得这位祁少，出国不是去谈生意了，估计是学找哪位不靠谱的大师学土味情话了。 要不然怎么可能这情话一句接着一句呢。 后来她才知道。 能遇上祁斐然，她何其有幸。 真的是用尽了所有的运气，才能遇上他吧。 ………… 晚餐，张姐做了六道菜，两荤三素还有一个汤。 裴音特别叫张姐也加一把椅子坐在旁边，“张姐，你整天陪着小凌和棉棉，是他们的阿姨呢，坐吧。” 张姐推辞不过，就也坐了下来。 她觉得自从裴音车祸醒来后，性格都变得越发讨喜了。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没有裴家餐桌上的明里暗里携抢带棒，也没有指责谩骂和试探。 吃完饭，小凌直接就从椅子上溜了下去，赶着要去看动画片。 “棉棉姐姐你快来！更新了更新了！” “行了凌凌，你看你的，”裴音安抚穆棉，“你慢点吃，别管他，跟猫吃食似的。” 穆棉吃得慢，她怕发出不好听的声音，就小口小口的吃，慢慢的咀嚼。 张姐在一旁说：“小少爷吃饭比以前好多了，以前追着都喂不到嘴里一口。” 裴音哼了一声：“还是不饿，以后张姐你也不要喂他了，他饿了自己就来吃了。” 穆棉喝完了汤，就要端着碗去厨房里送。 裴音接过她的碗，“你的腿还没好，坐着吧。” 穆棉还没拒绝，裴音已经端着碗筷去了厨房。 此时，在餐桌旁的，就只有祁斐然和穆棉了。 祁斐然刚舀了一碗汤，看向穆棉，“你要喝么？” 穆棉摇了摇头。 她拿着写字板：【我饱了。】 祁斐然淡淡的嗯了一声。 穆棉没有立即离开。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下桌的话，算不算没有礼貌。 但是和祁斐然面对面坐着，她又觉得有些怕。 祁斐然抬眼落在她身上。 小女孩长得很水灵，身上穿着粉色的套装，短裤短袖，不知道在想什么。 被祁斐然这么一看，穆棉吓了一跳。 她是真吓了一跳，肩膀都突兀的抖了一下。 祁斐然心里觉得好笑。 这小女孩的胆子还真是小的很。 多养一个孩子，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他更希望养的是自己的孩子。 如果他和裴音再有个女儿，长大也会是可爱的模样吧。 穆棉低头拿着写字板，在写字板上写字，写写擦擦又重新写写。 祁斐然把汤碗放下，起身离桌。 他向前刚走了几步，身后餐桌旁就传来了摩擦地板发出的响动。 穆棉脚步迟缓的走向祁斐然。 祁斐然停下脚步。 穆棉将写字板上的字举给祁斐然看：【小姨夫，我不会跟弟弟抢小姨的，我会很听话。】 祁斐然瞳孔缩了缩。 他想起刚才在房间里裴音的话——“穆棉缺爱，只要有一点点关爱，她就满足了。” 在那样的环境里成长，造成了她现在这样的性格。 他俯身下来，想要伸手摸摸她的头发。 穆棉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做完这个动作才觉得尴尬，脸都红了，眼睛里都是不安恐慌。 祁斐然站起身来，“慢慢来吧。” 晚上临睡觉的时候，裴音拿着手机给祁斐然看童装。 给两个孩子都买了几套秋款的衣服。 “这套裙子不错，再买个小靴子，背个白色的小挎包，美美的。” 祁斐然说：“你没发现你买给她的裙子她都从来没有穿过么？” 裴音滑动手机屏幕的手一顿。 是的。 穆棉从不穿裙子，也不戴好看的卡子。 她本没有果多想这件事情，现在祁斐然一说，她忽然明白过来。 “她不穿裙子是因为……” 祁斐然点了点头。 裴音想起那夜，攥着手机，咬着牙说：“禽兽不如的东西！” 第129章 介意吗 裴音看着祁斐然，“那禽兽呢？” “废了。” 祁斐然轻描淡写的两个字。 裴音愣了愣，“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裴音：“……” 从富县回来，她一直都关注着穆棉的状况，几乎都忘了去关注那个所谓的继父。 她喃喃了一句：“谢谢。” 她拿出手机来，搜了一下该如何对儿童进行心理疏导，觉得这种心理疏导自己来不了，还是得专业的人来。 她用手肘撞了一下身旁的祁斐然，“你帮我找个……” 她忽然停下来，拿着手机翻通讯录。 祁斐然偏过头，“要找心理医生？” 裴音说：“不用了，我有一个认识的。” 祁斐然越过裴音的肩头，看见她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姓名是：徐蔚。 “专业么？” “很专业。” 裴音拿着手机去阳台上打电话。 祁斐然翻出手机里的文档资料，找到了陆科给他的那份全c市“徐蔚”名单，设置了筛选，最后落在了一个人身上。 徐蔚，女，33岁。 中间很多学历和留学资料详尽，他直接略过，落在了最后一行字上。 【现任市精神病院精神心理科主任医师。】 ………… 徐蔚还在c市。 裴音和徐蔚约好了第二天下午下班后的时间，带着穆棉依然去了上次的家居住宅房。 裴音来敲了敲门。 房门打开。 “徐医生，我……” 她楞了一下。 站在面前的，并不是徐蔚，而是一个男人。 男人穿着迷彩T恤，黑色长裤，裸露在外的手臂泛着古铜色的光，上面遍布一层光泽感，像是流的汗。 男人鹰隼般的目光在裴音脸上掠了一下，朝着里面叫了一声：“徐蔚，你的病人。” 说完，他就转了身，进了右手边的第一间房。 徐蔚从房间里出来，“裴音？进来吧，我刚刚在写论文。” 裴音拉着穆棉走了进来。 经过右手边第一间房间，从门缝可以看见里面有不断在运动的阴影，看样子好像是在跑步机上运动。 这男人应该是徐蔚的男朋友或者老公吧。 徐蔚看了一眼穆棉，“小姑娘，你好。” 穆棉抬头看了一眼裴音，拿出写字板：【你好。】 徐蔚有点疑惑的看了裴音一眼，说：“小姑娘，你先去房间里，帮我填一份表格好吗？” 穆棉又看了看裴音。 裴音点头，“这是徐医生。” 徐蔚将一份自我介绍的表格交给穆棉，带着她去房间里，给她开了台灯。 她走出来，问裴音：“她不会说话？” “会的，只是因为她以前被伤到了喉咙，送进福利院之后被别的孩子说难听，她就不再开口了，”裴音对徐蔚说：“最近在治疗，一直在吃药，不知道是否有所好转。” “这样，那我尝试让她开口讲话，”徐蔚说，“你坐吧，那边有饮用水，过程估计要一个小时，我要初步了解一下。” “好的，麻烦您了，”裴音说，“我会按小时给您付治疗费。” 她特别了解过，徐蔚外出看诊的费用很高。 昨晚在电话里，她已经将穆棉的大概情况跟徐蔚讲过了。 徐蔚说，这类的心理创伤要早发现早治好，否则的话一旦发展成影响精神类的疾病就难治了。 徐蔚走进房间，关上了门。 裴音坐在沙发上，翻了一会儿手机。 忽然门口右手边第一扇门打开了，刚才开门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裴音抬头看了过去。 刚巧和她的视线相接。 裴音礼貌的微微笑了一下颔首。 男人看似刚洗过澡，毛寸的头发湿漉漉的，身上换了一件棉质的白T恤。 他走到冰箱旁边，从里面顺手拿出来一罐啤酒，“喝么？” “不用了，谢谢。” 男人换了一罐冰镇可乐给她放在面前，自己拉开啤酒的拉环，仰头一口气喝完，捏扁了易拉罐。 裴音觉得这男人身上有一些压迫感，比起来祁斐然都不相上下。 她跟徐蔚都不算熟识，和徐蔚的朋友更加谈不上说几句话，索性就继续拿出手机来刷单机游戏积分。 男人从茶几下面顺手拿出一个烟盒来，咬了一根在齿间，打火机点了两声，抬头看裴音：“介意么？” 裴音摆了摆手：“不介意。” 第130章 队友 男人点燃了烟，抽了一口，烟头才猩红起来。 “抽么？”男人把烟盒丢在茶几上，光滑的烟盒向前滑了一段距离，刚好落在了裴音面前的冰镇可乐边缘，“苏烟。” “我不会。” 男人忽然笑了，“你试试。” 裴音忽然有点恼火。 怎么会有这种人，第一次见面就非让她抽烟的，都不管她到底会不会。 “你会，”男人说，“我看过你的视频。” 裴音到嘴边反驳的话一下就偃旗息鼓了，“什么视频？” 男人站起身，“你等一下。” 他回到房间里，拿来了手机。 裴音想到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主动伸手：“裴音。” 男人滑动屏幕的手顿了顿，伸过来和裴音略一握，“程隽。” 虽然男人轻一握就移开了，裴音还是感觉到了男人手掌心里一层薄薄的茧子。 程隽翻出手机里的一个视频。 “这个是你吧？” 裴音接过手机。 画面很暗，裴音调了亮度，可还是一样的黑，上面的人影都看不太清楚。 程隽直接把灯关了，“这是晚上拍的。” 房间里一下黑了下来，裴音眼睛暗适应过后，就可以清晰的看到手机屏幕上的视频了。 视频中，是她。 她靠在一辆越野车上，身上是紧身的短t和热裤，踩在越野车的轮胎上，正在抽烟。 背景所及，看起来是沙石黄沙。 这像是西北。 拍摄的角度并不隐蔽，因为她看见，视频中的她，朝着镜头的方向看了过来，然后。 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视频戛然而止。 手机屏幕的光重新暗下来，整个客厅内很黑，只有从窗口照射进来的点点光晕，不似真的。 视频里的人是她。 却又不是她。 比起来在网络上找到的那些酒吧里监控拍到她的模糊身影，热辣奔放，她觉得这个靠在越野车上的她更加不似真人。 黑暗中，程隽也没有立马去开灯。 两人就都在这样的黑暗中，却能看到对方脸上分明棱角。 “我能问问你的视频……是哪里来的么？” “朋友传给我的。”程隽回答。 “你朋友是……” 程隽笑了一声，“这个不太方便回答。” 忽然，一个房门打开。房间里的光倾斜出来。 徐蔚走出来，“怎么不开灯？” 她打开了灯。 灯光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裴音被灯光短暂性眼前一片白，她闭了闭眼睛。 徐蔚走到厨房，“我倒杯水。” 她端着两个玻璃杯经过客厅走向房间，看向裴音，“你们认识了吧，这是我男朋友。” “嗯，是的。” 徐蔚走到门口，又转过头来，朝着裴音小声道：“她开口了，药有效果。” 裴音眼光亮了亮。 房门关上。 客厅里又是只剩下了裴音和程隽。 刚才的话题被打断，裴音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问。 她偏过头来，“你以前算是认识我么？” 程隽点了点头：“算。” “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程隽笑了。 以前，吴非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会选中裴音，裴音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当时程隽回答：“狠。” 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别人需要三年的训练课程，她花费了一年，就完全掌握了。 她练的最狠的时候，能三天三夜几乎不眠不休，黑暗的丛林中，她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比丛林狼更亮。 最后那半个月，他带着她出了一次任务。 那个时候……她第一次杀人，扳机扣下的没有丝毫犹豫。 裴音见程隽不说话，自知问多了。 沉默的尴尬中，她拿起桌上的冰镇可乐，喝了两口。 冰凉的碳酸饮料流入喉咙里，她听见程隽说：“是一个很好的队友。” 裴音对于“队友”这两个字没多想。 她以为就是网络流行语“猪队友”的队友那种意思。 她道了一声谢，“能听见对我好的评价还真不容易。” 她主动加了程隽的微信，毕竟是这五年间算是认识她的。 不过更多的话她也没有说了，徐医生的男朋友，她也不便再更进一步距离的做些什么。 这次治疗持续了一个半小时。 第131章 复发 等到结束的时候，裴音都几乎快歪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徐蔚拉着穆棉从房间里走出来。 裴音站起身来，主动来拉穆棉的手。 “棉棉，你怎么样啦？” 穆棉抿了抿唇，在过了几秒钟后，她开了口：“我很好，小姨。” 裴音很是惊喜。 穆棉的嗓音相较于普通孩童还不够清亮，但是比起来刚开始已经很好了，只略带了一点点沙哑。 徐蔚送两人来到门口。 “明后天我要回医院一趟，下次治疗我微信上联系你吧。” “谢谢徐医生。” 裴音激动的给徐蔚鞠了一躬。 徐蔚关上了门，对着半躺在沙发上的男人说：“裴音对那个小女孩儿挺上心的。” 程隽坐直了身体，“她还有潜意识。” 徐蔚朝着程隽走过来，倒了一杯水，“跟她摊牌了？” “没有。” 程隽抬起手臂遮在眼睛上，身上的白T恤勾勒出劲瘦的腰腹肌肉。 徐蔚向后靠在沙发上，偏了偏头，“那就慢慢来吧。” 她喝了一口水，“我明天得回院里一趟，院长找我有事，这房子钥匙留给你，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徐蔚第二天一大早就开车回了精神病院。 她看了诊疗记录，有两个住院病人的状况不太好，她去病房查了查房，回到办公室，就接到了院长的电话。 “徐主任，你回来了么？” “嗯，回来了。” “你现在马上来一趟。” 徐蔚喝了一口水，才去了院长室。 院长室内，却坐着另外一个人。 男人身高腿长，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盏茶，只是轻轻地用茶盖覆着边缘。 有他在，就连院长都得低他一头。 院长招手叫徐蔚进来，笑着说：“祁少，这就是徐主任。” 祁斐然看向徐蔚，“徐医生，你好。” 徐蔚站着没动。 当她看见祁斐然的时候，就知道他是因何而来了。 祁斐然就当没看见徐蔚的不配合，将茶盏放在面前茶几上，“徐医生，请坐吧。” 院长一听这话，说：“我那边还有个会，我出去一趟，徐医生，你好好跟祁少聊聊。” 说完，院长就出了办公室，并且吩咐助理，任何人都不允许打扰。 徐蔚走到另一侧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祁斐然手持茶壶，给她倒了一杯茶，“尝尝，你们院长的好茶，轻易不拿出来招待人的。” 徐蔚低头看了一眼色泽清亮的茶水，“祁少有什么就直接问吧。” “五年前，你是裴音的精神病医生？” “是。” 既然祁斐然能查到她的头上来，那想必是一些大概的轮廓是查出来了，她索性就坦然大方的承认下来。 “她治疗了多久？” “大约是一年半，”徐蔚顿了顿，“一年零三个月。” 这都是病历本上写着的，她没必要对祁斐然撒谎。 “她因何患的精神病？” “这个……” 徐蔚笑了，“祁少，你跟她结婚三年都没有想要去了解一下裴音的过去，现在倒是想要调查一下你这个有过精神病史的太太了？那你要跟她离婚吗？” 祁斐然微一蹙眉。 徐蔚说：“你想要从我这儿得到更多的信息，涉及到病患隐私，我也是不能说的，但是我也知道你有能力，你可以问院长调出裴音的病例，那里面有每一次裴音详细的问诊情况。” 那是当时程隽要的，用来应付警方的后续调查，做的很详尽。 反正以祁斐然的能力，查得到也是早晚的事，她还不如主动说出来，还省的在这里多费口舌了。 徐蔚直接站起来就朝外走，祁斐然没有拦她。 她走到门口，祁斐然忽然叫住了她。 “她又来找你，是因为有复发？” 徐蔚停下脚步，“没有，她的精神状态很好，她来找我，只是想要来了解真相。” 祁斐然喝了一盏茶，陆科已经将裴音长达一年三个月的病历资料取了过来。 厚厚的一沓，捏在手里很有分量感。 他拿着病历资料，手指摸索了一下封面上“裴音”的名字，翻开了第一页。 第132章 心理障碍 病历写的很详尽，包括刚入院时候的状态。 祁斐然很有耐心，在院长办公室里呆了一整天，午饭都是陆科送进来的。 他翻完了一本病历，捏了捏眉心。 他问陆科：“你信么？” 陆科被问懵了，“信什么？” 老板这不是走火入魔要入什么邪教了吧。 祁斐然将病历本丢给了陆科，陆科接住，看了第一页，差点就把病历本给丢了。 裴音在刚入院治疗的时候，是有精神分裂症。 她分裂出来的另外一个人格，杀了人。 因为精神病院出具的这一份精神分裂症的报告，故意杀人无解，她被带到精神病院进行专业的全封闭治疗。 陆科注意到这个节点…… 五年前。 “老板，你是说太太车祸并不是失忆，而是精神病犯了？” 祁斐然抬眸扫了他一眼。 陆科急忙站稳了，“我……我说错了。” 他怎么敢说太太有精神病。 祁斐然站起身来，“你去警局调一下五年前的档案，我要看案卷。” “是。” 祁斐然离开精神病院后，徐蔚给程隽打了电话。 “你猜的没错，祁斐然今天来找我了。” “看了病历？” “是的，”徐蔚说，“当时给警方的一年半的病历，他全都看了，看了八个小时。” 程隽把玩着打火机。 徐蔚说：“他应该会去查五年前的事了。” “我知道。” “你这么淡定？”徐蔚说，“你不怕他查到了？” “我这条线是暗的，他查不到，至于说死的那个，”程隽语气冷凛，“他也该死，叫祁斐然知道也没什么不好的。” 徐蔚抿了抿唇，“那如果按你说的，祁斐然知道裴音杀了人的话，他和裴音会不会……离婚？” 祁斐然那样一个矜贵不染人间烟火的人，一旦知道裴音既是“杀人犯”，又是“精神病人”，还会留着这位祁太太么？ 程隽没有回答。 徐蔚也没有再追问了。 ………… 祁斐然回到别墅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裴音正在陪两个孩子玩儿，一大两小趴在地板上，正在拼图。 小凌是最没有耐心的那一个，趴在拼图上许久都没有拼好卡通维尼熊的一只脚，他看着穆棉手下维尼熊的脑袋都拼好了，就急忙凑了过来，“棉棉姐姐，我们换！” 穆棉向来都是小凌说什么就是什么，她点了点头就又去帮小凌拼。 裴音弹了一下小凌的脑门，“你就是这么欺负你棉棉姐姐的？” “怎么能是欺负！”小凌掐着腰，黑漆漆的眼珠滴溜溜的转了转，“这叫……能者多劳！” 裴音倒是很惊喜，没想到小凌竟然会用成语了。 “真棒，是谁教会你的？” 小凌指了指穆棉，“跟棉棉姐姐学的！” 因为穆棉已经七岁了，按理来说应该上二年级了，裴音就请了一个小学一年级的家教老师，帮穆棉补一补一年级的语数英，好在转学插班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可以跟得上课程。 裴音抬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祁斐然。 “你回来了，你吃过晚饭了吗？” “没有。” 裴音：“……” 本来她就是顺嘴一问，都已经这个时间点了，怎么可能还不吃饭？ “那你想吃什么，我去叫张姐给你做。” “别麻烦张姐了，”祁斐然已经搂住了裴音的腰，“你做给我吃吧。” 裴音：“……” 她伸手摸了摸祁斐然的额头，“没发烧啊。” 祁斐然用这么温和柔软的语气跟她讲话，还真的是有点不习惯。 “那你做么？” 裴音敏感的察觉到祁斐然的手向下移，她忙不迭的点头，“我做！做！” 她看着祁斐然暗潮的眼光，“做饭！” 她转头问儿童房里的两个小的，“你们俩，还要吃饭么？” 穆棉摇了摇头。 小凌盘腿坐在地毯上，也跟着摇了摇头。 穆棉说：“小姨，我会哄弟弟睡觉的。” 小凌说：“妈妈，我会哄姐姐睡觉的。” 裴音：“……” 从二楼下来，祁斐然问：“穆棉能开口了？” “嗯，”裴音说，“原本也不是不能开口，心理障碍吧。” 第133章 妹妹 自从从徐蔚那里回来以后，穆棉就已经能开口说一些简单的句子了，虽然还是不穿裙子。 “你怎么认识的心理医生？” 裴音手一顿。 “偶然间认识的。” 她取下围裙系在腰间，“请问老板，你想吃酸菜肉丝面，番茄鸡蛋面还是香辣鸡丁面？” 祁斐然挑了挑眉，“还能点菜？” “当然了，”裴音说，“顾客至上，顾客就是上帝。” “选一个你最拿手的吧。” “好嘞，请耐心等待二十分钟！” 裴音从冰箱里拿出来新鲜的瘦肉丝，加了酸菜用葱姜蒜爆炒，香味马上就溢了出来。 祁斐然靠在厨房门口，抱着双臂看着裴音的背影。 她的皮筋扎的头发有些松动。 祁斐然走过来，顺手撸下她的皮筋，帮她在脑后随手扎了个丸子。 裴音从厨房墙壁瓷砖上照了照，“祁先生，你手法不错啊，扎过不少次吧。” “嗯，”祁斐然说，“小时候经常给我妹妹扎辫子。” 哗的一声。 裴音将一碗水续入锅中。 冷水冲击滚烫的热锅，发出嘶嘶的声音。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谈到这个的。” “没什么，已经习惯了。” “那你妹妹现在还没有消息么？” “没有。” 裴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就连无所不能的祁斐然都束手无策的话，那应该没有人能找得到妹妹了。 十分钟后，裴音将一份色香味俱全的酸菜肉丝面端上了桌，“来，尝尝裴大厨的手艺。” 祁斐然坐下来，尝了一口，“还凑合。” 裴音：“……” 还凑合你吃的这么干净，汤都喝完了！ 裴音倒了两杯水走过来，坐在祁斐然对面，“你介意我多问几句么？” 她顿了顿，补了一句：“你妹妹的事。” “你问。” 祁斐然抽出一张湿纸巾擦了擦嘴角。 “你妹妹是怎么丢的？”裴音问。 祁斐然手肘撑在桌面上，腕上的手表在灯光照耀下，折射出几道亮眼的光束。 记忆的闸门重新冲开，仿佛回到了那一年的秋天。 深秋，天气已经开始慢慢的变冷了。 他和妹妹回了老家，去看了看外祖父，正巧老家的县城里庙会，妹妹想要去逛庙会。 他答应了。 庙会那天人很多，在路两边有各种新奇的玩意儿，妹妹因为身体不太好，一直被养在老宅院子里面，没怎么上过街。 他刚出来，什么都想要。 “哥哥哥哥，我要吃糖葫芦！” “我要纸风筝！” “我要那个糖画！” 但凡妹妹开口，他必然会停下来。 他也谨记着外祖父的叮嘱，一定要看好妹妹。 他始终拉着妹妹的手，一刻都不曾分开。 可当他买了糖人，转头要递给妹妹的时候，扭过头来，却看见的是一个小孩子完全陌生的脸。 他一下慌了，“你是谁？你怎么在这儿？” 妹妹呢？ 他急忙沿着刚才的路往回走，撕心裂肺的大声喊：“掌珠！祁掌珠！珠珠！你在哪儿？！” 他给外祖父打电话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外祖父派了人到庙会来找，也及时报了警。 可终归是丢了。 祁斐然还记得，转头的时候看见扎着羊角辫的妹妹，用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看着他，指着天空：“哥哥，我要那个纸风筝！” 可纸风筝断了线，飞上了天空，再也寻不到了。 在庙会那样繁杂的人群中走散的，多半都是被人贩子给拐走了。 “那这么多年，就没有一点消息么？”裴音问。 “有过一次消息，是在中免边界，查到一批准备偷渡出去的人贩子团伙，传回来的照片中，有妹妹。” “那……”裴音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祁斐然看向裴音的眼睛，目光如同沉寂的深潭，忽然起了一丝丝涟漪。 “没有救出来。” 一旦是出了国境线，到达国外，再想要寻找，就如同大海捞针。 他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寻找，可那边派过去的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没有消息。 那是这些年来，他距离妹妹最近的一次。 也是他第一次见到裴音。 第134章 自主选择 那一批获救的孩子，每一个女孩子他都看过了。 其余女孩子都木讷呆板，被吓的不成样子。 只有她一张小脸黑兮兮的，只有一双大眼睛，亮的好似星辰。 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见过面了。 只不过，他不知道她叫什么，也不知道她是哪里的孩子。 一直到裴音孕期生产之前，才知道了真相，还几乎让裴音难产在产房中，近十个小时。 祁斐然感觉到手背上，覆上一点温热的触感。 裴音握着他的手，“不放弃，就总有希望。” 她知道言语的力量是很微弱的，可现在，她知道，就算是说一说空无缥缈的祝福语，对祁斐然也是欣慰。 ………… 第二天，裴音带穆棉去找徐蔚，就顺便询问了一下心理疏导的方式。 “心理疏导？”徐蔚笑了，“你要给谁做心理疏导？” “一个朋友，因为小时候的事情心里有个心结。” 裴音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她这也算是有个朋友是老公系列了。 徐蔚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是有个结，就从结处开解就好了。”她顿了顿，徐蔚向前倾了倾身，“其实，我之前跟你隐瞒了一点。” “什么？” “其实在你病历上的那一年半，你跟我学过心理学，你很有天分，”徐蔚看了一眼时间，“快到时间了，我先去和棉棉聊聊。” 裴音想了好一会儿。 她学心理学？ 她为什么要学心理学？ 为了能自我开解么？ 可最优秀的心理和精神科的专家，都是无法开解自己的心理问题的，最终走入到死胡同里。 房间里点着熏香，味道很清新好闻，容易让人放下满身的戒备。 裴音靠在沙发上刷手机，估计是昨夜没有睡好的缘故，眼皮就有点向耷。 “裴音？”程隽穿着一件咖色的风衣走出来，指了指房间：“你要是困，去房间里休息下吧，我去超市里买东西。” “我也去。” 为了避免自己坐着胡乱瞎想，裴音就跟着程隽去了超市。 这个居住住宅楼并不位于富人区，但是好在周边交通便利，大型的商超医院都有。 裴音跟在程隽身边进入超市，顺手推了一辆推车，“买点什么？” “去挑一条鱼。” 程隽挑鱼很专业，直接选了一条活蹦乱跳鲈鱼，称重，就装进了带水的袋子里。 裴音问：“不剥？” “自己回去弄的干净。” “你会？” “以前在野外的时候，练出来的。” 裴音跟在程隽身后，看着他一身匀称的身材。 她能看出来，程隽这种肌肉身材和祁斐然、江瑾容这类人还是不一样的。 祁斐然和江瑾容之流是自己注重健身，而程隽却是不同，她能感觉出来，他是一个练家子。 “你是打手？”裴音猜测了一下他的职业，“那种要债的？” 毕竟这些天，徐蔚出去工作上班，而程隽略显得无所事事。 “哈哈，”程隽笑了一声，声音有些爽朗，“小姑娘，眼光不错。” 两人又买了一些东西，就去结账。 裴音拿出手机抢着要结账，程隽也没和她抢单。 刚一出超市，裴音忽然眼角一恍，看见了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直梯上下来。 她停住脚步，抬头看着那两个身影走近。 有说有笑，看起来关系好的不得了。 怪不得黄雅会那样的有恃无恐，原来是因为背后有人撑腰啊。 程隽注意到裴音停下脚步，侧头：“遇见熟人了？” 裴音笑了一下，“是啊，挺熟的。” 就在裴音停顿的时候，电梯上的两人也行至台下，正好两两对视。 黄雅不知道在姜曼青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姜曼青的脸色瞬间青黑起来。 裴音歪了歪头对程隽说：“你猜她说了什么？” “什么？” “她一定说，”裴音瞬间换了一副尖利的嗓音，“看啊，裴音没过多久又原形毕露了，又跟小白脸出来约会了。” 程隽笑了一声，“我觉得我的脸可不白。” 裴音看着这两人来者不善的走过来，对程隽说：“你先拎着东西回家吧，我待会儿就回去。” 程隽看了看这两人，没有多留，从裴音手中推过手推车就离开了。 黄雅指着程隽的后背：“怎么我们来了他就走了，裴音，你不是做贼心虚吧！” 裴音微微眯了眯眼睛，“做什么贼，心怎么虚？” 第135章 安排 她笑着跟姜曼青打招呼，“妈，你也来逛商场。” 姜曼青脸色依旧很差，没打算跟裴音说什么客气话，直接问：“刚才那男人是谁？” “朋友的男朋友，遇上了。” 黄雅立即嘲讽道：“朋友的男朋友，裴音，你竟然饥不择食到去勾引朋友的男人。” 裴音乐的勾起了唇，“你如果非要这么联想到一起，那我也无话可说。” 姜曼青打断她的话，“你本身自己不检点，还要怨别人联想么？” “是啊，我怨不得，”裴音说，“脑子和嘴都长在人家身上，我总不能直接上去把这位黄老师的嘴巴给撕了吧。” 黄雅一听这句话，反射性的脸疼了一下。 她在医院里面养了两个多星期，脸上的淤青和伤痕才完全消失不见，都是拜面前这个女人所赐！ 裴音看着黄雅脸上的表情，唇角轻轻向上扬起，“想必黄老师是想起什么了吧，记吃不记打，这句话可千万别放在黄老师身上用。” “你……” “行了！”姜曼青恼火的打断了黄雅的话。 这个黄雅也是，几句话说不到点子上，倒是让裴音牵着鼻子骂。 她盯着裴音：“论口才，我都比不上你，但是裴音，你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 “我什么身份？”裴音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你是祁家的儿媳妇，别做的太过！”姜曼青说。 “原来姜女士您还知道呢，不过呢，”裴音顿了片刻，“在外，我只是裴家的四小姐，智宸的销售部部长，单身贵族女青年，怎么海王也都轮不到姜女士您来管，我们是隐婚。” “对内呢，托您的福，”裴音说，“我是贤妻良母，我和丈夫性生活和谐，和儿子相处和睦，家庭生活很幸福美满，也不用姜女士操心了。” 姜曼青被她气的不轻。 裴音看了一眼时间，“时间不早了，又跟人白说了这么多废话，那我先走了。” 姜曼青：“你……” “对了，妈，”裴音扭过头来，“每次你跟我说话，都非要急红眼，估计是我们婆媳相冲吧，以后还是少见面为好。” 等到裴音走了很远，姜曼青才扯着黄雅的胳膊，“你哑了？半句话说不出来了！” 黄雅这才回过神来。 “我……我只是没想到裴音在您面前竟然也这样嚣张。” 能把在上流贵妇圈子里，抖一抖都震一震的祁家夫人说的哑口无言，黄雅想都不敢想。 “她就长了那么一张嘴！”姜曼青握紧了手，“等到祁家把她扫地出门，她不再是结婚证上的另一半，看她还有什么嚣张！” 她转头对黄雅说：“这几天晚上你有什么事都推了，我这里有安排。” 黄雅眼睛里闪过一抹精光，“好的，伯母。” ………… 裴音路过鲜花店，又买了两束插花，才回了公寓。 按了按门铃，来开门的依然是程隽。 程隽拿着菜刀打开门，裴音吓了一跳。 “杀鱼。” 程隽简短的解释了一句，就又进了厨房。 厨房里，程隽已经把鱼鳞刮好，动作干净利落的把鱼冲洗干净，放在菜板上改刀，放进了盘子里，单手掂勺上蒸锅，动作干净利落。 抬头就看见裴音有些瞠目，“怎么？” “没事。” 裴音心里想，她本来还想着程隽一个男人，如果不会做饭的话，她可以做一做，红烧鱼她还是会的。 可现在看来，还是算了。 简直班门弄斧。 裴音问：“你以前当过大厨？” 她把买的鲜花在茶几上插好，走进厨房，听见程隽说，“什么都干过，也在饭店当过帮厨。” 程隽让裴音帮他打打下手，把一把香葱丢给她，让她洗干净。 “切碎成沫，还有这两块生姜，也切片。” “噢，好。” 裴音觉得程隽使唤她特别得心应手，才见过几天，就能这样熟稔的讲话，她觉得她失忆的时候，程隽和她关系应该是不错。 最后，当三菜一汤上桌，裴音看的都是一愣一愣的。 这比起来餐厅里的招牌菜也没什么差别吧。 穆棉的心理辅导也结束了。 徐蔚拉着穆棉从房间里走出来，看见这一桌子菜，挑了挑眉，“我算是托你的福了，家里八百年没开过火了。” 裴音有点不大好意思留在这里吃饭。 “我和棉棉就不在这里吃了。” “坐吧。”程隽单手拎过来两把椅子，压了一下裴音的肩膀，“买菜的钱是你掏的。” 第136章 公开 裴音付了钱也并不是想要留在徐医生家里蹭饭的。 但是也实在是抵不住徐蔚的热情，就拉着穆棉去洗了手，坐了下来。 这菜做的不光色香好，味道也是一级棒。 就连平常吃饭吃很少的穆棉，也吃了满满一小碗米饭。 临走的时候，徐蔚将裴音拉到一边，“她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应该再做一次治疗辅导就可以了。” “谢谢徐医生。” “你不用谢我，这是我的工作，你拿钱，我看病，”徐蔚说，“下次你可以试着让她穿裙子过来。” “好。” ………… 裴音在路上又买了鲜花，叫穆棉捧着。 “棉棉，你太可爱了！如果穿上白色的小裙子，你就是婚礼上的花童了。” 穆棉笑的也很甜。 裴音见穆棉对穿裙子没有特别的排斥，心里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拉着穆棉进了家门，一眼就看见站在玄关口的张姐。 张姐扭头看了一眼裴音，急忙迎上来，“太太，您回来了。” 裴音朝着客厅里看了一眼。 “棉棉先跟我来吧，”张姐说，“先生在楼上等您。” “小凌呢？”裴音问。 “小少爷被大宅那边的人接走了。” 裴音蹙了蹙眉，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小凌也有爷爷奶奶，她跟姜曼青的关系势同水火，却祸不及孩子。 她上了楼，打开主卧的房门，敏感的察觉到在房间内一阵阵扑面而来的生冷气息。 祁斐然坐在床边，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过来的时候，镜片折射出白光。 裴音去了睡衣就直接进了浴室，多余的一句话都没有。 祁斐然镜片上都仿佛蒙上了一层朦胧的冷霜。 等到裴音从浴室里洗澡出来，她吹干头发，坐在梳妆台前抹护肤品。 祁斐然将手里的文件放下，“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 “说什么？”裴音反问。 “说说你今天去了哪儿，在哪儿吃的饭。” 裴音将精华眼霜细细的涂抹在眼周，眯起眼睛看着镜子里的祁斐然，“在徐医生家里吃的饭。” “在徐医生家里吃饭，又是怎么跟另外一个男人去的商场？” 祁斐然将抽屉里的几张照片放在床上。 裴音没有回头，“是你妈来家里跟你告状的？” 祁斐然没有说话。 姜曼青来的时候，气势很盛。 “这就是你的好妻子，在外面跟别的男人去亲密的逛超市，见了我还耀武扬威，说你们是隐婚，所以在外不用收敛，”姜曼青说，“这么算算，她跟多少男人走得近了，就是这c市有头有脸数得上的就两三个了，你还想为她辩解？” 姜曼青将照片放下，说：“小凌我先带走到大宅，他爷爷也想他了，今晚你也和她好好谈一谈，这一段婚姻到底还打不打算继续走下去了。” 裴音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床边，看了一眼床上的照片。 这照片不是偷拍，而是从监控视频中截取出来的。 想必是在商场见面后，姜曼青和黄雅又去调了超市的监控。 真够有心机的。 裴音说：“照片上这个男人是徐医生的男朋友，徐医生在帮穆棉看病，我们就一起去超市买东西，一直也挺麻烦徐医生的，就想……” 祁斐然淡漠的掀了掀眼帘，“你觉得我会信？” 裴音原本到嘴边解释的话，她就懒得解释了，“信不信随你。” 信的不说什么都会信，不信解释也是在欲盖弥彰。 她直接走到床边，已经能感受得到祁斐然的怒火即将喷薄，她问：“要分房么？” 祁斐然冷笑了一声，“这就是你的态度？” “我觉得我的态度没问题，你对我就是不信任，就是质问，”裴音说，“况且，如果我身边出现一个异性就要跟你事无巨细报备的话，那你呢？你不也需要跟我报备一下？跟黄雅怎么回事，跟裴玥又是怎么回事？” 裴音已经弯腰抱起了自己的被子和枕头，“祁斐然，如果各过各的，就不必管这么多，我们是隐婚。” 她刚要转身，祁斐然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你想公开？” 第137章 死亡报告 裴音恍了一下，嘴唇轻碰，“不想。” 裴音不知道自己当初因何选择隐婚，可既然如此，她就并不想要把这件事情公诸于众。 “现在挺好的。” “那我如果现在执意要公开我们的关系呢？”祁斐然问。 裴音站在原地，看了祁斐然许久，忽然笑了，“你是不是喜欢我了？” 祁斐然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摘下了眼镜，两指按了下眉心。 裴音这个问题问出来就觉得有点荒唐。 他会喜欢她么？ 她不觉得。 要是喜欢她，还会容忍她没名没分的跟他，还在外面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双性关系么。 “算了，”裴音说，“维持现状吧，你妈妈那里，以后我会避着走。” 她直接抱着被子走了出来，来到了客房。 说实话，这不是她的性子。 吵架也吵的这么温吞，根本就没半点火星。 其实裴音心里也有点虚，按照这五年来传递给她的信息，她的确不太清楚自己和程隽的关系。 如果她的两性关系真这么烂，也没法怪祁斐然。 要是她，也不希望另一半在她的头上种草。 裴音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抱着抱枕直直的躺在了床上。 如果能想起来就好了。 脑中一片空白，任凭别人去涂抹，真的很难受，她分不清真假。 她靠在床头扣了一会儿手机，一直等到十一点，祁斐然也没来客卧。 她心里有个小人窜了出来：你就是在等他！ 裴音立马否认：我没有。 小人掐着腰：口是心非！ 裴音直接关了灯：睡觉！ ………… 主卧。 祁斐然把照片撕碎丢进垃圾桶里。 他原本没打算拿出这些照片来做什么，他也知道姜曼青截图的监控录像的照片，也绝对都是经过精挑细选之后，刻意给他看的某些角度。 尽管有过心理建设，他当着裴音的面，还是没忍下来。 过了一会儿，陆科给他打来了电话。 “老板，我查到案卷了，当年那个案子，是和Y国联合办的，因为死的那个人是Y国国籍，是托尔斯家族的人——曼斯。” “把案卷发给我。” “是。” 祁斐然起身去了卧室，传真机里传来响动。 他一张一张的拿起打印纸。 等到传真机停下来，他差不多也扫完了这些资料。 曼斯死的时候四十八岁，当时是作为托尔斯家族的负责人来到国内，当时与裴家和张家走的较近，中外联合工厂和几家外企也是在那个时候创办的。 曼斯这人的风评不太好，喜欢年龄小的女孩子，曾经专挑普通女大学生入手，被官方警告后才有所收敛。 最后一份是曼斯的死亡报告。 致命伤是心口的一刀，一刀毙命，当场死亡。 而插在胸口的凶器，是一把水果刀，水果刀的刀柄上，只有两个人的指纹。 一个是曼斯自己的，一个是裴音的。 尸检结果是曼斯死前有打斗痕迹，所以排除自杀可能性，只可能是他杀。 这个案子当时一经发现，就被警方完全封锁了，毕竟涉及到国外的托尔斯家族。 而且，在c市，裴家的地位也举足轻重，裴家四小姐裴音是杀人犯，这件事情一旦曝光势必就会引起轰动。 所以，几方势力都选择在当时就封锁了消息，密不透风，案件也被定性为一级案件，不会向普通公众公告。 以至于当时祁斐然都不曾察觉到，原来c市发生过一次地震了。 祁斐然将这些资料放下，坐在办公椅上，点了一支烟。 因为家里有孩子，他几乎从未在家里抽烟。 可这次他抽的很凶。 不过半个小时，他几乎抽了一盒烟。 裴音杀了人，被检查出来是精神分裂症，逃过死刑，被送到精神病院接受了一年多的封闭治疗，一直到一年之后，经过警方的测试，确认完全没有攻击性，从精神病院治愈出来。 这个裴音从精神病院出来的时间点，和裴音开始算计追他嫁给他的时间，刚好吻合。 一切都能说得通。 事实，或许本就该如此。 可祁斐然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并没有这样简单。 越发是无懈可击，就越发是一个魔比斯环，头咬着尾，尾咬着头。 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陆科，”祁斐然给陆科打过去电话，“查一下托尔斯家族和太太车祸的那个国外空壳公司有没有关系。” 第138章 翻译 裴音睡了一夜，也没等到祁斐然来客卧。 她下去吃饭的时候，张姐告诉她：“先生一大早就走了。” 裴音：“……” 穆棉察觉到裴音的不悦，她说：“小姨夫有事。” 裴音朝着穆棉笑了笑，“我知道，我没怪他。” 没怪他就怪了。 但是当着穆棉的面，她不能表现出来，她和祁斐然一点点裂缝，都会被心思敏感如发的穆棉看出来。 穆棉的心理好不容易才修复好，如果再因为她和祁斐然的关系受到影响，那就得不偿失了。 裴音等到穆棉的小学一年级家教老师来之后，才离开去上班。 刚到公司，裴音就接到了靳添的电话。 “现在马上来会议室一趟。” “靳总，有事吗？” “小罗总来公司了，开会。”靳添说，“你已经迟到了，我给小罗总说了你是去跑业务了，别说漏了嘴。” “……” 裴音看了一眼时间。 她足足迟到了一个小时。 她马上收拾了东西去了会议室。 裴音礼貌的敲了敲门，得到里面的首肯之后，才走了进来。 “抱歉，我来晚了。” “没关系，请坐。” 入耳的是一口标准的英语。 裴音楞了一下，朝着主位上的男人看过去。 坐在大会议桌主位上的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金色的头发，碧绿色的眼睛，皮肤很白。 她一时间有点愣怔。 靳添咳咳清了清嗓子，“裴总，这边！” 裴音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走到靳添身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靳添压低声音对裴音说：“你怎么还犯花痴了，你又不是没见过小罗总。” 裴音抚了抚额。 她查过智宸的资料，智宸本就是一家外企，顶头上司是小罗伯特，底下员工都叫他小罗总。 底下的高管都依次做了汇报。 销售部这里有靳添做总结汇报，裴音也就只是当个旁听。 结束的时候，小罗总说了几句总结性的发言，会议结束。 诸位都起身离开。 “裴音，你留一下。”小罗总招了招手。 裴音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靳添。 靳添微不可见的耸肩，在裴音肩膀上拍了一下。 裴音：“……” 众人都离开，会议室中只留下裴音和小罗总。 小罗总指了指椅子，“你先坐。” 裴音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小罗总说：“我记得你是考过了英语专业的口译证吧？” 裴音：“……” 她的记忆里，她大学才上到大二了。 但是自己的履历里，的确是考过了英语的专四专八和口译证。 “是的。” 总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裴音就承认了下来。 “那很好，我这周会在国内的市场和工厂转转，但是我的随身翻译有点事，暂时来不了，只能是托你陪同一趟。” 裴音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她的英文的确是还可以，日常交流没问题，可涉及到专业问题的话…… “至于说工作你不用担心，我会跟靳添沟通，这段时间你只陪同我做翻译即可。” 小罗总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裴音只好答应了下来。 “我会让秘书把专业资料给你，你提前熟悉一下，”小罗总说，“这几天先不急，等到下周五我们再出发，出发前我把行程表给你。” “好的。” 裴音从会议室出去，小罗总的美女秘书就将“专业资料”给了她。 一本定制词典。 裴音：“……” 她顿时觉得亚历山大。 靳添下午找过来：“你这几天公司就不用来了，专心准备你的陪同翻译内容吧。” 裴音眼神很无助，“靳总，我出钱，咱给小罗总找个专业的吧，我都多少年没用了英语了。” 靳添摊了摊手，爱莫能助的模样。 “没办法，小罗总就看上你了。” 他出去的时候，吩咐了徐摩西一句：“帮你家裴总收拾下东西，这几天你机动待命吧，到时候跟裴总一起去随行翻译。” “是。” 裴音：“……” 这顶帽子势必是会戴在她的头上取不下来了。 下午，裴音就抱着资料回了别墅，翻箱倒柜的将自己考试专四专八的英语学习资料都拿了出来。 第139章 现场教学 穆棉有点诧异，“小姨，你也要学习？” “对！”裴音在头上系了一条红色的丝带，“我要头悬梁锥刺股了，棉棉来陪小姨一起学习吧！” “好呀。” 穆棉的嗓音恢复的不错了，能听出来本来音色的纯亮，可是毕竟伤到了声带，又因为时间久了，到底恢复不完全。 裴音打开专业词汇书就一个头两个大，一边翻出词典笔，一边翻着资料背单词。 穆棉一双大眼睛眨了眨，听着裴音口中背诵的单词呜哩哇啦的，觉得有些好笑，自己倒是乐开了，怕裴音看见，捂住嘴低头偷偷笑， 她觉得如果弟弟在的话，肯定也会笑的不行。 她拿出手机来，给小凌发了一条微信。 没人回。 上一条微信，还停留在昨天晚上，穆棉跟小凌发了一个晚安的表情包。 等到祁斐然回来的时候，裴音依旧在夜战。 穆棉已经哈欠连天了。 小学一年级的知识很简单，穆棉又聪明，早就已经掌握了。 裴音背英语，她就在一旁练字。 她写的字一定要像小姨一样好看才行。 祁斐然敲了敲门，“还不睡？” 裴音这才反应过来，“哎呀十一点了，棉棉你赶紧先去睡，我都忘了时间了。” 穆棉这才被裴音给赶去房间去睡觉。 裴音对祁斐然完全是视而不见，当着他的面就把客卧的门给关上了。 还顺带反锁上。 下一秒，祁斐然就从外面开了门进来。 他扬了扬手里的钥匙，“我要所有房间的备用钥匙。” 裴音：“……” 祁斐然看着满桌子的资料和书，挑了挑眉，“祁太太这是打算重新备战高考？” “祁太太今晚不想做运动，只想搞学习，”裴音下达逐客令，“请祁先生自便。” 祁斐然：“总要劳逸结合。” 裴音：“……” 反正祁斐然还没什么实质性的动作，裴音直接无视他，继续看书。 可身边坐着一个散发着热源的巨型人偶，她思想总没有那么专注。 祁斐然问：“你怎么又开始背单词了？” “不用你管，”裴音直接伸手去推他，“你离我远点，热。” “那还有更热的，你要么？”祁斐然握住她的手腕，这一推，非但没有让两人距离拉远，相反是裴音几乎靠在了祁斐然的怀里。 裴音义正言辞：“祁斐然，我还在跟你冷战！” “冷战多没趣啊，”祁斐然揽着她的腰，“要热战才有趣。” 祁斐然足够了解裴音，没几下就逗的她喘气声都连在了一起，他也有点把持不住。 裴音湿漉漉的一双眼睛盯着他：“祁斐然，你这些都是跟谁学的。” 她以前竟然会觉得这男人清心寡欲是个禁欲系的高岭之花。 她真是瞎了眼了。 这特么是个男妖精啊！ “跟你，”祁斐然说，“都是你现场教学的，你忘了么？” 裴音已经喘着气说不出话来了。 “我们来温故一下吧，”祁斐然压着裴音倒在了床上，咬着她的耳朵说，“祁太太。” 裴音不想温故，她只想把这个狗男人给踹出去。 明明还是在冷战状态，他就能什么都不说爬她的床。 临睡前她还在想，她真这样勾、引过祁斐然？这种无耻放、浪的事情，她绝对不可能做得出来！ ………… 裴音跟程隽逛超市的照片，祁斐然没问。 而祁斐然跟裴玥的合作，裴音也没问了。 两人似乎就这样保持了一个微妙的拉锯点，接下来的几天内，都相处融洽。 最起码在穆棉面前，还是保持着恩爱的小姨和小姨夫的形象。 穆棉拉了拉裴音的衣袖，“小姨，小凌还不回来么？” 不用穆棉提醒，裴音也发现这一点了。 小凌已经被姜曼青带去祁家大宅好几天了。 就算是爷爷奶奶存了想要看孙子的心，一连几天都不跟父母联系，裴音知道姜曼青存的是什么心。 “我下午去一趟老宅。” 第140章 大人教的 祁氏。 祁斐然给姜曼青打了电话。 “姜女士，您的孙子什么时候让我带走？” “你都说了是我的孙子，多住几天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姜曼青说，“以前不也是每天住在大宅里么。” “妈，你也说了，那是以前。” “以前和现在也没什么两样，”姜曼青说，“我不能任凭裴音在我孙子面前抹黑我，让我这个当奶奶的都没了存在感。” “裴音没有。” “你是被她骗了。” “妈，这件事情没得商量。”祁斐然的语气强势，“我晚上会去接小凌。” “斐然，你……” 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姜曼青气的不行。 “这还是我的儿子么，孙子就在我身边放几天，就要往回要，这是不放心我吧，还不是被那个女人灌了迷魂汤了！” 刘婶在一旁说：“夫人您别着急，这事儿急不得。” “你去把黄雅给我叫来。” “是。” 黄雅刚从儿童房出来。 她觉得小凌自从回了一趟家之后，和她并不显得多亲近了，也不喜欢吃她给的糖了。 “妈妈说会蛀牙，每天只能吃一颗。” 她要帮小凌削铅笔，也被小凌给挡开了。 “妈妈说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黄雅指导小凌画画，可小凌却坚持要按照自己的想法画。 “妈妈说云可以是黄色的，树也可以是红色的。” 张嘴闭嘴都是妈妈，黄雅忍了又忍，才没有当场发作。 现在还是在老宅之中，到处都是眼睛。 她还是耐着性子去教，哪怕小凌眼里已经没有她了。 “小凌，你更喜欢老师还是你妈妈？” “妈妈，”小凌没有半分犹豫的说，“我喜欢妈妈。” 黄雅脸上的笑已经僵了，她说：“那除了妈妈呢？” “我喜欢棉棉姐姐。”小凌歪着头说，“我已经好几天没见棉棉姐姐了。” “黄老师，夫人让您过去。” 黄雅来到姜曼青的房间里。 “伯母。”她一进来，就红了眼圈，“小凌对我很讨厌，他一直在说他妈妈怎么怎么样，难道是被祁太太给教坏的？” 姜曼青听了这话，更是不齿。 “这个女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黄雅将刚才问小凌的话告诉了姜曼青。 “棉棉姐姐？”姜曼青嘲讽了一句，“一个上不得台面的野孩子罢了，小孩子这么说，都是大人教的。” 黄雅佯装擦了擦眼泪，“那伯母，该怎么办呢……” “按我们之前的计划来，”姜曼青说，“今晚斐然会回来。” 黄雅一听，眼睛瞬间亮了亮，“是真的？” “嗯，说来带小凌回去，”姜曼青肯定的点了点头，“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那祁太太呢？” “我叫管家去请她。” “那要是万一她不来呢？”黄雅还是有些不放心。 “不来，我也有的是法子让她死心，”姜曼青扫了黄雅一眼，“你去准备吧。” 黄雅离开后，刘婶走过来。 “夫人，您真的要接纳黄小姐？” “她也不过就是个跳板，”姜曼青将手里的一团纸巾丢进垃圾桶里，“想入祁家的门，她还不够格。” “那您……” “裴音不能留，”姜曼青低垂了下眼帘，“时间再一长，不光是斐然，就连小凌都要被她给收买了。” 裴音永远都过不了她这一关！ ………… 裴音的英语底子本就不错，再加上就算是失忆了，语感和惯性思维不会消失，她几天的复习学习中，找回了感觉，比最开始上手了。 算了一下天数，还有差不多四五天，足够了。 心里有了底，裴音也就不那么慌了。 她换了衣服，准备去祁家老宅一趟。 刚要出门，就接到了裴玥的电话。 “奶奶要见你。” 裴音脚步一顿，“三姐姐，你可别坑我啊。” “奶奶今天醒来就要见你，问你是不是从夏令营回来了，还要给你介绍对象。” 裴玥的话说的不像有假。 裴音就临时改道，先回了裴家。 上周，她被赶出裴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现在再走进来，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裴琳站在门口等她。 “大姐姐，你在等我啊？”裴音问。 “嗯，” 第141章 不缺 裴琳上前两步，拉住她，一边走一边说，“上次奶奶发了一通脾气之后，发了好几天烧，这几天都是混混沌沌的，今天刚一醒来就说要见你，我看是又是痴呆症犯了。” 裴音觉得有些讽刺。 她回裴家，都只能靠着裴老太太在犯病的时候。 裴琳拉着裴音，“你的玉簪找回来了么？” 裴音顿了顿脚步，“还没有。” “我昨天听管家跟人说话，说那根玉簪，原本不在送的拍品里的，等到送的时候，是二婶婶接了个电话，就临时换了。” 裴音蹙了蹙眉。 其实，从姚淑荷事后态度上，她就已经猜到了，玉簪是故意丢出去的。 姚淑荷故意，而叶阑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没想到会中途杀出来一个陪她叫价拍下那玉簪的神秘人。 “那你还要么？”裴琳有些担忧的问。 “不要了，”裴音摊了摊手，“我妈都没什么表示，我又何必对她送的东西那么耿耿于怀呢。” 也就只是一根玉簪而已。 “哦，那就好。” 裴琳本来是托了张景尧查到了那买玉簪的人，现在既然四妹妹这样说了，她也就不多一嘴了。 裴音跟着裴琳来到了后院里，原本应该清净休养的院子，此时倒是站着不少人。 二房三房的人都到齐了。 裴音见裴骞走过来，“大姐姐路上给我说了，我知道怎么讲话。” “刚刚汪公子来了。” 裴音：“谁？” 裴骞看了一眼裴琳。 裴琳说：“我没说这个。” 裴骞对裴音说：“奶奶要给你牵红线，你就应付了事就可以了。” “……” 姚淑荷和叶阑珊都在屋内。 看见裴音进来，姚淑荷比叶阑珊这个亲妈对她表现的都要更加亲热。 “音音，快来，这位是汪燮汪公子。” “你好。” 汪燮看起来倒是仪表堂堂，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看见裴音的时候挑了挑眉，眼底里闪过一抹惊艳之色，说话间就已经从上到下把裴音打量了一遍，“四小姐。” 裴音神色淡淡。 这男人的目光让她觉得不舒服。 “音音来了，进来吧。” 卧室里，传来裴老太太的声音。 这一次，裴老太太的脸色比之前更差了，只是却和第一次一样慈祥和蔼，嘘寒问暖。 裴音在旁边很乖巧的应答。 裴老太太说了一会儿话，感觉到有些精神不振。 姚淑荷在一旁说：“妈，让汪公子陪着音音出去走走吧。” 裴老太太催促着：“是啊，出去走走吧，正好多了解了解，我得歇一会儿，年龄大了。” 裴音来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她出来之后就要离开。 汪燮伸手拦住了她。 “四小姐，你这样不太礼貌吧。” 裴音笑了笑，“想必汪少还不了解我的为人？我身边的男人可很多。” “略有耳闻，”汪燮说，“可我看上的是你的人。” “我的意思不是这样，”裴音摇了摇头，“我身边的男人很多，所以我不缺。” 汪燮顿了顿才意识到裴音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看着女人窈窕的背影，舔了舔嘴唇。 是么，既然是他看上的，他就不会放弃。 汪燮其实是前几天听一个俱乐部的几个人在聊天的时候，听那人说：“经过我手的姑娘没有几百个也有小一百了，我接姑娘也是吹毛求疵的，那种下三滥的低档次的，就压根别送到我跟前来。” 有人自然是对他很艳羡了。 “刚开始是会一点新鲜感，过的多了，也都一样，手底下都是一块肉，不过……”他顿了顿，眼神略显的迷离，“五年前，我调教过一个姑娘，她是艺术品，身上没有一点瑕疵，是一块美玉，只需要一个好的挑教师来雕琢。” 有人问他那女孩是谁。 这人闭口不言，哪怕是别人说他吹牛，他也没有开过口。 等到结束的时候，汪燮过去，帮这人结了账。 “我只问你一个名字。” 汪燮推过去一张银行卡，“这里面是五万块钱，如果我确认你说的是真的，我会给你结另外五万。” 这人看见银行卡的瞬间，眼睛窜过一道精光。 如果是五年前，他还是大火，区区十万块钱他根本不会放在眼里，和他合作的都是上流层次最有钱的人，可现在…… 他收了钱，然后说出一个名字：“裴音。” 第142章 薄命 汪燮倒是要看看这人说的是不是真的，他就明里暗里托了姑姑跟裴家这里透了透气，刚好遇上个老年痴呆的裴老太太，这才能顺利和裴音搭上线。 就凭他的阅女经验，即便是裴音穿着衣服，他看她一眼都已经能从上而下看个通透了。 他这次捡到宝了。 姚淑荷跟汪燮解释：“汪少，音音其实性格很温和的，她应该是有什么急事才这么急着走吧。” 汪燮才转过身来，眼镜镜片遮住了瞳孔中的真正眸色。 他礼貌的说：“没什么，也是第一次见面，女孩子矜持一点是好的，还是要靠男人去追的。” 姚淑荷只是笑了笑。 毕竟，说叫裴音过来相亲也是裴老太太叫的。 裴老太太是个老年痴呆，他们裴家的人可不痴呆。 别说裴音有没有男朋友，她孩子都已经三岁了！ 这事儿她当二伯母的也就是点到为止，她走到叶阑珊身边，“弟妹，这事儿你跟汪少说吧，我那边还有点事儿，先走了。” 姚淑荷叫了一声李欣彤。 “走了，彤彤。” 李欣彤跟在姚淑荷身边，“裴音怎么能运气就那么好，勾搭上的男人一个个都是高富帅，就是招桃花！” “招的桃花多了就是祸水了，”姚淑荷朝着那正在礼貌客气的跟叶阑珊说话的汪燮，“红颜祸水后面都带一句话。” 李欣彤脚步停了下。 后面带着什么话？ 她脑子里忽然窜过一句话——“红颜薄命。” ………… 叶阑珊客客气气的对待汪燮，叫管家亲自将汪公子送出去，又进去看了看裴老太太。 裴玥走出来，“妈，你是真准备让汪燮去追裴音？可那汪公子的名声可不算好。” “那是她的事，”叶阑珊说，“跟我们就没关系了。” 裴玥亲切的挽着叶阑珊的手，“也是，反正裴音的名声也不好，多一个也不多，少一个也不少。”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妈，其实我觉得祁斐然跟裴音的感情也就那回事儿，要不然怎么可能容忍她在外面和那么多男人交往过密的？” 叶阑珊挑了挑眉，“你在祁氏发现什么了？” “也没什么，”裴玥说，“除了在Y国在参与的海外项目，我和祁斐然照过几次面，回国以来，我都没机会见他。” “等海外项目结束了，你就回裴氏来吧。” “好。” 裴玥可不是服输的性子，距离海外项目还有一个月的时间结束，她得再试试。 ………… 裴音从裴家大宅出来，直接叫了一辆车到了祁家大宅。 她本就是要来接小凌的。 她下车的时候，有一辆车也在祁家大宅门口停了下来。 管家从车上下来，看见裴音，立即就迎了上来。 “少奶奶，夫人让我来接您。” 管家白跑了一趟祁斐然的私人别墅，现在在门口遇上裴音，时间卡的刚刚好，不早也不晚。 裴音说：“我是来接小凌的。” 她自知和祁家关系本就不好，来祁家大宅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她也不准备客套什么。 “夫人说过了，您这边请。” 裴音跟着管家，并没有去主楼，而是去了西边的小楼。 她皱着眉重复了一遍：“我是来接小凌的。” “小少爷就在这边小楼上。” 一进门，裴音看见在桌上放着小凌画画用的彩笔和画纸，在沙发上还有小凌的书包。 管家对一个女佣说：“还不快去把小少爷的东西给收拾好。” 女佣急忙过去收拾。 管家引着裴音继续向上，“小少爷今天玩儿了一天，主楼那边今天要来客人，有点乱，夫人就让小少爷在这边的房间里休息。” 裴音已经看见了沙发上小凌的东西，打消了一半的疑虑。 管家在一个房间门口停了下来，似乎是怕吵到熟睡中的小孩，还特别压低了声音：“小少爷就是在里面了。” 裴音拧开房门，走了进来。 里面很黑。 她刚要寻找里面的电灯开关，忽然，后背被管家猛地推了一把，她向前踉跄了一步，身后的门被管家飞快的锁上了。 第143章 别有目的 裴音转身拍门。 管家在外面说：“少奶奶，您稍安勿躁，这是夫人的吩咐。” “你开门！要不然我报警了！” 裴音立马拿出来手机，才发现手机信号是屏蔽的，根本就没有任何信号。 管家的脚步声缓缓的走开了，这栋小楼里，似乎只剩下了裴音一个人。 裴音用手机的手电筒找到了吊灯开关，开了灯。 房间的茶几上放着果盘和水壶水杯，有洗手间，看样子并不是为了苛待她。 这并不是一间卧室，看样子更像是一间影音室。 折叠沙发可以伸开成一张双人床，有一个投影仪，面前是巨大的屏幕。 裴音想不出姜曼青带她来这里的意思，难道是把她藏起来，好让祁斐然找不到她，以为她失踪了？ 她想不通，就坐下来，静观其变。 既然把她请过来，那就一定是别有目的。 ………… 与此同时，主楼。 姜曼青陪着小凌坐在沙发上，“小凌，奶奶陪你玩好么？” “不好！”小凌噘着嘴，“我要回家！” 他已经喊了一整天要回家了，现在是明显的不高兴。 “小凌，这就是你的家呀，”姜曼青说，“你爸爸一会儿就来了，你还要回哪里？” “回去找我妈妈，”小凌又补充了一句，“还有棉棉姐姐。” 姜曼青的脸色一下就很差了。 本来她就很厌恶裴音了，现在还又多了一个来路不明的野孩子。 “你如果想要和小伙伴玩儿，咱们找邻居的小胖好么？” “不好，”小凌坐在沙发上，蹬着自己的小短腿，“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好好好，今晚吃了饭，就让爸爸带你回家好么？” “真的？”小凌问。 “嗯，真的。” 小凌将两个小腿盘起来，“奶奶一言为定，拉钩钩。” 姜曼青笑了起来，“好，来拉钩钩。” 但是，如果他们带不走你的话，就只好继续留在大宅了。 正说话间，祁斐然就来了。 姜曼青立即起身吩咐厨房：“少爷回来了，上菜吧。” 祁斐然说：“我接了小凌就走。” “怎么现在都不愿意在家里吃一顿饭了？”姜曼青皱了皱眉，“现在都烦的不想见我，那等我老的动不了，是不是还请不来你了。” 祁斐然看保姆端出来一桌子菜，“好，我留下吃饭。” 他卷了袖子去洗手间洗了手出来，“爸不在？” “带着祁易凯去应酬了，”姜曼青说着，“也是你经常不在老宅，也就让那无所事事的老头子一个人对着祁易凯，对祁易凯自然是上心，带他去引荐什么合作伙伴。” “也是应该的。” “应该什么！如果不是那个有心机的女人，祁易凯怎么可能生得出来！”姜曼青说起来当年的事就来气，摆了摆手，“算了，今天好日子，咱们不说丧气话。” 她说着，叫保姆开了一瓶红酒，取出两个高脚酒杯来。 “今天就咱们母子两个，也喝一杯。” “我开了车。” “叫司机送你，”姜曼青说，“家里有的是闲人。” “这是今年咱们母子两人正式坐下来吃一顿饭吧，”姜曼青叹了一声，“以前你小的时候，我就盼望着你能长大，长大了，我和掌珠就不用在仰仗着祁家上下的脸色了，可你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就飞了，我倒是又想回到你小时候的时候，最起码每天都在我身边，我能看得见你。” 祁斐然唇瓣有些干涩，也喝了一口酒。 姜曼青许久都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两人边吃边喝，喝完了一瓶红酒。 “刘婶，汤好了么？端上来吧。”姜曼青吩咐道。 刘婶将鱼汤端了出来，拿起小碗帮祁斐然盛汤。 她在将汤放在祁斐然面前，收手的时候一不小心将小碗给打翻了，碗里的汤一下流满了桌子，淋漓的流淌到祁斐然的上衣和裤子上。 祁斐然站了起来。 姜曼青呵斥道：“刘婶你怎么能这么不小心！你也是家里的老人了！还没有一个年轻人做得好！” “对不起，对不起，我手抖了。”刘婶忙道歉。 “没什么，”祁斐然说：“我上楼去换一身衣服。” 第144章 临界 姜曼青看着祁斐然上了楼，唇角勾起一抹笑。 “黄雅准备好了么？” 刘婶把桌子擦干净，躬身站在一边，“嗯，少爷没回来之前就准备好了，在少爷的房间里。” ………… 祁斐然裤子和衬衫上都沾上了黏腻的鱼汤，他蹙着眉，一进房门就先把衬衣给脱了，解着皮带朝着浴室的方向走去。 他觉得有些燥热。 分明已经到了深秋的季节。 他的房间陈设他熟悉的很，即便是没有开灯，也能准确的走到浴室旁。 忽然，他转头，敏感的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 “谁？” 影子一下扑到了他的身上，祁斐然打开了灯。 黄雅披散着长发，面上满满的都是红晕，目光迷离，即便身上只穿了一件很短的真丝吊带裙，口中也一直在嚷着热。 她一早就喝了药，就等着祁斐然上来。 可一直等到药效发作，祁斐然都还没来，她现在已经几乎濒临临界点了，她看见一个阴影，就直接朝着这阴影扑了过来，双手扑到了男人的胸膛上，大腿就要缠上男人精壮的腰。 祁斐然脑中有一根弦，一下子就断裂了。 如果说刚才还仅仅只是稍微有一些燥动，那现在就是熊熊火焰，几乎要从内而外将他吞噬。 这一瞬，他才反应过来。 酒里有别的东西。 他本没有多想，毕竟那红酒，姜曼青也喝了。 看来，是高脚酒杯里面本就是被抹上了无色无味的药。 黄雅缠在他的身上，神志已经不清楚了。 “祁少，祁少我好热啊，你救救我吧，我不行了……” 祁斐然的额角青筋跳着，明显在忍受着来自体内一阵一阵的空虚感，这种感觉，让他急需想要发泄自己，发泄出来。 不管面前的女人是谁。 他转了个身，将黄雅压在了墙上。 而下一秒，他忽然遏制住自己体内汹涌的谷欠火，把黄雅一把挥到地上。 他眼角的余光忽然看到了在壁灯旁闪着的亮光。 他眯了眯眼睛，顺手抄起桌上的烟灰缸，砸向壁灯。 嘭的一声，壁灯被砸碎，噼里啪啦的碎片掉了一地。 这一声，让迷离的黄雅都有片刻的清醒。 她意识到此时自己正被祁斐然拥在怀中，喜悦之情顿时冲上了头脑，捏着嗓音：“祁少……” 下一秒，祁斐然直接提着黄雅转身进了浴室，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 西边小楼。 手机没有信号，不能联网，裴音百无聊赖，坐在沙发上玩儿不联网的单机游戏。 游戏不难，足够裴音通关打发时间的。 忽然，面前的屏幕上，出现了画面。 裴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这是一个房间。 高清的摄像头将房间的方方寸寸都拍摄的格外清晰。 当裴音看见那躺在床上伸吟的女人的时候，才认出来，这是祁斐然的房间。 而躺在床上的女人，是黄雅。 是已经吃了药的黄雅，明显是吃了很久，都没有得到满足，现在已经到了药效爆发的最佳时候了。 裴音忽然就明白姜曼青意图了。 现在女主角到了，就差男主角了。 她已经看透了姜曼青的意图，可她的目光却依然停留在屏幕上。 随着门一声响动。 男人进来了。 他解开衬衫扣子的手显得格外不耐，衬衫顺手丢在地上就去扣皮带。 而躺在床上的女人就是在这个时候，朝着祁斐然扑了过去。 祁斐然很明显没有注意到房间里还有别人。 裴音坐在沙发上，就这样看着屏幕上的这一幕幕。 一直到祁斐然砸碎了针孔摄像头。 屏幕上再度黑了下来。 没有画面，也没有声音。 接下来的事情，没有人看得到。 但是裴音想起来黄雅攀在祁斐然身上，用力求欢的那副丑陋模样，她就觉得恶心。 她直接进了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呕了好久，呕的都是酸水。 她撑着盥洗台，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面无表情，一双眼睛里似乎丝毫都没有波澜。 可是，指甲却已经在手掌心里掐出了一枚枚小月牙。 抽了一张湿纸巾擦了擦嘴角，她闭了闭眼睛，转身出去。 第145章 你不是 又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久到裴音都觉得时间停住了的时候，门从外面打开了。 她没有起身，偏头看着门外的人。 刘婶扶着姜曼青走了进来。 姜曼青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微笑，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投屏，“看到了么？” 裴音拿着包站起身来，“多谢姜女士，让我看了一场大戏。” “不客气，”姜曼青说，“祁家容不下你，你连黄雅都不如，何必非要占着祁太太这个位子不丢呢？你们对外隐婚，没有人会知道你们有一段婚姻，现在离婚，对谁都好。” 裴音：“我儿子呢？” 姜曼青看向裴音。 裴音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好似刚才的录像根本就没有影响到她。 她是来带走小凌的，现在也依旧是只有这一个目的。 “姜女士，如果不想我现在在祁家闹的难看，”裴音说，“就把儿子还给我，否则经过这一出，我能把祁家搅的鸡犬不宁！我说到做到。” 姜曼青都被裴音说这话的语气给震了一下。 她侧头对刘婶说：“去把小凌带来。” 她对裴音说：“裴音，你别以为我将小凌还给你是怕你的威胁，我姜老爷子的女儿，祁家现任的当家主母，可不会被你这区区几句话威胁，我只是顾念着你是小凌的母亲。” 裴音冷冷的说：“那还真谢谢了。” “妈妈！” 裴音从西楼出来，背着小书包的小凌就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 裴音蹲下来抱起小凌，“妈妈带你回家好么？” “好！” 她拒绝了祁家的司机接送，叫了一辆网约车。 当司机问出她的地址的时候，她楞了一下。 她其实并不想要回祁斐然的私人别墅。 可她现在竟然连一个可以去的地方都没有。 裴家容不下她。 祁家更容不下她。 小凌见妈妈没有说话，自己口齿伶俐的报出了家里别墅的地址，在裴音的手上拍了拍，“妈妈，回家啦，棉棉姐姐在家里等我们呢！” “嗯。” 小凌和穆棉也是好几天不曾见面了，两个小孩见了面就拥抱了一下，两人立刻玩做了一团。 穆棉给小凌看她最近学习的一年级知识，小凌竖起了大拇指，“棉棉姐姐好厉害！” 小凌也将在祁家大宅画的画给穆棉看，“这是我画的凳子。” “好像呀！”穆棉也竖起了大拇指，“小凌也好棒。” 她看向一旁的裴音，小声问小凌：“小姨为什么看起来不太高兴？” 小凌摇了摇头，“妈妈有不高兴吗？” 他没有看出来诶。 裴音让穆棉带着弟弟先去玩，她独自一人上了楼。 ………… 主楼。 当姜曼青从西楼回来，管家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 “夫人，少爷在敲门。” 姜曼青看了一眼时间，感觉也差不多了，该让裴音看到的，裴音也都看到了。 “去给少爷开门吧。”姜曼青吩咐道。 祁斐然从台阶上走下来的时候，脚步有些缓。 他换了一身衣服。 咖色的长款风衣垂落在膝上，脸色很苍白，头发是半湿润的。 姜曼青立即迎了上去，“斐然，刚让刘婶给你熬了一碗汤，坐下来喝一碗汤吧。” 她上前要拉祁斐然，祁斐然避开了她的手。 姜曼青有点诧异，“斐然？” 祁斐然看向姜曼青的眼神很冷，冷的似是十年寒冰，让姜曼青都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斐然，你这是什么眼神？我是你妈啊，你不认识了？”姜曼青有点后怕。 祁斐然向前走了几步，听见这句话停了下来，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你不是，你是祁夫人，你是姜女士。” 他的嗓音很哑，又沉又哑。 一直等到祁斐然走后很久，姜曼青还呆呆的怔在原地，直到刘婶过来扶她。 “夫人，您没事吧？” “没事，”姜曼青说，“你说斐然是不是生气了？但是他对黄雅也没什么排斥啊，只是一个女人而已。” 说起黄雅，姜曼青忽然想起来。 “对了，黄雅还在楼上？” “是的，还没人进去。” “你上去给她喂避孕药，别怀了孩子到时候就没法收场了。” 也不是谁都有资格怀祁家的孩子的。 裴音是个意外，她不会再允许有这种意外发生。 刘婶上了楼，她推开了祁斐然房间的门。 床上的床单被罩看起来还好，只是上面有几滴晕开的血迹，黄雅歪倒在一边，看起来在熟睡的模样，身上的真丝吊带都已经被扯的几乎遮不住重点部位，身上全是湿的。 第146章 处理 刘婶厌恶的皱了皱眉，叫了两声黄小姐，可床上的女人压根没有一点动静，似是睡死了一样。 她就直接掰开她的嘴，把药片填塞进去。 这毕竟是少爷的房间，把这样一个女人留在这里也不成体统，刘婶就找来两个身强力壮的保姆将黄雅给抬到了客房，再将祁斐然的房间从里到外都打扫了一遍。 一切在半个小时后，整洁如新，空气中都散发着清新的气息。 似乎和以往没有任何区别。 可是，这间房间，却再也没能迎来自己的男主人。 ………… 黄雅即便是在睡梦中，都没能逃得过药物作用的沸腾。 她想要让自己更加妖娆，所以背着姜曼青将药剂的量加了两倍。 她醒来的时候，后脖颈还是一阵的疼。 可是身上的药物作用让她又情不自禁伸吟。 而兜头浇过来的，又是一桶冰水。 “啊！” 黄雅就是被这冰水给浇醒的。 黑暗中有一道阴影，一道男声响起：“接着倒。” 眼看就又是一桶冰水从天而降，黄雅立即叫了起来，“不要！不要倒！” 可是，这一桶冰水还是将她从头浇到了脚。 黄雅打了个冷颤，上下牙关碰撞着。 阴影中男人的声音很低，“醒了么？” “醒、醒了。” 男人向前迈了一步，窗外的夜光在他的脸上打出半边光影，他吩咐道：“今夜就送黄小姐离开。” 黄雅刚刚脑子才清明过来，一下挣扎着扑到了男人的脚边，“不，不要，求求你，我还可以继续帮你做事的！你交代给我的事我还没有做完！” 男人抬脚就把她踹到了一边。 他抬起皮鞋踩在一旁的桌上，用湿巾擦着皮鞋上的水渍。 “我可用不起你了，黄小姐，你太有自己的思想了，我说过，事情办成，你想当祁太太，可以，想跟祁斐然，也可以，一切都可以谈，但是……” 他冷笑了一声，把手里的纸巾团起来丢在黄雅的身上，“一颗棋子，如果有了自己的思想，那就是一颗废棋，要处理掉了。” 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只留下一句话。 “处理的干净点，别留下痕迹。” 这句话黄雅觉得不是跟她说的。 她因为药物作用，反应有些迟缓，等到反应过来剧烈的挣扎着，可是嘴巴却已经被贴上了胶布，四肢都被捆的结结实实的。 那种体内汹涌的药物作用又袭来了。 她整个人都仿佛是被放在火上烤。 祁斐然根本就没有碰她。 她被祁斐然给拎进浴室里，就被打晕了。 是她异想天开了。 她以为，只要是有姜曼青助她，她爬上祁斐然的床，也就不用再继续下人一等的当什么老师当什么秘书了，如果能一旦怀了孩子，她也就不用再听从这个人的摆布了。 可她忘了。 这个人，才是她真正的主人。 他能把她送到祁家来，送到祁斐然的身边，也就可以剥夺了去。 悄无声息。 ………… 裴音安顿两个孩子睡下，自己却无论如何睡不着。 她闭上眼睛，就能想到的是祁斐然跟黄雅交缠在一起的身影，她就想吐。 一阵恶心的感觉又油然升起来，她跑到卫生间又吐了一次。 张姐急忙过来，帮裴音拿漱口水，“太太是不是怀孕了？” 裴音漱了漱口，“没有，我例假刚走。” 张姐这才自知失言。 “抱歉。” “没什么，我就是肠胃不太好，你去睡吧。” 裴音熄了灯，忽然，窗帘上照出一道车灯的光。 她走过来看了一眼，忽然，瞳孔一缩。 停在别墅下的车，是祁斐然的车。 后车门打开，祁斐然从车内下来。 他脚步虚浮的踉跄了一下，驾驶位的陆科匆忙奔了下来，扶了祁斐然一下。 裴音将窗帘拉住了，隔绝了这一切。 她将备用钥匙收了起来，把门反锁。 今晚，她不想看见祁斐然，一眼都不想。 黑暗中，她躺在床上，听见了敲门声，也听见了拧门把的声音，然后过了几秒钟，她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显示的是祁斐然的名字。 她看着屏幕上“老公”这两个字，觉得对她来说就是一个笑话。 第147章 伤 她没打算接。 祁斐然发来了一条消息。 【开门，裴音。】 【如果你不想让我敲门的声音把孩子吵醒。】 裴音从床上猛地坐了起来。 手机消息又亮了起来。 【我倒数三下。】 【三。】 【二。】 在手机屏幕再度亮起之前，裴音打开了房门。 男人站在外面，一张脸苍白如纸，唇又异常的红，瞳仁很黑。 在裴音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被祁斐然一把捞过来，按在了门板上，汹涌的吻落了下来。 她的唇舌被口允的生疼，她脑海里又浮现起在祁家大宅看到的那监控录像，双手用力的推拒着祁斐然，一股恶心的感觉从胃里涌起。 她转头就干呕了起来。 “你别碰我，我恶心。” 祁斐然手中的动作一顿。 裴音说：“我玩儿不过你妈，我在现场，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到了。” 祁斐然知道，姜曼青今天安排这样一出戏，一定是别有目的。 只为了黄雅？不可能。 姜曼青虽然表面对黄雅无微不至，那也仅仅是因为相比较裴音而言。 黄雅的身份地位，姜曼青都根本看不上。 原来，姜曼青的目的是裴音，让裴音看见他和别的女人亲密，好最终和他离婚。 祁斐然亲密的想法很剧烈，他几乎都没有和裴音多说一个字，直接将裴音丢在了柔软的大床上，不等裴音起身，就扑了上去，俯身去吻她的脖子。 裴音转头避开，“祁斐然，你在老宅还没有够么？你从一个女人身上下来就来我床上？你让我恶心至极！” 她在他的身上胡乱拍打着，用力地又踢又捶，气急了还去咬他。 不知道是她的动作是否真的比较重，祁斐然忽然闷哼了一声。 痛处也让他的躁动灼热感被压下去了许多，脑海中呈现片刻的清明。 “你才是祁太太。” 男人的嗓音很沉很暗，沙哑的厉害，几乎好似是贴着喉骨传递出来，裴音的耳畔帖在他的胸腔，可以感受到的是他胸腔的震动。 “这个祁太太我不当了！爱谁当就谁当去！” 裴音情绪激动，撕心裂肺的喊着，“反正车祸前，你不是说是我主动提出的离婚吗？那现在我离！也遂了你妈的愿，你我也都能解脱！” “解脱？” 男人压着她的手臂，眼神中仿佛是烧着两团火焰。 他从来都不知道，这对于她来说是解脱？ 那三年前对他的勾、引，费尽心机的算计想要嫁给他又是为了什么？只为了现在的一纸离婚协议，解脱么？ 裴音的挣扎和拒绝让祁斐然彻底失控，“祁太太，你真想离婚？” “想！” 祁斐然拉着她的腿，“这是你说的，祁太太。” 裴音避无可避，“你别碰我，我现在不愿意！我要告你婚内强干！” ………… 这是一场战场。 战场在床上。 从床上滚落到地毯上，又在地毯上争斗。 裴音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的精力去跟祁斐然挣扎反抗，简直就是一场混战。 她就是不想让祁斐然得逞。 她不想让他每次得到的都这样容易，觉得她就轻贱的任何时候都能躺着随便他处置一样。 结束的时候，两人躺在地毯上都没动。 祁斐然闭着眼睛。 原本苍白的脸色浮起了红晕，唇色越发的红，被裴音咬破皮的嘴唇裂开，鲜血渗透出来。 此时的模样倒是显得无害的很。 只是都不过是表象罢了。 裴音推开祁斐然，挣扎着要起身。 忽然，她看见白色的羊绒地毯上，有暗红的血迹。 她楞了一下，又看见了自己手指缝间的红。 她将双手反过来，看见了她手掌心上的红。 手上有血。 可除了双腿异样却依然在能忍受范围内的疼之外，她身上没有什么伤。 是祁斐然伤到了哪里？ 她脑子里的念头还没有恢复，就突兀的看见了祁斐然手臂上的刀，有三道，是整齐的划出来的，还在向外渗着新鲜的血液。 第148章 汤 凌晨一点。 梁锦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叫过来给祁斐然治伤的。 伤口比较深，再加上又这么折腾了一个多小时，伤口又迸裂，裴音就算有医药箱也处理不好，只好喊来了梁锦墨。 梁锦墨打了个哈欠，“没事，反正我也在医院值班。 “你自己割的？”梁锦墨看见祁斐然的手臂，就直接问。 祁斐然没回答，他连抬眼皮都懒得抬。 帮梁锦墨拿着医药箱的裴音问：“你怎么知道是他自己割的？” “除了他自己，谁能近他的身，”梁锦墨说，“他学过格斗，三个五个都能应付的来，而且，”他拿着纱布在祁斐然的伤口上按了一下，新鲜的血液又渗了出来，“除了他自己，谁能对自己这么狠。” 梁锦墨拿过医药箱。 “有一道得缝针，伤口有半寸了，你也真能忍，”他说，“都撑着这手，都得先发泄出来？不过也好，憋着也不是个事儿，不过就是你药劲儿太猛了，现在明显发泄完有点虚。” 祁斐然：“……” 你才虚，你全家都虚。 梁锦墨是出色的外科手术医生，现在处理这点小伤还不在话下。 当他要缝针的时候，裴音问：“不用打麻药？” “没带。” “……”裴音说，“我去买。” “不用了，”梁锦墨说，“疼点儿好，他也不是一点疼都忍不了的，比起来他下手割的疼，这点疼不算什么。” 裴音看见那手术针穿过皮肤，她都眯了眯眼睛，觉得那针穿孔的疼在她身上一样。 可祁斐然也只是稍稍蹙了蹙眉，就连哼一声都没有。 梁锦墨处理完伤口，转过头来，跟裴音说了几样家用的食材，“家里有吗？” “有，张姐都有准备。” “你先去熬一碗汤来。” “现在？” “是的，”梁锦墨说，“补肾壮阳的，急需。” 裴音：“……” 祁斐然：“……” 裴音刚要转身，被祁斐然叫住了。 祁斐然转向梁锦墨，“你去。” 梁锦墨：“……” 大半夜把他给叫过来，一口水都没得喝，现在还要去给这位大少爷去熬汤？ 他看了一眼裴音，心里想算了。 “好，大少爷你躺着，我去给你熬汤。” 等到梁锦墨离开后，祁斐然保持着相同的姿势一直没有动，他手臂上包扎的三道伤口下手腕骨上，有一个浅浅的牙印。 这还是裴音上次在酒店咬的。 “这伤真是你自己割的？”裴音问。 “嗯，”祁斐然说，“太难熬。” 他寥寥几个字，可实际上，真正在谷欠火焚身，他必须保证自己的神思清明到不去动被所在浴室里的黄雅。 他房间的抽屉里放着一柄弹簧刀。 只有疼痛才能让他暂时压下那种难以控制的欲念。 裴音抿了抿唇，“你把监控砸掉之后，没有碰黄雅？” “没有。” “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裴音想起来自己刚才在情绪激动的时候说出来的那些伤人的话，她就觉的有点后悔。 有时候话是最伤人的。 “你倒是要给我机会说，”祁斐然说，“而且，你不清楚男人在想的时候，最烦的就是女人的小嘴一直吧嗒吧嗒的说个不停，倒是不如留着在床上叫。” 裴音：“……” 祁斐然勾唇笑了一下，“不过刚才倒是挺爽的。” 裴音：“祁少，你口味挺奇特的。” 刚才那乱的，裴音都不想去回忆。 “按照祁太太的话来说，偶尔换换口味，增添一点夫妻情趣。” 裴音：“……” “我去看看汤熬好了没。” 她刚要转身，祁斐然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腕。 “祁太太，还要离婚吗？” 裴音站在祁斐然床边，低头看着他的唇，“你想离么？” “我说过，”祁斐然说，“我们婚姻的结束权，在你。” 裴音：“不离，如果我现在离了，不就等于跟姜女士低头了么？我不会低头。” 特别是在出现了这件事之后。 裴音原本并不想跟姜曼青多纠缠什么，脸皮早就已经撕破了。 祁斐然眼神沉了下来，“这件事情我来处理。” 第149章 绑起来 黄雅失踪了。 第二天，黄雅就消失不见了。 从监控录像中，都没有看到黄雅有出去大宅，可就这样不见了，就好似是从人间蒸发一样。 姜曼青觉得稀奇的很，这女人怎么可能消失的？ 分明昨天晚上还在大宅里。 她又特别把刘婶叫来，再三询问是否将避孕药给黄雅喝了。 “喝了，我亲手喂的，黄雅吃完药都还没有醒，还在熟睡中。” 姜曼青生怕是黄雅自己跑了，等到再过个几个月，大着肚子回来要名分。 “找人去查，一个人，还可能变成风被吹走了？” 而另外一批在查黄雅的，是祁斐然。 祁斐然听到白玄的汇报：“没有踪迹，不过那天晚上，有送菜的车进入大宅内，一直到今天早上才离开。” “去查那辆车。”祁斐然吩咐。 可是，这也是无用功。 车是蔬菜公司的车，等到祁斐然的人派到之后，车里的蔬菜瓜果早就运输一空了。 线索断掉了。 祁斐然已经隐约想到了一些什么。 “不用找了。” 本就是无足轻重的一个人，是失踪了还是死了，都没什么影响。 他吩咐白玄：“去找几个人，给我把祁家主楼给围了，不允许祁夫人踏出一步。” “是。”白玄犹豫了一下，“如果夫人执意要闯呢？” 毕竟这可是少爷的母亲，不下放一点权力的话，恐怕没人敢动手。 祁斐然手指扣了扣桌面，“绑起来。” ………… 这两天，汪燮又约了裴音两次，裴音都借口推辞掉了。 如果不是为了宽慰裴老太太的心，她第一面都不会去跟汪燮见面。 可她却也不能不出门。 她去公司拿资料，出来的时候就被汪燮给拦住了。 汪燮从一辆豪车上下来，“四小姐，赏个脸，一起吃个饭吧。” 裴音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就当是应付一下家里的介绍，都这么难？” “没必要应付，汪少，我们没什么可能。” 汪燮脸上的表情一下就冷了下来，眼神变得阴狠，“你当初跟丰和的那位太子爷可不是这样吧，能应付给他一张笑脸，都懒得应付我一下？” “我跟丰和有合约，为了钱我得应付他一下，”裴音笑了笑，“请汪少谅解，我是打工人。” “想要合同？”汪燮一把抓住了裴音的手腕，“我可以给你十个八个的。” “我暂时不需要，我现在的工作重心不在这个上面，”裴音低头看了一眼汪燮握着的手腕，“汪少，我的名声不好，您还是别跟我沾上什么关系，让我污了您的名声，到时候就不好洗了。” 她挣脱了汪燮的手，直接上了车。 徐摩西也看见了这一幕，不由得问：“裴总，没事吧？” “嗯，”裴音从包里拿出来一张湿巾擦了擦自己的手腕，“没什么。” 汪燮盯着裴音离开的背影，眼神卷过一阵浓浓乌云。 不过是一个表子，装什么清高。 汪燮朝着自己的跑车走过去，忽然，旁边有一道身影跑了过来。 “汪少。” 来人是一个穿着着职业套裙的年轻女人，“您好汪少，我们老板想要见您。” “你们老板是……？”汪燮疑问道。 女人靠近一些，小声在汪燮耳边说了几个字。 汪燮一挑眉，“好。” ………… 裴音顺路从幼儿园接了小凌，问：“小凌晚上小吃什么？” “吃什么都可以吗？” “只要是在妈妈厨艺范围内的。” 张姐请了两天假回家，裴音用习惯了张姐，也就没有请新的钟点工。 小凌想了想，“吃排骨可以吗？” “当然可以。” 红烧排骨以她的水准做不出，但是排骨煲汤还是可以的。 她带着小凌去超市买了新鲜的肋排，还有玉米冬瓜和一些新鲜的蔬菜。 出超市的时候，小凌特别向前走了几步，想要帮裴音拎袋子。 裴音笑了，“你想要帮妈妈忙吗？” “嗯！”小凌点了点头。 裴音将装玉米的袋子递给了小凌，“能拎得住吗？” “能！” “谢谢小凌！”裴音夸奖道：“小凌真能干！” 小凌牵着裴音的手，蹦蹦跳跳的很高兴的模样。 裴音开车载着小凌回到别墅的时候，已经天色将晚，穆棉出来帮裴音拎东西。 这小丫头眼睛里也是不藏事情，忽闪忽闪了两下就被裴音给看出来了。 “小丫头，想说什么？”裴音俯下身来，跟穆棉平视。 穆棉这才走到裴音身边，悄悄说：“小姨，有一个漂亮阿姨来找小姨夫。” 第150章 学 “黄老师？”裴音第一反应就是黄雅。 穆棉见过黄雅，她自然是摇了摇头，“我没见过。” 穆棉见过黄雅，见过祁斐然身边的米娅，也见过姜女士身边的刘婶，却都不是。 裴音朝着楼上看了一眼，“不用管，你们去玩儿，我去做饭。” 她将排骨放上高压锅，看了一眼时间，才去切了个果盘，端上了楼，敲了敲二楼书房的门。 祁斐然因为手臂上的伤，暂时在家里办公。 “老公，来客人了吗？” 裴音一进来，这才算是看见了穆棉口中所说的漂亮阿姨。 还真的是……漂亮啊。 裴音笑着说：“原来是三姐姐啊。” 裴玥穿着一件收紧腰身的低胸长裙，头发也卷成了大波浪，都拢在一旁，脸上的妆容十分精致，眼影和眼线都画的很是艳丽。 裴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距离祁斐然很紧，俯身的时候，低胸的裙子似乎都兜不住了。 “四妹妹下班了？”裴玥看了一眼裴音身上的围裙。 “我去接了一趟小凌，顺便买了菜，”裴音问，“三姐姐要在家吃饭么？要是在的话我就再去超市买一趟菜。” “不麻烦了。”裴玥将文件拿起来，“已经和祁少商量好后续的方案了。” 她说：“我大约今晚就能改完，明天……” 祁斐然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镜，“明天我让陆科去取，不用麻烦三小姐再跑一趟了。” 裴玥脸上闪过一瞬间的不自在，但是她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来，微微笑了一下：“好的，多谢祁少体恤。” 裴音跟着裴玥下楼，“我送你呀三姐姐。” 她看着裴玥身上这条裙子，说：“三姐姐，上次在机场的时候，你穿的就很火辣，还化着浓妆，当时我还以为你改风格了呢，可你回到家，就又换上了淑女裙，不暴不露。” 到楼梯下最后一个台阶，裴玥停下来。 裴音站在另一边，依然笑着，“这一次，我看到你穿着的这条裙子，我就明白了。” “明白什么？” 裴音从围裙前面的大口袋里拿出手机，顺手搜出相册里的一张照片。 “这是我从以前网上视频里录屏下来的。” 这段视频，是裴音在夜店跳舞的视频。 她身上穿着一条低胸露背的黑色长裙，脸上化着浓妆，从舞台上下来，扭着腰走到吧台旁边，打了个响指，喝了一杯红酒。 裴音按下了暂停，“三姐姐觉不觉得这条裙子眼熟呢？” 裙子和裴玥身上的裙子几乎一样。 可是，外表学了个七七八八，可是姿态和眼神，根本就没有视频里那媚眼一抛，多少男人的目光都能被勾魂摄魄过来。 裴玥淡淡的避开了眼，“撞衫了吧。” 裴音可没打算就这么直接揭过去，“我觉得不是呢，三姐姐，你在学我么？” 裴玥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她拿着手中的文件夹，依然保持着良好的仪态，“我为什么要学你？音音，你别想太多，这种黑色的低胸裙子也不是你的专利，你能穿，我也能穿。” “好啊，那期待三姐姐继续穿哦。” 裴音觉得，裴玥估计回到家会把这条裙子剪烂，都永远都不会再穿了。 说起来也真是有点讽刺。 她以前学过裴玥，现在轮到裴玥来学她。 裴玥上了车，车没有立马开走，她降下车窗，对裴音说：“对了，明天是家庭聚会，妈说叫上你一起。” 裴音转回到厨房，看了一眼时间，时间还没到，就又上了楼。 她去了书房。 祁斐然刚看完文件，正在捏着眉心，听到声音就睁开了眼睛，他穿着宽松的家居服，也没有人能看见他的手臂上包扎着纱布。 “送走你三姐了？” “嗯。”裴音说，“其实挺奇怪的吧，我跟我三姐姐明明是一个妈生的，却还没有我跟我大姐姐关系亲密。” “不奇怪，”祁斐然摇头，“大家族里多的是这种事。” 裴音拿着手机给祁斐然看，“你看看这个视频。” 她早就从手机上录下来了。 祁斐然看到这条视频，眼神一瞬间有些放空。 这条视频，好似是将他拉回了三年前，裴音在夜场跳舞的场景。 裴音手机里面视频没有声音，但是祁斐然当时在场，却是可以回想起来当时众人的欢呼声有多兴奋。 “这是你喜欢的类型么？”裴音问，“热情，奔放，火辣？” 第151章 嘴边的肉 祁斐然的目光从裴音手机屏幕上她喝完酒最后的一个媚眼离开，落在近在咫尺的这张白皙小脸上。 “不是。” “不是？”裴音疑惑，“但是看时间，应该是我追你的时候吧。”她补了一句，“别人都说是我追的你，还追上了吧，要不然我怎么可能嫁给你的。” 嗡嗡嗡。 裴音的手环强烈震动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时间。 “我的排骨好了，我先下去看看高压锅。” 高压锅很危险，裴音就是怕自己忘了，特别定了个闹钟。 祁斐然看裴音离开房间，才向后靠在了椅背上，把眼镜摘了下来。 他第一次见裴音的时候，只是第一眼被惊艳了一下，接下来倒是无波无澜。 他和她对彼此都不是一见钟情。 他对裴音说的没错。 刚开始那并非祁斐然喜欢的类型。 只是，却成了百花丛中翩跹蝴蝶中，唯独走近他身边的一只。 ………… 隔天，裴音到公司又和靳添谈了一次。 靳添还从这次的项目抽检中随便抽了两个给裴音出题，让她用英语完整的介绍出来。 说完之后，靳添都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 “你真厉害。” “多谢靳总夸奖啦！” 靳添拿着手机，给裴音发了一个备忘录截图。 “这是你们要走的路线，预计得二十天。” 智宸的工厂和码头都是在南方，行程较远，参观考察的时间比较短，主要都是花费在路上。 “机票已经定好了，你联系丽莎，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是后天。” 丽莎是小罗总身边的女秘书。 “好。” 从公司出来，裴音接到了叶阑珊的电话。 “你来了么？” 裴音：“？” “你姐姐没跟你说？”叶阑珊说，“今晚你回家来一趟，是家庭聚餐。” 裴音本不想回去，可既然叶阑珊亲自给她打电话了，她就应了下来。 叶阑珊挂断电话，一旁的姚淑荷笑着说：“还是三弟妹对这个女儿有办法，这不电话一打就来了。” 叶阑珊没有说话。 姚淑荷就去吩咐厨房去了。 裴音一个小时后才到达裴家。 在餐厅内，她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却又是意料之中的人。 ——汪燮。 汪燮来的还刚好赶上吃饭，姚淑荷就留汪燮一起用饭，汪燮也没有推辞。 众多裴家人中，唯独多一个汪燮，倒像是故意加进来的。 餐桌上倒是并没有冷场，源自于汪燮带来了一个合约，这个合约投资将近一个亿。 裴音低头吃饭，沉默不语。 也怪不得了。 裴氏这半年来盈利平平，如果能有这么一个合约签成的话，过年分红肯定会翻一番。 “音音，你怎么这么安静啊，”姚淑荷找了个借口说，“多吃点。” “多谢二伯母。” 汪燮这才转向裴音，“听说四小姐是在智宸上班？” 裴音：“……” 还听说？前两天还去公司门口堵她了，就连她什么时候去公司都调查的清清楚楚。 “嗯。” “一家外企，我跟老板有点交情，”汪燮说，“你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跟我说。” “那多谢汪少了。” 裴音倒是不知道，汪燮跟智宸有打过交道？ “既然汪少跟我们签合同，”始终不曾开口的叶阑珊说，“那不如就让音音负责这个投资合约吧。” 裴音手里的动作顿了顿。 不光裴音，就连姚淑荷都怔住了。 “音音不是咱们裴氏的人。” “不是裴氏的，但是音音也是裴家的子女，手里也有股份。”叶阑珊拿起一盏小碗，给自己慢条斯理的盛着汤。 姚淑荷好在有经验，也只是愣怔了那么一瞬，就又恢复了八面玲珑的模样，“这个合约都已经说了让阿骞定负责人了……” “都是我们裴家的人，相信阿骞也不会在意是否给了四妹妹一个可以发展的机会吧。”叶阑珊的声音不高，但是餐桌上的每一个人都听的很清楚明白。 裴骞：“我没什么意见，四妹妹很有能力。” 姚淑荷在桌子底下重重的踹了裴骞一脚。 叶阑珊笑了一下，“二嫂，这合约是汪少送来的，这件事情也该听听汪少的意见。” 姚淑荷脸上已经笑不出来了。 谁看不出来，这汪燮很明显是看上了裴音，这送到嘴边的肉，汪燮还不会张嘴去咬！ 汪燮主动给裴音舀了一小碗汤，“那最好不过了。” 这份汤放在裴音的面前，一直到吃完这顿饭，裴音都没有动过，汤面上漂着一层轻飘飘的油花，平白让人恶心。 第152章 强项 吃了饭，叶阑珊去洗手间，裴音也跟了上去。 “妈。” 她叫了叶阑珊一声，叶阑珊停住了脚步，转头看着裴音，“怎么了？” “为什么要推荐我去接洽汪燮的合约？” 裴音站在叶阑珊的面前，虽然说她没穿高跟鞋，却也比穿了高跟鞋的叶阑珊要高出半个头。 她的身高在裴家的姐妹中，算是高挑的，有近一米七。 叶阑珊的一双眼睛瞳色很浅，类似浅咖色，裴玥的眼睛就是完全随了叶阑珊，身上那种端庄优雅的气质也像叶阑珊。 裴玥和叶阑珊两人站在一起，一看就是母女两人。 而裴音…… 就显得格格不入。 叶阑珊语气很淡，“你二哥说得对，你有能力谈好这个合约，而且汪少的这个合约本就是冲着你开给裴家的。” “那是因为奶奶老年痴呆，她的记忆停留在我大学的时候！”裴音的声音拔高，“奶奶痴呆，您也痴呆了么？我和祁斐然已经结婚三年了，孩子都有了！” “那又怎么样？”叶阑珊反问，“你和祁斐然之间是隐婚，除了祁家和裴家，又有谁知道你们之间结婚了？” 她弯下腰来洗手，“而且，祁夫人似乎也并不认可这桩婚事。” 裴音的眼圈红了，“那我呢？我需要怎么去应付汪燮，您想过么？你怎么就非要推我出去，而不是让三姐姐去？” “玥玥跟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玥玥没经验，”叶阑珊说的自然，抽出一张一次性湿巾来擦手，“你对男人应付的不是得心应手么？多这一个也不多吧，还能在裴氏立足了根基。” 她转过来看向裴音，“这不该是你的强项么？怎么看起来倒是我给了你委屈一样？” 裴音控制着不让自己失控。 “你是我的亲妈么？” 比起裴玥来，她更像是叶阑珊捡来的。 叶阑珊听了这话，忽然笑了一声，“你五年前也问过我这个问题，我的答案和当时是一样的，你从小在裴家长大，不是我叶阑珊的女儿，你又想是谁的女儿？” 裴音转身就走。 多呆一秒，她都觉得自己会失控。 其实，如果这个条件是汪燮自己提出来的，或者是旁人要求的，她都不会有这种反应。 可要求她和汪燮接触的是她的亲生母亲，本该是在祁家这个吃人的大家族里护着她的人，可现在却是将她往外推的人！ 裴音从洗手间出来，跑的很快，没留神一下就冲撞到一个人。 裴朗被裴音撞了个东倒西歪，骂了一声卧槽，就看见二哥随着裴音出去了。 姚淑荷叫了一声阿骞没叫住，她心里也是恨铁不成钢。 怎么自己这个儿子就非要去掺和三房的事情，三房心机深的将汪燮送来的合约都给抢走了！自己倒是平白给人做了嫁衣裳，她这几天忙前忙后的又为了什么。 她眼角的余光看见从另一边走来的汪燮，眼珠一转，拿起来裴音挂在衣架上的大衣，“音音刚才走得急，忘了穿外套了，汪少麻不麻烦送一趟啊？” 汪燮自然而然的就接了姚淑荷手里的大衣。 裴音的大衣上有一股香水栀子花香后调的味道，很淡，却很好闻。 他说：“不麻烦，一定送到。” 裴朗在一旁看见了，“妈，你干嘛非要把四姐给那个姓汪的身边推，又不是四姐没老公。” “是我推的？”姚淑荷瞪着眼睛，似乎是难以置信自己的儿子竟然指责她，“我这叫顺水推舟给汪少做了个人情罢了！真正把你四姐往那边推的，是你三婶！” 裴朗不说话了。 刚才在餐桌上，他也在听着了。 他挠了挠头，“你们之间的事儿真复杂，随便吧。” 他的手游现在正在推广中，事儿一大堆，苏照都已经在工作室里日夜连轴转了，他也没空闲时间在这里跟这些女人们斗心眼。 裴音一急之下跑了出来，裴骞跟在她身边，也没说话，就是怕她出什么事儿，在后面跟着。 裴音走了一段路，踩着灯影下的鹅卵石。 深秋的夜风吹拂过来，让她渐渐地清醒了下来。 她打了一个寒颤。 刚才跑出来，忘记了穿外套，现在冷了些。 第153章 再约 她转过身来，“二哥，我们回去吧。” 裴骞说：“你如果不想去跟汪燮打交道，你挂个名就行，我帮你交涉。” 裴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二哥，你为什么也想要让我这合作上挂个名？” “你不是一直都很像立足裴氏么？”裴骞说，“现在是个好机会，所以刚才你妈妈问的时候，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表示了赞同意见。” 裴骞这是在向裴音表示歉意。 裴音摇了摇头，“二哥跟你没关系，我妈既然打算把我给推出去，你表不表态都没什么关系。” 她和裴骞两人并肩往回走，“其实我妈说的也挺对的，多这一个男人不多，少一个不少，”她自嘲的笑了笑，“我只是觉得，这话就算是有人会说出来，也不该是我妈。” 裴骞看了裴音一眼，抿着唇，欲言又止。 最终，他还是没有说出来。 五年前那件事后，毅然决然的将裴音给推出来的，正是叶阑珊。 两人正在向前走着，忽然看见有个黑影朝着这边的方向走了过来。 “二少，四小姐。” 走近了，来到灯光下，才看见来人是汪燮。 裴音一眼就看见了汪燮手臂上挂着的是她的风衣。 汪燮主动说：“是二夫人让我来给四小姐送衣服的，你走的急，忘了穿外套了。” “那多谢了。” 裴音主动伸手去拿，可被汪燮掣住，她抬眸看他的眼，几秒种后，后者这才笑了起来，松开了手。 裴音穿上风衣，系上腰带。 汪燮的目光流连在裴音腰间，这腰真是纤细。 “四小姐要走吗，那我送你吧。” 裴骞说：“不麻烦汪少了，我送四妹妹。” 汪燮看向裴骞的眼神已经冷了几分，“二少这么不忙么？但是我刚才出来的时候，二夫人说叫二少去找她一趟。” “我妈这么说了？” “是的，”汪燮撒谎都不眨眼睛，“不信你可以回去问问你母亲。” 他知道不管他说什么，姚淑荷那种利益至上的女人，一定是会帮她圆的。 裴骞张了张嘴，被裴音拉住了。 “二哥，你先回去吧，我送送汪少。” 裴骞听了裴音这话，立即就明白了，点头，“是我忘了，那你送了汪少就回来。” “嗯。” 等到裴骞离开后，裴音才跟汪燮朝着门口走。 到了门口，汪燮叫司机开车过来，请裴音上车。 “汪少，这里是裴家，这么晚了，你让我去哪儿呢？” 裴音说着，笑了一声，如同黄莺轻啼。 汪燮被裴音脸上明艳艳的笑晃了一下，心脏剧烈的悸动，恨不得当场就将裴音的衣服给扒了。 “去我家，还是五星级酒店，随你挑，”汪燮向前走了一步，嗅到了裴音身上那栀子花的清淡味道，“住的不会比你之前跟过的那些人差。” “那合约就是汪少送给我的咯？” “当然，”汪燮又向前了一步，几乎都要贴上裴音的脸了，“如果不是因为你，我都不屑于往裴氏投钱。” “那我还真是荣幸了，”裴音笑了一声，“不过今天不行，汪少，我们改天再约吧。” 她说完，就直接向后退了两步。 “汪少路上小心。” 她现在还不能直接跟汪燮撕破脸。 既然是有机会能进裴氏立足，那汪燮送上来的这个项目合同，就是她的跳板，她会抓住这个机会。 而且，她后天就要跟着小罗总去巡厂房和码头了，等到再回来也是二十天后了，说不定到时候这位花花公子就已经有了新宠了。 ………… 裴音在裴家住了一夜，给张姐发了一条消息，让张姐照顾好两个孩子。 第二天一大早，她没有留在裴家吃饭，就回了别墅。 她整理了一下这一路上需要用的文件，又收拾了一些衣服和日用品，装了一个大箱子。 穆棉在一旁帮忙，帮裴音叠衣服，放洗面奶和护肤用品。 裴音摸了摸穆棉的脑袋，“没关系，你和弟弟还是能和小姨视频的，我就去两个多星期。” 穆棉用力地点了点头。 “今天下午最后一次去徐医生那里，你准备好了吗？”裴音扶着穆棉的肩膀，小声问。 “准备好了。” “上次徐医生说，小丫头已经想要穿裙子了，那今天咱们穿着漂亮的裙子去见徐医生好吗？” 穆棉想了想，几秒种后才点了头，“好。” 裴音给穆棉穿了条纹长袖小衬衫，外面是一条深蓝色的背心薄呢裙，穿了打底裤后，套上了一双白色的小靴子。 第154章 跟着 “来，给小丫头扎个辫子。” 裴音给穆棉用蝴蝶发绳扎了两个羊角辫。 “来，看看咱们的小丫头，漂不漂亮？” 穆棉站在镜子前的时候，都有点不相信这是自己，她明显还不自在穿裙子。 裴音将穆棉额前的刘海用一枚蝴蝶发卡别在了一边，“小丫头，露出来你漂亮的额头和眼睛，自信一点，你不比别的小姑娘差。” 裴音搂着穆棉，“来，笑一下。” 穆棉傻乎乎的比了剪刀手。 裴音把两人的自拍给小凌发了过去。 【你姐姐穿裙子好看吗？】 小凌：【好看！[烟花][烟花][烟花]】 裴音拿手机给穆棉看，穆棉羞涩的笑了一下。 裴音昨天给徐蔚打电话约了一下今天下午的时间，可是到公寓的时候，徐蔚不在，是程隽来开的门。 房间里却有另外一个人。 “吴警官，你怎么在这儿？” 吴非：“……” 对啊，他怎么在这儿？ 他眼角的余光偷瞄了一下老大。 程隽正弯腰从茶几下面寻着打火机，咬了一支烟点燃，明显是没有搭腔的打算。 吴非脑子转的飞快，“那个……我有个亲戚有点精神上的疾病，就来找徐医生，问问有没有时间。” 裴音表示理解。 吴非看见了站在裴音身后的穆棉，他都有点吃惊。 上次见的时候，穆棉还是留着厚重的齐刘海，都把一双大眼睛给遮住了，满脸都是黑漆漆的黑灰。 可这次穿着漂亮的裙子，就好像是个小公主。 “棉棉可真漂亮。” 裴音把穆棉从身后带出来，“棉棉，吴叔叔夸你呢。” 穆棉眨了眨眼睛，还有点羞涩，“谢谢吴叔叔。” 这次吴非更惊讶了。 “她会说话了？！” “嗯，是徐医生的功劳，”裴音说，“你亲戚的病也肯定会好的。” 裴音叫穆棉先去咨询室的房间里看会儿书，她坐下来，问了问吴非汪丽丽的案子。 “已经定性了，是自杀。”吴非也很无奈，“没有找到什么线索，也不能拖着不结案。” 裴音表示理解。 吴非看了一眼老大，又看了一眼裴音，“那个……徐医生不在的话，那我就改天再来吧，我局里还有点事。” 程隽说：“下次别不打招呼就来，不是有电话么？” 吴非：“……我下次再给徐医生打电话。” 他出去之后哼了一声，头儿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重色轻友，不管什么时候，都更顾着裴音，谁叫裴音是女孩子呢。 裴音本以为单独和程隽待着会觉得不舒服，毕竟两人也就是仅仅才见过几面而已。 可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感觉到不自在的。 她低头刷手机，程隽手里在把玩着打火机，侧头盯着墙边一角，似乎是在放空。 裴音余光瞄了程隽一眼，收回了目光。 她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她见是徐摩西的电话，接通了。 徐摩西说：“我已经和丽莎联系过了，机票是明天早上的，我发您手机上了。” “好。”裴音说，“那我们明早机场见。” 她挂断电话，才发现程隽转过头来看着她。 “你要去外地？” “出差，”裴音收了手机，“估计得两个多星期，所以才带着棉棉再来做一次心理治疗。” 程隽蹙了蹙眉，“去哪儿出差？” 裴音觉得程隽的问题有些古怪，但是还是回答了。 “智宸在国内的好几个工厂和码头，都是在南方城市。” 程隽的眉蹙的更紧了一些。 “我去打个电话。”他拿着手机去了房间。 程隽给吴非打了个电话，“裴音明天要去出差，你查一下智宸陪同的人。” 吴非答应了下来。 一直到晚上，吴非那里才查到了，把名单发给了程隽。 “是智宸的几个员工。”吴非说，“陪同小罗总的视察。” 他有些担忧，“要不然阻止裴音去？” 程隽看了一眼时间。 已经晚上九点了。 太晚了。 不论什么理由，都不成立。 况且，他也并不知道小罗伯特从国外飞过来，究竟是何目的，如果只是单纯的视察，那便是打草惊蛇。 程隽说，“这样，你点几个队里的人，跟着裴音。” “是。” 第155章 讨一点 一直到裴音出差前十个小时，祁斐然才知道这件事。 他觉得估计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就连穆棉和小凌都知道了。 “明天？” “是啊，”裴音正蹲在行李箱前，按照打出来的单子，一项一项的检查自己的物品是否齐全。 “你怎么没告诉我？” 祁斐然觉得她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我最近不是一直在家背英语么？我就是要跟着小罗总随行翻译的，”裴音眨了眨眼睛，“我以为你知道。” “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 “去多久？” “二十天。” “这么久？”祁斐然皱了皱眉。 裴音：“……” 她蹲在地上，气笑了，“祁少，你这明显是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你去Y国出差的时候，不也是两个星期嘛。” 裴音弯腰，将行李箱给拉上。 祁斐然看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身，眼睛眯了眯，忽然就起身伸手把裴音给抱了过来。 “诶……” 裴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祁斐然给压在床上了。 祁斐然把鼻梁上的眼镜摘了，低头碰了碰她的唇，“二十天，总得让我讨回来吧。” “讨不完的！” 裴音盯着祁斐然的眼神。 二十天啊！ 把她在床上拆了都不够祁斐然吃的。 祁斐然的手顺着裴音光洁顺直的脊柱从上而下，“能讨一点是一点。” 裴音：“……” 困顿中，她觉得祁斐然体力真好。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不出意外，裴音腰酸背痛，而且还差点起迟了。 因为祁斐然把她的闹钟给按了。 裴音都没有来得及化妆，披着头发，随手拎了个包，检查包里的身份证件是不是带齐了，就拖着行李箱赶紧往外走。 张姐叫了一声：“太太……” “不吃了，我快误了航班了！” “不是，”张姐赶了过来，将手里的一个保温盒袋递给了裴音，“太太，您不用慌张，先生早就想好了，这是让我给您打包的早餐，您在飞机上可以吃的。” 裴音看见祁斐然的车已经停在外面等了。 陆科帮她将行李箱放到后备箱中，裴音上了车，“有祁总专车送机，真是我的荣幸啊。” 祁斐然淡淡的掀了掀眼皮，“少拍马屁。” 裴音笑了一声，过来搂祁斐然的胳膊，“我说的是实话啊，老公对我真好！” 祁斐然看了一眼她脸上灿烂的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少说话，少讨好人，少对人笑，知道不知道？” 裴音：“……” 这话说的……跟临行的老父亲的叮嘱一样。 “那对你也不行？” 祁斐然：“除了对我。” 裴音扑哧一声笑了，“你这有点霸道了啊，我笑笑都不行啊。” 祁斐然盯着裴音一张不着粉黛的小脸，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似是藏着星辰。 他直接扣着裴音的下颌狠狠地吻了吻她的唇。 “不准。”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笑起来的时候有多勾人。 等到了机场，裴音下车，祁斐然也跟了下来，给她套上了一个手环。 裴音看着手腕上的银白色手环，上面显示着几个她看不太懂的数字，“运动手环？” “这个手环是防水的，洗澡也不用摘。”祁斐然帮她扣好手环带，松开了手。 今天天气好，裴音心情也不错，就算祁斐然不说，她也不想跟他多计较什么。 他的关心她是感觉到了的。 “祁斐然，你知道我想到了什么吗？” “什么？” “初中学过的一篇语文课文，《背影》。” “……” 不等祁斐然有什么反应，裴音就直接拉着行李箱向前跳开了，“拜拜，记得照顾好棉棉和小凌！” 朝阳从云絮间透了出来，橘色的光暖暖的照着天际，在她的脸上落下了一片橘色。 她转了身，拉着行李箱，踩着朝霞的光走向机场。 她知道身后的那一抹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身上，有人在惦念着她，就无所畏惧。 徐摩西已经取了机票了。 他看见裴音就走过来帮她拉了行李箱，去送托运。 “小罗总呢？” 徐摩西说：“已经到了，在vip贵宾候机室内等。” 裴音看了一眼机票。 头等舱。 啧啧，这位小罗总还挺舍得的。 这一次跟着去的员工，都给买的头等舱的机票。 第156章 亚当 第一站是一处位于江南一个小镇上的电子厂。 镇上最高规格的酒店就是快捷酒店，订房间的时候，小罗总一张脸拉的跟驴脸似的。 裴音和丽莎一个标间。 丽莎的中文说的也不太好，只会一些最基础的词汇。 这也是把丽莎和裴音安排在一个房间的用途，丽莎负责小罗总的饮食起居，也好通过裴音这个翻译的话把话传出去。 从入住开始，裴音就开始马不停蹄。 一天下来，她累的够呛。 不过厂子也大多都看过了。 小罗总体谅员工，就定了两天后再去下一站，让几人都能在小镇上游玩一下。 说实话，在北方长大的裴音还是挺喜欢江南水乡这种景致的，也很喜欢这里的建筑，古色古香。 丽莎不太感兴趣，就陪着裴音去走了一圈古街，拍了几张照片当来过，就回到酒店里去休息了。 裴音劝丽莎：“明天有庙会呢，我们一块儿去吧。” “不去。”丽莎拒绝的很干脆。 那些人说的话大多都听不懂，裴音也不能每一句都跟她翻译，还不如在酒店休息，接下来的行程会很累。 徐摩西说：“裴总，我跟你一起去，我很感兴趣。” 裴音疑惑的挑了挑眉，“你不是老家就是南方的吗？” “是的，不过我有记忆起就到了北方生活。” 裴音也无法辨别徐摩西究竟是为了讨好她才跟她出来逛，还是真对庙会感兴趣。 徐摩西唯独有一点很好。 不聒噪。 裴音倒是乐的清净。 庙会上最不缺的就是面具和糖人。 民间的老手艺人做出来的糖人惟妙惟肖，一双粗糙而苍老的手却能灵巧无比的做出一个个逼真的糖人。 裴音买了两个糖人，顺手给了徐摩西一个。 徐摩西：“……” 他一个大男人拿着糖人是不是有点古怪。 “面具你要么？”裴音指了指一个孙悟空的面具。 徐摩西：“不要。” 拿着糖人的孙悟空？他这次要坚决拒绝。 裴音自己买了个福娃的面具套在了头上。 戴着面具再看这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就觉得忽然有了安全感。 她买了一些纯手工的玩具，准备等到出差结束后带给小凌回去玩儿。 “我们回去吧。” 她刚准备带着徐摩西回去，忽然看见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呢。 她站住了脚步，定定的看着就在前面不远的两个人。 “徐摩西，我是不是看错了。” 那两人很明显也已经看见徐摩西了，朝着这便走了过来。 徐摩西说：“没有看错，是汪燮。” 汪燮笑着走了过来，“裴小姐，还真是巧啊。” 裴音依旧戴着面具，目光落在汪燮的脸上，一声不响。 汪燮穿着的是一身汉服，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看起来倒像是个翩翩公子，周围有不少穿着汉服的小姑娘都朝着汪燮看了过来。 过了几秒钟，裴音才笑了起来，“汪少真是好眼力，我戴着面具都能认出我来。” “不是我认出来的，”汪燮摇了摇手中折扇，“是我这位朋友认出来的。” 站在汪燮身边的是一个长相阴柔的男人，皮肤泛着不健康的苍白，笑起来的样子让裴音觉得后背发毛。 她竟然觉得这个人看起来有些眼熟。 可却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见过他了。 他的右耳处有一道浅色的疤。 “你好裴小姐，”男人主动朝着她伸出手来，“我是亚当。” “亚当？”裴音挑了挑眉，“希腊神话里的亚当？” “或者说是被蛇引诱，偷吃了禁果的亚当，”亚当“裴小姐你可以这么认为。” 他的手还在她的面前伸着。 裴音不打算握。 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实在是不够好，让她早就该觉得后背发凉，比汪燮还让人发寒。 “四小姐，这是我的朋友，你这是……？”汪燮有点不耐烦，“握手都不肯握？” 身后的徐摩西已经先上前一步过来和亚当握了手。 “不好意思，裴总手里拿着东西不方便，我是裴总的助理徐摩西。” 有徐摩西解围，这件事情也就算是揭过。 本来裴音和徐摩西就打算回去了，而没想到，汪燮和亚当竟然和他们同路。 第157章 刀叉 一路上，裴音都不曾摘下面具。 哪怕是路上的人会因为她戴着面具就多看几眼。 镇上数得上的快捷酒店也就这几家，同住在一间快捷酒店之中，裴音倒是也没有多想。 到了酒店，汪燮问裴音：“四小姐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我们明天就走。” 汪燮叹了一声，“那不能跟四小姐同行了，我还要在这里再待三天。” “那还真是可惜了。” 只是从裴音的口吻里，听不出任何可惜的语气。 裴音和徐摩西先上了电梯。 亚当的目光流连在裴音的腿和腰腹间，他舔了舔唇，“过了五年，她依然这么鲜活美好。” 汪燮是通过徐摩西认出来的裴音。 而亚当却不认识徐摩西，都能比汪燮早一步先在人群中认出裴音来。 当时裴音给他的感觉实在是足够深刻。 汪燮手中的折扇在手掌心点了点，“但是她都忘了，那五年前你不也是白费功夫了。” “不是无用功，”亚当说，“只需要一点刺激，她就能想起来了，那可是深入骨髓的记忆啊。” 汪燮想了想，“那我给你找个机会。” ………… 兴许是见到了汪燮的缘故，裴音这一夜都睡的很不好，前半夜翻来覆去睡不着，后半夜一直在做梦。 梦里，她竟然见到了亚当。 亚当和在白天见的模样没有什么区别，依然是苍白的面庞，黑色的狭长的眼睛，露出一口白牙的笑，让她感觉到阴森。 他一步一步朝着她走过来，“裴小姐，我们又见面了，比起五年前，你长得要更加水灵了呢。” 裴音一步步的向后退。 退到墙边，她退无可退，后背接触到贴上了瓷砖的冰凉墙面，整个人都打了一个寒颤。 “你别过来。” “为什么不叫我过来？”亚当舔了舔苍白无色的薄唇，触到手中的鞭梢，“你会喜欢上我的手段的，裴小姐。” 忽然，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另外一张单人床上的丽莎已经醒了过来，她摸着眼镜戴上，略显惺忪的看向裴音：“你做梦了。” 裴音恍了一会儿神，才觉得自己的神思归位。 她朝着丽莎扯了扯嘴角，“没事，我起来喝口水，你睡吧。” 裴音倒了一杯热水，披了一件外套，推开门走上了阳台。 虽然是快捷酒店，唯独有这一点比较好。 带窗，带半封闭式阳台。 清晨的天气很凉，带着湿重的露气，裴音将身上的外套拉紧了一些，双手抱着温热的马克杯，暖着手掌心。 天色泛着淡淡的青色，石板街上却已经有小贩推着早餐车走街串巷了。 轮子辗轧在青石板上，是一阵有规律的响动。 裴音靠在栏杆上。 她认出了亚当。 怪不得昨天见到亚当的时候，会觉得这个男人有些莫名的眼熟，会看见他的目光就觉得后背冰冷。 她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他了。 在她去精神病院找徐蔚之后的小旅馆中，她想起的那一段记忆中。 她没有记错。 当时把她绑在房间里，想要把她调教成容器的那个调教师，就是亚当。 现实中见到这张脸，比在回忆中更加清楚明晰。 可汪燮和亚当在一起……是偶然么？ 她喝了一杯热水，已经将那噩梦余韵的冰冷给驱散了。 回到房间，她先去洗漱，到楼下餐厅带了早餐上楼，丽莎也醒了。 “丽莎，给你带了早餐，是牛排。” 丽莎打着哈欠说：“上午十一点才出发，你起得真早。” 裴音笑了笑，“万一小罗总找我们有事呢？先吃个早饭吧。” 吃了早餐，裴音说：“丽莎你放着吧，我待会儿去餐厅送。” “那谢谢你了，我去趟小罗总房间。” 裴音将餐盘里的银色的钢制刀叉擦干净，塞进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包里，到餐厅里去退还盘子的时候，把刀叉的赔偿费用给付了。 她收拾好东西，去楼下的小卖部买话梅糖，“有裁纸刀么？我想拆盒子用。” 老板娘递给她一个纸包，“只有这种修眉刀片。” 裴音拆开，看里面有三把锋利的长刀片，就一块儿付了钱，拿着上了楼。 十一点，裴音和丽莎在前台办理退房。 电梯门打开，小罗总和汪燮两人有说有笑的从电梯内走了下来。 第158章 么么哒 汪燮虽然是个花花公子，却也不是不学无术，几年前去了Y国进修，一口英语说的还算是流利，日常交流没有问题。 裴音朝着那边看了一眼，状似漫不经心的问丽莎：“汪少要跟我们一起走？” “没有听小罗总说起过。”丽莎说。 裴音陪同丽莎办好手续，徐摩西也已经联系好了车在外面等了。 汪燮走过来，“四小姐，你们这就走了，我还真是有点不舍呢。” 裴音礼貌一笑，并没有答话。 汪燮话风一转，“不过我们以后还有的是机会见面。” “是啊，”裴音说，“回到c市，我们可还是合作伙伴。” 她话里隐含的意思，她现在是代表智宸，等到回去之后是代表裴氏，她的身份摆着，希望汪燮能自己掂量着。 汪燮摸了摸下巴，“也是啊，我们以后打交道的机会还多着。” 站在裴音身后的徐摩西多嘴问了一句：“汪少，昨天跟您在一起的那位亚当先生呢？” “他向来是夜晚工作，白天补觉，现在还在睡梦中呢。” 徐摩西问：“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汪燮剐过来一眼，“徐助理的问题似乎有些多了吧。” 徐摩西：“只是有些好奇。” 酒店门口，裴音上车的时候，感觉到似乎是有人在看她。 她抬头朝着酒店的楼层看了一眼，窗户玻璃上反射着刺眼的光，她微微眯了眯眼，弯腰上了车。 接下来的一周内，她始终对于居住地和途经的人很留意，主要就是防着汪燮和亚当。 可亚当和汪燮始终不曾露面。 她觉得在江南小镇上，难道真的是偶然遇见的么？ 所有的厂房都已经视察过了，接下来就还剩下两个码头和一个货仓。 小罗总在当地一家大饭店里包了一个包厢，让带过来出差的这几个人都吃了一顿大餐，就海鲜就点了上万块的。 丽莎跟裴音说：“你跟小罗总多相处几天就知道了，他真的很大方，发年终奖抽奖的时候也特大方，去年给每个员工发了一台iPhoneX和iPad。” “我怎么没收到？” “总部。” “……” 丽莎说：“不过也有晋升机制的，我觉得你很有机会到总部去工作，你跟着小罗总出来这一趟，回去就等着升职加薪吧！” “谢谢丽莎姐，借你吉言啦。” 裴音举着酒杯，和丽莎碰了碰。 她就算是喝酒，也是浅尝辄止。 吃了饭，她就回了房间，去给穆棉和小凌视频了。 “小凌很乖，有乖乖吃饭，乖乖睡觉，也有乖乖听爸爸的话哦，”小凌盘腿坐在床上，“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还有几天就回去了。” 穆棉也不插嘴，就一直在旁边笑着。 小凌还真是个小话痨，这几天发生了的事情，能几乎事无巨细的跟她讲一遍，一点细节都不放过。 忽然，视频中门开了，小凌和穆棉都朝着那边看过去。 小凌还没来得及拿手机，就被一只大手给抽走了。 祁斐然拿着手机，“你们该洗漱上床去睡觉了。” 小凌还想辩驳，被穆棉拉走了。 “小姨夫想跟小姨视频呢。” 视频中，祁斐然的发丝微微湿润凌乱，像是刚洗过澡的模样，黑眸有些暗潮。 “这么多天，一条消息都不主动给我发？” “我忙嘛。” 这几天，祁斐然倒是主动问过她几次，裴音也只是象征性的回复了几个字，有时候看到晚了，索性就不回。 “故意的？” 裴音：“……” 被看出来了？ 她索性放开了直接说：“你出差的时候也没给我主动发消息，我们彼此彼此！” 裴音说的话理直气壮，反正隔着屏幕，你来咬我呀！ “你要是跟小凌似的，撒娇打滚求我每晚给你打视频，那我还可以考虑考虑。” 裴音的脑海里已经有画面感了。 不行，她已经忍不住想笑了。 但是看着祁斐然脸色越来越黑，裴音立即说：“我这边还有个文件没看完，我先挂视频啦！” 她直接切断了视频。 想了想，还是求生欲很强的给祁斐然发了一条消息：【还有五天就回家啦，老公要多想我呀。】 【么么哒。】 祁斐然打开手机，就看见屏幕上方掉下来一连串的[亲亲][亲亲][亲亲]表情。 “……” 第159章 改变行程 第二天裴音洗漱过后，丽莎来通知她今天不用陪同。 “不用？”裴音问，“今天不是要见合作商？” “合作商那边有自带翻译，”丽莎解释道，“小罗总就让您休息一天了，你也忙了这么久了。” “好的。” 这一处是沿海城市，海风很湿润。 徐摩西倒是尽职尽责，裴音说要去海边看看，他也要跟着。 车在沿海公路上飞驰，裴音开着车窗，任凭咸湿的海风吹打在脸上。 “徐摩西。” “裴总您讲。” “你觉得祁斐然这个人怎么样？” 裴音手肘撑在车窗上，撑着腮看向徐摩西。 海边阳光强烈，徐摩西开车戴着偏光墨镜，裴音没能看见他的眼神。 “跟祁总没有打过交道，我也不太清楚。” 裴音又问：“那你喜欢我么？” 徐摩西：“……” 裴音笑了一声，“你专心开车吧。” 她偏头看向车窗外。 湛蓝色的海面和远处的碧蓝天空几乎都融为一体，金色的阳光在海面上泼洒了一层金粉，波光闪闪。 在这里看海上日出一定会很美。 有机会和祁斐然带着孩子来海边玩。 裴音在海边的小摊买了两个放在耳边就能听见海浪声的大海螺，又买了一串贝壳项链，装起来准备回去给小凌和穆棉。 她和徐摩西回到酒店的时候，小罗总的车刚停在酒店前。 而车内，只有小罗总一个人下车。 裴音打了一声招呼。 她觉得车内有视线在看向她。 小罗总笑着对裴音说：“出去玩儿了？” “嗯，去了海边。”裴音跟着小罗总向酒店里走，转头朝着那一辆黑色的商务车看了一眼。 黑漆漆的车窗玻璃，根本就看不见里面的任何人影。 是她的错觉么？ “这边的海水很清亮，不似内海的水浑浊，不过在海边和在海上还是有所不同的，”小罗总问，“你做过游轮么？” “没有。” 裴音记忆里是没有坐过船。 “那你是要备上晕船药了，”小罗总到了自己的房间，提醒道，“让丽莎帮你备一份。” 裴音回到房间，才意识过来。 “海上？” 要坐船？ 丽莎过了一会儿才回来，手机拿着一个白色的药瓶，上面是全英文。 “小罗总吩咐的给你带一份晕船药。” 裴音问：“我们明天要上船？但是明天的行程不是XX码头么？” “你还不知道？”丽莎解释说，“改行程了，那两个码头小罗总安排了分公司的人去了。” “那我们现在是……” “小罗总有意要买下XX海域的一个小岛，在这一处出海方便，就准备明天出发去岛上看一下，没什么问题就签约了。” “买下一个岛？” 这也没什么特别的大问题，毕竟这种有钱人，在国内的地盘拓展的足够了，总要眼光看向海域了。 裴音知道祁斐然前两年也谈下了一个岛，岛上的矿物质开采，日进斗金了。 这本是无可厚非，可裴音却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 一直到第二天登船的时候，徐摩西才得知改变了行程。 “要登船？” 裴音点了点头，“我昨晚得知的，你还不知道？” “没有人通知我，”徐摩西将行李箱拉上船，“我去打个电话。” “好。” 裴音拖着行李箱去找自己的房间。 这是一艘一层的游轮，小罗总给安排的房间都是单独入住的头等套房。 裴音的房间在中间，窗户很大，可以看到一望无际的湛蓝色大海，船在没有航行之前，一切都如履平地，就和在普通的海景套房中别无二致。 可是一旦开始航行，裴音就觉得好似失去了重心一样，头恶心的不行。 她拿出来丽莎准备的晕船药，看了看说明，吃了两片。 与此同时，另一边。 吴非给程隽打电话。 “头儿，斌子给我打电话，说裴音他们的行程变了，今早刚刚登船了！在XX领海，二十海里外是公海。” 程隽忽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将徐蔚怀里的猫都吓得炸毛，喵的叫了一声。 他迈着长腿朝着窗户处走，“他们能跟上去么？” “还要联系船只船员，还得搞出海证，”吴非说，“主要太突然了，我们都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把消息透给祁斐然。“程隽沉吟几秒，忽然决定。 “现在？” “立刻。” 要说海上，还是祁斐然的地盘。 自从三年前，祁斐然开始拓展海上业务，就开始致力于造船和码头生意，最近这几年俨然已经是海上霸王。 第160章 撤了吧 无人能敌。 现在最好的方式，就是联系祁斐然。 徐蔚低着头，正在一下一下轻轻地抚着膝上的猫，轻柔的抚摸下，猫明显已经从刚才的炸毛中安定了下来。 只不过看见从房间里走出来的程隽，又突的一下支起了脑袋。 徐蔚问：“是裴音？” 程隽没回答。 他径直走进房间里去，顺手收拾了一下东西，“我这几天出去一趟，你先回院里去吧。” 从收拾东西到离开，也不过就是三分钟的时间。 房门嘭的一声关上。 徐蔚撸猫的手忽然重了一下，猫喵呜叫了一声，直接从她的膝上跳了下去窜上了爬架。 她走到床边，看着从公寓中走出去的黑衣男人，闭了闭眼睛。 ………… 祁斐然挂断电话，就给陆北打了个电话。 “你查一下，为什么小罗伯特会忽然改变行程。” 陆北：“是！” 祁斐然顺手翻了翻裴音的朋友圈。 【看海。】 下面是配图九宫格。 大海，天空还有海螺，贝壳项链一些小东西。 她喜欢海？ 她不是晕船么。 祁斐然记起来大概两年前，裴音跟着他出过一次海，吐的昏天黑地，从上了船就一直躺床躺到下船，并发誓以后再也不坐船了。 可她这一次，却跟着小罗伯特上了船。 祁斐然一个上午都显得有些心神不宁，他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着裴音的手环，各项数据都很正常。 中午，他回了一趟祁家。 姜曼青已经被软禁了近二十天了。 可不管她软磨硬泡，站在主楼门前的人也始终不曾离开，只限制她一人的出行，她身边的刘婶都可以随意出入。 她对祁振军请求，让她通过。 祁振军说：“外面是斐然的人，我支使不动。” “你是他父亲，你跟他将电话说几句，他一定会考虑把我放出去的！” “不打。”祁振军翻看着手里的报纸，“也是你自作自受，做出那种事情来，也别怪亲生儿子跟你生分了。” “是啊！我就斐然一个亲生儿子！你不光有斐然这一个亲生儿子！你还有个祁易凯呢！” “你有完没完？” 每次吵架，姜曼青总要将祁易凯拿出来说事。 “好，我不说祁易凯，我们说掌珠！如果不是掌珠身体不好，怎么可能放到老家去养着，不放到老家去养，又怎么会丢？你倒是说说，为什么掌珠会身体不好！为什么！” 祁振军摔了报纸，转身就朝楼梯上走。 让她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发疯好了。 “你看看你自己的模样，哪里像是一个贵夫人，简直比市井泼妇都不如！” “是啊！我是泼妇，我比不上那贱人那个玲珑剔透解语花！”姜曼青朝着楼梯上大声喊着：“但是如果不是那个女人，我怎么可能早产！怎么可能让掌珠生下来就先天不足！她生下来足足放了四个月的保温箱！祁振军你到底有没有心！” 喊到最后，她已经几乎歇斯底里了，咳嗽了起来。 刘婶急忙过来扶姜曼青，“夫人，您别生气，您注意点自己的身体。” 刘婶扶着姜曼青坐到沙发上，才看见门口站着了一个人。 “夫人，少爷回来了！” 站在门口逆着光而站的人，不是祁斐然又是谁。 姜曼青已经到喉咙里的话忽然就止住了。 她给祁斐然打了二十天的电话，祁斐然从来都不曾接过，她本有满肚子的话想要给祁斐然说，可到现在，她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口来了。 因为祁斐然看着她的目光，有陌生，有怜悯，有许许多多的，本不应该在他的眼神中看到的。 姜曼青扶着沙发，声音低哑，没有了刚才在面对祁振军的时候那泼妇一样的嚣张跋扈。 “你们父子两人真要把我给生生逼成一个疯子么。” 祁斐然看了姜曼青一眼，转过身来，对门口的人说：“撤了吧。” 他就这样离开了，没有对姜曼青多说一句话。 他来撤走看着姜曼青的人，也就说了这三个字。 却不是对她说的。 只看了她那么一眼，让姜曼青胸腔仿佛是有一股气发不出，从下而上，就阻塞了泪腺。 姜曼青眼睛忽然有点酸涩，她抬头看向刘婶，“我做错了么？我是为了他好啊！我就这一个儿子了。” 刘婶没敢说话。 对于祁斐然来说，夫人的确管的过多。 可是夫人却也是因为三小姐的事伤心过度，才会把多余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仅剩唯一的儿子身上，到底也说不清谁对谁错。 第161章 拼桌 “哥。” 在祁家大门口，祁斐然看见刚从车上下来的祁易凯。 “我看嫂子的朋友圈，嫂子是去了海边旅游了？” “嗯。”祁斐然淡淡道。 “我还以为你和嫂子一起去了呢。” 祁斐然叫住祁易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前几天。” 他有个外地的大学同学结婚，上个月就去帮忙去了，才刚回来没几天。 “桐城计划你有兴趣么？”祁斐然说，“我最近抽不开身，想找个人帮帮周徐。” “好啊，”祁易凯说，“这个项目我前几天还看到了，早就想跟着徐哥学习了。” 祁斐然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给祁易凯打了个手势，走到一边去接电话。 电话是陆北打来的。 “老板，不好了！” “怎么？” “智宸是曼斯旗下的！小罗伯特是曼斯的大儿子！” 祁斐然瞳孔猛地缩了缩。 ………… 游轮上。 裴音吃了晕船药，睡了一觉，那种头重脚轻恶心的要命的感觉才被压了下来一些。 她朝着窗外看了一眼，竟然已经天色将暗了。 在海面上看到的晚霞，比海边看到的要更加震撼。 海面都几乎被染成了一片橘红色，波光粼粼，漂亮的很。 裴音拿着手机拍了许多张照片，刚准备发朋友圈，却发现转呀转，就是发布出去。 “没信号？” “这边信号不稳定，很弱，”徐摩西走过来，“有无线卫星塔，不过网速限定，不是随时都有WiFi。” 裴音试着给祁斐然发了一条消息。 果不其然，转了半天，消息前面一个红色的惊叹号。 徐摩西看裴音的脸色不太好，“裴总，你晕船好点了？” “嗯，现在感觉还行。” 但是吧，有时候好话就是不能说到前面。 裴音在甲板上站了一会儿就不行了，又觉得头晕的厉害。 她扶着船舷，“不行，我得回去坐一会儿。” 徐摩西送裴音回到房间里，“这里的电视可以看，里面有下载好的影片。” 裴音摇了摇头，“我还是躺着吧。” 越是看手机看电视，她就越是感觉晕的不行。 裴音拿出来晕船药看了一眼，一日三次。 她休息了一会儿，拿着手机举着找信号，信号也是时有时没有，推送的新闻消息可以更新，可微信消息接收的很慢。 她收到了程隽的一条消息：【上船了？】 她回复了一条：【你怎么知道？】 转了半天，又是一个惊叹号。 裴音觉得自己都快变成一个惊叹号了。 徐摩西敲了敲门。 “裴总，吃晚饭了，你要去餐厅么？如果你不想去，我替你端过来。” “不用了，我去。” 裴音扶着脑袋去洗了一把脸。 她和徐摩西一前一后走进餐厅内。 小罗总已经到了，比起来在上船前一天吃的大餐，这船上的伙食也分毫不差，以海鲜为主。 裴音因为晕船晕的胃口不好，就问厨房要了一碗面，“不要海鲜面，素面就行。” 小罗总说：“隔壁大厅有一场舞会，吃了饭大家可以去参加舞会。” 众人的兴致都很浓厚。 除了裴音。 小罗总朝着裴音投来关切的慰问，“裴音，你怎么样？” “晕船。”裴音做了个手势，“不过多谢小罗总给我准备晕船药了，要不然我应该撑不到回去了。” 小罗总哈哈笑了两声，“转移一下注意力，别一直呆在房间里。” 裴音的素面也没吃完，就吃了一小半。 胃口实在是不好。 当她要离席的时候，忽然，从餐厅门口进来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她的眼神一下就变了。 汪燮和亚当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四个人有说有笑，看见在餐厅内小罗总这一桌，就转而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小罗总，还真的是巧啊，我们在这里又遇见了。” 小罗总笑了起来，“原来说拼船的人就是汪少，你们早说，以我们的交情，我也不会让负责人交涉了这么久。” 船中途在码头停靠了一下，有几个人上来，徐摩西当时只顾着有信号打电话，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是这两人。 第162章 主意 “一码归一码，我们私下里是朋友，可是公对公，私对私。”汪燮说，“那现在小罗总介意拼个桌么？” “当然不介意。” 丽莎急忙就叫船员加了两把椅子。 原本人少，去掉了几把椅子，就算是在加上两个人，也并不显拥挤。 裴音本就没什么胃口，看见这两个人之后，就更没胃口了。 汪燮看向裴音：“四小姐这是怎么脸色差成这样？” 裴音叫服务生给她拿来一个呕吐袋挂在一旁，“别跟我说话，我想吐。” 汪燮：“……” 亚当问：“裴小姐是晕船吧？” 裴音没有回答他的话。 这个男人的眼神让她感觉到蛇，又毒又危险的那种蛇。 亚当也不在意，“那裴小姐可要受点苦了，咱们在海上至少得三四天呢。” 裴音手里抓着筷子，恨不得直接将筷子就戳过去。 裴音没等众人吃完，就以身体不适先告辞了。 回到房间，裴音靠在床头，先稳了稳心神，告诫自己不必慌张。 可她也不会天真到真以为这两人是偶然巧合和她登上的同一艘船，他们有什么目的，她想自己也隐约知道。 她从包里翻出来在小卖部买的修眉刀片，又翻出来一个长发卡，把刀片卡在发卡后面，她别在了自己的头发上。 她将刀叉放在一个大小合适的手机包里，随身挎背。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了。 裴音警惕的问：“谁？” 徐摩西回答：“是我。” 裴音这才过来开门。 走廊上没人，徐摩西问：“能进去说吗？” 裴音点了点头。 徐摩西是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助理，现在她身边能确认相信的，只有他。 徐摩西走进来，没有立即开口，而是先在房间里四处都检查了一遍，包括浴室。 房间内没有针孔摄像头也没有窃听器，而在浴室里，他搜到了一枚针孔摄像头。 裴音脸色一变。 徐摩西用黑色胶带将针孔摄像头贴住，才走了出来，“我是祁总的人。” 裴音听了这句话，没有什么反应。 她早就想到了，所以她才会在开车去海边那天，问徐摩西对祁斐然是什么看法。 她在智宸的很多事，明明她都不曾说过，可是祁斐然却都知道。 徐摩西是在车祸后才开始被调动到她的手边做事的。 “我猜到了。” 确定徐摩西是祁斐然的人，比裴音预想的要好太多。 现在这船在海上航行着，就宛若一座孤岛，她如果没有一个帮手，她没有办法脱身。 “你给祁斐然打过电话了？”裴音问。 “在码头的时候，有几分钟时间，我说了，”徐摩西说，“然后在汪燮等人上船的时候，又途经码头停靠了一次，我又给祁总打了一个电话，将这边的情况仔细告知了祁总，只是信号太差，我只接收到几个关键字。” 徐摩西回忆了一下，“有提到一个人，曼斯，还有，让裴总您戴好手环。” 曼斯？ 裴音搜寻了一下记忆里，没有这个人。 只是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好似是在哪里听到过。 手环……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环。 这是离开前，祁斐然特别给她戴在手腕上的。 “能打电话？” 她随便按了几下，守护忽然闪了一下，再按就没什么反应了，被锁定了。 “……” 出来之前只给她套上个手环，也没告诉她要怎么用的。 裴音索性放弃，关键时刻就不能靠男人，得靠自己。 晚上，裴音想了一个主意。 她本想去找徐摩西，想了想，还是明天再说。 她到甲板上去站了站。 夜晚，大海黑黑，围绕在船体四周是一片黑色的汪洋，翻滚着的波浪就好似随时可以把人席卷。 裴音临睡前吃了晕船药，现在没了晕眩的感觉。 她双手握着船舷栏杆，眺望着远方。 忽然，她看见了被昏暗灯光照耀下，一道逐渐拉长在她身前的黑影，逐渐朝她靠近过来。 第163章 罚酒 裴音握着手里的手机包，单手已经放进了口袋里。 她外套着一件风衣，风衣口袋很大，里面藏了一把餐刀。 最好万事没有，否则一旦是拿出来这把餐刀，就等于说已经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只是，一旦出了事，她和汪燮，她并不觉得小罗总会保她。 汪燮和小罗伯特有关系，他们之间经济上的联盟比她这个当下属员工的更牢靠。 “这么大半夜的，四小姐出来吹风么？” 汪燮走到裴音的身边，手肘撑在栏杆上。 裴音将手中的餐刀放了下来，偏头看了一眼汪燮，“汪少这不也是出来吹风？” “我是为了多看四小姐一眼出来的。” 裴音冷笑了一声，“那多谢汪少这一眼了。” 汪燮侧身，单臂撑在栏杆上，“如果美人能再对我笑笑就好了。” 裴音脸上没有一丝笑，眼神里甚至还藏着一抹讥讽。 “汪少，何必非要强求呢？” “我想要的人，就从来没有要不到的。”汪燮说。 “就算是我跟过祁斐然，还跟过江瑾容？” 汪燮眼神一闪，“你于他们也不过就是露水情缘，我可以给你比他们给你的更多。” 裴音的眼神彻底冷了。 “汪少，我奶奶老眼昏花，我实在是对您高攀不起。”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被汪燮给一把拉住了手腕，“我都不嫌你是被睡过的烂货，你倒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我？我告诉你，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裴音挣了两下，顺手拿出餐刀在汪燮的手臂上划去。 餐刀毕竟并不算锋利，再加上汪燮穿着长袖衬衫，倒是唬住了他，松开了手。 裴音大步朝着房间里走去。 汪燮看了一眼手腕，在她身后说：“在c市，你还有的跑，可现在裴音，你想要往哪儿跑？跳海么？” 裴音停住了脚步。 汪燮走了过来，双手插着口袋，也不像刚才那样急色，“裴音，你跑不掉的，你如果敬酒不吃，那我只有罚酒了，到时候就怕你后悔，吃不消了。” 裴音看着汪燮的背影。 她心里忽然有一个疯狂的念头，如果现在把汪燮从船上推下去呢。 夜深人静，汪燮死定了。 裴音又闭了闭眼。 她觉得自己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汪燮现在对她还没有任何行动上的威胁，他所有言语上的挑衅还没有付诸实践，她不能因为一个渣滓口头言语上的刺激，就让自己背上一条人命。 她没有精神分裂症。 她也不需要再用精神分裂症为自己寻求一条不用进监狱的路。 裴音深呼一口气，进了房间。 这一夜，裴音睡的很不安稳。 她将房间内的桌椅都靠在房门口，在窗口也放了一张椅子，但凡是有人破门而入，只要有一定点的声音，她就会马上惊醒。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因为睡眠不足，她一起来就跑去洗手间干呕了，吐的脸色苍白。 徐摩西过来给她送早餐。 “裴总，你没事吧？” “没什么，”裴音抽出一张纸巾来擦了擦嘴，喝了一口冷水强自往下压了一下那种恶心的感觉，“就是晕船。” 她发誓，这辈子她都不要在坐船了。 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晕船，如果知道这样严重，她死也不会上船，也就不用提会在这船上和汪燮遇上了。 徐摩西给裴音带的是豆浆和小笼包。 “是现场做的，排队去拿，里面应该没有问题。” 裴音点了点头，“你先坐，我昨晚想到了一个主意。” 徐摩西刚坐下，就听见裴音问：“你会开游艇么？” 徐摩西点头。 裴音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徐摩西立马正襟危坐，“不行！我绝对不能单独放你在这里。” 裴音做了个打住的手势。 “听我说，在船舱内，有两条救生快艇，你装病，你乘快艇回去，佯装去距离最近的码头，然后等到半夜，你回来接应我。” 徐摩西放下手中的豆浆，“不行，要走你走。” 裴音笑了，“你觉得可能放我走么？” 其实，她本来是想徐摩西装病，找个码头停下来，将徐摩西放下去，只要是挨着陆地，就能找到机会下船。 可是经过昨天和汪燮的对话后，她知道不可能。 他恨不得自己病的直接起不来，他们就能对她为所欲为了，找个码头停靠就是异想天开。 徐摩西知道他们就是冲着裴音来的，其实还有一个人。 “裴总，那你想过小罗总么？或许能说得动小罗总。” 裴音顿了顿。 第164章 随机应变 她没有考虑过小罗总。 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小罗伯特忽然到公司来开会，要求她做随身翻译这件事情究竟是蓄谋还是巧合。 小罗伯特是否和汪燮早就有联系。 而汪燮和亚当又是什么时候牵上线的。 现在在海上，没有信号，周围全是茫茫海水，她根本就无从得知。 徐摩西说：“现在让我装病，肯定装不像，倒是您的病，不用装就能很像。” 裴音现在一张脸苍白的像是纸，脖颈处都能透出下面的青色血管。 这一点裴音昨晚没想过。 这个晕船真是害死人了！ 徐摩西说：“裴总，先去找小罗总探探情况吧。” 反正现在就算是有什么主意，也都是在考虑斟酌阶段，裴音也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不太切合实际。 “好。” 裴音就喝了两口豆浆，就去找了小罗伯特。 小罗伯特倒是神清气爽的，今天特别换了一套新的衬衫马甲西装三件套，看见裴音来，有些诧异。 “裴音，你的脸色比昨天更差了。” “还是晕船。” 裴音走进来的时候，摇摇晃晃，如果不是徐摩西的搀扶，她下一秒就要倒在地上。 “你快坐。”小罗伯特给裴音在身边放上了一把椅子，让她坐下来。 “我晕船晕的实在是不行了，”裴音说，“小罗总，我……呕……” 说着说着，她就直接站起身来朝着洗手间跑去。 小罗伯特指了指另一间：“那是厨房！这边是洗手间！” 裴音调转了个头，开了洗手间的门就呕了出来。 小罗伯特：“……” 徐摩西跟了过来。 裴音趴在马桶上，把刚才喝的豆浆都给呕了出来。 她都不需要装。 她接过徐摩西手里的纸巾，擦了擦嘴，扶着墙脚步虚浮的走出来。 “小罗总，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都觉得我晕船快要死了，我真的不会向您开口，能否先到距离最近的码头停靠一下让我下地，我再在这船上两天，估计半条命就没了。” 小罗伯特打量着裴音，“你上船之前怎么不说你这样严重呢。” 裴音：“……” 她倒是也想知道啊！ 小罗伯特叫来了丽莎，让丽莎去驾驶舱询问航线情况。 丽莎带来的消息是：“已经距离陆地码头很远，还不如继续航行至小岛。” 小罗伯特很为难，“再往返码头的话，时间耗费太大。” 他也是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 “我的助理会开游艇，”裴音提议说，“那能否让我的助理开游艇把我送到最近的码头？” 小罗伯特拧着眉，看着裴音，还未及开口，从门口传来了一个声音。 “这船上的人和救生游艇的数量成正比，”汪燮走了进来，“如果你把游艇开走了，那我们剩下的人，一旦是需要坐游艇逃生的时候，那怎么办？” 小罗伯特点了点头：“是的。” 徐摩西说：“我送完裴总之后会开游艇再过来，如果不放心我，可以找一个船员和我同去。” 小罗伯特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汪燮笑了一声，“徐助理，你还真是尽职尽责，知道的以为你是助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为了裴总鞍前马后的献殷勤呢。” “我……” 裴音拉住了徐摩西，站起身来，“说了这么多话，我有点饿了，我回去先吃点东西。” 小罗伯特叫丽莎送裴音，“多照看着点裴总。” 裴音走出来，看见小罗伯特的房间关上了门。 汪燮在里面。 丽莎进了裴音的房间，特别又跟她说了一会儿话才离开。 她不该寄希望于小罗伯特。 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 最起码能看得出来，小罗伯特就算是不跟汪燮是一条道，却也是关系不一般，在她的问题上，小罗伯特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又就水吃了一粒晕船药，靠在靠枕上想休息一会儿。 她对徐摩西说：“随机应变吧。” 现在，别无他法了。 ………… 另一间房。 小罗伯特坐在椅子上，“汪少，你带来的人准备好了么？” “当然，”汪燮说，“总得有点时间布置一下。” “布置？” 汪燮点头，“他这两天都在房间里面布置，布置绝对满意。” 小罗伯特哼笑了一声，“我不管你怎么布置，总之，你玩儿过之后把她交给我，我要让她死在着大洋之中，尸骨无存！” “我当然明白，这不是我们一早就已经商量过达成共识的么？我同意，”汪燮笑了笑，“罗总，那我就先回去了。” 第165章 行动 “什么？！” 亚当听了汪燮的话，震惊到无以复加。 “你们要杀了她？” 汪燮烦躁的揉了揉头发，“你小点声，这是小罗伯特的意思，之前也谈好了。” 此时，亚当的房间，已经俨然成为一个密室一样的房间，墙边放着一个木制的大箱子，而一张双人大床的四边床柱上，都已经焊接上四条锁链。 亚当想了想，“反正她都要死的，索性就玩儿的大一点，做成样本吧，可以录一段视频，多拍几张照片，留作纪念。” 汪燮心痒难耐，“先把人弄到手再说！” 亚当说：“今晚就可以动手了。” ………… 裴音第一次晕船晕到难受的想死。 浑身乏力，吃什么吐什么，喝一口水都还能吐出来。 徐摩西索性就直接到裴音的房间里，随时听裴音叫他。 丽莎下午来了一趟，“徐助理，你去休息一下吧，我照顾裴总，你们总是男女有别。” “没什么，”裴音说，“我刚刚跟他表白了，他现在是我的男朋友，不用男女有别了，今晚徐摩西会住在我房间。” 丽莎：“……” 徐摩西：“……” 丽莎走后，裴音叫徐摩西从她的包里拿出来晕船药。 徐摩西本以为裴音要吃，给她端来一杯水。 裴音取出药片看了看，又放了进去，“小心丽莎。” 徐摩西眼皮一跳。 裴音靠在床头，“这不是晕船药。” 或许裴音的确是有点晕船的症状，却绝对不止于像是现在这样严重。 她今天去找过小罗伯特，才想起来，晕船药是丽莎在上船之前给她准备的。 既然小罗伯特对她保持着隔岸观火无所谓的态度，丽莎是小罗伯特的人，绝对会唯他的命是从。 徐摩西看了看瓶身上的英文。 裴音说：“上面的英文是晕船药，但是里面的药片换过了。” 她不知道具体是什么药，但是的确是会让她产生无力感，晕眩感。 她今天中午没有再吃药，现在稍微恢复了一些力气，也勉强吃下了一点饼干用来充饥。 “待会儿丽莎肯定还会来，”裴音说，“你当着她的面，把药片喂给我，换成维生素。” “好。” 裴音猜想的不错。 丽莎又来一趟，看见徐摩西喂了裴音吃药才离开。 她来给裴音送了一趟晚餐，叫徐摩西去吃饭，“我来替你照顾裴音，你去吃饭吧。” “不用，我不饿。” 裴音有准备速食饼干和面包，在这种特殊时候，不吃熟食也并不要紧。 等到丽莎走后，徐摩西关上了门。 裴音说：“谢谢。” 她其实真的很感谢徐摩西，如果不是徐摩西，只有她一个人在这船上，恐怕早就被拆成骨头吃了。 裴音晚上又吃了些面包，喝了一袋牛奶。 比起来白天，她的脸色好了一些。 裴音想了一个办法，“等到今晚夜深人静，找个机会，我们去偷船。” 既然是明面上借不到救生艇，那就去偷！ …………… 这个夜晚，注定是个无眠之夜。 过了十二点，驾驶舱的驾驶船员开了自动驾驶。 船舱内的客房里，一盏一盏灯都熄灭了，只剩下了甲板上的灯。 凌晨一点。 裴音傍晚的时候睡了一会儿，现在精神好很多了。 徐摩西看着她的脸色，“看来就是那一瓶晕船药。” 让裴音这两天在船上受尽了苦楚。 裴音点头。 好在没有醒悟的太晚，否则她就真要死在这海上了。 她将东西都准备好，“待会儿你去操纵游艇，我帮你把监控室的人注意力引开。” 白天徐摩西已经去看过游艇的位置，也知道该如何操控。 “好。” 一直到凌晨一点半。 裴音和徐摩西两人对视一眼。 行动。 裴音直接去了监控室。 以防在路上又看见汪燮，她的行动略显迟缓，如果是有人问起来，那也是出来散一散心。 推开监控室的门。 监控室内的工作人员早就已经睡着了，根本就不用裴音去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她走进来，看着监控器。 她在监控屏幕中寻找徐摩西的身影。 可还没有找到徐摩西的身影，她却看见了另外一个人，朝着她的房间走了过去。 裴音忽然瞪大了眼睛，好似想到了什么，踢了踢睡在一边的人。 这人歪倒在一边，睡死了！ 她脑中警铃大作。 这监控室里的人恐怕被提前喂了安眠药，是为了他们今晚好下手！ 她刚要转身，被一个人堵住了去路。 她见过这人。 白天的时候跟在汪燮身边。 第166章 记得你 裴音的手放在口袋里，在这人出手的时候，立即出手朝着面前的男人挥了过去。 “啊。” 这男人没有想到裴音的手指间藏着刀片，被划破了手背，留下一道长长的红痕。 裴音趁机弯腰从空隙间钻过，拔腿就跑。 既然是要鱼死网破，那也就没有必要图今夜的安宁了。 她飞快的朝着徐摩西所在的方向跑了过去，所有的一切都被抛在脑后。 忽然，前面窜出来一道黑影。 裴音下意识的想要躲避，被人一下扳倒摔在了地上。 她浑身的骨头都叫嚣着疼痛感，手腕被折叠绑在了身后。 她被按着趴在甲板上，还能听见船四周海浪的声音。 面前走过来一双黑色的皮鞋。 皮鞋出现在她的眼前，上面泛着锃光，踩在甲板上。 汪燮蹲下身来，抬手扶起裴音的下巴。 “四小姐，我说过，敬酒不吃，就吃罚酒，你觉得在这样同一艘船上，我还能让到嘴边煮熟的鸭子飞了么？” 裴音低头，狠狠地咬了下去。 汪燮哀嚎了一声，抬手就给了裴音一个巴掌，打的她松了口，耳朵里都是嗡嗡的，嘴角裂开了。 汪燮的手背上一个牙印，已经流下了鲜血，淋漓。 “贱人！” 汪燮又朝着裴音的身上踹了两脚，“裴音，要不是我，你现在早就死了！我让你多活了两天，你该庆幸！” 裴音笑了起来，嘴角带着的鲜血让她的面庞更显艳丽。 “是么？那我该感谢你啊，汪少。” 汪燮摆了摆手，让身后的两个人把她给架起来送到亚当房间里去。 “徐摩西呢？” 一人说：“被打晕了，丢在仓房里了。” 徐摩西其实已经到了救生艇旁，只是，就差一点。 对方人手太多，再加上裴音被他们给抓住了。 他本身跟在裴音身边，就是祁斐然吩咐要保证裴音的安全，既然裴音走不了，他一个人也不能走。 他在一条棍子打过来的时候，手故意晚放下来了一秒钟。 嘭的一声，棍子敲在了他的后脖颈上，他摔倒“晕”在了地上。 ………… 亚当赶到万分可惜。 他冰冷的手指抚了一下裴音脸上的淤青和红痕，“真是破坏了美感。” 汪燮冷冷道：“你小心别让她咬你一口。” 他手上的伤口刚刚处理过，贴上了防水敷料。 亚当让人拿来冰块，用毛巾裹着帮裴音的脸上消肿，“不会的，裴小姐对我一直都很温柔，看看我的右耳，就是裴小姐的杰作。” 裴音眯了眯眼睛。 汪燮有点不耐烦，“你能不能赶紧，我们就一天的时间，明天晚上就要把裴音交给小罗伯特了。” 裴音嚯的想起来刚才在甲板上汪燮的话。 “你说想让我死的是小罗总？” 汪燮看向裴音，“你还不知道？” 裴音的确没有想到。 从始至终，她一直是对汪燮和亚当有所防范，却根本没有想到丽莎会对她下手，可小罗伯特为什么会想要她死？ 汪燮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上船么？” 裴音没有回答。 “你不会真以为我跟小罗伯特有什么交情吧？哈哈哈，是假的，”汪燮继续说：“那次我去你公司门口堵你，被小罗伯特看见了，他邀请我上楼去坐了坐，然后就你的事，和我达成了交易。” 裴音咬着牙，她觉得自己的齿关都在颤抖，不知道是因为腮边的冰块冻的，还是因为被自己的蠢气的。 这一路上她都兢兢业业的去对待自己的这一份工作，却没想到被这样对待。 “为什么？” 裴音咬着牙，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间蹦出来的。 汪燮看着裴音的模样，凑上前去，“你让我亲一口，我就告诉你。” 裴音笑了一声，“你如果不怕舌头被咬掉了，你尽管过来亲，我等着。” 汪燮：“……” “你不信？”裴音笑的越发灿烂，牵连的唇角裂开的口子又流了血。 “我信。”汪燮刚才也见识到裴音的狠了，他的手摸向裴音的脖颈。 纤细的，柔嫩的，鲜活的，一直流连到她的锁骨。 他喃喃着说：“我要的又不是和你温存，我要上你，亲不亲都没什么要紧，待会儿把你的嘴巴封上就行了。” “那多没情趣啊，”亚当手里拿了一把剪刀走过来，“裴小姐床上叫的很好听的，听不到，那岂不是可惜了。” 裴音看着那银色的剪刀伸了过来，剧烈的挣扎了起来，她死死地盯着亚当，大声喊了出来，“亚当！我记得你！” 第167章 发现 “能让裴小姐记得，是我的荣幸。”亚当挑了挑眉，手里的剪刀已经将裴音的长裙剪开，“只是当时时间太短，又很紧，否则的话，我能把你教的更好，一定会让曼斯先生满意的。” “曼斯是谁？” 裴音想起来，徐摩西口中说和祁斐然那一通没有打完的电话里，祁斐然也提到了这个人的名字。 “小罗伯特是曼斯的大儿子。” 汪燮根本不想跟裴音多废话，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裴音逐渐露出来的白皙皮肤，呼吸都变得浑浊了起来。 电光火石间，裴音脑海里浮现出一幅画面。 在昏暗的包厢内，一个外国男人扑上来要撕她的裙子，她将手中的水果刀扎入了外国男人的小腹。 她想起来了。 曼斯…… 死的那个外国男人，叫曼斯。 ………… 黑暗的大海海面上，亮起一盏灯。 游艇点亮了漆黑的，深不见底的海面。 有几辆快艇在围着游艇周围四处搜寻着。 游艇上，男人站在船舷，眺望着远处漆黑到一望无际的大海，海风将他身上的风衣鼓吹的翻飞，落在身后，宛若一只即将展翅的鹰。 陆科和白玄站在船舱内。 白玄的脸色铁青，“你去让少爷休息一下。” 陆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白天我去劝了一句，没看见老板的眼神啊，要去你去。” 白玄的脸色更青了，“我去就直接把老板敲晕。” 陆科不置可否。 两天两夜加起来，祁斐然合眼的时间不超过三个小时，在这么下去，就算是铁人也受不住。 “船上不是有安定药么？”陆科提议，“要不给老板打一针？” “你去？”白玄问。 陆科忙摇头，“还是算了。” 要不然他觉得自己都活不到找到裴音，估计就葬身在这大海上了。 白玄更显得烦躁。 又是那个女人。 每次一沾上那个女人就没什么好事，总是搞出来这种事情，还要老板涉险去救她。 就在这时，陆科的电话响了起来。 陆科接通，听见里面的话，眼睛蓦地一亮，抬腿就朝着外面跑去。 “老板，找到太太的下落了！” 裴音的手环，的确是一个定位仪器。 只是现在在海上，定位的效果并不那么明显。 祁斐然就撒出去几条快艇，在这海上搜寻手环的信号。 他听着电话内的回复，对陆科说：“去把路线给驾驶舱，全速行驶。” 白玄已经让人把抢支都已经准备好了。 已经即将行驶到公海。 出了国境线，也就没人能预料的了发生什么了。 陆科始终在和快艇联系着。 二十分钟后，他收到了回复。 “老板，”陆科对祁斐然说，“已经确定是小罗伯特的游轮，只是游轮上许多房间的灯都亮着。” 祁斐然眯了眯眼睛，“叫人上去探一探，避开人，别让人发现。” “是。” 小罗伯特既然是曼斯的儿子，裴音是杀死曼斯的凶手，那小罗伯特的目的就可想而知，想要裴音的命。 可裴音的手环显示，裴音的各项身体机能都处于正常状态，想必是小罗伯特还不曾动手。 祁斐然看着自己的手机。 其实，裴音的身体机能，在两天前，有所波动。 他能监测到。 她的身体不舒服。 这种波动的数据，一直到今天下午，才有所好转。 祁斐然双手握拳，死死地抵在船舷上，如果有惊无险最好。 如果裴音真有什么事。 这大海就是葬场。 陆科叫洛晴晴将身上装备的微型摄像机打开，可以看得到小罗伯特的游轮上的景象，到时候如果有突发情况，他这里也好去应对。 ………… 晴晴留了个人在快艇上，自己穿着夜行衣，顺着绳子爬上了游轮。 她身材娇小，动作又灵敏，很难有人发现。 晴晴对游轮的构造很熟悉，特别选择了一个不会被监控的地方爬上去，迅速的进入后仓的隔板间。 她先去找到监控室，想要将监控室的人给撂倒，这样就不用担心被发现。 可一进监控室，她忽然楞了一下。 所有的监控显示屏都是黑的。 地上躺着的人像是睡死了。 忽然，她听见甲板上有脚步声，立即缩在角落里，前面倒在椅子上睡熟的人，刚好可以将她挡住。 她听见外面有人在说话。 “刚给她喂了药，药效十分钟后就发作。” 第168章 跑 “那你需要多长时间？”说话的人听起来语气很不耐烦，“也不知道小罗伯特找我有什么事，都这会儿了。” “一个小时。” “太长了！”另一个人直截了当的说，“我最多给你半个小时！我等不了！” 甲板上又安静了下来。 晴晴等到没有声音，才从监控室内出来。 她顺着脚步离开的声音，寻到客房部。 她蹲着身体，脚步很轻的踩在地上，只露出一双眼睛从窗户扫一眼进去，以确定裴音的确切位置。 可她搜遍了所有带窗户的客房，没找到裴音，倒是找到了徐摩西。 她用铁丝勾开了窗子，跳了进去，将被五花大绑在地上的徐摩西扶起来。 她把徐摩西嘴里的抹布给取了下来。 徐摩西声音沙哑，“晴晴？” 晴晴点头，“是少爷让我来的，他也快到了，我先来探到裴小姐的位置，但是我没有找到。” “我知道。” 徐摩西知道亚当是哪个房间。 亚当的房间是没有窗户的。 徐摩西捆着的手肘处的绳子被割断，他一把拉住晴晴的手腕，“跟我走。” 这船上根本就没有太多巡逻的人。 就连徐摩西的门口，都没有人看守。 在汪燮和小罗伯特看来，他也不过仅仅就是裴音带来的一个普通男助理而已。 徐摩西带着晴晴来到了亚当的房间门口。 此时，周围都没有人，如果能进去，悄无声息的把亚当放倒，就可以救下裴音。 徐摩西这样想着，和洛晴晴打了几个手势。 洛晴晴明白。 两人在门的一左一右，等到门一打开，就会将人给当即打晕，让他连发声的机会都没有。 徐摩西敲了敲门。 门内传来了一声：“谁？” 徐摩西想了想汪燮的声音，刻意压低，模仿道：“是我。” 门内传来轻微脚步声。 或许是徐摩西和洛晴晴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门内，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另一侧，也有脚步声。 门锁咔哒一声打开，门内的光亮照了出来。 可就在这时，走廊上传来了脚步声。 有一个男人在走廊尽头，看见了徐摩西。 “人跑了！” 洛晴晴当机立断，立即双手卷住了来开门的人的头，扶住这人的肩膀，猛地一个过肩摔。 “嗷。” 亚当的身体早就虚的掏空了底子，被这么一摔，头昏眼花，眼前一片金星。 徐摩西趁机冲了进来，“裴总，我们……” 他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眼前是一张铺着纯黑色床单，而裴音就被绑在床上。 洁白的皮肤和身下深黑色的床单形成了黑白分明的对比。 洛晴晴跟外面一个壮汉打了起来，吼道：“徐摩西！你愣什么！” 徐摩西这才反应过来。 他快速的拿起一旁的风衣给裴音盖在了身上。 可裴音的四肢都被锁链锁着。 “艹！” 徐摩西将桌子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一扫而空，根本就没有开锁的钥匙。 裴音几乎已经快被自己体内的热浪吞噬了。 她咬破了舌尖，疼痛拉回思绪，出口的声音很轻微，气若游丝，“在……在亚当身上。” 徐摩西看向倒在地上，正扶着后脑勺想要挣扎起身的亚当。 他冲过去，一脚把亚当踹翻在地上，亚当喷出了一口血。 徐摩西在他的口袋里找到了解开锁链的钥匙，帮裴音开了锁。 裴音身上的药效已经完全发挥了。 在解开锁链的一瞬间，她甚至直接搂住了徐摩西。 徐摩西说话都不利索了。 “裴、裴总……” 他也不敢乱看，直接拿着风衣往裴音身上裹。 裴音咬住舌尖，神志清明了一些，推了徐摩西一把，“走！” 她将风衣腰带系在腰上，跟着徐摩西往外跑。 门外，洛晴晴刚放倒一个壮汉。 女孩子穿着黑色的夜行衣，娇小的身量，将一个几乎超过她身体两倍的块头放倒在地上，裴音都震了震。 外面的打斗声，也吵到了汪燮和小罗伯特。 “外面这是怎么了？” 汪燮好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快速拉开门走了出来。 小罗伯特也跟了出来，看见这一幕。 “抓住她！”小罗伯特指着裴音，“别让她跑了！” 裴音现在整个人都处于挣扎边缘，身上的火几乎已经蔓延了她整个体内，她看了一眼冲过来的汪燮，转头跑向船舷，站上了栏杆。 纵身一跃。 裴音的身体在黑暗的海面上砸出了一朵巨大的水花。 徐摩西冲过去叫了一声，看着平静的海面，海水似乎毫无波澜。 第169章 活口 他面色苍白的扭头跟洛晴晴对视一眼，洛晴晴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跳入了水中。 快艇在旁边接应，看见有人跳下来就开了过来。 “洛晴晴！” 徐长亭伸手，将落入水中的洛晴晴拉了上来。 洛晴晴转过头去找徐摩西。 徐摩西扒着船舷，透了一口气，“有手电筒么？” 洛晴晴找出来一个防水手电筒，递给了徐摩西。 徐摩西憋了一口气，又一头钻入了水中。 他的水性不错，他举着手电筒，潜入到船底，不断的向下游着寻找。 终于，在一片沉寂的黑暗海水中，他看见了正在不断下沉的裴音。 他立即游了过去，扶着裴音，向上游了出来。 洛晴晴和徐长亭伸手，一左一右把人给拉了上来。 “长亭，快去开快艇！” 洛晴晴看小罗伯特已经让人放了一搜快艇下来，一个人从游轮上放下的绳梯跳了下来，落入快艇上。 徐摩西当机立断，直接动了刀子，手起刀落，一下就割断了来人的喉咙，嘭的一声砸落在海水中。 游艇像是离弦的箭一样飞窜出去，在黑暗寂静的海面上拉开了一道白色的浪线。 已经远远地超过了能够射击到的范围。 小罗伯特抓紧船舷，“追！绝对不能让她活着回去！” 他让两艘快艇追了出去，再回头去让驾驶舱朝着那个方向开。 可驾驶员却说：“不行！那边有海上风暴！” 云图上，有一团巨大的黑色雨云，正在朝着快艇去的方向快速移动着。 小罗伯特的瞳孔放大，“快！开船！” ………… 快艇上，徐长亭先给陆科打了电话。 没人接。 他又给白玄打电话，依然是没有人接。 他看向洛晴晴，“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洛晴晴泼辣道：“别乌鸦嘴！少爷不会有事的！” 徐摩西给裴音按压胸腔，让她吐出来好几口海水，可始终没有醒过来。 洛晴晴翻了翻裴音的眼白，“没事，她就是昏过去了。” 徐摩西才算是作罢。 可当三人看见祁斐然的游轮的时候，才发现，徐长亭的话，并非是乌鸦嘴。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两艘，轰的一声，在大海中相撞。 船上已经发生了难以想象的枪战。 徐长亭先上了船，洛晴晴把自己的配枪留给徐摩西，“这会儿船上也不安全，你先保护好裴小姐。” 好在这次祁斐然出来找裴音带的人手很多，而且都准备了配枪，有几个人受了轻伤。 祁斐然让几个人往后撤，“白玄，这条船舍了，都上快艇！” 白玄立即明白了。 他立即跑去驾驶舱，吩咐撤退，设置了游轮的自动驾驶。 当最后一个人落在快艇内，只听轰的一声，这一次，游艇设置的船速很快，直接将那一艘追过来的游轮撞的侧翻，爆炸声震天。 一个绑着双手的人被白玄拎着扔了过来。 这人撞在地上，身体和地面撞击，闷哼一声。 “留了一个活口。” 祁斐然眯了眯眸。 “掰开他的嘴。” 白玄立即蹲下来，将贴在他嘴上的胶带撕掉，下一秒，直接卸掉了他的下巴，从他的齿缝后找到了一颗药囊。 “你是谁派来的？”祁斐然眸色森然。 被卸掉了下巴的男人说不出话来，痛的额上遍布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细汗。 “既然你后面的主子派你过来，你就该知道落到我的手里，会有什么下场。” 祁斐然蹲下来，唇角向上勾了一下。 随即，天空中划开一道细长的闪电，照亮了祁斐然的侧脸，一直蔓延到唇角勾起的弧度。 他手里是一片薄如蝉翼的刀片，刀片沿着男人的喉咙，不断下滑。 这人吓得齿关不断打颤。 他听说过祁斐然的手段，也知道这薄如蝉翼的刀片是打算如何。 就单单靠手里这一片削铁如泥的蝉翼刀片，也能把他玩死。 祁斐然手指尖把玩着刀片，朝着白玄扬了扬下巴。 白玄授意，抬手就将这人的下巴又猛地抬起，咔哒一声给安上了。 “我……我不知道，我是拿钱办事！幕后是谁我也不知道！” 白玄抬手在这人后脑上敲了一下，这人一下瘫软了下来，“带回去慢慢审！他早晚会吐真话！” 徐摩西始终在关注着周围的一切。 他先一步发现了天空的异样，心中猛地震荡恐惧，“不好！海上风暴！” 海面很宽广，肉眼可以看到的是一片席卷而来的高高的海浪，黑色的天空压的很低，仿佛可以将人给一口吞噬下去。 第170章 隐疾 裴音在水里挣扎着，咸涩的海水从她的口鼻灌入进去，溺水的窒息感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海面上的亮光越来越远，似乎只有她一个人沉入这万丈深渊之中。 有一道手电筒的光从海面照了下来，光亮微弱，微弱到如同深黑夜色中那一颗萤火虫的微光。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眼神中还有隐藏着的恐惧的余韵未消。 开车的裴骞转过头，“音音你怎么了？” 裴音抿了抿唇，“做了个噩梦，梦见我掉海里了，差点淹死。” 副驾驶上玩儿游戏的裴朗笑了一声，“四姐姐，你会游泳，你游的比我好呢。” 裴音摸了摸下巴。 “我知道啊。” 所以才奇怪，她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溺水时候的难受感，那么真，让她现在喉咙里都有些不太舒服，仿佛真有咸涩的感觉。 她翻出手机来看了一眼时间，快凌晨一点了。 她顺手给孟随阳回了一条微信：【后天回去，到时候给你带老家的特产。】 她有扫了一眼自己的三人小群，华慧和李欣彤吵架吵了八页，起因竟然是李欣彤竟然给华慧爱豆的对家投票。 裴音扶了扶额头。 她都不知道星有什么好追的。 不过前段时间选秀出身的有一个小哥哥长得真的很是她的菜，她也私下充了五百块钱买了去应援。 到一个服务区，车停了下来。 两点到五点不能上高速，只能在服务区等。 裴朗依然拿着手机，游戏打的眼睛都一眨不眨的。 裴音在他的屁股上踹了一脚，“都是你磨蹭，大姐姐和三姐姐恐怕都已经到了！” 裴朗笑着躲开，“四姐，咱俩组队吧。” “不，”裴音坚决拒绝，“我要去看up主的剪辑。” 裴骞脸上打着一个问号：“？” 裴朗说：“她最近颜粉一个出道的小鲜肉，去看B站的跳舞剪辑了。” 裴骞：“……” 三岁一个代沟，他跟弟弟妹妹估计隔了一条银河了。 三个人里面，只有裴骞会开车，等到五点之后，还是裴骞开车。 裴朗歪在座位上睡着了。 裴骞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后车座的妹妹。 裴音偏头看向车窗外，目光很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不睡一会儿了？” “不了，”裴音收回目光，“二哥，你困了么，我和你聊聊天吧。” “嗯。” 裴音现在打开话匣子就是她的爱豆，在当练习生的时候怎么努力怎么辛苦，到现在一步一步走到如今。 “你看，他长得特帅！是那种干净的帅！” 裴音把手机举给裴骞看了一眼。 “我开车！” “就一眼！” 裴骞扫了一眼。 “祁斐然？” “谁？”裴音懵了一下。 “长得有点像祁斐然。” “哦。” 二哥这么一说，的确是哦。 裴音想起前几天在上课的时候还跟华慧讨论祁斐然来着，脸是真好看，可性子也是真冷，八成是有什么隐疾。 裴骞一行三人到的最晚，裴家所有人都已经到了老家。 裴家有一个习俗，每十年一次祭祖，要求裴家所有人，包括旁系都来祭拜。 这是裴音第一次参加。 十年前的祭祖，她当时身体不好，在医院里呆了小半年，刚好就错过了祭祖。 祭祖的流程很繁复，折腾的几个小辈站在后排，等到结束的时候都是一脸菜色。 裴朗跟在裴音身边，“四姐，我觉得我游戏成瘾了。” “你还是戒了吧，”裴音说，“回去就快期末考了，这次全市排名你要掉出五百名，看二伯母怎么虐你。” 裴朗：“……” 哪壶不开提哪壶。 裴朗今年高二，马上升高三了，对于望子成龙的姚淑荷来说，就是全部的希望。 裴朗说：“四姐，我到时报清江大学的话，能考上么？” “不能。” “……” “不过你要是接下来再努力个一年的话，还是有希望的！”她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最后不是还要去拜一拜么，你可以求裴家的列祖列宗保佑你能考上。” 裴朗：“……我才不，浪费一个愿望，好傻。” 轮到裴音的时候，她在蒲团上跪下来，磕了个头，双手合十，在心中许愿。 “希望我这一生能安安稳稳平平安安。” 毕竟，她有好朋友，也有男朋友，等到她大学毕业之后能直接进入裴氏工作，也没什么问题，这个愿望，应该很好实现的吧。 可是，后来的后来她才知道，跪在裴家的祠堂里为自己祈福，是多么可笑。 不会有人庇佑她。 第171章 痛揍 晚上，在祖祠外的大院子，裴家办了一场大聚餐，吃的饭都是大锅饭。 裴音不怎么挑嘴，觉得大锅饭也挺有味儿的。 倒是耳朵边听裴朗吐槽了一个晚上，等到吃完饭，裴朗就朝着她晃了晃手机。 “四姐，吃么？” “什么？” “辣条。”裴朗嘿嘿笑了笑，“我刚买了一大包，让那边小卖部给我送货来了。” 十分钟后，裴音看见裴朗果然是拎着一大袋辣条。 她说：“你这能吃到明年了。” 裴朗跟旁支的小孩子一人发了一包，最后剩下了两包，和裴音蹲在大门口吃，跟裴音侃游戏。 裴音说：“你回头大学干脆去学软件开发吧，开发游戏制作。” “好主意。” 本来裴音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裴朗倒是认认真真回了一句。 裴音被辣条辣的嘴唇通红，“那你得更加努力了，这是大热门专业。” 裴朗：“……” 忙了一天，晚上就索性在裴家老家老宅这里睡下了。 裴音、裴玥和裴琳一个房间。 房间里面有三张床，裴玥一进来就皱了皱眉，“这条件也太差了。” “凑合一晚吧。”裴琳帮两个妹妹整理床铺。 裴音走过来，“大姐姐，放着我自己来吧。” 裴玥坐了一会儿，就站了起来，“我去找个宾馆，你们去吗？” 裴琳说：“宾馆的条件也不会太好的。” “不好也比这儿好，”裴玥拿着包就出去了，“你们不去，那我去了。” 裴音看了一眼裴琳，裴琳摇了摇头。 “我不去，你要是想去就跟玥玥去吧。” 裴音索性盖上了被子，“我没那么娇气。” 裴琳笑了，“你不学玥玥了？” 裴音鼓着腮帮，“我什么时候学她了？” 裴琳只是笑着看向裴音。 裴音叹气，把手机放在一边，“好吧，我承认，我学过三姐姐。” 她学裴玥的穿衣风格，学裴玥说话的方式，学裴玥那种骄矜自傲的态度，只因为她觉得父母更喜欢的是裴玥。 裴琳哪里能看不出来裴音的心理，她说：“你和玥玥不一样，比起玥玥来，我更喜欢你。” “是嘛？”裴音转过来，“有大姐姐这句话，那我以后就做我自己了！” 从裴家老家祭祖回来，过了两个星期就是期末考，紧接着就快过年了。 裴音在华慧和李欣彤之间当和事老，左边说和右边讲和，可李欣彤不肯低头，也不跟华慧裴音一起吃饭了，直接搬出去住了。 华慧说：“让她搬！别回来了才好呢！” 裴音也没想到两个还有会因为各自的爱豆彻底分裂了，这个状态一直持续到期末考。 期末考前，裴音没日没夜的背书，背到昏天黑地。 华慧从洗手间出来，“音音，那个你有吗？”她一脸苦瓜相，“我身上来了。” 裴音翻出来一片日用的。 “就剩这一片了，你先用着，我下去帮你买。” 裴音拿了手机下楼。 到楼口，就听见宿管阿姨从窗户朝外面喊：“关宿舍了！要进的快点进来！” 裴音脚步顿了顿。 在女生宿舍门口，总是有新鲜热切的男朋友，恋恋不舍的拉拉小手，亲亲小嘴不舍得女朋友离开。 这很正常。 可不正常的是现在站在外面的，亲亲小嘴拉拉小手的是她裴音的男朋友。 孟随阳搂着那女人的腰上了车，裴音没能看见那女孩是谁。 宿管阿姨一脸痛心疾首，“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不自爱了，人来接就出去过夜去了。” 裴音买了两包卫生巾回到宿舍。 华慧从洗手间出来，“音音，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裴音抬头看向华慧，“如果你发现你男朋友出轨了，你会怎么办？” “我会……”华慧猛地意识到什么，“音音，孟随阳出轨了？” 裴音摇了摇头。 她心里很乱。 她拿出手机给孟随阳发消息：【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宿舍复习。】 裴音看着这一行字，真是可笑。 她没有戳穿他的谎言。 她因为这件事情，心里闹腾了一整夜没有睡着，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去考试。 做完卷子，裴音就拿着草稿纸随意的画了起来。 她画了一个圆圈，里面写上孟随阳的名字，右边打了一个问号。 她想了一个计划。 如果昨天晚上看到的是真的。 她要找出那个女人是谁。 然后，痛揍渣男小三。 第172章 呕 李欣彤是在离校那天暴露的。 正式放假那天，裴音喊了孟随阳来接她回家。 “你来接我吧，我哥这两天公司里事儿多。” 孟随阳答应了下来。 孟随阳帮裴音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里，裴音忽然想起手机还没拿，就又折返回去拿手机。 她刚一进宿舍，就被宿管阿姨给叫住了。 “裴音！” 裴音应了一声，“阿姨，你喊我？” “你过来。” 裴音在宿管中的人缘一直不错，她闲来无事帮宿管阿姨跑过腿，帮阿姨的女儿填报过高中志愿，前一段时间从老家过来，她还把孟随阳不稀罕的老家特产都送了宿管阿姨。 宿管阿姨拉着裴音，抓给她一把葵瓜子。 “孩子，我问你，外面开车的那个男生，是你男朋友？” “是呀。” 裴音的笑还未及到达眼底，就被宿管阿姨一句话给浇灭了。 “你可离他远点吧！他不是好人！就你请假回老家那几天，他来过宿舍好几次，接你们寝室那个女孩儿，叫李什么彤的！” 回去的路上，裴音有些沉默。 孟随阳说：“正式放假了，我们出去吃个大餐庆祝一下？” 裴音扭头看孟随阳。 她坐在他车的副驾驶，可这副架势就在一天前，另一个女孩儿还坐过。 “我有点累了，改天吧。” 当天晚上，她没有和孟随阳出去，和华慧出去喝酒了。 裴音酒量不好，才喝了一杯，就什么都跟华慧说了。 华慧气的跳脚。 “李欣彤真不够朋友！她又不是不知道你跟孟随阳的事儿！她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裴音撑着腮坐在桌边，脸色有点白。 华慧问：“音音，你是不是想吐？” 裴音缓缓摇了摇头。 华慧不放心，怕待会儿给酒吧吐到地上，酒吧老板估计要找赔偿了。 “你等着，我去给你要个呕吐袋去。” 等到华慧回来，卡座上却已经没了人。 裴音自己去找厕所吐了。 她捂着嘴，一路小跑。 前面有一扇门打开，她扭头就冲了进去，也没看清人，朝着里面就呕了出来。 哗啦。 吐了人一身。 “对不起啊……”她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男人，微一恍神，攥着衣角，“你长得可真好看……呕！” “……” 周徐从后面看过来，“这是裴家的四小姐吧。” c市的上流圈子里，没人不知道裴家出了一位四小姐，长得那叫一个艳，论样貌，她排第二，就没人敢排第一。 祁斐然皱眉看了裴音一眼。 “不认识。” 他对女人脸盲，觉得没什么差别。 “你来解决，”祁斐然对女人的事向来觉得棘手，直接丢给周徐，“我去换身衣服。” 等到祁斐然出来，包厢里那女人已经不见了。 周徐把裴音送回去，找到正在找人的华慧，再回到包厢，祁斐然刚开了一瓶酒。 他坐到祁斐然身边，端起酒杯，“刚才那姑娘你还记得么？” 祁斐然想了想，“忘了。” 周徐：“……” “长得什么样忘了，还是穿的什么衣服给忘了？” “有区别？”祁斐然疑问，“都忘了。” “……” 自从祁斐然的妹妹走失之后，祁斐然对异性的样貌就都几乎脸盲了，就像是裴音这种天仙级别的绝色看一眼都能泯灭于大众，他真是没救了。 “你是不是不打算结婚了？” “不打算。” 这次祁斐然倒是想都没想就否认了。 “那恐怕你爸妈不会同意。”周徐向后靠了靠，“斐然，你妹妹走丢不是你的错，你也不能用这件事情惩罚你自己。” “跟这个没关系。” 周徐嗤了一声。 没关系个屁。 算了，不恋爱不搞对象不结婚，专心搞事业吧。 ……… 裴音喝醉了酒，回到家，被叶阑珊说了几句。 幸而裴音醉酒断片没什么记忆，否则她想起叶阑珊那嫌弃的眼神，估计又要心痛好一会儿了。 第二天，裴音宿醉头痛了一天，快到晚上的时候接到了华慧的电话。 “音音，我在XX商场看见李欣彤和孟随阳了！我帮你盯住他们，你快来！” 裴音一听，当即头也不疼了，从床上跳下来，就给董强打了个电话。 “强哥，我给你发个定位，带上你的人，咱们走！” 这是裴音和董强的第一次合作。 却不是最后一次。 五年后的某一天，董强又带着人跑了一趟景区附近，把一个女的给揍了。 他就喜欢裴音这种从不废话直接开揍的爽朗性子。 关键是给钱给的也爽快。 第173章 完了 李欣彤知道裴音昨天跟华慧去喝酒，喝多了，今天躺在床上起不来了，就拉着孟随阳出来逛商场。 既然裴音不会出来，也就不怕被撞见。 李欣彤挽着孟随阳的胳膊，买了不少高档的衣服，“我们去喝咖啡吧？” “但是……” 孟随阳看着咖啡厅里很多人，怕万一碰见熟人。 李欣彤噘着嘴，“你放心，不会有熟人的，就算是碰见了，你就说我是你妹妹嘛。” 哥哥妹妹这一套，玩儿的真是百玩不厌。 孟随阳果然同意了。 这个时间点，在咖啡厅里人很多。 李欣彤十分幸福的看着孟随阳，“随阳，以后如果都像今天这样多好，我也不用躲躲藏藏了，不用当个隐形人一样在你身边。” 孟随阳很心疼李欣彤，握住了她的手。 “等过完这个年，我就去跟裴音摊牌说清楚。” 李欣彤心里欢呼雀跃着，可是面上却装作很感动的模样。 “谢谢，随阳，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孟随阳其实还在犹豫。 比起来裴音的身份，李欣彤也只是依附着裴家的一个表亲，裴音作为女朋友，长得漂亮高挑身份还好，让他觉得更加有面子。 反正距离过年还有两个多星期的时间，先拖住李欣彤再说。 可他的如意算盘还没打响，脸上就被摔了一个巴掌。 “啊！” “打人了！” 旁边有人高声叫了起来，孟随阳被这一个巴掌给甩懵了。 一个穿着黑色夹克衫的男人走过来，一把就将李欣彤给拉了起来，“你说你出来逛街，就是背着我的面来见男小三了？！” 李欣彤愣了：“什、什么？” 男人说：“这是我老婆，背着我出轨，出轨了这个男人！” 孟随阳第一时间就是否认。 “不是，我不是……” 这里到处都是人，如果被闹开了，他这脸也就不用要了。 男人扯着他的衣领，直接把他丢到了后面的椅子上。 “不是？我在外面盯了半天了！你们俩在这儿眉来眼去卿卿我我的！你还说跟我老婆没一腿？” 孟随阳在椅子上没坐住，一下就摔倒下去。 男人身后还带着几个人，手一招，“给我打！” 李欣彤看见几个人都围过去对孟随阳拳打脚踢，这才回过神来，“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 她推了这男人一把，可这男人身强力壮的，根本就推不动。 男人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向后扯，“臭婆娘，三八！现在跟我说不认识了！老子知道你就是看见小白脸了，想要抛夫弃子跟野男人跑了！都被你这张脸给骗了，你想把老子和一儿一女都丢给我自己出去享清福，你休想！” 站在看热闹最外围的裴音：“……” 好家伙，几天不见，当刮目相看，董强都会用成语了。 不过，董强的话成功激怒了周围围观的人。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看不出来啊。” “都是两个孩子的妈了，还这样水性杨花。” “那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 华慧在电梯口盯着，看见有人上来，就直接给裴音打了电话：“保安来了！” 裴音立马给董强打电话。 董强一看手机，吩咐几个人：“别打了，教训教训就得了，以后看你还敢道德败坏的来勾搭我老婆不敢！走！” 他直接抓着李欣彤就走了。 李欣彤一直在挣扎着，“你放开我！我不认识你！” 可是，周围的人没有一个上前来帮忙的。 人群散去，孟随阳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他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真是倒霉。 然后，他看见了站在前面三米远的裴音。 裴音身上穿着一条白色的毛衣长裙，外套一件咖呢大衣，双手插着口袋，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狼狈的他。 “音音……” 裴音朝着她走了过来，伸手想要把他拉起来。 孟随阳拉住了裴音的手。 她的手指葱白纤细，很漂亮，也很暖。 孟随阳脑子转的飞快，心里想着刚才那一幕，裴音到底看到了多少，他又该如何跟裴音解释。 “音音……” 他刚抬起头来，就有一个巴掌猛地扇到了他的脸上。 “孟随阳，我们完了。” 第174章 小梨 裴音给董强转了账，去洗手间用洗手液洗手。 一直洗到第三遍，华慧拉住了她。 “音音，你别洗了。” 裴音很认真的说：“我刚才用这只手打了孟随阳，太脏了，我得洗干净。” 华慧搂住了裴音的肩膀，“音音，已经够干净了。” 裴音哭了。 “我分手了，慧慧。” 她一直以为，她和孟随阳是会从校服走到婚纱的，他们交往的时候是那样好，可是终归还是抵不过他的变心出轨。 华慧拍着裴音的背，“不哭了，分手是好事儿，孟随阳这种渣男，早就该踹了他，现在认清了他的真面貌，以后就不用被骗了，总好过订婚结婚，那损失就大了，分手前揍他一顿，咱们也不亏。” 裴音点了点头，“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 正好有一个男人从洗手间走了出来。 祁斐然：“……” 华慧看见祁斐然就怵了，没等祁斐然说话，拉起裴音就往外跑。 裴音后知后觉的擦了擦眼泪，“怎么了？” “祁斐然，”华慧打了个冷颤，“冷得要命，你还当着他的面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幸好我反应快，他没看清你的脸。” 裴音：“……” ………… 就算是已经放假，裴音和孟随阳分手的消息在学校论坛上也有人提了一嘴。 幸而是有一个明星的瓜闹的格外大，没多少人关注一个小小的学校论坛。 一直到快过年了。 这一年，雪下得很大，一连下了两天两夜，处处都是一片银装素裹。 裴音一到冬天就很懒，懒得动，睡得多，特别宅，再加上华慧回老家过年，她一个人更无趣了。 裴朗一如既往的粘她。 “四姐姐，我好像喜欢上一个人。” 裴音顿时来劲了，“谁？” 裴朗脸红了，挠了挠头，“我跟你讲，你可别给别人说啊，我就告诉了你一个人。” “嗯，”裴音拍着胸脯保证，“你还不了解你四姐我嘛，嘴巴第一严！” “邢梨。” “邢梨是……”裴音话说了一半就反应过来了，“你说小梨？” 邢梨是家里保姆的女儿，也是在c市这边上学读书，现在和裴朗都是高一，同一所学校。 裴朗点了点头。 裴音托着腮，“小梨倒是个好女孩，人也漂亮，性格还温和，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这不过你想过没，你妈能同意？” 姚淑荷那人，牙尖嘴利，面子大过天，就看整天给裴骞介绍的对象就能看出来了，必须是高门大户的千金，小门小户小家碧玉都看不上眼，必须能配得上她的儿子才行。 就别提裴朗还是姚淑荷更宠的小儿子，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了。 “不能让她知道啊！”裴朗说，“四姐姐，所以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说。” “过年的时候，我想去小梨家，你帮我打个掩护。” “没问题。”裴音答应了下来。 过年了。 处处都是张灯结彩。 裴音今年过年特别选了红色系的衣服。 红衣黑裙，一双黑色的小羊皮靴，外套一件复古风的红色斗篷大衣，头上是一定砖红色的蓓蕾帽。 红色本就挑人，挑肤色，可偏偏裴音穿上，不俗反而雅致，就如同是那满园花色里，最出挑的红玫瑰，始终是最艳丽的那一朵。 她一出来，整场的目光就都凝聚在她的身上了。 就连刚刚一直在被夸赞的裴玥也给比了下去。 姚淑荷对裴敬冶说：“三房的这两个女儿，我看还是裴音更出色。” “那不一定，”裴敬冶说，“谁更出色，也要看到底是谁更受宠，你觉得三房更宠谁？” “那肯定是裴玥。” “那不就得了，”裴敬冶说，“而且现在他们还有生了个小的，更没裴音的份儿了。” 姚淑荷看了裴音一眼，“但是我觉得裴音过的挺开心的。” “那是她会自我开解，”裴敬冶说，“可不能小看了这个侄女啊。” 过年这几天，虽然说雪很大，可来裴家给裴老爷子裴老太太拜年的人也不少。 不过，这里面倒是有一个人给裴音的印象很深刻。 是个外国人。 裴老爷子先介绍了一下，让几个孙子孙女喊“曼斯叔叔”。 曼斯大过年的送过来的是一份合资合约，裴老爷子就叫大房去和人商议。 现在公司中的一切事务都是裴家老大裴柏思管的。 裴柏思领着曼斯到书房去商量，曼斯的目光掠过在另一旁的几个小辈，手指着裴音，“这是你女儿？” 第175章 窥探 裴柏思摇了摇头，“这是我侄女。” 曼斯摸着下巴笑了笑，“你们家的孩子可长得真好，基因好。” 裴音正跟裴朗玩儿五子棋，感觉有目光投过来，她转头看过去，礼貌的对人报以一笑。 裴朗敲了敲桌面，“该你了该你了！” 裴音下了白子，“你去过小梨家了吗？” 裴朗一听裴音这话，忙前后左右的看了一眼。 裴音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你能不能别乱看！你这摆明了就是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到时候不被你妈发现才有鬼！” 裴朗声音闷闷的说：“还没，没找到机会。” “不如今晚吧，我陪你。”裴音说。 “真的？”裴朗瞪大了眼睛。 裴音又下了一个白子，棋盘上，五个白子连成一条线。 “我赢了。” 晚上，裴音和裴朗一同出门。 “我和同学约好了去打台球，”裴朗不耐烦的说，“妈，你都问了八百遍了！就两个小时，我知道学习学习学习！但是你总不能大过年的都不让我玩儿吧！” “那让你哥跟着你！” “我哥那边也忙着呢！” “二伯母，”裴音走了过来，“我跟阿朗一起去吧！我这几天在家憋着不出门也够呛的。” 姚淑荷改为嘱咐裴音：“你可万万看好了阿朗，有时候事及时跟我说，他现在正在青春叛逆期呢！” “我明白。”裴音满口答应下来。 两人坐上了车后座，彼此对视一眼，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司机送他们到台球室，两人在上面逛了一圈，就从后门下来，打了一辆车，就去找邢梨了。 邢梨的母亲在裴家当保姆，做了一辈子，也赚了一些钱，在c市郊区买了一套三室的公寓。 邢梨接到裴音的电话，还有点疑惑。 “四小姐？” “你下来吧！”裴音说，“我跟同学来这边玩儿，迷路了。” 邢梨立马就下来了。 可等到她下来，看到的却不光有裴音，还有裴朗。 邢梨问：“迷路了？” 裴音手肘撞了一下笑的跟个大傻子一样的裴朗，“是啊，迷路了。” “那四小姐想去哪儿呢？” “你知道附近有什么好玩儿的地儿么？网吧，台球室，棋牌室，游戏厅都行。” 邢梨听着一向是乖乖女的四小姐说出这几个地点，都惊呆了，“有，有倒是有，就是……四小姐，你们真要去么？” “去啊，”裴音笑了，“今天来找你就是去玩儿的！” 估计是有裴音在的缘故，邢梨原本不太放的开。 不过都是差不多年龄段的孩子，玩儿一会儿就混熟了。 裴音看着邢梨和裴朗之间偶尔一些小互动，觉得自己脸上的笑越发姨母笑了。 她给这两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少女留下了独处的空间，自己在商场负一层逛了逛，顺便去了一趟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之后，她往回走。 可是总觉得有一缕目光在追随着她，好像是有谁在暗中窥探着她。 裴音想了想，到前面的一家棋牌室，转身走了进去。 她藏在门后。 过了一会儿，有一个人也跟了进来。 一个瘦高个的男人，手里拿着一个手机。 裴音冲出去，趁对方毫无防备，狠狠地踹了对方一脚，对方哎呀叫了一声，手里拿着的手机脱手飞了出去。 裴音捡起手机，看见手机里面全都是她的照片和视频。 偷拍的。 她脸色猛地一白。 这男人已经站了起来，“把手机给我！” 裴音将相册内的所有照片全选，彻底删除，才把手机丢给他，“如果再让我发现你偷拍我，我就报警！” 这男人看着手机相册已经完全空了，裴音按了彻底删除，恢复都恢复不了。 他骂了一声，再抬头，看见裴音已经跑远了。 好不容易接一单生意，结果钱都还没到手就飞了。 他给雇主打了电话。 “那丫头太机灵了，发现了，把照片都给删了。” “好，我知道了。” 裴音其实没那么胆大。 回去找裴朗邢梨的时候，她跑的气喘吁吁的，脸色都白了。 裴朗扭头看着裴音，“四姐，你跑这么快干什么，后面有鬼追啊？” 裴音说：“没有鬼，有人。” 她这人向来不怕鬼，什么恐怖片，她大半夜都敢关着灯一个人看。 可后来的后来，她才发现，这世上，没有什么比人更可怕的了。 恐惧的都是人心。 第176章 怀春 三人在外面的摊位上吃了馄饨，等到九点多，裴音的电话第三次响起的时候，她朝着裴朗晃了晃。 “你妈又打电话过来了。” 裴朗简直是烦上加烦，好不容易跟小梨出来约会约一次，还再三被打断。 “不接！” 裴音把手机挡开，“打给你的可以不接，打给我的，我得接。” 她接通了电话，跟姚淑荷耐心的解释了几句，说半个小时后就回去，才算是作罢。 邢梨一张小脸都红扑扑的，“今天我玩儿的很高兴。” “以后还有更高兴的呢。”裴朗低头就在邢梨脸上亲了一下。 他这一举动做完，脑袋就懵逼了。 他刚才做了什么？ 裴音索性指了指手机，“我去路边拦车。” 等到拦上出租车，那两个黏黏糊糊的少年人才分别。 裴音看着裴朗一脸满足的模样，踢了踢他，“胆儿肥啊！都敢偷袭了。” “小梨也说喜欢我，”裴朗笑的一脸的春心荡漾，“这就叫两心相悦，心意相通。” 裴音：“……” 她说：“待会儿回家之前先去冷水洗把脸，你这脸色你妈一看就知道你怀春了。” 裴朗：“……” 裴音叮嘱裴朗，“学习成绩不能掉，我可给小梨说了，你是要考清江大学的。” 裴朗：“！！！” 裴音：“不是你说的你想考的吗？” 裴朗哭丧着脸，“我的成绩考不上啊！” “没关系，”裴音说，“考不上就跟小梨认怂呗，反正就算是你考不上，你也是裴家的五少爷，你妈手里的乖宝宝。” 裴朗一听，下决心，“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一定要考上！从明天……不，从初八开始学习！” “……” 裴音推了裴朗一下，“你这决心真是大。” 不过，大过年的，这孩子平时也是被憋疯了，能在情窦初开暧昧朦胧的时候，有一个喜欢的女孩子，然后一起努力，也是最美好的事情了。 裴音这个过年别的事没干，就尽是帮裴朗打掩护了。 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呢。 再加上又是姚淑荷这种掌控欲极强的母亲。 姚淑荷发现了在儿子身上的猫腻。 而她发现，帮裴朗瞒天过海的，竟然是裴音。 姚淑荷立即就想到了过年的那一天。 “原来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开始了！” 枉费她平时还对裴音这个侄女不错，没想到竟然带着她的乖儿子做出来这种事来！ 她当即就去找裴敬冶商量。 “你说裴音这么做，是不是三房的授意，就是想要把我们的儿子拐走的？一个保姆的女儿，也敢肖想裴家的少爷，简直是给脸不要脸了！” 裴敬冶靠在沙发上，长长的呼气，脸上有一种欲仙欲死的表情。 姚淑荷冲上去，“裴敬冶，你是不是沾了那东西了！” 裴敬冶不耐烦的甩开姚淑荷的胳膊，“就沾了一点，”他说，“曼斯那边不是想要几个女孩子么，你把邢梨也送去不就得了。” 姚淑荷一愣，旋即就反应过来。 曼斯和裴柏思在暗地里的那条线没有谈拢，就转向了他们二房，已经送了不少好处了。 她这边还没有答应下来。 这倒是个好法子。 “这宅子里面太多勾引少爷的狐狸精了，就该好好地清理一下，”姚淑荷说，“我看厨房那边那个汪丽丽也是，正好都打包送过去，还能卖给曼斯这么一个人情。” “你先考虑下，万一这事儿被阿朗和大房的人知道了，到时候怎么圆吧！” “那还不简单？”姚淑荷说，“都推到裴音身上！” ………… 大学开学的时间稍晚。 裴朗都已经回高中去全封闭式学习了，裴玥和裴音还没开学。 裴音给华慧打电话，问她什么时候返校。 华慧哭着说：“我爷爷住院了，医生说……很难挺过来，我给辅导员请了一个月的假。” 裴音一下愣住了，她安慰了华慧许久，挂断电话。 这是裴音第一次接触到生死。 生死本就是在人的超然认知之外的，她有一瞬间觉得死亡很远，可现在隔着电话，她听着华慧的哭声，她又觉得死亡很近，近在咫尺。 隔天，曼斯先生打来了电话，说自己的女儿要在海景别墅办生日宴，邀请裴家的千金前去赴宴。 曼斯所在的托尔斯家族在国外势力很大，裴家是第一个国内合作的家族，被c市的其他家族所艳羡。 乘车前往的时候，裴音去找裴琳，“大姐姐，你准备好了吗？” 裴柏思走了出来。 第177章 生日宴 钻石加更 裴音向后退了一步，十分恭敬的叫了一句：“大伯父。” 她对大伯父和大伯母都是很敬重的，虽然大伯父和大伯母不苟言笑，可是待人很好，为人正直。 裴柏思说：“琳琳今天身体不太舒服，就不去了。” 裴音眨了眨眼经，“大姐姐怎么了？要不要叫医生？” “不用，吃了药，刚刚睡下了。”裴柏思说。 裴音点了点头，“那我晚上回来再来看大姐姐。” 她转身下楼，被裴柏思叫住了。 “音音。” “嗯？” 裴音站在台阶上，扶着栏杆回头。 “你小心点，天气还冷，别吃冷饮吃坏了肚子。” “好的。”裴音甜甜一笑。 裴柏思回到房间里，心事重重。 霍君芝走过来，“玥玥和音音走了？” “嗯。” 裴柏思说：“我总觉得也不该叫玥玥和音音去。” “现在两家正在合作中，如果不去也不合常理，现在也就是一个生日宴，曼斯也没做什么，”霍君芝说，“阿骞不也去么？那孩子稳重，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裴柏思握紧了拳头。 想起来曼斯那些暗地里的条款，他就感到出奇的愤怒，他考虑都没有考虑，就直接拒绝了。 可他拒绝，不代表二房和三房不会答应。 他有他的原则，但是一旦是同意了曼斯的那些条款，同意另外一方面的合作的话，到时候盈利数额将是巨大的。 霍君芝拍了拍丈夫的背，“我们管好琳琳就可以了，他们自有他们的父母去管。” 可是，裴柏思一直到死，对裴音都是有愧的。 ………… 海景别墅很大。 一进来，就有一个很大的广场，两个泳池里蓄满了水，波光粼粼。 裴音和裴玥到的时候，宴会已经开始了。 今天来的大多数都是外国的留学生，也有国内的商业家族的千金小姐，和曼斯的女儿西尔莎关系不错的。 曼斯只在宴会开始的时候做了一下致辞，就离开了。 裴音觉得西尔莎和曼斯长得并不像。 西尔莎应该是更像她母亲吧。裴音这样想。 这宴会上，裴音也没有什么熟悉的人，就跟在裴玥身后，当裴玥的小尾巴。 其实裴玥只比她大一岁多，但是表现出来的却是很端庄大气。 裴音自知学不像，索性就自由生长了。 西尔莎朝着裴玥两人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个托着托盘，里面放着几个高脚酒杯。 “裴小姐，你们好。” 裴音诧异于她的中文说的这样好，“你好。” 西尔莎端给裴音和裴玥各自一个酒杯，“谢谢你们能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会，听我父亲说，你们对古欧油画很感兴趣，我带来了几幅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孤品油画，你们要来看看吗？” 对油画感兴趣的是裴音。 裴音在画画上一直很有天分，她的素描几乎是无师自通的。 裴玥摆了摆手，“我不去了。” 裴音跟着西尔莎来到了海景别墅之中。 这里面的装修很奢华，是宫廷洛丽塔风，裴音进来就被震撼了，看的她眼花缭乱。 “你很惊讶吗？” “没有。” “这都是曼斯送给我设计的。”西尔莎说。 西尔莎直呼曼斯的名字，裴音侧头看了她一眼，但是国外对于姓名还是尊称本就没有过多界限，她没有在意。 “这是我的画室。” 西尔莎打开门，侧身，让裴音先进去。 裴音颔首。 画室中，的确是有挂着很多画作。 在裴音看来，都是真迹。 “这一副是曼斯先生在去年一场拍卖会上以一亿两千万拍下的，被成为皇室珍藏的油画。” 裴音眨着眼睛看着，抬起手来，“我可以用手碰一下吗？” 西尔莎掩唇笑了一声，“当然，这又不是古板的博物馆。” 她拍了拍手，有一个穿着女佣服装的人走了进来，端上来两盏茶。 “喝点茶吧。” “谢谢。” 西尔莎邀请裴音坐下来聊。 从聊天中，裴音可以感觉到西尔莎的专业，她也聊的兴致很高，口干舌燥的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的茶。 西尔莎的目光闪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裴音觉得有点困顿，就已经歪在了椅子上。 西尔莎靠近裴音：“裴四小姐？” 裴音似乎已经睡熟了，只是呢喃了两声。 西尔莎靠近在她耳边：“你困了，我叫人把你扶到客房先休息一下吧。” 裴音根本没有办法做出回应。 西尔莎让两个身强力壮的女佣将裴音扶到了隔壁的房间内，叫来一个女佣，对她吩咐了几句。 第178章 监控 楼下。 裴玥其实并不是很擅长和人交际。 她不像裴音那么虚伪，能八面玲珑，好听话说得，刺人的话也说得。 她没必要去讨好别人。 裴骞借着这个机会和一个一直有意向合作的合作商谈完，回头来找两个妹妹。 却没看见裴音。 裴骞问：“音音呢？” 裴玥：“跟西尔莎去看油画了。” 裴骞走到大厅内去找裴音，看见西尔莎和裴音刚好转弯，上了楼。 他叫了两声，但是隔着一个大厅的人，也没能叫的应。 他索性就给裴音发了一条消息。 【我们准备回去了。】 过了一会儿，裴音的消息才回复过来。 【我有点困了，我想休息一会儿。】 裴骞：【那我们楼下等你。】 裴骞和裴玥一直在楼下等，等到这场宴会中的宾客大多都走光了，只剩下了兄妹两人。 裴骞越发觉得不对劲，他直接就要上楼去找人，被人给拦住了。 “还请裴少留步，我上楼去请小姐。” 西尔莎从楼上走了下来，她脸上带着笑，“裴二少来找我有什么事么？” “我来找我四妹。” 西尔莎脸上闪过一抹诧异，“四小姐？四小姐已经离开了，你没有看到吗？” 裴骞皱了皱眉。 西尔莎说：“刚才四小姐说有些困了，我就让她在客房休息了一会儿，她就自行离开了。” “可是我并没有在楼下看到四妹。” 西尔莎瞬间也冷了脸，“二少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还会扣下令妹不放吗？” 裴骞摇了摇头，“这倒不是，只是……” 裴玥走了过来，她微笑着说：“西尔莎小姐您别生气，我二哥也是关心妹妹，既然我妹妹走了，那我们也就不再留了。” 她把裴骞拉到了车上。 裴骞问：“为什么不问个清楚？” “这还有什么好问的，我们回到家看一看不就知道了么，”裴玥说，“西尔莎是曼斯的女儿，我们现在的合作伙伴。” 可两人回到裴家，却被告知，裴音没有回来。 裴骞立即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回去去问！” “你给我站住！”姚淑荷叫住了裴骞，“你回去做什么？现在都已经快十二点了，你是想要跟西尔莎撕破脸么？” 裴骞说：“她在说谎，裴音根本就没有回来。” 他和裴玥一直都在大厅内坐着，裴音只要是下楼就能看见两人，又怎么可能不打招呼自己离开？ 姚淑荷拉着儿子，看向坐在一旁的三房。 “三弟，三弟妹，你看这事儿怎么处理？”姚淑荷问，“玥玥看见你妹妹了吗？” 裴玥摇头，“我没注意。” 叶阑珊看了裴联诚一眼，“今天确实也已经晚了，明天早上再说吧，我给裴音打个电话，看看她到底在哪里。” 裴联诚点了点头，“就这么办吧，都已经是成年人了，怎么可能走丢呢，没什么事。” 裴玥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自己一声不响的就走了，让我和二哥在那儿白白多等了一个小时。” 裴骞还想说什么，被姚淑荷给拉住了。 “你还想干什么？” “妈，我给音音打电话了，但是裴音的电话没人接！” “那就是他们三房的事情了，你都不是她亲哥，一个堂哥而已，用得着这么上心么！”姚淑荷说，“有这个时间，你还不如多关心关心你弟弟！” 裴骞甩开姚淑荷的手，“阿朗现在不是在学校住校么？他又没什么事，如果阿朗在的话，恐怕会更紧张四妹妹！” 他生气的直接上楼了。 姚淑荷急的直跺脚。 这两个儿子真是反了天了，一个个都非要向着裴音，她这个亲妈的话都不当回事儿了。 裴骞实在是睡不下，他给裴音打电话也没人接。 他临睡前，还是去敲响了叶阑珊和裴联诚的房门。 “三叔，三婶，我还是给裴音打不通电话，你们……” “刚刚打通了，她说她去同学家里了。” 裴骞有点震惊，“是、是么？” 那裴音为什么避而不接他的电话？ 就这样，过了一夜。 裴骞依然打不通裴音的电话，第二天一大早，趁着姚淑荷还没醒，他又去了一趟西尔莎的海景别墅。 西尔莎离奇愤怒。 “裴二少，我为什么要扣下你们的四小姐？我再说一遍，她已经走了！不信我给你调出监控录像来看一下！” 说着，西尔莎就叫管家去调监控。 监控摄像头拍得很清晰，的确是可以看见，裴音从别墅的后门离开，然后上了一辆出租车。 第179章 刺激 出租车开走了。 监控录像下显示的是晚上九点五十分。 那个时候，裴骞和裴玥的确是还在大厅内坐着。 西尔莎站在一边，“裴二少，你看见了么？这不是你妹妹吗？” 裴骞没有说话。 他盯着清晰的监控录像没有说话。 距离远，看起来身量的确是裴音，衣服也是裴音，带着一顶贝雷帽，长发遮住了大半边脸，倒是不太看得清楚面容。 裴骞心里依然是狐疑，可是这监控录像摆着，他也没办法说什么。 西尔莎盛气凌人，“不如我敞开大门，让你进来每一个房间都搜一下？但是首先你需要要一张警方的搜查令，否则就是强闯民宅。” 裴骞向后退了一步，“抱歉，打扰西尔莎小姐了。” 西尔莎站在大厅，看向离开的裴骞，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裴家的人走了，应该没有怀疑。” ………… 裴音醒来的时候，她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没有醒。 因为，睁开眼睛，四周也都是一片漆黑。 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四周很安静，一丁点声音都没有。 这是一间很狭小的房间，没有窗户，四四方方。 裴音的手摸着墙走了一圈，没有任何物体。 地上也只是有一个柔软的垫子。 室内很温暖，完全没有外面的料峭倒春的寒气逼人。 裴音身上只穿了一条很短的裙子，没有任何内衣。 她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 她摸着自己的喉咙，没有疼痛感。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的失声。 裴音只是惊慌了一会儿，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脑海中的记忆。 去参加西尔莎的生日宴会，欣赏讨论油画，然后喝茶…… 就是在那杯茶上。 她也不知道现在自己身在何处，不知道过了多久。 二哥应该发现她失踪了吧？ 是不是外面正在翻天的找她？ 裴音脑海里很乱。 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中，黑暗就容易吞噬一个人，让人胡思乱想，从而造成思想上的重压。 多少人都是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中丧失自我的。 裴音没有。 她胡思乱想了一会儿，脑海里就只有一个念头。 她的家人一定在找她。 也一定找得到她。 房间内，夜视摄像头可以清晰的看见裴音的一举一动。 她保持着抱着腿坐在垫子上的姿势，已经五个小时了。 亚当对曼斯说：“我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女孩子。” 他手里挑教过很多女孩子，前期主要就是击碎她们的内心，一个正常人处于完全黑暗的环境里，超过两个小时就会有不同的崩溃反应。 可裴音很安静。 哪怕是刚醒来，她都没有哭闹，甚至在发觉自己失声之后都没有反应。 曼斯向后靠了靠，“我要的是一个听话的女孩儿，多少钱无所谓，你怎么教我也无所谓。” “我明白。” 亚当已经给O洲的几个家族送过很多女孩子，反应都很不错，这次就是有别的家族推荐给曼斯的。 曼斯眯了眯眼睛，“我要看到的是成果。” 忽然，门外有人敲了敲门。 “进来。” 门外，西尔莎迈着轻巧的步子走了进来，也没看亚当一眼，直接就坐在了一旁曼斯的身上，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一口。 “到底好了没有？你不是说了要陪我去参加C国的一场走秀嘛！” “好了，这就走。” 西尔莎站起来，目光停留在监控器上。 屏幕上的正是在监控录像中出现的裴音。 西尔莎眼神中有嫉恨的目光，“也不知道你看上她哪一点，什么都不会，还要我演那么一场戏，累死了。” 曼斯笑着对西尔莎来了个舌、吻，明显不想要继续提这个话题，“走吧。” 亚当盯着屏幕。 有时候，有钱人，更愿意找一些新奇的法子来寻求心理变、态感的刺激。 一张白纸，更容易教。 亚当拿到了曼斯先付的定金。 一大笔钱。 托尔斯家族就是有钱。 曼斯只给了他十天的时间，他不能一直耽误在让裴音在完全的黑暗中寻求崩溃点，他得施加一些外力了。 第180章 骗 裴音不知道在这里呆了多久。 有人会从一个滚轮上给她送饭进来。 一个面包，一盒牛奶，和相对应的纯净水。 她吃了第一顿，就觉察到身上没有什么力气了。 她知道，就像是西尔莎端给自己的那杯茶一样，这些食品里，也被下了药。 她就不再吃送进来的东西，反正只有这么一个狭小的空间，她不需要什么体力，也没有饥饿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终于打开了。 从门外投射进来一道光亮。 裴音用手肘遮了一下眼睛，就被一个黑色的布套套住了头，被带了出去。 布套是黑色的，却可以隐约透到外面的光线，过了一会儿她就适应了。 她被在一把椅子上按住坐下，双手被锁在了椅子两边的扶手上，头上的布套被一下拿掉。 她微微眯了眯眼睛，过了一会儿才适应这间房间的光亮。 这间房间的灯光很亮，比白昼还要亮。 因为这是一间镜室。 房顶，包括四周，乃至于地面，全都镶嵌着逛街的镜子，她的身体被镜子之间的棱角割裂成一个又一个的立体图形。 裴音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有一瞬间都不认识了。 她身上穿着一条白色的短裙，脸很白，眼下有深深的阴影。 “裴小姐，你好。” 裴音偏头，看向来人。 来人长着一张比常人更苍白的面孔，眼睛很狭长，鼻子有些塌，说话的时候给人一种蛇的感觉。 “你好，我是亚当。” 裴音依然没有开口。 亚当笑了笑说：“你已经可以说话了，不信你开口试试。” 裴音张了张嘴，“你是谁？” 她好似是有几个世纪都不曾听见自己的声音，甫一发声，她觉得很陌生，陌生的像是在这镜室出现的第三个人。 “亚当……” “不是问你名字。” 亚当被裴音问的一个愣怔。 这个女人还真的是不简单，这种环境，被绑在这里，都能这样冷静自若。 若是以前，在完全黑暗中关不到二十四小时，女人早就已经崩溃到随意他去教了。 “你跟西尔莎，或者是……”裴音顿了顿，“曼斯，有什么关系？” 亚当站在裴音面前，笑了一声，“曼斯是我的雇主，西尔莎是曼斯的情人。” 裴音冷笑了一声。 西尔莎和曼斯的关系，裴音想过了。 他们不像父女。 那场生日宴，是在演戏。 “所以，就为了把我给骗过来？”裴音问。 “不光是你，”亚当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托尔斯家族的本部在O洲，但是大本营却是在东南湾那边，这条船已经启航了。” 裴音皱了皱眉，看着亚当手里的手机。 是一艘船。 她这个时候并不理解亚当说的是什么意思，等到后来的后来，她才明白。 可有些事情已经晚了。 比如说裴朗的恨她入骨，比如说她永远都不可能再回去的无忧无虑的生活。 亚当收起手机，“正式介绍一下，我是专业调……教师。” 裴音瞳孔震了震。 她不是不谙世事的纯真女孩，她也知道一些做暗地里勾当的人。 只是，在本国很少，多的都是在国外。 亚当好似是看透了她的想法，说：“是的，我是从国外学成归来的，但是我的专业水准不容置疑，过程里你不会感受到痛苦，我也不会在你身上留下什么痕迹，所以你放心。” 他朝着她伸出双手来。 裴音看着这男人苍白的双手，她恶心的避开了头。 “你不怕裴家对你的报复吗？！” 亚当的手停了下来。 他好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不如，我先让你看一段监控视频吧。” 他拿出手机，按下了播放键。 裴音原本淡漠如水的目光，忽然好似按下了加热键，最后沸腾了起来。 这个监控视频，拍摄的是西尔莎的海景别墅，正是生日宴当天。 她亲眼看见自己，离开了海景别墅，来到雕花铁门外，上了一辆出租车。 可是不可能！ 她明明被西尔莎下了药，这个时间点，她根本不可能出去！ “这不是我。”裴音的嗓音沙哑。 “当然不是你，”亚当说，“是曼斯先生找来的一个替身，身高和身形都完全比照你找的，换上了你的衣服，戴上了你的帽子，监控中根本就看不出来，这不是你。” 第181章 配合 裴音脸色一下灰白。 亚当继续说：“就算是裴家报警找过来，监控也是铁证，显示你已经走出去了，那就和西尔莎没了任何关系。” “更何况，裴家没有报警。” 裴音抬起头来， 亚当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他好像已经知道在黑暗里的几十个小时里，裴音是靠着什么支撑的。 原来是这个。 他本想，裴音也没什么可支撑的，谈了好几年的男朋友劈腿闺蜜了，这件事情本就没办法打击到她。 亚当翻出手机来，找出一条录音记录。 “这是曼斯先生安排的人和你母亲的电话。” ——“妈，我去D市找华慧了，华慧的爷爷去世了。” 听见从听筒内传来的声音，裴音瞪大了眼睛。 这个声音…… 和她的音色很像。 可是如果仔细辨别，更甚至让对方多说几句话的话，就会听出来。 只可惜…… 叶阑珊说：“我知道了。” 只有这四个字。 裴音知道母亲对她一向淡漠，却不曾想到竟然这样不值多问一句。 “你二哥也给你打了很多通电话。” 裴音明白了。 二哥会问她很多问题，这种问题没有预见性，也没有办法提前学好，而和叶阑珊的电话就很简单，一句话翻来覆去的可以学习她的说话方式和音色，哪怕是些许下次不一样，可叶阑珊既不会仔细听，也不会详细问。 亚当关注着裴音脸上细小的表情变化。 裴音忽然抬起头来，“华慧的爷爷去世了？” “就在生日宴的当天晚上，”亚当点了点头，“所以你的离开，就算是你二哥去查也是理所应当。” 裴音完全呆住了，脑子里很乱。 这是一条线。 将所有的可能性都想到了。 她本以为裴家在找她。 可现在看来，外面所有的一切都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异样，只有她在这里，兵荒马乱。 亚当把手机收起来，放进了外穿的白大褂里，戴上了一次性乳胶手套。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么？” 裴音再看向亚当，眼光里是满满的哀凉。 “你想对我做什么？” 亚当伸手拨开裴音身上衣裙的肩带，“把你调……教成一个sao货。” 裴音忽然笑了一声。 唇角向上勾成一个挑逗的弧度，眼神泛着一丝淡淡的欲。 这么一笑，就连亚当都愣了几秒钟。 “亚当先生，你靠近点，我有话跟你说。” 鬼使神差的，亚当帖耳靠过去。 裴音朝着亚当的耳朵吹了一口气，然后…… “啊！” 亚当大声叫出声来。 外面有人飞快的跑过来，卡住裴音的下巴，硬生生将两人移开。 “老爷，你的耳朵……” 亚当的耳朵流下了鲜血，淌在镜子上。 若是再晚一会儿，他的耳朵恐怕就真的要被这个女人给咬下来了！ 裴音嘴角沾血，笑的好似一朵带刺的罂粟花，美丽妖艳，却带毒！ 亚当捏着裴音的喉咙。 她几乎喘不过气来，有一瞬间她都觉得自己要死了。 有人在旁边劝：“老爷，您答应了曼斯先生……” 亚当松了手。 裴音的脖颈上，已经留下了一道掐痕。 亚当粗喘着胸口，“把她去锁到西房间去！” 裴音大笑着。 走廊上都回荡着她的笑声。 “老爷，她不是疯了吧？” “疯了？疯了更好！” 亚当得先去处理一下自己的右耳。 裴音再见到亚当已经是三天后了。 她被大字绑在一张床上，完全失去了所有的自由。 她不肯吃东西，也不肯喝任何水，可却耐不住她吐的多，却也有流入她的胃部的。 吃下去的东西，喝下去的水，全都化成了对她自己本身的折磨。 她以前也从来不知道，原来折磨人，有这么多法子。 这段时间里，她学会了委曲求全，学会了能屈能伸，也学会了怎么能能讨男人的喜欢，怎么叫会让男人更加兴奋。 等到亚当包扎着一只耳朵出现在她的视野中，她红着一双眼睛，遍布红血丝。 “你想把我教成什么样子，我……配合。” 亚当本以为裴音只是说说而已，他见过裴音狠的模样，也不敢有所松懈。 可出乎意料，她说很配合，就很配合。 亚当用鞭梢在她的皮肤上划过，“早这么配合不就不用吃那么多苦了么。” 裴音闭上了眼睛。 她在心里默念。 她得想办法出去。 第182章 久违了 十天又往后推了两天。 曼斯才从国外飞回来，这次回来，他没有带西尔莎。 他一下飞机，就联系了亚当。 亚当说：“您给我发个定位，我把她送过去。” 曼斯没有在他在c市的住所，也没有在酒店，而是在一家托尔斯家族开的俱乐部。 在俱乐部的六层。 裴音被从亚当的别墅带出来的时候，没有绑着她的手脚。 她被喂了药，浑身无力，就算跑也跑不了多远。 再度看见头顶的蓝天白云，裴音眯了眯眼睛。 久违了。 外面的世界依旧是这样鲜活。 她与世隔绝的十几天，在花坛里看到了春日的第一抹绿意盎然，她摩挲着自己的手指，没枉费她受了这么多天。 她被推进了车内，直接被带到了曼斯所在的俱乐部。 裴音被关在一间房间里，手和脚都被绑在了床柱上。 亚当不敢冒险。 虽然最后这几天，裴音表现的十分配合顺从，可他总觉得裴音的顺从像是有什么目的。 裴音笑了笑，“亚当。” 亚当站在门口，转头看向裴音。 “你藏好了。” 亚当手中动作忽然一顿。 裴音勾唇笑着，“不要让我找到你，否则……我杀了你。” 亚当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他怕出事，还特别吩咐门口的人一定看好了。 裴音观察着这个房间。 房间的茶几上摆放着一个烟灰缸。 墙上有挂画。 她动了动手腕，绳子绑的很紧，她只能在床上小幅度的活动，可是扣却系的比较松，似乎是怕她在手腕上留下痕迹。 裴音的手腕用力地挣着，绳扣的环被挣的大了一厘米，她的手腕都已经被麻绳磨破了皮，鲜血染红了绳扣。 她的手从绳扣中钻了出来。 手背上被绳扣摩擦出了一道红痕。 她立马就去解另外的绳扣。 绳扣在她的脚踝手腕都勒出一道道红痕，她却好似丝毫感觉不到疼似的。 她轻手轻脚的跳下床，就去了窗边。 拉开窗帘，她向下看了一眼。 很高。 而且，这扇窗户下，是俱乐部的一个室外场地，她跳下去摔死摔残也不会出去。 她得另外想办法。 肉眼可见的地方，只有一个烟灰缸，烟灰缸砸碎在地上的碎片，可能当做伤人的利器，可是她一旦在房间里面发出响动的话，门外的人就会发现。 她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寻找着趁手的东西。 哪怕是一根棍子都可以。 忽然，她的手在沙发下面，摸到了一柄…… 水果刀！ 她根本无暇想别的，立即就将水果刀拿了出来。 她将床柱上的麻绳接下来，长度刚好够双手拉起。 他来到门口，拧了一下门把。 门外如果没人的话很好，一旦有人的话…… 她一开门，门外站着的人就发觉到了，转身的同时，就被裴音直接用麻绳自后而前勒住了喉咙。 她的力气不够，在对方还未及反应过来的时候，水果刀在他的手臂上用力扎了一刀，将人给推进房间内，嘭的一声反锁上门。 她几乎用尽了力气，靠在墙上喘了许久。 身上的白裙子上染着血。 这是一条很长很长的甬道。 她不知道安全通道的出口在哪里，她赤脚在地上狂奔着，脑海里只能听到她自己剧烈的喘息声。 尽头有一扇门，她一把拧开。 这不是安全通道。 这是一个超大的包厢，而包厢内，沙发上躺着一个男人，一动不动。 在一旁的桌上，高档红酒旁边，有一些散落的粉状物。 裴音的眼睛赤红，她双手紧紧握着水果刀。 这是曼斯。 如果不是曼斯的话，她就不会被困在这里不见天日！ 他该死！ 他这是死了么？ 裴音上前，手指颤抖的去探男人的鼻息。 而下一秒，曼斯忽然睁开了眼睛，一把攥住了裴音的手腕。 裴音手腕一转，下意识的就在曼斯的手臂上割了一刀。 曼斯吃痛。 “贱人！” 他刚刚磕了药，整个人都十分亢奋，一把将裴音掀翻在地就去撕扯裴音身上的裙子。 裴音的小腹被膝盖抵着，痛的她五官都扭曲了。 “你还想要杀了我？就凭你？我告诉你，这个俱乐部都是托尔斯家族的人，你想要从这里跑出去，除非你死！” 曼斯没想到亚当口中所谓的乖顺，就是这样。 “你一直是装的吧，不过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 他压着裴音的肩膀，拉开了她的腿，裴音的手在曼斯的另一侧，在一点一点的靠近被摔落在地上的那一把水果刀。 只差一点点…… 第183章 姓名 抓到了！ 她抓住刀柄，没有任何犹豫，捅进了曼斯的小腹，鲜血将她身上破烂的白裙子全都染红了。 走廊上传来脚步声。 鲜血从刀尖上滴落下来，滴在眼睛里。 视野猩红一片中，她看见了曼斯的胸口有一把刀，刀尖透了过来，锋利的刀刃刺眼。 似乎有人在曼斯背后站着，她企图看清楚，可是大脑不受控制，终于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 等到裴音再醒来，她被关在看守所中。 她身上已经被换上了灰色的囚服，不过手腕和脚踝上都没有锁拷。 外面有人经过，发现她醒了，就带她来做笔录。 她脑子混混沌沌的。 “姓名。” “裴音。” “年龄。” “二十岁。” “请陈述一下在23号晚上，在XX俱乐部的发生经过。” 裴音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前面，看着坐在方桌后的两个人，想了许久，好似在回忆着一些细节。 “曼斯死了么？” “死了。” 裴音嘴唇干涩，嗓音止不住的颤抖着。 “我杀了人，我……我为了逃出去，我是被逼的……” “把你的作案经过详细叙述一下。” 裴音说的很详细，将她那天怎么被带到的俱乐部，如何在沙发下找到了一把水果刀，如何把门口看守的人勒住反锁到房间里，又跑到甬道的尽头，曼斯想要强她，为了自保，她用水果刀杀了人。 她有些恍惚，说的前后不太连贯，做笔录的小警员都时不时地抬头看她一眼。 门外。 程隽倚着墙站着，抱着双臂。 副队走了过来，“听墙角呢？” 程隽站直了，“你觉得她说的是真的吗？” 副队帮他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真不真，要看证据。” 证据？ 程隽笑了笑，看不透这笑到底是什么意味的，“证据就是她是在做梦是么？” 副队没有说话。 忽然，从房间里传来了激烈的叫喊声。 副队脸色一变，推开门走了进来。 程隽紧随其后。 裴音激烈的挣扎着，不得已就又将手铐铐在了她的双手上，以防做出任何过激的举动。 “你说什么？致命伤在哪里？” 程隽走过来，拿起验伤报告，放到她的眼前。 “致命伤是心脏，割断了心脏大动脉，当场死亡。” 程隽低着头，细致的看着裴音脸上的神色。 女孩的面容苍白，一双清晰透亮的大眼睛，就好似是一块破碎的水晶，一块一块龟裂开来。 裴音呆愣了好几秒，她仔细回忆着。 “那不是我，我是捅了他一刀，但是我捅的是肚子。” 程隽扭头，和副队对视一眼。 他说：“小腹上的确也有一刀，但是不是致命伤，避开了脏器，只会造成短时间内失血过多休克，你说心脏上那一刀，不是你做的？” 裴音摇头，“不是我！” 程隽皱了皱眉。 副队径直走过来，手里拿着是一张物证单。 “这是你手里拿的凶器么？” “是。” 这是裴音拿着的水果刀，她能认得出来。 “这把刀的刀柄上，只有两个人的指纹，你的和死者的。” 裴音懵了懵。 “难道死者是一刀毙命自杀么？但是从你刚才的陈述中，明显并不是。” 裴音定定的看着这张作为物证的照片。 “我、我有点记不清了，水果刀你能拿给我看看吗？” 当时她只顾着想要逃跑，脑子已经记不太清水果刀到底是什么样的了，她甚至都有点怀疑自己当时是不是记错了，难道她捅的那一刀，就是在胸口的么？ 裴音脸上的迷惘实在是太过明显。 程隽闭了闭眼睛。 再三推翻自己的原本口供，裴音已经失去了先机。 副队摆了摆手，“今天的审问就到此结束，先送她回去。” 他看向程隽，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刚从外面回来，就让你看了这么一出戏，怎么，晚上帮你摆一桌接接风？” “晚上我约了人。” “异性？”副队挑了挑眉，“你这棵万年铁树总算是要开花了。” 自从三年前那件事后，程隽就一直保持着这种不冷不热的性格，对谁都很清冷，不苟言笑。 “你就该多笑笑，你这一张扑克脸，别吓着人家姑娘了。”副队说。 程隽耸了耸肩，插着口袋走了出去。 第184章 救 他和徐蔚约在一家西餐厅。 两人都点了一份牛排套餐。 程隽懒得动手切牛排，坐下来就一直在喝酒。 徐蔚切好了自己面前的一份，端过来和程隽交换，“你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 “一个月的假。”程隽也没跟徐蔚客气，用叉子叉了一块牛排，“谢了。” 徐蔚跟程隽聊起高中同学，“下周高中同学聚会，在西里，你去么？” 程隽的视线落在墙面上的LED广告屏，思绪已经飘走了。 徐蔚叫了两声：“程隽！” 程隽这才收回视线，“你说什么？” 徐蔚：“没什么。” 程隽看出徐蔚的不高兴，却也没多说什么，一直到用完餐，他去结账，才问徐蔚：“精神病是什么症状？” 徐蔚楞了一下，“什么？” 程隽和徐蔚并肩朝外走，“你的专业，精神科的，你看过的病症，都有什么症状？” 徐蔚随便说了几种，“你今天怎么对我的专业感兴趣了？” 程隽舌尖抵了抵上颚，“你说是有那种出现幻觉，可以变成另外一个人？” “你说的是精神分裂吧，”徐蔚说，“有，因为某种刺激分裂成两种乃至多种人格的。” 程隽听了，长久的沉默没有说话。 ………… 与此同时。 另一边。 裴音迎来了第一个来探视她的人。 她本以为是自己的家人，可出现在门口的人，让她微微愣神。 是西尔莎。 西尔莎依旧穿着一身十分漂亮的公主裙，外套大衣，看起来尊贵而优雅，就和生日宴当天一模一样。 西尔莎走到裴音的面前，“你好，裴小姐。” 裴音仰起头，“拜你所赐。” 西尔莎笑了一声，“随便你怎么说了，裴小姐，这座牢门，你是出不去了。” 裴音咬着牙说：“就算是我杀了他，他也该死！我是在正当防卫！” “正当防卫？”西尔莎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你有证据么？你想要告曼斯姓侵，你正当防卫或者是过当方位，可你身上留下有什么痕迹么？亚当做事一向很有分寸，如果最后曼斯没有得逞，裴小姐，你现在还是处、女吧。” 裴音紧紧地攥着手指，手指甲扣进了手掌心里。 西尔莎随意的拨动着手指上的钻戒。 “裴小姐，我告诉你实情吧，你呢，在23号当天乘坐旅客大巴从d市回到c市，然后你进了XX俱乐部，乘坐电梯来到了俱乐部六楼，你走进了曼斯先生的包厢内。” 裴音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西尔莎。 西尔莎站直了身体，“你是不是想说，我说的都是我的臆想？可是我们有你的票据购买记录，有监控记录，更甚至有你朋友华慧父母的证词，证明你的确是去了你朋友家里。” 裴音瞪大了眼睛。 “什么？” 西尔莎说：“你以为，单单凭我几句话，就能把你抓起来把你定罪么？当然不可能，故意杀人和携毒，你死定了，裴音。” 裴音脑子里忽然窜出一个画面。 她通过那长长的甬道，推开包厢门，她看到了躺在沙发上的曼斯，以及茶几上那些白色的粉末。 “那是你们……” “不是我们，是你，”西尔莎说，“裴音，没有人会来救你，裴家现在自顾不暇了。” 西尔莎转身，戴上礼貌。 门外保镖帮她打开门，西尔莎转头看向裴音：“你好自为之吧。” 门重新关上。 裴音保持着一个姿势，坐了许久。 来送饭的人看了裴音两次，中间隔了两个小时。 可看见那女孩坐在床上，竟然真的是一动不动。 如果不是能看见她眼睛的眨动，都会以为这人是不是死了。 第二天，裴音迎来了第二次讯问。 程隽提早就和副队申请了，他要列席。 副队皱了皱眉：“你这不合规矩。” “我是列席，又不是参与审讯。” “你说你好不容易放个假，你来掺和这种事儿干什么，”副队说，“跟你女朋友出去旅个游玩儿玩儿多好。” “我没女朋友。”程隽说着，就推开了办公室的门，“申请我打了，领导给批下。” 副队摇了摇头。 第二次询问，主要是针对携毒。 一个密封袋被带到裴音的面前，里面散落着细碎的白色粉末状物质。 第185章 不能结 “知道这是什么吗？” 裴音想起西尔莎的话，点了点头：“知道。” “见过吗？” “见过。” “在哪里？” “在曼斯的包厢里，在桌子上。” “是你带进去的么？” “不是！”裴音摇了摇头，“不是我，我没有带过这种东西！” 程隽没有继续听下去，他站了起来，直接朝外走去。 他没有插嘴说一句话。 他走到门外，问：“今天有人来看过她？” “是曼斯先生的女儿。” 程隽皱了皱眉。 接下来的讯问，他没有参与。 他靠在门口抽烟，抽了三根烟。 裴音太嫩了。 昨天她还表现出来对当时事发时候的恍惚，对于证物的认不清，可今天却能对一点白色粉末记忆如此深刻，甚至都不需要考虑。 想必是曼斯的女儿在来探视她的时候，帮她加深了这一部分的记忆。 程隽掐了烟，去调探视间的监控。 “死者那方有要求，撤去监控和监听。” 程隽眯了眯眼，“也就是他们在单独谈话？没有第三个人在场。” “是的。” 程隽气的肝疼，“你们是不是傻子！一个杀人嫌疑犯，让她私下见死者家属？！” 小警员被程隽吼的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程隽直接摔门出去了。 在外面又抽了几根烟，他转回去，裴音的讯问结束，他看了看口供。 果然不出他所料。 他直接拿着这份笔录去找了马副队，把自己的想法跟副队说了。 马副队捏着眉心，“隽子，你什么时候办事不看证据了？我们现在有人证，物证，也有口供，你在坚持什么？” 程隽说：“凭我的经验，这女孩子是被冤的。” “经验？”马副队嘲了一声，“恐怕不是你的经验，而是你的记忆吧。隽子，听我说，那个徐医生人不错，你跟她好好发展一下，何必一直盯着局里。” 副队走到饮水机旁，帮程隽接了一杯水，递到他手边。 “这事儿涉及到的是Y国人，国际已经介入了，这件事情需要尽快结案，现在证据已经齐了，所以……” “这案子不能结。” 程隽粗暴的打断了副队的话，大步走了出去。 ………… 裴音已经有三天没有合眼了。 她脑海里不断的回想前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那些事情久远的就好似过了一个世纪，远的让她几乎记不清楚，真的就好似是做的一个梦。 下午，又有一个人来看她了。 她抬头看向来人，轻轻地眨了眨眼睛。 “大伯父。” 她的声音很轻，嘶哑，嘴唇干裂，可是在看见裴柏思的时候，眼睛还是亮了亮，就如同以往的每一次。 “音音，你还好么？” “我还好呀，”裴音笑了笑，“大伯父，你相信我么？” 裴柏思点了点头：“我信你。” 裴音又笑了。 这笑容里，藏着的有苦涩。 第一个说信任她的，不是她的父母，不是她的亲姐姐，而是她的大伯父。 其实，裴柏思没有告诉裴音的，是当初他的见而未止，才导致如今的惨剧。 如果当天他执意不肯让裴音裴玥她们去参加曼斯女儿的生日宴，就不会有现在的事吧。 裴柏思和裴音说了一些家庭琐事，关于案子的事情，一句也没有提。 在裴柏思离开的时候，裴音问：“大伯父，我还能出去吗？” 裴柏思没敢再看一眼裴音晶亮的眼神，逃也似的回了家。 家里，也是一片混乱。 当初他本没有答应曼斯暗地里的合作，他不同意签约，可是合约却还是以他的名义签了。 到现在，那运输出去的游轮被查，上面的十几个女孩子被营救。 在裴家工作的几个女孩子也被救了回来。 其中也包括汪丽丽和小梨。 可抬回来的却是小梨的尸体。 裴朗还在发疯。 “滚！都给我滚出去！小梨没死，我不信！” 姚淑荷说：“裴朗！你到底还有没有一点裴家小少爷的样子了！为了一个死了的女佣，你哭闹了一天了，还不够！” 裴朗红着一双眼睛看着姚淑荷，“都是你，如果不是你赶走小梨，她也不会被拐走上了那条船！” 第186章 算了吧 “我是为了你好，我是你亲妈，你亲妈能害你么？”姚淑荷说，“我不是裴音，裴音嘴上说的好听，你又不是她亲弟弟，她为什么要帮你隐瞒？” 裴朗咬着牙，“四姐不是那种人！” “她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的？”姚淑荷说，“说不定那船就是她勾结的呢！现在她因为杀人携毒被扣在局子里了，这种人你觉得她能安什么好心？人都是可以装出来的！” 裴柏思走了过来，“姚淑荷，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姚淑荷原本有一点心虚，看见了裴柏思就走了过来，“大哥，你去看守所里看裴音了？怎么样？她都承认了没有？” 提到裴音，裴柏思的面色又一下暗了下来，闷声不响的上了楼。 裴朗趁着姚淑荷没在，偷偷的跑出去，去了邢梨的家。 站在外面，看着楼前的讣告，他忽然好似黏住了双腿。 他想起上次来找邢梨，她就乖乖的站在楼下，穿着一件白色的羽绒服，特别臃肿，就露出一张娇俏可爱的小脸。 他在楼下站了许久，还是迈步走上了楼梯。 他想见小梨最后一面。 门是打开的，灵堂就设在家里。 当裴朗走进来的时候，灵堂内的哭声就一下停止了。 裴朗停住了脚步。 对上邢梨父母的眼神，裴朗竟觉得愧疚。 他低下了头，“我、我来看看小梨。” 邢父忽然起身，走到裴朗面前，“小少爷，你是少爷，你们是我们高攀不起的，你走吧！” 邢母竟然给他跪下了。 “求求你了，放过我们家吧……我就两个女儿，我还有一个女儿还在上小学，看在我给裴家辛辛苦苦了大半辈子，你们放过我们家吧！” 邢梨的妹妹哭了起来。 裴朗站在原地，无措到不知该如何动作。 他被推搡出了灵堂。 他没有见小梨最后一面，看到的只是那放置在桌上的一张黑白照片。 她笑着望着他，和以前的每一次一样。 ………… 晚上，是家庭会议。 裴老太太，裴老爷子，裴家的大房二房三房，除了嫁出国的裴家小女儿裴静雨不在，全都到齐了。 因为曼斯的死，和裴家签订的合约，竹篮打水一场空，后续资金不到位，裴家亏损巨大，股市动荡。 再加上警方破获的拐卖少女案中，发现了裴家的几名女佣，再度将裴家置于风口浪尖上。 而至关重要的，就是裴音。 曼斯的死，是和裴音有着直接联系的。 裴老爷子面色阴沉的开了口：“都说说吧。” 没有人开口。 裴老爷子看向脸色很差的大儿子。 “柏思，你不是去看守所见了裴音了吗？她有说什么吗？” 裴柏思沉默了几秒钟，才说：“她是被冤枉的，我请了律师。” 裴敬冶说：“那要是按照裴音的性子，那确实也不像是她能做出来的，可是你看看那些调查取证，不都是真的吗？冤枉，说冤枉也要找证据的啊，现在曼斯那边又逼的这么紧，哪儿还有时间去细查。” “是啊，”姚淑荷说，“她从外地回来，也没回家一趟，就算是不跟我们说，也该跟三弟和三弟妹说一声吧，直接就跑去俱乐部，我们的重要合作伙伴还死了，就她在场，这……” 她适可而止的住了嘴，看向坐在另外一边的叶阑珊和裴联诚。 姚淑荷知道三房对裴音这个女儿一直处于放养状态，没有过多的关心，倒是也没有过多的指责。 比起来花在裴玥身上的时间和精力，那都是少的多了。 裴骞开了口：“我明天去看一下裴音。” “你去干什么？”姚淑荷数落道，“就算是去，也轮不到你，得请专业的人过去。” 裴骞动了动唇，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一旁的叶阑珊打断了。 “爸，妈，”叶阑珊抬起头来，目光沉静，“我这两天和联诚也一直在商量着，这件事情闹太大了，O洲那边，托尔斯家族也不会善罢甘休，再加上证据确凿，就算裴音说她自己是冤枉的，也没办法改变什么。” 她缓缓地说：“要不，这事儿就算了吧。” 裴骞愕然，瞳孔放大。 他不信这是他三叔三婶说出来的话。 父母怎么可能放弃自己的女儿？任凭女儿背上杀人的污点去判刑甚至死刑？ “三……” 裴柏思站了起来，“不行！裴音怎么也是我们裴家人，就这么什么都不做默认了？” 第187章 算是吧 “大伯父，”裴玥轻轻巧巧的开口，“可是万一我们做了，请律师，查真相，查到的真相和现在的一样呢？到时候我们裴家岂不是一个笑话了么。” “可……” 霍君芝拉了裴柏思一下。 她说：“查还是要查的，只是不能大张旗鼓，我认识一个律师，我这就打电话去托关系。” 霍君芝站起身来，到走廊上去打电话。 裴柏思脸色苍白，“我先上楼了。” 接下来的话，他听不下去了。 他作为裴家的长房长子，其实，他的性格是一直偏懦弱的。 那些所谓的责任，他不想担。 他喜欢的是书画，喜欢的是背着摄影机到各国去游历。 裴音也喜欢油画，有一次，裴柏思还曾经和小侄女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辩论，就是针对印象画派的。 最后，他都不知道自己竟然会被裴音给说服。 裴音脸上的笑明晃晃的。 “大伯父，我觉得的画很好看，摄影照片也好看，你能去开摄影展呢！” 裴音是第一个说裴柏思是可以去开摄影展的人。 因为裴音的这句话，裴柏思也的确是开了一次摄影展。 他包了一个场地，交过租赁费用，甚至将前期的布置和照片都已经挂在了墙面上。 而第二天，摄影展却夭折了。 裴老太太站在门口，“你这是干什么？老大啊，你还记得你是谁么，你是要传出去让人都笑话我们裴家出了一个画画的么？” 裴柏思喜欢的是自由，是美术，是摄影。 可因为家族的压迫感，他去学了金融，考了经管的硕士，更甚至成为了掌管裴氏的人。 每天，这一切都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裴柏思浑浑噩噩来到了阁楼，他拉开了窗户，看向窗外的绿意盎然，一片春光。 他的脑海中，想起了在看守所中裴音的苍白面孔。 她看向他的目光里，有光彩，有希冀。 她才二十岁。 他闭了闭眼睛。 他在该站出来的时候没有站出来，在该阻拦的时候没有阻拦，在裴家终于被搅入那一滩泥里的时候，终于他也陷了进去，无法抽身。 ………… 没有了父母在，裴琳显得越发的局促了。 她其实同意父亲的话，她也相信裴音，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但是这会议上，哪儿有她说话的份儿呢。 裴老太太看向大儿子离开的楼梯，眉心皱了起来，“柏思这是怎么了，看起来魂不守舍的。” 姚淑荷说：“大哥下午去了一趟看守所看裴音，回来就一直这样了。” “他一个人去的？”裴老太太又问。 “是吧，”姚淑荷转向裴琳，“琳琳，你爸爸是一个人去的吧？” “是的，”裴琳这才开口说了这会议上的第一句话，“我爸爸找了关系，才能进去见四妹妹一面。” 仿佛时间就这样停滞下来了。 裴老爷子忽然开口，“音音的事，不能就这么说算了，也得……” 忽然，别墅外传来了嘭的一声。 紧接着就是女佣刺耳的尖叫声。 霍君芝站在长廊上的阴影中，她手里拿着手机，正在和一个律师朋友交谈着。 她永远都忘不了这一天。 刚才还是天空还是一片晴朗，怎么转瞬天就阴了呢。 天空弥漫而来的云絮，低压压的遮挡了整个天空。 一道黑影从楼层间坠落下来。 霍君芝听见了尖叫声，她瞬间耳鸣，手中的手机摔在地上，一直到客厅内的人奔跑出来，她都没有听见一点声音。 天黑了。 下雨了。 她看见一直在屋檐下等着她的丈夫，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雨伞，微笑着朝她伸出手来：“君芝，我来接你回家。” ………… 轰隆一声。 一阵炸雷让裴音从混沌的睡梦中惊醒。 她靠在冰冷的床板上，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外面下暴雨了。 在北方的春天，很难见到这样的暴雨，倾盆。 裴音抬着头，看着天窗玻璃被暴雨打的湿透，仿佛在玻璃上蒙上了一层水膜，看不清楚外面，只能听到噼里啪啦的下雨声。 天色变得很暗，她不知道现在的时间。 距离上次讯问已经过来超过十个小时了吧。 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在询问中说错了话，没有人再来探视她，也没有人再来提审她。 她忽然觉得冷，冷的抱紧了自己的双腿。 门口传来响动。 裴音抬起头看过去的时候，目光都有些许涣散，过了几秒钟才重新汇聚起来，聚焦在走进来的男人身上。 男人穿着便衣夹克。 可裴音记得他。 第188章 申请 在前两次的询问中，他都在场。 只不过第一次是中途进来，第二次是中途离场。 程隽走了进来，吩咐了门口几句，把门给关上了。 他拎了一把椅子放在中间，和裴音面对面的坐着。 女孩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向他，眼神中有探究，又迷惘，还有一丝心灰意冷。 裴音没有开口，面前的男人也没有开口。 他一直在看她，可裴音又觉得，他好似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思绪飘的很远。 她开了口，“你是警察吗？” 男人收回思绪，目光重新聚拢起来，嘴角衔着一抹淡笑，“算是吧。” 裴音抿了抿唇，“那你也觉得是我杀了人吗？” 程隽向后靠了靠，曲起一条腿，不答反问，“是你杀的么？” 裴音摇了摇头，“不是。” 她又说：“但是他该死，我的确是想要杀了他，他该千刀万剐。” 程隽这次没忍住，笑出声来。 “你如果这样说的话，你的杀人动机就有了，你就洗不干净了。” “那我要怎么说？” 程隽直起腰，向前倾身，手肘搁在膝盖上，“你应该说，他强女干少女，涉黑贩黑，他这种人就该死！我动手只是正当防卫，但他身上的致命伤不是我造成的，我不会下杀手，这种人渣败类就该交给法律来惩处。” 裴音一时呆住了。 好像……这样说，确实是找不到一点纰漏了。 程隽看着女孩呆呆的模样，笑了起来。 他摇了摇头，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一板一眼的教裴音如何应付审讯，如何说官话。 裴音：“那完了，我说错话了，我能再去录一次口供吗？” 程隽嘴角衔着的笑意不减，“翻供？” “嗯。” “恐怕是不行。” 裴音“哦”了一声，重新抱着自己的双腿，靠在墙上，脸上恢复了那种麻木的面无表情。 程隽忽然站起来，朝着裴音走过来。 裴音向后挪动了一下，眼神有些警惕。 “你想出去么？”程隽问。 裴音点头，“想。” “好，明天，他们会带你去看医生，医生会让你重复一下当天发生的事情，你只需要把你经历的事情完完整整的说出来就可以了。” 医生？ 裴音有些疑问，“什么医生？” 男人没有回答她的话，离开了。 裴音一整夜都没有睡。 她心中又有了一丝火苗。 是那死灰复燃留下的星星点点，比起来烟蒂上的火星好不了多少，可却让她有了希望。 裴音从来都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这样的寄希望于一个陌生男人。 或许是他身上的那股正气，让她觉得值得相信吧。 ………… 晚上，徐蔚和程隽吵了一架。 程隽让徐蔚请一天假，她本来是满心欢喜的来请假，她预备着程隽会和她一起出去约会，才特别腾出一天的时间。 可一直到晚上，她听了程隽的话，脸上只剩下冷笑。 “你让我去给一个没有精神病的杀人犯去做精神鉴定？” 徐蔚觉得程隽简直是疯了。 “她不是杀人犯，她被算计了，”程隽说，“我一直在跟这一条线，她是无辜的。” “就算她是无辜的，那警方不会调查吗？” “我就是警察。” 徐蔚：“……” 她气的往沙发上一坐，“所以，你现在是让我帮你作伪证？” “不是伪证。” 徐蔚气笑了，“不是？那是什么？” 程隽说：“我已经跟局里打好招呼了，明天你可以直接过去。” 徐蔚：“……” 她直接摔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我不去，谁爱去谁去。” 可到底已经请了假。 她一直等到下午四点，还是决定去局里看看。 她倒是要看看，让程隽帮忙脱罪的这个小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等到她在一个小小的房间看见裴音的时候，她就明白了。 怪不得程隽会帮她。 徐蔚在桌后坐了下来，开了录音笔。 “你好，裴音。” 裴音：“你好。” “我们可以聊聊那天发生的事情么？” 裴音点了点头。 当天经过，与她的第一遍口供没有差别。 徐蔚撑着腮问：“那你是如何出现在俱乐部中的？你去过你朋友的老家参加她爷爷的葬礼了吗？” 第189章 怕么 裴音的脸色越发的苍白，可她的声音，依旧是稳的。 “我没有，在10号那天晚上，我和哥哥姐姐去参加西尔莎的生日宴，就从来都不曾出来过。” 徐蔚听完整个经过，她觉得自己的指尖都是冰凉的。 她从审讯室出来，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给程隽打了个电话。 “你给队里打个外调的报告，看守所里环境不行，我得带她出来。” 根据徐蔚给出的初步鉴定，程隽跟队里打了申请。 徐蔚的专业水准在业内都是权威的，她提供的证明也是在办案过程中认可的。 裴音跟着徐蔚走出了看守所的大门。 她弯腰上车，偏头看向车窗外的景致。 那些可以跑跑跳跳的小孩子，那些可以玩玩闹闹的少女们，那触手可及的幸福感，都已经彻底消失了。 徐蔚带着她来到了一间心理咨询室。 心理咨询室的老板是徐蔚的大学同学。 周翰越对徐蔚说：“程队在休息间，让你先去找他。” “那……”徐蔚看了一眼裴音。 “我来带这位小姑娘。” 裴音看向这位心理医生，他穿着一身白色的休闲服，笑着的模样温文尔雅，会让人很容易放下戒备。 周翰越带着配音来到一间治疗室，先放了一首轻音乐。。 “你不用拘谨，先听听音乐，喝杯茶，”周翰越给她端了一杯红茶，“我太太就喜欢喝红茶。” 裴音双手捧着马克杯，静静地看着周翰越。 她没有喝。 从西尔莎的海景别墅之后，除非万不得已，她绝不会主动喝陌生人端过来的饮品。 就算是熟悉的人，她也不会。 只可惜，一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月，她只见过一个熟悉的人，就是大伯父。 另一间休息室。 徐蔚拿出录音笔，给程隽放了一遍。 程隽听到最后，一双眸子似乎都已经染了血。 徐蔚把录音笔关上，“审讯的时候她没说？” “没有，”程隽的嗓子哑的厉害，声音压的很低，“这件事情先按下来，不要说出去。” “我知道。” 徐蔚也是一个女性，知道这种事情对一个女孩子会有多么致命的打击。 可录音笔中，裴音的话始终很流畅，只是偶尔停顿的过长，亦或是将所有的折磨一句话一带而过了。 徐蔚站起身来，“你是准备找证据给她脱罪，还是……” “没有证据，”程隽将对方的证据链说了一遍，“你觉得还有哪里有漏洞的？” 徐蔚无话可说。 “听你这么说，我都觉得曼斯的死，本来就是个套，裴音就是一早就找的一只替罪羊。” 程隽眸光深邃，他低头咬了一支烟，翻出打火机点燃。 徐蔚的话，也是他一直以来想的。 徐蔚朝外走，“最好把烟熄了，这里禁烟。” 徐蔚和裴音聊了很久。 作为精神心理医生，沉淀着一种气质，容易让人放下戒备，和你聊天。 结束的时候，徐蔚问：“你需要连续来三天，等到后天，我会叫院里其他专家也过来，你到时候就按照我们今天的问话回答就可以。” “好。” 徐蔚先放裴音上了车。 程隽递给周翰越一支烟，“请你吃饭？” 徐蔚打趣道：“周医生这段时间戒酒戒烟，准备要二胎呢。” 周翰越推拒了，笑了笑：“改天我和太太请你们吃饭。” 裴音坐在车内，看着好友之间的寒暄，看着他们轻松自在的对话，她不知道自己今后还会不会重新拥有。 三天后。 徐蔚出具了一张精神类疾病鉴定书，程隽提交了上去，法定程序鉴定确定，裴音因罹患精神分裂症，不负刑事责任，强制移交市精神病院进行全封闭治疗。 裴音从看守所出来的这一天，下着蒙蒙小雨。 车辆经过闹市区，甚至经过她的大学门口，经过了裴家大宅东边的十字路口。 她一直在朝外面看着。 她想要从这些熟悉的场景中，寻找着熟悉的身影。 可惜，没有。 一直到达森严的精神病院伫立着的大门，她从车上走下，抬头看向被黑暗勾勒出轮廓线的医院住院大楼，她隐约可以听到的是从里面传来精神病人的惨叫哭嚎。 坐在车前的徐蔚转头问她：“怕么？” 裴音摇头。 更可怕的事情她已经经历过了。 徐蔚跳下车，“走吧，程队在前面等你，他有话跟你说。” 第190章 向阳 程隽见了裴音，什么都没说，只是让她先去好好的洗个澡，换一身衣服。 裴音照做。 程隽站在露台上抽烟，穿着白大褂的徐蔚走了过来。 徐蔚把签字笔挂在胸口的口袋里，“你的假期快结束了吧？” “还有两天。” 程隽抽了一口烟。 烟蒂的火星明灭，被月夜的风吹出猩红的点，烟气随风弥漫。 “带她走？”徐蔚靠在栏杆上，披在肩后的长发随风飘起，影子被路灯照耀，照在程隽的手臂上。 “我明天会和她谈。” 徐蔚笑了，“她现在把命都卖给你了，你没看见么，她现在眼里只有你。” 对于一个把自己从暗无天日里拉出来的救命恩人，就是救世主一样的形象。 徐蔚洞悉人心。 同为女人，她更知道裴音的心理。 程隽把烟熄了，“这件事情多谢你，你也辛苦了。” 徐蔚想的不错。 第二天，当程隽和裴音谈过之后，裴音决定要跟程隽走。 “徐医生。” 临走前，裴音来找了徐蔚一趟。 “嗯？” “徐医生，我想要学一点心理学，皮毛就行。” 此时，徐蔚并没有多想。 她认为裴音想要学心理学，是想要自我开解，毕竟才二十岁，就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如果一不留神的话，是很容易走死胡同的。 徐蔚给裴音推荐了两本心理学入门的书。 “你不懂的可以问我。” “谢谢你，徐医生。” 裴音站在门口，朝着徐蔚鞠了一躬。 九十度弯腰。 静止五秒钟。 她是真的感谢徐蔚。 “再见徐医生。” 裴音转身，从这栋大楼中走出去。 程隽拉开越野车的车门，伸手拉她上来。 “会很苦。” “会比我这一个月过的更苦么？”裴音自嘲的笑了笑，她从泥泞中出来。 程隽挑眉。 裴音握紧了拳头，在程隽摊开的手掌上抵了一下，“程队，我们出发吧。” 身后是连成片的漆黑阴影，前面是无尽的光明。 心如花木，向阳而生。 ………… 车开了两天两夜。 戈壁滩上的公路，一望无际，好似没有尽头。 程隽没什么耐性，开车的吴非却很话痨。 一路上，吴非给裴音讲了他们这种特训的训练和工作，听起来的确很苦。 裴音其实是有点担心的。 “我能吃得消么？” 吴非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不太能。” 就这瘦弱的小身板，他都不觉得裴音说的用水果刀捅了一刀这事儿是真的。 程隽枕着手肘，笑了一声。 裴音跳过来，“程队，你笑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程隽看着她，“你吃不消，到时候我送你回徐蔚那儿。” 裴音却已经暗自下了决心。 她不能让程隽把她送回去。 “不行，我不能回去，”裴音郑重其事的说，“我不能让你打你自己的脸。” 程隽：“……” 吴非：“……” 程隽笑了出来，把座椅升上来，跟裴音平视，“我怎么就打我自己的脸了？” 裴音回道：“你看上我了，把我带过来训练，如果我不行被退回去，不是打你的脸么？” 吴非：“……” 大小姐啊，你是真敢说啊。 他从后视镜又看了一眼裴音，又看了一眼自己老大，依然是衔着笑，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才松了一口气。 裴音一向是下定决心，就一定会做得到的。 在训练基地，她是这一批所有学员中最努力的一个。 有一个和她差不多年龄的女孩子，名叫洛晴晴，两人一个寝室。 洛晴晴的性格大大咧咧，和裴音无话不说，很快两人就混熟了。 “我家里穷，上不起学，后来说到了年龄能参兵，我就当了女兵，训了一年被选到这里来了。” 洛晴晴的耐力很强，爆发力足够。 裴音因为小时候学过跳舞，柔韧度够，灵活性很好，就是耐力不行。 “练耐力，长跑啊，”洛晴晴拍胸脯保证，“我陪你跑。” 裴音跟洛晴晴从每天三公里，再到每天五公里，最后到每天十公里拉练跑。 裴音从一开始跑一公里就喘不上气来，到后面负重五公斤也可以坚持完十公里的拉练跑。 路旁的越野车上，教官拿着大喇叭喊：“谁今天最后一个，没饭吃啊！快点跟上！” 这话没说完，就被后面踹了一脚。 “唉哟程队，你踹我干啥？” 戴着墨镜的男人靠在一边，拧开矿泉水瓶喝了一口水，笑着说：“不打馋，不打懒，专打不长眼，踹的就是你不长眼，没看见谁跑在后面儿么。” 第191章 忍着 程隽把挡在脸上的帽子拿了下来，“她不吃公粮，能坚持下来就很好了。” 戴墨镜的男人挥手叫前面的教官滚下车，翘着一双长腿，“你想给她收编进来也不是不能，关系稍微难走点，但是……” “不用。” “别这么冷酷嘛，”男人摘了墨镜，“你家这小姑娘，长得那叫一个漂亮，那边男兵训练营的小伙子们，多少人都给我打听号码了。” “你给了？” “没啊，”杜明晖扯了扯身上迷彩短袖，“你不发话，我敢给？” 程隽坐起身来，翻出烟盒，递给杜明晖一支烟，“林子是不是休婚假去了？” “是啊，”杜明晖接过烟，拿着打火机点火，“你终于肯考虑了？” “嗯，”程隽说，“我接他的活儿吧。” 杜明晖一拍大腿，“来来，领导，我给你点烟。” 程隽睨了他一眼，“你别跟我这儿领导，你家老爷子知道了得把我踹到太平洋。” 杜家红色世家，根正苗红，杜明晖又是这三代独苗，也就是下放到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待几年，回去就是要提拔了。 傍晚，程隽在训练场散步，看见从食堂出来的洛晴晴。 裴音没跟着。 “裴音呢？” 洛晴晴说：“她跑了倒数，不来吃饭，我给她带了个面包。” 程隽跟在洛晴晴身后，“你把她叫下来，说我找她。” 洛晴晴见过程隽几次了。 程隽身材高大挺拔，曾经出现在杜教官身边，她知道他的身份肯定不一般，飞快的跑到楼上去找裴音了。 “音音！” 裴音正在房间里拉腿筋，一张小脸仍旧红扑扑的。 “那个程队叫你下去。” 裴音手里的动作一下就顿住了，“他来了？” “嗯。”洛晴晴说，“我刚刚吃食堂，还没……” 话没说完，裴音就已经出了门。 洛晴晴：“……” 裴音下了楼，楼下没看见程隽，她就朝着食堂的方向跑。 一路上都没见到程隽。 洛晴晴也不会骗她啊？ 她转头又要跑，一道懒懒散散的声音从树旁传了过来，“还能跑，看来还是不够累。” 一身军绿色作训服的程隽从树后走了出来。 裴音眼睛亮了亮，“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就真打算饿一顿？”程隽问。 裴音跟在他身后，垂丧着脑袋，“饿一顿也死不了。” 她其实沮丧的不是自己跑了倒数第一，而是沮丧的程隽竟然知道了。 程隽本就是沉默寡言的性子，裴音不说话，一路上就很安静。 一直到男寝楼上，看门的大爷跟程隽打招呼。 “程队，回来了啊！” “嗯。”程隽点了点头。 裴音也朝着大爷微笑了一下。 大爷：“……” 这……程队是带了个小姑娘到男寝来了？！ 程隽是单人住的，带个小厨房。 裴音好奇的在单人宿舍来回看着，程隽就在厨房里忙活着。 房间很小，也很干净，床上的被子叠成了豆腐块。 她这几天也有学叠豆腐块，有点难，要叠二十分钟呢，她晚上睡觉都不想盖被子，把被子供着算了。 她有基本的修养，就算是在房间里走动，也不会去乱动程隽的东西。 过了二十分钟，程隽喊她出来吃饭。 裴音走出来，桌上放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 “我能吃饭？”裴音眨了眨眼睛。 程隽笑了一声，递给她一双筷子，“当然，在我这儿没人知道。” 程隽的厨艺很好。 就从简简单单的面条上，裴音觉得比她吃过的任何私房菜馆都丝毫不差。 这一晚，她跑了倒数第一，不仅吃了饭，还吃了一大碗，连汤都喝的干干净净的。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男人做饭，也可以很好吃。 吃了饭，程隽待着裴音去训练场散步，让她拉一下腿筋。 裴音就装模作样的在栏杆上敲着腿，往下压了压。 程隽直接扶上她的肩，将她向下压。 “疼疼疼！” 裴音没忍住，嚎了出来。 “忍着。” “……” 他可真凶。 其实裴音的柔韧度已经是很好的，即便是完全压下去，也只是轻微痛感。 “你学过跳舞？”程隽问她。 “嗯，”裴音说，“小时候学过芭蕾，怕脚会变丑，就又学了民族舞。” 程隽想了想，“阿拉木汗会跳吗？” “维族舞吗？”裴音直起腰来，“阿拉木汗我没跳过，但是我跳过达坂城的姑娘，你要看吗？” 第192章 看脸 裴音也不等程隽回答，向后退了两步，就在操场上转了个圈。 “达坂城的石路硬又平啊，西瓜呀大又甜，哪里来的姑娘辫子长啊，两个眼睛真漂亮，你想要嫁人不要嫁给别人，一定要嫁给我……” 这首歌是她在一次少儿儿童文艺汇演上表演过的，就算是隔了十年了，她歌词能唱的出来，就也能跳出来。 程隽靠在栏杆上，看着穿着宽松迷彩衣的女孩子，灵活的旋转下腰，就好似是一只会飞的百灵鸟。 他本担心裴音经历那些事情会变的阴郁，可现在看来，她并没有受到影响。 他插着口袋向前走，“走吧，明天还有课程。” ………… 程隽第二天就出现在训练区，担任射击教官。 他的出现在训练场上引起了轰动。 有人知道程隽，有人不知道他。 “他是程隽啊，全国格斗赛第一名！” “射击也拿过锦标赛的奖！” “十年前他就从这训练营以第一名的成绩被选拔走了！” “十年前？那他现在岂不是很老了？” “他很年轻！才二十八岁！” “啊！好酷！” “比林教官都要英俊！” 裴音站在队里，看着程隽身姿挺拔的走了过来，抿着唇笑，军姿站的更加标准笔挺。 比起女学员的感性，男学员相反就更加注重基本操作。 “又是一个花架子吧。” “看着就是个不能打的。” 裴音狠狠地瞪了那男学员一眼。 “你瞪我干什么？我又不跟你们女生一样，只看脸。” 裴音气的直接踹了他一脚。 程隽的目光已经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男学员立即举手：“报告，裴音踹了我一脚！” 裴音：“……” 然后，裴音就被拎出去罚跑圈了。 她满眼幽怨的看着程隽，只可惜，程隽戴着墨镜，她没能看到他眼睛里的神色。 她绕着操场跑圈，远远地看着那边的训练队。 程隽也把刚才裴音踹的那个男生给拎出来了。 裴音跑的慢了一些，看着好似是要练习散打，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然后程隽背起了两只手。 裴音站住了脚步。 男学员挥拳，被程隽侧身闪开，避开了男学员的扫堂腿，他膝盖在对方小腹上抵了一下，对方吃痛，动作稍迟缓，程隽轻松避开，下一秒，翻身横扫，踹到对方的膝弯。 男学员直接摔在了地上。 全程不过十几秒的时间，程隽全程双手背着，不曾动过一根手指。 裴音随着后面的学员一起发出了欢呼雀跃声。 太厉害了！ 程隽朝着裴音这边望过来，比了三根手指：“加三圈！” 裴音：“……” 学员们已经掌握了基本的射击技巧，现在就是练习。 从三米靶，到五米靶，再到十米靶，再到更远的距离。 裴音到的晚，基础课程没上几节，持枪的姿势都还不标准。 洛晴晴在一边帮她纠正。 “双脚分开。” 裴音的脚被抵开了一寸，手臂就已经被人抬起。 程隽压了一下她的肩，“端平，你的目光，三点一线，应该落在靶心的位置。” 裴音按照程隽的姿势，扣动了扳机。 手枪的后坐力很大，裴音不由得向后退了一小步。 然后…… “37号，脱靶！” 裴音：“……” 五米靶还能脱靶，她不要活了。 程隽说：“姿势没错，多练习。” 一堂射击课下来，裴音总算是可以不脱靶了。 洛晴晴都已经练到五十米靶了。 裴音顿感挫败。 洛晴晴安慰她：“你迟来呢，我都练了十几天了。” 裴音晚上独自一人来到靶场来加班练习。 晚上靶场的灯光不好，她练的效果还不如白天。 裴音有点沮丧的收手，忽然，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能力不够，就别怨环境。” 程隽走过来，顺手拿过裴音的枪，单手持枪。 “敌人不会在天黑下雨天气不好视线不好的时候就不出现。” 砰的一声。 子弹冲了出去，打穿了五十米靶的靶心。 训练初期的射程最多也就是五十米，再往后，射程就达不到了，需要换枪。 程隽把枪递给裴音。 裴音再练的时候，不是手势不对，就是腿的位置不对，也因为长时间握枪，手腕有点抖了。 她嗅到了一阵清冽的烟草气息。 第193章 回复 男人靠在她的身后，单手扶着她的手腕，微微俯身，按照她的高度寻找三点一线的距离，手指按在她的食指上，扣动扳机。 后坐力让裴音的身体向后震了一下。 原本程隽是双臂虚空的绕着裴音的，她向后一退，实打实的靠在了他的胸膛上。 男性的气息全数毫无保留的窜入了裴音的鼻息。 裴音从清冽的烟草气息中，也嗅到了一丝沐浴露的味道。 他是洗了澡才出来吧。 但是想想自己，现在肯定是一身臭汗。 程隽先退开一步，“你今天练太多了，回去用热水泡一泡手，放松下手指和手腕。” 裴音哦了一声。 她抬手闻了闻自己的袖子。 好像也没什么臭汗味儿。 第二天程隽在教授射击的时候，准备了一根教鞭。 甚至都不需要靠近女学员超过一米的距离，就能纠正站姿。 裴音心里竟然隐隐有一些失望。 哎，没法近身教学了。 射击课是程隽带的，而女学员的格斗课是一名女教官带的。 女教官比起来男教官更严格，第一天下来，裴音觉得自己腿都要废了。 幸而前期已经经过了长期的体能训练，裴音很快就适应了高强度的训练。 在这一批学员中，裴音在体能训练上不是最出色的，但是在电子应用和网络技术上，比如说破译电码。 她的记忆力很好，一串十位数，只需要十秒钟看两遍就能背写下来。 “她真的有天分啊。” 杜明晖又找到了程隽，“你真不打算把她收到你队里？” 程隽依然没有松口，“等训练结束吧，我到时候带她去东南边看看，再做决定。” 杜明晖问：“你下周是不是要归队了？” “嗯。” 程隽这次休假时间太长，杜明晖这边给他打了报告，在训练营担任射击教官，已经多待了一个多月。 “用给你那小姑娘提前打一声招呼吗？” “不用。” 程隽最不擅长的就是离别，他也没必要说什么。 离开前，程隽对杜明晖说：“如果她坚持不下去，就给徐蔚打电话。” 裴音一直到程隽走后第三天才知道的。 还是在洗衣服的时候听别的女学员提起的。 “程教官走了？”裴音问。 “是啊，”洗衣服的女学员转过头来，“你不知道？你不是跟程教官关系挺好的么。” 裴音没吭声。 她洗了衣服端着盆子回到寝室内，衣服都没晾，坐在凳子上灌了一大杯冷水。 他走都不跟她说一声么？ 裴音给程隽发了一条消息：【你走了？】 程隽一直到晚上才给她回复：【嗯。】 他又回：【如果你坚持不下去，就去找杜明晖，让他帮你安排车回去。】 裴音强自按了一下午才终于按下去的火气，又燃了起来。 她没有回复程隽的信息。 她不会坚持不下去，就像程隽带她出来的时候她就说过的。 她会让他看看！ 近一年的时间，走了一遍春夏秋冬。 裴音手机里没什么联系人，她只会在过节日的时候给程隽发一条节日祝福语。 程隽有时候隔几个小时回，有时候隔几天回复。 她知道他只要是看手机，看见就会回，没有回复说明他不方便，可还是禁不止时不时地看看手机，看他回复了没有，回复了什么。 有一次偷看手机还被教官罚了。 然后这事儿不知道就怎么让程隽知道了。 程隽第一次主动给她发消息，就是一行字：【不要偷看手机。】 裴音：“……” 告状可还行？ 她问了他一句：【你什么时候回来？】 程隽回复：【过年前吧。】 过年的时候会有一场内部的文艺汇演，在年前一个月就开始报名。 洛晴晴鼓动裴音去报名，“你去吧！你不是会跳舞吗？肯定能把所有节目都比下去！” “但是我都许久没跳了。”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呢！” 洛晴晴拉着裴音报名，报了民族舞。 “什么节目？” 裴音想了想，“阿拉木汗。” 她回去查了查资料，才知道阿拉木汗是双人歌舞。 这下糟糕了。 她一个人怎么跳啊。 第194章 单纯 裴音拉上了洛晴晴：“不行咱俩跳吧。” 洛晴晴瞪圆了眼睛，“我？我不行啊！” 洛晴晴没裴音长得高，身材属于比较娇小类型的。 裴音索性就说：“试试吧，你跳女生，我跳男生。” 当晚裴音就放弃了。 洛晴晴的四肢僵硬的跟棍子似的，而且还顺拐，扭腰的动作跟要撸袖子上去跟人干架一样。 “我就说我不行嘛。” 洛晴晴一听说不用让她上了，一下就放轻松了。 “没事儿，还有时间呢，我帮你寻觅一下。” 洛晴晴帮裴音打听了一下，在男学员那边，倒是有一个曾经在艺术团当过群舞的。 “要不你编下舞蹈动作，让他试试？”洛晴晴提议。 “好吧。” 裴音已经不抱希望了。 男学员名叫路文博，看起来还有点腼腆，很多动作都放不开，好在曾经当过群舞的伴舞，有一点舞蹈底子在。 裴音花了几天时间，教会路文博基本动作，然后再抠细节，最后两人在合。 路文博跟裴音相处了几天，也熟悉了起来，不再似刚开始那么腼腆，有时候偷偷看裴音的时候，还会耳根子发红。 “你身体太僵了，你得再顺一些。” “你靠过来一点，离太远了。” 洛晴晴在台下当观众，也觉得脸红。 这好像是裴音在调戏路文博一样。 她私下里拉着裴音说：“你喜欢路文博？” “哈？” “你都调戏的路文博不敢抬头了，你得有点距离感，”洛晴晴说，“你是女生。” 裴音：“……” 她觉得距离不挺远的么？ 不过有洛晴晴提醒，裴音才发现，因为在这里的男兵和女兵是完全分开的，彼此基本没有什么交集，长期生活在这里，少网络，少八卦，少新闻，就似是与世隔绝了一般，心思都比较单纯。 男女之间走的近一些，就觉的是要谈对象了。 现在已经有好多人说她在和路文博谈恋爱，裴音解释了一句，别人说她是欲盖弥彰，她索性也就不去解释了。 一直到文艺汇演这一天。 这边有队里专门请来的化妆师和造型师。 裴音穿着一身大红色的维族女裙，戴上头饰，化妆师给她化了妆。 舞台妆。 很浓。 洛晴晴都看呆了。 “音音，你真漂亮。” 裴音摸了摸脸，“这也太浓了吧。” 眼影，腮红，还有超夸张的假睫毛…… 化妆师用刷子打掉裴音抹脸的手，“别动，舞台妆就要夸张，要不然出不来效果。” 等到裴音看路文博，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洛晴晴和裴音两个人笑的前仰后合。 “……” 路文博原本一张清秀的面庞，此时抹了粉底，上了腮红，还涂了口红。 裴音扶着洛晴晴，“不行了，我觉的我跳舞的时候一定会笑场。” 大礼堂的位置不够，候场的演员就都在后台。 还有一个节目的时候，裴音又看了一眼手机。 程隽还没回她的消息。 “下一个节目是由裴音、路文博带来的维族歌舞表演《阿拉木汗》，掌声有请。” 裴音看了路文博一眼，“加油！” 路文博点了点头。 这是裴音时隔十几年，又一次走上大礼堂的舞台。 舞台条件简陋，红色的绸子布都是后续才挂上去的，大红灯笼和红色的挂饰显得喜气洋洋。 程隽披着身后浓重的夜色，踩着风雪，推开了大礼堂的门。 吴非在他身后不由得搓了搓手，“冻死了，这天真的是冷死了。” 这三天，头儿日夜不休的赶回训练营来，本来以为有什么事儿，就是为了……看文艺汇演？ 程隽坐在大礼堂最后一排。 他看向舞台上的姑娘，扭着腰肢，随着音符跳舞，灯光照在她的身上，她身上的红色衣服，都仿佛成了一团跳跃的火焰，跃入了他的瞳孔中。 他拿出手机来，翻出裴音的头像。 上面是裴音三天前给他发的消息—— 【文艺汇演你回来吗？我有个节目。】 【你不是说你想看阿拉木汗吗？我跳给你看。】 程隽发了一句：【我看见了。】 裴音下了舞台，看见手机这条消息，就疯了一样的跑了出去，妆都没卸。 她绕了个大圈，从后台跑到了舞台后面。 “程队！” 清冷的月光洒落地面，一个男人倚着墙面站着，挺拔身影落在地面，和月影重合在一起。 程隽看着裴音脸上的笑。 灿烂的，毫无掩饰的，比冬日的暖阳都更加温暖。 第195章 压岁 文艺汇演结束后，就开始放假了。 陆续有人离开了训练营，回老家过年。 洛晴晴没走。 “我老家没什么人了，我父母都死了，有个弟弟也许久不联系了。” 裴音说：“那咱俩一块儿。” 洛晴晴有些讶异，“你不回？” 在洛晴晴的认知里，裴音的身份肯定不是穷苦人，她会跳舞，会唱歌，还上过大学，有很好的教养。 “不回啊，”裴音说，“我家里也没什么人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低着头，洛晴晴没看到她脸上的神色。 食堂里有准备年夜饭，可裴音还是挺想自己做的。 她想起程隽单人宿舍里的小厨房。 “晴晴，我们包饺子吃吧！” 洛晴晴疑惑：“可是我们没有地方煮啊。” 宿舍不能用大功率电器，裴音的一个小奶锅都被没收了。 “不在咱们宿舍，去程队宿舍！” 裴音拎着大葱和猪肉馅就去了程隽宿舍。 洛晴晴半路想起来自己没拿手机，又拐回女寝拿手机，裴音先来了。 来之前没给程隽打电话，准备给他个惊喜。 她敲了敲门，乐呵呵的等着程隽来开门。 过了一分钟，门才从里面打开，裴音笑着：“程队，我们……” 程隽赤膊站在门口，裤子松松的在腰际，正在系皮带。 裴音的脸刷的就红了。 “我、我来找你包饺子。” 程隽挑了挑眉，侧身让裴音进来，进了自己的房间。 裴音抿了抿唇，她坐在桌边，脑海中全都是刚才程隽赤着的上半身。 肤色是古铜色的，胸膛的肌肉匀称，腹肌两侧的人鱼线向下隐入皮带中。 她把脸埋在胳膊肘弯处。 哎，丢死人算了。 程隽去房间里套了一件T出来，“喝水么？” 裴音立马抬起头来，“喝。” 她抱着杯子喝水的时候，偷偷觑着程隽的脸色，貌似没有什么改变。 过了几分钟，洛晴晴拿着手机来了。 一块儿来的还有吴非。 吴非也不回家，本来说如果程隽回家的话，他就借用一下程隽的厨房做两天饭，可程隽也不走。 在调饺子馅儿的时候，吴非来到厨房。 “头儿，你真不回家过年？” “不回。”程隽说，“叫裴音进来。” 吴非还以为程隽有什么事儿，出去把裴音叫进来。 厨房也不算大，只能站两个人。 裴音进去了，吴非就只能出来。 他帮洛晴晴和面，朝着厨房猫头看了两眼。 还以为头儿叫裴音有什么事儿呢，不就是拿调味料么，切，还搞的很正经一样，叫他拿不也一样么。 “一勺吗？” “三勺。” 裴音围着程隽身边转悠，看着瓶瓶罐罐里各种调味料，根据程隽的指示放进去，香味扑鼻。 “真香。” “比你以前吃的饺子要香么？”程隽问。 裴音：“我还没吃到嘴里呢，不能评价。” 十分钟后，程隽擀片，洛晴晴和吴非包饺子，裴音……也在包饺子。 可是却是那种放在饺子盘里，清清楚楚一眼就能分辨出来哪个饺子是她包的。 很丑，奇形怪状。 程隽动作很快，擀完片就先去厨房煮了一小碗饺子，喊了裴音进去。 “添三次水，水沸三次，饺子都飘起来，就煮好了。”他给裴音递过去，“尝尝。” 裴音咬了一口，烫的她伸手朝着嘴里面扇风。 “烫烫烫，好吃！” 这是裴音今年过年吃的第一口饺子，却比以往的二十年都要好吃。 吃完饺子，程隽还给裴音发了一个红包。 是真的红包，红包封装的。 裴音打开看了一眼，有好几张粉红色的钞票。 “程队，这……” “压岁钱。”程隽说。 裴音：“可我都已经成年了！” “成年了也得发。” “那……都有吗？”裴音狐疑的问。 “嗯，都有。” 没有压岁钱的吴非：“……” 吃完饭，吴非趁着裴音在厨房收拾，伸手给程隽。 “头儿，压岁钱。” 程隽头也不回道：“没有。” 吴非：“头儿，不是你说的吗？” 程隽：“都成年了还要什么压岁钱，你的岁数不用压了。” 吴非：“……” 要不要双标成这样啊！摔！ 洛晴晴私下里问吴非：“程队是不是在跟音音谈恋爱？” 吴非：“…你问我干什么？” 洛晴晴看了他一眼，“我以为你知道。” “我也不知道。” 说实话，吴非跟着程隽这几年里，程隽一直都挺清心寡欲的，也从没提找女朋友的事儿，就和c市的徐医生走的稍近，却也仅限于比普通朋友稍好点。 第196章 出发 吃了饭，裴音就拉着程隽出去溜达了。 “守夜呀，我们到十二点再回去吧。” “你冷么？” 程隽侧头看着裴音冻的通红的鼻尖。 “有点，”裴音吸了吸鼻子，“我该穿上羽绒服了。” 她从c市出来，什么都没带。 衣服都是后来用洛晴晴的号网购的，还都因为偏远地区不发货，取一次快递好艰难，而且身上没钱。 只有一个月队里给发的几百块的补贴。 程隽给吴非打了个电话。 十分钟后，吴非把程隽的羽绒服给送了过来。 “头儿，你要穿这羽绒服啊？” 队里发了这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后，程隽总嫌太厚，好像就穿过一次。 然后，他就见程隽把羽绒服给裴音穿上了。 裴音穿上这羽绒服，顿时觉得暖和了，跟个熊一样。 衣服上有和程隽身上一样的味道，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不过没有烟草味儿。 她问吴非：“你跟我们一块儿溜达不？” 吴非本来想回答好，然后看了一眼程隽的眼色，“不了，我回去还有点事儿。” 裴音跟他招了招手，“那我们去溜达了。” 程隽抬手就把羽绒服的帽子给裴音戴上了。 帽子瞬间几乎盖住了裴音的眉毛，她撑着帽子，“干嘛呀？” “冷。”程隽偏头，目光落在她一张白皙的小脸上。 过了一年，再看她，皮肤一点都没有晒黑，在这风沙大的戈壁上，依旧水灵。 “怎么就不见你晒黑？”程隽问。 “我有好好涂防晒，而且我一捂就捂回来了，”裴音在羽绒服外比划了一下，“往前推三个月，我也黑了，脸和脖子，黑白配。” 她扭头看程隽。 “你就比走的时候晒黑了。” 她想起白天在门口看见打赤膊的程隽，他的脸色比前胸后背要深。 这一晚，裴音和程隽聊了很多。 却都是一些日常，吃吃喝喝玩玩，还有她的课程。 “你走之后，我没有跑过倒数第一了！” “是吗？”程隽嘴角衔着一抹笑，摸出烟来点上。 “是啊，我一直很努力的！”裴音看他抽烟，侧着头，“抽烟是什么滋味儿？” 程隽挑了挑眉，“没什么滋味儿。” 他的烟瘾不大，只是在工作的时候压力大才会抽。 “我能试试么？” “抽烟不好。”程隽微微蹙眉。 “我就试一下！”裴音说着，就去夺了程隽手里的半截烟，直接猛吸了一口，然后——“咳咳咳咳咳咳！” 程隽看着裴音被呛红的小脸，帮她拍背，无奈的笑：“抽烟不是一味的吸，你要通过鼻腔和口腔把烟气给排出来。” 裴音咳了一阵子，才缓过来。 她又试了一次，把烟气吐了出来。 “这样吗？” 程隽直接劈手把她手里的烟给夺了，直接掐灭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好的不学，坏的倒是学得快。” 裴音跟在程隽屁股后面笑。 她心里得意的很。 抽一支烟呐，这叫间接接吻，他不懂，她也不打算说。 一直过了十一点多，裴音有点困了，她靠在程隽肩头。 程隽侧头问：“回去吧？” “不，我要守岁，一定要过十二点。” 她心里有仪式感的。 新一年的第一句新年快乐，一定要亲口对程隽说。 可终归还是没能撑到。 当她听到遥远的地方传来鞭炮声的时候，模模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程隽正打横抱着她朝女寝走。 她觉得本应该很唯美的公主抱，因为她穿着跟个行走的热水壶似的，像是狗熊抱。 “隽哥，新年快乐。” 头顶有绽开的烟花，在裴音的眼睛里倒映出五光十色。 程隽低头看了她一眼，“新年快乐。” ………… 新年后，又过了几天，程隽又要出发了。 裴音心想，这次好歹没有不辞而别。 程隽踩着越野车车底，“要跟我走么？” 裴音眼睛一下亮了亮，“我？真的？” “嗯。” “你等着，我去收拾东西！” 杜明晖又问了一次：“你把她带走，还送不送回来？” “不一定。” 杜明晖叹气，“好苗子啊，真是可惜了了。” “你这说话的口气跟你爸爸有一拼了，”程隽睨了他一眼，“你的调令已经下来了吧？” “还有三个月，”杜明晖抖了抖烟蒂，“年后又有一批新兵蛋子要来了，说实话，在这地儿待的久了，心思变简单了，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倒是不想回去了。” 第197章 忌日 “那是因为你就在高位上，”程隽踩了一下车轮胎，“底下的人怎么斗的你也不关注，因为影响不到你。” 杜明晖笑了一声，“说的也是。” 说话间，裴音已经跑来了，身后跟着洛晴晴。 洛晴晴和裴音用力的拥抱了一下，“音音，再见！” 裴音跳上车，从车窗朝外面挥手。 “晴晴再见！杜叔叔再见！” 杜明晖：“……” 他往前走了几步，被程隽开的车喷了一脸的汽车尾气，“咳咳！差辈了！下次见面叫哥！听见没！” ………… 车在路上行驶了几天，重新回到了c市。 裴音看着车窗外。 已经一年了。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 去年的这个时候，她被送进看守所内，今年的现在，她跟着程隽走进墓园。 天色将晚，暮色四合。 裴音不知道为什么程隽会带她来到这里，一直走到尽头，看见了墓碑上的照片。 她的瞳孔刹那间放大，眼神中满满的充斥着震惊。 “这……” 怎么可能？！ 程隽说：“去年的今天，你大伯父坠楼，医治无效死亡。” 虽然裴家对外宣称是得了急病，走的突然，但是程隽这点人脉也还是有的，他能查出来。 “今天，是你大伯父的一周年忌日。” 裴音满眼都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她记得裴柏思最后见面的时候的每一句话，也记得大伯父脸上的苍茫和无奈。 大伯父是她在身陷囹圄的时候，唯一去看过她的家人。 她一直感激他，也敬重他。 她还想着如果出来后能见到，一定要当面亲口对大伯父说一声谢谢。 可现在…… 这一声谢谢，也只能通过寄托哀思的百合花，传递给裴柏思了。 裴音将怀中抱着的百合放在墓碑前，缓缓地跪了下来，给裴柏思磕了个头.。 “大伯父，你下辈子做个画家吧，或者摄影师，哪怕是一个穷困潦倒的艺术家，也别生在这豪门大家里了。” 程隽带着裴音离开。 全程在墓园呆了不过五分钟。 裴音戴上了帽子，用围巾挡着脸，跟在程隽身后，上了车。 不远处，路边停下了一辆车。 裴琳望着越野车旁那一抹身影，愣住没动。 霍君芝：“琳琳？” “我好像看到音音了。” 霍君芝顺着裴琳的目光看过去，是一辆越野车。 “想什么呢，裴音现在在精神病院，你二哥想见一面都见不到。” 裴琳心想，也是，裴音怎么可能出现在墓园呢。 不知不觉，已经一年了。 不知道裴音在精神病院里过得怎么样。 母女两人相依偎着走进了墓园。 裴琳扶着母亲。 当初因为父亲走的时候带给母亲的打击太大，母亲断断续续病了好几个月，现在已经搬到山中寺庙中去静养了。 忽然，霍君芝的脚步停了下来。 裴琳转头，顺着母亲的目光，看见了在父亲的墓碑前放着的一束白色的百合花。 花瓣上有露珠，花束很新鲜，很明显才刚刚放下没多久。 霍君芝立即联系裴琳，去调了墓园的监控。 两人站在监控屏幕前，看着穿着长大衣的女人，脱帽，跪在墓碑上磕头，然后离开。 裴琳捂着嘴，没有出声。 霍君芝立即让人将这段监控彻底删除，连同监控的备份。 她拉着女儿的手，扶着她的肩告诫她：“你什么都没有看到，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我们看见了什么人，看见了什么车，都必须烂在肚子里，对任何人都不能说起！” 裴琳郑重点头，“我知道。” ………… 程隽带着裴音去了一趟精神病院，见了徐蔚一面，第二天就要离开。 在c市不能久留。 有太多双眼睛盯着这里了。 而且，程隽有一个紧急任务，需要赶时间回去。 徐蔚问：“你要带着裴音？” 程隽点了点头。 比起一年前，程隽的轮廓更显锋利，犹如一柄出鞘的利刃，眸光都狠厉了几分。 她看着程隽的背影，“你喜欢上她了么？” 程隽的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答。 第198章 气定神闲 钻石加更 程隽去了东南边。 去之前，他征求裴音同意：“你要去么？” “我要去。” 程隽点头。 他给裴音了一些已经提前准备好的证件。 “你现在叫程音，是我的妹妹。” 裴音：“……” 程隽发觉她在看她，挑了挑眉，“有问题？” “能不能不当妹妹。” “不能。” “那没问题了。”裴音把证件收了起来。 越过国境线，到达了东南。 裴音是出过国的，但是去的都是那些发达国家，她从来没有来到过这种偏远而落后的国家。 来接他们的男人个子很小，长着一张黑漆漆的小脑瓜，说的话裴音听不懂。 程隽跟他交流，给对方扔了一盒烟。 小个子男人双手合十谢了谢。 程隽和裴音上了车，在车后座。 途中，经过大片花田。 呈现艳丽的红，在蓝色的天空下，格外诱惑的妖娆。 裴音不由得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程隽说：“这是罂粟花。” 裴音手里手机差点摔了，“什么？” “罂粟花田，”程隽说，“这里种植有大片的罂粟花，所以，你跟着我，东西不要随便吃，水不要随便喝。” 裴音立即就明白了。 她的脑海里，回想起来一年前，她在曼斯的包厢里，看到桌上的那些粉末。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那东西的原产物。 罂粟花，一种能引领走向毁灭的诱惑。 她没有闻到花香，可是却似乎已经感觉到空气中那种令人迷醉上瘾的感觉，她隐约已经意识到程隽带她来的目的。 这里的房子盖的很好，都是花园式的别墅，有些偏伊斯兰风格。 她和程隽被带了进来。 里面坐着两个人，中间一个老人看起来年龄偏大，穿着中式盘扣的衣服，戴着无框眼镜，手里拄着一根拐杖，抬眼看过来的时候，一瞬间，那眼神的阴鹜让裴音心里陡然一惊。 可是等她再看过去，那人笑着，眼神十分慈爱，看起来倒像是一个上了年龄关爱晚辈的老人。 “隽爷来了，还不上茶。” 裴音一愣。 这人说的是汉语，她可以听得懂。 “不敢，”程隽说，“尉爷，也就您才敢称一声爷。” 尉爷笑了起来，带动嘴唇上方的胡子抖了起来，“三请四请的，要不是科林给我推荐你，我也不可能知道隽爷的大名。” 他的目光转移到程隽身边的裴音身上。 “这位姑娘是……” “是我妹妹。” 程隽微眯着眼睛，已经将裴音一把搂到了身边，大掌就放在她的腰侧。 裴音：“……” 这就是妹妹？ 她是不是理解错了什么？ 程隽说：“她放几天假，我带她来这边玩玩儿。” 尉爷一脸了然的模样，扭头用裴音听不懂的话吩咐了几句。 “西边那栋小楼安静，想玩儿多久玩儿多久，”尉爷看向裴音，“隽爷对这里了若指掌，我就不给你委派导游了。” 裴音：“谢谢尉爷！” 尉爷又笑了一声，“难得有一个姑娘不怕我的，前几天卡奇带回来个姑娘，吓得当场就晕倒了，我分明什么都没做。” 裴音其实不是不怕，而是有程隽在，她就不怕。 房子布置的很干净，程隽要求裴音和她睡一间。 裴音故意说：“我不是你妹妹吗？睡一间多不合适啊。” 程隽掀了掀薄薄的眼皮，“你想睡隔壁也可以。” 裴音：“……” 就不多挽留一下下么？ “那我还是睡这间吧。” 程隽在用手机发消息，抬头就看见裴音正在这房间里面地毯式“搜索”，他咬着烟蒂，“你找什么？” “针孔摄像头。” 程隽笑了一声，“尉爷还不会安那些。” “为什么？” “他对我没有怀疑，”程隽说，“我和他做的这一套没有任何利益上的分歧。” “那我们现在来是……” “陪你到处逛逛。” 裴音：“……” 说好的出任务呢？ 不过，在来的路上，裴音也知道，这次程隽的任务时间比较紧，但是却不难办。 就是在这个月底之前，探听到下个月的交易日。 还有十几天的时间，自然不用忙着去打探消息，越是急切，才越是让人觉得心虚。 裴音以后的气定神闲都是跟程隽学的。 现在身处毒窟，还能跟人谈笑风生打太极。 程隽安排了一下最近一周的行程表，给裴音看了看。 第199章 更值得的 裴音看着这一张密密麻麻的旅游攻略，眨了眨眼，“真旅游？” “嗯，”程隽说，“这附近能玩儿的地方还是很多的，你可以看到异域风情。” 裴音神色复杂，“没关系？” “没有。” 既然程隽说没有，那就没有。 裴音决定也好好地旅旅游。 但是，出发的时候，程隽也给了裴音一把能随身携带的匕首。 他俯身，蹲在裴音面前，帮她将匕首牢牢地固定在靴筒上，很认真的绑好。 裴音低头看，能看见程隽的发顶。 “隽哥，你有两个发旋呀，”裴音用手指头在他头顶戳了戳，“有两个旋儿的人聪明。” “谁说的？” “我奶奶。” 裴音出口就顿住了。 奶奶…… 裴家人距离她已经很遥远的。 遥远的好似是上辈子的记忆。 程隽站起身来，在她的头上揉了揉，“走了。” 裴音瞪圆了眼睛，“我的发型！” 她今天特别在脑袋上编了好几个辫子。 “什么发型，”程隽说，“跟个拖把似的。” 裴音：“……” 她跟在程隽身后，“隽哥，你的审美太灾难了！” 外面太阳很大，裴音跟在程隽身后，“诶，隽哥，你涂防晒了吗？” “没有。” 裴音一边小跑着跟上去，一边侧身从包里拿出防晒来，“知道你就没有，我早有准备。” 她跟着程隽上了越野车，在手掌心挤出来一大坨。 “隽哥！你扭头！” 程隽刚打了火，扭头看了裴音一眼，就被两个巴掌按在了脸颊上。 裴音手里都是防晒霜，帮程隽在脸上仔细的涂了一遍。 程隽：“……” 他从后视镜看了一下自己的脸，跟抹了粉一样。 他抬手就要擦，被裴音一把拉住。 “诶诶诶，别擦啊，这个是物理防晒，就是稍微有一点点增白效果的，”裴音解释说，“待会儿就好了。” 有裴音的监督，程隽就连擦个汗都得借她的手。 “隽哥，你听我的，你再不擦防晒，你要黑成一块儿黑炭了！”裴音说，“你看那么多男明星，多注重保护自己的皮肤。” “我又不上镜。” “给我看啊！” 程隽这次没有反驳。 他侧头看了裴音一眼，拿出来防晒喷雾，又是给程隽的脖子和手臂上一阵狂喷。 “你网购了多少东西。” “都是用晴晴的号买的，”裴音吐了吐舌头，“反正也没花你的钱，哼！” 路途中，程隽去问路。 裴音摸出来车上的一个烟盒。 她见过程隽从这烟盒里面拿烟，抽出一支烟来，用打火机点燃了。 程隽跟她说过，这是苏烟，抽起来不那么烈。 她靠在越野车身，单膝曲起，侧头抽了一口烟。 比第一次抽要好很多了。 裴音裤袋里手机震了一下。 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是程隽发来的消息。 她抬头看了一眼在大石头边撑着手机的程隽，觉得这人也是搞笑，距离这么近，还发个消息。 然后她点开消息，愣住了。 程隽撑着手机，从手机镜头看向裴音。 他半倚在石头上，镜头里的女人又美又飒，缓缓的朝着他走了过来，夕阳在她的身后染成了红色。 程隽收了手机。 裴音用靴尖踢了踢程隽的小腿，“你干嘛给我转账。” “你刚才不是说没钱了么？”程隽伸手拉了裴音一把，裴音一下摔坐在地上。 她盘起腿，“我说的是没花你的钱。” “嗯，听你挺委屈，”程隽说，“让你花。” 裴音拿起手机来，当着程隽的面数了数。 “四个零啊，一万块钱，”裴音撑着腮，“隽哥，你两个月工资了吧！” “一个月，”程隽说，“加上七七八八的补贴，就够了。” 裴音没想到程隽还真郑重其事的回答了她，微微一愣。 “卖命赚的钱，”裴音神色闷闷的，“十万块都不嫌多。” 这世道…… 商人走擦边球得利益，明星一场商演就能几十万几百万到账。 “隽哥，其实我之前追过一个爱豆。” “什么是爱豆？” 裴音：“……” “就是明星，”裴音说，“我觉得他长得帅，阳光，又好看，我去应援花了很多钱。” 啥叫应援。 程隽又张了张嘴，没问出来。 裴音顿了顿，“但是我去年经历了那样的事，一直到现在，我都没去再看一眼他的微博了，那种生活，离我很远。” “小鲜肉都不值得，”裴音笑了笑，“有更值得的。” 第200章 吻 程隽听她说了这么多，“那钱你收不收？” “收啊！”裴音点头，“我现在穷死了，等我赚了钱，我还你。” 她说着，就点了，还郑重给程隽发了一张欠条。 程隽的攻略里，头一天的行程是去海边，谁料想到却迷了路，多绕了一个大圈，天黑之前都没能到海边。 裴音靠在几乎放平了的座椅上，撑着两个耷拉的眼皮。 “你不是准备了帐篷吗？我们睡帐篷吧，就当提前露营了。” 程隽拿出手机搜了一下地形图，“好。” 裴音从车上下来，靠着车门看程隽搭帐篷。 程隽的帐篷是军用的大帐篷，跟网购的那种简易式的帐篷还不太一样，裴音看着挺麻烦的。 她拆了一袋薯片，往程隽身边走。 “好了么？” “好了……” 一张嘴，就被裴音手指携着塞进口中一个薯片。 “好吃吗？”裴音看程隽紧锁的眉头，“黄瓜味的。” 程隽咔嚓嚼了嚼，“有点怪。” 裴音笑弯了腰。 “我最喜欢的味道，还有青柠味。” 程隽把帐篷搭好，“我去树林里面捡一些干树枝来。” “好。” 裴音没有和程隽一起去。 她在帐篷里收拾了一下，里面空间还不算小，两个人可以并排躺下。 裴音又去车里拿了一趟抱枕被，顺手丢到帐篷里去。 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可程隽还没有回来。 裴音心里忽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就是捡一些干树枝来生火，需要这么久吗？ 她咬着牙，又跳上车，用指纹开了锁，从里面拿出来一把手枪。 丛林里黑漆漆的，她不敢拿手机照光，怕万一被人看到。 她只能凭借着黑暗中听觉的警觉性。 她隐约可以听到摔打的声音。 裴音立即循着声音快步跑了过去。 忽然，砰的一声枪响。 裴音脑子里瞬间空白了一瞬。 她脑海里短暂窜出好几种可能性，她喉咙里好似被阻塞了一般，拼了命的朝着枪响的方向狂奔而去。 一片灌木丛中，两个黑影扭打在一起。 裴音藏在树后，她认出了其中有一个人的身形，正是程隽。 刚才那一声枪响不知道伤到了什么部位。 裴音举起手枪，可是两人之间你来我往的动作太过迅猛，她找不到机会开枪，她怕万一误伤到程隽。 裴音将手枪收起来，蹲下身来，一把拔出了靴筒里的匕首。 暗夜里，匕首利刃寒光乍现，从树梢之间错漏下的夜光反射着锋刃。 通过对方的面容，程隽看不出他是哪一派的。 但是出手的动作狠辣，毫不留情面。 这是一个被收买的杀手。 动作利落像国际上靠钱卖命的雇佣兵。 程隽本无防备，在对方出手之时就已经落了下风。 他开腔打死了另外一个人，现在只剩下和这个身材高大的国外雇佣兵肉搏。 拳头似铁，砸在身体上，甚至都可以听到骨头缝发出的声响。 雇佣兵一把将踹翻在粗壮树干上，手中一把锋利的刀刃就要朝着程隽的脖颈扎下来。 程隽翻身，单手卡住对方的喉咙，另外一只手肘撑着对方举起利刃的手腕。 雇佣兵的脸色完全涨红，涨到几乎紫色。 他手肘下压，刀刃在程隽的手臂上划了一刀。 程隽吃痛，扣着雇佣兵喉咙的手骤然松了片刻。 趁机，对方手里的刀尖猛地下压，已经到达程隽眼前不过三公分的距离。 而就在这时，刀刃停了下来。 对方瞳孔放大，身上的力道都瞬间撤去了，随即鲜血顺着脖颈，流淌了下来，落在了程隽的脸上。 他一把将人掀翻在一旁，看见了在雇佣兵身后的女人。 裴音举着匕首，刀尖上还有血。 血顺着刀刃一滴一滴的流淌下来。 她在训练营学过，在哪些部位是能够一刀致命的。 她用力拔出匕首，伤口大动脉喷出的血，喷了她一脸。 她杀了人。 这次，是真的。 程隽喘着气站了起来，朝着裴音一步一步走过来。 他身上也有血。 他抬起手指，帮裴音将脸上的血污擦干净，她的眼睛亮的好似是天上细碎的星辰。 “音音。” 程隽沙哑着嗓音叫她的名字，试图从她的脸上找到另外的表情。 他也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第一次动刀杀人。 她为了他做了第一次。 裴音抬起头来。 她忽然抱住了他。 刚才只差那几乎零点一秒，她就要再也看不见他了。 当啷一声，匕首掉在了地上。 她踮起脚尖，双手捧着男人的脸，用力地吻了上去。 第201章 损失 唇上传来柔软温热的触感。 裴音缓缓地睁开眼睛。 照入瞳孔内的光线让她的眸又眯了眯。 男人分明而锋利的轮廓展现在面前，房顶的灯光错落在轮廓周围，带出一丝光晕。 “早知道你一吻就醒，我就早吻你了。”男人捏了捏她冰凉的脸颊。 祁斐然转身，叫洛晴晴端一杯水进来。 洛晴晴快步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个温热的透明玻璃杯。 祁斐然帮裴音缓缓地撑着身后坐了起来，在她的身后垫上一个柔软的靠垫，从洛晴晴手里接过玻璃杯，单手扶着喂给她。 裴音喝了两口水，抬眼看面前坐着的男人。 “祁斐然？” 她的嗓音有些低，声音不太自然。 “嗯。”祁斐然说，“还认得人，没傻。” 裴音的目光越过祁斐然的肩膀，落在了就正站在后面的洛晴晴身上。 和记忆里，在训练场的爱说爱笑的女孩儿渐渐地合二为一。 洛晴晴跟一旁的白玄打个手势，自己走了出来。 靠在船舷上，她望着白天里平静湛蓝的大海，一时间有些失神。 陆科从船头匆匆走了过来，“老板呢？” 洛晴晴指了指里面。 陆科急忙就往里走，在门口敲了敲门，“咳咳，老板。” 祁斐然扭头看了一眼，起身走了出来。 陆科说：“托尔斯家族和太太的车祸没有关系。” 祁斐然看着陆科递过来的资料，随意翻了翻，“嗯。” “还有，”陆科说，“小罗伯特的船还在海上，避过了海上风暴。” 祁斐然冷笑的勾了勾唇，把手里的资料拍在陆科手中，“找几个人，把他的船逼进去。” 陆科敛下眸，“是。” ………… 裴音已经缓缓地回忆起来了。 她应该还在海面上，从小罗伯特的船上纵身跃下了海面。 她偏头朝着窗外看了一眼。 此时窗外已经是白天了。 霞光倾斜下来，照着波光粼粼。 白玄在一旁哼了一声：“你倒是挺会躲事儿的，等风暴过去了，也醒了。” “风暴？”裴音侧头看过来，有些疑惑。 “我们遇上了海上风暴，”白玄说，“损失了好几个人和一艘船。” 如果算上被火并的那一艘船，应该是两艘。 想起来那个还被丢在仓房里，嘴硬的活口，白玄浑身就都是狠辣的戾气。 “徐摩西也死了。” 裴音愕然转头，“谁？” “徐摩西，”白玄说，“你那个忠心耿耿的助理，为了救你。” 裴音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 她其实现在头脑反应是很慢的。 过了几秒钟，她才反应过来，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他在哪里？” 刚一下床，她的双腿软的没有站稳，一下跪在了地上，膝盖撞击地面，让她痛的闷哼了一声。 白玄站在原地没动。 “别假好心了，如果不是你，少爷就不会追到海上来，也不会伤亡惨重，”白玄转身出去，甩上了门，“装什么装。” 迎面就遇上了陆科。 陆科问：“太太是不是醒了？” 白玄：“谄媚！” 陆科：“……” 裴音在地上坐了一会儿，双腿才渐渐地恢复了知觉，缓缓地移动了一下，撑着床边站了起来。 她身上穿着的是男士的衬衫和长裤，看尺码应该是祁斐然的。 她的行李箱都留在小罗伯特的船上。 她坐在床边，将袖口和裤脚都卷了起来。 推门进来的是陆科。 陆科将一双拖鞋放在裴音的面前，“是老板让我送来的，说您出来走一走吧，这会儿空气比较好。” 裴音把头发都拢到脑后，“有皮筋么？” 陆科：“……” 他去外面找了洛晴晴。 洛晴晴翻出来一个黑色的皮筋给了陆科。 裴音顺手把头发简单的扎在脑后，就跟着陆科出来了。 “刚才是经过了海上风暴么？” “是的。”陆科没瞒着裴音，“不过对于我们的船队，这种海浪经历的多了，小菜一碟。” “那白玄为什么说损失了一艘船和好几个人？” 陆科：“……” 这个臭小子…… 他说：“太太，在海上航行，这种事情难免不了的。” 裴音问：“那徐摩西呢？” 陆科沉默了。 第202章 沉默 沉默对于裴音而言，意思不言而喻。 “那他现在在哪儿？”裴音问。 “老板派船先把他送到了最近码头城市的医院去救治，我们的船等到三天后靠岸，再去医院。” 裴音没有再回答。 她扶着栏杆，低头看着翻涌的海水，闭了闭眼睛。 她隐隐觉得有些头晕，站了一会儿就回到客房里去了。 “陆特助。” 她侧头看向陆科，“船上有女人么？我想洗个澡，让她帮帮我的忙。” “有，晴晴在，我去叫她。” 裴音来到房间里，坐在床边。 洛晴晴走了进来，“裴小姐，你需要我帮你做点什么？” 她手里拿着干净的一次性洗漱用品，放置在浴室内，又折返出来，裴音依然看着她。 “洛晴晴。” “是的，我叫洛晴晴，少夫人可以喊我晴晴或者小洛。” “还记得我跑倒数第一吗？”裴音动了动唇，出了声。 洛晴晴的瞳孔放大，她迅速的向前走了一步，“你想起来了？！但是程队不是说你……” “我想起来了。” 洛晴晴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谢天谢地，音音你总算是记起来了，程队知道肯定会很高兴的。” “你能给程隽打电话么？” 洛晴晴摇了摇头，“恐怕是不能。” 裴音抿了抿唇。 她不知道洛晴晴为什么会出现在祁氏的船队上，涉及机密，她也不能问。 裴音想了想，“那你的手机能登录微信么？” “可以。” 洛晴晴将手机递给了裴音。 裴音拿着手机进了浴室。 洛晴晴在门口守着。 裴音退了洛晴晴的微信，登录了自己微信号。 她翻到了程隽的微信，拨了过去。 听着熟悉的音乐声在耳边响起，她的心跳的很快，越发的快，止不住的几乎越出胸腔。 “裴音？” 裴音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的一瞬，眼泪几乎从眼眶夺眶。 “隽哥。” 电话那端顿了顿。 刹那间，一片安静，安静中，谁都没有先开口。 直到外面浴室门外想起了洛晴晴的声音。 “裴小姐在浴室洗澡。” 裴音握住手机，打开了水龙头，哗啦啦的水声顿时响了起来。 程隽在那边问：“什么时候回来？” “还有几天。” “到时候，我去接你。” 裴音挂断了电话，她有点呆呆的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姓名。 过了几秒钟，她才把微信退掉，切回了洛晴晴的号。 她将手机放在脱掉的衣服下，然后站在淋浴下，打开了花洒，湿润了身体和头发之后，才又走到浴室门口，朝着外面问：“晴晴，你在吗？” 洛晴晴看了一眼坐在桌边的祁斐然，回答道：“我在。” “你能进来帮我擦下背吗？” 裴音心里想着正好让洛晴晴进来把手机拿走。 洛晴晴说：“好。” 她刚要向前走，祁斐然已经先一步站了起来，走到了洛晴晴的前面，挡住她要握上门把的手。 她动了动唇，就被祁斐然一个手势挡住了。 “嘘。” 祁斐然拧开浴室门把，走了进去。 洛晴晴看着紧闭的门，抿了抿唇瓣。 她不能当着祁斐然的面做的太过，只能选择性的保持沉默。 裴音正弯腰低着头在浴缸里试水温。 祁斐然看着那笔直的脊柱顺延而下，眼眸暗了暗。 裴音跨过浴缸边缘，跳了进来，她听见了脚步声，直接抱着双腿背对着外面，“毛巾在盥洗台上。” 水温很暖，驱散了她现在闭上眼都能感受到的那冰冷刺骨的海水温度。 祁斐然单膝跪在浴缸旁的地垫上，毛巾沾了水，从裴音的后脖颈，到两片漂亮精致的蝴蝶骨，再继而向下。 裴音抱着腿，有点昏昏欲睡：“好了，你手机在盥洗台上，出去的时候拿走吧。” 祁斐然挑了挑眉：“手机？” 裴音惊了一下，睡意全都消散了，扭过头来就看见了祁斐然一张俊脸。 “你怎么在这？” 祁斐然笑了一声，“不想我在这？” “不是，”裴音向下沉了沉，让水面盖过自己的胸口，只露了脖子，“谢谢祁少帮我擦背了，我好了。” 船上没有泡泡乳，浴缸内的水很清，即便是裴音沉下去，也能从水面透下去。 祁斐然解着衬衫扣，“那你帮我擦下背吧。” “别吧，等我出去您再洗？” “不。” “……” 祁斐然就挡在这浴缸旁边脱衣服，裴音本想从浴缸边缘爬出去，又被祁斐然给拉了回来，贴上了她的唇。 裴音脑海中浮现起另外一个人影。 她猛地将祁斐然推开。 第203章 一半 祁斐然有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 “我这会儿没心思。” 裴音已经从浴缸里爬了出来，顺手裹上了干燥的浴巾，“你洗，我先出去。” 她把手机还给洛晴晴，摆手让她出去。 洛晴晴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终归还是没有开口。 裴音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没等祁斐然从浴室出来，就出去了。 她找船员问：“有烟么？” “什么烟？” 裴音做了个抽烟的动作。 船员楞了一下。 “有。” 他知道这是祁总身边的女人。 “谢了。”裴音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来，咬在齿间，用打火机点了火又丢还回去。 长时间没抽，再加上这是普通的男士香烟，很烈，她抽了一口就呛了嗓子，咳嗽了出来。 祁斐然从房间走出来，就看见裴音俯身在栏杆上抽烟。 她身上穿着的是男士宽松款的衣服，中性的，衬衫和西装，长发披散在肩头，被海风扬起。 他知道裴音抽烟。 只是他有许久都没见过她抽了。 大概有半年了。 祁斐然走过来，“你想起来了？” 裴音手中动作顿了一下，她偏头看他，“一半。” “哪一半？” “没你的那一半。” 祁斐然：“……” 裴音靠在栏杆上，“你也别问我，我不想说。” 祁斐然气笑了，“我没想问你。” 他怎么能不了解裴音。 她从来都不会主动跟他说一些什么。 就算是主动追他的时候，也从来都没有过。 祁斐然伸手夺了她的烟，直接丢在了一旁的垃圾桶里，“抽烟可以，别当着我的面。” 裴音看他转身离开，好像是有点生气了？ 为什么？ 裴音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 她喜欢的是程隽，可她又为什么会去主动追祁斐然，非要嫁给祁斐然呢。 裴音胡乱揉了揉头发，低头朝着海面上看。 还得在船上过一夜，才能到达最近的码头登陆。 陆科特别给老板和少夫人安排了同一间房，很宽敞，早就准备好了，小别胜新婚嘛，再加上这次老板这么大老远的上演“千里追妻”，肯定是要好好地缠绵一番的。 结果老板从里面出来，脸色很凉。 “陆科，你办事儿挺不错。” 陆科低着头，欣然接受了老板的“夸奖”，“没有没有，是我应该做的。” 然后祁斐然就转身去了另外一间房，“这里空的？” 陆科点头：“您周围的房间都是空的，因为这里隔音不太好，怕声音太打，所以都清空了……” “你的年终奖减半。”祁斐然转开门把进去，甩上了门。 陆科：“……” 他哪里做错了？！ 他还指着年终奖去还房贷呢！ 身后传来一声哼笑。 白玄靠在墙上冷笑，“拍马屁股上了吧。” 陆科转过身来，狠狠地瞪了白玄一眼，“就你能。” 第二天一大早，祁斐然洗漱的时候，陆科跟他汇报了海上风暴的情况。 “我们的人把小罗伯特的船逼到风暴里面，没过半个小时风暴就改了路线，朝西南走了，小罗伯特的救援到的很及时，好像是一死三重伤，其余都是轻伤。” “死了谁？” “还没通报。” 祁斐然用毛巾擦了擦手，“继续跟。” “是。” 偌大的餐厅内，裴音和祁斐然两人各坐一张餐桌吃饭，中间隔着半个餐厅。 徐长亭有点闹不明白。 他问洛晴晴，“少爷说什么了？” “没有。”洛晴晴摇了摇头。 “那这是怎么回事？” 洛晴晴这次没回答。 她隐约知道些什么，却又不能猜。 船上人多口杂，她也不敢去找裴音多说些什么。 白玄倒是对此乐见其成，直接坐到了两个对角线的中间，把视线都给挡绝了。 一直到两个小时后，船靠岸。 裴音刚一下船，陆科就给她送上了一个手机。 “少夫人，是老板安排给您买的。” 是和祁斐然同型号的最新款，套了个白色的手机壳。 “电话卡也帮您补办过了。” 洛晴晴和徐长亭也上了码头，两人需要在陆地上采买一些东西，然后还要下海。 在裴音上车前，提出要去一趟洗手间。 她去了商场。 洛晴晴在洗手间等她。 第204章 一分都没有 “音音，我还要继续下海，下一次再上来估计得几个月了，船上风暴受伤的几个人都在这座城市的中心医院治疗，所以你们估计也得停几天才会回去，程队也在飞机上了，估计下午会到，他说到了给你联系。” 洛晴晴一口气把话交代完，又想了想还有什么落下的没有。 好像没了。 裴音忽然伸手抱住了她。 洛晴晴一愣。 “晴晴，我好想你。” 洛晴晴笑了一下，“又不是见不着了，海上手机信号不好，也还是能收到信息的，还能打视频，不过……” 他们两人的身份间隔，没有办法表面上表现的有多么亲近。 陆科的电话打了过来。 裴音看了一眼手机，点了静音。 她看向洛晴晴，“晴晴，我只问你一句。” 裴音顿了顿，“我是不是在跟程隽谈恋爱？” 洛晴晴：“……” 她点了点头，“是的。”但…… 裴音握了握洛晴晴的肩膀，“我知道了，我先出去了。” 洛晴晴抬了抬手。 但好像分手了。 这事儿她具体也不太清楚。 还是算了，估计程队会跟音音讲清楚的吧。 ………… 陆科已经办过酒店入住手续了。 因为游轮上的经验，陆科长了个心眼，特别帮老板娘和老板分了两个房间，而且还分在两层不同的楼层。 一个八楼，一个九楼。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裴音看了一眼房卡，先迈步走了出去。 祁斐然也要跟出去，陆科急忙叫道：“老板，咱们是九楼。” 祁斐然：“……” 他都已经迈出去的脚步又重新收了回来，裴音朝后看了一眼。 陆科顿时感觉到老板的目光阴测测的。 “你这差使办的真是很不错。”祁斐然随意拨了一下袖口的袖扣。 陆科：“应该的。” 九楼到了。 祁斐然抬步走了出去。 “你年终奖另一半也没了。” 陆科：“……” 祁斐然拿着房卡刷卡进入，“年底的带薪假也取消。” 陆科傻了眼，“？” 祁斐然笑了笑，“陆特助的办事效率很高，还很会揣度我的意思，我一刻都离不了你，记得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 陆科：“……” 他不想干了。 太难了。 他给米娅打电话：“米娅，咱俩换换吧，我觉得老板估计是大姨夫来了，整个人都阴晴不定的。” 电话里很嘈杂，米娅回道：“你一定不想现在和我换，祁氏乱成一锅粥了。” 祁斐然在海上遇上海上风暴的事情，在两天前就已经传到了内地。 特别是c市的经济财经头条，轮番推送，搞的短短两天时间，祁氏的股票就下跌了两个点。 祁氏是家族企业，各种盘根错节，叔侄旁系都在这个时间想要来分一杯羹，一下就乱了起来。 然后还是祁振军让公关部紧急拟定方案，召开了董事会，公司一切事务他来暂代，又提拔了祁易凯为副总。 姜曼青知道了这件事情，在老宅里跟祁振军闹了一天。 她哭的一双眼睛都是通红的。 “儿子现在还在海上生死不明！你就把他的位子给了祁易凯了？你有心吗！” 祁振军捏着眉心，“易凯是副总，斐然的位子没人动，等他回来还是要靠他的。” 姜曼青继续质问：“那你为什么要趁着他不在把易凯提拔成副总？” “易凯也是我的儿子，他在公司里面历练了这几年，我觉得他已经足够担任副总的位置了！” “你就是存心的！这个家里，除了我，没有人向着我儿子！” 祁振军甩开了姜曼青的胳膊，“那你问问斐然，有几分领你的好的？” 姜曼青被这句话问的哑口无言。 有几分领情？ 她想起来最后见儿子的那一面，他走的决绝，恐怕是……一分都没有。 祁振军不想跟姜曼青多说什么，直接上了楼。 姜曼青死死地咬着嘴唇，朝着楼梯上喊：“祁振军，我跟你不一样！你没了斐然还有一个儿子，可我就斐然一个儿子！” 既然祁家指望不上，姜曼青联系了娘家，让娘家帮忙去海上风暴海域去搜寻。 ………… 裴音问了陆科，在这座沿海城市预计停三天。 她在船上一连几天都没有睡好，下榻酒店洗了个澡就拉上了厚重的遮光窗帘，戴上眼罩准备补觉。 都闭上了眼睛才想起来一件事，又拿起手机，翻出程隽的微信，给他发了一条定位。 她一直睡到晚上七点，醒来第一时间看手机。 有一条消息。 【我在803。】 第205章 对不起 裴音立马翻身坐了起来，去洗漱化妆。 因为只有一套陆科穿上给送来的偏中性风的职业装，裴音就简单画了个职业妆与之相搭配，拿着手机就出了门。 和她是一层的。 裴音直接就敲响了803的房门。 来开门的人是程隽。 程隽身上的外套夹克还没脱。 “进来吧。” 程隽侧身让过过道，裴音走了进来。 比起来祁斐然给她定的带小厨房和餐厅的套间，这个双人标间实在是过于简单了。 好在干净整洁，空气中还有一丝丝清新的气息。 “吴非也来了吗？”裴音看见另一张床上放着一个背包。 程隽嗯了一声。 裴音转过身去看程隽。 程隽拿着笔记本放在膝上，像是有什么工作在忙着，一时没有搭裴音的腔。 他看起来倒是比记忆里白了些。 裴音忽然笑了一声：“你有涂防晒吗？” 程隽手中动作顿了一下，抬眸，眸光很黑，有一层薄薄的亮光，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 “你都想起来了？” “没有，”裴音照实说，“后来祁斐然那部分没想起来。” 和回答祁斐然是一样的话，可是感觉却不一样。 裴音蓦地想起，她昨天在说这话的时候，祁斐然眼神里有一丝受伤？ 她晃了晃脑袋，把那思绪从脑海中驱散。 程隽又低下了头，他把一个耳机塞进耳朵里，“我先接个视频。” 是杜明晖打来的。 “你怎么搞的，说好了给我接风，我前脚刚到c市，你就走人了。” 程隽：“有点事。”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程隽抬眼看向裴音：“你什么时候回c市？” 裴音说：“在这里呆三天。” 程隽对听筒内说：“三天后。” 杜明晖已经听到了听筒另外一侧的隐约女声。 “说，你是不是又背着我找了哪个小姑娘了？” 程隽也没瞒他，直接把笔记本朝着裴音转了过来，“是裴音。” 裴音完全没有料到，看过来的表情还有些呆滞。 杜明晖也没想到是裴音。 “小音音啊，好久不见啊！” 裴音还没反应过来，机械回复：“啊，哦，杜叔叔好。” 杜明晖：“……” “我这边还有点事儿，晚点给你回复。” 没等杜明晖那边说话，程隽就把电脑视频给关掉了，摘下了蓝牙耳机。 “你这段时间还很忙吗？”裴音问。 “前段时间休息了一个月，手里有个案子才展开，刚开始有点忙。”程隽耐心解释道。 “那你还来沿海城市干什么，”裴音手指揪了揪沙发盖巾上的流苏，“距离c市也挺远的。” “担心你。” 裴音：“……” 程隽站起身来，拉开了窗帘。 这座滨海城市的夜景很好，酒店位置坐落在中心，八楼的楼层刚好可以将整个城市俯瞰，很美。 “小罗伯特的船在风暴里侧翻了。” 裴音收回神思。 她还沉浸在程隽“担心你”那三个字里，恍了一会儿的神。 “海上风暴？” “嗯，”程隽开了窗，倚在墙边，低头从烟盒里咬出一支烟，他抽了一口烟，才抬头继续说，“小罗伯特在勘测到海上风暴后，就已经避开了风暴区域，是祁斐然的人把他的船又逼进了风暴内，造成侧翻。” “死了？” “没有，”程隽冷笑了一声，“风暴转了方向，他联系的救援队到的及时。” 裴音眼神冷了冷。 程隽忽然道：“对不起。” 裴音疑惑抬头。 “当时你是知道智宸是托尔斯家族在国内的外企，才进去的，”程隽说，“你失忆后，没有及时提醒你。” “你就算说了我也不一定信，”裴音说，“之前我能想起来的一直都是断断续续的。” 程隽的手肘搁在窗口，让烟气朝着窗外被风吹散。 裴音看着他手肘的紧实臂肌，抿了抿唇，“隽哥，我……” 门从外面忽然打开了。 吴非拎着两个大袋子走了进来。 “饭店人那叫一个多啊，我排队叫号就等了二十多分钟，还……” 他的话忽然顿住，“裴音，你来了！” 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裴音看他的眼神并不像是那么欢迎。 “额……” 他是不是回来的不是时候？ 程隽已经灭了烟，走了过来。 第206章 豌豆王子 “我让吴非多买了点，你也吃点吧。” 外带的袋子打开，香味扑鼻。 吴非忙说：“裴音你也吃吧，我买多了一份。” 裴音闷声嗯了一声。 吴非揉了揉鼻子。 他其实还是挺怀念裴音叫他“吴警官”的时候，多亲切多随和啊，哪儿像现在。 吃完饭，吴非拎着袋子出去丢。 刚一开门，就看见了在走廊另外一头的男人，又闪身躲了进来，有点惊悚的看向裴音。 裴音：“？” 吴非指了指外面，“祁斐然。” 祁斐然给裴音打电话，没接，下来到房间敲门，也没人来开门。 他捏了捏眉心。 陆科有点战战兢兢的跟在后面：“那个……说不定少夫人是出去吃饭了。” 祁斐然扭头扫了他一眼。 陆科：“……” 他忙低下了头。 祁斐然迈腿朝着电梯走去，“把这间房给她退了。” 陆科：“是。” 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等到裴音回房的时候，就被前台告知收拾一下东西，房间被退了。 裴音：“……” 她拿起手机打电话，才发现手机上有好几条祁斐然的来电。 她刚才去找程隽，忘记拿手机了。 她想起刚才吴非的话，准备拨手机的手又顿了下来，直接拿着身份证件又去前台开了一间单人房。 小是小了点，不过裴音对吃住向来也没什么要求。 祁斐然一直等到晚上十点，都还不见裴音上来找他。 他叫陆科去查了退房记录，陆科回：“少夫人又开了一间房。” “几号。” 透过听筒，陆科都能感觉到嗖嗖的寒意。 “305。” 祁斐然把电话挂了，直接坐了电梯下楼。 其实裴音本来是想要定八楼的房间的，只是八楼满了，除了几间总统套间。 她看了一眼自己微信绑定的银行卡的余额，还是住小的吧。 祁斐然来敲门的时候，她刚刚浏览了一圈c市新闻。 除了祁斐然遭遇海上风暴的消息之外，倒是并未看到智宸的报道。 她给靳添发了一条消息，问公司是不是有什么事。 靳添：【没有啊，你跟小罗总是不是快回来了？】 裴音皱了皱眉。 看来托尔斯家族把事情给封锁了。 【再过几天。】 敲门声响。 裴音把手机放在一边去开门。 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祁斐然。 祁斐然在门口，就将这间单人房的所有区域尽收眼底，浴室都是磨砂玻璃门。 “你怎么睡这种床。”他皱了皱眉，语气里的嫌弃是再也掩饰不了的。 “那是，我感觉阈限低，”裴音说，“祁少您是铺了十八层被子都能感觉到最下面一颗小豌豆的豌豆王子。” 祁斐然：“……” 本来裴音话都说到这儿了，她觉得祁斐然这种娇少爷，别说酒店住单人间了，恐怕是标间都没住过。 祁斐然却反手把门带上，缓步走了进来。 “那我倒是要试试了。” “你这是……体验生活？”裴音问，“那你的总统套间是不是空出来了？我去九楼睡吧？” 祁斐然咬牙：“你敢。” 裴音：“……” 她确实是不太敢。 “旁边还有好几间单人间，那我帮您定一间？” “不用。”祁斐然已经躺在了裴音的床上，手肘撑在枕侧，“你这儿挺好的。” 裴音又打商量，“那我再旁边再开一间？” 祁斐然这次没说话，看向裴音的目光沉了沉。 以裴音对祁斐然这段时间的了解，他这种眼神，就意味着生气了。 算了。 祁斐然这次的确是救了她，而且还帮忙教训了一下小罗伯特，她是该谢谢他的，迁就一下他的少爷脾气吧。 “那你先睡，”裴音从袋里子取出来干净睡裙，“我先去洗个澡。” 她说完，就直接打开了磨砂玻璃门进入了浴“室”。 其实都不能说是浴室。 就是个厚玻璃围起来的狭窄空间，外面贴上了一层磨砂玻璃纸。 玻璃上能透出女人玲珑窈窕的身形。 被灯光照着，影子倒在玻璃门上，勾勒的很明显。 祁斐然侧身，看向玻璃门，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眼睛里已经有了暗光。 其实这种单人房也有点好处。 裴音一边擦头发，推开浴室门走了出来，抬眼就正好对上祁斐然一双暗潮的眼睛。 “……” 她太清楚祁斐然这目光是代表什么了。 她佯装没看见，走到一边去喝了一口冷水，“你要洗么？” 祁斐然起身，“嗯。” 等到祁斐然进去，裴音看着这玻璃门上倒映清清楚楚的影子，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第207章 甜头 这么清楚！ 这根看小h片有什么区别！ 还是真人版的！ 裴音又喝了几口水往下压了压火气，直接背对着浴室躺下来刷手机。 可浴室里面的水声淅淅沥沥的，真是扰人的很。 裴音脑海中不自觉的就浮现起祁斐然的模样来。 水流顺着男人修长的身躯流淌下来，从肌理分明的肌肉而下，一直到紧实笔直的小腿。 裴音猛地摇了摇头。 她真是没救了。 听着这浴室里传来的水声，都能自己脑补一百字小h文了。 无奈，她现在记忆里所有关于这事儿，全都是祁斐然带给她的，她想把祁斐然的脸在脑海里P掉，哪怕打上马赛克呢。 水声停了。 裴音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强自镇定的翻了一页娱乐八卦新闻。 祁斐然没带干净衣服过来，就只围了一条浴巾出来。 虽然说是单人房，床却是一米二的单人床，睡下两个人就略显拥挤。 裴音感觉到身侧有一具灼热发烫的身躯靠了过来，她才猛地反应过来。 这是要跟她一块儿睡啊！ 她直接要起来，“我……打地铺。” 还没起来，就被祁斐然给重新拉到了床上。 “你别乱动，要掉下去了。” 刚洗过澡，两人身上的沐浴露味道都是一模一样的。 裴音觉得男人的呼吸太灼烫，烫的她想要缩脖子，“你……先穿上衣服。” “没有。” “怎么没有？你刚才穿着的是什么。”裴音想要避开这湿重的呼吸，睫毛有点轻颤。 “湿了。” 祁斐然鼻尖触到裴音的耳廓，“明天让陆科送过来一套干净的，再穿。” 一米二的单人床睡下两个成年人，也实在是拥挤的很。 这种床就不是让人好好睡的。 “祁斐然，我现在没做这事的心思。” 她打定主意要推拒。 “音音，”祁斐然缠绵在她耳侧，“海上风暴我差点没了命，让我尝点甜头吧。” 裴音抵在祁斐然胸膛上的手一顿。 她想起新闻上看到的报道。 那张海上风暴的照片，震慑人心，天地之间被巨浪连接，风暴席卷着一切，仿佛即将成为人间炼狱。 虽然陆科口头上说的很轻松，说对于常年出海的祁家的船来说，家常便饭，小菜一碟。 可裴音却知道。 语言无法表述的，是当时的艰难，否则，徐摩西又如何能…… 她闭上了眼睛，手上卸了力气。 夜深，房间里只剩下轻微的喘息声，床头壁灯照出映在墙壁上起起伏伏的身影。 ………… 第二天，裴音先醒了过来。 她倚着男人的胸膛，枕着他的手臂，他的另外一只手臂搭在他腰间，手落在她胸前。 裴音微微动了动腿，身后传来男人清晨略暗哑的嗓音。 “醒了？” “嗯。” 裴音还不太习惯。 以前早上醒来的时候，祁斐然不是已经去上班了，就是换好衣服从浴室走出来，像是陪着她“赖床”这种事儿，罕见未闻。 “再睡一会儿吧。”祁斐然帮她揉了揉腰，“昨晚睡得晚。” 裴音：“！” 她有点嗔怒的说：“那怨谁！” “怨我。”祁斐然吻了吻她的耳后，“那还要睡么？” “不睡了！” 裴音都已经醒了，她的生物钟向来比较准时。 祁斐然翻了个身，“真不睡？” 裴音已经感觉到他的变化，眸中睡意消散，倒是多了别的一些隐藏的潮气涌动。 “睡！我睡！” 祁斐然微笑着吻上她的唇，“这是你主动要求的。” 裴音：“……” 她要求什么了啊？！ 她总算是见识到这男人无耻的底线了！ 又在床上偎了一个多小时，等到陆科来敲门，裴音才算是逮到机会冲到浴室里去洗澡。 陆科拎着一个装着衣服的袋子在门口等。 门从里面打开。 “老板，这是您要的衣……” 陆科口中的话一下顿住了。 祁斐然只在腰间围了一条浴巾站在门口。 胸膛脖子上都有一些暧昧的痕迹。 祁斐然伸手把袋子拿过来，关上了门。 陆科向后退了一步，又看了一眼这房间的门号。 单人房啊。 没想到老板跟老板娘的性趣……还挺剑走偏锋的。 从浴室出来，祁斐然已经换好了衣服，“今天去一趟医院。” 裴音脚步一顿。 “去看伤员？” “嗯。” “那徐摩西……”的尸体。 裴音声音哽了哽。 “嗯，也在医院。”祁斐然点头。 第208章 有多恨 裴音和祁斐然在楼下餐厅吃饭的时候，也有点郁郁。 餐厅内走进来一前一后两个身影。 裴音抬头望过去，看见了程隽和吴非。 她眼神波动了一下。 祁斐然顺着裴音的目光，看向来人。 他认出了吴非。 只是吴非身边那个男人…… 他敏锐的眯了眯眸，想起来姜曼青从监控中截图的照片。 当时和裴音一起逛超市的，就是他。 程隽和吴非坐在了门口的一张桌上，没有走过来。 裴音低头吃饭，没再抬头。 在祁斐然面前，她不能表现的和程隽吴非太过热络，就算是吴非，也只是在穆棉的事情上帮过她。 祁斐然和裴音出去的时候，经过程隽的餐桌。 裴音停下了脚步。 “吴警官，你也在这里？” 吴非：“……” 昨晚还在一间房间里吃烧烤来着。 他笑了笑，“是啊，来这边有点事儿。” 程隽把手中筷子放下，朝着裴音笑了笑：“裴小姐，好久不见。” 裴音：“……” 她倒是没想到，程隽会主动和她打招呼。 可两人是在徐蔚那里认识的，也算是打过照面的。 “你好，程队。”裴音也颔首微笑，“徐医生也来了么？” “没有。” “棉棉的事情很谢谢徐医生，我改天请你们吃饭。” “好。” 裴音又和吴非说了两句话，才和祁斐然离开。 “刚才是？”祁斐然目光淡淡瞥向裴音。 “帮棉棉治疗的徐医生的男……”裴音顿了顿，“男朋友。” 她觉得这三个字很古怪。 她猛地想起来一件事。 徐蔚五年前是受程隽所托，才帮她去精神病院伪造了一份鉴定报告，开出这种报告，是需要个人去担风险的。 徐蔚却帮程隽做了。 冒着莫大的风险，帮了她。 而上个月，当她在徐蔚家里看见程隽的时候，徐蔚的介绍是：“这是我男朋友。” 可她的记忆里，分明她对程隽是…… 祁斐然捏了一下她的手，“想什么？” “没什么。” 裴音收回思绪，看向车窗外。 今天阳光很好。 即便已经到了深秋，南方的滨海城市却温暖似春天，大街上穿着超短裙的女孩还比比皆是。 到达医院，裴音先下了车。 祁斐然错后几步，偏头问一旁的陆科：“查到了么？” “查到了。” 陆科一向是会察言观色，在车上的时候就已经在情报网里去查了。 他说：“程隽，现在三十三岁，十六岁就考取了……” “说重点。” 陆科直接把中间大段履历省去，“零几年那几年他一直是特警队队长，在……他二十五岁那年，他从警队辞职，然后下海经商。” 祁斐然敏感的抓住了关键字眼，“为什么退出？” “资料上没显示，”陆科说，“我再找人深挖一下。” 祁斐然看着裴音走向了医院旁边的鲜花花店。 裴音让陆科过来帮忙抱两束鲜花，她扫码付了钱。 陆科说：“少夫人，您根本就不用送什么花，那是他们的工作，而且老板给的补贴也足够多了。” “他们的工作是工作，我送我的，”裴音说，“卖命的钱，怎么都不嫌多。” 她脑海里忽然恍了一下。 这句话，几年前，她对程隽也说起过。 陆科说这次住院的一共有五个人，有一个伤的比较严重，其余的都是轻伤。 裴音不厌其烦的一个病房一个病房走过去，一遍一遍重复着感谢的话。 祁斐然在下船之后已经来砍过人了，这次特别陪着裴音来的。 他站在病房门口，看着裴音十分真诚的说谢谢，他就在想，这样一个女人，能被逼的动了刀子杀了人，那要究竟有多恨。 裴音抱着怀中最后一捧花，问陆科：“还有一个重伤的是么？” 她心里想着，等到看完这位伤员，就去太平间看一眼徐摩西。 推开门，病床上没人。 裴音：“人呢？” 陆科：“刚才不还在这儿呢么。” 裴音：“……” 这叫重伤？ 就这么一会儿就能下床跑的没了人影。 她将手中的鲜花放在床头柜上，看见床头的水杯空了，转身走到饮水机旁边，接了一杯水。 这边人还没来，裴音就走出去，对陆科说：“我先去看徐摩西吧，等一会儿再回来。” 陆科：“？” 他指了指裴音身后。 裴音扭头看过去。 医院的狭长走廊上，穿着病号服的男人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单手端着一个暖水壶。 第209章 错 “裴总。” 和印象中一模一样的容貌，只是没有戴眼镜，脸上有两道细小的划痕，已经结痂了。 裴音震惊的睁大了眼睛，“你……” 不是…… 白玄不是在船上告诉她说徐摩西…… 她的视线从对方的领口，渐渐向下移，落在了他的右手上。 病号服的袖子偏短，可他的右手却并没有从袖管中露出来。 她脑中闪过一抹惊电，大步向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袖管。 是空的！ 裴音大脑一片空白，她向后急退了两步，扶着墙才站稳。 徐摩西朝着她笑了笑：“没关系，裴总，手术很成功，只是截肢而已。” 裴音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徐摩西走进病房，他自己将暖水壶放在地上，将里面的热水倒进盆里，又浸透了毛巾，单手把毛巾拧到半干用来擦脸。 “你看我什么都不影响，什么都能做。” 裴音说不出话来。 她直接转身走了出来。 她觉得，白玄提前给她打了预防针。 她认为徐摩西已经去世了，可是现在徐摩西好好地站在面前，但带给她更大的震意的，是徐摩西的右臂被整个截肢了。 “少夫人？” “怎么弄的？” “触电，”陆科把过程说的很简单，“高压电击中了右臂，徐摩西当场就昏迷过去，好在躲过风暴及时，老板就把他送到最近的医院进行救治……” “我知道了。” 裴音朝着安全通道走过去。 陆科要跟过去，“少夫人……” “别跟过来。” 她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裴音坐在台阶上，从口袋里摸出烟盒的时候，拆开包装纸的手都有些抖。 几次才将包装纸撕开，想要从里面抽出一只烟来，不留神，烟盒一下翻转过来，香烟一下子掉了好几根下来。 裴音又去口袋里翻找打火机，摸了半天没有摸到。 那种类似烟瘾一样的感觉从喉咙底部升起，她手指间的香烟已经被磋磨的折弯了。 她用力的把烟蒂丢在地上，手指插入了发丝中，深深地闭了闭眼睛。 徐摩西不比她大几岁。 可现在却…… 她知道徐摩西在她面前表现出和往常无异的状态，告诉她，他就算是截肢也可以自理。 她在黑暗的安全通道坐了许久，临走前，把烟蒂都收拾好，一股脑儿丢进了垃圾桶里。 她没敢再回去看徐摩西一眼，直接跟着祁斐然回了酒店。 一路上，她都很沉默，看向窗外的眼神有些迷惘的虚空。 祁斐然正在和米娅通电话，电联她现阶段应该做些什么。 他眼角的余光落在裴音的身上，用右手去握裴音的手。 裴音没避开，却依然了无生气。 祁斐然对电话里的米娅说：“公司里，你只负责你手下的那一块，别的都别动，也吩咐下去，叫所有人按兵不动，负责好自己所负责的部口，既然我父亲的安排下来了，那就别越俎代庖。” “明白。” 祁斐然收了手机，侧身去扳裴音的肩膀。 “中午想吃点什么？这边的广式煲汤很不错，我记得你挺喜欢喝汤的。” 裴音没说话，也没抵抗，就任凭祁斐然揽着她的腰，靠在他的肩头。 车停在了一家私房菜馆门口。 祁斐然拉着裴音下车。 他要了一个小包，叫了两样招牌菜和酥点。 “尝尝？” 他捏着一个酥脆的小饼干放到裴音的唇边。 裴音顺从的张开嘴，咬了一口。 “好吃么？” “嗯。” 祁斐然把剩下的一半吃了，抽出纸巾来擦了擦手指。 裴音已经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她没直接去洗手间。 她在餐厅收银台，买了一盒烟和打火机，乘坐电梯上了天台。 她用手挡着抽了一支烟。 这里的天台是三楼。 朝下面看，是滨海市最长最大的一条繁华商业街，下面都是车流涌动。 身后有脚步声缓慢走近，裴音没有回头。 “徐摩西被截肢了，可他才二十多岁，今后就都要顶着残疾人的帽子生活接下来的四五十年，”她顿了顿，“祁斐然，别说你给他多少钱，就算是给五千万八千万！也没人会愿意给你一条胳膊。” 她抽完烟，靠在栏杆上，缓缓地坐了下来。 她的脸埋在膝盖间。 “音音。” 裴音抬起眼，眼眶很红。 祁斐然蹲在她的面前，伸手搂她靠在自己的胸口。 “不是你的错。” 裴音伸手搂着祁斐然的脖颈，声音淡淡的，携着烟的手指指着栏杆外。 “你知道么？我大伯父，就是从三楼的阁楼坠楼的。” 第210章 放弃 “因为我。”她夹着烟，吐出烟雾，自嘲的说：“所以我奶奶才会对我恨之入骨，恨不得我滚出裴家。” “可哪儿有那么容易呢？” 她笑了一声，唇瓣嫣红，唇齿间吐出的烟气更加熏撩了她的绝美容颜，“是他们先放弃我的。” ………… 裴音没再回病房去。 祁斐然有事要去找徐摩西，裴音就自己打车。 途径一个商场，裴音下去买一些基本的日用品。 路过一个男士用品柜台，她停下了脚步。 “请问您需要什么？”导购员迎上来，“这里有男士袖扣，领结，领带，皮带扣，如果您是想要看男士服装，这边走。” 裴音看着柜台中的打火机，俯身扣了扣玻璃，“这个打火机我看一下。” 导购员将打火机拿出来，双手递给裴音。 黑色的磨砂金属质地的打火机，手指摸起来质感很好。 旋动翻盖，火苗蹿起。 “就这个吧，帮我包起来。”裴音拿起手机扫码。 导购员说：“您是想要送爸爸还是送男友呢，我们这里可以提供免费刻字。” 裴音手中动作顿了一下，“不用了。” 回到酒店，她给程隽发了一条消息：【隽哥，在酒店吗？】 信息过了一分钟才回复过来：【不在，晚上回。】 【想约你晚上吃个饭。】 【好，我回来联系你。】 裴音觉得这两天就是留给她休养生息的。 晚上被祁斐然折腾的睡不着，就轮到下午睡午觉补觉。 她一直睡到了七点钟。 看了一眼手机，没有消息。 程隽估计还没回来。 睡觉的时候裴音空调温度开的低，还蒙着被子，出了一身的汗，索性就去浴室里冲澡。 祁斐然从柜台要了一张备用房卡，刷卡进了房间。 他一进来，第一眼就看见了放在桌上的一个男士logo的礼袋。 他挑了挑眉，走过去，拆开看了一眼。 是一枚纯黑色的打火机。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他将打火机放了回去。 裴音从浴室里出来，吓了一跳，“你怎么进来的？！” 祁斐然的目光落在裴音的胸前。 松绿色的一套内衣，衬出肤色雪白。 他扬了扬手里的房卡，抱着手臂靠在墙上，老神在在欣赏的模样。 裴音顺手拉过一条衬衫裙就往身上套，“这酒店一点职业操守都没有，什么人要房卡都给，我要投诉！” 祁斐然笑了笑，“吃饭了么？” “没有。” “想吃点什么，我让陆科送上来。” “不用，”裴音说，“我不饿。” 她也不能明着说要请程隽吃饭。 祁斐然还是让陆科送上了两份粥和蟹粉包。 他坐在着单人间独有的一张小圆桌旁，“来尝尝，这家蟹粉包蒸的很好。” 裴音坐在床上擦头发，看着祁斐然吃饭。 她觉得祁斐然身上那股矜贵和优雅，没人学的会。 吃个蟹粉包裴音都觉得养眼的很。 如果不是跟祁斐然接触至今，她真觉得这男的就是高岭之花的纸片人，磕起来真香。 “帅吗？”祁斐然挑了挑眉问。 她也没有一点偷看被抓包的窘迫感，也大大方方的承认，“帅。” 祁斐然这张脸，即便是放到娱乐圈里都绝对是顶流的存在。 “喜欢吗？” 裴音：“……” 她这次没回答。 在没有恢复那段记忆之前，她承认，她喜欢的是祁斐然的脸，祁易凯类型的性格。 等到她想起来了，就只觉得程隽对她的胃口了。 正想着，裴音手机就响了一声。 她拿起手机来看了一眼，是程隽的消息：【今晚回不去了。】 裴音眼底掠过一抹失落，直接从床上跳起来，下手就捏了个蟹粉包塞进嘴里，有点噎，又就着喝了一口粥。 “你慢点吃。”祁斐然抽出一张纸巾递给裴音。 “唯有美食不可辜负。” 裴音吃了两个蟹粉包，又喝了两匙粥，忽然恶心的干呕了一声。 祁斐然：“怎么了？” “忽然有点恶心。” 话没说完，裴音就捂着嘴去了洗手间。 祁斐然拿着抽纸盒跟着裴音身后，帮她拍着背，“你……” 裴音也抬起头来，语气有点迷惘，“我……”不是怀孕了吧。 不过祁斐然也一直都有做措施啊。 她忽然想起祁斐然从大宅回来那晚……好像是没来得及做措施。 祁斐然已经把她拉了起来，帮她擦了擦嘴上的呕吐物，“去医院。” 第211章 恶心 裴音在车上又吐了两次。 刚才吃的东西全都给吐出来了，还有点头晕。 祁斐然搂着她，面色沉凝。 陆科从后视镜看着老板的脸色。 少夫人不是怀孕了吧，但是老板看起来怎么没一点高兴。 到了医院，已经挂了号，然后验血验尿，裴音坐在公共座椅上，脸色有点白。 裴音靠在他的肩膀上，微眯着眼睛。 她这种感觉，就又好像回到了和小罗伯特刚登船上，吃了丽莎给她调包的假晕船药之后的感觉。 她抬起头来，看着祁斐然的侧脸。 “祁斐然。” “嗯？” “如果真有了呢？”裴音问。 她知道，既然祁斐然一直在做措施，那也就是暂时并不打算要孩子，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祁斐然说：“有了就生下来。” 裴音撑着手臂坐起来，靠在座椅上，“我不想要。” 祁斐然眼眸微缩，看过来。 “你再说一遍。” 裴音动了动唇，“我现在不想生孩子。” 她回到c市，不管是小罗伯特身后的托尔斯家族，还是裴家，她都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去面对。 她做不到好好养胎。 祁斐然眼神瞬间卷过一阵黑潮。 “打掉？” “嗯。” 祁斐然忽然笑了一声。 他站起身来，“我出去抽支烟。” 裴音看着祁斐然的背影。 他说不在她面前抽烟，他说到做到。 裴音几乎不曾见过他抽烟的模样。 祁斐然在吸烟室，单手插着口袋，点着烟。 其实，他本身也并不想要在这个时候要孩子。 这个时间节点卡的不好，他怕自己如三年前一般，无暇顾及到裴音，导致裴音难产出血受尽折磨还不能做剖腹产。 可人就是这样。 自己想的事，一旦是借别人的口说出来，就觉得更加难以接受，他在意的，可对方丝毫不在意。就好似是把受伤结的痂又给抠掉了，让伤口暴露在空气中，重新氧化结痂。 祁斐然抽了一支烟，陆科那边的加急验血结果也出来了。 他看着结果，失笑着摇了摇头，拿着检验结果出去了。 裴音依然坐在长椅上，闭着眼睛，脸色看起来比刚才更差了。 她嗅到了一阵清冽的烟草气息，睁开眼睛。 “结果出来了。” 裴音拿出结果看了一眼，松了一口气，“那我们走吧。” 一口气还没松下来，估计是站的急了，就又头晕目眩到恶心，伸手扶住了祁斐然。 “去问问医生。” 医生看了看裴音的血检和尿检结果，“你是不是近期吃过精神类的药物？比如说……” 他提了两种药剂名称。 裴音想要摇头，忽然想起在船上吃的晕船药。 “我不知道吃过没有。” “报告上显示，你的血液和尿液都有微量残留，”医生指给裴音看，“所以你现在才会晕眩恶心呕吐，是药物食用过量的后遗症。” 祁斐然问：“那要怎么治疗？” “只能靠自身代谢，”医生说，“量很小，我给你开点促进加快新陈代谢的药，你吃个三天应该就可以了。” “好的，多谢医生。” 回去的路上，祁斐然就给梁锦墨打了个电话，给裴音约了个全身体检。 梁锦墨说：“你什么时候回来？你家那边都快翻天了。” “后天吧。” 本来想要明天走，但是看裴音的身体情况，他决定在多留一天。 梁锦墨刚想要挂断电话，祁斐然叫住了他，报出了两种药名。 “这两种药，你帮我查一查。” “精神类的药物。” “如果是正常人服用会有什么影响？” “短时间的话头晕恶心精神不济，长时间的话会造成精神恍惚，容易产生幻觉。”梁锦墨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挂了。” 祁斐然挂断电话，眼神又幽暗了几分。 好一个小罗伯特和汪燮，账回去慢慢算。 ………… 第三天，裴音感觉稍好了些，就和祁斐然乘航班回c市。 徐摩西的伤现阶段不适合舟车劳顿，祁斐然安排让他养好伤在回c市。 航班起飞前，裴音随意的翻了翻手机上的c市新闻。 祁斐然从海上风暴中死里逃生的新闻，刚被曝出去，短时间内就已经冲上了c市的头条。 裴音其实不太理解。“你干嘛不直接公布出去？” 第212章 死要见尸 要么就将所有的消息都隐瞒下来，就像是小罗伯特的船一样，现在依然瞒的严严实实，根本就没人知道。 就因为祁斐然这个消息，祁氏的市值已经在这一周内蒸发了保守估计至少1.2个亿了。 祁斐然侧头，“放心，老公养得起你。” 裴音：“……” 她趁着手机还有流量，先下载了一部小说，准备航程中看会儿小说打发时间，她看见斜前方陆科手里资料上贴着的照片。 “陆特助，那张文件能给我看下么？” 陆科将文件的第一页给了裴音。 这是一张个人简历。 黄雅的。 她的履历十分漂亮，比裴音这个裴家四小姐的履历都要好看，留学经历以及各种儿童专业从教经验。 “黄雅还没找到么？” 裴音记得自己离开前，黄雅失踪不见。 “没有。” 他之所以留着忍着黄雅，就是想要钓她身后的大鱼，却没想到让自己的母亲被套入其中，坏了整盘棋。 祁斐然捏了捏眉心，“应该是找不到了。” “怎么会找不到？生要见人，死要……”裴音忽然话音一顿，“见尸。” 她看了祁斐然一眼，“她死了？” “现在还没有，”祁斐然说，“她手腕上还带着手环，定位功能被屏蔽了，但是还有心脏脉搏。” 裴音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 她手腕上还套着她临行前祁斐然给她套上的手环。 祁斐然也就是因为手环的定位功能，在在茫茫大海中找到裴音的。 “祁少还真的是多情种子，一个礼物能分两个女人送。” 还送的是一样的。 祁斐然笑了一声：“吃醋？” “我不吃醋，我吃酱油，我吃老抽，”裴音说，“我咸的。” 她觉得自己就是多此一问。 就算是知道祁斐然送过黄雅同样的手环，裴音也没把手环取下来。 这手环救了她的命。 她没那么矫情。 裴音看了两页手机，空姐来送上飞机餐。 “您想喝点什么？” “橙汁吧。” 裴音觉得头有点晕，想喝点酸的。 “您稍等。” 橙汁杯握在手中，裴音手掌心里被塞了一张纸条。 她楞了一下。 空姐说：“请您慢用。” 裴音道了一声“谢谢。” 她端起杯子来喝橙汁，伸开手指，看了一眼手掌心里的字条。 【我和吴非在商务舱。】 字体遒劲有力。 裴音嘴角浮起了一抹笑意。 明明有手机，还要搞传字条这一套。 她喝完橙汁，把字条顺手塞进了口袋里。 五个小时后，到达c市。 裴音蒙着眼罩在飞机上睡了一觉，下飞机的时候感觉到精神好了一些。 她跟着陆科去取行李，经过程隽身边，撞了他一下，把他手里的包给撞掉在地上。 “对不起。” 裴音忙低头道歉，俯身把包给捡了起来，塞给程隽的时候，把打火机的礼盒袋给塞给了他。 陆科那边已经取过了行李，裴音跟了上去，没跟程隽多说一句话。 程隽将手里的礼盒袋打开，里面是一个打火机。 吴非拉着行李箱走过来，“头儿，刚刚蔚姐打了个电话，说车在外面接。” “嗯。” 程隽把打火机塞入了外套口袋里。 吴非定睛看了一眼，头儿往兜里塞了个什么东西？ 裴音都没回家放行李箱，就被祁斐然给拉到了医院里去做全身检查了。 除了有几项是需要空腹的，第二天早上再过来，其余的所有项目都做了一遍。 梁锦墨全程陪同。 有新来的小护士问：“这是梁医生的女朋友？” “别瞎说。” “梁医生有女朋友了，都快结婚了。” 裴音对梁锦墨说：“梁医生，你真不用陪同我，我一个人可以搞定的。” “那不行，”梁锦墨尽职尽责的跟着，“要不然斐然回来饶不了我。” 祁斐然把裴音送到医院里之后，就直接去了公司。 祁氏现在一团乱麻，祁斐然这几天恐怕都不能休息了。 检查完之后，梁锦墨下班，要把裴音送到家。 裴音说了个地址。 “送我到这里吧，我去找个朋友。” 这是个中档小区，楼房却已经是十几年前的，略显老旧。 裴音在便利店买了一个果篮，拎着上了楼。 这楼道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凭着记忆中的公寓号，裴音按响了门铃。 已经过去五年了，她不知道这里搬家了没有。 “来了来了，谁啊？” 从里面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第213章 挺忙的 门从里面打开了。 原本脸上充满笑容的中年妇女，在看见裴音的时候，笑一下就消失了。 裴音笑着叫了一声“阿姨，我来看看您和叔叔。” “我们可担不起。”中年妇女直接要关门，被裴音给挡住了。 一个戴着老花镜的中年男人从后面走了出来，“谁啊？” 他看见裴音，眼光猛地一颤，手里的报纸都掉在了地上。 裴音看这情形，知道自己也是进不去了，倒是平白扰了人的安宁。 “阿姨，伸手不打笑脸人，您就算是不让我进门，东西也要收下吧，”裴音将果篮放在门口，“您拿进去我就走，要不然我就在这儿站着不走了。” 这还是一栋老式的公寓房，来来往往的住户都很熟悉。 老两口不想让人看见裴音站在他们门口，只好是将果篮给提了进来。 裴音这才转身离开。 站在老式电梯内，看着不光滑的电梯墙面上贴着的广告，她心中叹气。 这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难。 不过，如果她是邢梨的父母，自己的女儿被这家人牵连给害死了，别说是不让进门，她恐怕拿着刀去杀人的心都有了。 但是这事儿不能因为难就不办了。 这是个突破口。 裴朗对她有误解，全都因为死去的邢梨。 裴家是一潭污泥，她得给自己多拉几个战友。 即便成不了战友，一旦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保持中立就好。 ………… 裴音回到了别墅。 穆棉和小凌都在家，看见裴音高兴的冲了出来。 “妈妈！” “小姨！” 裴音眼眶有一种酸胀感。 她几乎就死在海上，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孩子了。 穆棉跟在裴音身后往别墅里走，跟裴音汇报：“弟弟很听话，这段时间他也没有去托班，在家陪我上课了。” 裴音知道在祁斐然离开的这段时间，恐怕c市也乱，不让小凌去上课是正确的。 两个孩子都没事，她心中稍安。 回到房间里，她接到了靳添的电话。 “你是不是回来了？” “嗯。” “出差一趟也挺累的，”靳添说，“你在家休息几天吧，小罗总直接回O洲了。” 裴音冷笑了一声，恐怕是回去救命了吧。 她问陆科打探过，小罗伯特的那条船上，一死三重伤，死的是丽莎，重伤其中就包括小罗伯特。 至于汪燮和亚当…… 裴音眯了眯眼睛。 没关系，她有的是时间。 晚上张姐做了一顿大餐，给裴音和祁斐然接风。 祁斐然一直到八点都还没有回来。 裴音让孩子们先吃，给祁斐然打了个电话。 “你今晚不回来吃饭？” 那边是陆科接的电话。 “老板现在还在开会。” “没吃饭？” “没有。” “你也没给他点外卖？” 陆科看了一眼办公室中的祁斐然，“老板说不想吃外卖，油盐调味料太多。” 裴音：“真是娇贵。” 陆科继续垂死挣扎汇报行程：“……老板今天下飞机到公司就开始开会了，一直到现在，水都没喝两口。” 裴音说：“我待会儿给他送一份粥吧。” “好！”陆科心想，总算是不辱使命了，他的工资可禁不住继续扣的了。 裴音用保温饭盒盛了一碗皮蛋瘦肉粥，顺带带了两个素菜，就去了祁氏。 陆科知道裴音要来，直接在楼下等。 在电梯上，陆科又是将祁斐然如何不分昼夜不吃饭不喝水的工作，公司大会小会开了好几个。 “也幸好是有老板回来，祁氏才终于稳定了下来。” 从电梯内下来，祁易凯刚好拿着西装外套从办公室走了出来。 “嫂子，来看哥？” “嗯，”裴音笑了笑，“你这是下班了？” “对啊，”祁易凯说，“我本来约了同学今晚吃饭聚会的，我都已经迟到两个小时了，到那儿免不了被灌酒了。” 正说着，来催促的电话就又响了起来。 他接通电话，“我马上，已经在路上了。” 祁易凯晃了晃手机，“那我先去了，嫂子你多劝着哥，别让他累着了。” 裴音说：“二少是不是最近挺忙的？” 祁斐然在海上生死为名，祁易凯被提拔成副总。 陆科对此没有发言权，“我听米娅说，这位少爷时不时的来公司打打酱油，面子工程吧。” 怪不得祁斐然能累的睡到办公室。 裴音拎着保温饭盒进来，看着躺在沙发上阖着眼睑的祁斐然，脚步放轻缓了。 她想起来被安插在祁斐然船队里的洛晴晴……难道祁氏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么？ 第214章 男朋友 祁斐然睡着，裴音也就坐在另一侧的单人沙发上，随意的拨着手机。 她给程隽发了一个表情包。 程隽回了一个问号脸。 裴音：【什么时候叫上徐医生，我请你们吃个饭吧。】 程隽：【请我，还是请她？】 裴音：【不能一起吗？徐医生不是说了，你是她男朋友。】 发完这句话，裴音的心跳如擂鼓般跳动了起来。 她盯着手机屏幕，聚精会神到躺在对面沙发上的祁斐然缓缓睁开眼睛，都丝毫没有察觉到。 祁斐然打量着裴音。 裴音看手机很专注，屏幕上一小块光斑落在她的脸上，照出一双有些忐忑不安的眼神。 祁斐然坐起身来，朝着裴音走过来。 地面上并没有铺地毯，即便是再放轻脚步，也有声音，裴音在祁斐然站起来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 她不动声色的将手机翻到和汪燮的合约那一页。 祁斐然走过来，“看什么看的这么入神？” 裴音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醒了？” 祁斐然：“刚刚。” 他俯身，看见了裴音手机上的合约。 “和汪氏的？” “嗯，”裴音说，“我妈让我跟汪燮对接，趁着我现在刚出差回来休假，把和汪氏的合约走一遍。” 她收了手机，倾身去拧茶几上的保温桶盖，将粥和小菜都端了出来。 “陆科说你没吃饭。” 祁斐然坐在沙发上没动。 裴音就又把碗筷和汤匙都给祁斐然放在面前，就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就差喂喂他了。 祁斐然说：“批了一下午的文件，手疼。” “所以？” “抬不起来。” 裴音：“……” 她心说，你怎么不说你嘴疼呢，饭都别吃了。 她直接就当没听见。 但是她不说话，祁斐然也不动筷子，就这么看着她。 祁斐然的目光略带些慵懒，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裴音，也不说话。 裴音这种脸皮厚到极致的人，被祁斐然盯着时间一长就觉得受不住了，她索性把手机往茶几上一丢，撸袖子。 “好，少爷，我喂你。” 祁斐然笑了一声，顺手拿起一旁的文件，低头看着。 陆科敲了敲门进来送文件，就看见这样一幅诡异的画面。 老板低头看文件，老板娘在给老板……喂饭？！ 裴音头也没回，“惊讶吧？！我也挺惊讶的，你以后记住，你家老板是二级残障人士，得专门聘一个喂饭的秘书跟着。” 陆科：“……” 他从办公室出来，跟米娅说了。 米娅直接把他手里的文件抽出来，摇了摇手指，“你这种单身狗，永远也不会懂。” 陆科暴走：“我不懂什么！” “永远也不会懂这是夫妻间的小情趣。” “……”陆科：“我以前也是有过女朋友的！” “所以你分手了。” “我怎么分手的你不知道啊，还不是因为加班加班加班！” “你分手的原因，不是加班加班加班，是因为你眼睛糊了屎，”米娅一针见血的说，“那女孩看上的不是你，而是你在一线大城市c市买的房，明白？” 米娅拍了拍陆科的肩膀，“别把加班当借口，你看我，不也是夜以继日么，男朋友也还好端端的宠着我。” 陆科：“……” 这天没法聊了。 聊死了。 裴音等到祁斐然工作完，快十二点才一起回家。 回去的路上，她又看了一眼程隽的消息栏。 还是空白。 程隽没回她。 裴音都觉得尬到脚趾抠地了。 她是不是太直接了，以后见了程隽恐怕就不能泰然处之了。 不过记忆里，她吻了程隽啊！ 难道程隽拒绝了她？所以她才会自暴自弃去追祁斐然？ “在想什么？”祁斐然在裴音眼前晃了晃手。 裴音：“想你。” 祁斐然：“……” 男人笑了一声，低笑带动着胸腔微微震动，“你这谎话是张嘴就来啊。” 裴音不置可否。 随意他说咯。 裴音许久不见儿子，今天特别去儿童房陪小凌。 祁斐然洗了澡出来，接到了白玄的电话。 “审出来了？” “没有，”白玄说，“我们去了那人的老家，想要先制住他的老婆和孩子，晚了一步，已经被接走了。” 祁斐然卡着手里的打火机，眸光暗沉翻涌。 第215章 认识 “人死了。”白玄深吸了一口气，“吃饭的时候用碎瓷片割破了喉管，送到医院没抢救过来。” 唯一的活口也没了。 祁斐然其实早有料到。 既然对方有备而来，选出来的人绝对都是死士，对方捏着他们的命门，他们的亲人，想要让亲人活，他们就得死。 不惜一切代价去死。 白玄没有祁斐然那分定力，很烦躁，“那要怎么办？” “这件事情你先放一放，”祁斐然说，“帮我去办下汪燮的事。” “汪燮？” “嗯，”祁斐然报出了医院病房号，“你先代我去一趟。” ………… 第二天，裴音在体检过后，去了一趟裴氏。 她作为和汪燮对接的项目负责人，需要拿一些资料。 “音音？” 裴音拿了文件，刚准备离开，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她转过身来，“二哥，早啊。” “你来拿合约？” “嗯。” “你来我办公室，我跟你说说这个项目的细节。” “好。” 裴音跟在裴骞的身后，亦步亦趋。 她踩着高跟鞋，看着裴骞的笔挺脊背。 五年前，在她的事情上，裴骞又是做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推波助澜？还是漠视旁观？ 裴音敛下了眼睛里的神色。 裴骞将一份详尽的文件拿出来。“这是我做好的。” 裴音一愣。 裴骞把本来该她做的工作全都给做完了。 这份文件里，包括前期的定项，中期策划以及后期收尾，乃至于可供选择的合作商都已经谈好了。 “二哥，那这个合约你跟吧。”裴音说。 “本来说的就是你的，”裴骞说，“等这个合约签下来，项目动工了，你就可以回裴氏了，也不会比裴玥的身份差。” 裴音动了动唇，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二哥，你让我看不懂了，二伯母知道了怎么办？” “她是她，我是我。” 裴音看了裴骞几秒钟，将手中的文件装进文件包中，“谢谢二哥。” 裴骞的这个人情，她领了。 裴音朝外走了几步，忽然又转过头来，“对了，二哥，你知道阿朗工作室的地址吗？” 裴骞说了个地址。 “你要去找他？” “嗯，”裴音点了点头，“我看游戏已经上了，反响还不错。” 裴骞拿起外套起身，“我跟你一起去。” 裴音没推辞。 裴朗的游戏工作室是在大学城附近。 这边大学生比较多，写字楼的出租费用相对较低。 裴音跟着裴骞上了三楼。 裴骞说：“阿朗是跟同学一块儿搞的这个工作室，没问家里要过一分钱，我妈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那是不能叫你妈知道了，”裴音说，“要不然这工作室当场就得解散了。” 姚淑荷那人要面子，也想要在裴家争一口气，裴朗毕业之后一定会安排进入裴氏，想要另起炉灶单干？根本就不可能。 经过一个舞蹈培训教室，裴音停下了脚步。 透过落地玻璃门，可以看到在巨大的教室内，有几个正在对着镜子练舞的年轻少女。 她们学的是民族舞。 裴音看着她们，就忽然想到了在训练营的文艺汇演。 她在台上，其实看到程隽了。 程隽就坐在最后一排。 那个时候，她是给他跳的。 “音音？”裴骞向前走了几步，才发现裴音没有跟过来，转身叫她。 裴音收回思绪。 前面就是裴朗的游戏工作室。 裴骞一边走一边跟裴音介绍：“阿朗当初办工作室的时候，也就他和另外一个同学，只是那个同学没地方住，就特别多租了一间，给那个同学住。” “哪个同学？” “好像是姓苏，”裴骞说，“阿朗夸过他那个同学，这个游戏大多都是他的同学做的。” 推开门，裴音看见了裴朗的那个同学。 苏照坐在转椅上，面前有四台电脑，显示屏都打开着。 少年戴着耳机，双手在键盘上敲击的很快，正在输入代码。 苏希从洗手间里出来，就看见来人。 “骞哥，你……” 他看见裴音，眼睛一亮，“音姐，你也来啦！” 这两个字，让正在敲打键盘的苏照手里的动作都是一滞。 裴骞挑了挑眉，“你们……认识？” 苏希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说漏了嘴，不管是裴音还是苏照，都曾告诉过他在外人面前，不必说认识。 他朝着哥哥的方向看了一眼，“不是，我……” 第216章 故意 苏照一把摘了耳机，丢在键盘上，耳机咔哒响了一声。 他转动转椅转了身，“嗯，我们认识。” 裴骞也没多问，他给裴朗打了个电话，“你不在工作室？” “我出来买饮料了。” “多买两杯，”裴骞看向裴音，“喝点什么？” “随意，不要咖啡。” 她最近睡眠质量不太好，不需要咖啡提神。 可等到裴朗来的时候，却唯独没有给裴音带饮料。 裴骞皱了皱眉，“不是说了让你多带两份么。” “我给忘了。” 裴骞拿着自己的递给裴音：“你喝我的。” 裴朗一笑：“二哥你的咖啡，她又不喝。” 裴骞：“……” 他瞪了这个弟弟一眼，明摆着这臭小子就是故意的。 这还是他在场的情况下，要是他不在场的话，还不知道这两人要怎么掐。 裴音笑了笑，“我也没打算能收的到五弟弟的饮料。” 她直接拿着一个纸质饮水杯，去走到饮水机前去接了一杯水。 “阿朗，谈谈？” 裴朗曲起一条腿踩着凳子，“我不知道和你有什么可谈的。” “听说游戏上市的反响还不错，”裴音说，“这几天我准备请刘总出去吃一顿饭，你一起么？” 裴朗抬头，“你威胁我？” “这是威胁？” 裴朗站直了身体，懒散的迈着步子往隔壁的小房间走去，走到门口，扶着门框，“你不是要谈么？” 裴音将水杯放在桌上，跟了过去。 这间房间的空间比较小，只放了两张单人床，靠墙，落地窗遮光窗帘拉到底，遮住了外面的光线。 裴音走过来，将窗帘拉开。 自然光瞬间就倾泻了进来。 “这是苏照和苏希两兄弟在住？”裴音扫了一眼桌上摆放着的杯子和叠好的被子。 苏希一向很干净，不管是在哪里，总能打扫的干干净净的。 “说正事，”裴朗说，“我感激你帮我介绍了投资方，游戏才能上市才能火爆，不过我觉得你现在觉得单纯一个谢谢并不满足了。” “那你说？” 裴朗轻轻地啐了一口，“你想要多少钱？” 裴音没有回答，就这么静静地看向裴朗。 五年前还一直跟在她的屁股后面当跟屁虫的弟弟，现在能用这种不屑的口吻问出来她要多少钱。 裴音笑了起来。 她今天出来的时候没有化浓妆，可美人一颦一笑都是美的。 裴朗却不想多看裴音一眼。 他把椅子侧翻在地上，单膝曲起，低头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裴音走过来，“能借支烟么？” 裴朗直接把打火机和烟盒都丢给了裴音。 他见过裴音抽烟，从刚开始的惊讶到现在的波澜不惊，内心已经丝毫波动都没有了。 裴音摸出一支烟，点上，一时间没说话。 裴朗嗤了一声：“你来这儿找我，不是就为了一支烟吧？” 裴音扬起眼角，“五年前的这个时候，小梨还问我问过英语题，你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她不找你问么，因为你英语太烂了。” 裴朗抽烟的动作猛地滞住。 几秒种后，他把手中的烟蒂猛地掐灭，“你还有脸提小梨！你是想要让她在地底下都不安生吗！” 他的嗓门提高了几个度，抬脚就把椅子给踹翻了。 外面的裴骞立即就听见了里面的争吵声。 “阿朗！你在里面吵什么？” 门从里面反锁了，裴骞进不来。 裴音朝着门口说：“二哥，你带着那两个弟弟先去外面坐坐吧，我跟阿朗在聊天。” “聊天能聊城这样？”又是摔椅子又是争吵的，“你快点开门。” “真没事，二哥，”裴音给裴骞拨了一个电话，“有些话得当面说清楚。” 裴骞紧紧地锁着眉头，顿了几秒钟，“好，你们谈，有什么事就叫我。” 外面的脚步声逐渐远了。 裴音转身。 裴朗现在一双眼睛通红，浑身暴躁的宛若一只凶猛的狮子。 他咬着牙，“你想要跟我聊什么？聊小梨吗！你当年害她害的还不够吗！” 裴音不由得失笑。 当年，她都被困住无法挣脱，自己都还是别人砧板上的鱼肉，要从哪里去害人呢？ “那你说说，我怎么害她了？” “裴音，我一直很相信你，我喜欢小梨这件事情，也只有你知道，”裴朗说，“可你却为了你自己，告诉了我妈。” 第217章 不信 裴音蹙了蹙眉。 “我没有说过。” “你现在说你没说过，还有用么？”裴朗闭了闭眼睛，靠在墙面上，“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裴朗想起五年前的那个下午。 冬天的天气，寒风陡峭。 小梨穿着一件白色的羽绒服，站在他的面前。 “小少爷，别让你妈妈再去我家找我爸妈了，他们上了年纪，受不了刺激了。” 裴朗惊愕摇头，甚至有些结巴：“我、我没有。” 邢梨攥着手，“小少爷，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以后我安稳上学，你也不要再来找我了，你也加油。” 她说完，就转身走了。 裴朗向前追了几步，拉住了邢梨的胳膊。 “小梨，我们怎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既然我妈知道了，我就去跟她摊牌！” “不用了，”邢梨将裴朗的手掰开，“小少爷，我们都好好学习吧，对你来说，考不考得上大学都会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可我没有，我只有好好读书考上好大学这一条出路。” 裴朗呆呆的愣在原地，就这样看着邢梨走远。 他回到家，和姚淑荷大吵了一架。 他本就和二哥不一样。 二哥文质彬彬，从来都不会和父母产生矛盾和争吵，可他会。 他将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摔了个稀烂。 那还是过年期间，一旁的老管家一直在旁边念叨着：“碎碎平安。” 裴朗想要去d市找裴音，找裴音问个清楚，为什么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姚淑荷！ 而就是在这一天晚上，邢梨失踪了。 和她一起失踪的，还有裴家的几个小女孩儿。 这件事情裴朗一直被蒙在鼓里，一直等到年后，邢梨的尸体被运了回来。 而这件拐卖少女案，和故意杀人案的裴音有关。 裴朗本以为自己会失控，可当他将当时的事说出来之后，他却意外的冷静，冷静的就好似是一个局外人。 他看向坐在面前的裴音，眼神比那一年的冬天还要冷。 “跟我有关？”裴音嘲讽的咀嚼着这几个字眼。 什么都跟她有关。 拐卖少女跟她有关，杀人又跟她有关。 那在她身上发生的那些事情，又和谁有关？ 裴朗咬着牙看向她：“你本来该死的，你有精神病？我不信。” “我也不信，”裴音携着烟站了起来，“我本来是死了的。” 证据确凿。 不出意外，她是死刑。 可她没有。 “我这条命是捡回来的，”裴音把烟蒂掐了丢在一旁的垃圾桶里，“裴朗，我现在亲口告诉你一句，五年前，小梨的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她转身转开门把走了出去。 她闭了闭眼睛。 她知道裴朗对她的误解源自邢梨，却没想到，这样肮脏龌龊的事情，竟也会让她这个“杀人犯”来背锅。 是因为她反正也被钉死在犯罪的十字架上，再往身上多安一桩罪名也无所谓了吗？ 这些人的心，都是黑的。 裴骞从洗手间出来，就看见裴音已经上了电梯。 “音……” 电梯门阖上。 他皱了皱眉，转身回了工作室。 一进来，就能感觉到裴朗身上的火气。 他见过弟弟生这么大的气，还是五年前得知邢梨死的时候…… 这次…… 裴骞走过来，把椅子翻了过来，放正。 “她跟你聊了小梨？” 裴朗猛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红的像是染了血一般，忽然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这个年龄的少年，笑起来本应唇红齿白，阳光肆意，可他不一样了。 他的笑，早就已经染上了一层阴霾。 五年前，他就已经被这肮脏给毁了。 “她说小梨的事情和她无关，你信么？” 裴骞向后靠在椅子上，抬眼望向裴朗，“我信裴音。” 从一开始，他就相信裴音。 只是五年前，他尚且稚嫩，会分辨是非，却没有能力去阻止一切的发生，他作为一个旁观者，他收回了手。 裴朗猛地抽了一口手中即将燃尽的烟，“我不信，现在我谁都不信。” ………… 裴音在经过写字楼大厅的时候，招手叫靠在公共座椅上的少年。 第218章 脸红 苏希眼睛一亮，就要朝着裴音跑过来，觉察出身边哥哥的不情愿，又拉了他一下。 “音姐叫我们呢。” 苏照把手机随手往裤袋里一塞，跟在苏希身后走了过来。 “音姐！” 裴音抚了抚苏希的头。 男孩子的头发细软，泛着亚麻色。 “我请你们吃饭好么？” 苏希忙不迭的点头，“好！” 苏照跟在后面，依旧是一张扑克脸。 裴音看向苏照，“你如果不想去，我带阿希去就可以了。” 苏照眼神里流露出来一丝不屑，“我去。” 裴音是坐裴骞的车来的，她自己没有开车，而在这座写字楼附近也没什么好吃的店，裴音就叫了一辆出租车，带着兄弟两人去了市中心。 她坐在副驾驶上。 开出租车的是一个女司机，看了一眼裴音，“这两个男孩子是你弟弟啊？” “嗯，我弟弟。”裴音身上穿着的是比较商务风的套装，外套大衣，而苏照和苏希都是休闲装，自然就拉开了年龄段。 苏照唇角勾起的弧度更加讽刺了。 弟弟？ “你们家基因可真好，走在一起养眼嘞。” 裴音只是笑了笑。 等到了餐厅，裴音扫码付钱，先一步进了餐厅。 “坐大厅还是包厢？”裴音问。 苏照插着口袋走在后面，“你如果想要让更多的人看见，坐大厅我没意见。” 裴音停下了脚步。 她忍了忍，叫服务生开了一个包厢。 “阿希，你能不能帮姐姐去买杯奶茶？”裴音说，“就旁边那家店，三分糖，加冰。” 苏希转身一溜烟就跑出去了。 包厢内只剩下了苏照和裴音。 裴音嘭的一声把门关上，“苏照，你知道我失忆了，所以，我不知道我们之前是怎么样的一种关系，你想说，就告诉我，不想说，你他妈就给我憋着，别整天摆着一张臭脸怼我，我的好脾气也是有限度的。” 苏照听着裴音的话，舌尖抵了抵腮。 他倒是没想到裴音会对他爆粗口。 “想说就现在说，趁着阿希还没回……” “我不想说。” 裴音：“……” 苏照走到桌边，撂开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我巴不得那些肮脏的记忆被永远忘记，你不提，我也不会提。” 裴音眯了眯眼睛，“好，那就不提，希望你把这话给烂到肚子里去……” “你的话从来就没有算数过。” “？” “你答应我说，永远都不会再来找我和阿希的麻烦……” 裴音打断他：“如果你觉得请你吃饭也是麻烦，那你可以选择不吃。” 因为和裴朗在工作室的那一顿吵，裴音现在的火气很容易就集聚起来。 现在想跟她吵架，她奉陪。 苏照静静地看着她，“好，我吃。” 他拿起手机来打了一把游戏，多余的一个字都不和裴音说。 裴音也自己拿出手机来。 她更多的是不想和小孩儿去较真。 她接到了程隽的回复：【不是。】 看着这两个字，裴音心头蓦地一松。 【你今晚有时间么？我想见你一面。】 她觉得这话说的过于露骨，又补了一句：【我想问问以前的事。】 程隽：【好。】 苏希买了奶茶就小跑跑了回来，跑的气喘吁吁。 他生怕是哥哥和音姐两个人争吵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幸而没有。 推开门，就看见苏照和裴音两个人各自坐在圆桌的一边，一个玩游戏，一个随意的刷网页，情景和谐的不行。 “音姐，我给你买了奶茶。” 裴音笑着接过奶茶，“谢谢阿希。” 她拍了一张奶茶照片发朋友圈：【秋天的第一杯奶茶。From一个可爱的弟弟。】 她朝着苏希晃了晃手机：“阿希，记得给姐点个赞啊。” 苏希脸红了一下，给裴音点了赞。 裴音觉得如果忽略苏照那张臭脸的话，这顿饭还是不错的。 苏希是一个性格很软糯的男孩子，裴音稍微逗一逗他，他耳朵尖都泛红了。 苏照在一旁坐着，看着裴音的目光像是要杀人。 趁着苏希去洗手间，苏照冷着脸对裴音说：“你如果有什么就朝着我来，阿希他什么都不懂。” “朝着你来？”裴音道，“那行啊，我逗逗你，你能给我脸红一个么？” 苏照：“……” 别说是脸红，表情他都不愿意多做一个。 第219章 指控 钻石加更 三人从餐厅出来，裴音说：“你们是回学校还是回工作室？我送你们。” “打车送？”苏照说，“不用了，我和阿希自己回。” 苏希朝着裴音挥手，“音姐，我们坐地铁！” 裴音摆了摆手，“路上小心！” 她给程隽打了个电话。 “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吃完饭了？”程隽不答反问。 “嗯。” “找一家店去坐坐，我十分钟就到。”程隽说，“我开车，先挂了。” 裴音听着耳中的忙音，有点诧异。 他知道她在哪儿？ 可是她并没有给他发定位。 裴音刚吃好了，也就没有在附近找饮品店，在马路上来回走动了一会儿，看着手机上的时间。 倒计时十分钟。 现在还剩下一分三十秒。 一辆黑色的私家车在裴音面前停了下来，裴音卡了一下手机上的倒计时，朝着驾驶位晃了晃，“还差二十八秒。” 程隽好笑，倾身帮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你还搞了个倒计时。” “我看看你是不是说话算话嘛，”裴音跳上车，系好安全带，“刚才还有个人说我说话不算话。” 程隽发动了车子。 “苏照？” 裴音有点疑惑，“你知道他？” “我怎么能不知道？”程隽笑了一声，“当初你把他们兄弟俩给要到身边，恨不得越是大张旗鼓越好，圈子里人尽皆知。” 裴音：“……” 她想起来刚发的朋友圈。 “你是看了我朋友圈知道我在这儿的？” “嗯，”程隽说，“我导航了奶茶店。” 他上了高架桥，“去江边散散心？” “好。” 程隽开车载着裴音来到了江边。 他让裴音先去江边，自己把车停好，才走了过去。 裴音倚着栏杆，眺望着江面上的几搜游玩的渡轮，“隽哥，小梨……邢梨的事儿你知道么？” 她又想到了一个名字。 “还有汪丽丽。” “知道。” “她们……” 程隽拿出一个烟盒来，抽出一支烟。 裴音看见他拿着打火机是她送的那一只。 他吐出一口烟气，才缓缓开口。 或许是被烟气熏染，他的嗓音略带磨砂的质感。 “那个时候除了托尔斯家族指控你杀人之外，裴家还把拐卖少女栽到你身上。” 裴音瞳孔微缩。 “还记得我带你去东南边么？” “嗯，记得。” 出了国境线，那一片危险而有美丽妖娆的罂粟花田。 “黄，赌，”程隽顿了顿，“毒，这三样是东男亚发展的三大支柱，那边不少人都在做，我带你去的那边的尉爷，是早期开始做，又做的比较大的。” 裴音抿了抿唇，“后面我记不清了。” 程隽没有回头，继续说：“当时曼斯提出要和你们家合作，本是针对‘毒’，可后来又因为看上了你，又多加了一条线。” “黄？” “嗯，”程隽抽了一口烟，或许是因为有香烟，才能让他将这种肮脏而龌龊的事情吐露出来，“他们那边一直有从国内贩卖少女，有一条链，有的是家里人主动卖，有的是被拐走的，会分批卖过去。” 裴音已经攥紧了手。 “所以那个时候，邢梨和汪丽丽就都是……” “嗯，是的，”程隽说，“不过她们运气好，在边境线之内就被截住了，没有送出去。” “那邢梨怎么……” “她身体不太好，”程隽回忆起来，闭了闭眼睛，“休克，长时间缺氧，闷死了。” 裴音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怪不得邢梨的父母对她是这样的态度，裴朗恨她入骨。 “运气好么？”裴音讷讷的说，“汪丽丽不也还是死了……” 汪丽丽至死都在对她进行指控。 现在想起来自己的车胎被扎，她竟然对已经惨死的汪丽丽没有了半分的恨意。 她从程隽手里拿过烟盒来，抽了一支。 “这是男士烟，稍微烈一些。”程隽说。 裴音嗯了一声。 她现在需要靠香烟来镇定一下。 江边的风很大，吹着她的长发四散飞舞着，身上的风衣衣角都被鼓开了。 “隽哥。” “嗯。” “我为什么要嫁给祁斐然？”烟蒂火星明灭，裴音长发飞舞，遮掩了半张面孔。 第220章 呼呼 “因为他护得了你。”程隽说，“这是你的原话。” 裴音笑了起来。 红唇吐出一口淡淡的烟气，出口就被江风吹散了。 “你护不住我么？”裴音歪着头看向程隽。 程隽转身看向她。 他的眸光很深，瞳仁深黑，又好似是在透过她看向更深更远的地方。 “走吧，我送你回去。” 裴音走在程隽的身后，看着面前男人宽厚的脊背。 她忽然想起在训练营的时候，她也是这样跟在程隽身后。 分明是同样的人，可时过境迁，仿佛连心境都不一样了。 “哎……” 裴音一不留神，脚下踩空，崴了一下。 程隽及时扶住了她的胳膊，“怎么了？” 裴音脚踝痛的很，往下蹲，“崴了脚了。” 程隽皱了皱眉。 这边没办法坐，距离车边还有一段距离。 “你先站一会儿，别乱动，我去开车过来。” “好。” 裴音俯身，把高跟鞋的脱了，踩在地上。 脚踝肿了起来。 不远处停了一辆白色的私家车，她没在意。 程隽来的很快，停了车，就又下来，直接把她抱了起来，放在了后车座上。 裴音痛的头上都是一层薄薄的汗。 程隽从另一侧上来，伸手把她脚踝捞上来。 脚踝纤细，脚面玉白。 唯有在连接两处的地方，有鸡蛋大小凸起的红肿。 程隽按了按，裴音没忍住痛哼了一声。 他说：“应该没有伤到骨头，不过保险起见，还是去医院拍个片看看吧。” 程隽也没打算和裴音商量，已经跳下车，去了距离最近的一家医院。 拍了片，没有伤到骨头，医生给开了一些跌打损伤的药。 这是一家比较老旧的三甲医院，晚上只有门诊部开着，没有电梯。 程隽直接在两节台阶下蹲下来，“来，我背你。” 裴音只犹豫了两秒钟，就换了只手拎着高跟鞋，趴到了程隽背上。 程隽的手很规矩。 裴音单手搭在他的脖颈上，侧脸靠在他的宽厚脊背上，似乎可以听到他胸腔内心脏的跳动。 “如果想要把五年前事情的幕后真凶找出来，是不是很难？” 裴音看着程隽的耳廓，问道。 “嗯，”程隽点头，“是会很难。” 裴音抿了抿唇，“所以我才会……” 她没说出来。 后来又很多事情她不清楚。 “你想要想起来？”程隽把车解了锁，让裴音开了车门，扶着她进入车内。 裴音点了点头。 程隽侧身靠在车门上，“徐蔚前几天说联系了国外的导师，在国外有一种可以刺激大脑皮层的什么机器，可以让你想起来。” 裴音眼睛亮了亮。 程隽上了车，“我帮你问问。” “不用，”裴音说，“我有加徐医生的微信，我问她吧。” 她不想再通过程隽和徐蔚有联系。 她是女人，就从徐蔚对程隽的言语，她就能判断出来，徐蔚对程隽有有别于普通男女朋友的情感。 既然程隽否认说是女友，那…… 她就自己去办吧。 裴音回到别墅的时候，先让张姐取了个冰袋，裹上毛巾在脚踝处冰敷。 小凌眨着一双大眼睛，趴在沙发旁边，看着裴音鼓的好似一个鸡蛋一样的脚踝。 “妈妈疼吗？” “疼。” 小凌朝着裴音的脚踝吹了吹，“小凌给你呼呼，棉棉姐姐说过，呼呼就不疼了。” 裴音笑了起来，摸了摸小凌的小脑袋。 “妈妈一会儿涂了药就不疼了。”她转头看向张姐，“祁斐然还没回来？” “嗯，”张姐走过来，“先生说下班后要去医院看个人，说让太太您先睡。” ………… 此时，医院。 十三层，VIP特护病房。 汪燮被秘密送回c市之后，汪家就在医院里特别包下了一整层，给他用来养病。 海上风暴中，汪燮伤的并不算重。 可他这种养尊处优的身份，最是受不得一点疼，回到医院里做了个全身检查，住院休养起来。 他私下里和小罗伯特联系过，对方已经回了Y国。 小罗伯特有托尔斯家族保驾护航，这件事情也被瞒的严严实实，就连汪燮和亚当这两个外人曾经登上过船的事实，都被隐瞒了下来。 可就在这一片寂静中，却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门从外面被推开，汪燮不由得皱了眉，“不知道进来之前要敲门吗？你……” 第221章 重伤 他抬起头来，看见了一个陌生少年。 这少年看向他的眼神带着几分狠厉，往旁边一靠。 有一个身穿黑色长款风衣的男人随后走了进来。 “晚上好，汪少。” 汪燮眯了眯眼睛。 他不认识那少年，却是认识这个男人。 “祁总，这么大晚上的，您这是……”汪燮向后靠在软垫上。 “我来看看汪少。” 祁斐然走进来后，白玄把门关上。 咔哒一声上锁，汪燮右眼皮忽然跳了一下。 “汪少的伤怎么样了？”祁斐然慢条斯理的问着，已经朝着病房内的沙发走了过去，坐了下来，双腿随意的交叠着。 “还好，已经快养好了。”汪燮清了清嗓子。 他和祁斐然并没有什么交集，家族企业碰过几次面，没什么深交。 祁斐然向前倾身，嘴角向上勾起一抹笑来，“听说，你看上了我的女人？” 这笑阴森，没有到达眼底。 这一句问话，倒是让汪燮陡然生出了一身的冷汗。 裴音？ 裴音在小罗伯特的船上被救走，当时有猜测是祁斐然，可没等追上去把裴音做掉，就遭遇了海上风暴。 那风暴…… 汪燮闭了闭眼睛。 他这辈子都不要再去海上了。 “你指的是谁？”汪燮再度睁开眼睛，“我的女人可多的……” 话音未落，白玄已经闪电一般来到了汪燮的床边，抬手朝着他就是一个巴掌。 “想好了再回话。” 汪燮被这个巴掌给打蒙了。 他整个嘴角全都裂开了，耳朵也嗡嗡作响，出现了暂时性的耳鸣。 “你……来人！”汪燮大喊了两声，“来人！” 白玄一脸阴森的站在床头。 祁斐然声音很轻，“你觉得，如果这一层有你的人，我们还能这样轻松自如的进来么？” 汪燮口中的话一下就截住了。 他匆忙拿出手机来，想要打电话。 信号没有被屏蔽，电话竟然可以拨的出去！ 这次，白玄没有出手，而祁斐然也没有叫停。 祁斐然叫白玄给他拿来了一个一次性水杯，接了一杯水，润了润唇瓣。 汪燮听着耳中拉长的音量，那边忽然接通了。 “爸！你现在马上派人过来医院看看！我……” “你能不能消停点！”汪父说，“现在没工夫管你，你就在医院里面好好养伤！别再给家里添麻烦了！” 说完，汪父就把电话一把给挂了。 汪燮瞳孔放大。 “爸？” 他又要给大哥打电话，祁斐然将纸杯放在茶几上，淡淡的开了口，“现在汪家自顾不暇了，你就别给你家添乱了。” 汪燮震惊后，终于反应了过来。 “是你，是你搞的是不是！？” “是我。”祁斐然淡笑着，“能直接动手的事，我绝不会多说一个字。” 白玄：“……” 那现在费这么多话，他早就手痒了。 祁斐然有点洁癖，直接把一次性水杯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抽出纸巾来擦了擦手。 “汪少对外宣称是……重伤？” 祁斐然略顿了顿，似乎是在思索着，又拿出手机来，搜了一下，“原谅我是个法盲，我得查一下。” 他看着手机上的字，念了出来：“重伤是人肢体残废，毁人容貌，丧失听觉，丧失视觉，丧失其他器官功能或者对于本身人身健康有重大伤害的损伤……” 他没读一个字，汪燮的心就往下沉一下。 “啧啧，”祁斐然收起了手机，“可是，我看汪少现在……轻伤吧，这样吧，也不让汪少白来这特护病房，照着重伤的标准动手吧。” 白玄顿了顿，“你读的快，我刚才没记住。” 祁斐然：“……我截图给你发过去。” 白玄：“……” 祁斐然缓步走出去，又招手叫进来几个人，“动手干净利落点，汪少有洁癖。” 汪燮：“祁少！你……” “还有，”祁斐然只微微侧了侧脸，淡漠开腔，“少点噪声，我喜欢清静。” 陆科直接把病房门给关上了，隔绝了病房内一阵肉搏的闷响。 祁斐然看着时间，“好了，让里面停手，三分钟后叫医生。” “是。” “让小白在这儿看着，别让人死了。” “是。”陆科抹了摸头上的汗。 已经好几年没见老板有过这么狠厉的一面了。 祁斐然从楼上下来，去找了一趟梁锦墨。 第222章 视频 梁锦墨今天没有夜班，却是刚下了一台长达五个小时的手术。 下来的时候脚步虚浮，先给女朋友发了一条消息。 祁斐然推开门走了进来。 “给你点了外卖。” 陆科把外卖送了进来，就又退了出去。 梁锦墨挑了挑眉，“有生之年啊，我都能吃到祁少爷给我点的外卖。” 他也没客气，直接拆开盒子开吃。 他刚吃了没几口，办公室电话就响了起来。 梁锦墨一边咀嚼着，接通了电话。 “喂，是……” 电话另外一端声音很紧急。 他眼光朝着一边的祁斐然看了一眼。 “我吃口饭就上去。” 挂断电话，梁锦墨又吃了一块腊肉，“就知道你来没什么好事儿。” 祁斐然往沙发上一靠，“也给你们医院点机会，好好地给人重伤病人治一治。” 梁锦墨嗤了一声，“你会这么好心？” 祁斐然靠在沙发上随意的拨了拨手机，“裴音的体检报告出来了么？” “昨天的出来了，”梁锦墨换了只手拿筷子，另外一只握着鼠标，“我看的没什么大问题，我给你打印出来？” “嗯。” 连着电脑的打印机开始工作起来。 梁锦墨说：“还有今天早上空腹的几项，我给检验科的主任打过招呼了，明天上午就能出来。” 祁斐然靠在墙边，打印机出来一张，他就拿一张。 “主要看看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药，身体内有没有残留。” “嗯，”梁锦墨飞快的吃完了饭，“我先上楼去看看。” 祁斐然把检验报告收起来，“我也准备走了。” 脚步刚一抬，他手机响了一声。 祁斐然拿出手机。 是他们发小四人小群里唐泽发来的消息。 【哥，你跟嫂子又闹离婚了？】 祁斐然：【？】 周泽和顾裕东估计都不在，除了祁斐然发出去的这个孤零零的问号。 他收了手机，上了车。 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听见手机又响，他点开。 是唐泽发来的一条消息。 是一小段视频。 视频是镜像的。 唐泽解释：【我载着我的妞儿去江边散心，然后就看见了这个。】 唐泽就坐在那辆白色的私家车里。 她刚想要开门下车的，从后视镜里就看见了这一幕。 他是从后视镜里拍的。 祁斐然点开了视频。 视频中，一个男人扶着女人坐在马路边，女人脱了高跟鞋，单脚踩在地面上，一只手拎着。 她的目光时不时的朝着路另外一边望过去，直到开过来一辆黑色的私家车。 就算是镜像拍摄的不够清晰，因为灯光问题也很暗，祁斐然还是能认得出来她。 这是裴音。 男人从驾驶位上来，俯身把裴音抱到后座上，他随后也上了后座。 视频里传来唐泽和女人的对话。 女人用娇柔捏着的嗓音娇滴滴的问：【唐少，他们在后车座干什么？】 【你他妈闭嘴。】 唐泽都感觉到头上青筋蹦了蹦。 他都打算，如果三分钟那车还没有动静的话，他就直接把电话给祁斐然打过去。 幸好，不到三分钟，那男人就从后车座下来了，上了驾驶位。 车开走了。 视频结束。 一时间，四人群里没一个人说话。 唐泽有点慌。 他想撤回却已经超过时间，不能撤回了。 就在这个时候，祁斐然发了几个字：【我知道了。】 唐泽就在这个时候接到了周徐私发来的消息。 【你丫就是闲的。】 唐泽：“……” ………… 陆科不知道怎么着，就觉得身后坐着的老板一下子就冷了下来，车厢内的气温一下就低了好几度。 不是揍完汪燮还心情不错么？ 祁斐然朝着陆科伸手：“笔记本给我。” “是。” 陆科忙把自己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打开，递给了祁斐然。 他看祁斐然自己上了情报网。 陆科抿了抿唇。 什么人能让祁斐然自己上手去查。 祁斐然的目光沉沉的落在屏幕上那一寸证件照上。 寸头，脸轮廓清晰刚毅，眼睛很黑，身上是一身军绿色制服。 他闭了闭眼睛，把电脑阖上。 回到别墅，张姐迎了出来。 “先生，太太今天很困，就先睡了。” “嗯。”祁斐然踩着楼梯上了楼，推开了主卧的门。 女人半靠在枕上，胸口舒缓的起伏，似是睡熟了。 祁斐然随意的把衬衫领口一松，直接覆了上去，吻上她的唇，手指利落的挑开她的睡裙肩带，裙子掀高。 第223章 心 裴音睡的迷迷糊糊，就感觉身上压了一个人。 她睡梦迷糊的睁开眼睛，眯眼认了认，“祁斐然？” 祁斐然撑着双臂在她颈侧，“醒了么？那一起吧。” 几分钟后，裴音彻底醒了。 她崴了的脚踝还疼得厉害，一跳一跳的疼。 裴音磨着牙，“祁斐然，你先出去。” “不。”他低哑着嗓音回道。 祁斐然鲜少有这种特别强硬的时候。 可这次却仿佛是发了狠一样。 祁斐然忽然想起来在船上，裴音在浴室里拒绝他。 那个时候他并没有觉得有太多的感受。 而今天，当他看见裴音对那男人的顺从，就恍然间意识到。 或许，裴音记起的那一半记忆，是关于程隽的。 祁斐然对裴音，一直是处于冷淡被勾起的慢灼热状态，他在床上这事虽说被裴音启蒙，却也并不过分热络，多数时候也都是裴音先挑起的。 而裴音挑起他的征服欲的，一次是两年前和江瑾容，另外一次就是现在。 裴音越是表现出拒绝和不耐，他的征服欲就越发的强烈，更甚至超过了两年前的那个时候。 裴音挣扎到最后，索性放弃了。 脚踝肿痛，再加上对祁斐然又不能动粗。 直接把祁斐然踹到床下去，她觉得她能做到，却又不能做。 只是从刚开始的拉锯，祁斐然尚且带着狠。 后面他就放缓了步调，温柔似水，几乎都把裴音给融化了，只能跟着他走。 裴音这人不怕狠不怕毒，就怕别人对她好。 一对她好，她就狠不下心来了。 她曾经对祁斐然说过：穆棉缺爱，一点就足够了。 她又何尝不是呢。 经历过人间至黑，才能对一点温暖都如此向往。 ………… 祁斐然第二天才发现裴音脚踝肿了。 他硬是把裴音按在沙发上，用跌打的药膏帮她在脚踝上揉。 裴音疼的到抽气，“你别弄了，我喷点云南白药就行了。” “把淤血揉开了好得快。” 祁斐然还真的是帮她揉了十分钟。 一遍一遍的擦药油，再去揉，再擦药油，再继续揉。 他的手移开，扶着裴音的脚踝落在拖鞋上，“你试试，别太用力。” 裴音觉得果真没刚才那么疼了。 祁斐然站起身来，“今晚回来再给你揉一遍。” “谢谢。” 祁斐然顿住脚步，“口头上的感谢，缺点诚意了。” 裴音扬了扬眼角，“那你想要什么？” “想要你的心，给么？”祁斐然语气淡淡，眸色淡淡，有些居高临下看向坐着的裴音，眼皮低垂，双眼皮的刻痕显得有些深邃。 裴音笑了一下，“老公说笑呢，我的人，我的心不都在你这儿吗。” 祁斐然掀了掀唇瓣，“是么？” “不然呢，那你说我的心在哪儿？”裴音撑着腮，脸上灿烂的笑刺了祁斐然的眼，“我都已经好一段时间没和江瑾容联系了，你不是还吃瑾容的醋吧？” 祁斐然俯身，俊脸忽然靠近裴音。 裴音下意识的向后向后挪，被祁斐然按住了肩膀。 男人的唇在她的唇上轻啄了一下，捏了一下她的脸颊，“宝贝儿，别笑了，假。” 裴音：“……” 等到祁斐然离开后很久，裴音还能感觉到唇上那触动的温度。 她的确是笑不出来了。 脚踝上的伤让她不得不在家里休息了一天，在家里陪小凌和穆棉。 她在刷手机的时候，才发现汪氏家族企业竟然一朝陷入了偷税漏税的旋涡之中，都已经被XX官媒点名批评了。 那她手里和汪氏的这份合约…… 她立即就给裴骞打了个电话。 “二哥，汪氏的消息你看到了么？” “看到了，”裴骞说，“不过我们约已经签了，而且他们汪氏作为出资方，如果出不起的话，会有三倍违约金，他们是损失方，和我们没关系。” “嗯。” “而且工程是从明年一月份开始，”裴骞说，“还有一个多月，到时候这件事的热度降一些，汪氏的人也会自己去打点的。” “好，我知道了。” 裴骞顿了顿，问：“汪燮是不是车祸住院了？听说还挺重的。” 裴音心里冷笑。 是车祸还是船祸？ “嗯，我也听说了。”裴音回道。 “是在哪个医院？我派个人去看看，也做做样子。” “二哥，这件事情我来办吧。” 裴音挂断电话，就准备去医院看看重伤的汪燮，顺带问点事情。 第224章 最后一面 裴音现在有脚伤，开不了车，出租车也不方便。 以前都是徐摩西给她开车，而现在…… 她本打算给小秘书打个电话，让她来接她去医院一趟，一辆白色的私家车就停在了门口。 驾驶位降下车窗来，米娅朝着裴音笑着：“裴小姐！请上车吧！” 裴音上了车，“是祁斐然安排你来的？” “嗯，”米娅十分熟练的打方向盘掉头，“这几天公司没什么事，有陆科跟着，老板调我过来。” 裴音抿了抿唇，没说话。 来到医院，裴音问了一下护士站汪燮所在的病房。 “在重症监护室，不能探视。” “……” 不是都已经一个多星期了，还在重症监护室？ 裴音问：“这是不是快不行了？” 护士：“……” 裴音到重症监护室门口朝这里面望了一眼。 都是躺在床上，插着管子，带着氧气罩呼吸机的重症病人，一眼看过去，包的跟木乃伊似的，也的确是看不出谁是汪燮。 裴音给护士留了个电话。 “什么时候他万一不行了，您一定要联系我！我要见他最后一面。” 护士：“……” ………… 裴音在家养了三天，脚踝才好了。 她在脚踝好了第一时间就去找了徐蔚。 “程队说您有可以刺激大脑，让我的记忆恢复的先进机器么？” 徐蔚点了点头：“我国外研究生导师的最新研究成果，只一种短波，只是现在还是在临床阶段，只是有一定的危险性，如果不成功，会造成记忆混乱，或者记忆倒退。” 徐蔚看着裴音的面庞，“风险性比较大，我劝你还是不要轻易尝试。” 徐蔚的话，成功劝退了裴音。 “好，我知道了。” “要在家里吃饭么？”徐蔚问，“程隽去超市买东西了。” 裴音微微一愣，“隽……程队还住在这里？” “是的。” 裴音说：“不用了，我还有点事。” 她拎起包，缓慢的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徐医生，记忆会出现偏差么？” “什么偏差？” “比如说，”裴音打了一个比方，“一个人本应该是去年车祸死的，我却只记得他是在我小时候自然而然因病去世的。” 就像是她大伯父。 她车祸过后，就自然而然的意味大伯父在她小时候就已经去世了，所以根本就没有查究过这件事。 “有可能，潜意识里规避一些真相，造成记忆偏差，”徐蔚说，“我给你的心理学的书里有。” “好的，谢谢。” 裴音下了楼，她在公寓门口站了一会儿，没立即叫车。 程隽拎着一个购物袋转过弯来，看向裴音。 他目光在裴音脚上看了一眼，“脚好了？” “差不多了。”裴音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头，目光落在他手里拎着的袋子上，“你要去徐医生家里么？” “你要去哪儿？” “我约了大姐姐去墓园。” 程隽顿了顿，“你在这儿等我五分钟。” 他拎着袋子上了楼。 徐蔚从房间出来，“裴音刚才走了。” “嗯，我楼下看见她了，”程隽拿了车钥匙，“我送她一趟。” 徐蔚拉住了程隽的手臂。 “程隽，你想清楚了。” 程隽站住脚步没动，侧头，“想清楚什么？” “裴音的事。” “她怎么？”程隽的话里听不出喜怒波动。 “你要管？” 程隽挣开徐蔚的手，插在口袋里，手指触及到打火机，指腹带着金属的冰凉质感。 “五年前我就管了。” 徐蔚看着面前的门再关上，握了握手指。 ………… 已经快到吃饭时间了，裴音就索性叫裴琳也到一家餐厅，吃个饭。 “隽哥，我在门口等下大姐姐。” 程隽嗯了一声，“我先进去找位子。” 裴琳之所以叫裴音等她，是因为她不大会停车。 这家餐厅附近都是位置狭窄的侧方停车位，叫裴音帮忙看着才总算是停了进去。 “大姐姐，我喊了我一个朋友一起吃饭。” 进餐厅前，裴音先给裴琳打了预防针。 “你朋友？” 裴琳刚想问是哪个朋友，就看见了程隽。 她的脚步一下就顿了下来。 她见过程隽。 第225章 好人 裴音拉着裴琳进来，“隽哥，这是我大姐姐。” 程隽微微颔首，“你好。” “你好。”裴琳略显的拘谨。 程隽已经点了菜，把手机递给裴音，“你看看还有什么要加的？” 裴音扫了一眼菜单，就直接把程隽手机关了，“这顿我请。” 她照着程隽的菜单又重新点了一份，又加了一瓶饮料。 简单聊了几句，裴琳才没刚才那么拘谨了。 正吃着饭，餐厅外面有个女孩子忽然停住了，跑到玻璃门朝着里面挥手。 裴琳拍了拍裴音的胳膊，“是不是在给你招手？” 裴音转头看过去。 一个长相很可爱的原谅女孩儿，好像是在哪儿见过…… 她想起来了。 裴音站起来，“我出去一趟。” 桌边只留下了程隽和裴琳两人。 裴琳感觉到那种压迫感又来了，她端着饮料杯喝饮料，抿着唇想了一会儿，才开口：“我以前见过你。” 程隽抬眸，把手中筷子放了下来，“嗯？” 在墓园监控录像中。 当时陪在裴音身边的，就是这个男人。 只是，母亲叮嘱过她，那话要烂在肚子里。 后来，她也见过他。 “音音从精神病院出来之后，我看见你们……接吻过。” 裴琳也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说出这句话。 张景尧说过，她和裴音都在泥里，她都要自身难保了。 可她觉得裴音受到的苦很多了，她不想眼睁睁看着裴音再陷进去。 程隽手指撑在腮旁，似乎是在思索着是否有这件事情。 裴琳接着说：“我知道你是好人，也一直在帮音音，可……感情上的纵容，也是伤害，音音已经结婚了。” 程隽忽然笑了一声。 他端起水杯，浅浅的啜了一口，“如果结婚只是幌子呢？” 裴琳楞了一下，“什么？” 程隽将水杯放回在桌上，侧头看向窗外，“没什么。” “小表嫂，你在这儿跟朋友吃饭呢！”傅婷婷见裴音出来，高兴的朝她跑了过来。 “嗯，跟我姐。”裴音笑了笑，“要不要进来一起吃？” “不用了，”傅婷婷说，“我闺蜜等着我呢，我们说去商场逛。” 裴音看着傅婷婷和闺蜜离开后才又进了餐厅。 吃过饭，程隽接了个电话，有点事，就没有和裴音一起去墓园了。 到了墓园，裴音去买了一束花。 依然是百合。 裴琳看着裴音手里的百合花，想起了在四年前父亲的忌日，墓碑前那一束带着露水的百合花。 “大伯父生前最喜欢的就是百合花。” 裴音去找过裴柏思的每一次，都能看到他的花瓶里插着新鲜的百合。 “嗯，”裴琳点了点头，“我爸是很喜欢百合花。” 裴音将百合放在墓碑前。 已经过了五年了，墓碑上的照片依旧清晰鲜活，那曾经的一切都好似昨天一样。 裴琳看着父亲的照片，看着看着眼圈就红了。 “音音，其实我看见过你，就在这里。” 裴音一怔。 裴琳的眼泪顺着眼眶流淌了下来，“在我爸爸一周年忌日的那天，我和母亲碰见了你和另外一个男人，那个时候你本应该是在精神病院的，但是你却出现在了墓园……刚才吃饭的那个人，就是他吧。” 裴音抿了抿唇，侧头看着裴琳，没有说话。 “后来我又见过他，当时你们看起来是情侣，所以后来你和祁斐然在一起之后，我很不解，不过我刚才问了程隽，他说如果你和祁斐然的婚姻只是……幌子呢。” 裴音瞳孔微微放大，“什么？” 裴琳握住裴音的手：“其余的我也不清楚，我只是想要把我知道的告诉你。” 裴音回去的一路上都很乱。 幌子？ 她嫁给祁斐然，难道是因为某项……任务？ 可程隽告诉她，嫁给祁斐然的原因是——他能护得了她。 她给程隽打了一个电话。 裴音在程隽面前从来都没有隐瞒。 “隽哥，我想问你一件事。” “嗯，你问。”程隽的声音压的很低。 “醒过来之后，我问过洛晴晴，也问过我大姐姐，”裴音停顿了一下，手指扣紧了手机，“我现在想问你，我们之前……是不是在谈恋爱？” 程隽手指轻扣着桌面，向后随意靠在椅背上，看向坐在茶桌对面举止优雅的男人。 “是的。” 第226章 姑奶奶 程隽并没有避讳在祁斐然面前接裴音的电话。 当放置在茶桌上的手机响起来的时候，祁斐然抬了抬薄薄的眼皮，也看见了他手机上的姓名。 程隽挂断了电话，“我本以为我们没有见面的必要。” “智宸的小罗伯特是曼斯之子，”祁斐然眼神一冷，手指尖摩挲了一下茶盏，“是你叫人透给我的。” 程隽笑了一声，“是我。” 祁斐然的情报网早晚会知道，只是时间问题。 程隽用了靠谱的渠道透出去，就是以防祁斐然在这个消息上再去查探真假耽误了救出裴音的时间。 祁斐然举了举手中茶杯，“以茶代酒，谢了。” 程隽面前放着的茶杯没有动。 “谢就不用了，也不是为你。” 祁斐然蹙了蹙眉，“不是为我，是为了我妻子？” 他的话带着十分宣誓主权的意味，倒是让程隽笑了一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 “我知道，裴音是你的妻子，也是她当初追着要嫁给你的，”程隽倒是很容易就承认了，“所以我说我们没必要见面，我们之间的利益不冲突。” 祁斐然眯了眯眼睛。 以男人的直觉，他是能感觉出来的。 裴音和面前这个男人的关系不一般。 可如果让他说出任何越距的事情，也没有。 若是抓住一些刻意被放大的细节，不允许裴音有异性朋友，那是他祁斐然没度量。 唐泽在群里发的视频后半段，祁斐然找陆科查了医院的录像，他带着裴音去医院拍片了。 只是，他想起监控录像中，裴音背在这男人身上的模样，似乎她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对方。 这是祁斐然从来都没有从裴音眼睛里看见过的。 哪怕是这几年她的私生活混乱，对江瑾容也从来没有过。 祁斐然的手捏紧了茶杯，“你说得对，这件事情我找你也没用，我的女人我管不住，是我没本事。” 他直接将茶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站起来就朝外走。 “账我付了，你随意。” 程隽坐在茶室里许久都没有动。 等到面前的茶冷了，他才将茶杯中的茶一饮而尽，起身离开。 ………… 裴音挂断电话，脑子里空白了许久。 她的脑子里嗡嗡的，回荡着程隽的那两个字“是的”。 那么就是她和程隽是情侣关系？ 这个认知，让她的心猛地跳动了起来。 她愣了许久，甚至都没有听到手机铃声。 张姐提醒道：“太太，您的手机响了。” “啊，噢噢。” 裴音拿出手机来，看见手机上显示的是中央医院。 她接通了电话。 “您好，是裴小姐吧？汪燮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转特护了。” 裴音反应了几秒，“好，我知道了。” 她收了手机，穿上鞋就要往外走。 张姐追出来，“太太，您不在家吃饭啊？” “不吃，不是，我等会儿回来吃。” 她现在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光在家里坐着，她觉得她自己会一个劲儿胡思乱想的。 裴音没有叫米娅，叫了一辆出租车就去了医院。 本以为特护病房周边是会有汪家的人在守着，拒绝入内探望，可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除了有一个护工。 裴音这才想起来，汪家现在因为偷税漏税的事情，已经自顾不暇了。 她推开门走了进去，护工站起来，疑问的看向她。 “我是汪少的朋友，我来看看汪少。” 躺在床上的汪燮现在浑身裹着绷带，一张脸就露了一双眼睛和一张嘴，睁开眼睛看见裴音，顿时眼睛就瞪大了。 “别走，别……” 裴音直接从口袋里抽出来一张粉色钞票递给护工。 “大姐，你看我来得及，也没买点水果什么的，你帮我去买点吧，剩下的就给你当跑腿费了。” 护工一听，转身就走了，走之后还顺便帮裴音带上了门。 裴音朝着汪燮缓缓走了过来，唇角挂着一抹笑，“汪少，你真是运气好，死里逃生啊。” 被包成木乃伊一样的汪燮一个劲儿的抖啊抖，一个多余的字都说不出来。 裴音单手拎过来一把椅子坐在汪燮病床前，“我也算是托了汪少您的福，也是死里逃生了。” “姑奶奶，我再也不敢了……” 裴音：“……” 她这狠话都还没撂，辈分都直接涨了两辈？ “您给姑爷爷说一声，我以后绝对好好孝敬您二老，绝对不给您二老添事儿了。” 裴音：“……” 她抽了抽嘴角，“你姑爷爷是谁？” 第227章 梧桐街 汪燮没敢开口，似乎说出这个名字都能要了他的命。 裴音薄唇碰了碰，“祁斐然？” 汪燮在床上剧烈的抖了一下，就跟被菜刀拍在砧板上的鱼一样，扑腾了一下。 还翻了翻白眼。 裴音觉得汪燮已经快过去了。 汪燮这么怕祁斐然？ 那当初怎么还敢在她头上动手脚？ 裴音问：“祁斐然来找过你？” 汪燮这次呼吸都急促了起来，脸色涨成了紫红，嘴唇泛白发抖。 裴音在他的腿上给了一下，“别装，赶紧说。” 汪燮翻了个白眼晕了过去。 裴音这才意识到汪燮恐怕是真晕了，急忙按了铃。 护士急忙赶了过来，“休克了！” 她把裴音推出去，将手术专用帘给拉了上来，“你怎么跟病人聊几句天还能聊休克了。” 裴音：“……” 她也不知道啊。 她狠话都还没撂呢，拳头也没下呢。 裴音一直等到抢救结束，又想要进去，被护士给拦住了。 “你不能再刺激病人了！” 裴音说：“我就再问一个问题，你可以在场。” 护士点了点头，“好。” 裴音走到病床前，俯下身来，“汪燮，我来问你，是想要知道亚当的住址。” 汪燮嘴唇哆哆嗦嗦，嗓音很低。 “梧桐路34号。” “几楼？” “四。” 裴音站直了身体，对于汪燮此时的惨状没有丝毫的同情，相反更是痛恶到恨不得对方去死。 她按着汪燮的胳膊，冷森森的笑意透过唇角渗了出来。 “你如果敢骗我，不说你姑爷爷，反正姑奶奶我是肯定不会让你比现在更好过。” ………… 裴音回到家的时候，祁斐然也到了。 倒是挺稀罕的，祁斐然能比她回来得早。 祁斐然正戴着一次性手套给小凌剥虾。 裴音换了鞋走进来，“香辣虾啊？真香。” 坐在椅子上的穆棉晃了晃双腿，“小姨快来吃！” “好啊。” 裴音去洗手间洗了手，出来也戴上了一次性手套，开始剥虾。 祁斐然抬眼皮瞭了她一眼，“心情很好？” 裴音点了点头，“还不错。” 她吃了一口虾，“我刚才去医院看了汪燮。” 祁斐然淡淡的嗯了一声。 裴音一到医院，他就已经接到了消息。 “很惨，”裴音说，“其实可以更惨一点。” 祁斐然挑了挑眉，“是么？” “我本来准备去断他两根肋骨的，结果我都还没吓唬几句，他就休克了，又让值班医生给抢救了一下。” 祁斐然取下了手套。 裴音问：“你吃完了？” “嗯。” 祁斐然拿着手机给陆科发消息。 裴音看了一眼祁斐然给小凌和穆棉面前剥的那满满的一小碗虾仁，伸手就捏了一个塞进嘴里。 小凌瞪圆了两只眼睛：“！！！” 穆棉把自己刚剥好的虾仁给小凌塞到了碗里，“你吃这个。” 而另一边，陆科收到祁斐然消息的时候，他觉得他都已经精神敏感了。 这条消息是——【去断汪燮两根肋骨。】 陆科：“……” 汪燮还有没断的肋骨么？ ………… 裴音洗了澡，躺在床上查了查导航。 梧桐街距离不算近，在另外一个区，如果道路通畅的话，开车也得要一个半小时。 祁斐然从浴室走了出来，擦着头发走过来。 裴音的心提了起来。 她翻了个身，趴在了枕头上，顺便随手翻开了新闻头条，随便扒拉起来。 男人坐在床边擦干了头发，“你的体检报告出来了。” 裴音手指一停，“哈？” 她都不知道。 “我让锦墨给你看了，没什么问题，药剂也差不多代谢完了，”祁斐然翻身过来，“电子版的在我这里，你要看看么？” 裴音往后挪了挪，避开了祁斐然的温热呼吸。 “梁医生都说没事儿了，不用给我看了，我看也看不懂。” “回智宸么？” “回，”裴音把手机放在一边，“我是打算回的，你觉得呢？” 她是在认真征求祁斐然的意见的。 徐摩西肯定已经把在小罗伯特的船上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祁斐然。 “我不同意。” “为什么？” “小罗伯特想要杀你。” “那是我之前不知道，所以没防备，现在我知道了，而且我想……” 祁斐然靠近了一些，“你想怎么？” 裴音看着祁斐然的眼睛。 沿着这条线查下去。 然后……翻案。 第228章 痛 估计是因为床头壁灯的亮光，祁斐然的瞳仁好似是琥珀色，看着她的时候，比白天要更显温柔和深情。 然后，这温柔而深情的眸，就靠近了过来。 他俯身吻上裴音的唇的这一刻。 裴音侧头躲开了。 她之前能若无其事的和祁斐然滚床单，那可以。 可她现在确认了，她心里有人，是程隽，再和祁斐然滚，她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可偏偏男人在这种上头的时候，最是不能让女人说不的。 裴音直接挡住他的唇。 “祁斐然，你最近太过分了，伤身，不好。” 祁斐然握住裴音的手：“你关心我？” “是、是啊。” “谢谢祁太太的关心，”祁斐然又俯身下来，“不过不用担心，我身体好的很，这一点完全不用祁太太担心。” 这不是她担心好嘛！ 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的！ 裴音正打算再换个借口，忽然就感觉到身下一阵热流涌出。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这下借口都不用找了。 “我例假来了。” 裴音从洗手间出来，张妈已经端上来了一碗红糖姜水。 她躺在床上，瞬间觉得安全了许多，还给祁斐然抛了个媚眼。 祁斐然撑着手肘，语气带着一点冷嘲，“你现在脸上这副轻松的表情，会让我想要身体力行的告诉你，就算现在，该做的也都可以做。” 裴音：“！！！” 祁斐然补充了一句：“做全套的。” 裴音：“……” 她忙摆手：“不用了，我现在很伤心，伤心欲绝，而且我还有点痛经。” 她说的是真的。 每当例假的时候，她都会很痛。 小腹坠的难受，需要吃止疼片。 现在刚开始，还只是隐隐有些难受。 裴音说着就要去翻抽屉里的布洛芬，没了。 她才想起来上次最后一片吃完了，还没买。 祁斐然问：“还痛经么？” “嗯。” 祁斐然翻了个身，把手掌帖在裴音的小腹上。 “还疼么？” 裴音：“……” 她笑了，“你又不是止疼药，我当然会疼了。” “那就试试吧。”祁斐然吻了吻裴音的唇，“睡吧。” 裴音是真的疼。 或许还因为这次在海上跳了冷水的缘故，受了凉，疼起来更加汹涌。 她整个人都好似是一尾虾子一样弓了起来，疼的冷汗直冒。 她觉得祁斐然搂着她这个姿势太亲密了，也没力气去挣开了。 祁斐然搂着她，用大掌一直帮她轻轻地揉着小腹。 他的手揉起来，很暖，比热水袋暖宝宝都更暖，在轻柔的按摩中，裴音觉得疼痛感减缓，渐渐地沉入了睡眠中。 祁斐然倒是因为抱着裴音，给搞出了一身的汗，又去客房的浴室洗了个澡。 折腾完就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祁斐然从被子下面拿出来裴音的手机。 他知道她的手机密码，直接点开进入，是导航界面的地址。 梧桐路34号。 这是陆科查到的，是当时在船上另外那个男人的住址。 徐摩西告诉祁斐然，裴音对这个男人很恐惧，甚至是在见到对方之后，就已经准备了随身携带的刀片。 祁斐然抽出一张纸。 年龄：38岁 职业：专业调教师 照片上的男人脸色苍白如纸，目光好似蛇一样看人看的及不舒服。 祁斐然眯了眯眼睛，点亮了打火机。 火苗窜了起来，将纸张自下而上舔舐，烧成灰烬。 ………… 裴音睡了一觉，第二天就好很多了。 她起来的时候，祁斐然已经离开了。 张姐给裴音端上红糖姜汤，“先生临走前吩咐了，要让您每天喝两碗，不让您吃止疼药了。” 裴音想起来这一次也确实没吃止疼药。 不知道是痛的时候是睡过去了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她没觉得特别难捱。 在家休息了一个星期，裴音身上例假，祁斐然又很忙，倒是没有发生特别的冲突。 一直到周末，下午，她才单独一个人出了门。 她没有叫米娅。 也没有告诉祁斐然。 她的那段黑暗而屈辱的过去，她不想有更多的人知道。 她的车驶出别墅的时候，在不远处，一辆低调的黑色私家车，也缓缓地开动，保持一个可以跟上却不会被发现的距离行驶着。 梧桐街位于一条老城老街。 这里的房子并不如外围的那些高楼大厦崭新，一进来就可以看到房子上留下的岁月的痕迹。 这一片区域就在去年已经被列入了老旧小区改造的项目中，危房需要拆迁重建，可是这个区域的钉子户很多，都是老刺头了，也没有哪个公司去尝试着接这个项目。 梧桐街34号是一个家属院，里面只有一栋楼。 家属院内没有安装摄像头，只在路口有一个交通的摄像头。 她把车停好，顺手拿了一把趁手的折叠刀，放在了袖口里，上了楼。 黑色的私家车停在了距离十米开外。 陆科转头问：“老板，上去么？” 祁斐然没回答，看向另外一侧的白玄，“小白，你去。” 白玄一百万个不愿意，但是祁斐然吩咐了，他也只得动。 祁斐然降下车窗：“别让她发现你。” 第229章 大胆 四楼。 有东户和西户，裴音敲了敲东户的门。 里面来开门的是一个大妈，一开门十分警惕，“你找谁？” “请问亚当是在这里住么？” 大妈看了裴音一眼，朝着对面努了努嘴。 “谢谢了。” 大妈看裴音长得漂亮，提醒了一句：“你可小心点，对面住着一个变态。” 裴音又道了一声谢。 有时候来自陌生人的关心，会更让人动容。 亚当已经在这房子里十几天没出门了。 从海上回来，他就被秘密送了回来。 他的钱不多，手术过后就只能回家养伤。 本来准备这次捞一大票的，谁知道还差点死在海上。 如果不是他命大，估计真是有去无回。 咚咚咚。 门被敲响了。 亚当拄着一根拐杖，一瘸一拐的朝着门口走。 “是我。” 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亚当一下怔住了。 “裴音？” “是我，”裴音说，“我好不容易跟汪少打听到你的住处，开门吧。” 亚当心中一紧。 “你来找我干什么？” “当然是谈事了，”裴音笑了笑，“这事儿呢，我只能和你谈。” 亚当料想裴音一个女人，就从厨房里拿了一把砍刀出来，开了门。 裴音走了进来，看见亚当手里的砍刀，忽然一笑：“你这是准备强奸未遂，还要杀人抛尸？” 亚当看就裴音一个人，“没什么，就是以防万一。” 裴音看着这房子里的装修，已经很陈旧了，不过好在还算干净，没什么异味。 “裴小姐，你来找我做什么？”亚当说，“想要害死你的不是我，是小罗伯特。” “那你也该知道小罗伯特是什么身份吧？” “我知道，”亚当阴森的笑了笑，“你恐怕还不知道吧，我就告诉你，小罗伯特就是被你杀死的曼斯的大儿子。” 早在五年前，亚当就见过小罗伯特。 他一直在为O洲一些贵族服务，托尔斯家族是最豪爽的，当然，曼斯这种特殊的癖好也一直为外人所知。 汪燮不知道当年的事，他却是知道。 曼斯当年设了一个局，就是为了把裴音困死在其中，却没想到倒是死在了这个女人手里。 “那你倒是挺大胆的。” 裴音从口袋里拿出来一把折叠刀，随意的在手指尖转了转。 亚当忽然猛地倒滞一口气。 他急忙去拿一旁的砍刀，手还没有接触到，就被裴音一脚踹开，他痛呼一声。 “我这里有监控！你敢在这里杀人，这次你肯定不会因为精神病再逃脱过去！” 裴音踩着亚当的手腕，“是啊，我不杀人，但是我想杀了你，亚当，你还记得五年前我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话么？” 亚当的身形晃了晃，脑海里浮现出那一幕。 穿着一身白裙子的女孩被绳子绑了起来，她勾唇的笑却如同罂粟般缓缓绽开。 “不要让我找到你，否则……我杀了你。” 裴音顿了顿，“亲手。” 她手中的折叠刀直接一把插入了亚当的手背中。 他的手剧烈的蜷缩起来，被裴音踩着手腕，却是一点都不能移动。 “录像的视频在哪里？”裴音问。 亚当痛的已经快晕过去了。 她从来都没有想到，当年那个看起来弱弱的小姑娘，竟然会把玩着一把刀，做出这样血腥的事情来。 “不说？” 裴音把刀拔了出来。 这样一拔，让亚当根本就没有丝毫停顿去忍受这样的痛，下一秒，刀就又狠狠地扎了下来。 刀尖几乎刻入了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亚当疼的晕死了过去。 裴音从洗手间端了一盆水，直接浇在了亚当的脑袋上。 “你如果不说，我可以继续这个动作，直到你开口。” 裴音的眼睛很红，眼白上都弥上了蛛丝一样的红血丝。 她的表情很冷静，冷静的让人几乎察觉不到她的手在缓缓地颤着。 “我……我说，都在电脑上。” “这一台？” “对、对……” 裴音把电脑开机。 “D盘里面你的名字有一个文件夹，都是……视频。” 裴音移动鼠标，找到了这个盘。 可让她瞳孔猛震的是，这个盘里，有至少三十多个文件夹，每一个文件夹都是用姓名和数字来命名的。 第230章 震惊 亚当躺在地上，手背上还插着那把刀。 血流潺潺，浸染了地板。 “我干这一行也少说二十年了，我出品的都是精品，”亚当笑着说，“这个数量都是少的，能让我留视频的，都是精品中的精品。” 裴音克制住自己双手的抖动，把电脑里的视频给全部删掉。 “还有么？” “有什么？” “亚当，你是一个谨慎的人，这些视频，你不会只放在着一个地方。” 裴音转身，朝着亚当走了过来。 亚当只觉得这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骨头上，骨头缝都发疼。 “我就只留着这些了，我……啊！我说我说！” 裴音闭了闭眼睛，捏着手里的折叠刀，把上面的血迹在亚当的衣服上擦着。 “嗯，说吧。” “我手机上也有！网盘云端我也存了！” 裴音删了这两处的视频，“还有么？” “没了，”亚当疼的满头是汗，声音都是颤抖着，“雇主要的我也早就都给了雇主了。” 裴音眯了眯眼睛。 亚当的手还在流血，因为刀子贯穿了手掌，如果不及时送医的话，恐怕他的手就废了！ 裴音从洗手间抽了两张纸巾，把刚才自己手指接触过的物品都擦了一遍。 亚当：“你想要干什么？” 他不信裴音真敢杀人。 裴音走过来，用折叠刀的刀背在亚当的手臂上轻轻拍了拍。 “这里是一条大动脉，直供血心脏，如果我在这里划上一刀的话……” 亚当瞳孔震惊的缩了缩，想要向后退开裴音的范围。 “你会流血而死，慢慢的，享受那种临死前的绝望。”裴音说，“我来之前，是打算这样做的，一个人死的太容易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我是无辜的，我……我都是雇主把那些女孩送过来的！我只是拿钱办事！你不该谴责我，你该去找那些有这种癖好的人！你该去找曼斯！曼斯已经死了，你的仇已经报了……” 亚当从裴音的眼睛里，看到的真的是一种带着红光的恨意。 裴音笑了笑。 “杀你？”她把折叠刀在他的衣服上反复擦拭着，“脏我的手。” 裴音从楼上下来，坐在车上。 手上和刀上的血迹都已经擦干净了，可她莫名的觉得手抖，抖的方向盘都握不住。 对亚当，她不是心软，她只是…… 她从车厢内拿出烟盒来，点了烟。 随着烟气的弥散，她也才算是终于静了下来。 十分钟后，她才发动了车子离开。 等到裴音的车离开后几分钟，祁斐然才从车内下来。 他留了陆科待在车内，带着白玄上了楼， 白玄已经将刚才在窗外听到的话都告诉了祁斐然。 祁斐然说：“人死了？” “没有，”白玄说，“裴音扎了他两刀，手废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女人还真是又狠有毒，还会勾引人，放在老板身边真是个祸害。 来到门口，祁斐然向后退了两步，白玄从口袋里拿出来一根铁丝，在锁孔里勾动了两下，锁打开了。 这种老式锁孔的门，最容易用铁丝勾开。 白玄先推开门，侧身让祁斐然进来。 忽然，窗口有一道黑影窜过。 白玄在大脑还没有给出指令之前，就已经飞快的扑了过去，那黑影已经顺着一条绳子从四楼落了下去，一把割断了绳子。 再回头来看，亚当的脖颈上被割了一刀，有一把刀落在地上。 祁斐然去探亚当的鼻息，已经凉了。 白玄立即就要冲下去抓人，被祁斐然给拦住了。 “他们有备而来，”祁斐然说，“你现在去抓，影子都没了。” 白玄低骂了一声，蹲下来检查了一下，“死透了。” 祁斐然用纸巾垫着，将地上的一把普通的折叠刀拿了起来。 “这个收起来，拿去检验。” 他低头看着亚当的眼睛，瞳孔的焦距已经散开了，还残留着一丝震惊。 祁斐然从房间里走出来，对白玄说：“加急去检验，两个小时内我就要结果。” 白玄说：“如果不是我们指纹库里的人，那也没办法比对出来，还得筛人。” “比对一下裴音的指纹。”祁斐然打断了白玄的话。 白玄：“那不可能啊！我亲眼看着裴音下来了，刚才车不都已经开走了吗！” 他亲眼看着，裴音将折叠刀收了起来，房间里所有指纹都擦干净了。 “你去吧。”祁斐然捏了捏眉心，“要快。” 既然对方会让亚当死了，那也就必然是想要惊动警方。 就是看究竟什么时候了。 这种天气，死人暂时不会发出什么气味。 陆科在外面打探了一圈，回到车上来说：“老板，少夫人敲过亚当邻居的门。” “好，我知道了。” 祁斐然撑着额头坐在后车座上，处理了几页文件，陆科那边手机响了一声，检验报告传了出来。 陆科将手机递给祁斐然。 “老板，比对结果出来了。” “嗯。” 祁斐然看着报告上的两个被印出来几乎相同的指纹。 显示是裴音的指纹。 陆科也很震惊。 他没想到会有人光天化日之下，就这样想要把死人的事栽赃到少夫人身上。 只是这个区域没有摄像头，街口的交通监控，也只是排查来往车辆的。 可裴音敲过亚当邻居的门，就有了在场证明。 “老板，”陆科转头看向祁斐然，心中忐忑不安，“是谁想要陷害少夫人？” 祁斐然微微眯了眯眸，手指在车窗上扣了扣，没有说话。 陆科说：“那现在就……” “去安排。” “是。” ………… 裴音回到别墅，就先去洗了个澡。 她的脑子很乱，躺在床上还能感觉到身上的一阵阵乏力感，想要入睡，可脑海中却反复出现亚当那张苍白的面孔，脸上染上了鲜红的血。 他问：“你为什么要杀了我？为什么……” 一遍一遍的质问，裴音挣扎着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她喘着粗气，摸到了手机，她给程隽打了个电话。 “隽哥，我……下午去找了亚当。” “你现在在哪儿？” “在家。” “你二十分钟后下楼，我去接你。” 第231章 火 好风凭借力水晶鞋加更1 夜晚降临，裴音穿了一件黑色的毛呢大衣，出了门。 她一眼就看见了程隽的车，快步走了过去。 她刚一上车，程隽递给她一杯奶茶。 “谢谢。” 温热的奶茶驱散了她手心里的寒凉。 “吃饭了么？” “还没有。” 程隽调转了方向盘，“我们先去吃饭。” 裴音一路上都一句话都没有说，可是跟在程隽身后，那种莫名安心的感觉，和当年，他把她从看守所里带出来的感觉，一模一样。 程隽带着她来到了一处老街巷。 远远地，能看见有几个夜市的摊位，亮着昏黄的灯光。 “下来吧，带你吃一碗热汤馄饨。”程隽帮裴音打开车门，在她下车的时候搭了一把她的胳膊。 “老板，来两碗馄饨，一份不要香葱和芫荽。” 程隽帮裴音找了个小板凳，还帮她用纸巾擦了擦，“坐吧。” 裴音把奶茶杯放在一边，看了一眼这馄饨摊。 “这家馄饨摊干了有二十年了，我小时候就在这儿吃。”程隽双手放在膝上，“你去见了亚当，然后呢？” “我把那些视频都删了，有我的，还有别的女孩子的。”裴音缓缓的说，“我没杀他。” “是觉得他罪不至死？” “不是，”裴音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我不该因为这件事情让我的手上沾上血。” 程隽伸手越过桌面，在裴音的头上揉了揉。 “嗯，你做得对，接下来交给我。” 裴音点了点头。 馄饨上来了，只是老板刚才忙完了，两碗都加了葱花和芫荽。 老板忙说：“我帮您换一碗吧。” 裴音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我也能吃。” 她只是不喜欢吃这两样东西，也不是不能吃。 程隽用勺子将漂浮在汤面上葱花和芫荽一片一片都撇开，舀到了他自己的碗里。 “既然是不喜欢的，那就不要吃了，”程隽挑完葱花，把碗重新放在裴音的面前，“你现在需要吃点你喜欢的，心情好。” 裴音朝着程隽笑了一下。 “隽哥，你对所有女孩子都是这么好的吗？” 程隽还真是想了想，汤匙舀着碗里面白白胖胖的大馄饨，“也不是。” “那是就对我咯？” 裴音舀了一个馄饨，吃到嘴里，“烫！” 她蹙了下眉，手掌朝着嘴巴里面扇风。 程隽给她倒了一杯纯净水，“喝点水。” 裴音抿了一口纯净水，咽下了嘴里的馄饨，才笑着问程隽：“隽哥，我是不是给了你一个台阶下，正好不用回答问题了。” 程隽这次笑了起来。 他的五官并不如祁斐然那样精致好看，却胜在轮廓锋利，尤其一双眼睛认真看你的时候，很吸引人。 “我没有不回答你的问题。” “那你说呀，是不是只对我？”裴音问。 程隽问：“要我说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了！” “是。” “真的？” “嗯，”程隽说，“这种案子每天多的不胜枚举了，我要是一个个去管，我管不过来了。” 他这话是真的。 五年前，若不是偶然去看守所，看到了裴音，他也根本就不会知道有这样一桩案子，也不会重新冒着身份被查的危险重新介入。 现在想起来，他都庆幸自己去了看守所，救下了这个小姑娘。 裴音很高兴。 她吹着汤匙里的大馄饨，“我心情好了，隽哥。” 程隽帮她抽了一张纸巾，递过去，“你慢点吃。” 吃了一碗馄饨，程隽开车送裴音回去。 “亚当那边的事你不用操心，有我。” “好的。” 程隽看着裴音进了别墅，刚准备发动车子，就接到了吴非的电话。 “头儿，亚当家里发生了火灾。” 等到程隽驱车赶到的时候，火势已经被控制住了。 幸而因为楼下超市有个大减价促销抽奖活动，没有空奖，家属楼中的人多的都在超市里抢购东西，没有伤了其余人。 除了亚当家里。 在时候事故排查的时候才发现，失火原因是天然气管道老化造成的，引起了小范围的爆炸。 而当时爆炸的时候，亚当正好是位于厨房区域，整个人被几乎烧成了焦炭。 吴非拉着警戒线，在旁边做采访。 “那人死的值！他就是个变态！” “我之前去他家抄水表，看见墙上贴着有那种……海报，你懂的。” “没和人发生过口角，他很阴森的，基本都不怎么出门。” “对了，今天有一个漂亮的姑娘来找过他，不过一会儿就走了。” “什么时间？”民警调查做着口供。 “下午三四点吧，那个时候我小孙子一年级还没放学呢。” 吴非开了车门上车，抽了一口烟，“这火怎么就这么意外，偏偏就在裴音走之后就烧了起来。” “不是意外。”程隽从后视镜看了一眼人群之外的一辆并不起眼的黑色私家车，开了车门。 “不是意外？那是……”吴非话没说完，就看见程隽已经下了车朝着人群中走了过去。 第232章 懂事 好风凭借力水晶鞋加更2 车上贴着深色的车膜，黑夜下，完全看不清楚里面隐藏着什么。 车窗缓缓地降了下来，露出一张被夜光染出炫光的英俊面孔，“程队。” 程隽看见祁斐然，丝毫没有露出半分惊讶。 “下午裴音来的时候，你派人跟着的，是吧？” 祁斐然挑眉，没有说话。 “火灾前，亚当就已经死了，”程隽问，“不是裴音下的手，是你？” “不是我。” 在程隽面前，祁斐然没理由隐瞒什么，两人之间的利益没有冲突，或者更进一步可以说是殊途同归，并不需要针锋相对。 “那我知道了。” 程隽看了祁斐然一眼，从烟盒里摸出一支烟来递给祁斐然。 祁斐然没接。 他自己咬在齿间，低头拿出打火机点燃了香烟。 程隽刚准备回身，祁斐然忽然叫住了他。 “程队，借个火。” 程隽把已经揣进口袋的打火机又拿了出来，点燃，用手护着接火。 祁斐然点燃了齿间香烟，那打火机的橘色火光，几乎在他翻涌着黑暗的瞳仁里被吞噬进去。 他收回落在打火机上的目光，沉沉吩咐：“陆科，开车。” ………… 裴音是在刷手机的时候看到梧桐街的火灾的。 她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她的动作实在是突兀，让在另一边在地毯上玩儿拼图的小凌和穆棉都吓了一跳。 小凌眨了眨眼睛：“妈妈你要跟我们玩儿了吗？” “先让棉棉姐姐陪你玩，我去打个电话。” 裴音走到走廊上，拨通了程隽的电话。 “我看到了实时新闻……” “是真的。”程隽说，“我在现场，亚当死了。” 裴音惊愕的瞪大了眼睛，“是意外么？” “不是。”程隽给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裴音长久的盯着窗外的黑暗，路灯的灯光在黑暗中飘摇，好似鬼火。 她动了动唇，“那……” 手机忽然被抽走了。 裴音愕然回身，祁斐然站在身后，单手插着口袋，另外一只手拿着裴音的手机。 祁斐然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名字，放到耳边。 “不麻烦程队了，有什么事我太太会问我。” 说完，他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裴音皱了皱眉，“你怎么随便挂我电话。” 她伸手要拿手机，被祁斐然避了一下。 “你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问我。”祁斐然说。 “我没什么想问你的。” 裴音低着头，想要从他手中拿到手机。 祁斐然忽然扬手，把手机丢到了一旁的地毯上，旋即推着裴音的肩膀，一把将她按在了墙面上，俯身就吻上了她的唇。 他一路上都在压抑着自己的怒气。 如果怒气是有颜色的，现在祁斐然浑身散发着的就都是黑暗的颜色。 她要温柔，他给。 她要自由，他也给。 她不想说的，他不逼她。 她用得着他的时候，他就出现，用不着的时候，他也能帮她善后。 她想要的什么他都能给。 可他想要的，她给不了。 他的吻很狠，带着侵略性的攻占，手已经顺着裴音的衣襟下摆而上。 在客厅玩耍的两个小孩听见声响，不由得抬头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小凌站了起来，“是妈妈的手机！” 他说完就要朝着这边跑过来，被穆棉拉住了。 “小凌，我们去楼上玩儿。” 她懂事了，也知道大人之间的事情很复杂，她现在能做的就是把小凌带离。 “玩儿什么？”小凌的目光还是朝着门口看，手机屏幕还是一闪一闪的。 穆棉说：“玩儿三国杀吧。” “三国杀是什么？” “一种卡片游戏。” “好玩儿吗？” “好玩儿。” ………… 裴音被吻的气喘吁吁，她狠狠地推开了祁斐然，压低声音：“孩子还在外面！” “穆棉已经带小凌上楼了，”祁斐然眼神翻滚过一片晦暗难耐，暗潮的眼神是裴音再熟悉不过的，“穆棉比你懂事。” 裴音蹙了蹙眉，没打算和他去争辩。 她整理自己的衣服，双手背到后面去系内衣扣子。 祁斐然又欺身而来，拿开她的手，又俯身吻下来。 裴音侧头避开，“祁斐然，你能不能别随时随地发情。” 祁斐然的手一顿。 他扣起裴音的下巴，“在你眼里，我就是随时随地发情？” 裴音想要避开，可祁斐然握着她的下巴的手很紧，让她挣脱不得。 “你现在的表现不得不让我这样认为。” 祁斐然直接将她抵在墙面上，单膝卡在她的两腿之间，扬手一把落下了她的裙子。 裴音抬手猛地扬了一个巴掌过去。 两人距离很近，祁斐然避无可避。 或者说，他就没有打算避。 啪的一声，声音很响。 裴音这一巴掌甩出去，自己都愣了一下。 “我……” 祁斐然侧头，微微勾了勾唇，舌尖抵了一下被打的侧边腮帮，带来隐隐的疼痛。 他扣着她的腰，向上提了一下，手指压到她的裤边，“裴音，是我平时太纵着你了。” “唔……” 裴音第一次感受，这样疼，疼的她直接就咬在了祁斐然的肩膀上。 “祁斐然，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她疼的齿关打颤。 “我知道。”祁斐然额角的青筋凸起，他也并不好受。 他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吻上她的唇，“没有人比我现在更清楚在做什么了，裴音，只有痛才会让你记住。” 第233章 眼睛 人还真的是有一个舒适圈。 在被捧着的时候，不会有人觉得对方很好。 可一旦对方露出凶狠爪牙，她就会记死了对方的坏，哪怕之前再好。 裴音是缺爱，可她也记仇。 她被动承受着祁斐然的进攻，却也没有完全遂了他的愿。 既然痛，那就都痛吧。 “都记得深刻一些。” 可男人终归比女人的体力还是强一些，不管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的。 一直到凌晨三点，祁斐然看着被子下女人身上斑驳的身体，捏了捏眉心，去医药箱找来了药膏帮她涂上。 祁斐然在阳台上抽了许久的烟。 他给周徐打了个电话。 周徐接通了。 “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三点半。” “你也知道啊，”周徐闭着眼睛，“这么晚了，是你有事儿，还是裴音有事儿？” 祁斐然深深地抽了一口烟。 “我今天看见裴音在商场选的礼物，送给了另外一个男人。” 他本以为那个礼物是送给他的。 他把裴音从海上救了下来，还冒着几乎被另一方势力火并的危险，承受了一场海上风暴。 可现在成果却轻轻松松的落在了别的男人头上。 周徐听了祁斐然这句话，忽然笑了一声，睡意消散了一些。 “斐然，你还不习惯么？” 祁斐然：“……” “这三年里，她哪一次买礼物不是送给别的男人的？她要是真给你买了点什么，我才觉得惊讶，你也才该给我打电话。” 祁斐然：“这次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眼睛。” 小学生就开始知道：眼睛是人心灵的窗户。 她以前也的确和很多男人交往过密，可唯独这一次，眼神不同了。 祁斐然能看到她在看程隽的时候，眼神里有光。 就好似是在黑暗中看到了光一样，会为之欣许，为之高兴。 周徐默了默。 他直接起身，也点了一支烟，“斐然，说真的，三年前你喜欢上她，那无可厚非，女追男隔层纱，况且还是裴音这种绝世大美女，可三年后的现在，你现在在跟我说你在乎她眼里有谁，你不觉得这三年很可笑么？” 祁斐然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是很可笑。” 周徐揉了揉眉心，“她找男人，你也可以找女人……” “她不会在意。”祁斐然打断周徐的话。 不管是黄雅，还是裴玥。 她如果在意，就不会在得知他送给黄雅和她一模一样的手环而无动于衷了。 “那你说现在是个死胡同么？”周徐认真道，“那困住的，只能是你自己。” 祁斐然挂断了电话。 是么？ 如果非要把自己困在这个死胡同的话，那把裴音也困在里面吧。 ………… 裴音第二天就开始发烧了。 祁斐然给她吃了退烧药，烧也依旧没退。 下午，他直接就带了裴音去医院。 裴音躺在病床上，护士过来给她扎针输液。 裴音的血管细，再加上身边有祁斐然这个给人十分压力的冰块儿，小护士扎了两次都没扎到位，混混沌沌睡着的裴音都蹙了蹙眉醒来了。 祁斐然沉着嗓音说：“去叫你们护士长过来。” 护士长没来，梁锦墨来了。 梁锦墨蹲下来，帮裴音扎了针，用胶布固定住，朝着祁斐然打了个手势。 祁斐然安排米娅在病房门口守着，走了出去。 梁锦墨啧啧唇，“要不是眼见为实，我都不敢相信，你真把她做到高烧住院。” 祁斐然微垂着头，额前的发略显凌乱。 “周徐给你说的？” “嗯，”梁锦墨说，“他跟我说，让我做好接驾的准备，估计贵妃要请太医了。” 祁斐然笑了一下。 “她这至少得输三天的液，”梁锦墨看了一眼时间，“我待会儿有个手术，得提前去做准备了，这几天你想吃食堂就刷我的卡，医院食堂的饭最近做的还不错。” 祁斐然打了个手势。 他回到病房内，叫陆科把最近需要批的文件都搬到了病房内，顺带开了一个会。 裴音输完液就醒了。 退了烧，脑子清明了一下。 她看着病床另一边，放着一张办公桌，桌上堆放着一些文件。 裴音撑着手臂坐了起来，掀开被子想要下床，隐秘处的疼痛让她不由得皱眉。 祁斐然从卫生间出来，伸手来扶她。 “你要去洗手间？” “不劳烦祁少了。”裴音直接挣开祁斐然的手臂，自己扶着墙朝着卫生间走。 虽然同在一个病房内，可两人就好似是互不认识一般。 裴音绝情起来，还真的是绝。 她可以对祁斐然的任何事情置身事外，哪怕是祁斐然不给她手机，她自己在病床上也能发一上午的呆，也不会多看祁斐然一眼。 祁斐然叫张姐把裴音的手机送到了病房内。 他拿着手机走近裴音，“要手机么？” 裴音漠然的看了他一眼，淡淡开口问：“条件？” “叫一声老公。” “呵。” “……” 裴音不要手机，也不会再跟祁斐然弯腰说一句软话。 祁斐然站起身来，声音冷了几分，“好。”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内，陆科都不想进这间病房了。 就没比这间病房更冷的地方了。 第234章 满足 裴音问陆科要了几本书，以每天两本书的速度看书。 小秘书来过两次，送靳添的文件，顺带还问了一下徐摩西。 “徐助理怎么就受伤了呢？” “车祸。”裴音说。 这件事情统一口径，对外都是说车祸。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估计得休息一两个月，再归职要到年后了。” 裴音是这样想的。 徐摩西的伤得养。 她把文件看了之后，就叫小秘书带了回去，顺便给靳添带了一句话。 “下周一开始上班。” 小秘书看了一眼在病房内工作的祁斐然，哦了一声。 下午，裴音出院。 祁斐然让米娅全程跟着裴音。 一直到上车，裴音面色不好，盯着祁斐然，“我的手机什么时候给我？” 祁斐然看向裴音，“我以为你不会主动跟我开口了。” “手机。” “叫人。” 两人几乎同时异口同声。 最后还是以裴音的冷笑转头告终。 裴音：“我不要了。” 反正手机也是祁斐然给买的。 前面开车的陆科频频从后视镜向后面看：“……” 米娅提醒道：“陆特助，红灯。” 然后陆科生生在溜出去一米，急踩了刹车。 裴音本就在祁斐然的斜对面坐着，这么一急刹车，她没留神一下向前俯了过去，直接撞入了祁斐然的怀中。 祁斐然扶住她的腰。 裴音想直起身，祁斐然扣着她的手没松。 “放手。” 祁斐然眼神里带上了一点笑，“叫谁放手。” “祁斐然。” 裴音冷冷的叫他名字。 祁斐然松了手。 前面的陆科和米娅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也不怪他们捏了一把汗，能对着老板这么直呼其名，还能让老板做出让步的，也就车上这一位了。 裴音回到家，就去主卧把枕头被子都抱了出来，准备搬到客卧。 祁斐然在门口拦住了她。 “孩子都在家。” 裴音冷冷的看向他，“在家又怎么，又没有人说父母不能分房睡。” “你是在告诉他们我们吵架了。” “难道不是吗？”裴音反问。 祁斐然依然没有让开。 裴音也没动，她掀了掀唇瓣，“你想上我就直说，我绝对不带一点反抗的，不就是需要个充气娃娃么，我也不是什么贞洁烈女，非要为了一次就要死要活的。” 说完，她直接把被子往地上一扔，直接就脱裙子。 祁斐然的眼神触及到女人逐渐露出来的细嫩肌肤，越来越冷。 裴音脱了裙子，手放在内衣肩带上，顿了顿。 祁斐然冷淡问：“怎么不脱了？” 裴音心一横，直接把内衣脱了，丢在地上。 “够了么？” 祁斐然向她靠近了一步。 裴音生生遏制住想要后退的冲动，任凭祁斐然贴上了她的身体。 他金属质地的皮带接触到她温热的皮肤，让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祁斐然低头凝着她的眼睛，“你觉得我跟你做，就是单纯为了满足我自己？” 裴音侧着头，避开他的视线，没有答话。 祁斐然扭过裴音的脸，“裴音，你看着我。” “满足我，可以么？” “你不是能屈能伸么，对谁都能，唯独对我非要竖起你身上的刺？” 裴音忽然一顿，卷长的睫毛扑簌了一下，“你……知道了？” 祁斐然眸光暗涌。 裴音忽然有点恶心，向后退了一步，低头干呕了一声。 “裴音！”祁斐然扶住了裴音的肩膀。 裴音又向后退了一步，“别管我，让我自己待一会儿。” 门外传来小凌的声音：“妈妈！妈妈你不是要陪我堆积木吗！” 祁斐然松开裴音，转身开门走了出来。 “爸爸，妈妈呢？”小凌一双大眼睛眨了眨，手里拿着磁力片，朝着祁斐然晃了晃。 “先和棉棉姐姐去玩儿好么？”祁斐然说，“妈妈刚刚生病出院，身体还不太舒服。” 穆棉主动上前来，“小凌，我们去房间里玩儿。” “那我们还玩儿三国杀吧！” 小凌刚接触了这种新游戏，现在还正在兴头上。 “嗯。” 穆棉拉着小凌来到儿童房，让他先去分卡片，她有转身来到了走廊上。 祁斐然在靠着墙面抽烟。 穆棉走到祁斐然的面前，停了下来。 祁斐然把烟掐了。 “小姨夫，你跟小姨吵架了么？” 女孩子的心思是比男生更加细腻的，穆棉早就察觉到两人之间的不对。 “嗯。”祁斐然把烟头丢进垃圾桶里，蹲了下来。 穆棉很认真的说：“小姨夫，我今天读了一个故事，我想讲给你听。” 祁斐然点了点头。 一个年轻人去河里捞鱼，有一个渔夫问：“年轻人，你为什么吃这条鱼？”年轻人说：“因为我爱鱼。”渔夫说：“哦，你爱这条鱼。所以你将它从水里捞起来，把它宰掉再煮了它。” 小女孩的嗓音微微有些低哑，却带着一股子稚气。 祁斐然的目光长久的停在穆棉稚嫩却漂亮的小脸上。 穆棉说：“小姨夫，我也不懂，我只是看到了这个故事，想要讲给你听。” “谢谢。”祁斐然开口。 第235章 对不起…… 小凌已经分好了卡片，从房间里跑了出来：“棉棉姐姐！你快点来，我分好啦！” “来啦！”穆棉对祁斐然说：“小姨夫，我先陪小凌玩儿了，你也去陪小姨吧。” 祁斐然转身进了房门。 裴音身上依旧没穿衣服，她缩在墙角，抱着自己的双腿。 祁斐然走过去，将女人的手臂拉开，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轻轻放在床上，然后也翻身上来，搂着她。 黑暗中，两人都没有说话，就是单纯的拥着。 ………… 第二天，裴音醒来的时候，手机已经放在了她的枕边。 她拿起手机，开机。 手机里面的消息和电话蜂拥而来。 裴音先把工作消息往旁边放了放，看见了程隽的消息和未接来电。 好几个。 裴音听了程隽最下面的一条语音提醒。 【我去南边一趟，三五天回来，手机不常有信号。】 还是两天前的消息。 裴音给裴音发了一条消息：【我知道了，隽哥。】 微信消息向下滑，还有一条未读消息。 是来自华慧。 【音音，我回来了！你工作忙不，我请你吃饭！】 裴音看着这条消息，眼神中有波动。 她想起来五年前，警方给她看的证人证词。 过了几分钟，她才回复：【今晚八点有空么？我们约个火锅吧。】 华慧很快就回复了过来：【好。】 裴音最近生病，脸色不太好，出去的时候化了个淡妆。 小凌嚷嚷着：“妈妈，我也想跟你去吃火锅！” 裴音提议道：“跟棉棉姐姐在家里玩儿吧。” 小凌搂着裴音的胳膊，晃了晃，“不嘛不嘛，我想吃火锅，棉棉姐姐也想吃。” 裴音无奈，只好点头答应了。 小凌朝着身后的穆棉看了一眼，穆棉偷偷地在下面给他比了一个大拇指。 裴音开车带着两个小孩去了一家火锅店。 这家火锅店有带有一个很大的儿童游乐园，生意火爆。 裴音先到，给华慧发了定位。 小凌看着那堆满了彩色球的儿童游乐园，眼睛都快黏住了。 裴音就先带着两个小孩买了票，让两个小孩进去玩儿。 她坐在一旁的成人座椅上，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时间，华慧的消息也进来了。 【我在外面停车，马上到。】 两分钟后，华慧进来，环顾四周，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儿童游乐园外面的裴音，就朝着裴音走了过来。 华慧把手里的购物袋放在桌上，“给小凌买了一些零食。” 裴音侧头看向华慧，没有说话。 华慧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你怎么这么看我，我脸上有东西？” 裴音笑了笑，“没有，喝水么？” 她把买的纯净水递给华慧，“这次在c市待几天？” “待两天，我要回家一趟，”华慧拧开矿泉水瓶，“我爸身体不太好，我回家陪他去做个检查。” “嗯。” 裴音眉眼低垂，思忖了片刻起身，“我先去让服务员上菜。” 她点了个鸳鸯锅，点了一些涮火锅的菜品，就把小凌穆棉喊了出来，让两个小孩先吃点东西。 有玩具在时时刻刻吸引着，本来小孩吃的就少，这下更是就吃了两口。 裴音将涮好的羊肉卷、菜和面条盛了一小碗给小凌放在面前，“你吃完就让你去玩儿。” 小凌看了一眼穆棉。 穆棉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小碗，“我也有。” 小凌勉强吃了半碗，裴音也没要求他，他就跳下凳子，拉着穆棉跑去玩儿了。 华慧羡慕的托着腮，“你这人生任务都完成了，我爸妈现在催我催的紧呢，整天问我谈对象了没有。” “那你有没有？” “没有啊，”华慧耸肩，涮了一块鸭血，“我整天往国外跑呢，还是落后的非域，没人愿意。” “那你怎么不去发达国家采访？” “落后的地方也总要有人去的，”华慧低着头，“我挺喜欢那边，人很淳朴。” 裴音涮了一片羊肉，蘸了一下酱料。 “你爷爷已经去世五年了吧。” 华慧端酸梅汤的手一晃，酸梅汤迸溅到手背上。 她看向裴音的眼神中有几分错愕，“嗯，是，是的。” “听说，五年前你爷爷的葬礼上，其实我也去了，是么？”裴音抬起头来，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华慧。 华慧没接。 透过火锅上方升腾起来的白色雾气，裴音觉得这个好朋友的面容都已经模糊了。 就好似是一面浴室内怎么都擦不干净的镜子一样。 华慧低下了头，她放下筷子，“你……都想起来了么？” 裴音没有回答。 她的心在一点一点的往下沉。 她选择相信自己的好朋友，她宁可相信华慧对于所谓的证人证词不知道，她宁可华慧是和她一样都被瞒在鼓里的人。 华慧再抬头，眼睛里含着歉疚的泪。 “音音，我……当时我的确不知道，后来我才知道，那些人来找了我父母，威胁我父母做证词，后来还给我家里留了一大笔钱，说如果我们反口的话，他们就要告我们敲诈勒索，我父母没办法，就只能照他们说的做了……”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裴音问，“开学前？开学后？” “开学……后。” 裴音忽然知道为什么在长达五年的时间里，几乎没有和好友联系过了。 她从精神病院出来，知道了真相，她不会主动和华慧联系。 而华慧因为歉疚，也不会和裴音联系。 长久的沉默，只有两人面前的火锅在冒着热气。 华慧抿着唇，“对不起……” 裴音没有说话。 第236章 补偿 华慧也吃不下，她去找前台先结了账，才又走了回来，拿着包，站在裴音面前很局促。 “音音，我……对不起你，可是我没办法，我从学校回来去你家找过你，但你家里也正在办丧事，所以我……” 裴音自始至终一个字都没有开口。 华慧嚅动着唇，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她朝着裴音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火锅店。 裴音自嘲的笑了一下，闭上了眼睛。 她以为，朋友就永远是朋友，父母家人永远是家人。 可是到头来，她什么都没有。 没什么是永远的。 “妈妈！” 小凌从高高的滑梯上滑了下来，朝着裴音招手。 裴音也招了招手，手指抹了一下眼角。 她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她当初要生下小凌了。 除了她现在没想到的原因，恐怕……她想要有一个这个世界上，唯一和她有牵连而不会背叛的血脉吧。 裴音要开车，没有喝酒。 她叫服务生关了火，去儿童游乐场外面看着里面玩儿的高兴的两个孩子。 如果穆棉还在那个贫穷落后的小村子，恐怕永远都不会有这样天真烂漫的笑容。 裴音抽出湿巾给两个孩子擦汗。 小凌说：“妈妈，我们回家吧！” 裴音点了点头，牵着他的手：“嗯，回家。” ………… 深秋过去，转眼就已立冬。 马路两旁的高大梧桐树，只剩下零星几片黄叶挂在枝杈上。 曾经的裴音喜欢冬天。 可现在，她厌恶冬天。 因为冬天有她永远都不愿意去回忆的那一幕。 她又回到了智宸上班，没人知道在出海的船上究竟发生过什么，她表现的也似和以前没有任何不一样。 小罗伯特没有再找过她的麻烦。 她也托靳添打听过，小罗伯特好像回到总部，就沉寂了下来，几场高管的国际视频会议都不曾露面，都是秘书代为主持的。 裴音想着，她得找个机会去一趟总部那边。 有些事情，她得当面问个清楚。 天气降温，裴音去了一趟南高。 在路上，她把裴朗叫了出来。 【我在南高校门外。】 没过几秒钟，裴朗的电话拨了过来，带着隐隐发怒的低吼，“你去南高干什么！？” “等小梨的妹妹放学，我和她约好了，我请她吃西餐。” 她这样平直的叙述，让裴朗有些头皮发麻，“你想做什么？你找小梨的妹妹做什么？” “吃饭，”裴音说，“不放心你也过来吧，还有二十分钟放学。” 裴朗的工作室距离这边也很近，不过十几分钟，他就到了。 他从车上下来，用力的摔上了车门。 他一眼就看见了在校门口站着的女人。 裴音穿着一件砖红色的牛角扣大衣，带着一顶贝雷帽，插着口袋，静静地望着路对面。 裴朗揣着车钥匙，阴沉着脸走到裴音身边，“你来找果果做什么。” 随着放学铃声的响起，已经有几个学生背着书包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了出来，似乎在争抢着第一。 裴音笑了一声：“吃饭啊，刚才电话里不是说了么？” 裴朗咬了咬后槽牙，“我就不信，你就是为了一顿饭！” “就是为了一顿饭。” 邢果从学校里跑了出来，她直接冲过马路，“音音姐！诶，小五哥你也在呀。” 裴朗看见邢果还有点不太自然。 他记忆里见到邢果，还是在邢家摆着的灵堂之上，那个哭成泪人的小女孩儿。 现在邢果上高中。 裴朗问：“你爸妈不来接你吗？” “不来，”邢果说，“他们回老家了，明天才回来呢，音音姐，我想吃烧烤。” “放心吧，都订好了，我请客，你小五哥买单。” 裴朗：“……” 来到烧烤店，邢果去洗手间，裴朗脸色不善的盯着裴音。 “你什么时候和邢果走的这么近了？” “给她辅导了几次物理和化学，”裴音说，“她全年级成绩前进了三十名。” 裴朗冷笑，“心机真深。” “我的心机深到帮你缓和一下和小梨家人的矛盾？” “不是因为你么？你现在还有什么脸说。”裴朗现在看见裴音心里就烦躁不堪，一面想到的是小梨的惨死，另一面想到的是裴音的入狱。 他不知道，如果这件事情和裴音无关的话，他会站在谁那边。 吃完饭，邢果又拿出来一张物理试卷来问裴音。 裴音吃着扇贝，指了指裴朗，“让你小五哥给你讲。” 裴朗：“……” 这不是明摆着给他难堪吗！他的物理一塌糊涂啊！ 裴音吃了粉丝扇贝，又撸了两串肉串，终于在裴朗憋的脸红脖子粗的情况下，及时过来解救了他。 “那还有这一道。” 裴音握着签字笔，在白纸上帮邢果画了个简单的着力图，又添上了一笔。 “哦！我知道了！”邢果看着这个简单明了的图，就茅塞顿开。 裴朗陷入了沉默中。 他想起来裴音以前给他补习的时候，也是这样简单切入，比老师都更会引导他的思路。 一直到九点钟，裴朗才开车送邢果回家。 邢果跳下车，跟两人挥手：“拜拜！” 裴音叫住了她，递给她一个袋子：“你一直想要的颜料。” 邢果眼睛亮了亮，“谢谢音音姐！” 裴音笑了笑，“作为你学习努力的奖励。” 裴朗阴测测的开口：“你给邢果花这么多心思，你为了补偿么？” 裴音笑了一声，“补偿什么？” “补偿你的罪！” “你觉得小梨的拐卖和我有关，她的死也和我有关？”裴音问，“你亲眼看见了么？亲眼看见的都有可能是假的，就别提你只是听你妈说的。” “不是你说的，我妈会知道？” “那你也太小看了你妈了。” 第237章 网站 裴朗青筋直跳，“你……” “裴朗，你成年了，你不是小孩子，”裴音说，“你该有你自己的判断，我让你看到这些，只想让你看到，小梨和果果，穆棉一样，在我眼里，都是一样可爱的女孩子。” 她转头看向裴朗，“你觉得我是会把和我一样的女孩子卖出去，就为了钱？” 裴朗嚅动了一下嘴唇，没有说话。 他说不出肯定的话来。 在他的心里，裴音不是这样的人。 可却耐不住每个人都在他耳边说裴音是戴着虚假的面具，她的心是黑的。 谎话说一百遍，也会变成真理。 裴音直接打开了车门，“裴朗，你走着看吧，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非黑即白的，我会自证的。” 她用力的摔上了车门，朝着马路上走去。 初冬的风料峭，她裹紧了身上的毛呢大衣。 她并不知道现在这是在哪里，只是漫无目的的朝前走着。 她发现在路边，有一辆车一直在跟着她缓缓地开着。 她走，车也走。 她停，车也停下。 她皱了皱眉，转身朝着那车看了过去，车窗降下，露出了已经许久没见的面庞。 “隽哥？” 程隽手肘搭在车窗上，朝着她招了招手。 裴音快步走了过来，“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 “还没吃饭？” “吃了。” 程隽把车窗升了起来，车内开了暖风，温暖着裴音的身体。 “这次任务顺利吗？” “不太顺利，不过还好。” 裴音知道程隽的性子，不太顺利，想必是很不顺利了。 “带你去见个人。”程隽转动了方向盘。 茶楼的氤氲雾气中，茶香弥漫。 裴音看见了坐在雕花茶几之后的杜明晖。 “杜叔叔！” 杜明晖正在倒水，一听这称呼，不留神就把水给洒了。 他瞪了裴音一眼，“你再这么叫，就把你隽哥的辈分都给叫低了。” 程隽迈着闲适的步子走了过来，“我没关系，我可以随着裴音叫你叔叔。” 杜明晖：“……” 近几年，杜明晖从训练营回到繁华大都市中，眼见着已经有了肚腩了。 他看裴音一直往他肚子上看，不由得收了收腹，“我最近有在健身了。” 程隽毫不留情的拆穿了他，“健身这俩字都挂嘴上两年了。” 杜明晖：“……” 裴音笑了笑。 她吃了饭，也不饿，就自己倒茶喝。 程隽跟杜明晖简单说了几句任务上的难处，杜明晖说帮他向上面打个报告。 “不过能不能解决，别抱希望，估计一层一层审批，没个三五个月下不来。” “嗯，我知道。” “对了，前段时间办公室查到了一个网站，里面好像有……”杜明晖扫了一眼裴音。 程隽拨着手中打火机。 他一顿，对裴音说：“音音，你帮我去买盒烟吧。” “好。” 裴音拿着手机往外走。 等裴音离开，杜明晖才继续说：“裴音的那种视频。” 程隽眼神陡然一变。 “不过这两年清网，也都不敢露脸露点，都打了马赛克，不过难保没人花钱去私下买，”杜明晖说：“除了她的，还有别的女孩的，都是亚当那里流出去的。” “裴音说把亚当所有的视频都删了……” “难保亚当以前就卖出去了一部分，或者，”杜明晖说，“亚当是被灭口的。” 只这两个字，程隽就明白了。 “网站封了？” “封了，”杜明晖说，“不过……你提醒裴音做好心理准备，我觉得这事儿没这么简单。” 裴音在外面买了一盒烟，借用超市的打火机点了烟。 她知道程隽支开她，是有什么话要说，索性也不急着上楼，抽了一支烟才转身。 刚进酒楼，就迎面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周少。” 周徐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裴音。 “来跟朋友吃饭？”周徐问。 “嗯。” 裴音也只是打了声招呼，就直接上了楼。 周徐回到包厢，思忖再三，还是把看见裴音这事儿给祁斐然说了。 祁斐然问：“哪一间包厢？” 周徐想了想裴音走的方向，“三楼西边的包厢，也就那三个。” 祁斐然已经站了起来，开门出去了。 祁斐然也是运气不好，一共三间包厢，敲到第三间门才看见了裴音。 程隽和裴音都朝着这边看了过来，不约而同，都没有说话。 杜明晖扬了扬眉梢，“请问你找……” 裴音站了起来：“找我。” 祁斐然走进来，脸上带着淡漠的微笑，“程队，我来接音音。” 第238章 冷清 裴音已经拿起包站了起来，“隽哥，那我走了。” “嗯。” 等到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杜明晖才把刚才没喝完的一半茶喝完，“这是裴音的丈夫？” “嗯。” “那你现在是什么想法？”杜明晖问，“裴音都结婚了。” 程隽没有说话。 杜明晖扣了扣茶杯，忽然想起一件事，“不过裴音是隐婚吧，对外从来都没有公布过，那倒是好办，就算离婚也不用兴师动众。” 程隽笑了一声，“你这倒是给她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她要离婚吗？” “我这不是帮你想的么。”杜明晖啧啧唇，“自己护着的小丫头，还费了那么老鼻子的劲儿了，结果成果让别人给捡了。” 程隽踹了杜明晖一脚，“滚。” 杜明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旁观者清啊。” 程隽垂着眼睑，站起身来，走到窗边。 包厢临街，楼下就是车水马龙的闹市。 裴音一身砖红色的大衣，在众多冬日里黑灰主调的人群中格外明显。 或许是感应到了什么，裴音偏头朝着茶楼三楼看了一眼，正好和插着口袋站在窗口的程隽对视。 她的面前缓缓地停下了一辆车。 她收回目光，上了车。 裴音把手包放在身上，系上安全带。 车后座坐着周徐。 周徐跟裴音随口说了几句话，关于她在智宸新负责的那个项目的进展情况。 是一处烂尾楼。 本来这个项目就是出力不讨好，可偏偏就给了裴音。 裴音想要争取去O洲总部，所以还必须接下这个项目来。 “嗯，才刚见了开发商，在局子里。” 等于说现在一得追回交了定金的业主的钱，二还得找承办公司结算前期费用。 这是市政分下来的项目楼盘，硬性的，没法推，就算赔钱都得建。 周徐说：“给你们的当然都是这种项目，肥的流油的地皮都给了你身边这位了。” 裴音侧头看了一眼开车的祁斐然，“那是人家有本事，能搞的来。” 周徐笑了一声，“你要是真能把这烂尾楼给处理好，那你也有本事。” 裴音没吭声。 她往项目组跑了好几趟了，都没有批下来。 如果光让企业承担损失的话，这个钱智宸也掏不起。 她忽然想起了杜明晖。 听程隽提起过，杜明晖现在好像是个什么职位，刚才见面的时候忘说了。 她低头拿手机，给程隽发了一条消息。 程隽：【我帮你问问。】 祁斐然先开车送了裴音到别墅，才去送周徐。 路上，他说：“你知道裴音那个项目？” “嗯，”周徐说，“我有个亲戚的女儿实习在智宸，知道这事儿。” “你把材料给我。” 周徐笑了笑，“何必舍近求远呢，问你老婆要呗，她知道你帮她办成这件事情，肯定乐意的很。” 祁斐然没说话。 “你这种做好事不留名的习惯不好，”周徐教导道，“你得首先学会在她面前示弱，第二，你还得让她知道你帮她做了不少事。” 祁斐然反驳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不没说？” “呵，”周徐嗤了一声，“这种事儿，我信唐泽会说，不信你和阿东会说。” 唐泽绝对是一有什么事儿就先得去邀功的，可祁斐然这两人都是闷骚到底的性格，绝对不会主动开口。 周徐心中叹气。 当初裴音追求祁斐然的时候，他还觉得是好事儿，最起码把祁斐然那性冷淡的脸盲症给治好了。 可到现在，他说不出到底是好是坏了。 祁斐然到周徐的住处转了一圈，连夜让周徐把那个项目具体的资料拿了过来，直接就给朱启鸿打了电话。 朱启鸿的地位非比寻常，两个电话打过去，就已经开了绿灯。 “让负责人明天拿着资料去市政，有专人接待。”朱启鸿笑了笑，“你不经常跟我开口，开口必然就是紧急的事儿，闲了来家里坐坐。” 祁斐然道了谢。 他回了别墅。 主卧内依旧很冷清。 自从裴音出院，两人就一直处于这种不冷不热的状态。 裴音搬到了客房住。 ………… 裴音在客房中又把所需资料整理了一下，准备第二天继续去市政大厅里排号等。 她从客房出来，想去喝一杯牛奶，一出来，就看见了在走廊上抽烟的祁斐然。 祁斐然侧头看见她，裴音直接拿着水杯又转身回去了。 他把烟掐了，走到客房门口，敲了敲门。 门没锁，他直接拧开了门。 裴音听着这门声，没留神吓了一跳。 祁斐然走了进来，“真要跟我这么继续冷下去？” 裴音坐在床边，顺手翻着资料，“没有。” 第239章 你赢了 钻石加更 “那看见我就回头？” “本来想喝点牛奶，现在不想喝了。” 祁斐然气笑了。 他朝着裴音走过来。 在祁斐然走到裴音身边距离两步的时候，裴音忽然站了起来，拿着水杯起身，错身要从一边走过。 “我下去一趟。” 她刚走了两步，就被祁斐然握住了手腕。 裴音蹙眉，刚想要挣开，祁斐然忽然回身搂住了她的腰。 “你赢了。” 祁斐然的灼烫呼吸喷洒在裴音的锁骨处，他拨开了她的长发，帮她拢到肩膀的另外一侧。 “我冷不过你。” 裴音的心忽然跳的急促了两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许久都不曾和异性这样亲密接触，灼烫的呼吸顺着她的脸颊而上，带着白皙的脸上都浮起了一层绯色。 祁斐然说：“每次我都冷不过你。” 他的唇落在裴音的颈侧，轻柔而细密的吻，而上，到她的耳廓。 嘭的一声，裴音手中的马克杯落在了地毯上，发出了一声滞闷的声响。 裴音想要躲开，可这种热度让她有点颤抖，身体的本能反应竟然让她心里升起几分期许。 “祁斐然，别……” “别怎么？”祁斐然眼睛里涌动着湿潮的暗，“别这样，还是别那样？” 他将裴音推到床上，床上的资料都散落在地上，随着的还有几件单薄外衣，悄无声息。 ………… 第二天，裴音的闹铃六点钟准时响起。 她还没来得及拿手机，就被一只手给先按断了。 热气在她耳边，“太早了，再睡一会儿。” 裴音本来是打算睡的，听见这声音，就完全醒了。 她瞪大眼睛看着枕侧的男人。 应该是睡梦中的状态，他伸手把着她的腰，没了那种肆意的凌厉，显出几分慵懒。 她脑子里空白了一瞬，昨晚的那一切才渐渐地在脑子里回笼。 怎么就……发生了。 她发现别人常说床头打架床尾和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没有什么是睡一觉不能解决的。 “不想睡了？”男人的嗓音压抑着清晨的暗哑，在裴音的颈侧蹭了一下。 “醒了，我今天要去市政，我得早点……” 话音吞到两人的唇齿间。 “我开车送你去。” 等到早间运动结束后，分针已经又转了一圈。 裴音从浴室里出来还晕晕乎乎的。 怎么就又滚了一次。 祁斐然已经穿好了衣服，“走吧，我送你去。” 裴音看了他一眼。 “我自己会开车。” “路上有点事跟你说。” 裴音抿了抿唇，没拒绝了。 两人从客房内一前一后出来，忽然，头顶嘭的一声炸开了礼花。 彩色的碎片纷纷扬扬的飘扬了下来，裴音惊讶的朝着走廊旁边的两个小孩看了过去。 小凌和穆棉手里拿着礼花炮筒，两人热切的击掌。 “耶！和好啦！” 裴音：“……” 有时候，她觉得她演的够好了，可小孩子却也还是能感受到父母之间的貌合神离。 算了。 路上，祁斐然告诉裴音徐摩西要回来了。 “我安排米娅跟着你吧。”祁斐然说。 “还让徐摩西跟着我吧，习惯了。” “但是他的手……” “没关系，”裴音说，“我这里也没什么特别重的活儿，打印打印资料冲杯咖啡也还是可以的。” 祁斐然同意了。 车停在办事大厅门口。 裴音想要下车，忽听到一旁的祁斐然开口说：“我在这儿等你。” “不用了，”裴音摆手，“说不定等到几点了，你先去上班吧，我待会儿打车回去。” 她已经做好了死磕的准备。 谁知道，这一次她一进去，说明来意，就有工作人员直接把她领到了办公室中，把材料盖章处理了一下，并且定下了会议时间。 裴音出来就给杜明晖打了个电话。 “谢谢啊杜叔叔，事情解决了。” “噢，不客气。” 杜明晖挂断电话都还没回过神来，他这还没来得及帮裴音疏通关系，事情就解决了？ ………… 当天下午，裴音就和开发商，承办方和业主代表共同开了一个会，最后确定开发商做破产清算，清算完毕后，把钱结算给拖欠的工资，楼房项目继续跟进，而因为智宸在项目上受到的损失，可以以减免某项资金管理项目来递交申请，具体量额可以商议。 裴音在拿到具体的操作方案，直接就回了智宸，把最新进展报告给了靳添。 靳添看着这处理决定，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这也太好了吧？” 这种处理方案，已经最大限额的减少了作为必须的经济成本，而且在扶持下，经济效益一定非常可观。 “那去总部的名额……” “肯定有你，我跟你打包票了。”靳添啧啧唇，“也不枉费你天天往市政跑了。” “靳总，你这是马后炮了啊，我都跑了快一个星期了，”裴音说，“也没个福利奖金什么的。” “这个都给报，你这一个星期的车补电话补还有福利奖金，我都叫财务那边给你结。” 裴音走出办公室，心情终于轻松了下来。 她现在就是要做好去如何应对小罗伯特的准备了。 应该是因为她的思想太过集中在出国的事情上，倒是没有注意到同事们对她的眼神的变化。 “网上那个视频，是不是裴音？” “是啊，脸上又没有打马赛克。” “什么视频？” “你没看啊，一个宅男论坛上，我给你转过去。” “我去！这种尺度……裴音还拍过这种视频啊。” “她不缺钱吧。” “那谁知道有没有什么别的特别爱好，她的私生活不是一直很乱么。” “看这表情……她也很享受的吧。” 下午还只是小部分的在传，可一直到晚上，忽然被某大V一发，忽然就爆了起来。 裴音正在给小凌讲故事，忽然接到了裴琳的电话。 第240章 浑水 裴音把图画书给小凌放在茶几上，出去接电话。 裴琳声音很紧急，“音音！你上网了么？” “还没有，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还好裴琳想好了托词，直接改口就问，“想问问过两天元旦，你回家不？” 裴琳忽然松了一口气，她在想现在要不要直接给祁斐然打电话，可祁斐然知道这事么？ 万一祁斐然知道了的话，那他会怎么看裴音？ 她觉得这事祁斐然不知道。 裴琳其实脑子转的很快，转瞬她就决定要和程隽打电话。 那个在视频的墓园里见到的男人。 不管那个男人是如何把裴音救了出来，他都一定知道这件事情，能帮到裴音。 她甚至都没有听清裴音是怎么回复的，随便敷衍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程隽接到裴琳的电话的时候，他已经知道了。 前几天杜明晖提醒他的时候，他就一直在关注这件事情，本也就是小范围的，却没想到突兀的竟然闹到这样大。 他不信这背后没人推波助澜。 程隽锁着眉思索着，烟气熏撩，弥漫了整个房间。 徐蔚抱着猫从房间里走出来，把窗户打开，窗外的冷空气一下灌了进来。 她走到沙发旁边坐了下来。 “这种视频和帖子，举报不完，也删不完，他们明显有备而来，就是想要把裴音的名声彻底搞臭的，”徐蔚说，“你和祁斐然联系了吗？” 程隽没有回答。 他猛地抽了一口烟，烟气直接灌入了气嗓，咳嗽了起来。 徐蔚拿起手机，“我来打吧。” 程隽按住了徐蔚的手机，他一把捞起夹克站了起来，“我去一趟祁氏。” ………… 裴音在接裴琳的电话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出来大姐姐话里的犹豫不定。 裴琳不会撒谎，她和裴朗一样，都是从来不知道如何掩饰的人。 上网。 网上有什么关于她的消息么？ 不用裴音去搜，她点开就可以看到一连串带着火苗的爆字。 #裴音视频# #裴音# #A…V女优# 裴音一下子顿住了。 她呆了几秒后，才确认，这上面的确是她的名字。 她点了进去。 当她看见那打着马赛克的视频，脑中的一根弦，一下断掉了。 手机摔在了地上。 黑暗中，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时候。 一切都是浓重的黑，流出的血是黑的，皮肤是黑的，看不到一点光。 她摸索着手机，一不留神摔碎了一个玻璃杯，手指按在碎玻璃片上，她好似一点都感觉不到疼痛。 ………… 另一边。 裴家。 裴琳给程隽打完电话，还是琢磨着给祁斐然发了一条消息。 【祁少，音音一直也很苦的，网上那些事儿你别针对音音。】 男人都是有自己的自尊心的。 谁能允许女人在自己的头上种草呢，还是这种被拍成视频了。 裴琳从楼上走下来，就听见姚淑荷正在和叶阑珊说话。 “你家这个女儿也真是……看不出来啊，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私底下去接的这种活儿。” 叶阑珊眼神里有鄙夷，“真是丢人现眼。” 姚淑荷刚准备在说些什么，裴琳大步走了过来，“这又不是音音的错！” 姚淑荷本来想说什么，但是一想，人家亲妈都还在旁边坐着什么都没说，她这个当亲戚的，也不需要多辩驳什么。 叶阑珊端起一杯茶，“怎么不是她的错？” 裴琳说：“肯定音音得罪了什么人，那些人才针对她的！” “如果没有拍过那种视频，那就算是想针对她，也握不到把柄，”叶阑珊说，“比如说你，比如说玥玥，不都是干干净净的么？怎么就没人针对你们呢，因为她自己本身私生活就混乱，也怨不得别人。” 裴琳说不出话来。 她只是堂姐，因为父亲的去世和母亲的病倒，她在裴家本就没有什么可以开口说话的机会。 就好似五年前…… 所有人都默认了裴音的“罪行”，裴家做的，就是和裴音撇清关系，撇的越远越好。 这是家人么？ 裴琳只觉得陌生。 她转身从主楼中走出来，迎面碰上了一脸焦虑的裴骞。 裴琳问：“阿骞，裴音那里……” “我已经让公司的公关部紧急介入了，正在商讨方案，我过来找三叔三婶拿个主意。” 裴骞要朝里走，被裴琳给拦住了。 “不用去找了，他们不会管的，”裴琳抬起头来，看向裴骞，“有五年前的那事儿做参照，你觉得裴家会管么？” 裴骞的脚步一下停住了。 会么？ 一定是否定的答案。 裴琳说：“那公司的事就麻烦你了，我现在就去看看裴音。” 裴骞又朝着这开着灯的主楼看了一眼，明明如此亮如白昼，却心陷黑暗。 他转身就要走，姚淑荷已经看见了裴骞，急忙追了上来。 “阿骞！你先站住！” 姚淑荷急急忙忙跑了过来，一把拉住了裴骞，“我怎么听朱助理说你让公关部去讨论裴音的视频那个事儿？” “嗯，我让公关部给我一个紧急预案，已经在实操了。” “你多管这个闲事干什么！”姚淑荷说，“这趟浑水，你去蹚什么？” “她是我妹妹！” “什么你妹妹！三房的裴玥都不当她是妹妹，你说什么是你妹妹，你别忘了，你就阿朗一个弟弟！” 第241章 告诉 姚淑荷一脸的痛心疾首，“你可别多管闲事，这事儿就该三房自己去解决。” 裴骞向后退了一步，甩开了姚淑荷的胳膊，“我不管三叔三婶到底是怎么想的，五年前的事我已经够后悔了，我不想让我自己再后悔一次。” 他转身就走进了黑暗之中。 姚淑荷跺脚，可叫再多声，都还是没能叫得住自己的儿子停下来。 她回到客厅内，叶阑珊已经上楼了。 裴联诚正戴着眼镜坐在床边看书，他听见叶阑珊的声音，“老二家的又跟你说什么了？” “还不是裴音的事。”叶阑珊坐在梳妆台前。 裴联诚停下了手中翻书的动作，把书阖上放在一边，“这次，我们要不要出面？” “不，”叶阑珊说，“什么都不做，已经是她最大的恩赐了。” 裴联诚嚅动了一下唇，“可她到底是我们的女儿，如果让外界追究起来，我们对她……” 叶阑珊把手中的梳子放在梳妆台上，啪的一声清脆声响。 “我们对她怎么了？苛待了吗？虐待了么？我们什么都没有做！指责我们什么？”叶阑珊语气中隐隐已经带上了怒气，“她衣食无忧的长到二十多岁，和玥玥一样的吃穿用度，她自己的私生活不检点被人给盯上了，又和我们有什么相干？” 裴联诚走过来，拍着叶阑珊的背，“别生气，不管就是了。” 叶阑珊转过头来，看着梳妆台中的容颜，将梳子再度拿起，从头发发根，一梳而下。 “她能进了我们裴家到我们名下，已经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福气了，把本应该给……都抢走了。” 裴联诚低头，手放在了叶阑珊的肩膀上，胸腔中叹了一口气。 ………… 程隽开车来到了祁氏，直接就要上楼，被前台给拦住了。 “请问你找谁，有预约么？” 程隽说：“找你们祁总。” “那您稍等下，我打个电话。” 前台也不敢私下放行，毕竟今天下午祁氏的员工还没有一个敢私自下班的，总裁的怒火几乎已经波及了所有人。 公关部现在都还在紧急会议。 陆科接到了前台的电话，立即下来了，见是程隽，就上前来问：“程队，您是来找老板的？” “嗯，我有话和他说，”程隽补充了一句，“关于裴音的。” 陆科急忙就带着程隽上了电梯。 他和米娅已经焦头烂额了。 可出现了这种事情，公司根本就没有紧急预案，现在只能是联系所有人删帖删视频，顺便和微博达成共识，屏蔽某些带有关键字的微博。 可即便是视频删完了，那些难听的话却屏蔽不了。 那种话看的陆科一个大男人都觉得难以入耳，恨不得冲过去把隔着屏幕的键盘侠给暴揍一顿。 祁氏现在也是一片兵荒马乱的。 陆科米娅几个知道内情的，知道是老板是为了老板娘金及公关。 不知道的，还以为祁斐然这个旧情夫，冲冠一怒为红颜，为了曾经的情人有多情深义重。 祁斐然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手机号码，蹙了蹙眉，眼底的阴霾更深重了几分。 这是祁家大宅第三次打来电话了。 他没有犹豫的又按断了。 他都不用接通，都知道祁家那边打电话来是为了什么。 可手机紧接着又响了起来。 这次是周徐的电话。 他正好有事托周徐去办，接通电话，周徐那边直接问：“准备趁着这个时候离婚？” 祁斐然冷笑一声，“你觉得我是这种人？” “是不是我不知道，”周徐说，“我只知道这绝对是有备而来，搞臭了裴音的名声，你信不信，下一步就是你。” “我等着。” “……” 周徐默了默，“我本以为你会挺着急，这么听起来，你还挺淡定的。” 祁斐然嗤了一声，“吩咐你的事儿办的怎么样了？” “快了，”周徐顿了顿，“就是看见这新闻，想看看你的态度，是……继续，还是停。” “继续。” 祁斐然听见敲门声，和周徐又简单说了几句话，挂断了电话。 “这边。” 陆科带着程隽来到了祁斐然的办公室门口。 “老板，程队来了。” 办公室内很冷。 窗子大开着，任凭外面的冷空气朝内吹着，席卷办公室内残存的一丁点温暖。 陆科帮程隽上了一杯水，转身出去，带上了门。 祁斐然坐在办公室之后，他的面色很沉，瞳孔内卷起晦暗的风暴，落在程隽身上。 “你要跟我说什么？” “裴音的事，”程隽说，“你不是一直在查五年前的事么？裴音究竟为何背上了杀人的罪名，又为何去了精神病院。” 祁斐然脊背向前倾了倾，只听程隽说：“我告诉你。” ………… 一辆黑色的私家车由南而北行驶着。 后车座的男人偏头看向车窗外，眼神如同夹杂在这黑夜树影之间的斑驳，晦暗不明。 “那些视频，就是那个时候被录下来的。” “她承受了两个星期的黑暗，然后靠着自己忍受屈辱，获得了出来的机会。” “曼斯不是她杀的，是有人栽赃给她的。” “证据链做的很完备，每一环都很充分，所以……我当时只能以精神病鉴定书这种形式保她出来。” 第242章 看见了什么 “她在精神病院呆了一年多，徐蔚的话，没有骗你。” “这件事情，除非是当事人，否则在托尔斯家族，裴家乃至于东南那边的势力的三方保密下，不会有人查到，包括你。” “但是在这个时候，就有人故意把这视频给放了出来，亚当手里的视频没有完全删干净，还有留存。” 祁斐然回想着程隽的这些话，他的手蜷曲，再伸开。 他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缝隙间漏下的光。 这点滴的光线，却是裴音在黑暗中一直都向往着的。 陆科踩了刹车，“老板，到了。” 祁斐然这才收回目光，两指在眉心压了一下，推开车门下了车，“你先把车停好，今晚在这边睡吧，我让张姐给你安排一间客房。” “好的。” 张姐见到祁斐然回来，忧心忡忡的迎上来，“太太在房间里，反锁了门，刚才小少爷哭闹，太太都没开门。” 祁斐然点头，找出备用钥匙，来到了客房门口。 小凌和穆棉站在外面的走廊上，小凌的一双眼睛眼圈还是红的。 祁斐然摸了摸小凌的头发，蹲下来，“妈妈今天生病了，爸爸进去看看，你先和棉棉姐姐去房间里，好么？” 小凌看了一眼穆棉，穆棉牵着他的手，“小姨夫，我会带小凌睡觉的，你好好陪陪小姨。” 祁斐然看着两个小孩的身影，忽然意识到，其实收养穆棉，是对的。 他把钥匙插到锁孔里，拧开了门把。 房间里很黑，只有走廊上灯光，透过门框照进来的一小片区域。 他打开灯，灯光瞬间充斥了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可房间是空的，空无一人。 只有桌边，地面上有在地上碎掉的玻璃杯，透过灯光反射，还能看到玻璃渣上面沾着的鲜血。 浴室门是打开着的，祁斐然朝着浴室走了过去。 他一进来，就看见了坐在浴缸里，将自己缩成一团的女人。 长发披散在肩头，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住了。 祁斐然缓缓地走过来，裴音好似是听到了什么，向后缩了一下肩膀。 浴缸内放了一半的水，却是冷的，浸润了她的小腿，冷的像冰。 他俯身下来，“音音，我们先出去，好么？” 他将裴音横抱起来，她挣扎了一下，祁斐然把她抱紧了。 “没事，是我，我是祁斐然，别怕……”他吻在裴音眼睛上，轻柔的在她耳边说。 或许是因为祁斐然身上熟悉的气息和味道，裴音不像最开始那么抵触，也不再挣扎了。 祁斐然把裴音抱了出来，用毛巾把她身上的冷水擦干净，又帮她换上了干燥的睡衣裤。 她的手掌心，还有膝盖上，都有被玻璃渣扎破的伤口。 祁斐然找来医药箱，取出镊子，用酒精消了消毒，“疼你就喊我，我会轻点，嗯？” 裴音顿了几秒，才点了点头。 祁斐然帮裴音将细碎的玻璃渣从皮肉里挑出来，帮她消毒，用纱布覆盖贴上。 全程裴音一个“疼”字都没有说。 她盯着不断向外渗着鲜血的伤口，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好似这伤口没有伤在她的皮肉伤。 祁斐然身上的衣服被裴音打湿了，还没有换，“你先自己坐着，我去换个衣服，嗯？” 裴音先沉默了几秒钟，注视着祁斐然张合的薄唇，然后点了点头。 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走到衣柜前的祁斐然，注视着他裸露出来的脊背，“你看见了，是么？” 祁斐然解开皮带的手顿了一下。 他换好了家居服才又转身，“看见了什么？” 她沉默良久，回答道：“看见网上那些视频。” 裴音刚才在黑暗中，已经经历了最长时间的挣扎，她现在在提起那些视频，也只是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没有多余的动作，她能承受的很多，就算别人知道也无所谓，可祁斐然…… 她不知道祁斐然如果知道了，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会对她什么样的看法。 祁斐然走过来，半跪在裴音的面前。 “我看见了，我很生气。” 祁斐然携着裴音的手，温热的唇落在她冰凉纤细的葱白手指上。 裴音的手指蜷缩了一下，祁斐然握的更紧。 “我生气，气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裴音卷长的睫毛扑簌了一下。 祁斐然继续说：“你总是不说，让我查，可我查总要时间，我如果查不到呢？那我该怎么帮你？我也不是无所不能。” 裴音的眼泪没有预兆的就从眼眶流淌了下来。 祁斐然帮她揩去脸上的泪，“都交给我，既然我现在知道了，我会帮你摆平。” 祁斐然只在房间里留了一盏壁灯，他靠坐在床头，拿着笔记本电脑撑在腿上办公。 另一侧，裴音蜷缩在他身边睡着。 站在一旁的陆科刚收到一条消息，拿着对祁斐然说：“老……” “嘘。” 祁斐然比了一根手指，指了指手机。 陆科收到了老板的一条消息：【别吵，有事打字。】 陆科：“……” 他把手机递给祁斐然。 上面是公关部的一条紧急预案。 而紧急公关下方，还有一条召开紧急视频董事会的通知。 祁斐然看着这些文字，眉心蹙的越来越紧。 他给陆科发了一条消息：【帮我注册一个微博号，我要发微博。】 第243章 好觉 裴琳到的很及时。 祁斐然看了一眼侧身躺在床上的裴音，“那大姐你先照看一下音音，我去处理点事情。” “好。” 裴琳走到床边坐下来，“音音。” 裴音低垂着眼睑没有说话。 裴琳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裴音，就轻轻的说：“音音，会过去的。” “过不去的，”裴音睁开了眼睛，“五年前不会，现在也不会。” 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永远都不会有人和她一样感同身受。 过不去的事情就永远都不会过去，她只能在这时间的洪流里，学会如何开解自己，学会去习惯。 裴琳动了动唇，说不出话来。 裴音忽然坐了起来，“大姐姐，你们不是不知道五年前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吗？我可以都告诉你们。” 裴琳忽然有点无措，“不是，音音，你真打算……” 霍君芝告诉过她，不要让她去触及到裴音五年前的禁区，也不要去私下里去询问。 可现在裴音…… 裴音点了点头：“嗯，我告诉你。” ………… 祁氏从未有过在深夜开过紧急会议的时候。 此时，祁氏的会议室内，灯光通明，可唯独是缺少了祁氏总裁一个人。 主位是空的。 而米娅拿着笔记本电脑，打开了摄像头，开了视频会议。 几个股东都表示不赞同。 “这架子还挺大的！咱们都不管多晚赶了过来，他倒是好，连露面都不露面。” “还迟到！你看看，我们都已经等了他多长时间了。” “他日理万机时间值钱，难道我们的时间就不值钱了！” 几个董事都是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甚至还有人提出了去找祁振军。 “去找董事长吧，现在这情况太大了。” “我倒是不知道，什么事情还要诸位叔叔伯伯找我爸。” 就在这时，从电脑的扬声器中，传出了祁斐然冷然的声音。 即便是透过电脑屏幕，几位董事也立马噤声，仿佛能感受到祁斐然就近在咫尺的那种威压感。 “斐然，我们也就是说说而已，董事长都退了，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惊动他老人家。” “是啊是啊，我们开个会这事儿也就解决了。” 祁斐然眉眼清隽，有几分淡漠的冷然，抬手端起一旁的茶盏，“怎么解决？” 几个董事纷纷对视一眼。 这算是问到了点子上。 这会就是想要解决问题的。 “斐然，我们也知道，你和裴音结了婚感情也不好，这婚姻也一直都没有公布。” “是啊，裴音也一直对祁家没什么贡献，除了给祁家生了一个儿子。” “私生活也一直不检点，那都是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不说，现在可是实锤了！” “网上现在风风火火的。” 陆科越听越觉得心里一阵阵的火大。 他们一个个半截身体都快入土的糟老头子，一个个只会游手好闲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要不是靠着老板把公司做大才能有分红拿，现在恐怕都去喝西北风了，现在一个个还蹬鼻子上脸，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啊！ 他都这么生气了，就别提老板了。 可陆科倒是有些奇怪了。 祁斐然整个人沉在老板椅中，碎发遮掩了眸中神色，他的手指一直握着茶盏，可仔细看才会发现，他的分明的骨节，已经因为稍稍用力而泛白发青了。 他听着这些人的话，心里一阵阵的寒气从骨缝里渗了出来。 也不知道是祁斐然的气场实在太过强大，隔着屏幕的会议室中，几个董事总算是闭上了嘴。 “那就多谢叔伯们给我指点了。” 祁斐然唇角勾起一抹笑，这笑更加影印着一双瞳仿佛是淬了冰凌一般冷寒。 “本来我们紧急召开这个会议，就是为了解决问题的。” “看来祁总是有了主意了？” 祁斐然点头，“当然。” “那我们就放心了。” “也不耽误祁总休息了，咱们这就散了吧。” “我就说嘛，斐然这孩子从小就稳当，有一点好的就是不近女色，这才容易出大成就。” “散了散了，不用操心了，能睡个好觉了。” 祁斐然看着视频逐渐黑暗下来，猛地抬手将茶杯砸了出去。 嘭的一声，茶盏砸在墙边，摔的粉碎，茶叶浸湿了墙面。 这一声，把站在一旁的陆科都给吓了一跳。 祁斐然冷笑着。 是啊，好好地睡个好觉吧。 恐怕从今晚开始，你们就没几个好觉可以睡了。 ………… 裴音的消息在网上一波激起千层浪。 她的风评原本就不好，再加上这些年和裴家关系也并不亲近，网上一边倒的全都是在骂裴音不知检点。 却又在这个时候，裴音一纸精神病鉴定报告，也被公开公布在网络上。 又一次引爆了c市全网。 知道的在看笑话，不知道的看热闹，多少人都指着夜晚的消息来吃瓜。 【真没想到，竟然还有精神分裂。】 【长得漂亮管什么用，身上出的这都是什么事儿！】 【啧啧，豪门真乱。】 【也不知道她的精神病治好了没有，别回头再伤了人了。】 【你没看一个博主说的吗？听说当时就是因为杀了人！】 【没证据别乱说，这可是造谣诽谤，别叫网警再把你给抓起来。】 这件事情，自然而然也就传到了祁家大宅中。 第244章 最坏的时候 姜曼青也看到了这条新闻。 她紧紧地皱着眉，“怎么会……” 就算儿子不找一个门当户对的高门千金，但是小门小户的家世清白也可以，现在裴音这……又是拍那种AV视频，又是精神病的，这…… 她气的不行，叫刘婶给她拿来降压药，赶紧吃了往下压一压这不断升高的血压。 姜曼青喝了药，沉沉的呼出一口气。 刘婶安慰姜曼青：“夫人，没事的，现在少爷也就最多是和少奶奶传过绯闻，他们这一段婚姻关系没人知道。” 姜曼青现在也就是这么想的。 否则的话，她觉得自己再走出去去和圈子里的贵妇人聚会，都抬不起头来了。 祁易凯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十分恭敬的对姜曼青说：“青姨。” 姜曼青不耐的瞥他一眼。 就是因为儿子经常性的不到大宅里来，倒是给了祁易凯机会，整天往祁振军的书房里跑。 她嗯了一声，也不想理祁易凯，只想让这个碍眼的人在她的眼前消失。 祁易凯却是十分关切的说：“青姨，如果您是为了嫂子的事儿，那您不用操心，大哥和大嫂那么恩爱，大哥肯定有能力，一定会把这件事情解决的，再说了，董事会都已经出面和大哥开紧急会议了。” 姜曼青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 “斐然的能力，我自然是知道的。” “那我就走了。” 等到祁易凯离开后，姜曼青才会让回过来神。 刚才祁易凯说的什么？ 她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扶着刘婶，“给斐然打电话！让他回来一趟！” 不管裴音的事情现在网上怎么发酵，都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事。 可一旦祁斐然一插手，那就要沾上一身泥了！ 刘婶拿出手机来，刚想要帮姜曼青拨通电话，就看见了一条推送。 一旦是官方消息，再加上公关花钱推送，很快就可以人尽皆知。 刘婶把手机递给姜曼青：“夫人，已经晚了。” 姜曼青点开了这条推送，是祁斐然的一条微博。 祁斐然的微博号刚申请，已经经过了官方认证。 最新一条微博—— 祁斐然：你好，祁太太[心]@裴音 下面晒了两本结婚证。 这条微博在短短的半个小时内，由于裴音的热度已经转发了十几万了。 姜曼青瞳孔猛地放大，手中的手机摔落在地上。 三年了，都不曾对外公布，现在公布，却是挑了一个最坏的时候。 ………… 裴音的微博名用自己的真名，是因为工作方便。 从一开始有微博，她的名字就没有变过。 因为本身也并非是什么明星，也没什么粉丝，她也不常发微博。 可今天，手机消息提醒不断。 裴音将手机按了静音，也根本不去关注。 她知道多的是艾特她私信她什么的。 那些难听的谩骂，她看得多了。 裴琳也不敢上微博。 她听完了裴音的话，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嘴巴好似是黏住了一样，脑子里都还是嗡嗡的。 裴音倒是坦然笑了笑，“大姐姐，你想说什么？” 裴琳动了动唇，“音音，你如果想哭，就哭出来吧。” 裴音摇了摇头，“我没有想哭。” 就算是被关在黑暗中的时候，她也没有想哭。 哭有什么用呢？ 哭是示弱，示弱给会同情怜悯你的人。 可在那个时候，没有人会同情她，怜悯她。 她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用这样平静的，陈述的口吻将这件事情讲述出来。 除了将徐蔚造假精神鉴定报告和程隽带她去训练营的事情给隐去了，她将那年冬天所有的实情，都讲了出来。 她本以为自己讲出来会崩溃，可没有。 她很平静，就好似是一个局外人一样。 裴琳陪着裴音坐在床边，“如果我是你，在五年前我肯定就已经崩溃了，我本来性子就软弱。” 她的性格没有裴音开朗，没有裴音强势，更甚至说怯懦。 裴音伸出手来搭在了裴琳的肩膀上，“大姐，各人有各人的境遇，悲喜不相通，我在经受那些的时候，你也经受了大伯父的去世，你并不软弱，你比很多人都心理更加强大。” 裴琳恍惚了一会儿，才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本来是来陪你的，怎么还让你安慰起我来了。” 裴音倒是笑了笑。 “对了，”裴琳说，“阿骞说在公司让公关部做公关，不过……” 裴音看裴琳停顿，直接问：“我爸妈并没有什么动作，是吧？” “嗯，”裴琳说，“应该是三叔三婶不经常上网，所以……” “不用安慰我，大姐姐，我习惯了，”裴音将身上家居服上的褶皱抚平，“他们对我从来都是不闻不问的，我习惯了。” 她低着头，说这话的时候，忽然喉头哽了一下。 门从外面推开了。 祁斐然走了进来。 裴琳站起来，“祁少……” “我让张姐给你安排了客房，今天晚了，大姐就在这里休息一晚吧，”祁斐然说，“明天如果大姐没什么事的话，就还留在家里陪陪裴音。” “嗯，好。” 裴琳朝着外面走去，转头看了一眼，顺便带上了门。 她回到客房才敢打开手机看一眼。 她怕自己在裴音面前掩饰不好，被裴音发现了就会更难过了。 她一打开手机，就惊了一下。 #祁斐然婚讯# 第245章 算得清 #祁斐然裴音结婚# #祁太太# #你好，祁太太# 一连好几个话题都被冲上了热搜。 裴琳点进去，第一条就是祁斐然的公开微博。 下面有很多评论。 【天啊，这个时候站出来，祁少真男人！】 【这个时候公布婚讯，明天祁氏股票要跌惨了吧！】 【完犊子，我今天才买了两千股。】 【听说他们早就结婚了，一直隐婚。】 【那干嘛挑这个时候跳出来啊，要是我，直接悄无声息的离了婚，这种烂事儿也扯不到我身上。】 【楼上真渣。】 【惊现田园女权。】 很多评论，站哪一边的也有。 裴琳握着手机，不知道裴音看到消息了没有。 ………… 裴音还没有看到。 她手机静音，那些消息也不会提醒。 祁斐然在面前，更不会让她的注意力集中在手机上。 裴音往床里侧了侧，腾出来床边的位置。 祁斐然摸了摸裴音的头，“什么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听话，还给我腾地儿。” 裴音避开祁斐然的摸头杀，“少弄乱我发型。” “都要睡觉了，哪儿还有什么发型。” 裴音趴在床头，把长发拢在一侧，“发型不能乱。” 祁斐然的头发也很凌乱，也有段时间没有剪头发，稍微有些长，垂落下来能盖住眼睛。 裴音就凑过来，“你别动，我给你弄一弄发型。” 她半跪在祁斐然的面前，帮他编了几个小辫子。 看着祁斐然的模样，裴音自己就乐开了花。 祁斐然的五官很精致，是属于挑不出瑕疵那种。 裴音伸手，挑着祁斐然的下巴，“啧啧，小妞儿长得真漂亮，跟着小爷走，以后给你吃香的喝辣的。” 祁斐然挑了挑眉。 “有机会一定得看看你穿女装。”裴音笑着趴到祁斐然身上，“肯定特别美。” 祁斐然翻了个身，把祁斐然压在了身下。 “玩儿够了？” “还没呢，”裴音咧开嘴笑着，手还插在祁斐然的头发里，“要不我拿我的裙子，你穿穿试试？” 祁斐然直接就吻住了裴音的唇，堵住了她接下来的话。 裴音的手下滑，搂住了他的脖颈。 两人都有些把持不住。 或者说，裴音这次很主动，主动到祁斐然都恨不得溺死在她身上了。 这种事情也真的是耗费体力的，洗澡也是祁斐然抱着她去洗的，洗完后，手掌心和膝盖上的伤又重新上了一遍药。 裴音累得很，却也没有闭眼。 她靠在床边，睁着一双大眼睛看向祁斐然。 “还不想睡？”祁斐然掀开被子躺了下来，“你再用这种目光看我，我怕我忍不住。” 裴音忽然笑了一下，主动去勾祁斐然的脖子，“那就别睡了。” ………… 第二天早上，裴音生物钟驱使着，七点多就醒了。 祁斐然靠在床头，膝上放着笔记本电脑。 “我把你吵醒了？”祁斐然侧头看了一眼睁开眼睛的裴音。 “没有，我自然醒。” 他用的是无声键盘，没有影响到裴音的睡眠。 裴音坐起来，才拿起手机来看了一眼。 经过昨天一夜的发酵，裴音发现，好像……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她看到了祁斐然的微博。 她几乎是盯着这条微博看了三分钟，才转过头来，看向正在键盘上敲击着的祁斐然，目光有难以置信。 祁斐然察觉到裴音的目光，侧头看过来，“嗯？” “你公开了？”裴音点亮手机屏幕，满眼震惊。 “嗯，”祁斐然又收回目光，语气清淡到好似在说一件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我以为你昨晚就看见了。” 裴音手指尖扣着手机，“你疯了。” 是个头脑清明的人，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公布婚讯。 更何况，祁斐然作为祁氏总裁，现在负担的是整个祁氏的波动。 他把他的利益和已经掉入泥潭里的她绑在了一起。 “你先去洗漱，”祁斐然转头在裴音额头上亲了一下，继续手中的工作，“张姐熬了粥，想在这儿吃还是下去？” 裴音没什么动作。 她的手紧紧地攥着，手指尖触到纱布，伤口有些刺痛。 “祁斐然，你不用对我这么……” “对你怎么？”祁斐然自然而然的接下了一句，“对你这么好？我又没让你还。” 不会还么？ 裴音不是那样不知好歹的人。 对她的好，对她的坏，对她的无动于衷，她都记得。 她的心不是一块石头，也不是捂不热的冰块。 裴音刚动了动嘴，张姐敲了敲门。 “先生，太太是下楼吃么？” 祁斐然说：“嗯，下楼吃。” 他转过来对裴音说：“下去吃吧，穆棉和小凌都在楼下玩儿。” “嗯。” 等到裴音离开后，祁斐然才拨通了陆科的电话。 “接公关部部长的会议，半个小时，现在开始。” “是。” 陆科就没像现在这么忙过。 而祁氏的股票也没像现在这么波荡过，甚至今早开始，已经有几个项目的负责人打电话过来，说停止合作。 而对于已经签约的项目，却是没办法违约，米娅的电话就没有停过。 他也从来就没见过祁斐然这样不理智过。 开完会，祁斐然转了转脖子，将电脑放在一旁，顺手刷了一下手机。 他的四人小群里已经炸开了锅。 唐泽：【[截图][截图][截图]】 唐泽：【我斐然哥威武霸气！】 顾裕东：【？】 唐泽：【东哥，你不是又断网了吧。】 顾裕东：【刚连上5g。】 顾裕东长期在外出任务，又多是一些条件落后的地方，手机没网那是常见的事儿。 他经常一开手机就是99+条的消息，都懒得翻。 祁斐然刚打算回个话，周徐的语音通话就已经进来了。 他接通了电话。 周徐：“你真的疯了。” 祁斐然低笑了一声，“刚才裴音也说我疯了。” 周徐按着眉心，“你知道你这么一公布，平白蒸发多少个亿么？” “你能算得清？” “怎么算不清？”周徐反问，“都不用上什么经济学家，只要是c市知道你祁氏祁斐然的，都能算的清。” 祁斐然嗯了一声，“那裴音也能算得清。” “你……”周徐张了张嘴，忽然就明白了。 第246章 娶我吧 裴音当然算得清。 枕边人的账，又如何不清楚。 只是，算得清是算得清，能不能还不清就不一定了。 最难还的不是钱，不是物，而是人情。 周徐本来准备了一大堆的话，可现在许久就只汇聚成一句话：“祁斐然，你真的疯了。” 祁斐然扣着手机，“有这会儿工夫，就做好公关了。” “跟张家那个计划，得暂时停工，你做好和张家谈判赔偿的准备。” “先往后推，”祁斐然说，“我最近要去一趟y国。” “最近？”周徐想了想，“y国没合作吧？” 祁斐然：“陪裴音一起去。” 周徐：“……” 他说：“我收回我以前对你的看法。” 这是什么不谈恋爱不搞对象专心搞事业啊！兄弟不要了，事业不要了，这是迟来的恋爱脑啊！ 祁斐然挂断周徐的电话，工作机又进来了好几个未接来电。 他淡淡的扫了一眼，唇角溢出一抹冷笑。 那帮坐吃山空的老股东们，不是想要坐享其成么，就好好地享受吧。 祁斐然从楼梯上下来，裴音已经喝完了一碗粥。 她昨晚就没有吃饭。 裴琳在飘窗那里陪着小凌和穆棉做作业。 穆棉过了年就八岁了，正好可以跟上二年级的课程。 小凌也该正式上幼儿园了。 裴琳帮穆棉纠正了一个错别字，走过来陪着裴音聊天，“小孩子真可爱。” “你也要一个。” “我？”裴琳摇了摇头，“我连正经的男朋友都还没呢。” “那有不正经的？”裴音若有所指的问。 裴琳脸一红，摇头，“也没有。” 裴音吃了一口粥，慢慢的咀嚼着，若有所思的说：“那包在我身上，我们公司好多青年才俊，还有，祁斐然公司里面也很多单身男青年。” 说着，门口陆科推门进来。 裴音诶了一声，“这不是，来了一个，陆助理，你还是单身吧？” 陆科：“……” 裴音对裴琳说：“陆特助现在跟在祁斐然身边，高薪，而且有房有车，长得还很英俊帅气。” 祁斐然走过来，“谁英俊帅气？” 裴音：“陆特助啊。” 陆科：“……” 饶了我吧。 陆科是来给祁斐然送资料的，祁斐然翻开看了几眼，签了字。 祁斐然又吩咐了陆科几句，陆科点头要离开。 裴音：“我大姐姐也要去公司，陆特助你顺路送一下我大姐姐吧。” “好的。” 裴音特别拉住陆科叮嘱：“你可好好对待我大姐姐，争取当我大姐夫！” 陆科：“……” 他看了一眼一旁面色冷沉的老板，急忙遁了。 跟老板当连襟，他不想活了。 裴音看着陆科落荒而逃的背影，笑的撑着腮。 “心情不错？” “嗯呐，”裴音转头望向祁斐然，含笑道，“昨天祁先生伺候的好，今天心情愉悦。” “是么？”祁斐然抽了一张纸巾帮裴音擦了擦嘴角，“那今晚继续。” 裴音看祁斐然还穿着家居服，“你今天不去公司？” “不去。”祁斐然说，“在家办公。” “为什么？” “怕被人扔臭鸡蛋。” “……” 裴音想象了一下，西装革履打着领带的祁斐然被砸了一个臭鸡蛋，抹了发胶的头发流淌下来连城线的鸡蛋清。 简直是不忍直视。 裴音撑着手肘，“可是我想去一趟智宸。” “我陪你去。”祁斐然自然而然的说。 “那你不怕被扔臭鸡蛋啦？” “有祁太太陪着，祁太太一定不会让我被鸡蛋砸到的，是吧？”祁斐然微一挑眉。 “是啊，”裴音忙不迭的点头，“那是，砸了我都不能砸了祁总您英明神武金贵的脑袋。” 祁斐然啧啧唇，“祁太太，你现在的表现，和你前一周的模样完全不同，我都觉得你是人格分裂了。” “那是，我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当得了高冷女王，斗得过恶鬼饿狼。” 裴音说这话的时候，撑着腮，纤细的手指在桌面上轻扣着，和昨晚躺在浴缸里完全不同。 祁斐然勾唇浅笑，“要我夸你么？” “夸呗，”裴音说，“我又不会不好意思。” “嗯，厉害。” 裴音：“……” 她跟上祁斐然，“祁少，你这文学功底也太苍白了吧，白瞎了你的高学历了吧，就这俩字？” 祁斐然转身，一把扣住裴音的腰，挤在她双腿间，吻了吻她的唇，“那你评价一下我？” “额，”裴音嘴唇嫣然，“厉害。” “彼此彼此。”祁斐然捏了捏裴音的脸颊，“去换身衣服？” “嗯，”裴音踮起脚尖在祁斐然唇上亲了一下，“我去换身衣服化个妆。” 祁斐然已经换好了衣服，斜倚在墙边，微微侧眸，看向坐在梳妆台前的裴音。 裴音穿了一件白色高领毛衣，烟灰色毛呢半身裙，黑色羊皮短靴，外套湖蓝色及膝羊绒大衣。 因为秋冬偏冷调，裴音化了个暖调的妆，眼影是肆意的暖橘色调，转头朝祁斐然笑的时候，他就忽然想起来那年的深秋。 她也是化着暖橘色调的妆容，跑到他的身边，勾上他的脖子，勾人媚眼凝神望着他，“祁斐然，你娶我吧。” 他就那么答应了，牵着她的手就进了民政局。 那天深秋，天高云淡，风里似乎都带上了缕缕甜意。 第247章 真咬啊 祁斐然的车从别墅中驶出，就已经有记者狗仔们跟拍上了。 这是这两天最热的头条，他们也是希望能蹲到头条的。 至今，裴音都还没有出面解释过。 而祁斐然除了一条公开婚姻状态的微博之外，别的任何声明都没有发过。 到达智宸，祁斐然陪着裴音进入了写字楼。 靳添都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裴音还会来上班。 他看着裴音裴音身后的祁斐然，再联想到昨天那条公布婚讯的微博，心里回想了一下这几年应该没有苛待过裴音吧。 “靳总，我来办手续。” 靳添被裴音的话拉回思绪，“什么手续？” “去总部出差。” “噢噢，对，我给忘了，”靳添说，“我这就联系人事。” 他看祁斐然去打电话，就把裴音拉到一边，“这个时候你还出来干什么，你不在家里休息一下，公司里算你带薪休假。” “靳总，”裴音笑了，“您觉得我缺钱么？” 靳添住了嘴。 如果说以前，他还有可能这么认为。 而现在裴音作为祁斐然的太太，祁氏这两天蒸发几个亿祁斐然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不觉得。” “那不就得了，”裴音说，“这时候，我还偏偏得出来活动活动，怎么也不能让那些害我的人如愿了。” 手续很快就办好了。 靳添说：“让文文跟你一起去吧，徐摩西刚刚复职，只是他……断了一条胳膊，hr正在商量着是否要他离职。” 职场就是这样残忍。 别人会朝你投去怜悯的目光，可利益不会，有用的就留下，没用的就离开。 残忍，却真实。 “还让徐摩西跟着我吧，工资从我这里划，”裴音说，“我用习惯了他，也让文文跟着吧。” 裴音从靳添办公室出来，途径大办公室到自己的办公室。 大办公室内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看见她就都纷纷闭上了嘴，鸦雀无声，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看着她。 她一转身，就有两个女员工在交头接耳：“她还敢来公司啊。” “也不怕对公司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对啊，你看看祁氏，跌的多惨。” “给她沾上就没得好。” “但是她是祁太太啊！以前也没想到啊！” “祁太太又怎么样？你觉得就现在这种跌的现状，祁氏很快就不是那个c市第一了！” 小秘书冲了出来，“你们说了一上午了累不累啊！当人的面还要说！” “我们又没说你，你那么激动干什么。”女员工翻了翻眼睛。 小秘书：“你们就是嫉妒，嫉妒裴总人美又飒，而且还有好男人护着！” “你……” “文文，你过来。” 裴音从办公室出来，朝着小秘书招了招手。 小秘书跑了过来。 “裴总，她们……” “不与傻逼论短长。” “……” 小秘书立即就释然了。 是啊，说再多也没什么用，都不在一条线上，他们都没和裴音近距离接触过，也不知道裴音有多好。 裴音给小秘书交代了几项工作，“后天的航班，你跟我飞总部，多带点衣服，你估计要在那边跨年了。” 小秘书跳了起来。 “哇！好啊！我早就想去参加xx广场的跨年夜了，还是公费旅游！谢谢音姐！我好爱你！” 她转身就看见了站在身后的祁斐然，连忙补充了一句：“没有祁总爱你。” 祁斐然收了手机，“安排好了？” “嗯，”裴音把电脑上需要的文件传到优盘内，“徐摩西回来了？” “嗯，在楼下。” 裴音拔了优盘，走过来，“他还给我用？” “你说了算。” 裴音哼了一声，“你偷偷摸摸的把人给安插在我身边，我还没给你算账呢。” “嗯，我等着你来算。” “现在啊？” 祁斐然摊了摊手，“请便。” 裴音哼了一声，纤细手指搭在祁斐然的肩上，“那我可舍不得。” “真的？” “比真金都真。”裴音眸光微闪，她伸手，“不信你咬咬？” 祁斐然看着裴音纤细皓腕，俯身就落在她的皮肤上，牙齿微微触碰了一下。 裴音惊异：“你还真咬啊？” 祁斐然：“我不舍得。” 这话才是真的。 比真金还真。 两人从智宸走出，在写字楼外，已经围聚了很多记者。 “裴小姐，您能回应一下网上的视频事件么？” “裴小姐，我们是xx头条的记者，请问拍摄网上视频您是被迫还是自愿？” “这件事情祁总事前知道么？” “请问您二位是什么时候结婚的？为什么在这之前选择隐婚？” “请问祁总对于裴小姐在外私生活是怎么看？您能容忍吗？” 一个一个问题抛了过来。 一个比一个问的犀利。 裴音不是没接触过记者，可还真的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多话筒。 祁斐然抬了抬手。 他身上有一种居于高位者的沉稳气度，只是一个眼光，就能让四周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本来这只是我们的私事，可是，既然我选择公开，便会给大家一个答复，”祁斐然说，“我们夫妻双方的感情很好，至于其余，等到合适的机会，我会召开新闻发布会。” 第248章 做媒 说完，祁斐然就护着裴音朝另一侧走去。 保镖及时的挡住了记者。 祁斐然帮裴音打开车门，抬手护着车顶，先让裴音上车。 那些记者们的问题还都环绕在耳畔。 “裴小姐，请问您和祁斐然结婚是商业联姻吗？” “裴家对此没有一点回应，您有什么看法？” 车门被嘭的一声关上，祁斐然吩咐陆科：“开车。” 陆科踩下了油门。 裴音偏头朝着车窗外看了一会儿，扭头看向祁斐然，用手当话筒，放在祁斐然的唇边。 “祁先生，请问您和裴小姐结婚是商业联姻吗？” 祁斐然眼神微暗，“不是。” 裴音收回了手，“我想也不是，裴家一滩烂泥，没什么能攀上你的。”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开口，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放下这个话题，不再讨论。 车在前面的十字路口停了一下，徐摩西上了副驾驶。 “裴总，少爷。” 徐摩西转头朝着坐在后座的两人颔首。 裴音看见了他左臂空空的西装袖管，眼睛被刺痛了一下。 到了别墅，裴音下车，和徐摩西说：“后天我去总部出差，你想跟我去么？” “如果裴总有用的上我的地方，我去。”徐摩西说。 “不是，”裴音不知道该如何和徐摩西开口，“我不瞒你，我出国是为了查真相的，我怕有危险，你……” “不用担心我，裴总。” “好，”裴音说，“如果你不方便的话，你可以不用跟我去。” 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排徐摩西。 徐摩西因为截肢，正在被公司商议劝退，她现在要证明徐摩西有这个能力，可她这一趟去国外，有危险。 重蹈覆辙，她不敢。 裴音抿了抿唇，“你有女朋友吗？” 后面的陆科：“……” 这是咋地，老板娘最近热衷给人做媒啊。 裴音这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就算是有女朋友，现在徐摩西成了残疾…… “分手了。” “对不起。” 徐摩西笑了笑，有点无奈，向后退了一步，“裴总，您真不用对我有什么负担，如果我当时不选择挡高压电，我自己也会死，所以我也是为了我自己。” 他的态度很恭谨，“而且我一直知道是在做什么工作，我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裴音点了点头。 “需要我订机票吗？”徐摩西问。 “不用，我让文文定了，”裴音说，“那你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吧，航班号我发给你，就当去公费旅游了。” 裴音进了别墅，就看见在玄关旁边抽烟的祁斐然。 “祁总，听墙角啊？” “祁太太有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只好亲力亲为了，”祁斐然把烟掐了，“什么时候决定去o洲的？” “早就决定了，”裴音说，“我前段负责那个烂尾楼，就是给出国铺路的。” “要我派人给你用么？” “好啊，”裴音也不推辞，她知道这次去总部，肯定不会比在船上更好过，她说，“我付工钱给你。” “我缺你那点钱？” “不缺啊，但是……”裴音笑了笑，“但是我就想给你钱，一次一百，一夜……怎么也得三百吧，你收吗？” 祁斐然说：“那我还挺贵的。” “那是，回头祁氏要是破产了，我也能包的起你，免得你去流落夜店当牛郎了。” 躲在门后的陆科：“……”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他真不该先进来了，好家伙，这俩人简直幼稚到家了，一口一口的狗粮，硬塞啊！ 祁斐然俯身吻裴音的唇。 “有人，”裴音避开，指了指门口，“你特助在这儿不长眼色的看着呢。” 陆科只好硬着头皮走了出来，对上老板那阴沉的眸光，举起手：“我知道了老板，下一年的年假我也不休了。” 他想了想，“对了，老板，那个……祁夫人的电话打到我的手机上了。” “说什么？”祁斐然淡淡问。 “让您接电话。” 祁斐然：“就说我死了，电话接不到，有事烧纸。” 陆科：“……” 老板，你跟你妈之间的事，能自己解决嘛！ 不过他跟了祁斐然这么久，也知道这事儿……解决不了，只能搁置。 ………… 两天时间，网上所有有关裴音的视频都肃清了，所有有关的帖子全部删除，不留一点痕迹。 而且，也查到了泄露视频源。 是一家国外的网站，国内用户需要翻墙进入。 而视频源正是在y国。 裴音已经将出差需要准备的东西全部收拾好了。 离开前，她去了一趟裴氏。 她把和汪氏的合约转给了裴骞，“二哥，如果我年后没回来，你就先负责和汪氏对接，汪燮那边我已经打点好了。” 裴骞问：“你要出国？” “嗯，”裴音点头，“我得去找托尔斯家族，曼斯的死栽到我身上，不能就这么算了。” 裴骞表情有些裂痕。 “音音，我……” “二哥，当年的事你不用说了，五年前，你也没办法去干预什么，有心无力吧，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裴音笑了笑，“你能为我做到这种程度，我很感激了。” “音音你来了？”裴玥推开门，从后面走了进来。 她手里拿着手机，直接递给了裴音。 “是妈妈的电话。” 裴音看了一眼裴玥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姓名，停顿了几秒钟，才接了过来。 第249章 我不敢 “喂。” “我听说你要去y国总部出差？” “嗯。” “要多久？” “一个月吧。” “那你手里和汪氏对接的那个合约，先给玥玥做吧，避免等到明年元旦，延误了工期。” 叶阑珊这话说的十分自然，裴音只觉得手里手机烫手，烫的她想要把手机甩出去扔掉。 裴音忍了忍，耐着性子说：“我已经把合约给二哥负责了。” “再要回来，”叶阑珊说，“谁近谁远，你自己应该清楚，你跟裴骞只是堂兄妹，你跟玥玥才是亲姐妹。” 裴音冷笑了一声，“谁近谁远，我比谁看的都清楚。” “你这话什么意思？” “比起来近远，估计我家门口邻居的狗，都和我更亲近，”裴音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裴玥想要签约想要拿合同，当初既然她不要，推给了我，那现在就没有再拿回去的道理。” 裴音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把手机丢给了裴玥。 裴玥脸上也端不住了。 “裴音，你跟妈说话这是什么态度？” “三姐姐，我就是这态度，”裴音说，“和汪氏的合约，我签的，我现在托给二哥负责，你不是在海外一直负责高端业务么？想必也不会在乎这么一份小小的合约的，是吧？” 裴音没等裴玥开口，转身对裴骞说：“二哥，那合约就转给你了，你可看好了，到时候我回来找你。” 裴音都已经走上了电梯，裴玥才匆匆走了过来。 “音音，你是不是对我的敌意很大？” “没有，”裴音说，“你是我亲姐姐，爸妈的心尖肉，我不敢。” “我们都是……” “你就别在我面前显摆了，”裴音打断了她的话，“你明明能看得出来，我们两人放在一起，谁是亲生的，谁是放养的，你再说就显得矫情做作了。”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裴音迈步走了出去，“姐姐，我还约了人，就不陪你闲聊了。” 裴玥握紧了拳头。 她拿出手机来，拨了一个号码。 “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她的声音很轻柔，与和裴音对话时完全不同。 “下个月。” “我想去找你。” “好，”男人顿了顿，“注意点，别让人看见。” ………… 裴音约了程隽和吴非在一家中餐厅吃饭。 她推门进去，裹挟着一身的冷气。 室内有空调，很暖。 “杜叔叔没来？”裴音把大衣脱了，随意搭在靠背上，“我还说好好谢谢他，要不然我那个烂尾楼的项目现在还在停滞着呢。” 程隽说：“老杜说那个项目他还没来得及和上面打招呼。” 裴音一愣，“不是……” “你说的急，第二天他开了一天会，没有顾得上。” 裴音立即就明白了。 那不是杜明晖帮了忙，那是…… 一个名字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吴非从外面买了一瓶酒进来，“威士忌，花了我一千块！天啊，裴音，为了给你践行，我可是大出血了！” “这么贵！小吴，够你一个月的外勤补贴了吧。” “那是，”吴非说，“我没法跟你赚的比，咱就是个铁饭碗，死工资。” 裴音笑了笑，“祁斐然酒窖里有好多上了年份的好酒，待会儿你跟我回去，给你挑一瓶带走。” “真的？” “那当然，我说话算话。” 吴非把酒开了，直接在酒杯中倒了三杯，“那我们喝！” 裴音的酒量时好时坏，她自己都搞不清酒量，怕醉了失态，就小杯喝。 倒是吴非，酒量也就是一杯倒。 还是那种小酒盅。 裴音笑着说：“放心，这酒瓶子给你留着，待会儿你回家带走，别抱着不丢了。” 吴非已经是歪倒在桌上睡着了。 “他指不定回去把这瓶子给供着呢。” 程隽喝了一口酒，再看向裴音，眼神里是一片清明，“要来点醒酒汤么？” “不用，”裴音摆了摆手，“我现在还好。” 桌边一时间有些沉寂。 刚才有吴非这个话痨能调适气氛，现在就静了下来，面前的一道毛血旺下面的酒精灯也渐渐耗尽，只留下上面升起来的缕缕白色热气。 程隽说：“祁斐然知道了，是我告诉他的。” 裴音抬眸。 她的目光很亮，唇角的笑毫无瑕疵，“隽哥，我知道。” 当时她的事情被几家瞒着，就算是祁斐然想查，也查不到。 她知道祁斐然那天回来意味着什么。 “他对你很好，”程隽摩挲着小酒盅，然后仰头一饮而尽，微微蹙了下眉，喉结动了动，忍受着辛辣的感觉从喉咙滑到胃里，“他是能护得住你的。” 裴音抿了抿唇，“我……” “这次你出国，去托尔斯家族那边，要小心，”程隽打断了裴音的话，“我没法跟去，你谅解。” “我知道。” 程隽的护照都被扣着，因为私事出国这种事情，他需要层层向上打报告，而且八成还通不过。 “不过，有个人，我把名片推给你，”程隽拿着手机动了动，“在大使馆工作，跟我关系不错。” 裴音手机上跳出来一个名片，她点了添加。 吃完饭，程隽扶着吴非，裴音帮吴非拿着空酒瓶子。 第250章 怨我 她路过烟酒超市，进去照着酒瓶子又给吴非买了一瓶，用了礼品袋装上。 程隽说：“这钱我打给你。” “隽哥，你跟我这么客气啊？”裴音说，“我知道你们的工作性质，这钱我掏。” 她想起来程隽曾经给她转过一万块钱，当时还说是一个月的工资。 裴音忽然笑了笑，“隽哥，你工资涨了没？” “嗯，比那个时候高了，”程隽说，“不过也看任务。” 裴音喝了酒，也没法开车，就叫了代驾。 先送完吴非到家，裴音说出一个地址，想要先送程隽。 话一出口，她才意识到……她说的是徐蔚家的地址。 徐蔚刚开始说的那是她朋友的房子，而后来裴音才知道，那就是徐蔚在市里的房子。 程隽是个居无定所的。 程隽说：“先送你，我待会儿打车回去。” 裴音没拒绝。 她想了想，问：“隽哥，你有想过在c市买房子吗？” “还没有。” “你如果是付不起，我可以帮你……” “不用，”程隽说，“我攒的钱够付首付。” “那你买不？”裴音顿时来了兴致，“我也打算买房，咱俩买邻居吧。” 程隽笑了，“你要自己一个人搬出来住？” “也不是，”裴音耸了耸肩，“你也知道裴家那个情况，我有时候想要避开祁斐然，都没地儿去。” “为什么要避开祁斐然？” “因为……”裴音顿了顿，“有时候吵架。” 程隽将车窗降下一条缝来，任凭窗外的凉风吹进来，“吵架好，有点烟火气。” 裴音不知道该如何和程隽说了。 本来她问出，他们两人是否在谈恋爱的话，两人的距离本应该拉近，应该有一些暧昧。 可全然没有。 裴音想起记忆里那个令人心悸的吻…… 她动了动唇，刚想要开口，车已经停了下来。 祁斐然在别墅门口站着。 月色和树影的昏暗光线中，把他的身影勾勒的格外修长，目光也隐在暗影之中。 裴音先把车开进了别墅内，回头看，祁斐然和程隽站在大门门口，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她等了几分钟，祁斐然才抄着口袋朝着裴音走过来。 他揽着她的腰，“天冷，怎么不进去？” “等你。” 开门的时候，裴音又朝着门口望了一眼，程隽已经不见了。 “我叫司机送了程队。”祁斐然说。 “嗯，谢谢。” 裴音这自然而然的一句，让祁斐然眸光暗了一下。 她俯身换鞋，没有察觉到祁斐然的不高兴。 “今天跟程队吃的什么？”祁斐然问。 “中餐，川菜，”裴音换了拖鞋，“隽哥喜欢吃毛血旺。” 祁斐然咀嚼了一下“隽哥”这两个字。 她叫他，从来都是连名带姓的叫，偶尔叫一次“老公”，也都是带着目的的。 今晚，祁斐然心情应该是不太好。 裴音明明已经说了，第二天要乘坐航班出国，航程就得近十个小时，她需要休息。 祁斐然就仿佛是吃不饱一样，翻来覆去变着花样折腾。 “叫人。” 他的眼神裹着一层厚重的黑暗潮水，掐着裴音的腰。 “祁斐然。” “祁少？” “老公？” “少爷？” 说到最后，裴音哑着嗓子哭出声来。 真是难磨的很。 她现在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要死了。 祁斐然在她耳畔轻声说：“叫哥哥。” “哥哥……” 这下祁斐然满足了，耳鬓厮磨，声音暗哑道：“再叫。” “斐然哥哥。” “祁哥……” 裴音还真是不知道祁斐然这种恶趣味什么时候学的。 越叫越是来劲儿。 一直到大半夜，裴音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祁斐然起身，拨弄了一下手机。 陆科发过来一个航班号。 是裴音今天下午要乘坐的航班。 【老板，要买这一趟？】 祁斐然手机打字回复：【不用。】 陆科半夜醒了上厕所，就瞄了一眼手机，不用买？难不成老板不准备跟着老板娘去y国了？ ………… 裴音生物钟早上六点醒了，腰酸的很，翻个身都不想动。 “腰疼？” 男人在她的身后问。 “还有脸问。” 裴音一副不想搭理她的表情。 “你趴着，我帮你按按。”祁斐然说着，还真的给裴音按摩了起来。 不得不说，真挺舒服的。 裴音在按摩下，又睡着了。 这一觉，睡到中午快一点。 她醒来一看时间，就急忙起床收拾东西。 她做事向来井井有条，时间留的非常充裕，像是现在这种，匆忙起来洗澡换衣服去赶航班的时候，还是鲜少有的。 她妆都没画，就拎着行李箱下了楼。 “不用慌，我送你去机场，”祁斐然让张姐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桌，“吃点东西。” 裴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怨谁？” “怨我。” “……” 他这么直截了当的道歉，倒是让裴音不好继续指责什么了。 裴音也是饿了，早上就没吃。 吃了饭，祁斐然拿着车钥匙，去送裴音。 小凌和穆棉乖乖的站在门口，跟裴音招手。 “妈妈，你到那边要给我视频呀！” “一定！”裴音在儿子和穆棉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好孩子，妈妈回来给你们带好玩儿的玩具。” 穆棉站在小凌的身后，目光定在裴音的脸上，小声叫：“小姨。” 裴音叫小凌去厨房的冰箱内拿一罐咖啡，拉着穆棉到一边。 第252章 玩 “镜子有问题？”裴音也看向镜面。 她伸手覆上镜面。 镜面上有一个触摸开关，只要是轻轻一碰，镜子周边的环状光点就渐次亮了起来，镜面光滑清晰，可以将人的毛孔都照的一清二楚。 徐摩西皱了皱眉，“说不出来，但是我手机没检测出来。” 裴音抬手把镜面上环灯灭了。 “没事儿，我知道了。” 徐摩西走出来，在茶几下面和门口贴上了一个针孔摄像头，对裴音说：“裴总，你和文文出门的时候，再把摄像头打开，手机操作就可以。” “好。” 徐摩西的房间在裴音和文文的套间隔壁，是个单人间。 林正给裴音安排了一个华人向导，说汉语，对于徐摩西和文文的倾听理解上也不太困难。 三人还真的在这座城市玩儿了三天。 文文是个拍照小能手，特别会抓拍，不用裴音刻意摆拍，拍出来的照片又漂亮又自然。 “音姐，你真是绝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拍出来的照片真好看！” 文文一边翻着相册，一边对裴音赞不绝口。 裴音绕过来要看文文的手机，文文急忙把手机扣到桌面上。 “音姐，你干嘛偷看？” 裴音：“？” 她自己的照片，她看看也有错？ 裴音眯了眯眼睛，“你刚才是要给谁发照片？” “没有啊，我就是……” 在裴音一双火眼金睛下，文文败下阵来。 “是给祁总发的，”文文说，“祁总交代给我了，让我多陪陪您。” 裴音：“……” “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没什么的，就是……”文文挠了挠头，“那个……我不是没有c市户口嘛，我和对象一直不敢要孩子，怕没户口，祁总帮我解决了一下户口问题。” 裴音：“……” 敢情她带过来的两个人，一个本身就是祁斐然的人，一个还被祁斐然给收买了？ 文文看着裴音的表情，举起手来保证：“音姐，祁总也没让我帮忙做什么坏事，就是关心下你。” 裴音当着文文的面也不好多说什么，很大度的摆了摆手，“照片待会儿也传我一份。” 次日，林正给裴音打电话。 “裴总，这几天玩儿的怎么样？” “多谢林总安排的导游，很愉快。” “那就好，”林正说，“我这就派车去酒店接您来总部，我这边接到通知，让您来总部参观一下。” “好。” 托尔斯的家族产业涉及到方方面面，投资领域尤其见长。 裴音参观了托尔斯家族总部，才终于意识到网络上称之为“商业王国”，所谓王国，是何种意义了。 文文全程都半张着嘴。 “音姐，我觉得我太井底之蛙了。” 裴音拍了拍文文的肩膀。 从总部出来，林正对裴音说：“裴总既然是来总部一趟，也不能空手而归，有一个和国内合作商合作的项目，高层商议过，让您主要负责。” “现在就开始？” “不用，因为主要合作项目在国内，需要您回去之后再谈。” “好，”裴音话锋一转，“林总，请问什么时候能安排我和小罗总见一面？” “这个也得等小罗总的通知。” 裴音微微眯了眯眼睛。 刚下飞机的时候不让见，现在提出见面，依旧是推辞，她忽然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联系不到小罗伯特，是因为小罗伯特被软禁没有办法接电话，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林正送裴音回到酒店，临下车前，递给裴音一张请柬。 “这是托尔斯家族酒会，明天在曼特斯城堡举办，请裴总届时光临。” 裴音垂眸看了一眼请柬，“一定。” 林正看着裴音的身影消失在酒店内，才拨了一个号码。 “请柬已经给到裴总了……是的，好，我明白。” ………… 此时，另一边。 祁斐然出现在祁氏中，引来了记者的狂轰滥炸。 他近些天的隐藏行踪，也不曾开过任何新闻发布会来澄清，倒是越发的让那些记者痒得很，像是被吊足了胃口的猫。 只是这次也没能如愿。 祁斐然根本眼神都没朝他们多分一眼。 他直接进入了祁氏大厦。 与以往不同，祁氏大厦现在一片灰寂。 而这寂静，又与鼎盛时期的寂不同，而是一种灰败的寂静。 他和陆科来到办公室来收拾了一下东西，刚准备离开，就有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男青年。 “祁斐然，你这是坑了我们董事会吧！” 来人正是当天视频董事会中的一员，是祁家的旁支，后面是这人的儿子。 “原来是三叔，您这话怎么说的？”祁斐然脸上笑意不改。 “会上你是怎么答应我们的？说我们说的是好办法，要离婚……” “诶，”祁斐然打断了这人的话，“三叔，话可不能这么说，离婚我从来没有提过。” “你……” 他这才意识到上了祁斐然的当了。 “你在祁氏也有股份，就忍心看着手里的股份一朝就跌断崖？” 祁斐然笑了起来，“三叔，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早就出手呢？” 中年男人一下愣住。 他这话…… 第252章 玩 “镜子有问题？”裴音也看向镜面。 她伸手覆上镜面。 镜面上有一个触摸开关，只要是轻轻一碰，镜子周边的环状光点就渐次亮了起来，镜面光滑清晰，可以将人的毛孔都照的一清二楚。 徐摩西皱了皱眉，“说不出来，但是我手机没检测出来。” 裴音抬手把镜面上环灯灭了。 “没事儿，我知道了。” 徐摩西走出来，在茶几下面和门口贴上了一个针孔摄像头，对裴音说：“裴总，你和文文出门的时候，再把摄像头打开，手机操作就可以。” “好。” 徐摩西的房间在裴音和文文的套间隔壁，是个单人间。 林正给裴音安排了一个华人向导，说汉语，对于徐摩西和文文的倾听理解上也不太困难。 三人还真的在这座城市玩儿了三天。 文文是个拍照小能手，特别会抓拍，不用裴音刻意摆拍，拍出来的照片又漂亮又自然。 “音姐，你真是绝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拍出来的照片真好看！” 文文一边翻着相册，一边对裴音赞不绝口。 裴音绕过来要看文文的手机，文文急忙把手机扣到桌面上。 “音姐，你干嘛偷看？” 裴音：“？” 她自己的照片，她看看也有错？ 裴音眯了眯眼睛，“你刚才是要给谁发照片？” “没有啊，我就是……” 在裴音一双火眼金睛下，文文败下阵来。 “是给祁总发的，”文文说，“祁总交代给我了，让我多陪陪您。” 裴音：“……” “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没什么的，就是……”文文挠了挠头，“那个……我不是没有c市户口嘛，我和对象一直不敢要孩子，怕没户口，祁总帮我解决了一下户口问题。” 裴音：“……” 敢情她带过来的两个人，一个本身就是祁斐然的人，一个还被祁斐然给收买了？ 文文看着裴音的表情，举起手来保证：“音姐，祁总也没让我帮忙做什么坏事，就是关心下你。” 裴音当着文文的面也不好多说什么，很大度的摆了摆手，“照片待会儿也传我一份。” 次日，林正给裴音打电话。 “裴总，这几天玩儿的怎么样？” “多谢林总安排的导游，很愉快。” “那就好，”林正说，“我这就派车去酒店接您来总部，我这边接到通知，让您来总部参观一下。” “好。” 托尔斯的家族产业涉及到方方面面，投资领域尤其见长。 裴音参观了托尔斯家族总部，才终于意识到网络上称之为“商业王国”，所谓王国，是何种意义了。 文文全程都半张着嘴。 “音姐，我觉得我太井底之蛙了。” 裴音拍了拍文文的肩膀。 从总部出来，林正对裴音说：“裴总既然是来总部一趟，也不能空手而归，有一个和国内合作商合作的项目，高层商议过，让您主要负责。” “现在就开始？” “不用，因为主要合作项目在国内，需要您回去之后再谈。” “好，”裴音话锋一转，“林总，请问什么时候能安排我和小罗总见一面？” “这个也得等小罗总的通知。” 裴音微微眯了眯眼睛。 刚下飞机的时候不让见，现在提出见面，依旧是推辞，她忽然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联系不到小罗伯特，是因为小罗伯特被软禁没有办法接电话，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林正送裴音回到酒店，临下车前，递给裴音一张请柬。 “这是托尔斯家族酒会，明天在曼特斯城堡举办，请裴总届时光临。” 裴音垂眸看了一眼请柬，“一定。” 林正看着裴音的身影消失在酒店内，才拨了一个号码。 “请柬已经给到裴总了……是的，好，我明白。” ………… 此时，另一边。 祁斐然出现在祁氏中，引来了记者的狂轰滥炸。 他近些天的隐藏行踪，也不曾开过任何新闻发布会来澄清，倒是越发的让那些记者痒得很，像是被吊足了胃口的猫。 只是这次也没能如愿。 祁斐然根本眼神都没朝他们多分一眼。 他直接进入了祁氏大厦。 与以往不同，祁氏大厦现在一片灰寂。 而这寂静，又与鼎盛时期的寂不同，而是一种灰败的寂静。 他和陆科来到办公室来收拾了一下东西，刚准备离开，就有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男青年。 “祁斐然，你这是坑了我们董事会吧！” 来人正是当天视频董事会中的一员，是祁家的旁支，后面是这人的儿子。 “原来是三叔，您这话怎么说的？”祁斐然脸上笑意不改。 “会上你是怎么答应我们的？说我们说的是好办法，要离婚……” “诶，”祁斐然打断了这人的话，“三叔，话可不能这么说，离婚我从来没有提过。” “你……” 他这才意识到上了祁斐然的当了。 “你在祁氏也有股份，就忍心看着手里的股份一朝就跌断崖？” 祁斐然笑了起来，“三叔，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早就出手呢？” 中年男人一下愣住。 他这话…… 第253章 鸿门宴 “你把手里的股份卖了？” 祁斐然不置可否。 “与其等到跌的更低，还不如趁机出手一部分，”他说，“有的是人收购。” 说着，祁斐然就抬步朝着外面走。 男人一把拦住了祁斐然，“你别走！我刚给董事会的人打了电话，你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那恐怕是不行了，”祁斐然耸了耸肩，看了一眼手机，“我的航班还有三个小时就要起飞了。” “你要去哪儿？！” 这是想要卷款逃了？ “我飞一趟国外，”祁斐然说，“反正现在祁氏这么乱，出去避一避乱也还是好的。” 他走上电梯，电梯外，有人拦住了那父子二人。 祁斐然微微一笑：“我们一个月后见。” 随着电梯的缓缓关上，这父子两人脸上俱是大惊。 一个月？ 祁斐然一个月回来，那祁氏不彻底要被玩儿没了！ 不行，他们得想个办法！ ………… 第二天，裴音特别选了一条黑色的半袖蓬蓬长裙，外套一件米色长款毛呢大衣。 徐摩西跟在她的身后，“裴总，如果您不想去的话，我可以代你去。” “这就算是一场鸿门宴，”裴音微微眯了眯眸，“我也得去，没关系，我有打算。” 裴音给宋新打了个电话。 这就是程隽推给她的那个在大使馆关系不错的朋友。 她把定位发给了宋新。 “宋先生，如果今晚十二点之前，我没有从曼特斯城堡走出来，就麻烦您了。” “好，你是程队所托，我一定帮忙。” ………… 暮色四合。 墨色沿着天际线，一点一点的晕染过来，随着夜灯初上，天空终于完全暗淡了下来。 七点，一辆车停在酒店门口。 裴音没有带文文，让徐摩西和她一同去。 “是林总派来接的车？”裴音站在车门前问。 车内传来一句十分纯正的英文：“是的，裴小姐。” 裴音微微一愣，和徐摩西对视一样。 徐摩西在裴音耳边耳语道：“祁总派的人在周围。” “好。” 裴音拎了一下裙摆，上了车，徐摩西上了副驾。 车是七人的商务座，后座也很宽敞。 裴音一上来，就看见了端坐在另外一侧的男人，男人长着一双碧绿色的眼睛，发丝是金黄色的，右耳上钉了三颗黑钻耳钉，皮肤很白，身上是繁复的复古宫廷类服饰。 他主动笑着说：“你好，裴小姐，我是卡尔文。” “你好。” 裴音和卡尔文握手，接触了一下，迅速移开。 卡尔文的手很冷，裴音本就体寒体质，可在接触到卡尔文的手的时候，却还是冷的瑟缩了一下。 “抱歉，“卡尔文说，“我的身体不太好。” 他收回手，裴音这才看见他的手中握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暖手宝。 “没关系。” 裴音拿着手机随意刷着新闻。 国内有关她的消息暂时平息了下去，她却已经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裴小姐有男伴吗？” 忽然，坐在阴影里的男人开口问。 裴音抬眸，“必须要男伴？” “也不是，”卡尔文笑着说，“酒会上若是没有男伴女伴，会比较麻烦，有不少人会来搭讪。” 裴音看了一眼副驾驶的徐摩西：“我有。” 徐摩西：“……” 卡尔文好似有些遗憾，“这样，那我只好再找个女伴了。” 裴音对对方私事也并不感兴趣，没有多问。 可等到了城堡门口，在检查请柬的时候，徐摩西没有请柬，不允许入内。 裴音蹙了蹙眉：“他是我的男伴。” “男伴也需要有请柬，”工作人员说，“如果没有请柬的随行人员，这边请，这边有休息间，是以供等待的。” 裴音直接给林正打了电话。 “林总，这次酒会是只邀请了我一个人？” “是的。” 裴音说：“那就是徐助理不能跟我同去？” “是的，这是曼特斯城堡酒会的规矩，递出去的请柬只针对单人，”林正说，“抱歉，裴总，我忘记提前给您说了。” 裴音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沉了沉心，今天这趟酒会，她必须要去，否则就失去了来到这里的意义。 她看向徐摩西，“你去休息室，我不会有事。” 卡尔文在裴音身后验了请柬，工作人员看了他一眼，没有多嘴说什么。 卡尔文走到裴音身边，“既然都是独自一人，不如我们结伴？” 这已经是这位男士第二次提出邀约了。 同为总部的人，能收到邀请函，那必然都是不一般的人。 裴音并不想要在托尔斯家族中结仇，她来这里也只是为了调查当年的真相。 “好。” 裴音走到卡尔文身边，挽着他的手臂。 她抬头看了一眼黑夜之中，屹立高耸的古堡，处处都彰显着一种难言的晦暗和神秘感。 卡尔文介绍说：“这是托尔斯家族名下最大的一座古堡，除了举办酒会，这里面也有人居住，也有剧组进驻，那一部曾经在全球大火的吸血鬼的剧，就是在这里取景的。” 黑影中，惊起飞鸟，黑暗的鸟儿扇动着翅膀飞入城堡西边的丛林中。 “这倒真是个拍吸血鬼题材的好地方。”裴音赞道。 第254章 幻听 等到了门口，裴音忽然顿住了。 因为从黑暗中看向装修奢华复古的大厅，她看见了男宾女宾戴着的面具。 她有点诧异，“这是假面舞会？” “是啊，”卡尔文拿出自己的面具，“你不知道？” 裴音：“……” 她知道个头。 她就是以为是个普通的酒会，这人人都挡着脸，她还怎么去社交？ 卡尔文让工作人员将提前准备好的面具拿了上来，“你挑一个吧。” 裴音现在什么心思都没有。 卡尔文帮她挑了一个黑色的半面猫瞳面具。 “这个吧，和你的裙子很搭。” 裴音拿都不想拿，她都想转身回去了。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着繁复的宫廷复古长裙的女人朝着这边走了过来，戴着白色的猫瞳面具，笑着对卡尔文：“卡尔文少爷来了，莫拉夫人正在找您呢。” 女人个子很高，有一双黑色的眼睛。 裴音穿着五公分的高跟鞋，都还不如这个女人个子高。 只是，这个女人的声音和身材完全不相符。 是一种很矫揉的娃娃音，听着就让裴音一阵头皮发麻，她最受不了这种有点尖的娃娃音了。 卡尔文朝前走了几步，才忽然反应过来。 刚才那个女人，他认识？ 裴音抓着猫瞳面具戴上了。 都是以假面饰人，她既来之，则安之。 卡尔文已经走到了舞台另外一侧，正在和一位带着白色团扇面具的女士交谈。 有服务生端着托盘送上饮料。 裴音顺手拿了一杯，却只是放在指尖轻轻点着。 她既然是来到这里，就没有打算喝这里一口水，吃这里的一口东西。 在同一个地方，栽倒一次就够了。 裴音观察着参加酒会的所有人。 她也算知道卡尔文说的单人来，会有人搭讪是怎么回事了。 如果没有带伴侣，就会有异性来搭讪，搭讪只能拒绝三次，就必须和对方进入舞池中跳一支舞。 裴音说：“我有男伴。” 穿着燕尾服的男人问：“在哪里？你别是为了拒绝我，随口编出来一个男伴吧。” 裴音指了指舞池另外一侧，“看见了吗？和莫拉夫人说话的人，是我的男伴卡尔文。” 她记得刚才那个娃娃音女人说的是“莫拉夫人”。 燕尾服男一看，神色变了变，就走了。 卡尔文朝着裴音招了招手。 裴音指了指自己，卡尔文点头。 她放下手中酒杯，走了过去。 卡尔文介绍道：“姑姑，这是我舞会的女伴。” 裴音倒是有些意外。 因为面前戴着面具的女人，看起来并没有上年纪。 莫拉夫人微微勾唇，“你好，怎么称呼？” “裴音。” “你好，裴小姐。” 裴音仔细的打量着卡尔文和莫拉夫人，她忽然觉得莫拉夫人好似是在哪里见到过。 只是戴着面具，无法看到她的全脸，无法判断。 莫拉夫人还需要去另一边去应酬，她转身离开后，裴音问：“莫拉夫人是叫什么名字？” 卡尔文挑了挑眉。 “我姑姑的名字？” “是的。” 卡尔文顺手拿起来一个酒杯来摆弄了一下，没有答话。 裴音想了想徐摩西给她的资料，“是叫……” 忽然，她顿住了。 目光跟着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人移动。 卡尔文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你在看什么？” 裴音把手中酒杯放在茶几上，“抱歉失陪。” 她大步追了上去，在红衣女人进入电梯前，伸手一把挡住了电梯门。 女人发出了一声惊呼。 裴音走了进来。 她和女人的身形身高都差不多，两人并肩站在电梯内。 到达三楼，电梯门打开。 女人刚想要迈步出去，被裴音一把挡住了。 “你好，能聊聊么？” 她直接用了汉语。 女人抬起眼。 是一双黑色瞳孔的双眸。 “有事？” 裴音直接问：“五年前，你到过c市么？” 女人笑了一声，“没有，还有别的事么？” “没有了。” 裴音收回手，女人出了电梯。 她拿出手机来，给程隽拨了一个电话。 “隽哥，五年前我那事儿的物证，就监控视频，你能帮我拷贝一份吗？好，谢谢。” 她又下了一楼大厅。 在电梯门口，是刚才跟卡尔文套近乎的高个子女人。 “小姐姐，我们喝一杯？” 裴音又听见了这种娃娃音，她满身都是不舒服，“抱歉，我不喝酒。” 她绕过女人就要走，忽然，这高个子女人向前走了一步，直接把裴音给逼的后退一步，抵在了墙上。 裴音：“！！！” 她知道国外一向是很开放，男男女女的取向并不局限，可现在…… “我不是……” 她话音未落，女人贴近她的耳边，“我的酒里没有下药。” 这是一道熟悉的声音。 裴音手中动作生生蹲下，愕然瞪大了眼睛。 有好一会儿，等到那高个子女人离开后很久，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裴小姐，什么事情这么急啊，见到熟人了吗？”卡尔文走了过来，正好就看见了这一幕。 裴音站直了身体，“看错了。” 高个子女人朝着卡尔文举了举手中酒杯，“抱歉，失陪。” 听着这有点难受的娃娃女音，裴音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幻听了。 第255章 玩儿够了 接下来的酒会，裴音全程都跟在卡尔文身边，称职的做一个女伴。 裴音庆幸徐摩西和文文没有来，在酒会上，绝大多数都是Y国人，英文交谈，有些俚语，裴音都还需要略反应几秒钟。 舞会正式开始。 卡尔文左手背后，右手主动伸出，做一个绅士礼：“MayI？” 裴音挑了挑眉，“我的荣幸。” 跳的是比较简单的华尔兹，裴音大学的时候学过，很容易上手。 卡尔文跳舞的时候绅士手，并没有扶在她的腰上，隔了一个拳头的距离。 裴音潋滟红唇向上勾起。 “托尔斯家族的公子就是绅士。” 卡尔文脚步一乱，裴音直接踩在了他的鞋上。 两人退场，卡尔文从托盘拿出一杯饮料递给裴音，“你怎么看出来的？” 如果说裴音见过他的照片的话，那在车上就已经能把他认出来。 可并没有。 裴音在车上表现出来的疏离，不是装出来的。 “刚才，”裴音说，“莫拉夫人的闺名，是阿曼达，而你称呼莫拉夫人为姑姑，那你就必然是奥格斯格先生的儿子。” 她伸出手来，“大公子，我们再郑重认识一下。” 卡尔文低头看了一眼裴音伸出来的手。 手指纤长白皙。 他握了上去，“你好。” 五年前，他就见过这张漂亮的脸，如今隔了五年，去掉了那份昔日的青涩，倒是越发的成熟勾人了。 裴音试探道：“大公子，我们是不是……见过？” 卡尔文笑了一声：“没有。” 酒会结束的时候，卡尔文回到休息室中。 他把面具摘下来，解开身上繁复复古的衬衫纽扣，忽然，从黑暗中有一道身影朝着他扑了过来，一下就扑在了他的身上，吻上了他的唇。 女人丰腴的身体紧紧挨着他的。 “你是不是看上了那位裴小姐？” “怎么可能？”卡尔文笑了一声，手顺着女人的腰身向下，“我只爱你。” “你嘴上说的好听，”女人轻哼了一声，“那你去接触她做什么？” “她是小罗伯特公司的员工，我总要代为接待一下。”卡尔文很享受这种软绵绵的手感。 “小罗伯特还没醒？” “没有。” “裴音就是为了小罗伯特的事来的，”女人在他的肩上点了点，“或者是为了五年前曼斯的事，你打算怎么办？唔……” “小姑姑，床上不谈这些……” 说着，两人双双倒在了床上，传来女人压抑的一阵呻吟声。 休息室外，一道黑影已经拍到了想拍的照片，收了相机从窗户跳了出去，隐入了城堡外黑暗的丛林之中。 ………… 裴音去了一趟洗手间。 她给徐摩西打了个电话：“摩西，祁斐然是不是来Y国了？” 她把面具给摘了，鼻梁上有两道红色的印子。 徐摩西：“……” 他摇了摇头，“没有吧。” 裴音说：“我刚才在会场上，看见一个个子很高的女人，跟我说话有一瞬间变成了祁斐然的声音。” 徐摩西：“……” 那就是……吧。 裴音开了水洗手，“我马上就出去，你先去叫司机开车吧。” 她收了手机，弯腰洗了洗手。 她刚准备转身，忽然有一个身影压了过来。 裴音直接抬脚就踹了过去。 她知道出其不意，在来之前，她的包里放着一把小巧的折叠刀，立即就掏了出来。 这人正是那个高个子的女人。 她的刀子几乎贴着面前女人的脖子划了过去，女人向后撤了一下，抓住裴音的手，向后一折。 刀子应声落在地上。 裴音直接改成挥拳。 只是穿着高跟鞋动起手来实在是很不方便，裙子也束缚了她的可伸展空间。 短短几秒钟，两人已经过了好几招。 裴音为攻，对方为守，却每一招都能牢牢守住，甚至腿都没有抬起。 裴音转身扣住对方的手肘，用力踹了一脚他的膝弯。 对方闷哼一声。 这闷哼，和那种娃娃女音完全不同。 是男人的声音！ 裴音一把拉过对方的手臂，扯着他裙子的领口，看见了他的喉结。 男人的低笑声透过喉骨低低的传了过来。 “玩儿够了？” 裴音：“……” 特么的到底是谁在玩儿？！ ………… 一直到上了车，裴音才一把扯了祁斐然的面具。 面具下，是一张英俊的脸。 他没有化妆，只有唇上涂了一层薄薄的唇膏。 还是死亡芭比粉。 她觉得也就祁斐然的脸敢撑得起这个唇色了。 她直接从包里拿出来一张卸妆湿巾，递过来给祁斐然擦嘴，“把你的嘴巴擦了，辣眼睛。” 给他擦完唇膏，裴音把卸妆湿巾丢进车载垃圾桶里。 “你怎么忽然穿女装了？” 就算是想要给她惊喜，这也太惊了。 祁斐然理了理身上裙子上的蕾丝花边，淡淡说：“不是你说想看我穿女装吗？” 裴音：“……” “我什么时候说过了！” 祁斐然挑了挑眉梢，“不好看？” “不好看！” 祁斐然扫了一眼开车的陆科，“太太说你准备的裙子不好看。” 陆科：“……” 他能找这么大码的裙子，已经很不容易了好嘛！ 裴音：“……” 第256章 局 两人回到酒店，祁斐然又把面具戴上，跟着裴音来到了她的房间。 毕竟带这个大男人，裴音没有直接刷卡，敲了敲门。 文文来开门。 “音姐，你没带房卡吗？” “带了，就是……” 裴音话音未落，文文已经看见了身后跟着的“女人”。 “好漂亮啊！这是个国外的美女小姐姐么？” 裴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直接拉着祁斐然进了房间。 “这是个女装大佬。” 面具摘下来，文文差点下巴都掉了下来。 “那个……音姐，祁总，我出去一趟……”文文急忙拿了衣服，脚底抹油就往外跑，“那个……晚上不用给我留门，我不回来！” 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 裴音已经是扶着墙笑的不行了。 “祁少，不得不说，你还挺成功的。” 祁斐然面色阴沉，“还不是为了满足你的恶趣味。” 裴音：“……” 她走过来，俯身，纤细手指抬起男人光洁的下巴。 “小姐姐，给爷笑一个，嗯？” 祁斐然直接翻身就把裴音给压在了床上，吻就落了下来。 快一周未见，一时间情难自制。 只是…… 裴音身上裙子好脱，肩带往下一拉就行了。 可现在祁斐然这套复古的连衣裙…… 裴音索性坐了起来，帮祁斐然解背后的抽绳。 不得不说，这抽绳一拉，祁斐然的腰身就立即显现了出来。 裴音好奇：“你胸前垫的什么？” 把祁斐然身上的裙子脱了，才看见是两个海绵胸垫。 裴音笑的不行。 “你娃娃音呢？我就听的特别扭。” 祁斐然侧头，在衣领上说：“变声器。” 裴音一听这声音就打了个哆嗦，胳膊上都是鸡皮疙瘩。 裴音拿起手机来，“我都忘了拍照片了！这可得留存下来，万一以后能用的上呢。” “你敢？” 祁斐然眼神晦暗。 裴音拿着手机跳起来，“你看我敢不敢。” 祁斐然去拿她手机，绕来绕去，手机照片没拍成，倒是温香软玉，抱了个满怀。 裴音躺在床上，身上落下细密的吻。 她手指扶着男人精壮的肩，“祁斐然，你怎么来了？” 祁斐然没说话。 裴音问：“是为了我？” 祁斐然沉下腰，“现在还有工夫问东问西，嗯？” 然后裴音就没工夫问了。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晚见到了祁斐然，所以兴奋点和困顿点都提高了，做完了她还不想睡。 祁斐然从浴室走出来，就系了一条浴巾。 他扫了一眼时间。 “都凌晨两点了，还不睡？” “不困，”裴音拍了拍枕边的位置，“你上来，我和你聊聊天。” 裴音拿出手机来，程隽那边拷贝的证据视频已经发了过来。 她把视频给祁斐然看了看，又翻出来相册，把电梯里那个女人的照片找了出来，搁在一起对比。 “你看，是同一个人么？” 祁斐然看着监控录像中的身影。 “这是……” “不是我，是曼斯找了个和我身形像的人伪造的。” 祁斐然胸腔内涌动起一股难言的愠怒。 这是一个局，从一开始就设好的局。 他蹙了蹙眉。 就为了套裴音？ 裴音耸了耸肩，“我觉得就是同一个人，不过那女人没承认，还戴着面具……” 祁斐然手指扶着裴音的长发，“照片发给我。” 裴音依言，晃了一下祁斐然手机，上面是一张照片。 “小白刚发过来的。” 裴音捂着嘴，惊异道：“这个女人是……？” “阿曼达。” ………… 裴音醒来的时候，祁斐然已经不在枕边了。 文文趴在床头扣手机，她看见裴音醒了，“音姐，你醒了啊。” 裴音按了一下太阳穴，“嗯，祁斐然呢？” “祁少啊，”文文说，“祁少五点多天还没亮就走了，给我发了条微信，让我回来。” 裴音蹙了蹙眉。 他就这么参加了曼特斯城堡面具酒会就又跑了？ 纯粹为了过一把穿女装的瘾么？ 裴音想起来昨晚，她从祁斐然裙子里面掏出海绵胸垫，这男人脸黑的，不由得笑了出来。 她去洗漱过后，卡尔文的电话就来了。 “裴小姐，昨天我们见面很愉快，今天能邀请你共进晚餐吗？” 裴音挑了挑眉。 她的初衷本是想要从小罗伯特身上下手，可现在小罗伯特迟迟不露面，倒是这个卡尔文…… “好的。” 裴音答应了下来。 傍晚时分，卡尔文派车来接裴音。 卡尔文今天穿的休闲了些，换金色的碎发凌乱的垂在眼前，耳上耳钉换了酒红色。 “裴小姐。” 他直接俯身就是一个吻手礼。 裴音收回手的时候脸上的笑都僵了，把手背默不作声的在衣服上擦了一下，又从包里拿出湿巾来，擦了擦手。 “卡尔文先生，您实在是不必如此客气。” 卡尔文注意到裴音这个小动作，“想必是裴小姐对我们这边的礼节不太习惯。” “是的，我比较保守。”裴音说。 “是么？”卡尔文挑了挑眉，“但是你们国家报纸媒体，却不是这么评价的。” 裴音脸上笑意不改，唇角上扬，“看来卡尔文先生是调查过我了。” 第257章 吃错药 “这不需要调查，”卡尔文说，“国内闹的沸沸扬扬的，我们在国内有合作伙伴，也有分公司。” 裴音微眯了眯眸，“那卡尔文先生怎么认为？” “很正常，”卡尔文从酒柜中取出一瓶红酒，“我已经去世的曼斯叔叔就很好这一口，有一位御用调教师，还是亚裔的。” “他死了。” “死了？”卡尔文眼眸中闪过震惊，“怎么会？” 裴音笑了一声，“看起来大公子实在是很惊讶？” “我只是没有想到。” 卡尔文拿起手机来，发了一条消息，询问被海上营救出来之后，亚当的去处。 裴音看卡尔文的表情不像是作假。 可演戏……谁不会呢？ 裴音转头看向车窗外。 车开了许久，窗外的视野越发的开放，裴音还可以听见由远及近的轰鸣声，天空中有飞机的声音。 “大公子这是想要请我吃飞机餐？”裴音问。 “不，想要给裴小姐一个惊喜。”来到停机坪外，卡尔文先打开车门下了车，做出一个绅士礼。 裴音也随即下车。 广播里是用纯正的英文播报的航班信息。 是国内的直飞航班。 “是来接重要客户？”裴音想起来林正的话，“是国内的合作伙伴？” “不是，”卡尔文看向vip贵宾出机口，“这不，来了。” 贵宾出机口只有两个人。 一前一后。 男人身高腿长，身影拉长，从远而近。 卡尔文朝着裴音靠近了一点，“怎么样，惊喜么？” 裴音唇角向上勾起，“真够惊喜的。” 在机场出机口看见十二个小时前，还在她床上的某男人。 祁斐然走过来，“麻烦大公子还派专车来接我，以及……” 他的目光落在裴音的身上，“有能力请得起我妻子。” 裴音：“……” 卡尔文眼神里闪过一抹疑惑，“祁总和裴小姐……” 祁斐然滑落在裴音面上的眼神疏离淡漠，“一个星期，一个电话消息都没有。” 卡尔文听话听音，也听懂了。 “裴小姐也是事业型的女强人，她这一周很忙。” 祁斐然向前走了一步，眼神如浓墨渲染，问道：“你忙么？” 裴音：“……” 她是应该忙呢，还是该不忙呢？ 裴音一时间没说话。 卡尔文很是时机的走了过来，“这样，祁少先上车，航程十个小时也累了，我们先去吃饭。” 他让助理帮陆科把行李箱放到车后备箱中。 祁斐然看了一眼裴音，转身先上了车。 裴音一个人留在原地。 卡尔文走过来，“裴小姐，实在抱歉，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正在冷战。” 裴音：“……” 她都不知道他们在冷战。 卡尔文说：“先上车吧。” 裴音也跟着上了车。 她看了祁斐然一眼，也偏头看向车窗外。 一路上，都是卡尔文在和祁斐然相谈甚欢，她全程看向车窗外，偶尔低头发个消息。 裴音：【吃错药了？】 祁斐然：【？】 裴音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正在和卡尔文说合约的男人。 指骨分明的手指放在膝上，轻轻地点着，一副商业精英的派头。 裴音发个一个揍趴你的表情包过去。 祁斐然翻开手机，看了一眼消息，唇角微勾。 卡尔文说：“我提前几天就已经订好了中餐厅的饭菜，必定是合祁少的口味。” 祁斐然收起手机，“麻烦大公子了。” 来到中餐馆门外，裴音最后一个下了车。 祁斐然侧头看向裴音：“你就准备一直和我这样冷着不说话？” 裴音：“……” 她抬起头，“那你叫我说什么？” 祁斐然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转身就先进了餐厅。 裴音：“……” 她是在真心求问啊。 她真是想知道他想让她说啥，她说还不行么。 卡尔文跟在裴音身侧，“裴小姐，男人在外都好面子，你现在就跟祁少服个软，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 裴音：“大公子谚语学的挺好。” 卡尔文真的挺会投其所好，当饭菜端上来，裴音就看出来，这些都是很合祁斐然胃口的。 她跟祁斐然住了这么久，口味都给养叼了，她竟然觉得这红烧蹄髈味道不太正宗。 卡尔文吃不惯中餐，很少动筷子，多数时间都在喝酒，和祁斐然聊生意。 裴音先吃了个八分饱，提出去一趟洗手间。 她从餐厅走出来，在后院逛了一下。 既然是中餐厅，装修风格就很古色古香，后院还弄了个亭台楼阁，还有个人工湖。 然后，她看见了一个穿汉服的金发美女。 还是个波霸。 有一种莫名的违和感。 裴音从洗手间出来，准备给文文打个电话，让文文来接她一趟。 她靠在走廊的红色雕花栏杆旁边等着文文接听。 忽然，另一侧，传来了一个声音。 “我刚从城堡出来，挺心急的。” 裴音脑袋里嗡了一声。 这个声音…… 她侧头，弯腰，缓缓走到另一侧，朝着墙里面看了一眼。 只一眼，她就握紧了拳头。 这个女人的模样，她化成灰都记得！ 她俯身低头，看着那金发女人一边讲电话，一边朝着出口走去。 文文接通了电话。 “音姐。” “没事。” 裴音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快步跟了上去。 路边刚好停了一辆出租车，裴音立即上了后车座。 “跟上前面那辆白色的私家车。” 第258章 裙下之臣 “别跟的太紧。” 裴音始终透过挡风玻璃，看向前面的车。 这车行进的路线，倒是裴音熟悉的。 昨天卡尔文接她去曼特斯城堡的路线一样。 一直到一条盘山公路，裴音叫了停，这条山路而上，只有曼特斯城堡。 裴音叫司机带她回了酒店。 她在路上接到了卡尔文的电话。 “裴小姐，您这是……” “我看你和祁少相谈甚欢，也不好意思打扰，我已经回酒店了。” 卡尔文欲言又止：“裴小姐和祁少这是……” 裴音说：“冷战而已。” 反正祁斐然给她传递的就是这样的信息。 “那祁少在国内，您负面缠身的时候挺身而出帮了你，对您这样好，您……” 裴音笑了一声，“卡尔文先生，你误会了，谁规定男人对我好，我就必须对哪个男人好的？我的裙下之臣可不止祁斐然一个。” 卡尔文手机放着外放。 刚才的话，祁斐然一句不落的全都听到了耳中。 肉眼可见，男人的眼神阴翳了下来，沉的如滴墨。 卡尔文急忙按了挂断，道歉道：“抱歉，祁总，我本来只是想要拉近一下您和太太之间的……” “没什么，”祁斐然出口，嗓音几乎成了冰，“我习惯了。” 挂断电话，裴音向后微微仰头，看着车天窗外的一片星空。 曼斯已经死了。 可当年，陷害她的人还在托尔斯家族中。 不管是跟她身形类似的女人，还是今晚遇见的……她。 ………… 祁斐然也在裴音所住的酒店入住。 卡尔文十分客气的询问，是否要和裴音同一间。 祁斐然拒绝了。 卡尔文有心的将祁斐然的房间安排到和裴音同一层，中间只隔着一个房间。 文文问裴音，要不要她搬出去。 “现在祁少都来了，那你们两人肯定要住一间的，我……” “谁说我们住一间了？”裴音直接否认，“我自己都不知道。” 文文：“……” 她立即就察觉到是否有什么不对劲的，就问：“音姐，你是不是跟祁少闹别扭了？” 裴音冷笑一声，“我都不知道怎么闹的别扭。” 她其实心中已经隐隐能猜测到一些内情。 祁斐然这个时候来到Y国，还特别是为了跟托尔斯家族的合作项目，对接负责人是卡尔文，这就很令人深思了。 既然祁斐然要做，那她也就顺从配合好了。 第二天早上，裴音刚洗了脸敷上了面膜，敲门声就传来了。 文文应了一声跑过来开门。 “陆特助！” 裴音挑眉。 陆科让文文先出去，自己走了过来。 裴音扫了陆科一眼，控制着嘴唇小幅度的动，“陆特助有什么事？” “曼特斯城堡酒会结束后，我找人调了监控，查到了夫人您给的照片上的女人。” 陆科将手中的文件夹递了上来，“这是资料。” 裴音接过文件。 她扫着上面的文字材料，陆科在一旁继续说：“是华裔，化名珍珍，五年前确实和曼斯一同去过国内，并且在曼斯遇害后返回，现在在托尔斯家族企业中工作。” 裴音看到了一个名字。 “西尔莎？” 陆科走过来，看了一眼裴音手指着的地方，“西尔莎也是托尔斯家族企业的员工，当初珍珍进入集团中，是她引荐的。” 他本觉得这个人不太重要，但是老板吩咐要详尽资料，所以他就将资料事无巨细的列了出来。 裴音眯了眯眼睛。 她把手中的资料收了起来，“这是祁斐然让你给我的？” “是的。” “他为什么不自己给我？” “……” 他觉得现在夹在老板和老板娘之间，他就是一个沙袋，左右都要受拳击。 裴音摆了摆手，“算了，我也不是要为难你，你出去的时候麻烦帮我把文文叫进来。” 文文从楼下打包了两份早餐上来。 裴音对文文说：“我有个事情要交给你去做。” 文文觉得自己这几天都挺无所事事的，有事情做，立即就来了精神。 裴音在文文耳边说了几句话。 “行么？” “行！没问题！” 文文当天下午就出了门，去了商场。 裴音已经让徐摩西打听过托尔斯家族女佣固定的外出时间。 她们会有一个下午做自己的事情，轮班休息，而周末刚好就轮到一个华裔女佣。 裴音的手机开着，听着里面的通话内容。 文文为人热情开朗，自来熟，几句话就把对方的好感拉了上来，勾起了女佣的思乡之情，话题就逐渐放开了。 裴音听了一会儿，去倒了一杯水。 忽然，她听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她蓦地转过头来，看向手机的方向。 “你们待遇这样好啊！我都想辞了工作来城堡里干保洁了。”文文叹了一声，“谁像我们似的，好不容易拿到一个来总部的名额，结果呢，都一个多星期了，小罗总的面都没见着。” 文文忽然话锋一转，“你知道每天小罗总的必经之处都是哪儿？我去蹲守！” 女佣说：“二公子么？他没有回城堡。” 文文讶异道：“那二公子是在外居住？” “没有，”女佣说，“我们根本就没有接到说二公子回国的消息，他不是还在c市视察的么？” 裴音听到这儿，眼神已经渐渐地冷了下来。 看来，小罗伯特回到Y国，根本就不曾回过家。 不回家的原因…… 是不能回？还是…… 她直接开门出去，去找了徐摩西。 “查医院和小罗伯特的私人住所。” 第259章 有妇之夫 晚上，裴音约了文文在餐厅内吃饭，好好感谢她的帮忙。 裴音将手中菜单递了上来，“你随意点。” 文文看起来也不太有兴致，就点了一份牛排套餐，“我还要减肥呢。” “减肥你干脆牛排都不要吃了。”裴音又加了一份披萨和水果沙拉。 “那不行，”文文笑了笑，“这家店的牛排特别正宗，比我国内吃过的牛排都要好吃。” “国内都是山寨。” 两人正吃着饭，从餐厅门口进来了几个人。 裴音的位子刚好对着门的方向，祁斐然一进来，她就看见了。 祁斐然身后跟着的是卡尔文。 随后是林正和陆科。 林正正在跟祁斐然说合作项目的具体细节，他眼神疏淡，看起来有几分心不在焉。 祁斐然的目光落在了裴音这一桌上。 卡尔文一挑眉，主动询问：“裴小姐在呢，那我们……” “等一下，”祁斐然打断道，“林总，你确定你刚才说的那个数据是一个季度的？” 林正又返回文件，和卡尔文对视一眼，“很抱歉祁总，我刚才看错了，是半年的。” 他本以为祁斐然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根本就没有在听，谁能想到…… 卡尔文还没来得及再度提议，祁斐然就已经走到了裴音后面的餐桌旁边坐了下来。 经过裴音身边的时候，祁斐然甚至连多余一个眼神都没有看过来。 卡尔文倒是驻足，跟裴音打了打招呼。 裴音勾了勾唇，“那辛苦卡尔文先生了，需要多伺候一位大爷。” 卡尔文：“？” 他也确实没听明白。 他说：“我去跟祁总说一下，咱们坐在一起吃个饭吧。” “千万别，”裴音说，“我不想影响食欲。” 她又补了一句：“祝您用餐愉快。” 文文看着裴音，欲言又止。 裴音吃着披萨，随手划了一下手机屏幕，“你有什么就直说。” “没有。”文文摇着头。 裴音哼了一声，“真没有？” “真没有。” 裴音直接问：“你今天去商场见到祁斐然了？” 文文愕然，“你怎么知道的？” 她话一出口，就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不是，没有，我……” 裴音把披萨放在盘子里，向后靠在椅背上，抱起双臂。 文文被裴音这目光一看，投降。 “我……”她靠近了一些，压低声音，仿佛生怕别人听见一样，“我看见了祁少和另外一个女人去逛商场，还买了衣服。” 文文当时惊的不行，还差点在那个女佣面前露馅。 她说：“肯定是工作原因吧，音姐，祁少不是那样的人。” 裴音吃完了一块披萨，抽出湿巾，一根一根的细腻的擦着自己的手指，低垂着眼睑，睫毛落在眼睑下，落下了一片漂亮的阴影。 文文看着裴音好似没有在意，也就放下了心。 谁知道，裴音直接起身，转身就朝着祁斐然的那一桌走了过去。 文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踉跄了一步急忙跟了上去。 祁斐然正在姿态优雅的切牛排，他眼角的余光落在一旁，已经看见了裴音身上衣裙的一角。 裴音把手按在了祁斐然不断切割牛排的餐刀上，俯身。 “祁少，你别忘了你是有妇之夫。” 卡尔文插嘴道：“裴小姐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他转身朝着服务生说，“来这边加一把椅子。” “不必。”祁斐然松开刀叉，抬起头来，眼神漠然，语气淡漠，“是的，我始终都没忘记我是有妇之夫，否则我也不会特别公开声明我们的婚讯。” 裴音心下稍微松动。 祁斐然向后靠在椅背上，脊背笔挺，下颌向上抬起，一张英俊的脸，丝毫不比坐在周围的白种人的肤色要逊色，气度上甚至更胜一筹。 他勾了勾唇，“可我现在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公布婚讯。” 裴音的呼吸猛地一滞。 她看着他黑色的瞳孔中倒映着的是穿着红衣的她。 成为漆黑中的那一抹艳。 她向后退了一步，徐徐浅笑，宛若在寒冬枝头盛放的一株梅花。 “打扰了。” 裴音离开后许久，祁斐然才重新执起刀叉，继续切割牛排。 五分熟的牛排，内里还带着鲜红血丝。 他的动作和之前一样优雅，动作没有丝毫滞顿。 卡尔文试探着问：“祁总，我想你是误会裴小姐了吧，这……” “误会？”祁斐然反问，“昨天的电话是你打的，你也听到了她说的那些话，你觉得是误会吗？” 卡尔文一时无言。 他喝了一口红酒，叹息，“祁总和夫人都来到我这里，倒是我没有尽好地主之谊了，让祁总和夫人之间有了……” 当的一声。 卡尔文话都还没说完，祁斐然忽然把手中的刀叉丢在了盘子里，发出了清脆的一声。 祁斐然淡漠冷然的撩了撩眼皮，“卡尔文先生，你未免也太把你自己当回事了。” 卡尔文：“……” 他把垫在膝上的白色餐布卷起丢在桌上，“我的私生活，还用不着外人来指手画脚。” 祁斐然这话说的不留情面，卡尔文的脸色也不好。 他何曾被人这样甩过脸色。 第260章 不可怕 祁斐然站起身来，“这顿饭我请，卡尔文先生您慢吃，我有点水土不服，先去房间休息了。” 他大步朝着门口走了过去。 陆科跟卡尔文鞠了一躬，也急急忙忙的跟了上来。 卡尔文气的直接把餐桌上的餐具摔落在地上。 嘭的一声，餐具被摔碎成了几个瓷片。 旁边用餐的客人吓得惊叫一声，服务生匆忙过来帮忙收拾。 这酒店是集团旗下的，这餐厅自然也是。 在座的客人不认识卡尔文，而服务生和经理却是认识，特别提出给卡尔文开一个贵宾包厢。 “不用。” 卡尔文眯了眯眼睛。 这个祁斐然还真的是不知好歹。 本无意针对祁斐然，可他偏偏就要来掺入一脚，现在倒是觉得他多管闲事了。 他眯了眯眼睛，拨了一个号码。 “你那边跟祁斐然怎么样了？” 听筒内传来一个娇柔的女声：“他很喜欢我，今天还给我买了一起参加宴会要穿的礼服。” “好，有什么动向就跟我汇报。” “好的。” ………… 裴音躺在床上，睡不着。 她脑子里反复呈现祁斐然最后看她的那个眼神。 她不知道他是在演戏，还是真的。 她闭了闭眼，实在睡不着，直接翻身下了床。 一旁的文文迷迷糊糊的快睡着了，“音姐，你去哪儿？” “我出去一趟。” 裴音套上一件风衣外套，出了门。 她直接去了祁斐然的房间门口，按了门铃。 没人过来开门。 她抬头看了一眼门头上正在闪着灯的监控摄像头，她觉得或许，祁斐然正在透过门口的监控屏幕看着她，欣赏着她的焦虑。 她索性转身，直接刷卡乘电梯上了顶楼天台。 她靠在栏杆上，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烟来咬着，刚准备点燃，就有一只手携着打火机帮她点燃了。 她咬着烟蒂，抬眸，面前站着的…… “莫拉夫人。” 夜晚的风，微凉，带着湿润的潮意。 阿曼达穿着一身艳红色的长裙，给自己点了烟。 “裴小姐心情不好？” “是啊，”裴音说，“要不然我也不会大半夜的到天台上来抽烟。” 她轻巧的吐出一口烟气，微眯了眯眸，眺望着如同深蓝色天鹅绒一样的天空。 “莫拉夫人不也是么？” “不，我心情很好，”阿曼达笑了笑，“我是上来回味的，你没有听说过，事后一支烟么？” “当然听说过，只是……” 裴音转头看向阿曼达。 阿曼达就算是保养得宜，可是官方资料上，她已经年过四十了，眼角也有了细细的纹路。 “你应该知道我的过往吧，”阿曼达说，“我三年前离了婚，现在还是一个人。” 这个裴音知道。 她看过资料，阿曼达因为三年前受到丈夫家暴，起诉离婚后，丈夫拒不承认，最后因证据确凿，被判三年刑期。 而一直到现在，都不曾再婚。 阿曼达看向裴音，“裴小姐，其实离婚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脚踏入的是深坑，从此再也挣扎不出来，就绑在人渣身上下半辈子了。” 裴音挑了挑眉。 阿曼达笑了笑，饱满圆润的胸脯靠在栏杆上，一派丰腴性感的姿态。 “当然，我并没有说你的丈夫是人渣，只是，不爱了，本就没有了继续在一起的理由。” 裴音笑了一声，“莫拉夫人，您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阿曼达耸了耸肩，“只是看你像我，像三年前的我。” “哦？” “那个时候我也一直在挣扎。我怕离婚会有损于我的声誉，”阿曼达说，“可我最终还是选择站起来，嫁错人没什么可怕的，及时悬崖勒马回头，就是对的。” 裴音静默片刻，点头附和道：“不错，莫拉夫人说的很对。” 她站直了身体，朝着阿曼达慰问颔首，“多谢莫拉夫人开导。” “不客气，是我应该做的。” 裴音灭了烟，“那我先回房间了。” “好的，”阿曼达笑着说，“我再抽一支烟。” 等到裴音乘坐电梯下去，阿曼达忽然冷笑了一声。 还真是个心思单纯的女人，这种女人，最好拿捏了。 正在抽烟，忽然直梯运转起来。 阿曼达转过身来，看向电梯。 电梯停在了天台处，电梯门打开，一个金色短发的年轻男人走了过来，勾上阿曼达的腰，夺了她手中的烟蒂，朝着烟蒂上湿润的口红印印下，抽了一口，烟气喷洒在阿曼达的脸上。 阿曼达避开烟雾，哼了一声，“你这会儿来做什么？” “裴音怎么说？” “一只小白兔，”阿曼达娇笑了一声，“比起五年前，一丝长进都没有。” “那当然不能跟你比了，”卡尔文吻上她的唇，手覆在她的露背上。 天台，这样开阔的环境，让两人的感官都格外明晰。 阿曼达的嗓音带上了一丝喘，“不过她就算是怪，也只能怪她被曼斯给看上了。” “她这次来，不就是为了当年的事么？”卡尔文冷笑了一声，“我那个傻哥哥，真是去打草惊蛇，现在裴音不还想要从小罗伯特那里下手查出真相么。” “她一没有人脉，二没有经济财力，她难道还想要靠裴家？裴家当年把她当成是弃子，现在也照样不会帮她，只会觉得她是疯子。” “可不就是疯子么，”卡尔文说，“在精神病院带了一年多。” “逃脱了死刑，也是她的造化，能让她多活这五年，也算是赚了。”阿曼达痛呼一声，“你轻点！我这两天身子软，经不起你那么折腾。” 两人的缠绵声在天台上，随着风飘散开。 可两人谁都没又发现，在刚才裴音站过的地方，地上丢着一枚很小的……针孔摄像头。 第261章 农夫与蛇 Y国的气候湿润，即便是冬天，天气也没那么冷。 裴音还特别带了一件压缩起来的羽绒服，都觉得自己是想多了，估计压箱底不用拿出来了。 随着年尾的接近，出差结束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了。 裴音系上围巾，出了门。 她开着车，来到酒店门口接上了徐摩西。 徐摩西上车，坐在副驾驶上，还有点不自在，“裴总，下次我找个司机吧。” “不用，”裴音说，“我又不是不会开车。” 开过两条路，在等待红绿灯的时候，徐摩西从后视镜看着后面，“裴总，后面有车在跟着，从酒店就开始跟了。” “真有？”裴音也从后视镜朝着后面看了一眼，“哪一辆？” 徐摩西报出了车牌：“那辆白色的车。” 裴音挑了挑眉。 她还真怕这一趟出来白出来了，没人跟。 没想到跟的还挺隐蔽的。 “还有一辆黑车，不过不确认，”徐摩西想了想：“我知道前面有一条岔路，方便甩掉他们。” “让他们跟吧。” 车行驶到一家医院。 裴音在停车位停了车，就跟着徐摩西上了楼。 “在十七层的特护病房。”徐摩西说。 “病的很严重？”裴音皱了皱眉问。 “是很严重。” 可当裴音到达病房门口的时候，就站住了脚步。 门口有二十四小时护工。 推开病房门，她看见躺在病床上的小罗伯特。 小罗伯特平躺着，闭上了双眼。 在一旁连接着医疗器械，显示着脉搏平稳的跳动着。 “小罗总？” 她叫了两声，都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 徐摩西站在一旁，说：“小罗伯特现在是植物人，已经躺了两个月了。” 裴音瞳孔有些紧缩。 如果这是天谴报应在小罗伯特的身上，那也无可厚非，但是…… 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她拿出手机来，拨通了汪燮的电话。 汪燮接到裴音的电话，话都说不利索了。 “汪少，医院里住的怎么样了？” 汪燮一听是裴音的声音，立即说：“托姑奶奶的福，我出了院现在在家休养。” “我有话问你。” “您问。” “海上风暴结束后，你和小罗伯特被救上来，他的伤势如何？” “来救援的是小罗总的人，也是先救的他，他没什么大事，就是轻伤，在救援船上还跟我说过话。” 裴音眯了眯眼睛。 “你确定，他跟你说话了？” “是啊，就是说的……”汪燮顿了顿，“姑奶奶，他是想要害死你，但是跟我没关系，我顶多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但是我发誓，我这辈子都不敢了，我就是您曾孙子。” “没你这么大的孙子。” 裴音把电话挂了。 汪燮的话不像是假。 她看向躺在病床上的小罗伯特。 走出病房的时候，在电梯内，刚好遇上了卡尔文。 “裴小姐，你怎么……”卡尔文看似有些惊讶。 裴音微微一笑，“还真是巧了，我来看看小罗总，他的情况好像不太好。” “是啊，海上风暴让他成了植物人，”卡尔文叹息道，“现在都还在特护病房里，不知道醒来是何年了，其实也不是我骗你，裴小姐，毕竟我这个弟弟……” “我明白。” 三个字，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既然是在这儿遇上了，那稍等我去问问医生情况，我们一起去吃个饭？” “好。” 裴音没有跟着卡尔文去病房。 这还真是一个好哥哥的形象。 她轻哼了一声，对一旁的徐摩西道：“你觉得这件事情里，卡尔文扮演了什么角色？” “农夫与蛇。” 裴音挑了挑眉：“不完全对，应该是蛇与蛇。” 这就是一个蛇窝，蛇窝内斗。 裴音直接到车内灯卡尔文。 她琢磨着要不要和祁斐然打个电话，好好说一说这件事情接下来要怎么去办，卡尔文下来了。 “让裴小姐久等了，要不坐我的车吧，比较方便。”卡尔文说，“我让我的助理把您开的这辆车送回酒店。” “可以。” 裴音和徐摩西上了卡尔文的车。 一路上，卡尔文把小罗伯特的植物人状态以及医生给出的诊断说了很多，裴音打断他的话：“那智宸那边还能接到小罗总下达的命令，是……” “是我和董事会商议的，”卡尔文说，“堂弟倘若病情泄露出去，必然会引起股市动荡，金融风暴刚过，不管是我们集团，还是全球金融圈，恐怕都短时间内经不起震荡了。” 裴音眯了眯眼睛。 还真是会甩锅。 “况且，我这个堂弟出海，都是背着集团董事会的，我们为他善了至今，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裴音只是淡淡的笑了笑，“那这么说，其实我现在的顶头上司不是小罗总，而是您了？” “那你不如直接跳槽到我的公司里，我给你的底薪一定是堂弟的双倍。” “那多谢卡尔文先生抬举了。” 卡尔文领着裴音到达一家私房餐厅。 这家餐厅可以提前预定包厢。 卡尔文报出房间号，裴音随着卡尔文来到了包厢门外，服务生帮忙打开门。 然后…… 裴音刚准备抬步走进去，就看见了包厢内她想都没有想过的一幕。 包厢内，只有祁斐然和另外一个女人坐着。 女人倾身给祁斐然倒水，俯身的时候，饱满的前胸蹭到男人的手臂上。 而祁斐然没有避开。 第262章 倒胃口 两人听见包厢门打开的声音，不约而同的转头朝着门口看过来。 裴音对上祁斐然浓似墨的眼睛，微微一笑，对一旁的卡尔文说：“卡尔文先生，你这不是请我吃饭，是请我来捉奸吧？” 女人已经站了起来，“裴小姐，您误会了，我只是帮祁总倒水。” 卡尔文也走了进来，“是的，这位是柳助理，特别负责和祁总的项目对接，至于说目的，”他顿了顿，语气不无委屈的道，“我只是看裴小姐和祁总之间不太好，想要组一个饭局而已。” 裴音：“那卡尔文先生太用心了。” 她既然来了，也就没有走的道理。 她直接就走到祁斐然的另一侧，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卡尔文这才让服务生上菜。 吃的是中餐，菜样很全，不过味道差强人意。 裴音就吃了两口，就不再动筷子了。 卡尔文十分关心询问：“是不是菜的味道不合胃口？” “对着的人倒胃口吧。” 裴音也没给卡尔文留面子。 卡尔文看了柳助理一眼。 柳助理站了起来，端起酒杯，朝着裴音走了过来。 经过祁斐然身侧，她脚下忽然一崴，朝着祁斐然的身侧倾倒过去。 祁斐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以防她摔倒，可酒却都洒在了他的身上。 柳助理急忙道歉，拿到桌上的纸巾盒帮祁斐然擦身上的擦，“抱歉祁总，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 在女人的手从衬衫往他的裤子上压的事实，祁斐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没关系，我去换一身衣服。” “您去隔壁的包厢吧，那边是一个小型ktv厅。”柳助理好似是因为刚才真的做错了事情，所以现在看起来格外殷切的弥补自己的错误。 裴音翻了翻眼睛。 真是好一派绿茶形象。 她见过李欣彤，见过裴玥，还真的没有见过把小三当的这么明目张胆的，敢在她这个正室的眼皮子底下搞手段。 她眯了眯眸，跟着站了起来。 卡尔文叫住了她。 “裴小姐，您这是要去哪里？有柳助理在，你不用担心祁总。” “就是因为柳助理在，我才担心，”裴音笑了笑，“卡尔文先生，我现在真是十分怀疑贵公司的水准了，这项目负责人，恐怕是从夜总会找来的吧。” “这怎么可能，甄助理可是C大金融系的硕士研究生。” 裴音嗤了一声。 她已经跟着柳助理去了隔壁的包厢。 推开门，这间包厢果然是一个小厅，带两个房间。 柳助理十分恭谨的站在门口，朝着裴音略颔首，“裴小姐。” “看上我老公了？”裴音问。 “不是，我……” 裴音直接打断了柳助理的话，微微一笑，“那也难怪，他的确是招女人惦记，不过，我给你个敬告，我老公呢，最不喜欢便宜女人，越是主动贴上来的越是厌恶。” 她手里把玩着一个酒杯，微微摇晃了一下，里面的红酒酒液荡漾，倒映在她的瞳色中，显出一丝的红。 “比如你。” 裴音说着，就直接把手里酒杯里的酒全部倒在了面前女人的身上， 柳助理惊了一声，连忙向后退了一步，身上的白色衬衫已经被红酒浸湿了，几乎露出了里面内衣的颜色和轮廓。 她面上有些惊惧：“裴小姐，你……” “我这是教你呢，”裴音向前走了一步，拍了拍她的脸颊，“趁着你还有满脸的胶原蛋白，身体还新鲜的这两年，要善于利用。” 她执着酒杯，转身坐在了沙发上，又倒了一杯红酒，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却不喝。 等到祁斐然换了衣服从房间里出来，抬眼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女人。 女人斜倚着沙发靠背，手里把玩着一只高脚酒杯。 见祁斐然走出来，裴音把酒杯放在茶几上，站了起来，朝着祁斐然走了过来。 他换了一身深色的休闲装，在门口站定了等她走近。 她穿着高跟鞋，却也还是得仰视着祁斐然。 “你真后悔了？”裴音问。 祁斐然略一挑眉，薄唇没有开启，只是静静地望着裴音。 裴音深呼一口气，“没关系，后悔了也可以补救，回去了，咱们就去民政局办个离婚，到时候网上一晒离婚证就成了，只是委屈祁少了，好端端本来一个单身的大好男青年，因为我，成了二婚了。” 卡尔文从外面走进来，劝道：“怎么就能说到这个份儿上呢！裴小姐，要真是因为柳珠的事儿，那从明天开始，我让林正过来跟祁总接洽。” “不必，”裴音向后退了一步，“没请卡尔文先生吃喜酒，那分手酒就更不用吃了。” 她直接转身离开了包厢。 卡尔文看祁斐然没有什么动作，急忙就叫助理去送裴音。 “祁总，您这又是何必呢？” 祁斐然瞥了他一眼，走到茶几旁，拿起刚刚裴音把玩的那只酒杯，喝了一口红酒。 “你觉得她是生气了么？” 卡尔文一怔，“什么？” “看起来是很生气，还是非常生气？”祁斐然挑了挑眉问。 卡尔文：“……” 在他看来，裴音很冷静，几乎没有到生气的程度。 祁斐然仰头，将酒杯中的酒饮下，手指点了点酒瓶，叫一旁的陆科：“帮我把这瓶酒打包。” “是。” 第263章 真的 卡尔文送了祁斐然离开，叫了柳珠过来，问了她这几天和祁斐然的动向。 “祁总很喜欢我。” 卡尔文勾了勾唇，“这我当然知道。” 他看人的眼光一直很准，这个柳珠和裴音是截然不同的类型，属于清纯一挂的，偏偏身材又很辣，给人一种又纯又欲的感觉。 “按照计划，你继续跟着祁斐然。” “我明白。” ………… 路上，徐摩西一直观察着裴音的脸色。 不太好。 他试着开口，却也不知道说什么。 裴音哂了一声，“徐摩西，我爱屋及乌却也不会牵连别人，我跟祁斐然之间的事情是我们两人的，不会牵连到你。” “我不是怕会牵连。”徐摩西解释道。 “我裴音欠你一条命，在船上不管是你是救了你自己的同时也救了我，不管是因为祁斐然的命令还是别的一念之差，我欠了你的，就是欠的，”裴音说，“等我和祁斐然离婚后，你想跟我，或者回到祁斐然身边，都可以。” 徐摩西：“您真要和祁少离婚？” “嗯。” 裴音闭上了眼睛，靠在后车座上，“且看着吧。” 晚上在酒店，裴音也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她索性起身，去拿了半片安眠药服下。 在安眠药的药物作用下，她正昏昏沉沉欲睡，就隐约听到了文文的一声惊呼。 随后文文就抱着被子出去了。 裴音眯着眼睛，眼前有灯影，人影。 她好似是看见有一个人影从窗翻了进来，她用力的想要看清楚来人，可沉重的眼皮和混沌的思维，让她几乎大脑当机。 男人踩着月色走了进来，来到裴音的床边。 “祁斐然？” 裴音总算是反应过来，叫出了他的名字。 “嗯，是我。” 祁斐然直接掀开被子，就俯身上来。 他洗过澡，身上还有沐浴露清新的气息，窜入裴音的鼻息之中，她感觉到身上的衣服被一双手缓缓地褪去。 突如其来的凉意让她猛地清醒片刻。 “祁斐然，我累。” 祁斐然分开了她的腿，“你躺着，我来动。” 裴音：“……” 如果不是迷迷糊糊外加上没什么力气，裴音真想一脚把这个男人给踹下床去。 两个小时前还跟别的女人搞暧昧，现在就滚到她的床上来了。 “你说想离婚的话，是不是真的？”祁斐然压住她的手臂，俯在她耳畔问。 “你要是真的，那我也是真的。” 裴音一直很聪明，就算是祁斐然不跟她说什么，她也知道该如何做。 “你这话说的，心里早想过几遍了吧，”祁斐然说，“话说的那么顺畅。”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裴音实在是没劲儿跟他吵，她现在只想睡。 要是祁斐然再早来个半个小时，她就不吃那安眠片了，还能跟祁斐然舒畅的大吵一架。 裴音也就是象征性的推拒了一下，也就屈从了。 累得很。 没到结束，她就睡着了。 祁斐然微眯着眸，手指从她的眼睛轮廓，一直向下，勾着鼻型，到她丰润漂亮的嘴唇。 这张嘴唇里，总是能说出来最伤人的话。 可偏偏从她的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是真情，什么是假意。 他在演戏，她是在演戏么？ 他看不出来一丝破绽，更甚至觉得她就是在演她自己的本真，好趁此机会假戏真做，真的和他离了婚。 他伸手捏着她的鼻子。 鼻子无法呼吸，裴音蹙了蹙眉，随即张开了嘴呼吸。 祁斐然松开了手指，低头去含着她的唇。 深吻中，裴音蹙眉，却并没有醒过来。 过后，祁斐然穿好衣服，拿出裴音的手机，拉着她的手指解了指纹锁，在备忘录里写下了一行字。 他把手机放在裴音的枕侧，又翻窗出去，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拿着手机，给陆科打了个电话：“改一下方案。” 陆科吃惊。 “但是老板……” “照做就行，我有分寸。”祁斐然挂断了电话。 若不是身上的痕迹，裴音都觉得她是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个男人翻窗而入。 她靠在床头，按了按太阳穴。 看来，以后安眠药不能吃，吃了要坏事了。 她拿起手机想要看时间，解锁后，却发现界面停在备忘录的页面上。 有一行字。 【唐人街福梅茶楼，30号晚上十点。】 一个地点，一个时间。 裴音想起来，自己的手机只有祁斐然动了，那肯定是祁斐然写下的这句话。 他在约她？ 可是约她去茶楼做什么？ 裴音想了想，三十号…… 那天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难道是约她跨年？ 裴音打了电话过去。 祁斐然没有接。 裴音听着耳中嘟嘟拉长的声响，终于无人接通而挂断，她实在是…… “……” 这就是典型的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了吧。 裴音翻手机，翻到了程隽给她的一条消息。 程隽自从给了她监控视频后，就一直处于隔离状态，手机消息没有回。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何时回国？】 裴音：【快了，到一月份。】 裴音收了手机，到浴室洗漱。 她看了一眼盥洗台上的镜子。 这镜子在第一晚住进来的时候，徐摩西就说有些不对劲。 她每每站在盥洗台钱洗漱的时候，也就存了一点心思。 但是究竟是哪里不对劲，说不出来，而且这镜子上，也的的确确没有任何针孔摄像头和窃听装备。 只是…… 第264章 借刀杀人 虽然住在同一间酒店同一层中，可一连几天，两人都没有照过面。 裴音都觉得，她估计和祁斐然是异性相斥。 就在圣诞节的当天，陆科给她送东西。 “这是老板让我给您送的平安果。” 裴音拆开礼品盒，里面是一支玫瑰和一个苹果。 裴音当即洗了洗就吃了，苹果脆生生的，吃起来倒是很好吃。 一直到十二月三十号这一天。 本年度的最后一天，朋友圈里已经开始有心灵鸡汤了。 而Y国的跨年，许多广场都设置了倒计时，还有烟花展。 文文早就已经做好了攻略，设计了一条路线。 “九点钟我们去开罗因河旁，沿线的灯光特别美，然后十点钟到XX大广场去看音乐喷泉，然后十二点钟到罗非塔，正好赶上倒计时和烟花表演！那里的视野最佳！” “你到时候自己去吧，”裴音说，“我有约了。” 文文好奇的凑近了问：“你要跟祁总约会呀？那也可以参考我的路线啊，绝对是难忘的一个跨年夜！” “我要去茶楼喝茶。” 文文：“……” 果然有钱人的生活，就是这样与众不同。 晚上七点多，文文吃了饭，就开了直播准备出发了。 “音姐，那我走了啊！有事给我打电话！” 裴音朝着文文摆了摆手，“去吧。” 今天街上的人特别多，三三两两，倒是独自一人很少，或者是情侣，或者是父母带着孩子，或者是几个伙伴三五成群。 或许是因为着热烈的气氛，将夜晚的潮湿寒冷驱散了。 裴音特别穿了一件西瓜红的毛呢大衣。 这个颜色显眼。 徐摩西跟在裴音的身后，却也不敢离的太远，人实在是太多，如果离得远，怕万一出现什么危险。 就算暗处，祁斐然也安排了人跟着。 裴音看了一眼时间，还没到祁斐然约定的时间。 她就先去了一趟商场，想要给祁斐然买点东西。 圣诞节就算是送的礼物没什么诚意，但是好歹也给她送了。 在柜台，她看到了一对十分漂亮的袖扣。 “这对袖扣，帮我包起来吧。” 出来后，裴音招手上了一辆出租车。 “福梅茶楼。” ………… 另一边。 福梅茶楼。 二楼包厢内，茶香氤氲。 祁斐然和卡尔文两人面对面坐在茶桌旁，茶桌上的泉水已经煮沸了，升腾起一阵白色的水雾。 为了确保全程干净，祁斐然带着白色的棉质手套，身上是一套古风唐装，整个人显得气韵悠长。 “这是你们的茶文化，”卡尔文看着祁斐然用硬质的刀切割茶砖，再去煮茶，“我在文化宣传片中看到过，我很喜欢。” “这茶楼是我能找到的比较正宗的一家了，”祁斐然说，“如果你来c市，有的是更正宗的茶楼，茶和水都不同，喝起来又是另外一种味道。” 卡尔文啧啧唇，“你们的文化博大精深，我不精通，我小姑姑比较喜欢。” “莫拉夫人喜欢研究？”祁斐然发出了邀请，“既然这样的话，那如果莫拉夫人有机会来国内，我一定尽好地主之谊。” “话我一定带到。” 商业客套后，祁斐然帮卡尔文沏上了茶。 “尝尝。” 卡尔文尝了一口，“嗯，有一种……别样的味道，和我们喜欢喝的咖啡完全不同。” 祁斐然微微一笑，“茶养性，我觉得大公子的确是应该多喝点茶，平稳一下心性。” 卡尔文顺着祁斐然的话说：“我的性子的确急躁，是要养养心性，我记得贵国是还有一本……道德经？也是用来平心静气的。” “卡尔文先生现在问道德经，倒不如去教堂里做个忏悔，把你害过的人都说一遍。” 祁斐然这话说的不紧不慢，却很清晰。 卡尔文的脸色一变，“你这话说的我就不明白了。” “不明白？那我一件一件说给你听，”祁斐然执起茶盅，细品了一口，“远的不提，就说一下五年前的事吧。” 卡尔文微微眯了眯眼睛。 “五年前怎么？” 祁斐然双手放在膝上，“西尔莎是你的人吧。” 卡尔文蓝色的瞳孔微微一缩。 他抬手覆上耳钉，“西尔莎是我托尔斯家族的员工，你这么说，也可以。” “西尔莎是曼斯名义上的干女儿，而实际上，是你的人，”祁斐然条理清晰，“她是你放在曼斯身边的暗线，你比任何人都知道曼斯的喜好。” “那又如何，”卡尔文反唇相讥，“任何家族企业中，都埋有暗线，我就不信，难道你同父异母的弟弟祁易凯没有在你身边放着暗线！” 祁斐然徐徐笑开了。 “大公子转移话题的水平还真的是相当高超，可我们现在聊的不是我的家务事，而是你的。” “我的家务事也不需要和你一个外人谈。” 卡尔文再好的脾气也都是装出来的，现在祁斐然的话已经让他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他直接站起身来，“既然生意谈不成，那我们就此散伙吧。” “等等。” 祁斐然拿出手机来，放出来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够不够大公子坐下来跟我聊的资本？” 卡尔文看见这张照片，双手已经握成了拳。 “你想借此威胁我？完全不用，”卡尔文说，“阿曼达和我没有血缘关系。” “你知她知，可外人知道么？”祁斐然反问，“外人看到的，就是她是你的亲姑姑。” 第265章 替罪羊 “你……” 卡尔文形神俱震。 他没有想到祁斐然竟然连这个都能查得到。 不管是他还是阿曼达，两人在这种事情上向来都很隐蔽，即便是开放场合，也绝对是避人耳目。 知道的人也碍于两人的权势，绝对不敢说出去，就算是托尔斯家族城堡内部，他们杀鸡儆猴，也见了血。 他又坐了下来，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已经不再随和，更加阴鹜。 “你想说什么，说吧。” 祁斐然浅缓的说：“五年前，你查到了你父亲的死和曼斯有关，而刚好，曼斯到我国谈生意，你就已经想要设一个局，让曼斯死在国内，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西尔莎就是这个替死鬼吧。” 卡尔文轻巧一笑，“你猜的没错。” 西尔莎本来就是为了了结曼斯的命去的。 他帮西尔莎重获新生，安插在曼斯身边，成为第一宠，一旦曼斯死了，她也就会背上杀人罪死刑。 可是，曼斯死了，为了曼斯的喜好而培养出来的这个女人，也就没有了一点利用价值了。 祁斐然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来。 “而刚巧，曼斯看上了裴音，你想这是一个好机会，正好可以借刀杀人，栽赃嫁祸。” 祁斐然仔细查看过裴音当年口供的案卷。 裴音说她是在沙发地毯下面找到的一把水果刀。 曼斯怎么可能会在房间里面，将所有可以伤人的物件都收起来的同时，在地毯下面留下一把致命的水果刀呢？ 只可能那把水果刀，是有人故意留下的。 曼斯的地盘，能接近而且做手脚的，肯定是卡尔文埋下的暗线。 “你本想在那间房，等到曼斯来之后，趁机用藏着的水果刀把曼斯杀了，再栽赃给裴音，可是你没想到，裴音竟然找到了那把隐藏的水果刀，而且，还逃了出来。” “这样，全盘打乱了你的计划。” 祁斐然和白玄去过裴音被抓的俱乐部查探。 裴音出事的楼层，从亚当口中裴音关着的包厢，再到甬道尽头，长而晦暗，没有一扇窗户。 而安全通道和电梯，都是十分隐蔽的在一个房间内。 这种装修，对于初到的裴音来说，根本就无法在慌乱中找到出口。 “只是，也不算是完全打乱，也是歪打正着，”祁斐然的声音越来越冷，也越来越低，“正好曼斯磕了药，裴音闯入了他的那间房，缠斗中，裴音在曼斯的腹部给了一刀。” 他从文件夹中抽出一张纸，平放在桌上。 “这是你亲爱的小叔叔曼斯先生的尸检报告。” 祁斐然手指着腹部的验伤报告：“刀口深三公分，宽约两公分，不足以致命。” “不足以致命，也可以长时间失血而亡。”卡尔文随口说。 祁斐然冷笑，没想到卡尔文现在还在用这种拙劣的借口来狡辩。 他修长的手指向上移，落在了另一处上。 “致命伤是这里，是在他的胸口，一刀致命，直接扎入了心脏，当场就死了，所以，不存在失血过量死亡的可能性。” 祁斐然目光凛然，“心脏上这一刀，是你原本的杀手扎的，用的是和裴音手中一模一样的水果刀，成为了你说的……凶器。” 卡尔文拍了拍手，一副很欣赏的模样，“真是精彩啊，推测完了？” 祁斐然眸光一凛，无形的眼神已经化成了一把刀刃。 卡尔文笑了一声，姿态比刚才更加闲适，还端起来面前的一盏茶，又喝了一口。 “这一切都是你的猜测，你没有证据，而裴音有完整的证据链的链条，有监控，有人证，甚至还有指纹。” 他还是喝不惯这种茶，喝了一口就放了下来，“真是难喝死了。”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证据？”祁斐然挑了挑眉反问。 “你要是有证据，早就去帮裴音翻案了，又何必在这里跟我推测半天？” “呵。” 祁斐然轻笑一声，拿起来茶桌上的茶刀，在手指上把玩着。 白色的棉质手套和黑色的茶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卡尔文向后移了一下身，警惕道：“你想干什么？还想要杀我灭口？” 祁斐然：“这是在Y国的地盘，是托尔斯家族的天下，我可不敢对大公子动手。” 卡尔文听祁斐然这样说，心下稍稍放松。 他谅祁斐然也不敢。 “不过说起来指纹，还真的是可以再多说几句。”祁斐然拿着茶刀，茶刀在指尖轻巧的转了一圈，“你看我现在戴着白手套，这一把刀上，就不会留下我的指纹。” 卡尔文不解，“是，没有你的指纹又怎么样。” 茶刀在手指尖转了一圈，然后，刀尖向内，朝着自己的腹部扎了进来。 痛觉让他蹙眉，他感觉这体内的疼痛，又向内压了一厘米。 卡尔文完全呆滞了。 “你……你……” 他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整个人瞬间懵了。 祁斐然自己扎了自己一刀？可……为什么？ 脑中忽然回想起他刚才说的话，他猛地反应过来。 鲜血渗出，将祁斐然身上的衣服和白色手套全都染上了鲜血。 他抬手，用力将茶桌上的茶盏都摔落在地，嘭的一声，茶壶，茶杯碎瓷片撒了一地。 “你不是想要指纹吗？这就是。” 祁斐然痛的只能用气声说话，单臂撑在椅子上，鲜血已经将他身上的白色上衣晕染出大片的红。 此时，就在茶室隔壁。 这是一面巨大的单面可视玻璃。 裴音早在二十分钟前赶到，就被陆科请到了这间房间内。 她一进来，就看见了这扇玻璃另外一侧，正在谈生意的祁斐然和卡尔文。 她听着两人的对话，手指尖的温度一点一点的褪去。 她曾经想过真相，也想过，这件事情和托尔斯家族内部脱不了联系，甚至想过当时到底是怎么一场谋划。 可她没有想过，这就是一个局。 她是一脚踏空，落入局中的替罪羊。 第266章 跨年 祁斐然的位置背对着裴音。 裴音看不清楚他的神态，只能看到他笔直的脊背，以及手中泡茶斟茶的姿态。 一直到…… 那把刀，插向了他自己的方向。 裴音大脑空白了有几秒钟，她看见了祁斐然满手的血。 陆科这边早有准备，看到这一幕，就已经让手下的人冲进包厢去。 裴音几秒种后，才疯了一样的扑向玻璃，她不留神撞了额头，痛觉让她清醒了一下，才意识到这是一扇无法通过的玻璃。 她掉头就冲出了包厢。 “祁斐然！” 陆科已经找来了担架，让人将祁斐然小心翼翼的放在担架上。 裴音冲到祁斐然的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祁斐然，你怎么……” 祁斐然此时嘴唇一片白，嚅动着唇，“你来了。” 裴音握住他的手。 手指缝都是鲜红的血液，浸染到裴音身上红色的大衣上，丝毫看不出来。 救护车已经在楼下等待。 随着救护车的鸣笛，裴音坐在救护车的一角，静静地看着已经进入了急救中的祁斐然。 她张开手。 手掌心里都是血。 祁斐然流了很多血。 她看得清楚。 那是祁斐然自己扎的。 急救室外，裴音满身都是血污，就这么坐在走廊上的公共座椅上，静静地看着手术中的指示灯。 当地警方赶来，带走了凶器。 陆科走过来，“少夫人，您去换身衣服，洗洗脸吧。” 裴音这才发现自己满身都是血污，头发也乱糟糟的。 “等手术结束。” 裴音说话的声音很低，低到她自己甚至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陆科安慰裴音：“老板说他有分寸，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裴音向后靠在座椅上，“生死也是他自己能掌控的么？” 陆科动了动唇，觉得这事儿还是得跟裴音说说。 他绕过来，坐在另外一侧的公共座椅上。 “其实本来我们打算是用伸缩刀，都已经准备好了，然后备一个血包，保管真的很，”陆科说，“反正也就是演戏。” “那为什么……” “然后老板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说换真的，”陆科说，“老板还特别给梁医生打了电话，问了问扎在哪里会不容易致命，不会伤到内脏，老板自己都用实体模型模拟了几次了。” 裴音几次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这时，窗外的烟花嘭的一声炸开。 裴音偏头看向窗外。 烟花的五颜六色映红了她的脸庞。 跨年了。 就在广场上的民众们都在跨年倒数的时候，她坐在医院的公共座椅上。 甚至昨天的现在，她都还在想，祁斐然是不是要给她一个惊喜。 而现在…… 真的是一个“惊喜”。 这辈子，裴音都不可能再遇上一个肯为了帮她翻案，而扎自己刀子的男人了。　　两个小时后，祁斐然从手术室中推了出来。 脱离危险。 只是因为失血过多，现在一张脸惨白，唇都没有一点颜色。 躺在触目都是白色的病房内，盖着白色被子的男人，仿佛都已经和这病房融为一体。 裴音坐在病床旁边，看着点滴瓶内的液体，一滴一滴的顺着输液软管，流入到祁斐然青色的血管之中。 等到点滴瓶见底，裴音叫来护士给祁斐然拔了针。 陆科来到了病房内，“少夫人，您回去洗个澡换换衣服吧，休息一下，这里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裴音站起身来，摇晃了几下，几乎没有站稳。 陆科忙向前一步扶住了她。 “少夫人！” “没事。” 陆科让白玄送裴音回酒店。 裴音没有推辞。 她走得很慢，站起来就感觉晕眩。 白玄扫了一眼跟在身后病病殃殃的裴音，实在是无奈，直接走过来，一把握住了裴音的胳膊，冷嘲着开了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被扎了一刀。” 裴音抬起一双遍布红血丝的眼睛看向白玄，“你恨我吗？” “恨，”白玄冷冷说，“如果不是你，少爷也不会一而再的陷入险境，偏偏你还是个没有心的。” 白玄不想跟裴音多说什么，抓着她的手臂，几乎是拖着她往前走，开了车门就把她给塞了进去。 烦都烦死了，还让他送她。 白玄把裴音送到酒店，没等裴音下车站稳，就直接嗖的发动车子离开了。 当裴音刷卡进入房间的时候，文文也还没睡。 今天跨年，文文也是刚回到酒店。 “音姐，你不知道我今天直播间里破……啊！” 她转头看见裴音的模样，惊愕的叫了一声。 “天啊，音姐，你受伤了？”文文急忙走过来，“哪里受伤了？难道是哪里有暴乱？” 在国外，就这一点，不太平，因为准许持枪，说不定哪里就发生案件了。 可刚才文文在网上看，没看见有什么最新的暴乱报道。 “我没事，血不是我的。”裴音说。 文文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还没送下来，就又提了起来。 “是祁斐然的。” “祁少？怎么回事？”文文问，“伤的严重吗？祁少身边不是有保镖吗？怎么可能有人能伤的了他？” 是啊。 裴音走向洗手间，打开了水龙头。 谁能伤的了祁斐然呢。 除非是他自己。 这一夜，无眠。 裴音躺在床上，睁眼看着天花板。 闭上眼睛，一片黑暗中，就是鲜血触目的红，红色几乎渲染了她的瞳色。 第267章 冲突 钻石加更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文文都被裴音这气色给吓了一跳。 “音姐，你昨晚……不会一夜没睡着吧？” “嗯。”裴音到浴室里去洗脸。 镜子中，她一张脸苍白的毫无血色，眼下有乌青，眼睛不再清澈透亮，而是灰蒙蒙的，不上了红色的蛛丝。 她低头洗了一把脸，转头的时候，忽然又停下了脚步，朝着镜面看了一眼。 这镜子，不同寻常。 她蓦地想起了昨晚在福梅茶楼，她能透过一面玻璃看向领一间包厢的情景…… 可另外那间房，却是再正常不过的墙面，墙面上还挂有装饰的挂画。 她脑中蓦地闪过一道惊电，从浴室出来，就冲出了房间。 文文跟在裴音身后，“音姐，你要干什么？” 裴音看着和卫生间毗邻的房间。 她看了几秒钟，对文文说：“你去找前台要来房卡，帮我开这间房。” 文文有点疑惑，但是还是去照办了。 房卡拿到手，裴音刷卡进入。 这间房间的布置和裴音文文住的那一间并不相同。 是一个标间，可是裴音却觉得不对。 她又开门走了出去，站在两扇门之间。 文文跟出来，实在是不解。 “音姐。” “你没有觉得不对劲么？” “哪里不对劲？”文文挠了挠头，不明白。 裴音指了指门的位置，“你看这条线，是我们房间的浴室的边墙，在看这边，是隔壁房间的边墙。” 文文看着裴音的双手比划，竟然在这两面墙之间，隔了至少有一米半的距离。 “这一堵墙这么厚？”文文难以置信，“可是我在别的房间看，没这么厚啊，就是普通的隔音墙。” “是的，这里面完全可以多加一个走廊。” 裴音拉着文文进入房间，指了指浴室内盥洗台上的镜子。 “你看见了么？如果这面镜子，不是普通的镜子，而是单面可视镜呢？” 程隽告诉过她，所有的询问室，都是安装有单面可视玻璃，在室内的人看向遮面玻璃，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一面黑色的墙面，而在另一侧，可以在嫌疑人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观察对方的微表情。 这和福梅酒楼之中的镜子远离一样。 她就陡然想到了这个。 而事实上，应该不出她的所料。 文文已经震惊了。 “但是……那我还洗澡了！天啊，这是个变态吧！竟然设计这种镜子！还安装在酒店房间里面！” 裴音喊来了徐摩西，说了自己的猜测。 徐摩西的脸色阴沉下来，“有这种可能性。” “那中间房间要如何进得去？”文文问。 裴音冷笑了一声：“那恐怕就只有卡尔文知道了。” “那我们去找卡尔文！”文文义愤填膺，一想到她曾经被看光过，她就觉得受不了了。 裴音拍了照片，存在了相册中，安抚文文：“你先冷静。” 她转过头来对徐摩西说：“你查看一下这所酒店中，既然有，就绝对不可能只有一面，有查到有针孔摄像头的也拍下来照片，留下来备用。” “是。” 文文说的没错，裴音的气色真是差到爆，脸颊浮肿。 裴音特别画了个淡妆，遮掩了一下气色。 “音姐，我陪你去医院看望祁少。”文文走过来。 裴音点了点头。 两人来到医院，门口停着一辆警.车。 裴音上了楼，病房门口站着两个人，挡住了裴音的去路。 “里面正在采集口供，请留步。” 裴音向后退了两步，坐在外面的公共长椅上，“我也是目击者。” 两个人对视一眼，“那这位小姐，你跟我来。” 文文有点担心，“音姐……” “没事。” 裴音跟着这个便衣警察来到了另外一间房中。 “请你陈述一下昨天晚上你看到的情景。” 裴音说：“昨天我丈夫约我去福梅茶楼，是跨年，他和卡尔文先生先约了谈生意，只是不知道谈话之中发生了争执，然后卡尔文先生拿起桌上的切茶的茶刀，伤了我丈夫。” “你亲眼所见？” “是的。” “那你是否听见两人因为什么事情发生了争执？” 裴音蹙眉，想了想才说：“好像是两个公司的合作项目，因为一些具体条款发生了争执。” “你是在哪里看见的？” “是在一面玻璃前。”裴音没有隐瞒单面可视镜的事情，茶楼中有监控，她也必须照实说。 “你为什么会在那里？” “因为我怀疑我丈夫背着我和小三接触，我跟踪了他。”裴音说，“他跟托尔斯集团的一位女秘书交往过密。” 这一点也是祁斐然一直在营造的一点，只需要稍作调查，就可以查得出来。 记录过笔录，警察给她看了一眼笔录，她在下面签了字。 而病房中记录受害者口供的警察也出来了，两人都离开了。 裴音在病房门口，略作迟疑。 她的脚步停了下来。 陆科正在和祁斐然说话。 “托尔斯家族已经朝警方施加压力了，卡尔文那边拒不承认他杀，他说他根本就没有动过那把刀，。” 祁斐然苍白菲薄的嘴唇噙着一抹冷笑。 他眯了眯眼睛，“指纹鉴定出来了么？” “出来了，因为您是戴着手套用茶刀切割茶砖，”陆科说，“刀上只有卡尔文一个人的指纹，只是……还没有被当做嫌疑人逮捕。” 祁斐然勾了勾唇，舒出一口气，忽然咳嗽了起来。 他现在不能大幅度的动作，会带动伤口裂开。 咳嗽了一阵，伤口上的白色纱布果然就已经渗出鲜血来。 陆科忙按了铃。 病房内一阵兵荒马乱。 裴音站在最外围，看见护士将染了血的纱布拿掉，那一道伤口狰狞，触目惊心。 换药过程中，祁斐然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护士换好纱布，又叮嘱了一遍注意事项，才离开病房。 陆科跟着护士出门，病房内只剩下了裴音和祁斐然两人。 第268章 怪 祁斐然平躺在枕头上，掀了掀薄薄的眼皮看向靠墙而站的裴音。 “过来，帮我把床头升高一点。” 裴音这才挪着脚步走了过来。 “在哪儿升？”裴音低头找床边的按钮，没找到。 “在右边。” “看见了。” 裴音看着床头升到一个相对舒服的高度，“可以了么？” “嗯。” 裴音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来，“刚刚我找警察录了证人口供。” “嗯。” 祁斐然也不说话，在裴音说过之后，就是简单的一个嗯字。 他的目光始终胶着在裴音的脸上，黑色的瞳仁默视着她，给人一种十分专注而深情的感觉。 裴音避开了目光，“我给你削个苹果。” 她刚一起身，就被祁斐然握住了手腕。 “我不吃，医生说了，这几天只能吃流食。”祁斐然拉着裴音坐在了床边。 裴音也没敢用力挣，怕祁斐然身上的伤口挣开。 她知道祁斐然这一刀，已经是在尽力规避风险了，可是腹腔那里，差之毫厘就有可能伤到内脏。 一旦伤到内脏的话，那就有生命危险。 “你不该拿你自己冒险。” “为什么？”祁斐然问。 “不值得。” 祁斐然笑了，他的动作幅度很小，很轻微，但是也还是能一定程度上牵动伤口。 “值不值得，我自己心里清楚，”祁斐然说，“找回五年前的证据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只能另辟蹊径，陆科说的什么伸缩刀，你也别放在心上，卡尔文狡诈，假的一旦被识破就失去了先机，值得动一次真的。” 裴音转头看向祁斐然：“你不希望我放在心上？” “如果你想要把我放在心上，就当我没说。”祁斐然的嗓音轻飘飘的，没有一丝气力。 裴音抿了抿唇。 祁斐然刚刚手术，精神不济，再加上输液有安神药物，不免的困顿。 裴音帮祁斐然将床头放平，“你先休息，我出去打个电话。” 她在走廊上走过，来到安全通道，才拨通了手机上的一个号码。 宋新接通了电话。 “你好，裴小姐。” “您好，”裴音说，“上次曼特斯城堡酒会的事情，多劳您费心了，我还没有时间好好的谢谢您。” “别客气，您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所以我也是属于有备无患那一类的，谈谢谢就见外了。” “那您看您这两天有时间么？我想要请您吃顿饭。” “如果是为了感谢就……” “不是，我有点事情想邀请您帮忙，”裴音顿了顿，“电话里说不太清，我想要见面给您详说。” 宋新答应了：“好的。” 裴音挂断电话，转身回到病房，看见陆科匆匆走了出来。 “少夫人。” 陆科微微颔首，抬步准备离开。 “陆特助，你现在要去哪里？”裴音问。 “去警署。” “我跟你一起去。” 陆科动了动唇，又朝着病房里看了一眼，老板现在睡着，应该也没什么事。 “好的，那这边请。” 在路上，裴音听陆科说了一下现在警署那边的态度。 除了证物和监控录像，以及裴音这个和被害者有亲属关系的证人之外，没有别的证据。 “卡尔文那边说什么？” “托尔斯家族拒绝见面，”陆科说，“所以现在就是一个僵持的局面，毕竟这是在Y国，是托尔斯集团家族的地盘，强龙不压地头蛇……” 裴音了解这种现状。 可既然祁斐然决定用这件事情来撼动卡尔文，想必就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裴音说：“送我去曼特斯城堡。” 陆科转过头，直接拒绝：“太太！现在这种时候你上门去，那就是自投罗网，你……” “既然他不出来见我们，那我们就要去见他，”裴音说，“现在祁斐然在病床上不能劳动，那接下来的流程，就由我来走了。” 陆科拿起手机来，“那我给老板打个电话报备一下。” 裴音伸手按住了陆科的手，“你现在报备，就等于说让你老板现在筹备的这一切，都打了水漂，不管什么案件，都是有时效性的，打铁得趁热。” 陆科想了想，放下了手机。 裴音在路上，就已经想好了如何应对卡尔文。 可是却没想到，到达曼特斯城堡后，她第一个见到的人，不是卡尔文，而是阿曼达。 城堡和在开假面舞会的时候一样，只是在白日里，城堡失去了黑暗夜色的遮掩和灯光的掩映，看起来失去了那仅剩的古老神秘感。 阿曼达穿着一身繁复的墨绿色衣裙，朝着裴音走过来。 “裴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裴音微微一笑，“莫拉夫人。” 阿曼达让人端上了红茶。 “这和你丈夫邀请卡尔文喝的茶不同，裴小姐尝尝。” 雕花的敞口茶杯放在茶盏上，端了上来。 很精巧细致的茶杯。 裴音手指捏着细而圆润的杯耳，却只是细腻的用手指摩挲着，并不端上来。 阿曼达哦了一声，“对了，我忘记了，裴小姐想必是已经有了心理阴影了，所以从来都不饮用来历不明的饮料了。” 裴音的眼神刹那间变得凌厉。 就凭着阿曼达的这句话，裴音就知道，当年的事情，阿曼达也知道，甚至于参与了。 “裴小姐也不必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有些事情，怪只能怪你自己运气不好，被谁看上不好，非要被曼斯那个变态看上。” 第269章 逼真 阿曼达耸了耸肩，端起茶盏来，十分优雅的送到唇边。 “莫拉夫人，是否听说过我们的一句古话，”裴音顿了顿，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阿曼达没听明白。 “百姓本无罪，却因为深藏碧玉而获罪。” 阿曼达明白了，“你们的文化的确是博大精深，可我看裴小姐今天前来，不是为了跟我讨论古文化的吧？” “我的来意，莫拉夫人心里明白，”裴音说，“大公子现在躲在这城堡里，也不是万全之策，现在之所以这件事情还没有大面积的发酵起来，是因为我们还没有开始动手。” “动手？” 阿曼达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笑的花枝乱颤，发髻都有点偏了。 “那我倒是想要看看了，你们两个国外来的人，敢在我们托尔斯家族的地盘上怎么动手。” 她的话话音刚落，从这大厅的四周，就整齐的走出来几个黑衣的保镖，朝着这边聚拢了过来。 陆科向前走了一步，挡在了裴音的前面。 而陆科带来的人，也从城堡外侧的阴影中显现出来，朝着大厅内逼近。 一时间，大厅内因为多了这些人，有一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厅内高顶，水晶灯的光线飘忽不定，仿佛是从深夜的丛林吹进来的夜风。 裴音面上带着浅笑，伸手将茶几上的东西茶盏端了起来，轻轻地摩挲着茶杯上的浮雕花纹。 没有一个人动。 “原来这就是莫拉夫人的待客之道。” 她将手中茶盏放在桌上，茶盏瓷片磕碰，发出清脆响声，再抬眼，裴音唇角微微向上勾起，可这笑意却并未到达眼底。 阿曼达轻巧笑了一声，嗓音有些刺耳的尖利。 “赶紧退下，谁叫你们出来的？没一点规矩。” 保镖听阿曼达发话，才都纷纷向后退了一步，重新隐在了这大厅周围。 裴音站了起来，“莫拉夫人，我今天主动来找您，是来求和的，而不是宣战的，可是您的态度……” 裴音叹了一声，“这里虽然是你们Y国的地盘，可是也不是没有法律约束，我们国家在这里也有大使、馆，你们伤了人就可以规避法律的制裁么？” “裴小姐，卡尔文本来就是无辜的！”阿曼达打断裴音的话，“祁斐然身上的伤你自己清楚是怎么造成的！” “我当然清楚，”裴音声音很轻，却咬字清楚，“和当年曼斯先生如何死在c市那家俱乐部的，一样清楚。” 裴音朝着外面走，“如果莫拉夫人没有诚意，执意是撕破脸的话，那我们也就不必继续谈了。” 阿曼达忽然开口叫住了裴音。 “裴小姐，请在给我一点时间！” 裴音已经走到门口，没有回头，微微偏了偏头，“好，我给你两天时间，等到后天的这个时间，如果莫拉夫人还没有给我答复的话，我相信，接下来的戏码，会是很多人想看到的。” 裴音从城堡中走出，上了车，她忽然就感觉刚才的气力都卸掉了。 她的手掌心里都是薄薄的细汗。 陆科转过头来夸裴音：“少夫人！你刚才真的是太厉害了！我崇拜你！” 原来陆科的偶像是老板，现在再加上了老板娘。 老板和老板娘绝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以后谁在他面前拆cp，他第一个不答应！ 裴音坐在后车座上，偏头看向山路旁的树影。 她敢这么造次，也不过就是仗着身后有祁斐然支撑着吧。 陆科问：“少夫人，那我们这三天就等莫拉夫人那边给消息，什么都不用做吗？” “不，”裴音说，“该做的也还得做，不施加点压力的话，他们不会妥协。” 在路上，陆科问：“夫人，那您现在是回酒店还是回医院？” 裴音还没答复，陆科这边就接到了祁斐然的电话。 “从曼特斯城堡回来了？”祁斐然语气淡漠，听不出喜怒。 陆科：“……嗯，回来了。” “别送太太去酒店了，直接来我这儿。” “……是。” 陆科挂断电话，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做在后座的裴音，抿了抿唇，“那个……老板做了决定了。” 裴音笑了笑，将车窗降下来，手肘撑着窗沿。 “回去吧，本来我也是要回医院的。” 祁斐然身上受着伤，还是因为她受的伤，这几天得捧着。 途经一家中餐厅，裴音进去外带了一份盖浇饭，和一份煲汤。 祁斐然现在只能吃流食，却还是需要补一补的。 城堡中。 裴音的车开走，从楼梯上的阴影中，才走出了一个黑影。 卡尔文的神色异常阴鹜。 阿曼达走过来，倚在卡尔文的身边，“我们还真的是小看了这个女人。” “不光是裴音，还有祁斐然，”卡尔文冷冷开口，“我竟然没有想到，我放在祁斐然身边的棋子，会反咬我一口。” 他本以为自己的计划正在进行着，祁斐然和裴音之间也的的确确是因为自身原因出现了争吵。 他们两人的争吵和冷战，卡尔文并没有只看表面，他甚至私下里派了人跟踪两人。 两人从来都没有私下接触过。 就连通讯方式他都已经用科技手段监控起来了。 却没想到，两人是在演戏。 演的还如此逼真。 竟然让他都信以为真了！ 第270章 我的意思 阿曼达搂着卡尔文的背，“别生气，不值得。” “她提出的要求，你怎么看？”卡尔文问。 “先等等，”阿曼达说，“现在我们将这消息给封锁了，暂时没有什么影响。” 托尔斯集团在Y国的势力很强大，动手也很快。 没有等消息流出去，就已经提前封锁了。 这件事情甚至连一片波澜都没有起。 祁斐然会把这件事情做成一场无用功？他不信。 从祁斐然给出的那张照片上来看，他一定有后手。 祁斐然已经在病房里了，重伤没法做什么。 只有两天时间，他倒是要看看，这两天时间，裴音一个人在外面能掀出什么风浪来。 ………… 裴音回到医院，刚好是到了晚餐时间。 祁斐然半靠在床边，手里拿着平板正在办公。 听见门口有响动，他眼睛都没有抬，看见朝着这边走过来的裴音，“你还知道回来？” “我当然知道了，”裴音将保温餐盒打开，鸡汤浓郁的香气飘散出来，“我这几天得伺候好少爷。” 祁斐然从昨天到现在，又是吃药又是打点滴，也没什么胃口。 他看见这汤面漂浮着的油花，就更加没胃口了。 裴音就用汤匙，将表面上那一层熬制出来的油花撇去，舀到一旁，“我把油花撇去了，你尝尝？” 她知道祁斐然一向挑嘴，这么一副嫌弃的不得了的模样。 她特别舀了一汤匙，吹了吹，才送到祁斐然唇边。 “你也得吃点饭啊。” 祁斐然张嘴喝了一口。 裴音问：“味道怎么样？” “凑活。” 裴音：“……” 要不是看在这男人现在是个病号的份儿上，她直接就甩手不干了。 有时候男人作起来，女人都比不过。 不过，这么凑活的一碗鸡汤，也被裴音一勺一勺的喂了下去。 裴音把碗筷放下，才去拆开自己的盖浇饭。 “你去找了卡尔文？”祁斐然问。 裴音吃了一口腊肉，一边咀嚼着一边刷手机，咽了才说：“卡尔文没见到，见到了阿曼达，不过没什么区别，你的意思我已经收到了。” 祁斐然眉梢微扬，“我什么意思？” “尽量和解呗。” “怎么和解？” “澄清五年前的真相，帮我翻案。”裴音抬眸，“否则你也不会用和当年他们陷害我如出一辙的手段了。”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裴音：“厉害。” 祁斐然扫了她一眼，“你这话夸的违心吧。” “我绝对是实打实的夸奖，”裴音腾出来用筷子的手，“你都这样儿了，我要是还不真心实意，打雷都要劈死我了。” 祁斐然轻笑出声。 他随手翻开陆科送来的文件，也不再逗裴音了。 裴音一边吃着饭，一边翻着手机。 她看了一圈微博，她的那件事情还在小幅度的发酵，连同祁氏的股市动荡，被连在了一起。 裴音偷瞄了祁斐然一眼。 这种时候，祁斐然不留在国内去处理公司事务，让公司尽快度过这段波荡期，却跟着她来来到了Y国。 她张了张嘴，本想要问他为什么。 “想说什么？”祁斐然问。 裴音直接张嘴吃了一口盖浇饭，咕哝着说：“没什么。” 吃了饭，裴音把垃圾拎着丢到外面的垃圾桶里，回到病房，就看见祁斐然翻身下床。 她忙走过去。 “你要拿什么？我帮你。” 现在祁斐然的腹部有伤口，医生要求减免一切活动，就安心躺在床上养伤。 祁斐然：“我要去厕所，你帮我？” 裴音：“……” 她顿了顿，“如果你想用尿壶的话，那也可……” 祁斐然额角青筋轻跳，“闭嘴。” “……” 裴音扶着祁斐然来到卫浴间，让他站稳了，再三询问。 “那没什么事儿了我就出去等你。” “你如果想可以留下来帮我脱裤子。” 裴音知道祁斐然就是逞能。 她哼了一声，“也行啊，反正在我眼里，病人不分男女。” 她作势就要帮祁斐然脱裤子。 裴音的手拉住祁斐然的裤腰的时候，祁斐然的手也握住了裴音的手腕。 裴音抬起头来，眼神之中闪过一抹狡黠。 “又不想让我帮你脱啦？” 祁斐然对上裴音明艳艳的笑，松开了手，“那就不是光脱裤子这么简单了。” 裴音：“……” 她向后退了一步，嘻嘻笑了一下，“那你慢慢解决，我先出去啦。” 到门口，她还又探头进来，“其实我是为了你的伤口好，要是再迸裂，我觉得护士都要对你进行二十四小时特护了。” 祁斐然给她递了一个台阶，她顺便也又给了祁斐然一个台阶。 晚上，裴音也睡在病房内。 她昨夜没有睡好，闭上眼就是满眼的血。 或许是因为今天太过疲累，裴音躺在折叠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祁斐然看了一会儿文件，给陆科打了个电话。 “公司那边的紧急文件拿给我签字，别的告诉米娅，都不用给我往这里送了。” 陆科答：“是。” 挂断了电话，祁斐然看了一下公司论坛。 公司内部现在人心惶惶，有不少人已经开始跳槽了，猎头公司也蠢蠢欲动，伸向了一些手里有客户有资源的老人。 虽然祁斐然出来前已经跟米娅交代过了，但是现在…… 他给米娅发了一条消息。 第271章 吹毛求疵 【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留下公司的老人。】 夜色很静，忽然，从折叠床的另外一侧，传来了一声惊呼。 祁斐然朝着折叠床那边看了过去。 裴音紧紧地锁着眉，口中像是在呓语着什么。 祁斐然叫了裴音两声，裴音没有醒。 他掀开被子下床，走到裴音的床边。 “裴音？你醒醒。” 裴音醒来，梦里那死在她面前的男人，现在就在她的面前。 床头壁灯晕开的灯光，渐渐地扩散开，勾勒出男人黑色的剪影。 “祁斐然……” “是我。” 裴音直接抱住了他。 “我做了个梦，梦见你倒在血泊里，身上全都是血……” “是梦，我没事，我这不是还好好的，”祁斐然拍着她的背，安抚道，“没事。” 裴音安静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你先起来。” 她把祁斐然拉起来，急忙去掀开他宽大病号服看里面的纱布。 纱布没有浸出血来，她才松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 祁斐然无奈：“我又不是陶瓷娃娃，也不能说连走都不能走了。” “在我眼里，你就是陶瓷娃娃，豌豆王子，磕不得碰不得的，”裴音说，“而且还挑嘴，娇气。” 祁斐然：“……” 他问：“我就这么吹毛求疵？” “对，再加上一个吹毛求疵。” “……” 跟祁斐然抬了两句杠，倒是驱散了裴音噩梦里的恐惧。 “你还要工作吗？” “不了，”祁斐然走到桌边，喝了两口水，“准备睡了。” 裴音过来扶着他躺在床上。 这是一张双人的病床，很宽大舒服。 裴音站在床边没动。 祁斐然挑了挑眉，“你想睡我旁边？” 裴音忙不迭的点头。 祁斐然：“那还是算了，我怕被你踹一脚伤口迸裂了。” “放心大佬！我的睡姿你不了解吗，我绝对是乖乖的睡的，没一点不老实！” 裴音说着，就直接把折叠床上的被子搬了过来。 “反正这床也够大，”裴音裹着被子躺下来，朝着祁斐然笑了一下，“我现在对你比对我自己都宝贝，我绝对不敢动你的伤口的。” 不知道是那一句话说中了祁斐然的心里，他关了灯，也躺了下来。 两人像是现在这种睡一张床，各自躺一个被窝的情况好像还没有过。 裴音刚才睡了一觉，也不太困，就跟祁斐然聊天。 “对了，你是从哪儿弄的卡尔文的指纹？”裴音说，“我没看见卡尔文有动那一把茶刀。” “让柳珠弄的。” 裴音一愣。 柳珠……就是那个被卡尔文安插在祁斐然身边的女助理？ “她帮我用密封袋装来了卡尔文用过的水杯，用透明胶带将指纹贴在了刀柄上。”祁斐然解释道。 裴音抿了抿唇，“祁斐然，你的女人缘真是好的很，卡尔文调教出来的人，到你身边几天就倒戈了，卡尔文要气死了吧。” “如果你能抓住人心，洞悉对方最想要的是什么，那你也能收买人心。”黑暗中，祁斐然的声音淡淡的，略带磁性。 裴音抿了抿唇，问：“那柳珠最想要什么？” “回国，”祁斐然说，“她想回国。” “她为什么不能回国？”裴音有点疑惑，“她被限制了人身自由？” “她小时候五六岁的时候就被卖到了这里，在托尔斯家族里，成为了他们的线人。” 裴音屏住了呼吸。 她想问。 其实，祁斐然是想到了他的妹妹吧。 可最终她也没有开口。 人心底里的隐秘，总是在黑夜里不经意的暴露出来，又被人遮掩过去。 就像是那天空中被云絮遮掩着的，高高垂挂的月亮。 ………… 第二天，裴音就直接去见了宋新。 她将祁斐然的事情告知宋新，宋新答应以使馆名义向警署递交文件。 在警署外，裴音接到了程隽的电话。 程隽问：“祁斐然受伤了？” “嗯”裴音说，“不过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你呢？”程隽又问。 消息对外是封锁的，别说是国内，现在在Y国都没有流传出去。 裴音知道，肯定是宋新告诉了程隽。 “隽哥，我没事，”裴音说，“这件事情是一个计划，我现在电话里不方便说，等到回去我们见面，我再详细告诉你。” “好。” 程隽挂断了电话。 他点了一支烟。 烟气笔直的向上升腾起来。 身后的门被推开，有一阵微不可见的气流涌动空气，烟气被吹向窗口。 徐蔚端着一杯水走过来，放在了程隽的面前。 “你不是都已经猜到了，又何必跟裴音再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得到的答案也还是这样。” 程隽吐出一口烟气，俯身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徐蔚从身后搂住了程隽的腰。 “程隽，你既然都已经放开裴音了，就别再回头了，”徐蔚说，“她总有一天她也会想起来的。” 程隽掰开了徐蔚的手，眸色淡漠，“徐蔚，我以前就告诉过你，我们之间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徐蔚说，“是我的家世配不上你？还是因为我的职业配不上你？” 论家世，论匹配，徐蔚出身官宦世家，有她的相助，程隽早就可以平步青云。 而程隽的父母早逝，是有外婆一手养大。 他的家世也实在是配不上徐蔚。 第272章 底气 杜明晖曾经规劝程隽，“你如果想要少努力十年，现成的阶梯就在眼前，徐蔚是真喜欢你。” 但是，程隽放弃了所谓的阶梯。 他甚至放弃了走一条光明的坦途，转而开始走暗线。 “不是，是我配不上你。” 程隽咬着烟，俯身把沙发上的外套拿起来，转身朝着门外走。 “徐蔚，我们当朋友可以，可如果……我们还是断了吧。” 嘭的一声。 随着一声门响，徐蔚靠在墙面上，缓缓地蹲了下来。 她看向玄关的穿鞋柜上，有一把门钥匙。 那是她特别给程隽配的。 ………… 当天下午，宋新出入警署的消息，就在本地的华人界流传起来。 宋新带来的是大使馆签署文件，要求介入华国居民被伤事件。 这是裴音的第一步行动。 而第二步，就是约见当地自媒体。 裴音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扩散影响，约见的是华人圈子的自媒体，寻求帮助，还让一个有几十万粉的自媒体博主帮忙写了一篇报道。 其中，她还提供了小罗伯特的一部分资料，卡尔文蓄意坑害兄弟，导致小罗伯特成为植物人。 这只是小范围的发酵，裴音做完这些是之后，就又让陆科匿名给卡尔文发去了一条视频。 既然照片都能对卡尔文造成那样深的影响，那这段视频，一定会打乱他所有伪装出来的镇定吧。 果不其然，裴音在第二天下午，就接到了卡尔文的电话。 第一次打来的时候裴音没有接。 等到第二次打来，她才接通了电话。 “抱歉卡尔文先生，我刚刚陪我丈夫换药了，没有听到手机。” “裴音，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卡尔文的嗓音嘶哑，手里握着的平板上，正在播放着的一则视频。 视频中，他和阿曼达两人相拥而吻，正是在天台上的那一次！ “我没有想要怎么样呀，”裴音说，“莫拉夫人想必是已经将我的诉求告诉过你了吧，两天时间，还差……”她看了一眼时间，“八个小时。” “我说的是视频！” “视频？”裴音好似没听明白，顿了顿才回道，“你说的是你和莫拉夫人在天台上亲热的视频么？” 卡尔文咬牙切齿：“是！” “哎，我也是无意中得到的，正好发给你欣赏一下，全程一共四十五分钟，还挺长的，我觉得Y国这里比我们那里要更加开放，这段视频都不用打马赛克，直接就可以上传到网上，相信也一定会引爆全网的。” 裴音冷笑了一声：“也一定会比我的视频，更加火爆。” “你！”卡尔文的声音从齿缝间迸出，“你何必欺人太甚！” “卡尔文先生既然说了，那我也就认了，人都是被逼出来的，”裴音笑了，冷笑连连，“你如果不想你跟莫拉夫人的畸形关系曝光出去，想要留得托尔斯家族继承者的身份，想要获得家族董事的信任，那就不要让你自己被污点缠身。”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么？” 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威胁杀人，裴音也就见过这么一个。 她说：“如果我怕了，我就不会做这些事了。” 祁斐然帮她开了个头，接下来的事情，她就要抓住机会做成。 裴音声音骤冷，“我只等你到明天早上八点，如果明天八点之前，我还没有接到你或者莫拉夫人的回复的话，那……欢迎来斗。” 她先挂断了电话。 她望着窗外阴沉的天色。 今天天气不好，一整天都是阴阴沉沉的，还飘着小雨，细细密密的雨丝让人平白心添烦乱。 祁斐然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 “我忽然有点不太想和解了。” 裴音转过身来。 “为什么？” 祁斐然靠在床头，身上病号服的衣服敞开了领口的两粒扣子，露出锁骨。 “想要看看你是怎么斗的。” 裴音：“……” 她走过来，“我纯粹就是放狠话，要不是有老公你在后方帮我坐镇，我肯定不敢跟托尔斯家族的继承者这么对着干。” 祁斐然挑了挑眉：“我现在躺着，我能帮你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做，”裴音说，“你就算是躺着不动，也是我的底气。” 祁斐然瞳孔凝着的光微散了一下。 病房门敲了敲，陆科走进来，“少夫人，自媒体那个博主在外面，问你点事情。” “好。” 裴音跟着陆科过去，来到楼下，和自媒体博主见了面。 原来，这个自媒体博主竟然是询问托尔斯家族的事。 “裴小姐，你见过卡尔文和莫拉夫人，有没有察觉到他们两人之间有一些非比寻常的暧昧情愫？” 裴音：“……” 这种洞察能力，不用当自媒体博主了，可以去当侦探了。 只是现在裴音并不想要蹚这一趟浑水。 一旦是视频流露出去，怕卡尔文狗急跳墙，这样的话，祁斐然岂不是白白挨了一刀。 裴音故作惊讶，“不会吧？” “我也是猜测的，有人捕风捉影的说这些消息。” 裴音摇了摇头，“我没有见过他们两人同框，就算是见我，他们两人也都是分别见我。” 博主说：“我其实早就觉得他们两人不对劲了，我本想要采访科洛先生，可他去了国外，前段时间才回国。” “科洛先生是？” “是莫拉夫人的前夫。” 裴音眼光一闪。 第273章 静观其变 送走了这位自媒体博主，裴音答应一旦是有任何消息，一定先通知她。 陆科跟在裴音身后，一时间没有开口。 裴音对陆科说：“你去帮我查查莫拉夫人的前夫。” “是。” 上电梯前，裴音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裴音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唇角缓缓勾起。 是卡尔文打来的电话。 比她想象的还要快。 她没接，直接按了静音，放进了包里。 陆科跟着裴音上电梯，“少夫人怎么不接？应该是卡尔文那边想通了吧。” “先晾着他，”裴音看着电梯壁，“太快上钩的鱼，就没意思了。” 陆科：“……” 他伸手按下了电梯按键，再看一眼站在身侧的绝美女人，在心里双手合十拜了拜。 以后千万不能站错队。 老板娘比老板还狠。 ………… 一直等到第二天早上八点，裴音才接通了卡尔文的电话。 卡尔文一整夜没有睡。 他让手下的人随时关注着网上的消息，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及时报告给他。 而他打给裴音的电话，全部都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一直打到裴音口中截止的时间。 那边的嗓音略有些沙哑，带着点惺忪睡意。 “卡尔文先生，这么早啊？” 卡尔文几乎要咬碎了一口牙齿，“裴小姐还真的是贵人多忘事，你规定的这个时间点，你忘了么？” “哦，对，我差点就给忘了，”裴音说，“我以为卡尔文先生不是英雄气短的人，本想着再给你宽限个一天时间，我也再考虑考虑别的问题。” “不需要！” 卡尔文已经经受了一整夜的折磨，就好似是有一把达摩克里斯之剑悬在头顶。 “你的要求，我答应，”卡尔文说，“你不就是想要翻案么？好，我帮你洗白五年前你的罪名，你把视频原件现在全部销毁，停止对外扩散祁斐然受伤的事！” 裴音眯了眯眼睛。 “你答应的这么爽快，让我感觉有诈。”她扣了扣手机，“按照你说的，你先去办，我看到成效，我才会收手。” “不可能！” 卡尔文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奸诈之人，裴音，你先把视频原件销毁！” “呵，”裴音冷笑一声，“卡尔文，你有的选么？” 卡尔文：“……” “大公子，我想你一整夜没有睡好，应该是大脑缺氧不运转了，那我就帮你分析一下。” “你是警署怀疑的嫌疑犯，凶器上有你的指纹，有我和柳助理当人证，证明当晚你和祁斐然确实是发生了争执，从而有了杀人动机，故意杀人罪，杀人未遂的，就算是够不上死刑，但是你作为托尔斯家族的继承人，有了这个污点，也就凉了吧。” “再者，现在小罗伯特还在医院里躺着，他是植物人，他想要杀了我，我对他也没什么恻隐之心，瘫了就瘫了，只是卡尔文先生你若是被扣上一定残害兄弟的帽子，也够你吃不消的吧。” “最后，最致命的还不是这些，而是你跟莫拉夫人暗中苟且之事，我也不瞒你说，已经有自媒体的人找上了我，问我是否有看到过你们两人的关系，我说没有注意，但是我可以改口，也可以提供证据。” “裴音，你……” “卡尔文先生，你先别忙，等我说完，”裴音顿了顿，继续说，“现在是在你的地盘上，你觉得我如果言而无信，可以独善而归么？况且，现在我老公还在医院里治疗，我们也没办法回国。” 卡尔文陷入了沉默中。 许久，他才开口：“你想让我如何帮你洗白？” “纠正一点，不是洗白，”裴音说，“是翻案，还我的清白，至于说想要怎么说……那是你的事了。” 裴音俯身趴在窗台上，看向窗外，手指按压了一下太阳穴。 “我等着您的回复。” 裴音挂断了电话。 她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这才抬头看向祁斐然。 祁斐然目光里带上了一丝笑意。 裴音走过来问：“我刚才说的怎么样？” “嗯，不错。”祁斐然淡淡道。 陆科：“……” 这只是不错吗？ 这是相当好了！ 他都已经切身把自己放在了卡尔文的立场上，恐怕现在就已经去准备如何澄清的资料了！ 陆科向前一步问：“少夫人，那现在怎么办？” “静观其变。” 裴音走到茶几旁，顺手捞了一个红提，吃到嘴里，眼睛一亮，“好甜！”她转头问祁斐然，“你要吃吗？” 祁斐然看了一眼红提，说：“不要皮，不要籽。” 裴音：“……” 她怎么就这么多嘴问一句！ “我可以收回刚才问你的那句话么？”她不想伺候大少爷了。 祁斐然：“不能。” 好吧。 裴音直接坐了下来，“趁着我现在有工夫，给你剥、皮、去、籽。” 她给祁斐然剥了一小盘红提，双手捧到祁斐然面前。 “大少爷，您这手不是都累的抬不起来吧？” 祁斐然将已经抬起的手又放了下来，看了裴音一眼，“你说得对。” 裴音：“……” 她又多这么一句嘴。 干脆嘴巴都别张了，她替他吃好了。 ………… 当天下午，托尔斯家族掌权者卡尔文向国内递交了一份申请。 申请中，提到了五年前的曼斯遇害案件，这个案件当时属于跨国案件，引起了轰动。 卡尔文甚至不远万里，乘飞机回到了国内，来到了c市。 当初曼斯遇害，是托尔斯家族联合国际警力施加外力，促使尽快结案。 而现在，提出翻案的也是托尔斯家族。 第274章 放肆 当天，卡尔文递交了一份翻案同意书，将当年细节重现于世。 只是，杀死曼斯的人，并非是裴音，而是近期在家族内部进行清扫的时候，抓到的一个叛徒。 这人对当年杀死曼斯而嫁祸给受害者裴音的事实供认不讳。 这件事情，一石激起千层浪。 不仅仅是在Y国内，还有华国，都掀起了一阵网上风暴，几大平台同时崩溃。 【这反转也太快了吧！】 【天啊，裴音竟然是受害者？】 【那些视频……】 【人渣！畜生！就算是被杀了也死有余辜！】 【托尔斯家族也没什么好东西，一丘之貉！】 【抱走音音，太可怜了。】 【那些人都特么的是禽兽！】 网上掀起了疯狂的骂声，甚至有人翻墙到外网上去评论。 卡尔文代表托尔斯家族召开了一场新闻发布会，详尽叙述了事发当时的经历，并且请来了警署的人做了公开声明，将办案证据全部公诸于众。 官网发布了一条微博。 用了最烂俗的一句话。 真相可能迟到，但是永远不会缺席。 当裴音看着这句话的时候，她转头看向窗外。 如果不是五年前程隽和徐蔚的帮助，如果不是今天的祁斐然故意给卡尔文设套，她手里没有筹码，她早就已经死在了五年前那冰冷的看守所里。 怕的就是迟到。 有些事情，一旦迟来了一步，就永远缺席了。 ………… 卡尔文以及其团队在国内呆了一个星期，直到翻案结束，尘埃落定。 真正的犯人被判死刑，立即执行，由Y国警方代执。 裴音也接受了两场来自国内的视频口供叙述。 有人找出了当时裴音的口供记录，五年前的纸张，都已经泛黄了，字迹已经不太清晰了，可是她的话，一直是一样的。 她的叙述和当时一样。 她是被冤枉的。 而现在被卡尔文推上去的这个人，也是冤枉的。 文文心中有愤恨，“托尔斯家族真是恶心，又推了一个替罪羊出来！也不知道到底是胁迫还是自愿的！” 裴音说：“不管是胁迫还是自愿，都是他自己的事了。” 她不是圣人，管不了那么多人的生死。 文文知道裴音的话说的是事实，但是也没办法，除了网上能义愤填膺的去指责之外，其余的，无能为力。 现实中，想要撼动托尔斯家族，就是蚍蜉撼树。 晚上，裴音刷手机的时候，刷到了一条翻供的证人证词。 是来自于D市，是华慧的父母。 这是一条被公开的笔录。 华慧的父母记录了当时如何被威胁，又不得已做了伪证。 一切，全都真相大白。 裴音把手机放在一边，躺在祁斐然的病床上，枕着他的手臂，睁眼看着高高的天花板。 他的伤休养了十天，已经初步康复，只剩下静养。 黑暗中，祁斐然的声音好似是渡上了一层薄薄的膜。 “你准备把手里的视频放出去吗？” 祁斐然知道，裴音手里，不光有卡尔文和莫拉夫人的视频，还有托尔斯集团旗下酒店的单面可视玻璃，这才是会对托尔斯家族造成动荡的真正威胁。 “要放也得等回国之后，”裴音说，“现在还在人家的地盘上，也不好这么放肆。” 祁斐然哼笑一声，“你还不够放肆？” “这就叫放肆了？”裴音反问，“那你还是没见我真正放肆的时候。” “你能怎么放肆？” 祁斐然拉着裴音的胳膊，让她翻身坐在他的腰上。 “诶！你干嘛啊？” 裴音撑着腿，也不敢用力，怕压到祁斐然的伤口。 她一看祁斐然的眼神，就明白了。 她义正言辞拒绝道：“医生叮嘱了，你不能做运动，伤口会裂开。” 祁斐然一本正经的回答道：“我不动，你动。” 裴音：“……” “不！” 裴音直接抬腿就要从祁斐然的大腿上下来。 这种姿势实在是太危险了。 祁斐然直接拉住了她的手臂，“看在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今天不该好好庆功一下？” 裴音：“……” 她莫名觉得祁斐然这眼神怎么可怜巴巴的，让她竟然都有点恻隐之心了。 祁斐然笑了一声，手已经覆上了她的裤腰，“就试一次。” 裴音：“……好吧，就一次啊。” “好。” 而事实证明，男人在床上说的话，都不是真的。 第二天，护士来帮祁斐然换药的时候，“伤口不是前两天检查的时候快好了么？怎么现在又有想要裂开的痕迹了啊！” 裴音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跟她没关系。 祁斐然在一旁解释道：“昨天晚上去厕所，不小心摔了一下。” 裴音：“……” 这不是摔了一下，而是滚了好几下吧。 想起来昨天晚上在病床上的情景，她就觉得耳根子发热。 “你可要小心点，”护士又帮祁斐然换了药，“伤口已经快长好了，不管去哪里，都让人陪同。” 祁斐然：“这话得给陪同的人说。” 裴音：“……” 护士看向站在一旁的裴音。 裴音忙说：“我知道了！” 她瞪了祁斐然一眼。 这男人还有脸笑。 卡尔文的航班是在当天下午。 飞机落地，卡尔文都没有来得及倒时差，直接就来到了医院里。 卡尔文推开病房门，让助理将送来的营养品拎进来。 “这段时间一直也没有来看祁总，现在伤养的怎么样了？” 祁斐然正在喝水，低头看着手中的文件。 裴音笑了笑：“卡尔文先生，客套话就不用说了，直接开门见山吧。” 卡尔文摆了摆手，让助理退出去。 第275章 二选一 他正了正色，“网上的新闻，你都看到了吧？” 裴音点了点头。 “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帮你翻案了，”卡尔文说，“既然作为商人，那就要言出必行，有来有往，你什么时候撤销对我的诉控？” 卡尔文身为对祁斐然“行凶”的嫌疑人，出国都特别找了不少人来解决这件事，才能顺利出国。 裴音笑了笑，慢条斯理的说：“你不是说只让我删除视频么，至于我先生的指控，并不在我们提前商量的范围内。” 卡尔文瞬间就变了脸色，“裴音，你出尔反尔！” 祁斐然把手中玻璃杯放在床头柜上，微微眯了眯眼睛。 卡尔文碍于祁斐然在场，再度定了下来。 “祁少，我们也是合作伙伴，有时候闹的太僵也不好，”卡尔文向后靠在沙发靠背上，“我知道你诬陷我，也只是如法炮制想要为裴小姐正名，现在目的已经达到，可以撤诉了吧。” 祁斐然：“这件事情我不参与，你和我太太谈。” 卡尔文手背上的青筋又跳了跳。 裴音看向卡尔文，“大公子这才有商有量的，说的像是人话。” 卡尔文：“……” 裴音撑起腮，“如果让你只选其一，是撤诉，还是删除视频？” “你……” “我就是打个比方。” 卡尔文咬了咬牙：“删除视频。” 裴音有些惊讶。 没想到这卡尔文还是个情种，为了阿曼达的名声，竟然不惜自己去坐牢？ 可后来她才知道，完全不是这样的。 “好。”裴音当着卡尔文的面，拿起手机来，“这是我当时手机备份的云端，现在你看。” 她点了彻底删除键。 “就这一处备份？” “是的。” 卡尔文：“你没骗我？” “你只能选择相信。”裴音道。 卡尔文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是的，裴音说的没错。 他现在只能选择相信。 “只是，”裴音说，“我去见了亚当，将我的视频都删除了个干净，并且删掉了所有的备份，可是我的那些视频还是被流传了出去，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卡尔文蹙了蹙眉，“不是我做的。” 裴音和祁斐然对视一眼。 祁斐然问：“亚当的死，也不是你？” 他想起来白玄亲自去追的那人，却没有追到。 “不是，”卡尔文说，“我和亚当没什么仇怨，为何要杀他？我的地盘是在O洲，在Y国，跨国杀人这种事情，于我没什么好处。” 裴音仔细想了想。 的确如此。 在她走后杀死亚当，并栽赃给她的人，不可能是卡尔文。 卡尔文当时还在Y国处理小罗伯特海上风暴死里逃生回来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无暇去顾及到她。 况且，她和卡尔文的利益没有冲突点。 裴音抿了抿唇，“那撤诉的事……” 卡尔文已经站了起来，“撤诉的事你们再考虑一下吧，你们的要求我已经达到了，希望你们也信守承诺。” “等等。” 裴音叫住了卡尔文。 “这五年来，因为你的栽赃陷害，在我身上所受到的污蔑和苦楚，以及现在我丈夫受的伤，卡尔文先生以及托尔斯集团，不该有所表示么？” 她的话说的直接，卡尔文又皱了皱眉。 “你想要什么？” “这句话不该问我，应该问问你自己，”裴音一笑，“如果卡尔文先生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的话，那恐怕……我就要自己伸手去拿了。” 卡尔文脸色冷若冰霜，抬步走了出去。 他离开后，祁斐然问裴音：“撤吗？” 裴音哼了一声，“你问我干嘛，你才是受害者，你说不撤，那就不撤。” 祁斐然：“卡尔文还是现任托尔斯集团下一任的继承人，小罗伯特又成了植物人，董事会不会允许权力下放，就算是卡尔文被抓进去，他们也会想办法捞人，用他自己的话就是——我们踩着的是他的地盘。” 裴音听懂了祁斐然话里隐藏的意思。 “祁氏不是跟卡尔文还有商业合作么？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裴音说，“我明天一早就通知撤诉。” 可是，这天傍晚，陆科忽然带来了一条消息。 “卡尔文被抓到警署了。” 裴音：“……” 这是在演哪一出？ 已经“逍遥法外”了两个星期，甚至还到华国去转了一圈，开了新闻发布会，时效期都过了，才又被抓起来了？ 这“秉公执法”是不是晚了点。 裴音当即叫陆科去和警方那边沟通，陆科出去打电话，刚一开门，就有一个身影冲了进来，扬手就给了陆科一个巴掌。 陆科都被打蒙了。 阿曼达快步走了进来，“你们这一群肮脏下作的人！说好了的条件，结果临时变卦？” 裴音站起来，挡在了阿曼达的面前。 “莫拉夫人，您先消消气，既然你来找我，那我们就借一步说话，不要影响我老公的静养。” 阿曼达胸脯起伏，明显是气的不轻。 裴音做出一个有请的手势，先一步出了病房。 她手背后，朝着祁斐然打了一个“OK”的手势。 片刻后，阿曼达跟了出来。 第276章 看破不说破 她冷嘲热讽道：“你倒是很在意你的老公，我还好心好意的跟你说女人要自爱，该离婚的时候就离婚，也是我的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 裴音请了阿曼到到隔壁的房间，让人上咖啡。 “咖啡就不必了，我喝不下，”阿曼达语气生硬，“你在我面前演戏，骗我真实的感情，我认了，可你现在这样出尔反尔却实在是欺人太甚了吧。” 裴音：“你是说的卡尔文先生的事？” “你别摆出一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昨天卡尔文来和你们谈，昨晚就被捕了！” “我确实是不知道，”裴音说，“在你来两分钟前，助理才刚刚告知了我这件事情，还没有来得及打电话询问情况，您这就来了。” “那你现在知道了，要撤诉么？”阿曼达的气焰很盛，身上的火气还没有散下去。 “当然，”裴音说，“我已经叫助理去办了，您就在这里耐心等待，我会让助理直接把卡尔文先生带到医院里来的。” 裴音说完，就先出去了，吩咐人好好招待莫拉夫人。 陆科脸上一个红掌印。 裴音走过来，“派人去了？” “嗯。” 裴音盯着陆科的脸，“你去问医院找个冰袋敷一下吧。” 陆科委屈巴巴：“少夫人，能不能看在我工伤的份儿上，今年年假别给我取消了，我想回老家一趟。” 裴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祁斐然吓唬你呢，你该怎么休年假就休吧！” 她推开门，来到病房。 祁斐然正在闭目养神，听见有推门声，也没有转头看，只是轻轻抬了抬眼皮。 “谈妥了？” “我发现男人都挺狗的。” “……” 祁斐然这次睁开眼睛转过来。 裴音说：“我昨天还觉得这个卡尔文在二选一的时候，选择后者，是因为爱莫拉夫人，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 “嗯？” “他只是两较相权取其轻，比起来家族内部丑闻，还不如选择被捕，既能显示出来自己的男人味，而且……”裴音顿了顿，“还能让莫拉夫人为他倾心，死心塌地。” 祁斐然眯了眯眼睛，“所以你用了……都？” 裴音：“……” 她看着祁斐然这眼神，好像是有点…… “也包括我？” “不包括你！” 两人几乎同时，异口同声。 裴音立即说：“你怎么能跟卡尔文那种渣男比！” 祁斐然：“……” 裴音觉得自己好像是说错了，“不对，卡尔文不能跟你比！” 好像也不对。 她摆了摆手，“你们根本没啥可比性。” “……” 算了。 裴音放弃治疗了。 祁斐然忽然问：“那你会对我死心塌地么？” 裴音蓦地愣住。 她没想到祁斐然会问这样一句话。 她抿了抿唇，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祁斐然薄唇轻轻开启，目光锁住了她的面庞，试图从她的脸上看见一些细微的表情。 裴音舔了舔唇瓣，“也不是。” 她其实可以直接嘻嘻哈哈的糊弄过去的。 只是祁斐然现在这样认真的眼神，倒是让她没法开口了。 “这样吧，”祁斐然说，“我们回去补办婚礼吧。” “？！” 裴音没听明白，“婚礼？” “嗯，当时我们只领了证，没有办婚礼。”祁斐然说，“已经过去三年了，也该给你补办了。” “我没这个要求，”裴音立即说，“婚礼这种事情，我觉得特麻烦，就是走个过场而已，就在台上站着表演，底下都是看客观众，你也不是在乎办婚礼那点礼金钱，日子反正是给我们自己过的。” “你真这么想？” “对啊。”裴音重重的点着头。 祁斐然垂了垂眸，手指按了一下眉心，“当我没说。” 裴音敏感的察觉到祁斐然的兴致肉眼可见的降了下来，眉眼间都是兴致缺缺。 过了一会儿，门外陆科来汇报：“卡尔文到了。” 裴音直接下了电梯去接卡尔文。 卡尔文身上西装革履的，一派商务精英的派头，就连头发丝都没有乱一点。 裴音笑着走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卡尔文先生这是去了一趟米其林五星餐厅刚吃完午餐。” 卡尔文随意的插着口袋，“如果不是裴小姐不肯松口，我也不用走这么一遭。” “是么？”裴音靠近了，勾着唇反讽道，“我觉得，你现在如果狼狈一点，会让莫拉夫人更加心疼你这个亲侄子，也不至于做戏做的不像，跟出国度假似的。” 卡尔文嘴角抽了抽，“我不知道裴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就对了，”裴音先一步上了电梯，按下了楼层，“这证明你心里有鬼。” 卡尔文：“……” 他这才打量了一下裴音。 这个女人真的是心思玲珑剔透，有些事情，不用说明白，不用做明白，她都能看的通透。 阿曼达曾经说裴音好拿捏。 一个挂在男人身上的女人，的确是好拿捏。 可如果是没有呢？ 倒是他们从一开始，就看错了她。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裴音先抬步走了出去，“不过，我对别人的家务事向来没有什么兴趣，看破不说破。” 第277章 趁火打劫 她对于托尔斯家族的内耗没什么兴趣。 如果不是当初被硬拖了进来，她这一趟Y国之行都不想来。 只是，既然把她拖了进来，就别想独善其身，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还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 卡尔文顿了顿，跟了出去。 阿曼达看见卡尔文，克制住想要冲过去拥住他的冲动，“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例行询问。”卡尔文安抚道。 两人说了会儿话，就离开了。 临走前，卡尔文问：“听说你们要走了？” “是的，”裴音说。 “那……” “告别的话就不必说了，”裴音说，“除了生意上的合作，我们想必是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 “……” 裴音：“就看托尔斯集团能带给我和我丈夫的诚意了。” 卡尔文堵着一口气。 他说：“不妨直说吧。” 裴音一笑：“卡尔文先生就是爽快人，这样吧，对我这五年来所受的补偿，就算了，我这人大人有大量。” 卡尔文觉得裴音不会这样好说话。 果不其然，裴音接着说：“至于说和祁氏的。” 她托腮想了想，“我记得我丈夫提起过您在太平洋上的一个小岛，好像是叫……索非岛屿，他很有兴趣。” 卡尔文几乎是从齿间咬着牙吐出几个字，“你这是狮子大开口吧！” “怎么，”裴音皱了皱眉，“难道堂堂祁氏总裁祁少身上的伤，都不及一个小岛？托尔斯集团这也太抠唆了吧。” 抠唆？ 卡尔文要气死了。 他知道裴音说的是哪个岛。 那个岛上才刚刚勘探出来石油！简直就是一块风水宝地！ 这就是裴音和祁斐然设的一个套！现在还偏偏要他钻进去！ 他现在骑虎难下，如果不处理好和祁氏的关系，集团董事会那边都敷衍不过去。 再说，裴音手里还握着他的把柄…… “如果别的岛……” “不行，”裴音摆了摆手，“必须是那个岛，我有情结，我丈夫就喜欢那个岛，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 情结个屁！就是想要趁火打劫吧！ 这夫妻两人互相给惊喜，为什么非要把他给牵扯进来啊！ “那你给我时间考虑一下。” “没时间了，”裴音直接说，“明天我们就走了，如果你考虑的话，那索性就别考虑了。” 她这话说的理直气壮，带足了威胁的意味。 “好，成交！”卡尔文咬着牙说。 裴音嫣然浅笑，“合约我会让助理送到贵公司的，那我们合作愉快了。” 回到病房，裴音就收拾了一下东西，先给祁斐然办了出院手续，顺便让陆科去准备一下太平洋索非岛屿的转让合同。 陆科手中动作一顿，“啥？” 就连祁斐然都楞了一下。 陆科又重复了一遍：“哪个岛？” “索非岛，”裴音说，“我记得你提起过。” 她转向祁斐然，“是吧？我没要错吧？” 她想起来卡尔文脸上那表情，比割肉放血还要疼的模样，应该是没有要错的吧。 陆科脸上的表情已经从迷惘变成了震惊。 “天啊！转让合约？托尔斯集团会把那个岛屿转给我们？” 裴音点了点头，“以市场价，估计还可以谈，你拟好合同就去集团找卡尔文，谈不妥的话，就打电话给我，让我和他说。” 陆科简直是真惊愕。 这段时间，老板娘刷新了他的认知。 他立即就起身，“我这就去准备！” 这一趟Y国之行，真的是不虚此行啊！ 裴音朝着祁斐然一笑，“那岛屿很值吧。” “是很值，”祁斐然望着她，“你用什么换的？” “你的伤，”裴音说，“你这一刀不能白挨，一定要卡尔文割肉放血。” “只为了我？” “当然啦，”裴音十分郑重的点头，“只为了你。” 祁斐然宁愿不去想裴音是想要弥补欠他的人情，而用一个条件，给他换了一个价值不菲的岛屿。 只单单看她的眼神，听她的口吻。 ——只为了你。 ………… 几人回到了酒店。 这一次，在酒店内，两人住了一间。 晚上十点钟，陆科给裴音发来了合约内容，以及最后一页的签字。 裴音朝着祁斐然晃了晃，“搞定了。” 这可是个大单子。 祁斐然挑了挑眉，“你想要什么奖励？” “这个岛屿如同真采出石油来，”裴音靠近了一些，撑着手肘，“能不能给我分红啊。” “跟着我还缺钱？” “那不一样。” “好，可以，回去就让陆科给你走合约。” 裴音扑过去给了祁斐然一个大大的么么哒。 “谢谢老公！” 机票是第二天早上八点的。 已经定好了。 裴音睡前刷了刷手机。 她的新闻热度比昨天降低了，但是还挂在前几位。 从她的这件事情上，衍生出来好几个热门话题。 #女孩子如何自我防范# #简单女子防身术# #被诬陷了怎么办# 裴音还真的点进去认认真真的看了看。 祁斐然看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裴音收了手机，无奈的一笑，“如果五年前有现在的信息传播速度和方式，我就不用走投无路了。” 她握着手机，“有时候要是真晚了一步，平反也好，翻案也好，都没什么用了，人都已经死了。” 祁斐然握着裴音的肩膀，把她拥入怀中。 裴音的下巴靠在祁斐然的肩膀上，目光有些虚空的盯着酒店内的浅色墙壁。 “以后不会了。” 她可以感觉到祁斐然在说话的时候，胸腔内发出的共振。 裴音笑了笑，“祁斐然，别保证，世事难料。” 第278章 她就在火中 祁斐然直起身来，直视她的目光，“你不信我？” “不是我不信，只是……有时候，我连我自己都不信。”裴音说，“现在网络上那些看着我的事，说风凉话也好，说怜悯话也好，谁能想到五年前的我的真正遭遇呢？可那个时候，没人帮我。” “我……” “只有隽哥救了我，”裴音说，“如果不是隽哥，就没我的现在，还谈什么翻案，还谈什么平反。” 裴音哂了一声。 似是自嘲。 祁斐然动了动唇，却没有再开口了。 从海上登陆回来之后，祁斐然其实并不理解，为什么裴音会对程隽有那种依赖感。 那是在裴音对他的时候，都鲜少有的。 裴音习惯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也习惯将真正的情感都隐藏于心，从不宣表于外。 可程隽不同。 现在，祁斐然明白了。 那是黑暗里唯一能抓到的一道光。 裴音的命，是程隽留下来的。 留到了现在。 ………… 第二天。 上飞机前，裴音让徐摩西把查到的酒店内的拍摄视频发给了她。 “只不过只有几个特定的房间安装有针孔摄像头和窃听装备，双面可视镜也不超过三间房。” 徐摩西排查过托尔斯集团旗下所有酒店，也只录制了短短的几个视频。 裴音看了一遍视频，“足够了。” 有就是证据。 祁斐然挑了挑眉，“你要往外发？” “是的，”裴音将视频发给了那个自媒体的朋友，“我答应他不发阿曼达的视频，却没说过，不发这个。” 五年了。 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 改变了他原本应该平安喜乐的生活。 打破了她一直在内心深处存在的平衡杆。 她无法永远做到冷静的隔岸观火。 她就在火中。 十个小时的飞机航行时间，手机没有信号，裴音专心致志的看书。 祁斐然侧头看向她，把她书皮翻过来。 封面上三个大字《道德经》。 祁斐然笑了一声：“怎么，要遁入空门吗？” “文盲，”裴音骂他一句，“空门是佛教，道德经是道教。” 前面的陆科：“……” 他真想当做没听见。 敢这么说boss的，也就老板娘一个人了。 头等舱的座位舒服，很宽敞，裴音就脱了鞋，靠在靠背上看书。 忽然，飞机颠簸了一下。 裴音抬了抬眼，听见了隔着不远处的商务舱和经济舱的方向，传来了小声的议论声。 刚开始只是轻微的颠簸，而后，成了波动比较大的颠簸。 机舱内，传来了空姐十分温柔的嗓音。 “因为飞机遇到了强气流，请大家系好安全带，在自己的座位上不要走动。” 裴音抿了抿唇，穿上了鞋子，继续看着摊开在自己膝上的道德经。 头等舱内的安静，和经济舱那边的吵闹恐惧气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连文文都抓紧了自己的安全带，本想要开口和旁边的徐摩西说说话，但是扭头看见裴音都在默然的看着自己手中的书，一个字都没有开口。 祁斐然按住了裴音手中的书。 裴音有点疑惑的转头。 “你不怕？”祁斐然问。 “怕啊，”裴音说，“现在在一万米以上的高空飞行，如果从这种高度掉下去，恐怕骨头都看不见了。” 文文：“……” 音姐啊，能不能不要说得这么恐怖啊。 裴音耸了耸肩，“只是，怕也没办法，我也不会开飞机，我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待。” “等什么？” “等着死或者活，”裴音指了指手里的手机，“都没有信号，想要留个遗嘱都不行。” 她是想开了，所以比较镇定。 而祁斐然…… “那你不也是很镇定么？”裴音反问祁斐然。 “我经历的多了。” 祁斐然指了指前面的陆科和白玄，乃至于徐摩西，“你看他们哪一个有表现出来恐惧的？” 被点名的这几个人夹在中间的文文：“……” 裴音笑了一声，“那来，跟我读一段老子的至理名言，也好给我们留在这世界上最后一点念想。” 裴音的声音很好听，是那种温柔的女声中，略带着一丝丝沙沙的质感，独特的音色，响在空气中。 裴音看了一眼斜前面的文文，都快抖成筛子了。 她拍了拍文文的肩膀，“文文，想想就算死了，也有这么多人陪着你，你就不怕了。” 文文：“……” 怎么办，更怕了。 幸而飞机也只是短暂性通过强对流的云层，度过了这么一段距离，也不过就是二十几分钟的时间，飞机就又开始平稳行驶了。 文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祁斐然偏头看了一眼机窗外，云层很好看，有阳光。 他问裴音：“你怎么不读了？” “飞机都已经平稳了。” “你读吧，我想听。”祁斐然勾了勾她的手指。 “自己看，”裴音说，“我懒得读。” 祁斐然直接去捏裴音的耳朵，“你是不是想翻天了？” 裴音最敏感的地方就是耳朵，被他一捏，身体都有点软，“你有意思没，人都看着呢！” 陆科急忙代表头等舱的这几个人说：“放心，没人！” 裴音：“……” 祁斐然就是闲的。 接下来，裴音还真的给他读了一个小时的道德经，她嗓子都快不行了。 第279章 选择 十个小时后，飞机平稳降落。 下了飞机，她手机开机，嗡嗡的手机震动几乎将她的手都震麻了。 她还没来得及看一看自己手机上的来电未接提醒，就又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卡尔文是查着她航班降落的时间打来的电话。 裴音一手拿着包，一手接通电话。 “喂。” “裴音，你搞我？” 卡尔文的语气很生气，怒气和阿曼达来医院找她的时候的怒气，不相上下。 陆科站在旁边，都能听到隐约的声音。 他不由得捂了捂脸颊。 幸好已经回国了。 裴音有点疑惑的说：“你说的是？” 卡尔文冷笑了一声，“你再装？” 他简直要气死了。 这个裴音还真是厉害，前脚刚把他手底下最富得流油的一个岛给她老公祁斐然给抓了过去，背后就给了他这么一刀。 “卡尔文先生，真不是我装，我这十个小时完全是与世隔绝的状态，现在才刚喜通网，这不你的电话就来了，我现在什么都还不知道呢。”裴音将无知发挥到了极致，“卡尔文先生您电话都已经打过来了，不如就跟我说说？” “好，你听着，”卡尔文说，“那住户投诉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登上头条？” “什么用户投诉？”裴音说：“你稍等下，我还是自己搜搜看吧。” 她把手机拿下来，顺手把包丢给一旁的陆科，随手刷了一下网页。 那位自媒体博主还真的是很有能力，为了将照片和视频合理化，竟然虚构了一位入住旅客，并且附上了她的入住记录。 【这是私人场所，竟然会出现这种事情，我一个单身在外的女孩子感觉到自己的隐私权受到了侵犯！我要求为我自己的权利，讨回一个公道！】 裴音又回拨了过去。 “卡尔文先生，怎么我才刚刚离开几个小时，竟然发生了这样的新闻！这也太骇人听闻了！” 陆科：“……” 她在心里默默地给老板娘点了一个赞。 论演技，他只服老板娘。 白玄站在身后，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了。 “她不一直这种德行么。” 就凭着一张长得好看的脸，招摇撞骗的，当初如果不是演技好，少爷又怎么能看得上她。 不管卡尔文如何说，裴音就是不承认。 卡尔文最后气的摔了电话。 裴音也收了手机，又从陆科手里拿回了包。 陆科问：“少夫人，你不怕卡尔文报复么？” “我手里有他和莫拉夫人的黑料，他报复我，就是他想死了。”裴音说，“现在只是给他一个饭后甜点，他如果想在这天店里加上一把毒药，那我也成全他。” 更何况，现在托尔斯集团旗下酒店出的这种丑闻，也够他们内乱一段时间的了。 等到这一段丑闻过去，也够卡尔文和莫拉夫人好好冷静的。 陆科说：“也不怕，反正咱们手里有他的黑料。” “不放，”裴音看了陆科一眼，“你别自作主张，把那视频看好了。” 她手里的确是有卡尔文的把柄，但这把柄如果回回用次次用，也就失去了本身的意义。 真正的杀手锏，在出现的时候，是会一击必中的。 等的是真正能起到大作用的时候。 ………… 出了机场，裴音在路边看见了一辆车。 车边倚着一个人影，穿着黑色的长款风衣。 这样的天气里，显得异常的单薄。 程隽也看见了裴音，抬步朝着她走过来。 “隽哥。” 程隽笑了笑：“欢迎回来，恭喜。” 裴音抬手握拳，在他的拳头上抵了一下，这动作做的自然，仿佛熟识多年。 “嗯，恭喜我，终于站在了阳光下。” 程隽说：“你一直都站在阳光下。” 祁斐然和米娅通着电话，看见了裴音和程隽之间的互动。 裴音脸上那灿烂的笑，他都没有见到她那样真心对他笑过。 听筒内，米娅问：“祁总？” 祁斐然说：“等我回公司再说。” 他挂断了电话，长腿迈动朝着越野车边走了过来。 程隽已经打开了车门。 就在裴音上车前，他的手先一步，握住了车门。 裴音侧头看向祁斐然。 祁斐然揽住了裴音的腰，微笑着向程隽伸出了手，“隽哥，你好。” 程隽也和祁斐然握了握。 算起来，程隽比祁斐然虚长几岁，也算是当得起这么一声哥。 祁斐然说：“五年前，我感谢您对我太太的帮助，我这一次一定好好好的请你吃一顿饭，和我太太一起好好谢谢你。” 他一句一个“太太”，刻意强调，程隽如果不明白，他也就白多吃这几年的饭了。 他笑了一声，插着口袋，“没什么，我帮的是裴音，她已经感谢过我了。” “那不行。” 裴音想要从祁斐然的怀中挣脱出来，被他搂的更紧了。 她又不好直接拂他的面子，只好这么站着假笑。 祁斐然说：“你帮了我太太，就是帮了我，夫妻一体，你一定要接受我的感谢，要不然我于心不安。” 裴音：“……” 程隽倚在车身上，“我来接裴音，用不用顺便捎带你一程？” 祁斐然：“不用，我有车来接了，多谢隽哥。” 那边，陆科已经打开了车门。 两边车门都朝着裴音打开着。 裴音：“……” 第280章 戏 这是给她出了个世纪难题。 一边是祁斐然，另一边是程隽。 她本以为程隽会先给她递一个台阶，再改天另约时间，可现在看过去，程隽没有退步。 另一边的祁斐然，看起来也并不打算退步。 裴音想了想，朝着程隽的方向走了一步：“我和隽哥有点事说，我晚上回去吃饭。” 程隽帮裴音打开了车门。 陆科：“……” 糟糕了。 这下老板的怒气他一个人可承受不起。 祁斐然眼神微变，眼皮向下垂了垂，忽然一笑，也朝着程隽的车走了过来，“那就有劳隽哥了，顺路也捎我一下吧。” 程隽：“……” 裴音：“……” 祁斐然直接绕过车头，到了另外一侧，先开车门坐了进去。 “这车挺宽敞的，多我一个也无妨吧。” 裴音看了程隽一眼。 程隽耸了耸肩，“无妨。” 裴音就和祁斐然并排坐在了后车座上。 程隽发动了车子。 陆科觉得这一幕有点难以想象，还是急忙上了车，让司机跟着前面程隽的越野车。 越野车内的空间很宽敞，程隽见裴音和祁斐然身上都穿着单薄，就开了暖风。 暖风徐徐的暖了裴音的手指。 祁斐然这才开口：“隽哥最近不忙了么？” “嗯。” “我听说你的公司是做家装设计的，我旗下有一个单子，房地产业，有一批精装修的高端房需要装，这个单子你有兴趣么？” 祁斐然抛出了橄榄枝，一旁的裴音微微一愣。 她没想到祁斐然竟然会给程隽主动谈生意。 其实，她从洛晴晴的话，还有程隽近期的事情，就算是程隽没有明说，她也知道。 程隽明面上已经脱离警队，成了一个自己下海经商的商人，唯利是图。 可实际上，就是借了这一层身份，继续和东南边保持联系，完成一些隐秘的任务。 就像是在她从训练营出来，第一次带她去东男亚执行任务的那一次。 现在闭上眼睛，她仿佛还可以闻到那漫山遍野的罂粟花田，以及空气中那令人迷醉的味道。 她收回思绪，恰到一个十字路口的红灯，程隽停了车。 程隽笑了笑：“我公司规模小，走不了高端路线，恐怕会拉低了祁总房子的档次。” “中低端小区的单子我也有，”祁斐然手指在手腕上轻扣，这里还有裴音在几个月前用力咬下他的齿痕，虽然已经淡了许多，也还能看得见，“而且，以祁氏这种情况，如果隽哥你再推辞，恐怕就签不成了。” 绿灯。 程隽发动了车子。 “好。” 这次他答应了下来。 裴音倒是有些奇怪，不知道祁斐然说的那一句“再推辞，恐怕就签不成了”，这句话是危言耸听？还是一种诱人签约的方式。 她也没多想。 程隽问起来托尔斯家族的内讧，裴音就把这一个月在Y国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大概的情形，程隽都知道，宋新告诉他了。 只是，却不知道，祁斐然的那一刀，是自己扎的。 程隽从后视镜看向坐在后面的祁斐然，收回了目光，继续直视着前方的挡风玻璃。 祁斐然的目光倒是煞有介事的看向裴音。 裴音：“……” 她顿了片刻才明白祁斐然这目光是什么意思。 “反正已经翻案平反了，就算是传出去你是自己扎的也没事吧，卡尔文那边又不会主动说。” “说了就说了，”祁斐然很自然的说，“反正是为了你。” 裴音：“……” 她好像知道祁斐然为什么要跟她一起上程隽的车了。 她抿了抿唇，索性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接下来的车程，就只有祁斐然和程隽说一些生意上的事情。 程隽虽然是半路经商，但是也有经商头脑，公司的盈利一直很平稳。 等到了别墅，程隽的车停了下来。 裴音下车，“隽哥，今天我答应了小凌回来陪他，我改天再请你吃饭。” “嗯。” 等到程隽的车开走，裴音才转了身往别墅里走。 祁斐然的手还搭在她的腰间。 裴音偏头，“祁先生，人都走了，戏可以告一段落了。” 祁斐然没收手，相反揽她更紧了一些，贴着她的腰际，低头就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 “我不是演戏，我是吃醋。” 裴音：“……” 裴音想起了早在几个月前。 她和江瑾容见过面，问祁斐然是否是吃醋了。 祁斐然的答案是否定的。 那现在…… 她看着祁斐然的眼神，避开目光，刚想要寻思着要如何回答这句话，就听见门口传来了一道稚嫩的声音。 “妈妈！” 裴音转过身，就看见穿着蓝色卡通卫衣的小凌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 她赶忙上前抱住了他。 隔了一个月没见面，裴音重新搂着这带着奶香味儿的儿子，心情莫名的就安定了下来。 在外的这一个月多，她的神经一直都处于一个紧绷的状态，却不似是现在，看见家里柔和的灯光，看见穆棉羞涩的笑容，还有儿子。 第281章 等等 小凌抬着头，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着祁斐然，“爸爸，你和妈妈还出差吗？” “不出差了。”祁斐然揉了揉小凌的头发。 她把小凌抱起来，“走，吃饭去。” 张姐知道裴音和祁斐然今天回来，就做了一大桌子菜。 吃饭间，小凌和穆棉轮流开口汇报这一个月里的事情。 穆棉：“我已经学完二年级的知识了。” 小凌：“我会拼音啦！” 穆棉：“小凌有很听话，每天都好好好练琴。” 小凌：“姐姐比我弹的好。” 在祁斐然临走前，在家里买了一架钢琴，特别请了一个钢琴老师在家里教小凌和穆棉。 小凌实在是太小了，老师就只是教他有一些乐感，多的还是教穆棉。 这两个小孩儿跟唱双簧似的，一问一答，让裴音听了觉得乐呵的很。 吃完饭，裴音算了算时间，就和祁斐然商量，“等到过年后，要不先让棉棉去插班到二年级上吧，别等到九月份开学了，让她也适应一下。” 祁斐然点了点头。 裴音又说：“凌凌的话，等到年后也让他去幼儿园吧，总要有集体生活，总是在家里请老师来教，孩子性格容易不好。” 祁斐然笑了一声，拿起手机来，翻到一页的备忘录，递给裴音。 裴音疑惑了一下接过来，看见这手机屏幕上，写的竟然是…… “这是你的全部资产？” 分明写着各种银行卡密码，各种投资金融产品，以及祁氏所持股份分红。 “嗯。” “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裴音直接把手机递回去，这些密码什么的，她还是不要看了。 别万一祁斐然的资产丢失了，找她来算。 祁斐然：“给你管。” “……” 裴音想了想，“那个……婚前我们是不是有过财产公证？” “没有。” “……” 裴音抿了抿唇，“真没？你这么大家业，你就不怕我结个婚给你全都卷跑了？” 而且听说她还是主动追求的祁斐然。 “你会么？”祁斐然挑了挑眉反问。 裴音：“……” 那倒是不会。 第一次的离婚协议不是她拟的么。 净身出户四个大字，没有必要她更傻的了。 儿子不要，钱不要，那…… 裴音撑着腮想了一会儿，那她为什么要离婚呢？ 和儿子也有一个月没见面了，裴音洗了澡就到儿童房陪着两个小孩去玩儿了。 小凌看起来比一个月前又长高了一点点，还特别跑到身高贴量身高给裴音看。 “妈妈你看你看！你看我多高啦！” 裴音啥有急事的走过来，帮他看身高贴上的数值。 “嗯，已经超过一米啦。” 小凌高兴的跳了起来：“我终于可以买票啦！” 裴音：“……” 正在玩儿着，裴音手机响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闪现的名字，接通了电话。 电话是裴骞打来的。 她拿着手机往外走，走到走廊上，听筒内都迟迟没有传来一点声音。 她曲起一条腿，靠在墙面上，也不急着开口。 可忽然喉咙里就有点痒。 “音音。” 还是裴骞先开了口。 “你回来了？” “嗯。” “二哥其实一直没跟你正式说一句对不起，”裴骞深呼一口气，“我和大姐其实一直都是信你的，只是……我们没有能力去帮你做些什么……” “没什么。” 裴音觉得喉咙里越发的痒了起来。 “今天爷爷回了一趟家，在奶奶清醒的时候，将手机上的新闻念给了奶奶听，奶奶沉默了许久没说话，说让你回家来。” 裴音没说话。 裴骞继续说：“我以前不知道你为什么执意要去智宸，现在我知道了，既然是托尔斯集团旗下的公司，那现在解决了这件事情……你就回来裴氏工作吧，裴氏不会比你在智宸更差。” “这是你的意思？” “是开的家庭会议，爷爷主持开的，没人有别的意见。” 裴音沉默良久，“我考虑一下。” 她挂断了电话。 她把手机丢在一旁，就去到房间里找烟盒和打火机。 点燃香烟的时候，她的手有点抖。 在国外这一个月里，她不止一次的想。 如果裴家当时没有放弃她的话，兴许她就不会时隔五年，才为自己平反了冤狱。 可她在看守所里没日没夜的时候，他们在哪里？ 一直以来，帮她的都是毫无血缘关系的人。 从程隽徐蔚，到徐摩西祁斐然…… 而应该被称之为她的亲人的人，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又在哪里呢？ 她深深地闭了闭眼睛。 再睁开眼睛，身旁已经站了一个人影。 祁斐然把她手里的烟给拿了过来。 “裴骞给你打电话了？” “嗯。” 裴音没有想再去抽烟。 刚才抽了一口，已经将她心底的杂乱安定了下来。 “你从智宸离职后，如果你不想回裴氏，可以留在我身边，”祁斐然说，“不过入职要暂且先等等了。” 裴音目光凝着祁斐然手指间那明灭的烟蒂，“凭什么我不回去？本来就是属于我的，我要拿回来。” 第282章 先 她顿了顿，才恍然了一下。 “等等，你说入职要再等等？”她后知后觉，“是祁氏出了什么事？” “嗯，有一段时间闹腾了。”祁斐然在裴音的眉心落下一吻，“正好过年这段时间好好在家陪陪你和孩子。” 裴音：“……” 知道从祁斐然口中也打听不出什么来，裴音索性就在网上搜了搜有关祁氏的消息，又跟陆科打了个电话问了一下，才知道了祁氏的近况。 自从祁斐然在她名声最臭的时候公布了婚讯之后，祁氏就开始动荡了，董事会开了一次会，要求祁斐然澄清，祁斐然的回答是：“这是我的妻子，领过结婚证的，这让我怎么澄清？” 股东们都一时哑然，这白纸黑字的结婚证摆着，也不可能就这么去再走一趟民政局去领离婚证。 不少股东埋怨祁斐然做事太冲动，不知道如何迂回。 “这个时候，你把你自己跟裴音绑在一起，你实在是欠考虑。” “对啊，就算是想要帮裴音一把，那也有别的法子，用这种方法，是自损前程啊！” “这下看看怎么办，股市如此动荡，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抛售股票了。” “连续两天跌停盘了。” “是的，都已经忍了这么三年了，公布婚讯也不急于一时嘛！” 祁斐然眼角微扬，眼神凛冽，“不是你老婆，站着说话不腰疼。” 股东没想到祁斐然还会怼他，气的一下憋红了脸，“你这话是怎么说的！你还是我的晚辈呢！你看看你是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祁斐然神情淡漠，语气淡然，更是听不出一丝的波动。 “是啊，刘叔，你还提醒了我了，你可是我的长辈呢，可您让在座的听一听，您有一点长辈的模样么？” 祁斐然站了起来，看了一眼时间，“我这边还要赶明天的航班出国一趟，董事会回来再开吧。” 股东们一听，就立即都炸开了。 他们七嘴八舌交头接耳，最后派了一个有威望的老股东，给祁斐然的父亲打了电话，将董事会上开会内容告诉了祁振军。 “老祁啊，其实我一直对你这个儿子看好的，但是你看看现在……这是什么样子，难道是想要为了一个女人，把我们祁氏的产业给葬送了吗？” 祁振军也看到了新闻报道。 他虽然并不认可姜曼青所做的那一套，尊重儿子的选择，可是作为一个商人，骨子里就是重利的。 任何时候，都要先考虑利益。 他不反对公布婚讯，可是公布可以，却偏偏挑了一个最差的时机。 祁振军给祁斐然打了电话，让他回家一趟。 祁斐然说：“爸爸，我明天的航班，有什么事情就电话里说吧。” “刚刚董事会的刘老给我打了电话，说了董事会召开的结果，现在祁氏正因为你公布的婚讯而混乱不堪，这个时候你要出国？” “嗯，音音在那边我得帮忙。” “斐然！你有一点轻重缓急吗！这个时候，你还是想要先去帮裴音？” “爸爸，”祁斐然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力度，“轻重缓急在我这里，就是裴音先。” 直到祁斐然乘上飞往Y国的航班，都没有再去一趟祁家大宅。 而在Y国的这一个月里，祁氏又经历了群龙无首，内讧，不少员工因为这件事情纷纷跳槽。 一时间混乱不堪的情况下，董事会推了祁易凯出来。 祁易凯是祁家的二公子，也是在祁斐然不在的情况下，最有资历去接手的。 而这位祁氏二公子，也很有手段，上位后不过两个星期，就将整个公司都打理的井井有条，所有的工作都恢复了正常秩序。 原本需要排队等着祁斐然签字的文件，也不需要再由米娅传真到大洋彼岸给祁斐然签字了。 不得不说，祁易凯的“运气”还真的是很好。 就在秩序恢复之后，董事会开会决定商讨一下下一阶段，也就是在年前这段时间的项目，如何能保证最后这一个月不拖垮整个季度的营业额，弥补市值蒸发额。 卡尔文就代表托尔斯家族来了华国。 他开了新闻发布会，为五年前的裴音翻案，平反，并且将真正的“凶手”绳之以法。 这样一来，裴音从网曝的女主角，杀人嫌疑犯，一下成为了受害者。 祁氏不再受到裴音的影响，股市的波荡结束了。 就连裴氏的股票，都因为五年前案件真相的揭发而涨势喜人。 裴音都觉得讽刺。 陆科继续说：“但是老板这次回来，祁二少看起来也没有想要退下去的打算了，过两天还要召开董事会。” 裴音这才算是听明白了。 也就是祁斐然陪着她出去了一趟，回来后，他公司里原本的位置被鸠占鹊巢了，而这只鸠还没有要挪窝的打算。 祁斐然在公司内的权力被架空了。 而且经过了公司内的内乱，该跳槽的跳槽，该站队的站队，已经重新大洗牌，俨然和一个月前不一样了。 她想了想，“陆特助，麻烦你帮我约一下祁易凯，见个面。” 陆科：“……” 这事儿……他得给老板汇报一声吧。 “不要告诉祁斐然。” “……” 裴音特别说：“如果你告诉了祁斐然，我会知道，你的年假就别想要了。” 陆科：“……” 有他这么难当的助理吗！ 陆科答应了下来，“那我明天就安排。” 安排的很快，第二天下午，祁易凯的电话就进来了。 第283章 口风 “嫂子，你从国外回来了？” “嗯。” “陆特助刚才给我打电话说你想要约我见面？” “是的。” “这事儿你直接给我打电话就成，嫂子，咱们什么关系。”祁易凯说话爽朗。 “那我怕排不上预约，”裴音说，“我知道祁副总最近这段时间忙得很，我还是按照流程来走吧。” “嫂子你这话说的，咱们是一家人，家人之间不必说这些，”祁易凯说，“那我待会儿开车去接你。” 祁易凯开的是一辆比较张扬的跑车。 这和祁斐然低调内敛的风格完全不同。 她上了车，朝着祁易凯微微一笑。 “嫂子，看我新买的跑车怎么样？是爸夸我这次公司的危机处理的不错，奖励给我的。” 祁易凯说话的时候，带着一丝明显的炫耀。 “确实是不错。” 祁易凯选了一家高档餐厅，“这家餐厅刚出了两个新的菜品，咱们去尝尝？” “好。” 祁斐然说话开朗，从在车上，到了餐厅内，全程他都一直在照顾裴音的感受，从不冷场。 祁斐然还谈起了裴音的遭遇，一番义愤填膺，又感叹裴音能忍。 “不过你跟了我哥，好日子就来了，以后不会有这种事情了，也不会有人敢再对你下这种阴手。” 他的情绪在裴音面前丝毫没有隐藏，全部都外露出来。 恨的时候就骂了几句，高兴的时候恭维两句，还跟裴音一起痛斥五年前诬陷她的那些人。 和裴音印象里和祁易凯接触的这几次，没有什么任何不同。 吃了饭，祁易凯送裴音回去。 到了别墅，祁易凯把车停在了一边。 “正好来都来了，我给小侄子和小侄女买了礼物。” 他打开车的后备箱，然后拿出来两个大盒子出来，自己拿不了，“嫂子，你帮我拿着，还有个盒子。” “……” 裴音就眼睁睁的看着祁易凯又拿了一个大盒子出来，把后备箱阖上，“走吧，嫂子！” 祁斐然不在家。 穆棉没见过祁斐然，小凌却是见过的。 小凌直接颠儿颠儿的朝着祁易凯跑了过来，奶声奶气的叫：“小叔叔。” “哎！”祁易凯把盒子放在桌子上，“小凌乖，你看小叔叔给你买了什么。” 他打开了其中一个盒子，里面竟然是一把冲锋枪！ 小凌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亮，伸手想要去摸这把枪。 裴音伸手挡了一下。 祁易凯笑了一声：“嫂子你不用担心，这是一把仿真枪，现在市面上都不让卖了，我是托朋友从国外买来的，托了关系的，就让小凌在家里玩儿，别带出去。” 这一把冲锋枪实在是很大，小凌这么一个小小的个子，双手尝试着去拿枪的看起来有喜感，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还有一套变形金刚，”祁易凯把另外一个超大盒子也拿了出来，“男孩子都喜欢这些东西。” 小凌丢了冲锋枪去玩儿变形金刚了。 裴音：“……” 祁斐然看向穆棉，脸上带着灿烂的笑，“是穆棉吧？我没见过你，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第一次见面，给你买了一套芭比娃娃，还有这个。” 裴音是知道的。 其实穆棉不喜欢芭比娃娃。 别人家的女儿都喜欢芭比娃娃，给芭比娃娃换上不同的衣服，不同的发型和项链，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可她给穆棉买的芭比娃娃的套盒，现在还放在角落里落灰，穆棉都不曾拆开过。 虽然说在徐蔚的帮助治疗下，穆棉已经不再抵触穿裙子。 穆棉的眼光落在祁易凯手里拿着的一个粉白色的方盒子上。 “这是个相机，拍立得，”祁易凯加入卡纸，然后朝着放置在客厅内的鱼缸按了一下快门，紧接着纸质相片就出来了，“你看。” 穆棉的眼睛亮了亮。 很明显这个相机她更喜欢。 祁易凯把相机挂在穆棉的脖子上，教她怎么拍照，怎么洗照片。 小凌也有点兴趣，趴在一旁看着。 裴音发现祁易凯的孩子缘还挺好的，不过这么一会儿，两个孩子都已经和他熟悉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祁斐然回来了。 祁易凯站起身来，“大哥。” 祁斐然在路上就已经听陆科汇报了情况。 和姜曼青不一样，他一直以来对祁易凯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并没有很大的敌意。 祁家做大做强，他也愿意多给祁易凯分一杯羹。 “我刚从公司回来，”祁斐然说，“公司里你这段时间处理的不错。” “是么？”祁易凯看起来很惊喜，“能得到大哥一句夸奖，真不容易。” “父亲没有夸你？” “没有啊，”祁易凯挠了挠头，“就让我好好干。” “那就好好干。”祁斐然说。 “我那也是替大哥你的嘛，现在你回来了，那我就轻松了。”祁易凯说，“管这么大公司真是累，还是当股东好，不做事，还能有钱分。” 裴音：“……” 这祁易凯还真的是……好思维。 祁易凯朝着裴音笑了笑，“现在不是流行一个词儿，咸鱼么，我觉得当咸鱼挺好的。” 第284章 礼物 祁易凯接了一个电话。 “我有朋友叫我去打台球，那我先走了。” 小凌和穆棉送他到门口。 “小叔叔再见！” 祁易凯潇洒利落的上了车，降下车窗朝着这两个小家伙摆了摆手，“外面冷，进去吧！改天小叔叔再来看你们。” “你晚上跟祁易凯在外面吃的饭？” “嗯，”裴音随口答道，“不是想着你因为我的事儿，现在还没官复原职么，去探了探祁易凯的口风。” “嗯？” “我觉得他不像是醉心权势的，也挺阳光开朗，不像是心里能藏得住事的。” 这是裴音对祁易凯的观感。 接触过几次，祁易凯给她的感觉就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大男孩。 “你看人就没有准过。” 祁斐然冷哼了一声，解着衬衫袖口的袖扣。 “你是不是原来喜欢的是祁易凯这个类型的男人？” “啊？”裴音愣了愣，“年轻的时候喜欢吧。” “现在喜欢什么？” 裴音：“……” 她知道祁斐然想听什么。 想听她就说呗。 动动嘴皮子的事儿，又不浪费什么。 她笑着凑过来，“当然你啦。” 祁斐然白了她一眼，“嘴巴里没有一句实话。” 裴音：“……” 这男人还真的是闷骚傲娇。 裴音注意到，这是她在Y国跨年那天买给祁斐然的礼物。 只是在福梅茶楼，事出突然，她当时只顾着去看流血倒在地上的祁斐然，还哪里能管的上送的礼物。 “这袖扣是我买给你的那一对吧？”裴音问。 “不是。” 裴音：“……” 这不是睁着眼说瞎话么。 她直接走过来，翻过祁斐然的手腕，“就是我买的，跨年那天，肯定是被陆科给捡了起来，你看这颜色，你觉得怎么样？” “丑。” 裴音：“……” 她最受不了的就是她辛辛苦苦选了礼物，别人却不放在心上的。 她直接伸手就要去给祁斐然夺，“丑你就还我，你不稀罕有的是人稀罕！” 她拉他的手腕，他顺手握住，把她带到了怀里。 “我稀罕的很，谢谢，”祁斐然说，“我很喜欢，这是你第二次送我礼物。” 裴音眨了眨眼睛。 这是突如其来的……煽情？ “我以前没给你送过礼物？” “没有。” 否则的话，祁斐然也不会因为看见了程隽手里裴音送的打火机而内心波荡。 裴音：“……” 她竟然没有给祁斐然送过礼物？ “你追我的时候有送过，不过，”祁斐然凝神思忖，好似想到了什么，“想起来，好像送过一次。” “送过什么？”裴音倒是来了兴致，说起来她也不是那么薄幸的人，“你肯定是忘记了，要不然……” “你。” 裴音一时间愣住，“什么？” 她以为她理解错了，是字面意思？ “你把你自己送给了我。” 裴音：“……” 这次祁斐然说的这么清楚，裴音也不会再理解错了。 她还没有初次的记忆…… 她看了一眼旁边正在玩儿相机的小凌和穆棉，忽然靠近了祁斐然，踮起脚尖来，尽量和祁斐然平视。 “那……那个时候，我是初次？” 祁斐然：“……” 他掐着她的腰，她几乎都双脚离开了地面。 “你忘了？” 裴音：“我就没有记起来。” 谈什么忘了。 她完全不记得有祁斐然的那一段记忆。 “那好，我就让你好好回忆一下。” 祁斐然直接弯腰将裴音打横抱了起来。 裴音没想到祁斐然这十分突兀的动作，不由得叫了一声，引来了那边玩玩具的小凌和穆棉的关注。 祁斐然说：“没事，你妈妈今天在外面走路走的太多，脚疼，我抱他上楼休息一下。” 小凌点了点头，“妈妈早点休息呀！” 裴音：“……” 来到卧室，关了门裴音才挣扎了一下，从祁斐然身上跳了下来。 “你……唔。” 话音未落，她就被祁斐然给按在墙面上，吻就落了下来。 祁斐然还真的是打算通过接吻和上床让她回忆起来，可现在根本就没有触动她记忆的点，她什么都没想起来。 裴音顾及着祁斐然腰腹上的伤，她也不敢动作太大。 不过祁斐然今天倒是兴致比较好，翻来覆去的折腾她，这男人醋劲儿大的时候都比较喜欢折腾人。 “你的第一次是我的。” 最后，裴音累极了困顿入睡前，听到祁斐然在她耳边道。 现在她的记忆里所有的姓体验还都是祁斐然给她的。 第一次和这之后的每一次，也没什么区别。 裴音实在是没什么力气了，掀了掀眼皮，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 晚上折腾的够呛，好在裴音第二天不需要上班，睡到快中午才起床。 下午，她去智宸办了离职手续。 离开的时候，文文还抱着她的胳膊哭了许久。 靳添从电梯走了下来，让文文先去工位上工作，自己亲自送裴音出来。 “我以为我们能一直当同事。” 裴音笑了笑。 她从一开始进入智宸，就跟在靳添手底下干的。 第285章 自证 一开始，多少难的项目，都是靳添带着她，项目书一遍遍改，电话一个个打，饭局一场场的走。 现在的职场环境比那个时候要好太多了。 电梯门打开，裴音抱着手中的箱子，转头朝着靳添笑了笑：“领导，祝你前途无量。” 靳添从一开始见到裴音的时候，就知道裴音这个女人，不简单，有韧劲。 她一定会在商圈内开辟一个新的市场。 可是，他却没想到，原来裴音有那样不为人知的曾经。 看过那些照片，就知道现在不管是什么安慰或者是祝勉的话，都是苍白的。 最后，靳添只拍了拍裴音的肩膀，“你也是。” ………… 裴音没把箱子内的东西带回家，直接就打车去了裴氏。 她的到来，让人措手不及。 “四小姐，您怎么来了？” 裴音抱着箱子，“你还不知道么，我要来裴氏入职了。” 助理摸了摸脑门上的汗，“这事儿还没听说。” 裴音目光凛然朝他看过来，助理觉得后脖颈发凉，急忙补了一句：“兴许是任职公告还没出来吧。” “我先去找一趟我二哥。” “这边请。” 助理把裴音领到裴骞办公室，扭头就去打电话去了。 家族企业之中，各个派系派系倾轧严重，各自为政，这一点裴音心里心知肚明。 裴骞见裴音来，很惊喜。 “办公室我昨天就让人收拾好了，在西边的第一间，我带你去看看。” 裴骞办事一向很利落，这间办公室透光很好，但是装饰简单一些。 “这是原先商务部副部的位置，离职了，你来刚好替代这个位置。”裴骞低了低头，“本来我给你争取的是部长的位置，但是提议董事会，人事没有通过。” 裴音笑了笑，“没什么，部长和副部长在我眼里也就是职位上的不同，没什么区别。” “现在部长位置还是虚悬的。” “好。” 裴骞说：“你先整理一下办公桌，我带着你转一转。” 裴音也算是雷厉风行的，当天下午就将入职手续办好，也跟着裴骞将公司转了一遍，第二天就要来上班了。 裴骞说：“这边有几个助理，你挑……” “不用给我安排助理，我自带。”裴音说，“就徐摩西，你之前也见过。” 裴骞这才想起来那个沉默寡言的男助理。 “但是他不是因为事故断了手臂，不会影响到你……” “没什么影响，”裴音说，“你放心吧二哥，我会解决好的。” 裴音下午入职，晚上就跟着裴琳和裴骞回到了裴家。 这一次来，和以前，好似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心里想了想，才意识到，是眼神。 原先他们看她的眼神，都是不屑的，觉得当初裴音她杀人入狱，就连裴家都被他这个杀人犯给连累到了。 而现在，不屑改成了怜悯和同情，都同情她有过那样一段黑暗的过往。 如果不是因为精神病，现在恐怕早就已经埋葬在地下了吧。 裴音心中有几分苍凉。 人就是这样，总是凭着眼睛看东西，觉得看到的都是真的。 而实际上，有些时候，看到的，也只是别人想让你看到的。 裴音走入大厅内，姚淑荷先迎了出来。 “音音，你可来了，我去祁家大宅找了你两次，都被管家告知你还没回去，你这次可是受苦了，快坐吧，也该到用晚饭的时候了，我找人去叫老太太过来。” 裴音看向姚淑荷。 姚淑荷年轻的时候，是很美的，否则也不可能让一向风流的裴敬冶为了她收了心。 再加上来到裴家，就生了裴骞和裴朗两个儿子，再加上人八面玲珑嘴巴又甜，裴老太太对她比对大儿媳和三儿媳就要喜欢的多。 谁不喜欢嘴甜讨喜的人呢。 只是，心思再灵巧的人，也有心思龌龊的一面。 裴音想起来她将邢梨的死全推到自己的身上，她就再也没法对姚淑荷虚与委蛇的笑。 就连眼神也冷了几分。 姚淑荷倒是楞了一下。 这裴音是什么眼神？ 裴音收回目光，看见长廊上一道人影，“我先去个洗手间。” 她在洗手间盥洗台洗了洗手，然后朝着男洗手间走过去，问：“小五在吗？” 里面没有人回答。 裴音直接就推开了门。 裴朗站在洗手间里面抽烟。 窗户大开着，吹进来一阵冷风，让裴音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裴朗看向裴音的眼神瞬间就很复杂。 裴音走过来，“有烟吗？” 裴朗从口袋里拿出烟盒来，裴音指尖从烟盒里捏了一只，用打火机点燃了。 她微眯着眼睛，重重的吐出一口烟气，抬起下巴看向裴朗。 “我说过，我会自证的。” 裴朗咬着烟蒂，一时间没有抽。 这段时间，每一天裴朗都在思考着，回忆着，五年前到底具体是怎么一番情景。 时间过得久了，他隐约只记得一些鲜活又残忍的画面。 比如说裴音出事后，从三楼的阁楼追下的大伯父。地面上那一滩血，现在都还是一片挥之不去的梦魇。 又比如说他去小梨家里，眼睁睁的看着邢父和邢母朝着他下跪，后面那越发清晰的邢梨的遗像。 他的世界一片昏暗。 可其余的，他竟然是一点都想不出来了。 甚至在裴音出事后，他都不曾去见过这个四姐姐，一直等到判决下来，尘埃落定，他才有多余的恨倾注到裴音身上。 而现在他陡然从新闻上得知当年的事情，事无巨细，他忽然觉得，那个时候他的世界一片黑暗，而裴音的，又未尝不是呢。 “为什么你要认？”裴朗开口，是被香烟熏哑了的嗓音。 第286章 亲妈 裴音向后靠在门边。 “我没有认，你信么？我把所有的真相都说出来过，”裴音说，“可没人信我，哦，唔，还有一个信我的，大伯父，可是大伯父也死了。” 裴朗的手死死地攥着香烟烟蒂。 裴音忽然换了个姿势，手肘环起，撑着腮，“我也不是非要你对我的道歉……” 裴朗：“……” 这还不是非要么？ 裴朗脸上挂不住，把烟蒂掐了，丢在马桶里，按了一下冲水马桶，哗的一声，烟蒂随着被冲进下水道。 他再抬起头来，朝着裴音低了低头，“对不起，四姐。” 这句对不起，是早该说的。 只是以前让他说，他也不情愿，现在是真心道歉。 裴音忽然自嘲的笑了一声。 “其实，我不怪你，小梨的死，你可以迁怒我，但是你却不能迁怒二伯母。” 裴朗眼神猛地一缩。 裴音转身开了门，偏头道：“因为她是你亲妈。” 估计是在裴家受冷眼受习惯了把。 这一声对不起，也并没有让她心里多好受。 刚一开门，正好看见了迎面而来的裴玥。 裴玥显示一怔，又抬头看了看洗手间上面的标签，“你在男厕所抽烟？” 裴音笑了一下，又抽了一口烟，走到裴玥身边，“别说的跟学生时代似的，难道你要去告老师？” 裴玥皱了皱眉，“奶奶最讨厌烟味儿了！你还是把你这一身的烟味儿散了再去吧！” 裴音把烟蒂掐了丢在垃圾桶里，“我没想要讨她的喜欢。” 经过五年前的事情，裴家的一切的人情，她都不在乎。 晚饭来的人前所未有的齐。 裴老太太落了座，笑着说：“这可是比过年还要齐呢。” 裴音不冷不热的加了一句：“可大伯父不会回来了。” 餐桌上一下就冷了下来。 众人脸上的笑都僵住了。 裴音倒是无所谓。 他们越是不想听什么，越是不想揭以前的伤疤，她就越是要揭！ 叶阑珊道：“提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忽然想到了大伯父，”裴音说，“大伯父如果在的话，这顿饭恐怕是会更热闹吧。” 霍君芝还在山上养病，席间只有大房的裴琳在。 裴琳心中酸涩。 父亲走了这么久了，在裴家永远都是一个忌讳，没人敢提父亲的名字，可是没想到竟然在这个时候，从裴音的口中说了出来。 裴音说：“这不正好，这里还有个位子，给大伯父摆一副碗筷吧……” 她的话音未落，裴老太太猛地摔了手中的筷子。 “闭嘴！你还有完没完！” 裴老太太最近精神不错，痴呆症也渐渐地再好转，今天这么一生气，倒是吓了桌边的人一跳。 姚淑荷急忙抚裴老太太的背，“妈，你别生气，对身体不好，音音也是无心的。” 叶阑珊也频频皱眉，看向裴音，“你的事情随后再说。” 裴音已经是笑了起来，她把手中的筷子放下来。 “你们觉得我就是为了引起以前的事，是！我就是为了提起五年前的事！你们不让我说，我偏偏要说！为什么我不能提大伯父，大伯父的死是我造成的么？为什么都归咎到我身上？” “难道不是你们逼迫大伯父学金融，做生意，揽下重担，剥夺他最喜欢的画画才让他执意寻死么？我是那根稻草，最后那根稻草！可是压死骆驼，不是只需要最后一根轻飘飘的稻草！你们都是压在他肩上的稻草！” “我是不是裴家的人，可当初的事情发生后，又谁真心为了我奔波过？我在看守所里呆了一个星期，没有一个律师来，还是看守所给我派来的免费的法律援助！” 她向后退了一步，“而且现在，五年后的今天，我凭借着我自己的力量，我自己给我自己翻了案，你们谁又跟我说一句安慰的话？谁又为当年的落井下石对我说一声抱歉！” 裴音笑着，“我也不是稀罕你们的道歉，我今天回来，该我的，我认，不该我的，一件事都别想让我认！” 她这话说完，整个餐厅内都鸦雀无声。 站在旁边的女佣都大气不敢出，生怕是即将到来的风波波及到自己。 裴音说完，也不管餐桌上的人是什么表情，就又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我说完了，吃饭吧，”她直接拿起筷子，“好不容易全家人在一起聚一次，吃吧，我看奶奶的精神头也还不错。” 裴老太太：“……” 裴音挨个给餐桌上的长辈夹了菜，“多补充下营养。” 她也不管别人动不动筷子，她自己直接动筷子吃饭。 裴骞说：“吃饭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裴朗忙跟着附和：“是啊，快吃，这个里脊肉片特别嫩。” 姚淑荷瞪了两人一眼。 这到底是谁的儿子！这胳膊肘怎么还往外拐，看三房都还没什么动作。 裴朗是个能活跃气氛的，跟裴老太太说起了在学校的趣事，三言两语的就把这种冷凝的气氛给揭过去了，纷纷都开始动起筷子吃饭。 第287章 血缘 吃完饭，叶阑珊把裴音叫到花厅里去。 裴联诚拉了拉叶阑珊，“语气缓和点，别着急上火。” 裴音跟在叶阑珊的身后。 花厅内，有很多高大的观赏性绿植，看起来很漂亮。 叶阑珊执起一个洒水壶，帮绿植浇水，漫不经心道：“五年前的事情既然你已经翻了案，就别在家里一再提起了，跟谁心里也是撒盐，还显得就你自己一个人委屈是受害者一样。” 裴音本来已经平缓了的心再度翻腾了起来。 “我不是受害者？” “你是，”叶阑珊转头看着她，“可事情已经过了，你也别一直都挂在嘴边，让家里人心里不舒服。” “我一直挂在过嘴边么？我什么时候跟你们提过当年的事？”裴音反问。 这次叶阑珊没有回答。 她有转过身，“裴音，你别事事都觉得你自己委屈的不行，我们都不欠你的。” 裴音第一次这样认认真真打量叶阑珊。 自己的母亲。 岁月格外厚待这个女人，似乎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她不像姚淑荷，嘴甜会说话，能讨好裴老太太，但是公司管账却是一把好手。 裴玥的金融都是她手把手教的。 裴音以前曾经想过，同样都是亲女儿，为什么待遇却截然不同。 她知道，有两个孩子的话，都会有偏颇，有偏爱，她偏偏就是那个不被偏爱的。 裴音微笑着走上前一步。 “妈妈，你别动，你这里有一根白头发。” 她主动上前，手指拨了一下鬓间的长发。 叶阑珊站着没动。 裴音将拔下的白发递给叶阑珊：“妈妈，你也少操劳，都有白发了。” 叶阑珊结果一根白发，直接丢在了一旁，“老了。” 裴音握紧了手掌心。 门廊外。 姚淑荷在教导两个儿子。 “你们俩，能不能让我少省点心！裴音她亲爸亲妈都不管她，你们俩出什么头，你没看见今天吃饭的时候奶奶心情不好么？” “奶奶老糊涂了，”裴朗说，“妈你也老糊涂了吗？” “怎么跟你妈说话呢！”姚淑荷在裴朗的脑门上推了一巴掌，“你别弄你那什么破公司了，公司里面你爸给你安排了位置了。” “我的事你别管。”裴朗直接拿着外套就往外走。 姚淑荷急忙追过去，“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我回学校！” 裴朗不想再看见姚淑荷一眼。 就像是裴音说的。 邢梨的事情，他可以迁怒裴音，去不能对姚淑荷做再多的事情，因为她是他的母亲。 裴音也从衣架上取下外套，笑着安慰姚淑荷，“二伯母，你别担心，我跟五弟弟一起。” 姚淑荷：“……” 就是因为和你一起才担心的啊！ 裴音上了裴朗的车。 裴朗年龄轻，开车却很猛。 转弯的时候一个漂移，她被安全带勒的胸口疼。 “你要是想自杀性开车，就前面放我下来。” 裴朗这才减缓了车速，“你去哪儿？” 裴音想了想，转头朝着车窗外看了一眼，“医院吧。” 裴朗眼皮一跳，转头看向裴音，自上而下打量着她。 “你生病了？” “没有，”裴音说，“前面转个弯是不是就是中央医院？停一下吧。” 裴朗转头看了一眼裴音，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来。 “四姐，你不是得了什么绝症吧？” 裴音：“……” 她直接笑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裴朗听裴音这么中气十足骂人，才觉得应该不会。 却还是照着停下了车，却没有自己独自一个人离开，而是跟着裴音一起进了医院。 裴音站在车前，看裴朗锁了车跟下来，定住脚步。 “你下来干什么？” “四姐，你一个人来医院总得有个照应吧。”裴朗是真担心裴音。 裴音转头朝着医院里走，“你如果有话想跟我说，直说就好。” 裴朗跟过来，“没什么想说的。” 裴音嗤了一声。 裴朗的年龄小，除了小梨那件事之外，也没有经历过什么事，脸上有什么表情自然是藏不住。 裴音只一眼就看穿了他。 不过她现在也不想戳穿他。 她直接进来，就问了一下如何做亲子鉴定。 裴朗一听，顿时有些愣怔，“亲子鉴定？” 裴音没回回答他，把表填了，当场就给她开了一张单子，她去交了钱，就去了检验科。 裴朗一直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知道她从检验科里出来，才说：“你是要检验你跟三叔三婶的血缘关系？” 第288章 长发 裴音挑了挑眉，“还没笨到无可救药。” 裴朗：“……” 他跟上裴音，“你就不怕我回到裴家就去乱说？” “你随意。”裴音本来也就没有打算避讳着裴朗，早晚要知道的。 裴朗动了动唇，没说出话来。 可裴音在三叔三婶那里，也的确并不亲近，三叔三婶明显更疼爱三姐一些。 但如果想要挑什么错处，也不存在，自小裴玥有的，裴音也能得到一份。 裴音哪儿能不知道裴朗这一路上在想什么，转过拐角，她向前一步按了电梯下行键，“别用你那脑袋瓜想我的闲事儿了，有这功夫，你就好好地搞你的游戏。” 提起这个，裴朗才想起来忘记给裴音说了。 他脸上展开了笑颜，“我们工作室推出的那个游戏，这个季度卖了这个数。” 裴音看了一眼他比的数字，“厉害。” 裴朗挠了挠脑袋，“其实我也不厉害，是苏照比较厉害。” 他提起苏照，恍然想起一件事来。 “四姐，你对这苏照和苏希真……” 他就算是不提，可也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 再加上这几年来，他这个四姐姐行事作风也的确是很放荡了，口碑不好，私生活也不检点。 裴音眼神微敛，随着电梯门缓缓打开，“半真半假吧。” 她先抬步进了电梯。 这时，在走廊拐弯处，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在对身旁的小护士叮嘱什么，抬头就看见了刚上电梯的身影，口中的话猛地一顿。 小护士正拿着笔记本记着，抬头问：“麻醉针是要……” 梁锦墨回过神来，又说了几样西药，“你先去拿，我有点事情先下楼一趟。” 梁锦墨直接去查了就诊记录，果不其然，他没认错人，刚才上电梯的人，就是裴音。 只是裴音来看的却并不是病…… 他想了想，还是给祁斐然拨了个电话。 祁斐然接通电话，嗓音略带鼻音。 “你感冒了？” “没什么大事，”祁斐然知道梁锦墨给他打电话也必定不是为了关切他这么一点小感冒，“出什么事了？” “刚刚我在医院看见裴音了，后面跟着的好像是裴家的小少爷。” 祁斐然微微蹙眉。 她去医院做什么了？ 是她看病，还是裴朗看病？ 祁斐然说：“你帮我查查，她是挂的什么科，看的什么病。” “已经查过了，”梁锦墨说，“要不我也不给你打电话，没什么病，是过来做DNA亲子鉴定的。” 祁斐然一顿，从听筒内传过来的嗓音听起来更沙哑了。 “是谁的？” “这我不知道，就送来了几根带毛囊的头发。” “长发？” “嗯，长发，”梁锦墨说，“都是长发。” 祁斐然想了想，“结果出来了给我一份。” 挂断电话，祁斐然思忖片刻，想起来今天晚上裴音是去裴家吃饭了。 转了转心思，他已经知道她做的是谁的亲子鉴定了。 那……现在就只等结果了。 ………… 裴氏公司的人事交接还存在问题，裴音的手续走了一半就停住了。 反正她现在手里也就和汪氏这么一个合约，也不急着去公司上班，快过年了，在家里多陪了陪小凌和穆棉。 但让她觉得奇怪的，祁斐然竟然也不急着去祁氏。 “你不上班？” “不上。” 祁斐然说话的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鼻音。 裴音让张姐给煮了一碗姜汤，“你感冒怎么这么严重了，天还没冷两天呢。” 祁斐然：“……” 他朝着裴音走了两步，裴音立即向后退，“你别把感冒传给我了。” 祁斐然嘴角抽了抽。 他将手中姜汤喝下，老姜熬的很浓，顺着喉咙而下，瞬间暖了胃，倒是让他发了发汗。 裴音也叮嘱祁斐然别离孩子那么近，免得被传染了感冒。 祁斐然一连两天在家都很阴沉，就连带着文件来找祁斐然签的米娅都觉得难以招架，出来就问陆科祁斐然是怎么了。 陆科耸了耸肩，“我就说要不咱俩对调，你跟在老板身边，你就能感觉到时不时的阴气逼人，忍一忍就习惯了。” “那你习惯了？” 陆科：“……” 这怎么能习惯呢！ 大不了就是不休年假吧。 米娅抬步往外走，“对了，你们从Y国带回来的那位柳小姐，准备怎么办？” 陆科朝着书房门口又扭头看了一眼。 他怎么能知道怎么办。 “先晾着吧，老板也没什么心思处理外人。” 米娅说：“那先给她安个闲职？她总是来公司里找。” 陆科：“我可不敢决定。” 米娅：“……” 她想了想，“要不你去问问？” “不问，”陆科斩钉截铁的说，“我可不去。” 现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他还想着过年能回去两天呢。 米娅索性就先把这个搁置了，“那让她先跟着我吧。” “那你可小心点，”陆科补了一句，“一些文件……” “我在老板身边比你待的时间长，”米娅翻了翻眼睛，“知道什么事机密，不像你，什么都往外说，还给前女友说。” “那个时候还是女朋友好吗！” 米娅懒得和他争辩，出门就上了车。 陆科如果嘴唇上有胡子，现在恐怕已经气的吹胡子瞪眼睛了。 他转身就看见了从楼梯上走下来的裴音。 裴音身上穿了一件黑色的羽绒服。 很宽很大很长，穿着好似一只行走的保温壶，陆科看着都觉得热。 祁斐然从没见过裴音穿这件羽绒服。 而且款式简单，羽绒厚实，倒是有点像男款。 “你这么冷？”祁斐然掀了掀眼皮撩她一眼。 “冷，”裴音说着，还又把领口竖了起来，“可不能像祁少似的，天气还没变冷一点呢就感冒了。” 祁斐然：“……” “你要去哪儿？” 裴音说：“去公司一趟，找我二哥。” 她说话时头没回，低头穿上一双高筒靴，整个人就包括在柔软的羽绒服里。 裴音刚一出去，祁斐然就眯了眯眼睛。 他对陆科说：“你去一趟裴氏，问裴骞谈下上次他提出的那个项目。” 第289章 留着 陆科知道祁斐然这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想要跟着老板娘么。 他跟人还挺有一套的，不近不远，也不会被发现。 不过跟着跟着，就发现这路不对。 这不是去往裴氏的路。 要是说绕路也不可能，裴氏的公司在东部，而现在裴音却是往西南方向走的。 陆科稳了稳心神，趁着红绿灯路口的时候，给祁斐然发了一条消息。 祁斐然回复：【继续跟。】 ………… 裴音这次为了自己翻案成功，说了要好好地请程隽吃一顿饭，顺道喊上了同在C市的吴非和杜明晖。 杜明晖马上要去首都了，虽然调过去是平调，可是首都的官儿可值钱的多了。 裴音到的晚了一点，一进来，餐桌上的两道目光都纷纷朝着她这边看过来。 杜明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这羽绒服，够去往东北那旮旯穿了。” 吴非笑着附和了一声，忽然想起来什么。 他又看了一眼裴音身上的羽绒服，“这羽绒不是……” 吴非这么一说，杜明晖也看出来了。 这黑色的羽绒服，像是队里发的。 裴音拉开了拉链，把羽绒服挂在一旁的衣架上，“是隽哥送我的，还是在训练营的时候。” 这么一说，吴非就想起来了。 那年过年的时候程隽送的。 “隽哥呢？”裴音没见到程隽。 “去外面接人了。”吴非顿了顿，瞄了一眼裴音的脸色，“徐姐要来。” 裴音拉开椅子的动作一顿。 她忘了徐蔚了。 徐蔚也是几个当年知情人中的一个，而且还帮了她很大的忙。 “幸好隽哥想到了人，要不我这不就得罪人了。”裴音笑了笑，没影响刚才动作滞顿，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吴非说：“不是，是徐姐要……” 桌子下面，杜明晖踹了他一脚，止住了他口中的话。 吴非和杜明晖交换了个眼神。 也不该说出来。 其实，裴音没请徐蔚，徐蔚却不知道怎么提前知道今天晚上有这么一个饭局，特别打电话给程隽。 打电话的时候，徐蔚说：“我还有十分钟就到。” 程隽这才出去去接她。 说接，倒不如说拦。 此时，在餐厅前一个十字路口，程隽给徐蔚发了定位，徐蔚的车找了附近停车位，下了车。 “特别还出来接我？”徐蔚身上穿了一件黑色的长款毛呢大衣，“其实不用，我知道饭店位置。” 程隽抽着烟，香烟夹在手指间，烟头明灭的火星，衬着他的骨节修长分明。 徐蔚抬头看他，“还是你故意拦着，不让我去？” 程隽眼神一恍。 徐蔚抬步朝着前面路段走。 程隽说：“徐蔚，没必要。” “怎么没必要？”徐蔚说，“我也算是跟裴音相识一场，她现在翻案平反了，我怎么也要道一声谢的。” 程隽抿了抿唇，错后半步跟着。 一直到饭店门口，推开玻璃门进入，徐蔚的眼镜镜片上立即就蒙上了一层白雾。 她将镜片往下压了压，从镜片上方看向程隽。 “还是你怕我会说出点什么？” 程隽瞳孔猛地一缩。 镜片上的雾气长久不散，徐蔚索性就将眼镜摘了放在一边，缓缓地说：“就算我不说，她早晚也能想起来，只是时间问题。” 她顿了顿，“哪个包厢？” 程隽指了指：“1023，我去趟洗手间。” 裴音已经点了菜，看着时间，已经过期十几分钟了。 她心里想着，就站了起来，“我出去看看吧。” 杜明晖直接叫住了她，“你出去干什么，外面天冷，这才刚刚暖和了点，程隽皮糙肉厚的冻着就冻着了，可不能冻着他的小姑娘了。” 这话前半部分听起来没什么不同，就是后半部分…… 裴音心思一恍，也就忘了出去找程隽这茬儿了。 就在这时，门从外面推开了。 徐蔚走了进来。 “你们都到齐了。”她笑着看向坐在一旁的裴音，“不会怨我不请自来吧。” “那怎么会？”裴音站了起来，“都是怨我，本来上次就说要请你和隽哥一起吃顿饭，然后给忙忘了，要不是徐医生你今天来，我恐怕明天就得登门致歉了。” 刚才徐蔚没来之前，裴音就已经让服务生多添上了一副碗筷一把椅子，就在裴音旁边。 徐蔚笑了笑说：“那还是算了，估计程队也不会让你单独跟我接触了。” 这话一出，在座的均是一愣。 杜明晖先皱了皱眉。 裴音有点疑惑的问：“为什么？” “因为我是学的心理，是精神科的医生，怕你在我这儿能想起来一些本来没想起来的事儿吧。”徐蔚不紧不慢的说。 这话说的直白，吴非没敢搭话。 杜明晖冷声开口，“徐蔚。” 他这一声，带了十足的警示的意味。 徐蔚笑了一声，“我也就是随口说说，程队肯定也盼望着裴小姐能恢复记忆的。” 裴音看了看杜明晖，又看了看坐在身边的徐蔚，若有所思。 有一支烟的工夫，等到菜都端了上来，程隽才从外面进来。 杜明晖道：“你这小子是不是闻着上菜味儿来的，早不来晚不来，非要学那曹操。” 程隽一眼就看见了裴音。 裴音刚巧起来去拿酒。 她脱了身上的黑色的羽绒服，里面穿的白色毛衣打底外搭橘红色马甲，下面是一条黑色的包臀毛呢裙，黑色的长靴一直从脚踝延伸到膝。 裴音向来喜欢长裙，这种短裙也不是没有穿过。 更常喜欢这三年混迹夜场的时候穿。 有一瞬间，程隽以为裴音已经想起来了。 只是，目光一恍，就看见了挂在衣架上的那件黑色的羽绒服。 没想到，那件羽绒服，她还留着。 第290章 超速 杜明晖叫了一声：“还不落座，等着我们往你嘴里喂啊。” 程隽这才走过来，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吃起饭来，把刚才的那些事情全都给抛到脑后，倒是不做多想，一会儿气氛就重新热络了起来。 杜明晖和吴非都是话痨。 一个话痨能活跃场子，活跃气氛。 两个话痨就成了话痨打架了。 徐蔚一边吃，一边跟程隽说：“今年过了年走？” 程隽：“嗯。” “想好去哪儿过了没？”徐蔚问。 “回一趟老家。” 杜明晖这才看过来，“是该回一趟老家，你奶奶这一段时间身体不好，不行我给上面打报告，帮你告假。” “不用。” 吴非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喝了一口酒，“对了，程队，上次你托我跟同学看的那房子，已经批下来了。” 程隽嗯了一声。 徐蔚楞了一下，“你……” 她还没来得及问出来，杜明晖已经先一步开了口。 “你在c市买了房子？” 以前杜明晖问过程隽，要不要买一套公寓套房什么的。 可是程隽却说：“我这人没什么归属感，也就回老家看看奶奶，在市里留不了几天，住酒店就行。” 也不是程隽没钱，他这几年出任务的钱都流了下来。 出的是危险的任务，用裴音的话说，就是赚的卖命的钱。 谁知道现在程隽既然一声不响的就在c市买了房。 徐蔚问：“买的哪个小区的房子？” 吴非道：“就是开发区那边，朱……” “不是什么好房子，”程隽直接打断了吴非的话，还扫了他一眼，“不必一提。” 吴非看懂了程隽这眼神里的含义。 以前程隽嫌他话多聒噪的时候，也就是这个眼神。 他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怎么感觉到有些凉飕飕呢。 一顿饭吃着，裴音借口去洗手间去结账。 身后跟过来一个杜明晖。 杜明晖按住了裴音要拿出钱包的手。 “有我在，怎么能让你掏钱。” 收银台说：“账已经结过了。” 裴音看向杜明晖，“杜叔叔，你这付账就付了，还非的让我知道你这个背地里的好人。” “那可不，”杜明晖说，“我从来不做什么不留名的好事，做了好事就一定要留名。” 裴音哼了一声。 她知道杜明晖家底厚，跟他说了两次要赚钱给他，他没收，也就算了。 随后，徐蔚，吴非和程隽也从后面走了出来。 杜明晖在她耳边说：“不管徐蔚说什么，都先不要信。” 裴音一愣。 徐蔚要跟她说什么？ 又会说什么坏话？ 她刚张了张口想要问个清楚，就看见前面的人已经到了，吴非打头，她倒是不好开口了。 在外面等车的时候，裴音找到一个机会问杜明晖：“会对我说什么？” 杜明晖把玩着手中的手机，“对方还没做之前，不能定罪，她还没说，我也不能跟你提前说什么。” 裴音抿了抿唇。 车开了过来。 杜明晖在徐蔚先一步开了口：“徐医生，坐我的车吧，正好我要去市局，路过你的公寓。” 他都提前说了，徐蔚也不好拂了杜明晖的面子。 徐蔚家里和杜明晖家里在官场上熟识，父母关系也都还不错。 “那就多谢了。” 裴音上了程隽的车。 程隽开车，先去送了吴非。 吴非的酒量不行，可这次觉得高兴，喝的醉醺醺的，一上车就倒头不动了。 裴音看出程隽这车的路程，就直接说：“隽哥，你先送吴非吧，他醉的不轻。” 过了几秒钟，程隽才说：“好。” 他调动方向盘，改了路线。 其实裴音就是私底下想要跟程隽多相处一段时间，多说几句话。 她坐在副驾驶上，眼光平静的透过挡风玻璃看向前方，“你的房子买在了哪里？” 程隽说了一个地名。 “不是什么特别好的地段，小三室，不过是全款。” 裴音忽然笑问了一句：“是婚房么？” 程隽握着方向盘的手稍微一紧，“是，也不是。” 裴音眨了眨眼睛。 “隽哥，你什么时候说话也学的这么迂回了。” 裴音其实本来想问有了婚房，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呢。 可是话到嘴边也没问出来。 她还是有点胆怯。 怕有些话直接说出来，就没法挽回了。 车厢内静了一会儿，程隽说：“等装修好了，我带你去看。” 车辆行驶过一段寂静的道路。 这边的车辆少，前方不远处就是吴非所在的小区。 忽然，就在这时，从后方却有一辆车猛地提速超车。 车辆超车过几十米后，猛地一个漂移，横在了程隽车前。 程隽见这种架势，在车超车之时，就已经减速。 车横过来，刚好挡住了车辆去路。 程隽一个急刹车。 裴音微微眯了眯眼睛。 这辆车，她认了出来。 从驾驶位，走下来一个人。 穿着深黑色的大衣，若不是车灯的光，几乎要和这弥漫着森寂冬夜的黑都融为一体。 他直接走到了程隽车前。 第291章 盯 程隽降下了车窗。 “隽哥，你既然是要送人，我太太就跟我回去吧，不劳烦你送了。” 说这话的时候，祁斐然一双眼睛里像是染了冰，冰霜彻骨。 裴音抿了抿唇，唇瓣被抿的有些发白。 她直接打开车门，“隽哥，我们改天再聊，我先回去了。” 程隽坐在车中，看着裴音跟着祁斐然回到了车上，车在平稳的开走。 车灯在这黑夜中，好像是两只眼睛一样，将寂静的黑夜划破。 后车座上趴着睡的吴非在猛地急刹车的时候就已经醒了，他也没敢吭声。 程隽抽完烟，把烟蒂丢了，才又发动了车子。 吴非这才开口：“程队，不用送我了，就这几步路，我自己走就行。” 他开了车门下车，走到驾驶位，从打开的窗户对程隽说：“程队，我走了，你可千万路上开车……” 慢点。 两个字还没说完，程隽就已经发动了车子。 程隽现在只想飙车。 车辆在公路上疯狂的疾驰，将旁边所有的景物都给抛到了车后。 车窗还降着，露着一半的车窗，风从车窗内灌进来，冰冷刺骨，好似是能割开皮肤的刀子。 他恍若未觉。 ………… 裴音坐在祁斐然身边。 车内明明开着暖风，可是却还是感觉冷的刺骨。 都是身边这座冰山散发出来的冷气。 裴音觉得这种沉默的环境快要把她给吞噬了，索性抱着双臂，先开了口。 “我是骗了你，我其实是跟程隽吴非他们去吃饭了。” 祁斐然冷哼了一声，“所以你还有理了？” “我连自己私下聚餐的自由都没了？” “有，”祁斐然的语气顷刻间就冰冷了几分，“你自己清楚你这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名为聚餐，实际上呢？如果真的是普通聚餐，你也就不会瞒着我了。” 裴音说：“我瞒着你只是想要没那么麻烦！我如果说了，你肯定又要问东问西……” 忽然，车猛地停了下来。 祁斐然踩了急刹车。 身体猛然前倾，几乎都勒着裴音的胸口痛了一下。 “你觉得跟我说话是麻烦？”祁斐然转过身来，一下就压住裴音的肩膀，“你为了多跟程隽说几句话，宁可让他绕路去先去送别人，现在你多几句话都不愿意跟我说了？” “我不是觉得你麻烦，我是……” 裴音忽然顿了一下，脑中有一根弦绷断了。 “你……刚才说什么？” 刚才在车内她和程隽说的话，祁斐然如何能知道。 就算祁斐然从她出饭店就开始跟着她，在车辆调转方向先送吴非之后，却也不可能猜的这么准！ 她忽然低头看向自己腕间的手环。 手环待在手腕上，已经有几个月了。 即便是去Y国的时候，她也不曾去掉。 她冷冷问他：“这手环什么时候多了监听的功能么？” 祁斐然注视着她的眼睛，没有说话。 “是吧，已经有了监听的功能，所以今天车上的话，你才能听得到，是么？” 裴音将手环解了下来，直接丢在了祁斐然的身上。 在她得知这手环有定位功能的时候，她没有摘掉。 在她知道这枚手环和黄雅的一样时，她也没有摘掉。 她直接打开车门，下了车。 祁斐然没叫住她。 扔在车座上的，是那一枚黑色手环。 祁斐然看着裴音快消失在道路尽头，才缓缓开车跟了过去。 裴音没有穿羽绒服。 她的羽绒服太厚，上了车她就脱了丢在了车后座上。 现在她后悔极了。 动的瑟瑟发抖，寒风直接透过毛衣钻进了皮肤。 其实她有什么立场指责祁斐然。 她也的确值得被怀疑。 她若是坦坦荡荡的，也不用怕祁斐然监听。 只是那监听装备安在她的身上，那手环，就让她感觉到仿佛时时刻刻都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一样。 她知道祁斐然对程隽有敌意，可她不想离程隽远一点。 她知道祁斐然的车一直在后面缓缓地跟着她。 可是她不曾回头上车，而祁斐然也不曾开口让她上车。 ………… 回到家，裴音就病倒了。 当天晚上，发烧发到三十九点三度。 刚回来的时候还好，她还泡了个热水澡驱寒。 可谁睡到半夜就烧了起来，整个人跟在火炉上烤一样。 祁斐然半夜十二点让梁锦墨过来给裴音打点滴。 梁锦墨：“……” 他说：“我是医生，但是也得望闻问切看检查报告，她什么病什么原因我都不知道，我就给她打针？” “受寒，感冒发烧，三十九度三，我刚量了。” 祁斐然的声音平静和缓。 梁锦墨本来想要叫助理跑一趟，但是想了想，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份检验报告单，拿着医药箱出去了。 祁斐然说的没错。 裴音的确是感冒发烧。 额头烫手，脸颊上也是一片不正常的潮红，难受的嘤咛，在梁锦墨把针头扎入她手背皮肤的时候，才蹙了蹙眉，睁开了眼睛。 祁斐然按着她的手。 “别动，锦墨在给你扎针。” 裴音眼前的人像有些晃，鼻塞的厉害。 梁锦墨将吊瓶挂在架子上，调了一下流速，朝着祁斐然打了个手势。 祁斐然转头又看了裴音一眼，才跟了出去。 他看见梁锦墨手里拿着的一份文件，朝着他伸了伸手，“到书房来吧。” 到了书房，梁锦墨也把文件内的鉴定报告抽了出来。 “鉴定报告已经出来了。” 第292章 消失 钻石加更 祁斐然接过这页纸，扫了一眼上面的数字和文字。 “她去拿了？” “没有，”梁锦墨说，“我办了加急检验，先拿到了鉴定报告，裴音那边也得再有个两三天，鉴定科才会给她打电话。” 祁斐然点了点头，顺手从书桌上拿起一个打火机来，咔啪一声，火苗将这一页纸自下而上的舔舐个干净。 他将这也纸丢在了卫生间的马桶内。 梁锦墨在门口倚着墙问他：“你觉得裴家那些人知不知道？” 祁斐然嘴角挑起一抹冷笑来。 “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有的装不知道。” 梁锦墨挑了挑眉。 祁斐然倒是看的清楚。 他拿起手机来，“鉴定科的一个医生是我徒弟，他亲手做的这份检验报告，给我的时候，也给了我另外一份检验报告。” “嗯？”祁斐然缓缓地抬起头来。 梁锦墨拿着手机给他递过去。 “我拍了下来。” 祁斐然看着这份报告。 报告上依旧是没有写名字，可是结果却是和刚刚那一份一模一样。 只是时间……却是在三年前。 梁锦墨说：“本来结果相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我徒弟说，这两份提取的DNA样本，是完全一致的。” 祁斐然瞳孔微微一缩。 三年前…… 梁锦墨耸了耸肩，“说起来，她怎么感冒的？” 裴音的体质也不算弱，注意保暖，发烧也不会这样来势汹汹。 祁斐然说：“她从福海路走到了家，只穿了一件打底毛衣。” 梁锦墨：“……” “有时候也是不懂你，说舍不得吧，这个时候也真能下得去手。” 祁斐然：“本来想让她长点记性，不过……” 该有记忆的时候，是会有的。 不是现在。 ………… 裴音吃了药，打了点滴，第二天早上就退了烧，只是还是浑身乏力。 张姐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姜汤送上来，“太太，您喝姜汤。” 裴音想起自己前两天还给祁斐然端姜汤，现在自己就又感冒发烧了，还真是因果轮回。 她脑中隐隐就又回想起来昨天晚上的事情。 “祁斐然呢？”开口出声，嗓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沙哑的咳嗽了两声。 “先生在书房。” 裴音轻哼了一声。 这个祁斐然是把家当成公司了。 她喝了药，就下去吃吃午饭。 小凌和穆棉正在客厅的电视机前面玩儿VR游戏，两个小孩手里拿着游戏手柄摇头晃脑的。 裴音觉得挺好玩，刚要走过去，从旁偏厅内传出来一个声音。 “离孩子远点，要不然会传染给他们感冒。” 裴音看过去，正坐在沙发上随意的翻看纸质报刊的祁斐然，轻轻挑了挑眉看过来。 裴音顿时就有点火了，先看了一眼戴着耳机全套设备的穆棉和小凌，分明是沉浸在自己的沉浸式游戏中，也不管了，朝着祁斐然吼：“我怎么发的烧你心里没点数吗？” “车是你自己下的，衣服是你自己没穿，”祁斐然嘴角噙着一抹好笑，“现在倒是怨起我来了。” 裴音咬了咬后槽牙。 她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 “那你手环上监听的事呢？” “没有监听。”祁斐然说。 “那你怎么……”裴音有些愕然，说了一半话就停了下来。 祁斐然将手中纸质报刊往后翻了一页，微微眯了眯眼睛，“前者我猜的，你做了肯定。” 裴音：“……” 都是套路。 裴音气结。 吃饭的时候，裴音坐的距离两个孩子远了点，“我重感冒发烧，别让我把传染给你俩了。” 她说话还带着浓重的鼻音，眼睛红红的。 吃完饭，祁斐然将一个礼品盒放在了裴音的面前。 “还需要么？” 裴音有点疑惑，打开看了一眼，“什么……” 她看见了里面的手环。 不过，这个手环并不是先前她戴的黑色手环，而是一个类似手镯的手环，更加具有装饰性，也更漂亮了。 “这个只有你有。”祁斐然补了一句，“没有窃听器，也没有监控器。” 他不会在裴音不同意的情况下，去做监听监视这类行为。 裴音晃了一下神。 她想起来黄雅的那个手环…… “黄雅还活着么？”裴音问。 “手环被取下来了，”祁斐然按了一下眉心，“上面的数据都消失了。” 消失，而并非死亡。 裴音抿了抿唇，“你觉得黄雅是谁安插的？” 祁斐然摇了摇头。 “两次试探都没有让那人露出马脚来……” 他还不敢肯定。 第一次，在海上风暴后，祁斐然刻意让陆科把他获救的消息压了下来，报纸新闻头条上风靡的全都是他遇难的消息。 第二次，在Y国遇“刺”，有前期他公布婚讯带来的影响，祁氏大乱。 祁斐然正在思忖着，忽然门铃响了。 张姐去开门。 “先生，是找您的。” 她带进来的人是周徐。 周徐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帆布公文包，穿着一套黑色的西装三件套，头发一丝不苟。 裴音：“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卖保险的。” 周徐：“……” 第293章 就是该 周徐来找祁斐然是谈正事的，祁斐然就领着周徐上了楼，去了书房。 “桐城计划怎么样？” “冬天因为雾霾原因，停工了，”周徐说，“不过我想说的不是这个，而是这个合约。” 周徐从公文包中拿出一个文件，“你看，是祁氏跟张氏签的，但是你看条款和落款。” 祁斐然翻了翻。 合同条款中很多都有漏洞。 而且…… 他看见落款的名字，眉头微微一蹙。 周徐说：“这事儿你是不是也觉得奇怪，张氏同样一份合约，签了两次，而且同一个公司，跟不同的人签的。” 祁斐然向后靠在座椅上，“那我们之前签的那份合约？” 周徐说：“有对接负责人，而且过了法务部，是有法律效力的。” “那这份……” 周徐拿来的这份合约，只有落款签字，并没有填日期。 “这是一份复印件，原版我没拿到，”周徐说，“我也是偶然机会得知的。” 祁斐然想了想，“既然冬天工程停工了，那先发展别的项目，重点倾一下，而且……” 他手肘撑在办公桌上，倾身过来对周徐说了几句话。 周徐瞳孔微微放大了一些，“你不是……” 祁斐然点了点头。 周徐说：“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找人开始办。” 裴音是被冻感冒的，身体恢复的也很快，才两天就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各个公司也都开始临近过年前的最后年度清算，还有就是一年一度的年会。 裴音接到了裴骞的电话，让她来帮着负责过一些年会策划和彩排。 裴氏的年会策划和餐席，是特别找了专业的公司承包的，当天下午，邮件就给她发了过来，是有关于这次的年会策划。 她正在电脑上翻看着策划书，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电话。 是中央医院打来的。 她接通了电话。 “是裴音么？你好，这边是中央医院鉴定科，你的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你看你什么时候方便来拿一下？” “好，我这就去。” 裴音挂断了电话，眼神望向前面的墙壁。 来的，终归还是会来的。 裴音出门前，给书房的祁斐然说了一声：“我晚上不在家吃饭，去裴家。” 祁斐然挑了挑眉。 “好。” 裴音自己开车去了医院。 她刷了身份证，在机器中打出来了属于自己的体检报告。 她目光平静的看着上面的字。 几秒种后，她将鉴定报告折叠装进了包里，驱车去裴家。 裴音坐在车内，没有开暖风，相反倒是打开了车窗。 凛冽的寒风吹进车窗内来，刮的她脸颊生疼。 要是祁斐然在旁边，又要说她该，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刚刚感冒好了，就又要折腾着吹冷风。 她就是该。 裴音开口，忽然呛了一口冷风，咳嗽了起来。 她从右视镜看着后面的车，靠边停了下来，打了双闪，趴在方向盘上咳嗽了好一阵子，脸都是红的。 她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来咬在齿间。 可是遍寻了车上能放东西的地方，把里面的东西都翻了个乱七八糟，也没把东西翻找出来。 她索性把香烟折弯了丢在脚垫上。 折弯了的烟蒂里，露出了丝丝缕缕烟丝。 裴音深呼一口气，拿出化妆包来，对着镜子补了补妆。 这两天生病，她的脸色不太好。 她画了个浓妆。 眉毛，眼妆，腮红，以及斩男色的红唇，在秋冬种，这一抹妆，成了一抹艳色。 她发动了车子。 裴音来到裴家没有提前打招呼。 可当她把车开进来，发现也并没有人对她的到来有惊讶。 她是拿着策划书来的，明面上是说想要找裴骞商量一下裴氏年会的事情…… 可她一进来，就听见了姚淑荷的声音：“祁少还真的是宠我们家音音，哎，看着音音都羡慕不来呢。” 裴敬冶也在旁边附和着夸赞祁斐然。 祁斐然但笑不语。 “都快到了饭点了，怎么音音还没来？”姚淑荷看了一眼时间，“要不我给音音打一个电话去……” “不用劳烦二伯母了，”裴音的高跟鞋敲击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我这不是来了。” 裴音走进来的时候气场很强。 她的长发拢在一侧，妆很浓。 裴玥曾经学过裴音的浓妆，可是就如同裴音永远学不会裴玥的端庄优雅一样，裴玥也是画不成反类犬。 这样浓而艳的妆容，只有裴音的貌和眼神，能驾驭的住。 这样的裴音，让客厅内的人都不由得纷纷一愣。 祁斐然先站了起来，“怎么说了来裴家，却这么晚才来？” 他主动去握裴音的手，“怎么这么凉。”他转头朝着佣人吩咐：“倒杯热水来。” 温热的玻璃杯端过来，祁斐然给裴音握在手掌心里。 旁边的裴玥看着祁斐然对裴音这样好，她的心里有些许的不是滋味，转身就走。 裴音叫了她一声：“三姐姐去洗手间吗？我跟你一起。” 她把玻璃杯放在茶几上，就跟了上来。 第294章 墙头草 姚淑荷看叶阑珊没有想要搭腔的打算，就笑着圆场：“看女孩儿家的，就是这样，上个厕所都要一起，跟小时候一模一样呢。” 叶阑珊的目光朝着洗手间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中透过一丝凛然。 裴音跟着裴玥走过走廊。 裴玥说：“我没想去洗手间。” “我知道，”裴音说，“我也没打算去。” 裴玥冷笑一声，“你跟以前一样会装，特别是在祁斐然面前。” “可他偏偏就吃我这一套，怎么，”裴音笑了一声，红唇嫣然上勾，整个人宛若一株带刺扎人的红玫瑰，“姐姐想学还学不来呢，其实，祁斐然的态度是一方面，真正打消了你的打算的，是他对外公布婚讯吧。” 裴音哂了一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和叶阑珊本来打的算盘，就是祁斐然不曾对外公布婚讯，我们是隐婚，就算是外界有人猜测，也只是猜测是裴家小姐，裴家可不止我一位千金，大姐姐人比较娇弱，而我呢。” 裴音低首，笑了一声，似乎是在自嘲，“名声不好，行止放荡，就只留下了你一个留过学知书达理的三小姐，到时候略施小计，也就能李代桃僵，把这位祁太太，在裴家落在你的头上。” 裴玥的脸色已然变了。 裴音向后靠在墙上，“纵然祁斐然没有喜欢上你，但是因为这场舆论大战，你也能从中获利，祁氏家大业大，手指头缝里漏一点合约，就够你用来当在裴氏晋升的垫脚石了吧。” 裴玥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并不是震惊裴音竟然能把这些前因后果都想清楚，而是因为裴音对叶阑珊的称呼。 “你竟然敢直接叫母亲的名字。” “名字怎么，”裴音冷冷道，“名字不本身就是让人叫的么。”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间有点剑拔弩张。 幸而裴朗到的及时。 “诶，两位姐姐怎么在外面站着？吃饭了。” 裴玥先冷冷睨了裴音一眼，先朝着餐厅走了出去。 裴音朝着裴朗问：“小五，有烟么？” 裴朗点了点头，“有，四姐你……现在抽？” “嗯。” 裴朗指了指洗手间，“要不躲到里面去抽？” 裴音笑了一声，“我又不是做贼，我为什么要躲进去抽。” 她直接从裴朗手中取了了烟盒，叼了一支，缓解了一下刚才在路上就一直压抑着的神经。 她在点烟的时候，手都有点抖。 裴朗像是想到了什么。 “姐，是……鉴定结果出来了？” 裴音点了点头，吐出一口烟气，“是啊。” 她侧头看着青年日渐坚毅的面庞，“你想知道？” 裴朗摇头如拨浪鼓，“不想。” 能猜到是猜到，但是亲眼看到，就又是另外一番境地了。 裴音哂笑道：“胆小鬼。” 裴朗：“……” 说他胆小鬼他也认了。 一时间，裴朗也没说话，等到裴音抽完了一支烟，才跟着她一起走了出去。 他跟在裴音身后。 “不管结果是什么，你永远都是我姐。” 裴音脚步一顿，扭头看了一眼，瞄了眼线的眼角向上飞扬，媚光潋滟。 “你知道什么草长的最快么？” 裴朗：“……” 他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你是说我是墙头草吗！” “是你自己说的。” “不识好人心。”裴朗哼了一声。 裴音笑的更灿烂了。 祁斐然转头朝着裴音这边看了一眼，刚好就对上了裴音面上那璀璨动人的笑。 裴玥坐在祁斐然旁边，正在微笑着说话。 裴音注意到祁斐然，抬步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她的身姿窈窕，也不管大厅里是否有别人，直接靠在祁斐然的身旁，“累。” “哪儿累？” “脚，”裴音把双腿伸长，露出来一双高跟长靴，“鞋跟高。” 她一靠近，祁斐然就嗅到了她身上的烟草气息。 “抽烟了？”祁斐然侧身，低头帮她拉开长靴的拉链。 “嗯，刚才问小五要了一支烟。” 裴朗：“……” 他顿时就感觉到有两道凉飕飕的眼光朝着他直射过来。 这……不能怨他啊！四姐给他要的。 祁斐然问一旁的裴玥，“有拖鞋么？” 裴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震惊于祁斐然竟然这样宠裴音，还帮她拖鞋？ “有，我叫保姆给你拿。” 裴玥叫来了保姆，送了一双干净的拖鞋过来。 祁斐然俯身，帮裴音穿上了鞋。 裴音靠在祁斐然肩上，在他侧脸上亲了一口，在他耳边说：“谢谢老公。” 她的口红唇色鲜艳，刚好就落在祁斐然的侧脸一个大红的唇印。 祁斐然挑了挑眉，“你想让我什么时候擦？” “晚上回去我给你擦。” 祁斐然：“……” 他本来也就是纵着裴音，没想到倒是反被撩了。 裴音挨着祁斐然就这么肆无忌惮的亲亲我我的，裴玥频频皱眉，但是当着祁斐然的面，也不好说什么。 裴玥索性自己找了个借口先去了楼上。 叶阑珊走了过来。 她蹙了蹙眉，叫了裴音一声。 “你过来。” 裴音这才缓缓站起了身，随意的跟在叶阑珊的身后朝着花厅走去。 花厅新进了一批温室里的花朵，朵朵争奇斗艳，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在都严冬腊月。 裴音手指缓缓地抚过一朵朵花瓣，低头微微眯着眼睛轻嗅。 第295章 瞎了 叶阑珊停下了脚步，严厉的指责：“在外面我就不说了，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你竟然还这么放肆！” “我怎么放肆了？” “你跟祁斐然就不能避着人么？叫你姐姐看见了……” “我在我家里跟我老公亲热，凭什么要避人？”裴音好似是听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话，笑的直不起腰来，“而且，让裴玥看见了又怎么，她想要给祁斐然做小伏低当个见不得人的情妇，也要看祁斐然要不要她……” 啪的一声。 裴音这句话没有说完，就被叶阑珊一个耳光扇的偏了脸。 “闭嘴！”叶阑珊语气越发的一丝温度都没有，“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恶不恶心？” 裴音的脸颊被打了偏了过来。 叶阑珊是气急了，这巴掌打的裴音脸颊生疼。 裴音心里想，这是踩到了叶阑珊的痛脚了吧。 她缓缓地转过脸来，唇角还带着一丝笑，“妈，你舍得这么打裴玥么？” 叶阑珊眼神冷漠，收了刚刚眼神中那一闪而过的凌厉之感，“裴音，你做了出格的事情，就别想要总是拉着玥玥下水！玥玥什么出格的事情都没有做过。” “是么？”裴音俯身，看着花枝上一只漂亮的白玫瑰，直接把那开的最漂亮的一支给折了下来，“看来，有人不光耳朵聋了，眼睛还瞎了呢。” 叶阑珊又向前走了一步，抬手又要打。 可这一巴掌，却并没有落下来。 叶阑珊高高举起的手，被身后一只有力的手臂给握住了。 祁斐然轻轻一搡，叶阑珊向后退了两步。 “岳母这是要干什么？” 祁斐然浓沉的目光转向裴音。 裴音本就皮肤白，稍微重一点都会留下痕迹，就别提叶阑珊气急了几乎是用尽力气打的这一巴掌了。 他捏着裴音脸颊转过来，望着她脸上明显的五个指印，眼神越发的阴鹜。 叶阑珊竟然被祁斐然的眼神给逼退了一步。 “祁少，我知道你宠裴音，可现在裴音口出妄言，我现在也只是做好一个母亲的职责管教她。” “母亲？”祁斐然声音罕见的升起一抹淡淡的嘲讽，“别说你是裴音的母亲，当着我的面，谁都别想动她一根手指头。” “如果是别人，我早就让裴音还回去了！”祁斐然忽然话音一顿，转头看向裴音，“你想还回去么？” 旁边的人一听这话，都纷纷瞪大了眼睛。 他们难以置信。 母亲打了女儿一个巴掌，而女婿竟然问要不要还回去？ 这还有什么伦理道德！ 裴音摘下来那一朵白色的玫瑰，作为观赏性的花卉，在运送进来之前，就已经有花匠将花刺都已经削去了。 她捏着光滑的花枝，把白玫瑰别在了耳朵上。 “好看么？” 祁斐然点了点头，“好看。” 裴音微微一笑：“谢谢。” 她朝着叶阑珊缓步走了过来。 脸上的五个手指印格外明显。 裴骞皱了皱眉，他刚想要上前一步，被姚淑荷给拉住了。 姚淑荷直接把裴骞给拉到了客厅里，戳着他的肩膀，“你这会儿要上去干什么？” “三婶和裴音的关系本来就不好，现在这样……” “那是他们三房自己的事儿！你没看见祁斐然在那儿站着么？你还怕裴音会吃亏啊，”姚淑荷说，“你别给我进去掺一脚去！” 她巴不得他们三房和祁斐然彻底撕破脸呢。 裴音朝着叶阑珊，越来越近。 裴玥一狠心，横在了叶阑珊的面前，“裴音，你醒醒，你还真想要打母亲吗？” 裴音展颜笑了起来。 她面上的笑明艳艳的，直接伸手就把裴玥给推开了，“你让开。” 裴玥不肯，知道叶阑珊开了口。 “玥玥，你让开。” 裴玥转头，“妈！” 叶阑珊的目光落在裴音的脸上，话却是对一旁的裴玥说的。 “你让开。” 裴玥不得已，还是让开了，死死地瞪着裴音。 裴音距离叶阑珊，也不过还有半步之遥。 她侧了脸，“你刚才不是想要再打我一巴掌么？现在祁斐然不拦着了，你打吧。” 裴朗惊呆了。 这就是打完左脸，再把右脸伸给你打？ 叶阑珊紧紧地攥着手指。 她完全没有想到裴音竟然这样……不要脸。 祁斐然这次没有动。 他的目光就这样凉薄的落在了叶阑珊和裴音之间。 一时间，花厅内的气氛已经跌至冰点。 裴琳都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分明有地暖，怎么能这么冷。 她忽然脑中灵机一动，转身就出去了。 她去把裴联诚找了过来，简单三言两语就对裴联诚说清楚了花厅内的情况。 裴联诚暗道不好，飞快的跑了过来。 “这是干什么？” 他直接拉着叶阑珊向后退了一步，“音音，你妈也是一时气急攻心了，都是母女，有什么隔夜仇呢？” 裴音看向裴联诚。 裴联诚大多数时候，是和叶阑珊一样，对她不闻不问，放养政策的。 可他却并没有叶阑珊那样冷血，大多数时候，还是有一个作为父亲的模样的。 从某些细节里，倒是能看得出来他对裴玥的偏爱。 她转身朝着祁斐然走了过来，“我们走吧。” 第296章 资格 祁斐然揽着她的腰，转了身。 姚淑荷见裴音和祁斐然走出来，就迎了上来，“咱们人都到齐了，祁少，吃……” 话都还没说完，就被裴朗给拉住了。 祁斐然对周围的话闻若未闻，走到鞋柜处，弯腰低头，帮裴音穿靴子。 穿好靴子，祁斐然给她戴上帽子，“你先上车去等我。” 裴音点了点头，什么也没问，直接就出了门。 她走进冷风黑暗中，转头看向巨大的落地窗。 落地窗边倒映着一道颀长的身影。 祁斐然的身影本隐没在玄关的黑暗之中，等到目送裴音先上了车，才转身，从黑影中走了出来。 他的目光凛然的在裴家人的面庞上渐次扫过。 “做人要知足，总不能既想要从她身上捞好处，还不想对人好，”祁斐然薄唇轻勾，溢出了一声薄如刀刃的冷笑，“怎么好处都能让一个人占了呢，这世上就没这种好事儿。” 他这话说的意有所指，比起刚才，叶阑珊的面色更不好看。 “有人想要以母亲的身份教训人，也自己先当好一个母亲再说吧，如果自己都没什么资格，还是闭上嘴！” 祁斐然向后靠了靠，“她嫁了我，是我的人，给她脸色，就是给我脸色，扇她耳光，就是在我脸上扇耳光，我妻子脾气好，能忍，我却是不能忍的。” 忍？ 裴朗抽了抽嘴角。 他怎么不觉得这个四姐姐的脾气好。 “等我什么时候实在是忍不了，出手的时候，可就不是这么和风细雨的几句话了事了。” 祁斐然这话说的徐徐，嗓音轻缓，比起刚才的明枪暗刀，就十分和风细雨了。 可下一秒…… 他的语气陡然又凌厉了起来，微眯了眼眸。 “得罪我没事，可是得罪了我妻子，你们掂量着后果，到时候如果是外面见，伤了作为亲家的和气，那就不好了。” 他看向叶阑珊，“岳母，您说是吧。” 叶阑珊脸色讪讪。 她想要反驳，也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对着祁斐然，他们裴家也没能力跟祁家抗衡。 “岳母不说话，我就当默认我的话了。” 说完这句话，祁斐然转身离开了。 门被打开，灌进来一股冷风，吹的厅内的人，都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姚淑荷先缓过神来，“那个……晚饭做好了，咱们吃饭去吧。” 叶阑珊直接转身就上了楼。 裴联诚也就跟了上去。 姚淑荷现在看着叶阑珊不痛快的面容，更加是喜上眉梢，差点都没有控制住。 看来偶尔家里就得来一个这种大佬，好好地敲打敲打三房，让叶阑珊敢在她面前端着那副架子。 她看着都觉得不顺眼。 好像她整天忙前忙后的累的很，就三房不食人间烟火，装什么假清高呢！还不是利益至上！ 裴敬冶咳嗽了两声：“你还有脸高兴？” “我怎么不能高兴了？”姚淑荷简直都要笑出声来了，“刚才祁斐然那话，句句打叶阑珊的脸。” “你别忘了，邢梨的死，是你栽给裴音的。” 姚淑荷脸上的笑一下就凝固住了。 她脸色瞬间就有些苍白。 “可、可都已经过去五年了，那事儿早忘了吧。” “五年？五年前裴音被判故意杀人罪，不是也让祁斐然帮她翻了案么？你还觉得有什么不可能的，”裴敬冶按了按眉心，“往东南那边的生意先停了吧，别被抓住点什么。” 姚淑荷心里有点忐忑不安。 “你说……裴音不会真的查吧？就算是我栽赃给她的，那事儿也不是我做的，跟我无关。” “没什么不可能的，”裴敬冶说，“你也收敛着点，先安安稳稳过了这个年再说。” 楼上。 叶阑珊一进房间，就将桌上的东西给摔了个干干净净。 裴联诚把门关上，也不去阻止她，等她摔了东西，发泄了脾气，才走上来。 “你做的太过了。” “我过？”叶阑珊面容都歇斯底里的扭曲，“我怎么就过了？对一个陌生人，还是有着仇怨的陌生人，还指望着我能对她和颜悦色的捧着供着？” 她跌坐在床上，深深地闭了闭眼睛，“我现在做的最错的，就是由着她嫁给了祁斐然。” 如果没有祁斐然作为靠山的话，裴音有什么资本，又有什么能力在裴家叫嚣。 裴联诚拍了拍叶阑珊的肩膀。 “可是她却已经嫁给了祁斐然。” 叶阑珊握紧了拳头，“嫁了又如何，嫁了也可以离婚。” 裴联诚蹙眉，“阑珊，你别犯傻，现在祁斐然可动不得。” 叶阑珊闭了闭眼睛，“我知道。” 凭她一个人的能力当然不行，可如果再拉上另外一个人呢。 ………… 裴音从车窗看祁斐然走过来，主动推开车门，主动朝他笑。 祁斐然弯腰坐上来。 陆科发动了车子。 裴音鬓边的花枝已经取了下来，放在座位一旁。 祁斐然拿起花枝，在手指尖略转了一圈，眼神落在裴音嘴角的笑上，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第297章 烧了 “不想笑就别笑。” 裴音摇头，“我想笑啊，我老公这么站在我这边，我高兴。” “真高兴？”祁斐然指尖点了点她的唇，又倾身唇贴上她的眼睑，“真高兴的话，你眼里就不会没有光了。” 裴音嘴角的笑，缓缓地降了下来，变成一条平直的线。 她声音有些幽幽的。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偏爱，都是有原因的，”裴音说，“我本来该高兴的，不是我做的不好，也不是我做的太出格。” 祁斐然侧过头来。 他的手直接朝着裴音伸了过来，摊开手掌心。 裴音有些愣住，低头有些讷讷的看了一眼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什么？” “拿出来。” 裴音更是一头雾水。 拿出来什么？ 祁斐然伸手就往裴音的大衣口袋里摸。 他手指尖轻巧的就将裴音口袋里一张折叠的纸拿了出来。 裴音眼神一恍。 “你知道了？” 祁斐然摸出打火机来，点燃了这张纸的边角，火焰向上，渐渐地舔舐这张纸。 在这张纸只留下一个边角的时候，祁斐然打开车窗，将已经化成一片黑灰的纸丢了出去。 裴音看着车窗外那扬起的黑色的，粉碎的纸屑，随风飘荡。 “你不需要他们。”祁斐然握着裴音的手，在她的掌心中描摹着她的掌纹。 裴音的掌纹很乱，很多岔路。 她被祁斐然的手指挠的掌心有点痒，笑出声来。 她和裴家的关系，乃至于和父母的关系，并没有瞒着祁斐然，哪怕祁斐然现在私底下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还帮她把鉴定报告给烧了，她也没怨他，只觉得一阵畅快。 她笑了笑，“那我需要谁？” 祁斐然凝视着裴音的眼睛，吐出一个字来，“我。” 裴音这次才算是真正笑了起来，因为她眼里有了光。 “祁少，你可真是自信。” “我是有自信，那你要给足我这个自信么？”祁斐然手指尖在裴音的掌心里轻轻挠了一下。 “那当然了，肯定是……”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祁斐然一根手指比在了唇瓣上，堵住了她接下来的话。 “张嘴就来哄我开心的话就不用说了。” “……” 裴音忽然顿了一下。 他觉得祁斐然的眼神很重，重的仿佛能透过她的眼睛，看到她的心一样。 祁斐然倾身，忽然吻了过来。 “你是我的。”先在她的唇上落了一下，点在她的心上，“心我也要。” 裴音眼神有些呆滞的空茫，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祁斐然掐了一下她的下巴，随即加深了这个吻。 狭窄的车厢内，都能听到声音。 前面的陆科：“……” 老板和老板娘这样，也太旁若无人了吧。 他要不要把车挡板给升起来？ 但是升上去的话，不久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么？他现在恨不得不让老板发现他的存在啊。 直到祁斐然把裴音推在车座上，用力踹了一脚陆科的驾驶座椅，嗓音沙哑的骂道：“死了么？” 陆科：“活的！” 他立即就将车挡板给升了起来，顺便开大了音乐声，放慢了车速，避免车速过快而颠簸。 不过，这车震到底是没能完全完成。 祁斐然更多的兴致是在亲吻上。 他把裴音嘴唇上的口红全都给亲花了。 借着夜光，裴音看见祁斐然脸上的口红印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知道我想到了什么吗？” 祁斐然微微一眯眸。 “偷腥的猫。” 裴音从化妆包里抽出卸妆湿巾来帮祁斐然擦脸，将他脸上乱七八糟的红色口红印都给擦了干净。 下一秒，被他一把握住了手腕。 “不是偷腥，是偷……”祁斐然又压着她的腰，顺着她的锁骨往下吻，“情。” ………… 裴音还真的是体会了一把所谓“偷情”的刺激感。 特别还是在车上。 等到弄完，车早就已经到了别墅，陆科也早就识趣的下了车，还特别十分贴心的将湿巾和抽纸都给放在了挡板前，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裴音看着这贴心的举动，有点无语。 祁斐然抽出纸巾来，拉着裴音脚踝。 裴音直接从祁斐然手里夺过湿巾来：“我自己擦。” 祁斐然向后靠了靠，舔了舔嘴唇，这模样像是餍足的慵懒大猫。 不过经过这么一刺激，裴音倒是将刚才从裴家出来之后，那胸腔的震动愤怒和悲哀，各种负面情绪都给一扫而空了。 祁斐然打开车门，右脚错后，左手伸向前。 “祁太太，请下车。” 裴音白了他一眼，“这种事情真不公平。” 她就是腰酸腿疼的，而他就是神清气爽，明显爽到要事后一支烟的程度了。 祁斐然关上车门，在裴音耳畔说，“那下次让你在上面。” 裴音：“！！！” 她怒视着他：“这是谁在上面的原因吗？这是谁一直在动！” 她说完，就顿了一下。 好像…… 她躺着也没用什么力气。 裴音看了祁斐然一眼，微微一笑，用手机向上抬起了祁斐然的下巴，“小哥儿这么英俊帅气，器大活好，我也不吃亏。” 祁斐然还没开口，裴音手机忽然震了一下，屏幕亮起，进来了一条消息提醒。 祁斐然眼皮向下一垂，就看见了上面的信息提醒。 【程隽】。 第298章 送命题 看见这两个字，祁斐然本来已经舒展的眉梢，就又蹙了起来。 裴音把手机拿下来，直接划开屏幕看消息。 祁斐然微眯了眯眸，“有什么秘密么？” “这不是秘密，是隐私，”裴音把手机一翻转，“祁少，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偷窥别人的隐私了。” 祁斐然：“……” 裴音拿着手机去给程隽回电话。 祁斐然看着裴音的背影，咬了咬后槽牙。 其实他已经看破了程隽的身份。 但是程隽对裴音有恩，他什么都不能做。 况且，另一方面，程隽的身份，让祁斐然也完全不应对他做什么。 他有三观，知道程隽在做的是什么，拘泥于情情爱爱，和程隽这种伟光正的人设一下就拉开了距离。 祁斐然心情有点不爽，周徐给他打电话汇报公司近端情况的时候，他语气明显就有点心不在焉。 周徐问：“你能不能专点心。” “我问你一个问题。” “问。” 周徐手里文件都拿好了，以为是问什么合约有关的问题。 然后…… “你说，我当年高中毕业该直接考军校了。” “……” “虽然我也练过点截拳道，到底没有专业的能打，”祁斐然想了想，“我当年高考的分数，上军校绰绰有余了。” “！！！” 周徐说：“我给你推荐两本治脑子的书？” “滚。” 祁斐然还真的是起了一点打拳的兴致，直接在小群里说第二天下午约武馆。 走廊上，裴音跟程隽打电话。 “我过年前这两个星期，忽然有个临时任务，”程隽说，“不过我能赶回来，到时候你跟我回老家吧。” 裴音一愣。 “回……” “奶奶想你了。”程隽说。 裴音答应了下来。 可是，在她现存的记忆力，完全没有程隽的奶奶的印象。 她的确是从杜明晖的口中知道，程隽的父母都已经去世了，就只剩下一个奶奶把他带大，也一直很辛苦。 她去见过程隽的奶奶么？ 她想了想，晚上临睡觉前，就和杜明晖发消息。 【杜哥，隽哥的奶奶人怎么样？她喜欢什么？】 杜明晖那边过了一会儿才回复：【人很慈祥，八十岁了，就喜欢在家里种种菜。】 他又紧接着发过来一条消息：【你要去看望程奶奶？】 【嗯，隽哥说过年带我回老家。】 杜明晖眼皮跳了跳。 他那边先给程隽打了个电话。 “你真要带裴音回老家？” 程隽嗯了一声，“她跟你说了？” “问我你奶奶人怎么样，喜欢什么。”杜明晖捏了捏眉心，“上次那事儿就是从你老家回来之后的，你怎么还敢带着她回去，你跟你奶奶提前说清楚了没。” 杜明晖这么连珠炮的一通问，程隽倒是笑了出来。 “你倒是比我还想得多。” 杜明晖皱眉，“你认真点，现在明显你在祁斐然面前已经劣势了，他们不仅结婚了，而且还公开了！你现在想抢都抢不过来，名不正言不顺！你还得背上个三观不正的男小三的名声，到时候都没姑娘敢嫁给你了。” “我没想抢。”程隽说，“这次带裴音回去，也不是以女朋友的身份。” 杜明晖心里叹气。 “好吧，你自己心里门儿清就行。” 他挂断电话，看着裴音的头像，心里叹气，又发过去一条。 【程奶奶人很好，你不用担心。】 杜明晖起身走到窗前，朝着窗外望着。 夜色凝重。 他想起来那个时候的裴音，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般。 否则也不会那么快就嫁给了祁斐然。 他知情，所以也就知道为何。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真的期望着，就保持现状就好了。 忘了的，就永远忘了吧。 不管对裴音，对程隽，还是对已死之人，都是最好的选择。 ………… 第二天上午，裴音先和策划部的人联系了一下年会场布置，准备下午去看看。 既然是她新官上任接的第一场年会策划，就一定要做到最好。 出门前，祁斐然也正好出门。 “走吧，正好我顺路送你。” 裴音也没推辞，上了车就对陆科报出了年会会场地址。 陆科：“……” 啥？ 去会场？ 不是说去武馆么？ 但是他也敏感的察觉出点不对来，从后视镜看了一眼祁斐然。 祁斐然眼角一扬，“开车。” 陆科：“……” 关键是开往哪儿啊！ 会场？ 武馆？ 这是一道送命题啊！ 好在陆科跟了祁斐然也有几年了，能看出来一点猫腻来，就索性赌一把吧。 他开车去了武馆。 一直到车停在宽阔的停车场，裴音都还没反应过来。 她有点疑惑，“这是年会会场定的酒店？” 她没来过这个酒店，作为一个只知道公司和家两点一线的路程，基本出门就要开导航的路痴，她也有点后知后觉。 祁斐然直接说：“你不知道吧？我带你去。” 裴音点了点头，跟上了祁斐然。 陆科：“……” 老板真是大尾巴狼！骗人家小姑娘张口就来。 第299章 熊猫眼 直到进了武馆，裴音看见见过几次的周徐，再看看这布置，她不由得皱了皱眉，瞪了祁斐然一眼。 “这是酒店？” “不是，”祁斐然笑了笑，“武馆，来带你解压一下。” 祁斐然让人给裴音准备了一套全新的运动服，“待会儿那边有沙袋，你可以去打一场。” 唐泽一看这，对一旁的周徐说：“徐哥！你看看，你看看，带女人的又不光我一个！” 他也带了傅婷婷过来，两人凑一对儿，真是幼稚到可以。 傅婷婷从女更衣间出来就看见了裴音，激动的直接就冲上来，几乎就要给裴音一个熊抱。 “小嫂子，你也来打拳啊！来来来，刚刚我斐然哥让人把衣服送进来了，在这儿。” 顾裕东今天罕见的也出现在武馆。 他刚才已经去做了热身，身上出了一层薄汗，没和裴音打照面。 “你带了裴音过来？”顾裕东拧开矿泉水瓶，喝了几口水。 祁斐然点了点头。 顾裕东对裴音没有很多接触，他在c市的时间不长，基本都是在国外，和裴音仅有的几次见面，也都是在前两年了。 他对裴音没有如唐泽那般热络，也不如周徐那般冷漠且看不惯。 他倒是尊重祁斐然的决定。 “来打一场？”顾裕东把矿泉水扔到一边。 “好。” 祁斐然换了一套黑色的劲装，扎了裤脚。 顾裕东是专业受过训练的，在和祁斐然交手的时候就明显又放水。 两人一白一黑，动作都同样干脆利落，出手时带动空气，形成凌厉的风声，空旷的场地内，仿佛拍打在人的耳膜上。 裴音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傅婷婷捂着嘴：“斐然哥好帅！东哥也帅！” 裴音转过头来，“那人是祁斐然朋友？” “嗯，发小，”傅婷婷说，“东哥一直在索马里和中东那边维和了。” 裴音挑了挑眉。 或许是因为程隽带她在训练营里待过一年的时间，她对于军人总是有一种油然的好感。 就比如说，现在看着顾裕东和祁斐然，她心里有点倾向于顾裕东能赢。 周徐走过来，“你跟我过来吧，那边有沙袋。” 裴音戴上了拳击手套。 她先自己原地做了做热身，找了一下打拳的手感，就朝着沙袋打了过去。 周徐吃惊了一下。 裴音的手势不像是小白。 比起来旁边正在毫无章法打的沙袋纹丝不动的傅婷婷来说，裴音绝对是练习过。 她出拳很狠，而且脚步很稳，飞旋一个转身踢，沙袋都可以晃上三晃。 另一边，祁斐然和顾裕东也都停了下来，朝着这边看过来。 顾裕东说：“你教过她打拳？” 祁斐然没说话。 别说是顾裕东，他都是第一次见到裴音打拳。 打的这样酣畅淋漓，丝毫没有留任何余地。 顾裕东这句话，倒是给祁斐然提了个醒。 他没有教过裴音打拳，裴音是从哪里学的。 祁斐然微微眯了眯眼睛，侧头对顾裕东说了两句话。 顾裕东一挑眉，“你舍得？” “你懂控制力道，我不行。” 有些事情，还得找专业的人来。 顾裕东点了点头。 裴音打了一阵，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已经快被激了起来。 她好久都没有这样打过拳了，却是解压。 啪啪啪。 身后传来三下鼓掌声。 顾裕东走了过来，“弟妹身手不错。” 裴音收了手，解着拳击手套，顺手擦了一把汗，有点喘，就听顾裕东说：“我们来过两手？” 她微微一愣，眼睛里瞬间放光。 其实是想要试试的。 在训练营里，她的格斗课程不是拔尖，再加上这几年不常练，除了灵活性尚佳，身手已经不大行了。 再看看一旁的祁斐然，她直接拒绝，“不用了，我也就会两招防身术，跟你比不上的。” 顾裕东看了一眼祁斐然，爱莫能助的表情。 祁斐然拿着一旁的矿泉水，拧开给裴音递过去。 裴音接过道了一声谢，仰头就喝了两口。 她将矿泉水瓶还回去。 祁斐然手指刚接到矿泉水瓶，忽然，手指一转，手背就猛地一撞。 矿泉水瓶中喷出一道水柱，嘭的一声，转而朝着另外一侧飞了出去。 他出手很快，裴音潜意识的反应，侧头避开，下一秒就手肘侧挡。 她立即就明白了，祁斐然这是在试她！ 她都没来得及说什么，祁斐然直接弯膝。 裴音不留神被绊了一下，摔在了垫子上。 傅婷婷在一边傻了眼。 “这是夫妻打架？” 周徐没说话。 这下也算是刺激到裴音了，裴音防守灵活，却进攻角度刁钻，专攻下盘。 这让祁斐然专门防守下盘。 谁料想到，这是裴音的一个计策。 下一秒，她的拳头就直接打在了祁斐然的脸上。 然后…… 打中了。 裴音：“……” 顾裕东：“……” 还让他收着点力道。 现在倒是好，另外一位力道没收…… 裴音心道不好。 完犊子了，把祁斐然打成熊猫眼了。 第300章 十分钟 裴音心惊胆战的凑过去，“对不起啊老公，你没事吧？” 祁斐然：“……” 顾裕东让人去拿冰块过来冰敷。 毕竟如果不冰敷，估计明天祁斐然这张脸就肿的不能见人了。 冰块拿过来，顾裕东给祁斐然递过来，后者没接。 顾裕东：“……”这咋地，还想让他一个大男人帮他冷敷？ 祁斐然眼光淡淡的扫了一眼旁边立着的裴音。 裴音忙上前一步，“放着我来！我来！” 她从顾裕东手里接过冰块，用毛巾裹了，抬着胳膊帮祁斐然冷敷。 她看着祁斐然的模样，更加一脸歉疚，“你怎么不知道躲呢？我还以为……” “怨我？”祁斐然抬了抬眼帘。 “怨我！”裴音赶紧承认错误，“怨我，都怨我。” 祁斐然语气有些发凉，“我倒是不知道我娶回家的太太，不仅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打架还很在行。” 裴音心里咯噔一声。 果然。 她就知道祁斐然肯定会问。 “都是女子防身术，我从网上学的，”裴音说，“网上现在教的很详细的，我这么冰雪聪明，肯定一学就会。” “是么？” 裴音：“……” 她怎么越发觉得祁斐然这话不太对劲呢。 反正是多说多错，索性不说话，就这么帮祁斐然用冰块冷敷了。 冷敷了二十分钟，裴音觉得自己的手都已经举的酸了，拿下来冰块看了一眼，就叫陆科拿来喷雾，避开眼睛喷了一下。 唐泽一脸幽怨的望着座椅那边，“斐然哥叫小嫂子跟着一起来，就是为了虐狗的吧。” 周徐白了他一眼：“去跟东哥打一场。” “我不！”唐泽直接抱着沙袋，“我不想去当人形沙袋。” 谁还不知道，就斐然哥还勉强能和顾裕东打上几个回合，他过去就是送人头的。 裴音回到女更衣间去换衣服，这个武馆被几位公子哥包了场，女更衣间也是空无一人，傅婷婷早换了衣服出去买奶茶了。 裴音脱了身上的运动装，没急着穿毛衣，靠在衣柜上抽了一支烟，思绪有点飘散。 她心里正在想着，万一祁斐然要是再问她防身术的事儿，她要怎么搪塞过去。 她得和程隽商量一下，要不要实话相告。 可一旦说了实话，那当时她和洛晴晴也是在训练营认识的，那…… 忽然，耳后吹了一阵风。 裴音几乎是反射性的就抬腿向后踹了过去。 这次，对方明显有所防备，直接握住了裴音的小腿。 裴音惊愕的对上了祁斐然似笑非笑的眼眸。 “祁斐然！这是女更衣间！” 祁斐然已经换上了外套，长款粗毛呢大衣硌的她的小腿皮肤有些痒。 “女更衣间怎么？我进不得？” 裴音：“……” 要不是祁斐然脸上被她一拳打出来的乌青，这张脸配上这样的语气，更像一个纨绔。 她笑了笑，勾着祁斐然的脖颈，试图把小腿放下来。 可她向前一倾身，祁斐然就向后退了一步，她整个人都趴在了祁斐然的身上。 她现在身上还没穿毛衣，就是一套豆绿色的蕾丝内衣。 祁斐然还握着她的小腿。 这么一来，倒是像她在投怀送抱了。 祁斐然咬着她的耳朵：“是不是我们还没试过在更衣间？” 裴音：“……” 试个毛线！ 她现在也不敢跟祁斐然来硬的，咯咯的笑了一声，倾身在祁斐然的耳垂上轻吻了一下。 “老公。” 她的声音刻意压低，柔了几分。 趁着祁斐然晃了一下神，裴音下一秒就把小腿放了下来，转了个圈转身，抬手就把套头毛衣给穿上了。 她朝着祁斐然眨了眨眼睛，“赶紧走了，你哥们还在外面等着呢。” 她背对着祁斐然穿上半裙和裤袜，祁斐然倒是也没什么接下来的动作，就半靠在衣柜上，老神在在的看她穿衣服。 裴音觉得祁斐然这眼神简直是危险极了，动作就又加快了几分。 她弯腰穿鞋的时候，短款毛衣露出来一截白皙纤腰，祁斐然的眼神暗了暗。 两人一前一后从更衣室走了出来，众人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 裴音张了张嘴，唐泽说：“嫂子，你不用解释，我们都知道。” 裴音：“……”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唐泽直接被从后面踹了一脚，一下撞趴在了垫子上。 他转头，就看见祁斐然一双冷然的眼神。 “你知道什么？进去到出来左不过十分钟，知道什么？” 唐泽：“……” 他犯了一个大错误！ 从武馆出来，就已经暮色四合了。 周徐说：“先去吃个饭吧。” 裴音本想要推辞，“我还要去年会会场……” “吃了饭我陪你去。”祁斐然打断了她的托词。 裴音：“……” 好吧，谁叫她今天打了祁斐然有点心虚呢。 她跟这几个大男人没什么可说的，倒是傅婷婷是个话痨，跟在裴音身边问东问西的。 几个人直接去了梁家六公子的私房菜馆。 傅婷婷都已经是这里的常客了，进来就直接跟前台打了招呼，腾出来一间vip包厢。 裴音刚落座，就收到了徐蔚的一条消息。 【有时间么？见一面吧。】 裴音手指在对话框输入了两个字，想起来杜明晖的话，又删掉，【这几天临近年关比较忙，徐医生有事么？】 徐蔚那边回复：【有点事。】 【那我不忙了联系你。】 裴音这句话其实也就是托词了。 没人能定义忙于不忙的界限。 第301章 多看了一眼 男人们聚餐，肯定是要喝酒，更别提是许久没怎么聚过的发小了。 祁斐然少喝了一点，但是脸上还有伤，唐泽那边再来敬酒，就被裴音按住了酒杯。 “你斐然哥受伤了，不能喝那么多酒。” 唐泽本来是没什么意见的，他就是小弟，肯定得听大哥的。 刚准备收回酒杯，底下就被周徐那边踹了一脚。 唐泽眨了眨眼：“……” 周徐笑了笑，转动着手中的酒杯，“好不容易聚一次，怎么也得喝个尽兴。” 唐泽一听这话，立即就心领神会了。 他连忙举起酒杯：“嫂子！我哥不能喝，那我敬你！” 裴音：“……我也不能喝。” 唐泽：“？？？” 裴音：“你哥不让我喝。” 她哪有那么想当冤大头。 明摆着这就是一出鸿门宴，可着裴音一个人灌的。 祁斐然看了她一眼：“你不是酒量不错么？” 裴音：“……” 她痛心疾首，“人家夫妻都是穿一条裤子的，你倒是好，胳膊肘往外拐。” 祁斐然低笑了一声，微微靠近，“你跟我穿一条裤子？” 裴音：“……裙子可以么？” 她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拿起手机就翻出了相册。 “对了，我这里有一张照片……” 她记得上次在曼特斯城堡，把他的女装照给偷偷拍下来了。 祁斐然把她的嘴巴给捂上了。 唐泽眨了眨眼睛，“什么什么？给我看看！” 他刚伸出来爪子，就被祁斐然瞪了一眼，又瑟瑟的缩了回来。 “当我没说。” 最终，裴音还是记挂着祁斐然脸上的伤，帮他挡了几杯，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倒是唐泽有点喝高了，抱着傅婷婷就喊老婆。 傅婷婷一巴掌派过去：“滚！” 离开的时候，裴音在一旁等着，看着祁斐然和顾裕东周徐在说话。 她双手拿着包，低头用高跟鞋将地上的小石头踢开，那边只能隐约听见只言片语，好像是在说祁氏的事。 周徐那边给祁斐然看了一眼法人信息。 祁斐然点了点头，“就照这个去办。” 顾裕东挑眉，“这是要出来了？” 祁斐然嗯了一声，“有这个打算。” ………… 徐蔚发现，裴音在躲她。 不论是打电话，还是发信息，裴音都有借口推辞。 纵然确实临近年关，大公司里都在准备年会和年终总结，也的确是忙，可却不会连找出出来见个面的时间都没有。 徐蔚直接就去了裴音的办公室。 裴氏中，裴音已经有了一间新的办公室，徐蔚报出裴音的名字，就有人领着她来到了办公室门口。 磨砂玻璃门推开。 裴音抬头，就看见了一身灰色大衣的徐蔚。 她手中动作忽然顿住。 裴音眯了眯眼睛。 徐蔚微微一笑，“既然是裴小姐抽不出时间来见我，那我就只好来见你了。” 徐摩西蹙着眉跟在后面，显然是阻拦，却没有阻拦下。 徐蔚淡淡的看了一眼徐摩西，目光停留在他左臂空空的袖管上，又收了回来，没说什么。 裴音对徐摩西说：“我这里没事，你先出去吧。” 徐摩西颔首，带上了门。 徐蔚缓步走了过来，坐在了沙发上。 她轻轻一笑，“我挺羡慕你的，裴音，你的异性缘一直很好，总能找的人男人肯给你卖命。” 闻言，裴音皱了皱眉，却没有说什么，起身帮徐蔚倒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 “徐医生找我来，也不是只为了暗讽我这一句话吧。” 徐蔚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当然不是，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裴音蹙了蹙眉。 徐蔚从包里拿出来一张照片，放在了裴音的面前。 照片是翻扣在办公桌面上的。 裴音抬了抬薄薄的眼皮，“徐医生这是……” “你看看这张照片。” 裴音将照片翻过来，她瞳孔微微缩了一下。 照片上，是一个女孩。 女孩皮肤很好，眼神很亮，一头乌黑的长发，朝着镜头笑的很灿烂，身后是大片的罂粟花田。 是的。 是罂粟花田。 裴音见过，也记得。 让她惊讶的，是照片上女孩的长相。 一双眼睛很大，有神，黑白分明。 徐蔚对于裴音瞳孔中出现的惊诧，好似已经料定了一般，微微勾了勾唇，“你和她长得很像，特别是眉眼之间，你能看出来吧。” 裴音没有说话，只是手指却紧紧地攥住了相片边缘，几乎要将这张照片给折皱一样。 徐蔚继续说：“你从来都没有翻过程隽的手机吧，他的手机的私密相册里，只保存了这一张照片，已经保存了十年了。当初你跟程隽在一起的时候，我远在c市，遇不到，也想不到，我觉得现在我有必要告诉你真相。” “你觉得程隽是为什么会救你呢？就凭在看守所里对你一见钟情？”徐蔚笑了一声，“裴音，你是长得漂亮，人又聪明，可是他身为一名警察，是不可能对可能有罪之人心怀感念的，就算你没罪，可刚开始不经过调查，谁会知道？证据又是那样确凿。” 裴音不用听徐蔚接下来的话，已经知道了。 徐蔚一字一顿的说：“他是因为你的长相，对你多看了一眼，是因为你像她。” 第302章 像 裴音嚯的抬起头来，眼睛里布满了红。 徐蔚目光平静。 裴音的反应，不出她的预料。 当初，裴音和程隽好的时候，分开的时候，她都不曾旁观。 而这次，她不仅旁观，而且还亲口将这件事告知了裴音。 她朝着裴音伸出手来，“照片能还我了么？” 裴音攥紧了照片。 照片缓缓地递过来，她克制住自己的力道，将照片放在了桌面上。 其实，裴音是可以质问的。 可是她知道。 罂粟花田是存在的。 程隽带着她去过。 而这个女孩子…… 她承认，眉眼之间，她和她相像。 徐蔚收回照片，目光划过边角被裴音捏出来的褶皱，重新放进包里。 “这件事情，你早晚会知道，”徐蔚站起来，“四年前你能知道，现在也能，你瞒不了你自己，程隽也不能。” 等到徐蔚走到玻璃门前，裴音终于开了口。 “你特别来找我就是说这个么？”她的嗓音有一种刻意去压抑着的颤抖，微不可闻，她已经尽力去压抑了，“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认为你说的是真的。” 徐蔚转过头来，“你知道这是真的，不用我认为。” 她的手握着玻璃门把手，“在你身上发生过的事情，你是有一些潜在的记忆的，早晚都会想起来。” “那她现在在哪儿？”裴音问，“为什么会跟程隽分手？” 她能看得出来徐蔚对程隽的喜欢。 可先有照片上的女孩子，后有她，徐蔚呢，到底是处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徐蔚眼神虚空了一下。 “天堂。” 裴音猛地一怔。 她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你是说……” 徐蔚唇角溢出一个淡淡的笑来，“是的，她死了。” 裴音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是什么表情，又应该是什么样的一种心境。 徐蔚静静地说：“我当初没办法和一个死人去争什么，你也同样。” 徐蔚离开后很久，裴音都保持着这样一个姿势一动不动。 她深深的闭着眼睛，手指甲攥进掌心里。 真只是一个替身？ 她觉得这是讽刺。 当年程隽因为她长得像他死去的女友。 徐摩西在助理办公室，等到徐蔚离开后很久，裴音也没叫他进去。 他有点担心，就拿着一个文件夹，去找裴音签字。 进来的时候，没有感觉到什么过多的不同。 就连裴音的姿势，似乎都和徐蔚来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裴总，这个文件需要签字。” 裴音眼帘垂下，在文件上签了字。 力透纸背，签字笔在白色的纸张上留下了深深地印痕。 徐摩西问：“裴总还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裴音的声音已经恢复如常，“我先回家一趟，待会儿策划部的人会来问回复，你接待一下。” “是。” 徐摩西看着裴音的背影，觉得她脚步竟然有些虚浮。 他犹疑了一下，还是给祁斐然打了一个电话。 “少爷，裴总今天不在状态，”他顿了顿，“徐蔚来找了她一趟，不知道说了什么。” 祁斐然微微蹙了蹙眉，“她现在人呢？” “说家里有事，已经离开公司。” “好，我知道了。” 裴音并没有直接回别墅。 她在路上，就给杜明晖打了一个电话。 “杜哥，你现在还在c市么？” “在啊，”杜明晖听出来裴音声音里的不对劲，顿了顿，“你怎么了？” “你给我发个定位吧，我开车去找你。” 杜明晖说：“好。” 杜明晖在c市有房，只是他杜家的大本营在京都，现在下放外调，都只是为了等到年后升官。 裴音驱车来到杜明晖所在的小区，把车停下来，杜明晖已经电梯刷卡下来接她了。 他看见裴音一双微红的眼睛，心中隐有了一些猜想。 “上来吧。” 他也没有多一句话，来到家里，先帮裴音倒了一杯热水。 “天冷，先喝点热的。” 裴音嗯了一声。 杜明晖坐在了裴音的对面，“程隽这次出任务出的紧急，不过年前肯定是能回来的。” “我是不是和她长得真的很像？”裴音喝了一口热水，驱散了心底的寒意，才开了口。 杜明晖瞳孔微微一颤。 “徐蔚去找你了？” 裴音点头。 杜明晖皱着眉，手指指腹又按了一下眉心，将眉心的褶皱重新按开，深深地闭了闭眼睛。 “这件事情本来不该我跟你说，可是……” 忘了就忘了，何必又非要记起来呢。 杜明晖叹气，还是说：“是很像，特别是眼睛。” “她……” 裴音欲言又止。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杜明晖却知道裴音想问什么。 第303章 海棠 “她叫海棠，和程隽算是……青梅竹马吧，在一个村里长大，邻居，后来又一起考上了警校，然后选择了侦查学方向。” 两人同乡，又是同学。 上了大学后，学校里男女比例失调，海棠作为警校一枝花，被很多男生追求。 可海棠却从不接收男生的礼物，还笑笑说：“我有男朋友。” 室友有点惊讶：“你有男朋友？谁啊？是不是咱们学校的？” 不管怎么问，海棠也并不开口。 众人都不曾见过海棠跟哪个男生走的过近的。 学校管理基本都是半封闭式的，出入学校都要有登记。 直到过十一假期的时候，海棠家里有事，程隽也一同买了票和她一同回家，在宿舍楼下等她。 众人这才算是见到了真人了。 “海棠，这是你男朋友啊？” 海棠羞红了脸，没有解释。 站在一旁的程隽，也没否认。 程隽大海棠几岁，现在已然是毕业了，重回校园，也就是为了接海棠。 两人一起走在雨中，倒是很般配的模样。 就这样，仿佛是从暗中走到了光明中，就这样，两人之间没有表白，没有炽热的恋爱，就默认成了男女朋友。 海棠性子沉静，喜欢安静。 程隽也安静，话少。 两人走在一起，有时候一路上都不说一句话，也并不觉得尴尬。 海棠是稽查专业，后来转到了缉毒。 这个专业很危险，大多数家长都并不愿意孩子接触这个专业，怕出事。 可海棠不怕。 她于父母来说，也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弟弟和妹妹才更被喜欢。 杜明晖看着裴音手中玻璃杯中的水已经喝完了，又欺身帮她接了一杯热水过来。 “其实你和海棠的性格完全不一样，海棠很安静，和程隽一样话少，你不一样，你很炽烈，就像是小太阳一样。” 杜明晖说这话，只是想要让裴音区分开来。 “刚开始，程隽或许真的是因为你长得像海棠，才救了你的，可是后面……” 裴音打断了他的话，“你说隽哥是侦查方向，那后来他也转了缉毒么？” 杜明晖顿了一下。 他发现裴音的观察能力真的是很强。 “是的，因为海棠牺牲了，”杜明晖说，“海棠在一次任务中，被毒贩子给盯上了，她自己当时心知肚明，队长也让她及时撤回，可她选择了切断联系，避免暴露更多的人，自己却……” 裴音盯着杜明晖的眼睛。 杜明晖对上这双眼眶微红，眼睛却清澈黑白分明的眼睛，心颤了一下。 这样的一双眼睛，简直是又把他拉回到半年前的那个雪夜。 在雪山之中找到海棠的时候，海棠整个人都被扒光了，身上被冻的青紫，颈下有一道勒痕。 法医经过鉴定，生前被凌辱过，身上多处烟头的烫伤，致命伤在颈下，是被勒死的。 程隽看着法医开具的死亡证明，整个人都在颤抖。 杜明晖当时在场。 他觉得程隽要崩溃了。 他甚至都已经让队员准备好联系医生，避免程隽出现什么意外。 可出乎意料。 程隽在长久的沉寂之后，转身问：“海棠在哪儿？” 杜明晖带着程隽去了停尸间。 在他进去之前，杜明晖伸手拦了一下他。 “你确定你没事吧。” 程隽偏头，眼光冰霜一般冷似刀，“你觉得我有事么？” 杜明晖放开了手。 就连他都不忍再进去看一眼海棠，程隽在停尸房呆了半个小时。 杜明晖抽了好几只烟。 等到他出来的时候，他忙迎了上来。 看似程隽没有什么表情，甚至是和进去之前没有半分不同，他还是敏锐的发现，程隽的眼圈有些尚未干涸的湿润。 他叹了一口气，“后事你不用担心，队里会全权负责。” 程隽和队里的人一同办了海棠的后事，追为英雄。 而英雄这两个字，才真正让程隽没有丝毫控制的掉了泪。 当天晚上，杜明晖陪着程隽喝酒。 程隽说：“去他妈的什么XX，人都死了……” 杜明晖急忙朝着两边看了一眼，没什么人，“你小心祸从口出。” 程隽自嘲的笑着，“有什么祸？天灾还是人祸？老子不想干了。” 杜明晖也只当他是酒后醉话，并不放在心上。 却没想到，一个月后，队里真的就传出了程隽从警队辞职，下海经商的事情。 这事儿在队里闹的沸沸扬扬的。 甚至还有人说是程隽在表彰大会上大打出手，口出狂言，甚至还打伤了昔日的同事，以至于并非是辞职，而是被开除。 杜明晖一个电话给程隽打了过去。 “你他妈怎么搞的？” 程隽学的是高精尖的技术科，即便如此，他在学校的时候，每一门专业课都是拔尖。 程隽语气淡淡的：“赚得太少了，还危险，都他妈道貌岸然一张脸，我受够了。” 杜明晖到嘴边的话就停了下来。 是啊。 他又有什么资格去劝程隽呢？ 劝他要有奉献精神？ 劝他要光伟正？ 可真正在前面冲锋陷阵的不是他吧。 杜明晖知道这次海棠的去世，给程隽的打击很大。 最后，长久的沉默后，杜明晖吐出一口烟气。 “我手边有点路子，你如果需要，给我打电话。” 杜明晖外公家里有公司，也有一些固定的大的生意合作伙伴，还果真给祁斐然介绍了几个大单，让程隽的小公司也走上了稳定的正途。 第304章 凉透了 裴音有些没反应过来。 手中的玻璃杯都已经凉透了。 “可是我在训练营……” “是的，”杜明晖说，“后来我是通过我爸高层的关系，才知道，他也走了缉毒这条路，而且是做的是最危险的线人。” 他顿了顿，“当时你在训练营的时候，其实我是想要帮你入编的，手续难走点，也能。但是程隽拒绝了，我想了想，也是，他不愿你再步入海棠的后尘，他更愿意把你给保护起来吧。” 裴音抿着唇，唇瓣被抿的苍白。 她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杜明晖说：“不过程隽又带着你去执行了一次任务，其实过程中，我和程隽通过一次电话，他也说起你们两个在谈恋爱，这次回去，就永远也不会再让你接触这些了，我心里觉得也挺好，程隽孤身一人这么多年，有个你这样的小太阳能暖着他，真的是他老程家的坟头上冒青烟了，可没想到，你回来之后，就和祁斐然……” 他心中叹气，到底没能问出来。 “我和程隽谈过，他也不肯说什么。” 话说完，面前玻璃杯中的水已经凉透了。 杜明晖刚想要帮裴音重新倒掉接一杯热水，就被裴音抢先将水杯里的水仰头一饮而尽了。 水从喉咙一直灌下去，一直凉到了胃里。 凉到了心里。 她问：“海棠是维族人么？” 杜明晖微微一顿，“是的，她的母亲是维族人，她能歌善舞，差点就进了文工团，队里有几次演出，她都有一个歌舞节目。” 裴音闭了闭眼睛。 她脑海里，忽然闪现了一个画面。 男人站在烈烈风中，问：“你学过跳舞？阿拉木汗会跳吗？” 可怜她竟然还真的去认真学了，认真跳了那支舞。 裴音站了起来：“杜哥，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你不要告诉隽哥我知道了。” 杜明晖点头：“这个自然，他现在去执行任务，很危险，我也不会用这种事情去让他分心。” 他送裴音出门，刷了电梯卡。 “裴音，其实程隽一直跟孤独，我不知道徐蔚是怎么跟你说的，你觉得你是替身，可是在我看来，并不是，他是在意你的。” 或许最开始是因为裴音和已逝海棠的容貌的几分相像，而后来的相处过程中，他也喜欢上她了。 裴音笑了笑：“杜哥，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杜明晖看着裴音上了车，才转身离开。 裴音来到杜明晖家的时候，天色还是亮的。 可现在，却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她不知道在杜明晖家里呆了多久。 她上楼的时候没有拿着手机，手机在车内，等到行驶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裴音没有理会手机铃声。 一直等到路口红灯的时候，她停下车，看了一眼手机。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是祁斐然的未接来电。 她没有回过去。 她此时的心绪不适合和祁斐然对话。 她索性把手机按了静音放在副驾驶上。 她开车去了跨江大桥。 上次和程隽一起来，还是三个月前了。 她把车停在一边，下了车，来到栏杆处，手肘撑着冷似铁的栏杆。 天空中，飘起了白色的雪絮。 那些飘飘扬扬的雪线，在黑暗的夜色中，好似是被编织了一张铺天盖地的网。 黑色的将面波澜不惊，仿佛任何东西都不曾被隐秘。 她想起在看守所的第一眼。 他就那么停住了，看着她的目光，似乎是滞住了。 后来她想过很多次那灯光晦暗，气氛压抑的审讯室，她竟然天真的以为，程隽对她是一见生情。 是她太天真了。 她对自己的魅力也太过自信了。 裴音静静地伫立了许久，头发上都已经蔓上了一层细小的雪花。 她忽然转身，身后站了一个人。 她有些惊讶的看见了祁斐然。 祁斐然将手中的男士长款厚呢大衣披在了她的肩上，顺手拨散了她头上的雪花，牵了她冰冷刺骨的手，朝着车边走去。 到了车上，车内有暖风，才驱散了裴音身上的寒气。 裴音闭上了眼睛，靠在柔软的靠枕上。 她短暂的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还是那个刚从训练营出来，满腔热血的跟着程隽的少女。 那天，她第一次出任务，也是第一次杀人。 她救了程隽。 也亲了程隽。 两人都沉默不语了好几天，终于，裴音没有憋住，先去问了程隽。 少女扬起一张娇嫩的面庞，看向程隽，“我喜欢你。” 程隽眼波有些微微颤动。 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的点了点头，“嗯。” “那你呢？”少女心里跳的如同擂鼓，她鼓足了勇气做出了反问。 这种事情，分明就该是男人主动的。 可程隽的脾气她也摸透了，就是闷声不响，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脸上都看不出任何破绽。 那就只好换她来主动了。 裴音没见过程隽笑几次。 他很少笑。 有时候被她那种傻气逼的才算是笑一笑，可和现在也并不一样。 他脸上的笑，好似冰雪化开，有阳光从山头缓缓地倾泻出来，倾满了整个空间。 “我也是。” 裴音激动的拥住了程隽的腰，“隽哥！” 身处毒窟，还能因为这点小事就高兴的找不着北的，也就是裴音了。 程隽还真的带裴音在那边玩儿了好几天，一直等到交易日的确定下来，他托人打探到消息和地点。 任务圆满完成。 可就当两天要全身而退的时候，却没想到，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这男人在程隽和裴音两人的身上来回逡巡着，最终落在了裴音的脸上。 “你这妞儿长得有点像一个故人啊。” 程隽没有回答，倒是一旁的尉爷问：“这是隽爷的妹妹，你认识？” “不仅认识，”男人猖狂的笑了一声，“我还玩儿过呢，”他顿了顿，挑衅的目光看向程隽，“海棠，你认识吗？” 第305章 那年年少 裴音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程隽。 程隽直接就扑向了那男人，似铁一样的拳头砸向了男人的脸，在众人反应过来，尉爷急忙叫人去拉开两人的时候，那男人一张好端端的脸几乎都已经被程隽的拳头打的血肉模糊了。　　程隽说：“你如果再敢提她，我拔了你的舌头。” 这是裴音第一次听见海棠的名字。 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她像她。 男人也张牙舞爪的想要扑上来，被尉爷的人给按住了。 “你他妈就是个卧底吧！海棠那娘们不是你相好的吗？他死了你还肯跟我们合作？！” 尉爷紧紧地皱了皱眉，摆了摆手让人把这人给带走。 他打量探究的目光看向程隽。 “这是怎么一回事？” 程隽已经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他回看着尉爷，“尉爷，你查过我的底细，你自然也应该知道，我是因何被开除的。” 尉爷眯了眯眼睛。 他查过程隽。 也知道这些事情。 可现在…… “伢佐就是杀死你前女友的人？” “是。” 尉爷笑了起来，“那看来这人现在是撞到了了咱们隽爷的枪口上了。” 他招了招手，叫来一个人，俯身帖耳吩咐了几句话。 裴音心绪不宁，却已经暗中做好了准备，一旦是对方有所行动的话，她也会出手。 她现在毫无保留的站在祁斐然的这一边。 过了一会儿，一个人端着一个托盘上来，托盘上盖着一块红色的布巾。 尉爷做出一个有请的手势，“请。” 程隽没有什么动作。 尉爷主动将那一块红色的布巾掀开。 裴音眼前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那托盘上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就被一双温柔的大手给挡住了视线。 尉爷说：“这是给隽爷的见面礼，既然你帮我做事，我也给你点好处，拿这人的头去祭奠你死去的前女友吧。” 程隽捂着裴音眼睛的手，一直到离开的时候，都不曾放下来。 裴音知道自己不该问。 这种时候，她本也不该问。 可终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裴音还是拿出手机来，给程隽发了消息。 【海棠是谁？】 两人睡在同一间房内，只是并不同床。 黑暗中，裴音看见程隽那边手机亮了一下，手机屏幕上的光圈，落在了程隽的面上。 程隽微微闭了闭眼睛，然后手指在手机上打字回复。 【我女朋友，已经牺牲了。】 裴音眼光闪了闪。 这和她内心想了几千遍，几万遍的答案，一模一样，甚至于重合了。 裴音想了想，又打字问：【我和她长得像么？】 打完又删了。 觉得问这句话，显得有点不尊重人。 她索性就不再问了。 这件事情就好似是一个简单的小插曲一样。 这次虽然说打探到了交易日和地点，但是程隽在带着裴音回国之后，联系了上峰，将尉爷把伢佐给杀了的事情作了报告。 最后，上峰开会后，一致决定，为了保护程隽的线人身份，交易日和地点作废。 程隽的任务虽然圆满完成，可是却又是一场无用功。 这是尉爷的试探，倘若程隽刚走，消息就遭到泄露，程隽很容易就被划成嫌疑人，为了避免程隽身份泄露，所以决定放弃这次行动。 程隽获得了一个月的假期。 裴音跟程隽一起回了老家。 程隽说要带他去见他奶奶。 裴音知道程隽出身苦，也是程老太太一手将她给带大的，特别在火车站买了很多东西。 程老太太第一眼，竟然看差了。 “海棠？” 只是裴音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了。 比起第一次的生疏，现在第二次听到，她只觉得熟悉过耳。 程隽帮裴音将东西都拎进了房间，“奶奶，这是裴音。” 程老太太又戴上老花镜，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看，才恍然自己是认错了人，“我说呢。” 可不光是程老太太。 这个村落，是海棠和程隽一同长大的地方，裴音出现在村子里，有一些长舌妇第二天就上门来看人了。 “我还以为海棠复活了呢！乍一看，长得真像，你家孙子真是有福气，找个女朋友，还能这么像的，他是不是就是照着海棠的样子找的女朋友啊。” 这话让程老太太听着都觉得烦，直接送客。 闲言碎语总是能传到裴音的耳朵里的。 她那没有对程隽说出的话，也终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问了个清楚。 “我跟海棠，长得很像。” 她用的是肯定句。 程隽点了点头，“是的。” “那你去年从看守所里救了我，也是因为……”裴音问，“也是因为我像她，是么？” 程隽面对裴音这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没办法否认。 “是的。” 裴音深深的闭了闭眼睛。 她宁可程隽不像是她所认为的这样一身正气，哪怕是懂得花言巧语来蒙骗她哄一哄她呢。 可他没有。 这两个是的，好似是两只钉子一样，扎入了她的心里。 她能活下来，完全就是因为这张脸。 她也不过就是一个……替身。 在她在程隽房间的抽屉里，见到两人的合照的时候。 那些话，都有了答案。 照片上，恰似那年年少。 少年少女脸上的笑都是最纯真的，从程隽看向少女的眼神里，她看到了爱意。 裴音在少女的脸上，看到了希望。 第306章 我要结婚了 她和她长得真的挺像的，尤其是一双眼睛。 她将照片原封不动的放进了程隽的抽屉里，把抽屉上了锁。 最可悲的并不是她喜欢上的男人把她当成替身。 而是海棠已经死了。 和一个已死之人，她没有任何可比性。 死了的人，才会在程隽的心上，刻下最深的痕迹。 裴音离开了。 她坐上了回到c市的火车，程隽的电话打了过来。 隔着听筒，两人一时间都没有开口说话，里面只剩下了淡淡的沉默中。 嘈乱的火车车厢，时不时地传来孩子哭闹的声音。 程隽说：“对不起。” “隽哥，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我的命是你给的，我欠你的。”裴音说，“我要回去了。” 程隽沉默片刻，“我给徐蔚打个电话，让她在精神病院那边安排一下。” “谢谢。” 这一声谢谢，是裴音发自肺腑的。 两人似乎开始过。 却又好似从来都没有开始过。 起始于那血色弥漫的漆黑丛林，也终于那迷醉的漫山遍野的罂粟花田中，似是一个梦。 既是梦，就总有醒来的一天。 在裴音不告而别的这半年里，两人不曾联系过。 一直到半年后的某一天。 裴音主动给程隽打了一个电话，“隽哥，我要结婚了。” 程隽呼吸一滞，“和谁？” “嫁给祁斐然。” 女孩的声音明明很好听，可现在却莫名的刺耳。 他克制住即将冲破喉的拷问，轻声道：“为什么？” “因为……”裴音说，“他能护得了我。” ………… 裴音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她身上盖着一条柔软的毯子，侧身躺在祁斐然的大腿上。 车厢内暖风没有关，裴音身上的冷气驱散了，都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她抬眼，就刚好落在祁斐然的面庞上。 祁斐然歪着头靠在车窗上，眼睫向下垂落，在眼下投下了一片阴影。 裴音稍微一动，祁斐然就醒了。 他只是在闭目养神。 睁开眼睛，正好对上了裴音的眼。 “醒了？” 他的嗓音暗哑，在寂静的黑夜中，仿佛带着些许寒意。 裴音嗯了一声，翻身从祁斐然身上起来，手机从身侧的口袋里掉了下来，她看见了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 “快十二点了？” 而现在还是在后车座上。 “嗯，”祁斐然帮裴音把毯子拉起来，“你睡着了，我一抱你你肯定要醒，就睡吧，哪里都一样，车里也挺舒服的，你还有人形抱枕。” 裴音看了一眼“人形抱枕”本人，想起自己刚才也的确是枕着祁斐然的大腿，抱着祁斐然的手臂的。 祁斐然在下车的时候，腿有点麻，扶着车身站了一会儿，想要等腿伤的麻木感过去。 裴音绕过车身，扶着他的胳膊，“我扶着你慢慢走。” 两人的身影在院子里的路灯下被拉长，交叠在一起，地面上有一层薄薄的雪，深一脚，浅一脚，雪地上留下了一大一小两排脚印。 裴音扶着祁斐然到楼上，坐在床边，蹲下来帮他按了按腿。 “好点了吧？” 祁斐然低首，目光落在裴音的脸上。 “徐蔚跟你说了什么？”祁斐然问。 他知道或许自己本不应该提这个。 可到底是忍不住。 裴音消失了两个小时，最终出现在临江大桥旁。 “她给我看了一张照片，”裴音手中的动作没有停，“是程隽的前女友，已经去世了。” 她微微勾了勾唇，声音低了一些。 “我和她长得很像。” 她现在平静的将这件事情说出来，意识到她已经接受了这件事情的真相。 现实就是这么讽刺。 让她忘了，却又再感同身受经受一遍曾经，是为了让她记的更深吧。 这段时间，她对程隽一直也只是记忆中的那种懵懂感觉。 她喜欢他么？ 也并不。 谈不上是何种感情。 程隽于她而言，更像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而祁斐然却是从去年失忆起，在她身边，她慢慢的一点点熟悉起来的，是她的爱人和亲人。 祁斐然掐着裴音的腰，把她按在床上，唇轻柔的落在了她的眼睑上，自眼睑而下。 他吻的很细，裴音的手攥着身下床单。 他紧紧地贴着她，灼烫的呼吸相融。 “裴音，你看着我。” 裴音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染上了一层动情压抑的谷欠望，她的目光，似是能直直的慑入到祁斐然的瞳孔中去。 祁斐然的吻落在她的唇角。 “我爱你。” 裴音瞳孔忽然一缩，紧接着一种几乎灭顶的感觉将她片刻的怔忡冲散，被祁斐然拉进了狂风骤雨中，无暇再去思考其他，只能全身心的感知着他。 ………… 裴氏的年会就在周五。 裴音这次负责和活动方协商，不管是会场布置，菜品，酒品还是流程和节目都是亲自过手，亲力亲为。 只是，裴音在看年度红利额度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有一些奇怪的地方。 红利额中有一部分，是多余出来的。 她也只是一个商务部副部长，这种事情应该是放在财务部去重点负责的，身为股东，只等年终分红就可以了。 可以凭空多分来一大笔钱，也根本就不会有人去追究这笔钱的由来。 她在心里打了一个问号，也并没有多去调查。 年会结束，裴音还在董事会上被提名表扬了一下，并且恭喜她正式入驻裴氏董事会。 第307章 舞 有人是真心实意的恭喜她的。 而也有人是在一旁冷眼旁观的。 可裴音身上的股份是裴老爷子分下来的，远在祖祠的裴老爷子不发话，也没人敢动裴音身上的股份。 裴骞和裴音一起出了裴氏。 “音音，你在策划上有天赋。”裴骞说，“年会我看了这几年了，哪一年都没今年办的好。” 裴音笑了一下：“过奖了。” 徐摩西走上前来，在裴音耳边说了几句话。 她抬了抬眉，“现在？” 徐摩西点了点头。 裴音说：“祁斐然叫我去祁氏一趟，那我先走了。” “好。” 裴音跟着徐摩西去了裴氏的年会现场。 裴氏的年会是明天晚上，现在是祁斐然在现场看彩排。 不得不说，祁氏就是财大气粗，能请过来彩排的明星，都是娱乐圈里能叫得上名的男女明星。 裴音到的时候，台上正好有一个男明星在唱歌。 她脚步匆忙，急急走到祁斐然的身边，“什么急事？” 祁斐然握着裴音的手腕拉她坐下，“看节目。” 裴音：“？” 她从台上的男明星脸上转过来，注视着祁斐然，半天没说话。 赶着让徐摩西十万火急催她过来，就是为了看彩排？ 祁斐然转头，对上她的眼睛。 四目相对，倒是多了些含情脉脉的感觉。 祁斐然：“觉悟了么？是不是觉得我比台上那个小白脸长得要好的多了？” 裴音：“……” 这大白天的，无缘无故的吃什么飞醋？ “我压根都不认……”识。 裴音看着台上的男明星，忽然一顿。 她想起来了。 还是在五年前的学生时代，她的确是迷过一个长相干净清隽的帅哥，还追了一段星…… 手中被塞了一个应援灯。 祁斐然说：“给你准备好了。” 裴音：“……”　　她低头看了一眼应援灯上大红色的“我爱你”的标语，在心里给自己画了个十字。 就别祸害人了。 指不定她这个应援牌一举起来，祁斐然第二天就能让人把台上的男明星给封杀了。 她朝着祁斐然笑了笑：“这个牌子我只给你举，现在有了老公你，别的男人对我来说都是过眼云烟，一笑而过。” “是么？”祁斐然挑了挑眉，“那江瑾容呢？” 江瑾容？ 这个名字几乎都已经离裴音的生活很遥远了。 江家这一年的重心一直都在国外，裴音去Y国的时候，那短暂的两个月，江瑾容回了国，而现在裴音待在国内，江瑾容又去了Y国。 就好像是提前商量好的似的，完美避开了所有能照面的机会。 裴音想想这个，再看一眼面前的祁斐然，就明白了。 她觉得，如果不是程隽于她有恩，像是程隽这种没有家世也没什么背景的人，早就被祁斐然给送走了吧。 裴音默默地把祁斐然的微信备注改成了——醋王。 跟祁斐然看完表演，裴音暗自把想要上去找台上男明星签个名的冲动给压了下来。 为了曾经的爱豆着想，还是离他越远越好吧。 祁斐然跟着裴音身旁，瞄了她一眼，“要签名就免了，你还是默默的祈祷不要塌房吧，要不然家里摆着一张签名时时刻刻提醒你以前吃了屎，多膈应。” 裴音：“……” 她立即表忠心，“老公，以后我眼里只有你。” 祁斐然捏了捏裴音的脸颊，“骗子。” 裴音：“……” 祁斐然让裴音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便带着人离开。 两人经过后台的时候，忽然，前台传来了啊的一声。 后台几个工作人员急忙跑向了舞台。 “怎么回事？” “快叫医生来！” 祁氏是大公司，有备无患，医生拿着医药箱急急忙忙走了过来。 原来，是一个舞蹈演员从台阶上往下走的时候，一不小心摔了下来，脚踝崴了。 “这下怎么办？” “明天就是年会表演了！” 虽然是祁氏的年会，但是因为请来了娱乐圈的半壁江山，所以也算是一个广告时间，卖出去了三家媒体的转播权。 “是什么节目？” “看看少一个人行不行，不行就撤掉这个节目。” “撤不掉。” “是民族舞，给《xxx》的舞伴。” 这是一首民族大义的爱国歌曲，很有正能量，也是表演中必须要穿插着的歌曲。 况且，演唱者还是少数民族的一位德艺双馨的歌唱家，又是必须中的必须。 米娅顿时感觉到一个头两个大，“那你们舞团的别的人呢？” “时间冲突，明天只有我们几个人来。” 米娅立即说：“那我现在联系别的舞团。” 可是毕竟都是临近年关，本市很多舞团，都已经早就定了下来，还有去电视台参加联欢晚会录制的，根本就腾不出人来。 而现在再重新换舞伴队形，又来不及彩排。 忽然，有一个声音从后面响起。 “大嫂不是会跳舞么？”祁易凯插着口袋走了过来，“临时补个缺还是可以的吧。” 裴音没想到被祁易凯点了将。 她会倒是会…… 短暂的安静，裴音说：“拿录像给我看一下。” 裴音在录像室看录像，祁斐然靠坐在沙发上，低头睨了一眼祁易凯，“你倒是比我清楚。” “怎么会呢？”祁易凯笑开，“当初嫂子追大哥的时候，不是在酒吧给你跳过一段么？” 祁斐然脸色一沉。 那是脱衣舞。 纯粹是为了勾引他的。 第308章 正人君子 裴音认认真真把录像看了一遍，一旁的舞蹈指导给她指出来崴了脚的舞者的位置。 “这舞我之前学过。” 裴音看完后，说了一句。 舞蹈指导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真的？” “嗯，”裴音点了点头，“我参加舞蹈大赛的时候就是跳的这个舞。” 只是现在舞蹈动作为了配合歌曲，略微改变了一些。 “那就好办了，那你要不要跳……”舞蹈指导注意到裴音身边的男人，口中的话一下停了。 舞导是不认识祁斐然的，不过这男人身上一股上位者的威仪感让她下意识的就闭了嘴。 祁斐然揽上裴音的腰，“明天再说。” 他把会场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了米娅。 米娅偷偷问陆科：“你说咱们老板啥意思？肯让老板娘出面吗？” 陆科阴测测的笑了一声，“嘿嘿，风水轮流转，总算轮到你体会一下我平时的难处了。” 米娅：“……” 真想把他的脑袋按到汽车座椅下面去！ 裴音一路上又把录像的舞蹈看了一遍，祁斐然直接把她手里的手机给拿了过来，脸色阴沉沉的看着她。 “你想去跳？” “嗯。” “脱衣舞？” 裴音：“……这个我不会。” 祁斐然眼皮跳了跳，“你不会？你先招惹我的时候怎么没说你不会？” 裴音：“……” 她有点好奇，凑过去，“当时我勾搭你的时候，真的是跳了脱衣舞？” 祁斐然：“……” 裴音有点感叹，托着腮，笑着看向祁斐然，“祁大少原来吃这一套啊。” 祁斐然：“……” 到了别墅，祁斐然直接开车门就下了车，都没搭理后面的裴音。 裴音三步并作两步跟了上来，主动伸手挽上祁斐然的臂弯，“我错了，我知道祁少绝对是正人君子，这次我跳的绝对是正儿八经的舞。” 祁斐然：“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裴音：“……” 也算是摸不透这位大少爷的心思了。 捧着他说他正人君子也不愿意。 现在就是横竖看她不顺眼呗。 裴音索性也不去征求祁斐然的同意了，直接给米娅发了消息。 【明天几点第二场彩排，我提前过去。】 米娅收到这消息就是一阵狂喜，刚准备回复，陆科飘了过来，幽幽的说：“老板娘同意，老板不一定同意。” 米娅：“……” 陆科继续说：“你想想，以老板这种针尖那么大的小心眼，能让老板娘出去抛头露面吗？” 米娅手指停了下来，然后嗖的一声。 一条语音刚好发了出去。 陆科：“……” 米娅晃了晃手机，“反正不是我说的，是你说的。” 陆科回过神来，米娅都已经跑出去十米开外了，他追着米娅：“米娅！你阴我！” ………… 吃了饭，裴音就去练舞蹈了。 她把手机插在了电视上，用大屏幕放了出来，好看的更加清楚。 小凌和穆棉两个也跟着过来跳。 裴音也就手把手的教他俩，穆棉这半年来个子窜的挺快，跳起来已经有模有样了。 倒是小凌…… 手脚并用再加上肢体不协调，让裴音看着就笑成了一团。 这孩子真是没有一丁点的天分啊。 以后还是老老实实的别沾跳舞的边了。 祁斐然从楼梯上走下来，小凌刚好自己左脚踩到了右脚，然后一下绊倒了，摔在了地垫上。 祁斐然：“……” 这傻孩子，哪一点像他？ 他趴在地毯上，还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抬头看。 他怎么就摔了？ 穆棉把小凌给扶起来，“你就别跳了。” 小凌哼了一声，“我要跳舞。” 裴音点头，“好好好，你跳舞，过来，妈妈给你放一段简单的。” 她把手机打开，给小凌录了一段跳舞的视频。 她自己笑到不行了，直接把小凌给一把捞过来，揉了揉他胖乎乎的小脸蛋，“你真是可爱死了！” 她真不知道自己以前是怎么想的。 儿子这么白这么软这么好玩，怎么就舍得对他不好呢。 裴音眼角的余光早就已经看到了台阶上的祁斐然，对小凌指了指：“你去叫爸爸。” 小凌扭过头来迈着一双小短腿就朝着祁斐然跑了过来。 祁斐然转身就上了楼。 小凌；“……” 裴音：“……” 兴许是许久都不曾跳舞的缘故，小腿隐隐有些酸痛，裴音在浴室里跑了个澡，用筋膜枪放松了一下小腿肌肉。 等到她头发也干了，小腿也不酸了，可祁斐然还没来。 这个祁斐然还真打算跟她冷战啊？ 裴音想出一个办法来。 祁斐然在办公室办公。 临近年关，他需要将过年的假期时间给腾出来，他也必须得提前将工作完成。 尤其是周徐注册公司的事情，很多琐碎的后续，他必须要处理。 就在这个时候，书房门从外面推开了。 “老公，都十一点多了，你还不睡啊。” 祁斐然：“……” 他眼皮都没抬，“你先去睡吧。” 好冷静。 裴音缓步走过来，将水杯放在祁斐然的桌上。 “可我一个人睡不着。” 祁斐然眼帘所触及的地方，看见了裴音放下手中水杯的时候，手背上有薄如蝉翼的白纱。 他蹙了蹙眉，抬眸，忽然瞳孔猛地一震。 裴音身上穿了一件轻薄的古风白纱，里面的淡青色内衣若隐若现，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簪子挽住。 她本来是想要穿黑丝的，毕竟黑色应该会对男人看来更有感觉。 可是柜子里面没有黑色的纱衣，倒是有一套古风纱衣，只能勉强拿来凑一凑了。 第309章 七分糖 只是现在看着祁斐然…… 貌似没什么反应？ 裴音觉得自己干站着肯定也不行，就直接侧身坐在了祁斐然的腿上，伸手去搂祁斐然的脖子。 “好冷啊。” 祁斐然：“……” 他现在已经看出了裴音想要干什么。 他眼睛一眯，“谁让你穿这么点儿。” 就算是别墅里有地暖，可前两天还刚下了雪，房间里面穿成这样到底是冷。 裴音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剧情走向怎么跟她想的不一样呢。 她狠了狠心，直接跨坐在祁斐然的腿上，两只手臂都搭在祁斐然的肩膀上。 “老公，人家都说了，一个女人和男人在一起还觉得冷，那就是那个男人的错了。” 这声音，裴音可以捏着嗓音说的，她自己都觉得矫揉造作的很。 “……” 祁斐然这次没崩住。 他原本打算多享受一下裴音的这种“勾搭”，可裴音这么个跨坐的姿势，不是享受，而是煎熬了。 祁斐然直接扣着裴音的后脑勺狠狠地吻了上去，掐着她的腰，把她按在办公桌上，嗓音沙哑的很。 “我是吃那一套，但我只吃你那一套。” ………… 在裴音的再三要求下，才堪堪在一轮过后收住。 裴音在祁斐然的脸上亲了一下，“我明天得台上跳舞给你看呢。” 祁斐然恨不得直接掐着裴音的臀再来一次。 可最终，也是收了手，干燥的手掌心覆在裴音的眼睑上，“睡吧。” 裴音第二天醒了个大早。 米娅的消息也回了过来。 彩排是在上午，去走个过场。 只是因为裴音是临时加进去的一个人，需要再整个节目过一遍，找一下裴音在舞台上的走位。 祁斐然叫陆科把文件都带到了会场观众席，在彩排的时候就坐在台下看。 演员们一听说祁氏总裁就坐在底下旁观，顿时打起了十分精力来，而全程，祁斐然就只在裴音的节目走场的时候才抬起了头。 他还真的是真正意义上第一次看裴音跳舞。 她的身体很软，或许就是因为很小的时候开始学跳舞，四肢都打开了。 她的跳舞卡点特别准，甚至在跳过一轮过后，舞导走过来，让她和主舞调换了位置。 主舞有一段单人旋转舞，是这个节目舞伴中的高能点。 舞导一来是觉得裴音是祁氏总裁夫人，屈尊做舞伴，还是当主舞吧。 二来，裴音也的确是跳的好。 裴音跳出了一身的汗，休息的时候，直接就从台上跳了下来，去找祁斐然。 祁斐然接过陆科手中的保温水杯，递给裴音。 裴音喝了两口水，问祁斐然：“怎么样，我跳的好么？” “好。” “多夸两句。” “很好。” “……” 裴音鼓着腮帮，明显是不满意的模样。 祁斐然点了点陆科：“你夸。” 陆科：“？？？” 啥玩意儿？ 没听说当个助理还要考夸人的。 再扭头看米娅，早就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 祁斐然给陆科布置了一个作业：“给我写个三千字的夸人小作文来。” 裴音笑弯了腰，“好啊，快点写出来，我要听祁斐然亲口给我念出来。” 陆科：“……” 他怎么总是遇见这种送命题！ 陆科只好是认命的坐到后面去写小作文了。 中午，祁斐然也没回公司，陪着裴音在会场吃了盒饭。 盒饭端上来，祁斐然的眉毛果然是蹙了起来。 裴音一看，这位大少爷的挑嘴病恐怕是好不了了，索性就没拆盒饭，拉着他起身，“走，我们出去吃，旁边有一家西餐厅，我想吃牛排。” 祁斐然这才算是压下了内心的不满。 牛排还勉强可以。 米娅在年会现场忙成了陀螺，没时间来跟随祁斐然左右，就叫柳珠过来。 “祁少。” 这是自从回国以来，柳珠第一次出现在裴音面前。 裴音认认真真的打量了她一眼，比起来在Y国见面的那一次，这位柳助理倒是收敛了不少，有点做小伏低的意味。 祁斐然眼皮都没抬，摆了摆手。 柳珠就离开了桌边。 裴音问祁斐然：“你这也太无情了，好歹人家也是为了你做双面间谍的人。” “我也带了她回国，两不相欠。”祁斐然冷冷道。 “那她怎么现在还在祁氏？” “她没地方去，米娅就暂时先带她在身边做事了，”祁斐然说，“祁氏这么大，也不多一个人。” 祁斐然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就仿佛真的是在说一件再无波澜的事情。 裴音也没多想什么。 两人吃了饭，裴音有点困顿，祁斐然就叫陆科定了会场上面酒店一间套房，陪着裴音睡了一觉。 裴音起初有点紧张，睡不着。 她窝在祁斐然的肩窝，“我以前学跳舞的时候，参加过几场比赛，我老是紧张，一紧张就想吃甜食，然后人家跳舞是越来越苗条，我那段时间是越来越胖。” 好在有祁斐然陪着她，她也睡了一个小时。 醒来后化妆，换衣服，年会表演就正式开始了。 第310章 随便说说 红地毯从酒店门口台阶下，一直铺展到会场内部，众多明星还特别在写字板上签了自己的名字，摆pose拍照留念。 祁斐然在做过开幕致辞之后，也没落座在贵宾席，直接就去了后台。 裴音参加舞伴的节目是在第七个。 中间，不早不晚，黄金位置。 裴音换了装，就坐在更衣间回忆着舞蹈动作。 她忽然有点紧张。 她有多久都没有上过这样大的舞台了。 上一次，还是在七八岁的时候了。 就在这时，更衣间的门被敲响了。 门口进来一个工作人员，手里拎着一个袋子。 “裴小姐，这是你的奶茶。” 裴音：“我没有点……” 她话还没说完，这工作人员放下手中的袋子就出去了。 在便利袋中，奶茶旁边贴了一张心形的便利贴。 便利贴上写了一行字。 【七分糖，百分甜。】 裴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男人跟哪儿学的。 她一看这字体，就认出来了。 这是祁斐然的亲笔书写。 祁斐然这种身居高位的大咖，拿笔的次数都已经屈指可数了，裴音觉得这张墨宝回头可以去敲陆科一笔，让他拿去把老板的墨宝裱起来挂在墙上。 会场外的陆科打了个喷嚏，继续低头写他的三千字小作文。 裴音喝了几口奶茶，甜甜的，驱散了她心头的紧张，听见外面主持人报幕。 她跟着众多舞伴一同上了后台，在幕布后面候场。 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一道身影从大厅的门口走了进来。 如同五年前的那个时候一样。 他推开门，携着黑夜中的风雪而来。 ………… 舞台上，舞蹈已经接近尾声。 裴音在中央舞台上，在一个巨大的原型转盘上十八转，最终保持着一个展翅的姿势，吊着威压升在半空中。 定格。 她好似一只展翅的鹰一般，翱翔云际。 所有人都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裴音谢幕的时候，也才从歌曲之中脱离出来，听到了那潮水一般的掌声。 和五年前似乎没什么不同。 唯一不同的，是当时裴音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礼堂最后一排的程隽。 而这一次，她没有看见他。 程隽站了起来，在众人都没有发现他之前，将身上的黑色大衣给掩了，转身走了出去。 关上门，隔绝了大厅内的账上。 程隽点上了一支烟。 他仍旧记得五年前，裴音在训练场上那狭窄的场地上跳的阿拉木汗。 那个时候，她的眼睛里都是他。 程隽把烟蒂丢在垃圾桶里，插着大衣口袋，走进黑夜里。 ………… 台下黑压压一片，裴音都没仔细看。 因为祁斐然说了在后台等她。 她从台阶上走下来，一眼就看见了在一旁垂手站着的男人。 她从三阶台阶一跃而下。 祁斐然伸手接住了她。 裴音搂着祁斐然的脖颈，直接攀在他身上，“怎么样？” 祁斐然亲了亲她的脸蛋，“美。” “我累，脚疼。”裴音扒着祁斐然就不松手了，“我吊了威亚，还腰疼。” “那还要不要卸妆了？”祁斐然问。 “当然了，”裴音用手拨了拨自己眼睑上的假睫毛，“好假的睫毛。” “我叫陆科给你录下来了，录像好看。” “那就行。” 祁斐然还真的是抱着裴音去了更衣间。 后台的工作人员也好，候场的演员也好，都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 这就是刚才在后台跟一个冰块似的祁总？ 这就是跺一跺脚商界都震一震的大佬？ 天啊！ 脸上那宠溺的笑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祁家大少还有这不为人知的宠妻一面。 祁斐然抱着裴音一进来，女更衣间就已经清了场。 裴音坐在椅子上，朝着祁斐然眨了眨眼睛，“怎么样，给你营造了一个绝对的好老公形象。” 祁斐然唇角也有笑：“那我要谢谢你了。” “那当然了，”裴音拿起卸妆巾覆在眼睛上，卸眼妆，“要是万一回头离婚，也可以把锅给我背。” 祁斐然嘴角的笑就猛地僵住了。 他微微眯了眯眸，“离婚？” 裴音敏感的察觉到祁斐然的语气不对，“我随便说说的。” 毕竟今天这么高兴，她也的确不该说这样扫兴的话。 裴音卸了妆，换了演出服出来，还能感觉到祁斐然明显脸上不太高兴。 她主动走过去，挽上了他的手臂，朝着一旁的陆科勾了勾手，“你的小作文写得怎么样了？” 陆科刷的就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沓纸来，速度快的跟要剖腹自尽一样。 “在这里！保您满意！” 裴音看也没看，直接就递给了祁斐然。 “老公，你夸吧。” 祁斐然看着这纸上的字，抽了抽嘴角。 他真是一百个不情愿念，冷飕飕的瞄了陆科一眼，“不要抱怨，抱我。” 裴音：“……” 有点油腻。 但是——“下一句。” 祁斐然：“你最近是不是又胖了？没有啊，为什么这么说？那为什么在我心里的分量越来越重了？” 裴音：“……” 她听不下去了。 祁斐然目光幽幽的看向陆科，“这就是你写的？” 陆科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后面！” “你是夜晚最美的月亮，我愿做星辰；你是傍晚最美的晚霞，我愿做云朵；你是做炽烈的阳光，我愿做空气……” 祁斐然的声音原本是很好听的，可这些话从他口中读出来，读到最后一个字，莫名的带上了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 他直接把这几页纸摔到陆科脸上。 陆科：“……” 不能怪他啊！ 他从小到大作文的分数都是跑题及格线。 裴音乐不可支。 她撑着祁斐然的肩膀，看他脸上的阴霾已经都散了，心下稍安。 出来的时候，两人碰见了祁易凯。 祁易凯一见裴音，就给她竖了一个大拇指。 “大嫂跳的真好，”他看向祁斐然，“大哥，怎么样，还是我慧眼识人吧。” 祁斐然瞥了他一眼，“是，我都不太清楚她会跳舞。” 裴音：“……” 这又是吃醋了？ 第311章 怪不得 祁易凯爽朗的哈哈大笑，“哥，你不清楚我帮你记着呗，这可是我亲大嫂，我叫摄像机后期剪辑专门把你的部分剪出来，到时候给大哥留作纪念。” 裴音：“……” 她的跳舞视频，难道不该给她吗？ 祁易凯说：“那边还有我两个兄弟，我先去招待他们了，大哥大嫂，你们路上小心点。” 出了酒店大厅，裴音忽然看见在路边有一辆十分熟悉的越野车。 她坐过很多次，所以一眼就认了出来。 而与此同时一起认出来的，还有车边那男人。 是程隽。 街道上并不空旷，今天很多明星到场，场外很多粉丝在应援，保安和协警在维持秩序。 可裴音还是一眼就看见了他。 祁斐然顺着裴音的目光看过去，也看见了。 裴音已经朝着程隽走了过去。 祁斐然眸色微暗，错后两步，也跟了上去。 陆科敏感的察觉到老板的心情又差了几分，急忙打电话催促司机开车过来。 裴音朝着程隽笑了笑，“隽哥，你回来了。” “嗯，”程隽灭了手中的烟，“我答应过你。” 裴音清亮的眸注视着程隽，“嗯，我也答应过你，你什么时候回老家？” 程隽说：“再过几天，这边还有个合约要走。” 他的目光越过裴音，落在祁斐然的身上，“是和祁氏的签约。” 祁斐然自然的站在程隽身侧，“不谢。” 裴音：“……” 程隽打开车门，“你要回家么？我送你。” 祁斐然：“不顺路，就不麻烦隽哥了。” 祁氏的司机也已经开车来到了路边。 似乎又回到了两个月前，从Y国回来的那个下午，两辆车都停在路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裴音的选择。 黑夜里，似乎周遭的喧嚣都已静止下来。 路灯灯光洒在道路旁伫立的人身上，祁斐然低首，目光落在裴音一张卸了妆之后，细嫩白净的面庞上。 这次他没有再强势的伸手去揽裴音的腰，也没有再放什么话。 如果这一次她再选程隽的话，他也不会死皮赖脸的跟着一起上车了。 有一，绝对没有再二。 裴音唇角向上勾，显出明晃晃的笑，“不用麻烦了，我和我老公一起走。” 程隽点了点头，明明烟蒂已经灭了，可为什么却还是有一种灼烫的错觉。 他目送着裴音上了车，那车辆再消失在道路的尽头，不知道站了多久，才打开车门上了车。 驾驶位上，他找出手机来，拨通了杜明晖的电话。 “她都知道了，是么？” 杜明晖一下默然。 他答应了裴音，不将这件事情告诉程隽，可奈何程隽自己知晓了的。 “是的，她来找我，问了海棠的事情，我把我知道的过往都告诉她了。”杜明晖叹息。 “是徐蔚拿着照片找她了么？” 杜明晖：“……” 他本不打算提及徐蔚。 徐蔚喜欢程隽，也一直在等他，这个杜明晖心知肚明。 “其实徐蔚是个好姑娘，海棠还在世的那个时候，她就一直……” “是个好姑娘，可我不喜欢，”程隽靠在车座上，“我知道了。” 他挂断杜明晖的电话，发动了车子。 他去了徐蔚的公寓。 自从上次将公寓钥匙放在留在公寓内，他就没有再回来过一次了。 这一次，重新站在门口，他沉默许久，才按下门铃。 徐蔚也许不在c市，也许在c市却不在这间公寓套房中。 过了几秒钟，门从里面打开了。 两人隔着玄关清淡的灯光，彼此对视着。 徐蔚侧身，让程隽进来。 程隽走进来，一眼就看见了玄关柜上的钥匙。 那钥匙放着的位置，分明和他离开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徐蔚帮程隽沏了一杯茶，放在了程隽的面前。 程隽低头看着茶水上漂浮着的细细茶梗，想起来他喝茶的习惯，还是徐蔚帮他养成的。 海棠牺牲后的那段时间里，他总是日夜颠倒，也睡不好觉，当时徐蔚就习惯给他泡茶，每天上午两杯清茶，再翻上两页可以平心静气的散文诗。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时光，还真是遥远。 没等程隽开口，徐蔚就先说：“是为了裴音的事儿来的吧。” 程隽抬眸。 “不用帮裴音解释，我知道肯定不是她给你说的，她那种脾性，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开口，”徐蔚淡淡的一笑，“那我来开口，是我拿了这张照片去找她。” 她将海棠那张单人照放在了茶几上。 漫天遍野的罂粟花田前，有一个可爱漂亮的少女，正在朝着镜头笑。 程隽忽然脑子一片空白。 这张照片，他都从未见过。 “当年，海棠去东南边的时候，给我发到邮箱的，她托我洗出来之后给你，想要当做惊喜。” 徐蔚说到这儿，忽然觉得有些讽刺的笑。 她在程隽身边，一直是一个默默无闻的角色。 以前帮海棠，现在帮裴音，可到头来，她连程隽一个施舍的眼神都没有。 “当时我就想啊，凭什么让我洗出来给你，我偏偏就是不想洗，那张照片在我的邮箱里放了两个月。” 她总觉得心头好似是有一根尖刺，扎着她。 最终，她还是将照片洗出来了。 “可是，我去找你，想要把照片给你的时候，却听到了……海棠的噩耗。” 第312章 离不开 徐蔚清楚的记得，在程隽的办公室，听到了那一声声压抑的低吼，那些摔碎声音的声音，就震击在耳膜上，嗡嗡作响。 “别进去了，他现在心情不好，”杜明晖告诉徐蔚，“海棠……牺牲了。” 徐蔚脑子里嗡的一声。 “什么？” 她甚至在一瞬间丧失了听觉，只能看到杜明晖嘴唇的张合。 海棠……死了。 徐蔚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 海棠死了，那程隽的身边，该需要一个女人去无微不至的照顾他，男人最脆弱的空窗期，她是最容易趁虚而入的。 她知道自己卑劣。 可海棠的死并不是她造成的，她只是一个想要将暗恋变成明恋的女人。 她去了海棠的墓碑前，将那张照片亲手烧了。 “海棠，你一路走好，愿天堂没有坏人。” 可天堂，也不会有程隽。 程隽仍在人间。 徐蔚本以为自己的诚心，足够打动程隽，她甚至让父亲暗中帮助程隽，帮助程隽达成所有他想要做的事情，哪怕是他想要警局配合演一出戏，好去成功的当线人，为了海棠报仇，她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可没想到，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直到她在昏暗的看守所中，看到了眼睛闪烁着亮光的裴音。 心里瞬间就明白了。 怪不得。 怪不得程隽会多管闲事，也怪不得程隽会冒着暴露的危险，也要把即将要判处死刑的丫头片子给救出来。 她帮了裴音。 就如同以往帮海棠一样。 有时候她真恨自己这种悲天悯人的性格。 就算是裴音死，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裴音的死不是她造成的，就算是被冤死，跟她毫无关联。 可她终归还是出手帮了她，又帮自己树立了一个劲敌。 徐蔚闭了闭眼睛，再度睁开，平静的看着程隽，“底片我还存在邮箱里，我也发给了你。” 她平静的说：“就算我不说，裴音那么冰雪聪明，早晚也会知道的。” “我知道。”程隽的声音淡淡的。 这种平淡，让徐蔚感觉到，程隽其实并不是来朝她兴师问罪的。 徐蔚笑了一声，“你什么时候喜欢上裴音的？” 是喜欢裴音，而并非是作为海棠影子的裴音。 程隽端起茶杯，吹拂了一下茶叶上漂浮着的茶梗，喝了一小口。 茶水甘冽，沁人心脾。 “现在说这个，还重要么？” 他拿起茶几上的照片，装进口袋里，“徐蔚，这些年，谢谢你。” 一直等到程隽走到门口，徐蔚才又开了口。 “是啊，你要好好地谢谢我。” 程隽脚步微顿，拉开门，迈步走了出去。 咔哒一声。 门打开，又锁上，就仿佛刚才这房间里的一切，和刚开始都没有任何区别。 唯一不同的，就是在徐蔚对面，放着程隽喝了一口的茶杯。 茶杯上袅袅向上升腾的热气，昭示了他曾经来过。 ………… 车上，裴音拉了一下祁斐然的衣袖。 “你说，刚才我如果没选你，你会怎么办？” 祁斐然凉凉的瞄了她一眼，“你觉得呢？” “暴打我一顿？”裴音想起来祁斐然上一次单方面冷战她的时候，“把我关起来，不给我看手机？” 祁斐然：“……” 陆科：“……” 老板娘果然是胆大，这种问题都能问的出口来。 祁斐然手指拨动了一下袖口的袖扣，轻轻说：“我就不理你了吧。” 裴音：“……” 她真没想到祁斐然的回答竟然是这样。 也不知道怎么，她的心里忽然就涌动起一股异样。 裴音主动去挽祁斐然的手臂，嘻嘻的笑着，“老公，你可不能不理我。” “你喜欢我？”祁斐然侧头，手指抬起裴音的下颌。 裴音重重的点头，“是啊，我当然喜欢你了。” 祁斐然看着她的眼睛，轻嗤一声。 骗子。 算了。 能口头上骗骗他也好。 反正她也不可能离得开他。 ………… 年会结束后，再有几天就正式过年了，各大公司也都纷纷开始了假期模式。 裴音这几天都没有去裴氏了，徐摩西常打电话跟她联系询问各项工作进度。 在大年二十八那天，张姐也回老家了。 “先生，太太，那我年后初六回来。” 裴音给张姐包了一个红包，“在家多陪陪孩子吧。” 张姐捏着红包里的钱，挺厚实的，她红了眼眶，“太太，你一定要和先生好好的，别跟他闹了。” 裴音：“……” 红包能收回来么？ 张姐离开后，别墅里就真正只剩下了四口之家。 裴音将过年这几天的食谱都制定了出来。 祁斐然看着这张食谱。 “黄花鱼，红烧肉，麻辣小龙虾……这些你会做？” 裴音摆了摆手：“网上搜食谱呗，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我的厨艺你放心！” 祁斐然：“……” 他不太放心。 裴音提议去超市里大采购，准备一下过年需要的食物。 某位大少爷屈尊降贵，陪着裴音去超市里面挤了一次抢年货。 第313章 不痛快 裴音拉着穆棉的小手，而小凌坐在购物车中，左看看右看看，那个零食想要吃，那个饮料也好想喝，都被爸爸一个眼神给刹住了，吧唧了一下小嘴，还是忍忍吧。 在超市里磋磨了一个下午，回来后，裴音就打算先练个手，做一个可乐鸡翅。 小凌一听就跳了起来：“可乐鸡翅，我要吃，小凌喜欢吃！” 裴音很受鼓舞，网上搜来了食谱，开始照着做。 “鸡翅洗净，改三刀，然后过一遍沸水……”裴音喊祁斐然，“你过来帮我调料！料酒一勺，生抽一勺，耗油一勺……快点啊，那个高瓶子里的是耗油！不是不是，那个是老抽！” 祁斐然：“……” 这些瓶瓶罐罐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最后，可乐鸡翅出锅。 穆棉帮裴音将可乐鸡翅和另外两个素菜端上了桌。 小凌看着盘子里黑乎乎的食物，一时间没动筷子。 这跟张阿姨做的看起来完全不一样呀。 裴音在一旁摩拳擦掌，“快点吃啊，小凌，这是你最喜欢的可乐鸡翅。” 小凌：“……” 别骗我，我好骗。 虽然卖相不好，颜色深了点，味道齁了点，鸡翅老了点，其余也没什么毛病。 裴音决心要这几天在家里好好地提升一下自己的厨艺。 “熟能生巧嘛，没关系的，我们这个过年，有的是机会尝我的手艺，你们吃么？” 穆棉偷瞄瞄的看了一眼小凌。 小凌看了一眼老爸。 祁斐然：“……” 裴音满怀希冀的目光落在祁斐然脸上，“老公？” 祁斐然：“嗯，吃。” 小凌一脸的悲愤，握紧了自己的小拳头，哼！为了讨好妈妈，老爸这样就叛变啦！ 一直到除夕当晚，祁易凯把电话打到了裴音的手机上。 “今晚家里吃团圆饭呢，大嫂，你和大哥带上两个孩子来家里吃饭吧。” 裴音：“好，我们待会儿就过去。” 她把祁易凯的电话告诉了祁斐然。 “你如果不想去的话，我可以现在就给祁易凯回电话。” 祁斐然按住了裴音的手。 “去吧，我去告诉两个孩子。” 然后，裴音就听见了二楼爆发的一阵欢呼声，小凌的声音几乎都能把房顶给掀了。 “耶！终于不用吃妈妈做的饭啦！” 裴音：“……” 真想把这个小崽子给拎起来打一顿屁股。 不过，按照习俗，大年初一也的确是要团圆的，裴音也没想要破了这种习俗。　　祁家大宅，张灯结彩，红的对联帖了起来，火红的灯笼挂起来，红色的地毯铺起来。 裴音是没有来祁家过年的记忆的。 可现在看起来，还真的是很喜庆。 祁斐然拉着裴音的手，走在撒着红色粉色黄色的月季花瓣的地毯上，“因为祁家旁支很多，等到初二开始，来的人络绎不绝，我父母要待客。” 裴音就明白了。 也就只有除夕和初一这两天，是祁斐然自己家里人过。 穆棉第一次来到祁家大宅，有点被这宅子的大给惊住了，就更加显得局促不安。 裴音拉着她的小手，“棉棉，你是小姨的女儿，你不要怕。” 穆棉点了点头，“不怕。” 姜曼青看见裴音拉着穆棉走进来，脸色一下就垮了下来。 “谁叫你带她来的？” 祁易凯过来打圆场：“是我打电话给大嫂的，大过年的，我想的越是热闹越好。” 姜曼青原本就看祁易凯不顺眼。 这个过年，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祁易凯总负责，这把她这个当主母的都不知道放在哪里了。 “这大过年的，也不是谁都能进祁家的门的！” 祁斐然走了过来，眼神淡漠：“那不如我也走吧，我也不是能进得祁家门的人。” 这句话，把姜曼青说的脸上一下就挂不住了。 自从几个月前，祁斐然把她从祁家主楼的软禁给放出来之后，她就已经几乎没怎么见过儿子的面了。 就算是后来祁斐然发了疯一样的公布婚讯，她几个电话都不曾把儿子给叫回大宅里来，后来才得知儿子已经飞去了Y国。 这一切似乎都已经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无秩序中。 而现在…… 姜曼青刚准备开口，被一旁的刘婶给拉住了手臂。 刘婶笑着说：“少奶奶，少爷，你们都累了吧，那边有零食果盘，还有新泡的茶。” 她把姜曼青拉到一边。 姜曼青蹙着眉：“为什么不让我说话？” “太太，你何必现在提这个呢？木已成舟，都已经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了，你现在说那些话，就是在少爷的伤口上撒盐，不利于母子关系修复啊。” 姜曼青：“可怎么能让我咽下这口气，裴音就算了，现在还要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一个野丫头进了我们祁家的门……” “领养手续已经办下来了，”刘婶提醒道，“大少爷也默许了，太太，这件事情已经没办法改变了，只是一个小丫头而已，也翻不出什么风浪的。” 想起来这个姜曼青心里就满满的都是愤恨。 她本想要祁斐然和裴音能相安无事的结束这段婚姻，除了裴家人之外，也没人知道这一段曾经的隐婚，谅裴家也不敢多说些什么。 只是现在倒是好了，一下公开了，所有人都知道了。 刘婶说：“大过年的，太太，您何必非要找少爷不痛快呢，大少爷已经有好几个月都没回来看您了。” 这句话算是点在了姜曼青的心上。 第314章 厉害 钻石加更 她默然片刻，“我知道了。” 祁易凯很有孩子缘，不仅仅是小凌，穆棉也很喜欢这个小叔叔，还特别拿着拍立得的照片给祁易凯看。 祁易凯不吝夸奖：“真棒！能和专业的摄影师比了！” 裴音：“……” 她都不敢这么吹，能吹的再假一点么。 她用手肘撞了撞祁斐然，“你瞧瞧人家，跟你儿子比你还亲。” 祁斐然：“……” 他转过脸来，看裴音：“那你说我现在应该去说什么？” “走过去，然后夸小凌。” “夸什么？” 裴音有点鄙视的扫了祁斐然一眼，这都要她教。 彩虹屁嘛，她最精修了。 她想了想，“你就抱起小凌，举高高，告诉小凌，宝宝你要记住，你是与众不同的，你是独一无二的，你是最棒的！你最萌萌哒！” 然后祁斐然朝着小凌走了过去。 小凌正在低着头看相机里的照片，后面就有一双手把他给举了起来。 他一脸懵逼的左右看了一眼，什么情况？ 然后，他就听见了身后爸爸的声音。 --“宝宝你要记住，你是与众不容，独一无二的，你是最棒的，你最萌萌哒！” 小凌现在不是萌萌哒，而是懵懵哒。 爸爸为什么要把他举起来？ 爸爸刚刚在说什么玩意儿？听不懂。 客厅里静了几秒钟，都在朝着这边看。 裴音：“……” 她后悔了。 这怕是有什么大病。 她捂着脸过来把小凌从祁斐然手里接了过来，努力憋着笑好让自己说话的声音不改变，“我真该给你录下来，你要笑死我了。” 祁斐然瞥她一眼，“高兴了？” 裴音忙不迭的点头，“高兴。” “那就好。” “……” 裴音忽然意识到，其实祁斐然不是不知道他这样性格这样冷漠的嗓音说出来刚才的话是有多反差萌，只是他还是说了，就是为了一句--高兴了？ 她高兴了么？ 刚才是挺乐不可支的。 可现在，她忽然觉得笑不起来了。 她把小凌放在地上，跟在祁斐然身边，“祁斐然，你不用对我这么好，我还不起。” “那就慢慢还。” “……” 裴音指着他：“你真是腹黑，难道不该说是不用还了吗！” 还慢慢还！这么小气吧啦的男人！ “我可不是慈善家，”祁斐然俯身低头，在裴音的唇角落下一吻，“我对你的好，你都好好的记着，然后慢慢还。” 估计这几天在家被裴音的厨艺给折磨惨了，吃饭的时候，一向不好好吃饭的小凌都吃了两碗米饭，跟饿了几天似的，看的姜曼青一脸的心疼。 “在家没有吃好么？” 小凌黑色的眼珠转了转，转向裴音。 裴音：“你奶奶问你话呢，你看我干什么？” 小凌立即说：“好吃！妈妈做饭可好吃了！” 姜曼青看了裴音一眼，表示怀疑：“你会做饭？” 裴音点头：“会啊！” “你都会做什么？” 裴音想了想，立即将这几天在家里尝试的各种大菜菜名报了出来。 “红烧鱼，糖醋排骨，可乐鸡翅，煸炒牛舌，香辣虾……” 姜曼青听着还皱了皱眉，“这么多菜……” 一旁的刘婶接过姜曼青的话：“少奶奶还真的是厉害呢，会做这么多大菜。” 祁斐然：“……” 小凌：“……” 穆棉：“……” 那可不是！厉害着呢，吃一次就知道厉害了。 有祁振军在场，姜曼青也不敢多造次。 再加上祁易凯也在一旁，姜曼青怎么也不能让一个外人看他们自己家里的笑话，怎么也得表现出一副婆媳和睦的表象来。 吃了饭，姜曼青还给小凌和穆棉一人发了一个大红包。 而祁振军则是给裴音包了一个红包。 “你这几年过年都没来过，见面红包也还没来得及给你。” 裴音有点受宠若惊。 这个红包看起来真是厚重的，沉甸甸的。 “这个红包我……” “你和斐然原来是隐婚，没人知道，能省则省了，可现在你们公开了，这就当成你第一年上门吧，红包不能省。”祁振军说，“拿着吧。” 裴音是不想收，可现在祁振军作为一个长辈，祁氏的董事长，做出这样平易近人的姿态来，大过年的她如果拒绝的话，也显得不识好歹了。 裴音接下了红包：“谢谢爸。” 姜曼青脸色铁青了。 都还没听过裴音叫她一声妈。 她认了小凌和穆棉，是因为这是小孩子，可没代表着她认下了裴音这个儿媳妇儿。 她抽空就把祁振军给拉到了一边。 “你要给裴音包红包的事情，为什么不提前和我商量一下？” 祁振军说：“跟你商量你会同意？” “当然不会！” “所以我就只给了我这一份。” “……” 这就是说，就算是给红包，刚才那个红包里，也全然没有她姜曼青的了。 刘婶私下里问姜曼青：“夫人，要不要我去给少奶奶包一个红包？” “不包！”姜曼青直截了当的拒绝，“包什么包！不包！” 她绝对不会做出任何让步。 绝、不、会！ 吃了饭，几个人就坐在客厅里看晚会。 晚会也没什么意思，倒是祁易凯和小凌、穆棉这一大两小坐在地毯上玩儿牌比较有意思。 一直到快十点钟，祁斐然抱起来已经打盹儿的小凌，“那我们走吧。” 刘婶迎上来：“大少爷今晚在家里住吧，明天初一，您也还是要来回跑的。” “不用了，”祁斐然把打盹儿的小凌给护在肩上，“明早再来一样的。” 眼看着祁斐然就要走出去，姜曼青向前走了几步，“家里有房间，够住的。” 祁斐然转过身来，在今晚的第一次，十分认真的对上了母亲希冀的眼睛。 “您问问裴音吧，如果她想要留在这里，我就陪她。” 裴音：“……” 为什么要把皮球踢到她这儿！ 她一点都不想缓和婆媳关系啊！就让她独自美丽不好吗！ 第315章 小姑 姜曼青转头看向裴音。 她是根本不想向裴音低头，可是为了儿子，她愿意。 突然的眼神里带了一些请求的意味。 裴音本来是想要心一狠拒绝的。 可是没来由的，她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叶阑珊淡漠的眼神来。 算了。 “祁斐然，我们今晚在这里睡吧，小凌也困的很了，大过年的，就别让司机送了。” 祁斐然这才算是收回了已经迈出去的脚步。 在主楼本就有小凌的儿童房，又单独给穆棉开了一间客房。 祁斐然和裴音也睡了一间双人客房。 姜曼青没敢上楼去，得知祁斐然睡的是客房，还有点委屈的问祁振军：“斐然为什么不睡自己的房间了？” 祁振军右眼皮微跳，“还不是你自己作的！” 姜曼青想起上次的不愉快…… 母子之间的感情，几乎就是因为黄雅给断送了。 “我也是为了他好，裴音那种女人根本就配不上他……” “裴音配不上，黄雅配得上？”祁振军说，“要我说，黄雅那种来历不明的女人，放在斐然身边才是祸害！现在黄雅不还没有找到么？” 姜曼青无话可说。 黄雅已经失踪快半年了，这半年里，就仿佛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哪里都找不到。 ………… 客房中。 裴音刚处理完一些群发的拜年祝福，趴在枕头上，翘着腿看向祁斐然。 “其实我不想顺着你妈的意思。”裴音瘪了瘪嘴，“真该让她长长记性。反正我也不想跟婆婆搞好关系” “那你就不用顺着，”祁斐然直接要起身，“现在我抱起小凌咱们就能走。” 裴音一把拉住了祁斐然，“不过她是你妈，做错了事也会认错，为了你也能跟我弯腰，就算是打着为你好的旗号，也会走极端，只是……我不是说对她有改观，只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吧。” 她乱七八糟说了这几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的什么。 祁斐然却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他已经私底下叫周徐帮他查了，只是结果还没有出来。 毕竟二十几年过去了，这事情比五年前的事情更难查。 “对了。” 裴音忽然翻身起来，从外衣口袋里把刚才祁振军给的红包翻了出来。 “你爸刚才给了我一个红包。” “给你的，你给我做什么？”祁斐然看着裴音伸出来的白净掌心。 “无功不受禄啊，”裴音捏了捏分量，“我刚才数了数，现金就有好几万呢！还有一张卡。” “怎么无功？”祁斐然反问道，“你刚才不是叫了爸么？” 裴音：“……” 就一声爸就值这么多钱？ 祁斐然把红包推到裴音手边，“这是你应得的，也不算多。” “这不算多？” 裴音都没听说过，见面礼要给这么多钱的。 祁斐然靠近了，灼热呼吸喷洒在裴音的脸上，“我都是你的，你说我身价有多少？” 裴音：“……” 祁氏现在市值几十个亿吧。 这个男人还真会等价换算。 “那这么说，我把你卖了，我就能坐在钱堆上数钱了吧。” 祁斐然眯了眯眸，“你可以试试。” “不敢。”裴音忙摆了摆手，“我可不敢。” 她敢把这尊金大佛给卖了？ 她供着都来不及呢。 两人今天还真躺在床上说话，一直到十二点。 和往日不一样，没了烟花，也没了爆竹，仿佛一切都是在安安静静中辞旧迎新。 裴音已经困顿的眼皮都耷下来了。 她特别定了一个零点的闹铃。 闹铃响起，她闭着眼睛翻了个身，摸到手机关了闹铃，“老公，新年快乐。” 轻柔如蝉翼一般的吻，落在了裴音的眼睑上。 “新年快乐，音音。” ………… 初一也是在祁家大宅过的，还是祁家本家的几个人。 下午的时候，祁振军就叫上了祁斐然和祁易凯，商量着初二开始的待客。 到时候，祁家的旁支都会来。 祁斐然直接把初二给腾了出来。 “明天我要陪裴音去裴家。” 祁振军点了点头，“嗯，确实该去的，那明天就麻烦阿凯了。” 祁易凯说：“不麻烦，大哥你尽管陪嫂子走娘家。” 姜曼青看起来心里不爽，“为什么要让祁易凯掺和进来？” 刘婶说：“他是祁家的二少爷，肯定要在的。” “也不过是一个私生子，根本就上不得台面。” 可不得不说，这一年里，祁易凯在祁氏的地位在肉眼可见的提高，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祁氏二当家。 “不行，”姜曼青说，“初二怎么能让祁易凯待客，来的都是祁家的旁支……” “夫人，”刘婶劝姜曼青，“您现在和大少爷的关系好不容易才有了缓和，还是因为昨晚少奶奶的一句话。” 姜曼青没了话。 她不想承认，可却也不得不承认。 裴音在昨晚的事情上，帮了她的忙，祁斐然才肯留下来。 刘婶的话动摇了姜曼青。 “先好好过完这个年吧。” ………… 第二天，裴音和祁斐然带着两个孩子去了裴家。 裴家也是张灯结彩。 说来也是奇怪，裴家的子孙中，除了裴音一个结婚的，从大小姐裴音到小五裴朗，每一个有喜事的。 倒是姚淑荷近来在张罗着给裴骞牵线，拿着照片给裴骞选，让他选一个合眼缘的，都是c市的大家闺秀。 第316章 别想玩 姚淑荷说：“你看看裴音，比你还小几岁呢，儿子都已经三四岁了，你是这一辈里男丁里最大的，还不抓点紧啊！前几天我还听说了有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找上了汪家的门，验出来了是个男胎啊！” 裴骞：“那是家丑吧！” “你以为汪家那群女人都是善茬么？肯定是去母留子啊！这种事情豪门里还见得少吗？”姚淑荷又把照片往前推了推，“不过咱们家家教严，那种事情是做不出的，你就选一个吧。” 裴骞实在是不厌其烦，随便指了一个。 姚淑荷喜滋滋的拿着照片去联系人了。 裴朗在后面一边嗑瓜子一边笑。 裴骞抄起一个橘子朝着裴朗扔了过来，“你还笑，你信不信，下一个就是你！” 裴朗一手抓住了橘子，剥了皮塞在嘴里，“那大哥你可得顶住压力了！” “顶住什么压力？” 裴音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 “催婚的压力。” 裴朗扭头就看见了裴音，又低头看见了她牵着的小凌。 小凌今天穿了一身红色的唐装棉袄，还带着一顶红色的西瓜帽，看起来特别有喜感。 裴朗弯腰就把小凌给抱了起来。 “来，让小舅舅看看你，又长高长胖拉！” 裴骞嗤了一声：“你算什么小舅舅。” 裴朗：“……” 这么一提醒，他才想起来，底下还有一个裴麒。 “不管，小凌你就叫我小舅舅，小舅舅比五舅舅叫起来好听。” 祁斐然拎了人参鹿茸很多昂贵的礼品，姚淑荷代表裴老太太和裴老爷子过来接了。 裴音问：“爷爷不是说过年要回来么？” “哎，天气一变，老爷子那边生了病了，”姚淑荷说，“从老家祖祠那边过来，太折腾了，老爷子就说不来了，陪着祖宗在老家过年，待会儿大家到齐了给老爷子发个视频。” 裴家三房都到齐了。 尤其是裴玉莞也回来了。 裴音听了，有些难以置信，“小姑回来了？” “嗯，”裴琳说，“回来了，小姑夫也来了，但是住不惯家里，去住的酒店，估计一会儿也该来了。” 说起来，裴玉莞这么多年不着家，还是因为和裴老太太大吵了一架离家出走。 等到快中午的时候，裴玉莞才姗姗来迟了。 跟在裴玉莞身边的，是一个长相俊秀的青年，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 “小姑！” 以前裴玉莞在裴家的时候，就和裴玉莞最要好。 裴玉莞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裴音，“啧啧，真是女大十八变，你不叫我小姑，走到路上我都不敢认！真是个绝世大美女！便宜了祁家那小子了！” 就站在旁边的祁那小子：“……” 裴音咳咳了两声，跟裴玉莞介绍：“小姑，这就是祁斐然。” 裴玉莞瞄了一眼一旁的祁斐然。 祁斐然身上是有一种上位者的生冷勿近的，就算是裴敬冶见了祁斐然，都会不由得把驼背挺直。 但是裴玉莞该如何还是如何，面上没有一丁点的裂隙，“就是你娶了我家音音？” 祁斐然微微颔首：“小姑。” “你叫我小姑也没用，”裴玉莞说，“前段时间才把我家音音正了名，那准备什么时候补办婚礼呢？这么没名没分的事情，可不能这么委屈了音音。” 裴音：“……” 祁斐然已经答应了下来。 “婚礼一定会补办，届时还请小姑一定来参加。” 裴玉莞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到时候多给我发一张请柬，”她顺手把身后的男青年拉过来，“音音，这是你小姑夫。” 裴音其实已经猜到了。 只是这位小姑夫……太年轻了些，看起来年龄也就跟她差不多大。 “小、小姑夫。” 付京林笑了笑：“你好。” 他的眼镜镜片在灯光下反射了一下，白光褪尽，裴音才发现付京林的眼睛竟然是碧蓝色的。 裴玉莞说：“京林混血，他奶奶的眼睛是碧蓝色的。” 裴音稍稍惊讶了一下，随即就敛了。 裴玉莞去跟姚淑荷寒暄的时候，裴音拉住裴琳八卦了一下。 裴琳说：“小姑姑比小姑夫大十二岁。” 裴音：“……” 当年她还小，也不懂为什么裴老太太会极力反对裴玉莞，甚至到大打出手，现在听来，这个年龄差……也的确是小。 裴音觑了一眼裴琳的脸色，“大姐能接受么？” 裴琳及忙摇了摇头。 “我接受不了。” 她最多只能接受上下三岁差。 裴音托着腮，剥着橘子皮，“我能接受，谁能体会到这种快乐呢，总要试试才知道。” “你能接受什么？” 忽然，身后突兀的传来一个声音。 裴音手里的橘子瓣啪嗒一下就掉了。 祁斐然眼疾手快的伸手接住，“拿稳了，要不然快乐都没了。” 裴音咧开嘴，展开一个笑，掰开橘子就给祁斐然塞到了口中，“这才是快乐！有老公在，任何男人对我来说，都是过眼云烟。” 她果然在祁斐然的眼睛里看到了某种受用的神色。 她着彩虹屁的工夫，绝对是不显山不漏水，让你不知不觉的受用。　　一大家子聚在一起，热闹，而小孩子也容易找事儿。 就比如说祁知凌和裴麒。 小凌今天来的时候，特别拿了一个小型的变形金刚的乐高玩具，而裴麒就非要玩，小凌不让。 他自己好不容易拼好了变形金刚的一个胳膊，裴麒就恨的直接将桌子上的乐高玩具积木都给扫落在地上。 积木掉了一地，有些滚的很远，隐藏在地毯缝隙中。 裴麒恨恨的说：“让你不给我玩，你也别想玩！” 第317章 忍 小凌握紧了拳头，直接一拳就打在了裴麒的身上，把他推的摔了一跤。 裴麒没想到自己竟然被站在眼前的瘦弱小豆丁给推倒了！ 他反应过来，就嚎啕大哭起来。 这么哇的一声，将裴家所有大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怎么回事？”裴玥快步走过来，将摔坐在地上的弟弟给扶了起来，“麒麒怎么坐在地上？” 裴麒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他推我！” 裴玥看向小凌，“你为什么要推麒麒？” 小凌说：“是他把我的玩具摔在地上的！你看！” “我没有！”裴麒梗着脖子，“明明就是你自己弄的！你还不让我玩！” “就是你！”小凌也红了眼圈。 穆棉握住了小凌的手：“我看见的，就是他把小凌的玩具给摔在地上的。” 裴玥蹙了蹙眉。 李欣彤说：“你是跟着裴音来的，当然帮他儿子说谎话了！” 穆棉也攥紧了拳头：“我没有说谎！” 裴玥不紧不慢的转移了话题：“不管如何，玩具都是大家一起玩儿的，要懂得分享。” 一声冷笑从人群后传了过来。 裴音缓步走了过来，挑了挑眉，“分享的前提也是要愿意，我儿子不愿意分享，他不愿意，就没人能逼他。” 裴音蹲下来。 小凌一看见裴音，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妈妈……” 这声音委屈到不行。 裴音帮他擦干净眼泪，“你哭什么，你又没有做错，妈妈还要表扬你呢！别人欺负你，你一定要还手，狠狠地欺负回去。” 小凌哭的厉害，却还强自忍着，“妈妈，棉棉姐姐没有说谎话。” 裴音哭笑不得。 还以为这小家伙是自己伤心，原来是替穆棉抱不平呢。 “妈妈知道。” 小凌要弯腰去捡地上的乐高，被裴音给拉住了。 “不捡了，”她抱起小凌，“妈妈回去给你买新的。” 她刚想要抱着小凌离开，却被裴玥给叫住了。 裴玥身上还保持着应有的优雅气度，不像是李欣彤那样泼妇模样。 “裴音，能谈谈么？” 裴音把小凌交给了一旁的裴琳，“大姐姐帮我带下小凌和棉棉吧。” 裴琳：“好。” 裴音转过身，朝着裴玥一笑：“三姐姐想要跟我谈什么，请吧。” 裴玥也知道什么该当着孩子的面说，什么不该当着面说。 等到李欣彤带着裴麒去找叶阑珊，她才看向裴音：“我知道小凌是你亲儿子，可是麒麒也是你的亲弟弟，你不能这样厚此薄彼。” 裴音心里觉得讽刺。 她眉梢一扬，“是么？三姐在告诫我不要厚此薄彼的时候，麻烦也请你端正姿态吧。” “我什么姿态不端正？” 裴音没回答裴音的这个问题，只是看向客厅的方向，轻轻扬了扬下巴，“你看。” 裴玥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蹙眉，“看什么？” “看看小凌，再看看裴麒。” 此时，客厅内，小凌被裴琳带着，已经转而去玩儿捉迷藏了，俨然已经将刚才的不愉快给忘了。 裴琳和祁易凯一样，都很有孩子缘，会哄小孩儿。 而另一边，坐着李欣彤和裴麒。 裴麒明显还是一脸的悲愤，一双小手握的紧紧的，眼睛很红，好似感知到裴音的目光一样，还扭过头来朝着她狠狠地瞪了一眼，以发泄自己强烈的不满。 裴音缓缓地收回目光，“你可以不当着孩子的面说过分的话，可不代表李欣彤不会，你还真放心让李欣彤带着裴麒。” 裴玥眉头皱的更紧了。 “你教育方法有问题。” 裴音好似听见了什么可笑的时候，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话说的好像你生养过，很有经验一样。” “你……” 裴玥一张脸涨红了，“我还没结婚，并不意味着我没有男朋友！裴音，你别总是话里藏刀的来怼我，你不也就是仗着祁斐然宠你么？” “是啊，”裴音耸了耸肩，“我就是仗着祁斐然宠我，他是我老公，他不宠我，谁宠我？” 裴玥：“……” 她早该料到裴音这种脸皮的，气的她说不出话来，直接甩手就走。 裴音耸了耸肩，朝着后面墙壁后面说：“不是想要英雄救美吗，我都等急了。” 一道黑色的身影缓步走了出来。 身影从窗子投射过来，背着光影，倒在地板上。 “你没给我这个机会。” 祁斐然是跟着裴音来的，他本想要在适当的时候就走出来，可裴音处理的很好，也丝毫没有处于下风。 “你用不上我，我还挺失落的。” 裴音：“……” 莫名听出来点委屈是肿么回事？ 吃饭的时候，是用的大桌。 裴老太太近来精神状态一直不错，就算是上次被裴音给气了一次，也没犯病，在这大宅里，事事顺心，病也就养的快。 当然，除了裴音的存在。 她看见裴音，就想起了自己坠楼的大儿子。 她明明知道这和裴音没什么相干，可裴音却是导火索，如果没有裴音入狱这件事情，那裴柏思也就不会死。 老太太没给裴音好脸色，裴音也没打算给这个老太婆什么好脸色。 裴老太太看裴音和祁斐然腻歪在一起，不由得蹙眉，“裴音，你也检点着点，这边有小孩子，有伤风化……” 她话音未落，一旁的裴玉莞说：“你就别操心这个操心那个了，有小孩子怎么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遮遮掩掩么？难不成现在满大街跑的小孩子都是垃圾箱里捡来的？那都是爱情的结晶。” 她说着，还扭头跟付京林来了个法式长吻，看的裴老太太简直要摔拐杖了。 姚淑荷和裴敬冶面面相觑，一个去劝裴老太太，一个去劝裴玉莞。 “小妹，你好歹也注意点影响，”裴敬冶说，“这毕竟一大家子人，妈又受不了刺激。” “这是刺激？”裴玉莞故意说，“都是生了四个儿女的人了，半截身子都快入土了，还表现的这么纯情，说出去谁信？又不是没有过，自己夫妻关系不和睦，就见不得小辈夫妻感情好么？” 裴老太太：“……” 姚淑荷看裴老太太就要翻白眼，喊：“氧气瓶！” 裴音：“……” 她总算是见识到小姑的口不择言了。 一顿饭也没吃的好，有裴玉莞搅和着，算是没法好好吃了。 第318章 臭虫 叶阑珊和姚淑荷轮流来做裴玉莞的工作。 姚淑荷说：“小妹啊，妈的身体不好，这病情才稍微稳定下来，你就收一收你的脾气，好好地在家过个年。” 裴玉莞翻了翻眼皮，“她早点蹬腿不是你希望的么？反正现在你是裴家的主母，家里你主内，公司我二哥主外，她一走，彻底你们的天下了。” 姚淑荷气的跺脚，脸一下就发青了，“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谁希望妈早点……” “你不希望？”裴玉莞冷笑了一声，“你摸摸你自己的良心，反正图财害命，人之常情嘛。” 姚淑荷：“……” 她气的眼皮一翻，就想要晕过去。 叶阑珊向前一步来，扶住了姚淑荷，锁着眉看向裴玉莞：“你怎么能这样说你二嫂？” 裴玉莞瞥了叶阑珊一眼，“我说的不是你心里想的？别看你整天冰清玉洁的什么都不参与，优雅的出淤泥而不染，高高在上的模样，你要是铁了心的真无心争什么，那就跟大嫂似的去山上休养呗，留在这大宅里的，谁不想分一杯羹？” 她也不掩饰自己的野心，耸了耸肩，“别说你们，我现在忍着这一口气来听那老太婆的唠叨看那老太婆演戏，我也是为了能分到遗产的，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反正都是心知肚明，是吧，二嫂三嫂？” 姚淑荷：“……” 叶阑珊：“……” 忍着一口气？ 自从裴玉莞进来，也没见她什么时候忍了。 祁斐然在一旁看好戏，偏头看着裴音小巧动人的耳垂，凑过来碰了碰。 裴音好似过了一阵电流，蹭的就想要站起来。 祁斐然一把把她捞下来，“我总算是知道你这牙尖嘴利是像谁了。” 裴音：“我好像也知道了。” 这顿饭没怎么吃好，倒是让裴音看足了好戏。 等到散场的时候，裴玉莞让裴音顺路送他们去酒店。 裴音说：“小姑，我们不顺路。” 裴玉莞直接在裴音的光洁脑门上点了一下，“不顺？那行，我问问你老公。” 她转向祁斐然。 祁斐然笑了笑：“小姑上车吧。” 能让祁斐然当司机的情况，还真的是少之又少。 裴玉莞托着腮看穆棉，“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个水灵灵洋娃娃似的外甥女啊。” 她听见穆棉喊裴音小姨了。 裴音说：“去年有的。” “那要不要干妈啊？”裴玉莞把穆棉拉过来，“这小女孩儿长得合我胃口。” 裴音心里捋了一下辈分。 她是穆棉的小姨，裴玉莞是她的小姑，而裴玉莞现在要让穆棉认她当干妈…… 不行，辈分有点乱，她理不清了。 穆棉被裴玉莞盯的有点心里打鼓，却还是鼓起勇气说：“我还是想要小姨。” 裴玉莞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行，行，行，就你小姨最好了，我逗你的。” 她直起身来，也盘算了一下辈分。 “那按照你这个辈分，这小女孩儿是不是该叫我……” “姨姥姥？” “姑奶奶？” 裴音和裴玉莞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了出来。 一旁的付京林一头雾水：“What？” 裴玉莞摆了摆手，“算了，这么都能把我给叫老了，你就跟着你小姨叫我小姑姑吧。” 裴音：“……” 这辈分够乱的。 穆棉看了一眼裴音，然后口齿清晰的叫：“小姑奶奶。” 裴玉莞：“……” 她纠正了一路，也没能叫穆棉改口，看来这小丫头片子是铁了心的要跟裴音站在同一水平线上了。 酒店也已经到了。 裴音下车送裴玉莞。 裴玉莞让付京林先进酒店，她则拉着裴音的手，细细的嘱咐着：“你的事儿，我跟大嫂问过了，大嫂跟我都说了。” 裴音嗯了一声。 “祁斐然是个好的，你好好抓住，”裴玉莞说，“裴家没几个好的，你想斗他们，就做好准备，比他们更不要脸就得了。” 裴音笑了一声，“怎么个更不要脸法？” “他们要钱，你就要的更多，他们要人，你就要的更多，”裴玉莞说，“还有，给自己找好退路，别被他们坑了。” 裴音眨了眨眼睛。 裴玉莞说：“我和京林还会在c市呆一段时间，有什么事情就来酒店找我。” “嗯，谢谢小姑。” “谢我干什么，小时候我可是最疼你了！”裴玉莞捏了捏裴音的脸颊。 裴音笑了。 她记得。 小时候，她总是妄自菲薄，觉得裴玥样样都比她好，比她强，否则的话，为什么叶阑珊和裴联诚更喜欢裴玥呢？ 那个时候，裴玉莞就把她拉到一边来，“各人有个人的喜好，有人喜欢太阳，比如你，有人喜欢臭虫，比如裴玥。” 裴音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忍俊不禁。 裴玥永远也想不到吧，早在二十年前，裴玥就已经是裴玉莞口中的“臭虫”了。 回到家已经很晚了，祁斐然给祁家大宅那边去了一个电话，今晚就不过去了，第二天早上再去。 他身为祁家的现任家主，第三天才出面已经算是很晚了。 裴音陪着小凌和穆棉去了公园玩，一天下来，她也累得不行。 临睡觉前，看了一眼手机。 和程隽的对话框上，还停留在过年前最后一次对话。 她给程隽发了一条消息：【隽哥，在老家么？】 程隽那边没睡，直接回复了过来：【嗯。】 裴音摸出手机来定了一张第二天下午的汽车票。 张姐初四就回来了，等到张姐回来，裴音就收拾好了东西，“张姐，我要出门两天，争取明天晚上回来。” 她出门的时候，祁斐然还在祁家大宅忙。 她知道祁家大宅人员众多繁杂，她就也没有打扰他，只叫张姐晚上祁斐然回来后告诉他。 而偏巧，陆科回来取资料，见裴音不在家，顺嘴就问了一句。 张姐说：“太太说去青远了。” 陆科：“……” 完犊子了。 大过年的，这是要私奔么？ 祁斐然叫他查过程隽的资料，自然也是知道程隽的老家就是在青远。 第319章 不行 陆科想了一路，等到了祁家大宅，想了想，还是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祁斐然。 祁斐然的脸色一下就暗沉了下来。 陆科低着头。 这暴风雨，比他预料的要更加猛烈一些。 祁斐然当即就站起了身，往外走，“手边工作放一放，喊小白回来，去一趟青远。” 陆科：“是。” 祁家的聚会还要持续三天，一直到初六。 他现在临时要走，就将剩下的摊子都留给了祁易凯。 祁易凯说：“大哥你放心吧，我能办好的。” 这事儿传到了姜曼青的耳朵里。 过年这几天，因为儿子的缘故，她也是容光焕发红光满面，可现在陡然一听说自己的儿子竟然要走，嚯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不行！他是祁家的当家家主，现在他走了，要让谁来担当？祁易凯吗？” 刘婶说：“我听的确是二少爷。” “做梦！”姜曼青咬着牙关，“这恐怕就真的是遂了祁易凯的愿了！这是多好的机会，能在祁家各族面前露面！” 姜曼青立即就朝外走，“大少爷现在人在哪儿？” “已经去了停车场了。” “马上去把他给我叫过来！” 姜曼青派出去管家，让管家先跑着去。 管家跑的满头大汗，终于是在祁家大门前，拦下了祁斐然。　　管家气喘吁吁：“大少爷，夫、夫人说让您先别走，她有话说。” 后车窗缓缓地降下来，祁斐然偏头朝着外面望了一眼。 他已经看见了后视镜中那快步走来的贵妇人身影。 祁斐然手肘搁在车窗上，微眯了眯眼睛，“麻烦管家转告我母亲，我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去办，剩下两天，麻烦她了。” 说完，他直接升起车窗，吩咐陆科开车。 姜曼青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祁斐然的车开走了。 管家将祁斐然的话转达了姜曼青。 姜曼青脸色铁青。 “重要的事情？什么是重要的事情？难道还有比公司更重要的事情么？” 刘婶没说话，就连管家都在一旁噤若寒蝉。 现在大少爷最重要的事……是大少奶奶吧。 就连一个外人都能看得出来，姜曼青心里自然也清楚。 ………… 裴音坐了两个半小时的车，到了青远。 因为还是在过年期间，就算是小县城，也有很多在路边卖各种饮料烟酒果篮的。 裴音记得程隽的老家，还要再坐一个电动三轮车，估计还要半个小时。 那边卖东西的就很少了。 她就在路边超市买了两箱牛奶，一壶花生油，让人帮忙给抬上了一辆三轮车。 这三轮车当地俗称蹦蹦车，顾名思义，就是会蹦。 道路不平坦，裴音在上面坐着，颠的手机都没法看，索性就转头看着两边的枯木。 树枝上的树叶都落光了，只剩下黑色的枝杈，人影过，掠起几只寒鸦。 “姑娘，到了。” 司机停在了村口，帮裴音把东西给拎了下来。 “你说哪一户啊？我帮你拎进去。” “谢谢大哥了，”裴音给司机扫码多扫了十块钱的跑腿费，“就前面第三家。” 可是，却不料，她站在第三家，却左右是敲不开门。 司机在后面问：“这是没人吧？” 裴音觉得不会啊。 昨天晚上她问程隽，程隽还说的确是在老家过年，她的记忆没有偏差的话，这就是程隽奶奶的家。 裴音把东西放下，就去问邻居。 邻居说：“你说老程家的啊，病了，住院了，在青远县医院呢，估计是快不行了。” 裴音脑子轰的一声。 “什么？” 邻居看裴音长得挺漂亮的，就说：“就过年前两天，在起床的时候忽然就晕倒了，就没起来了，人老了都这样，正常的，能抢救的过来就能再捱几年。” 裴音道了谢，转身的时候都有点讷讷的。 邻居关上门，跟一旁的老伴儿说：“你发现没，刚才那姑娘长得有点像老海家那姑娘，程隽不是跟老海家的闺女是一对儿么？” “说什么话，老海家的闺女都走了多少年了，程隽也不是绑在海家他闺女身上了。” “那也是，但是你还老海……哎，”到底话也没说完，“真是造孽啊。” 裴音回到程奶奶家的院门外，直接绕到后面，翻墙跳了过来，开了门，把东西拎了进来。 又锁上门，从院墙翻了出去。 她连夜就又去了县医院。 大过年的，县医院人少，住院的人更少。 裴音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去询问，就看见了站在陆恬走廊上抽烟的程隽。 程隽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大衣，头发长了，插着口袋低着头，半靠在墙面上，看不出在想什么。 裴音朝着他走过去，站在他的面前。 程隽低垂着的目光落在一双咖色的小羊皮靴尖上，蓦地抬起头来，手中抽烟的动作一下顿住，眼神中闪过一抹未来得及掩藏的惊诧。 “裴音？” 裴音笑了笑，“隽哥，我说了过年陪你来看奶奶的。” 程隽手中动作一下停了下来，指间还夹着烟蒂，烟蒂上明灭的火星几乎烧到了手指。 裴音将他的烟蒂携了过来，直接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我们去看奶奶吧。” 程隽转身，看着女人已经率先朝着电梯走了过去。 普通的县城二甲医院，就算是电梯都是陈旧的。 她点了电梯的开关，转头等程隽。 程隽这才缓缓地走了过来，和裴音并立在电梯前。 两人都没有开口。 一直到病房门口。 这里的病房多是大病房，一间病房里面有十张床铺。 因为是过年期间，这大病房里，也只有三张病床上还躺着人。 见程隽进来，一张病床上的阿姨转过头来看，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裴音。 “小程啊，是女朋友？” 程隽脚步微顿。 他没有说话。 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 裴音也看见了靠近墙边的一张病床上的老人。 第320章 喜欢 比起记忆中的程奶奶，现在躺在病床上的老人，脸上都是细细的纹路，头发几乎已经全白了。 即便是知道人老了，总会有这么一遭，可现在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老人，裴音忽然就觉得内心好似是柔软的地方，被扎了一下一样。 程奶奶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是音音么？” 裴音主动伸出手来，“嗯，是我，奶奶。” 程奶奶一双眼睛里是灰浊的光，“你来了，我年前就一直跟阿隽念叨着，都好几年没见你了，上次你就住了两天就走了……” 裴音忽然觉得心口一阵堵，眼眶酸涩。 程奶奶身体不行，又因为病着，体力和精力都不支，拉着裴音说了一会儿话，气就有点喘不匀了。 裴音帮程奶奶掖了一下被角，就随着程隽出了病房。 “奶奶这是病好了吗？” 程隽摇头。 程奶奶是心脏上的病，但是因为人已经年老了，没办法搭桥，再加上血液粘稠，有些阻塞，也加大了手术的风险性。 况且，在这县城的医院中，医生不敢冒风险，只能推荐程隽等到过年后带着老人去到京都看看医生，手术他们医院也是不敢做的。 “现在只是保守治疗。” 裴音紧紧地皱着眉。 “那就算是去京都，手术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这边医生不敢错估，保守估计……百分之三十不到。” 裴音听着程隽的声音沉了几分。 程隽垂着眸，沉寂了几秒钟，才问：“你去要去住酒店么？” “我在病房吧，”裴音说，“这边病床不是空着好几张么，我也能替一替你，隽哥，你也有几天没好好休息过了吧。” 程隽的眼睛里弥着一层红色的血丝，眼下有黑色的阴影。 “好。” 此时，月明星稀。 还处于过年假期之中，医院里面，人很少。 县医院就在人民公园前面，程隽就带着裴音去人民公园走了一圈。 路灯的灯光暗淡，光线好似蒙上了一层冬夜里冷寂而浓稠的质感。 终于，还是程隽先开了口。 “你都知道了，是么？” 他发现，裴音永远都是最沉得住气的那一个。 她就算是知道了，也能隐在内心里不宣于口，她能忍，会筹谋，有思想。 裴音点了点头，“嗯，我想起来了，”她顿了顿，“跟徐医生没关系，她说得对，我早晚都会想起来的，现在想起来，也避免我陷的更深。” 程隽插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攥成了拳头。 “你该怨我。” “我不怨你，隽哥，”裴音笑了笑，“真的，我长得像海棠，也才能在那看守所里让你看见，也才能获救，要不然现在我估计早就已经把牢底坐穿了吧。” 一旦是判刑，进入了监狱中，她怎么还有机会能重新走的出来呢。 只是用错了情吧。 他把她当成了海棠的影子，而她却投入了全部的心。 程隽把她从黑暗中带出来，她以为他就是她的光，她想要去追寻，也放任自己在训练营的那一年里，将屡屡在舌尖上妄图吐出的姓名去刻在心上，终归是她高估了自己。 从一开始，她就错了。 她认为程隽救了她，也是对她有一些隐隐的好感。 可这好感却从来都不是属于她的。 月光很亮，亮的路灯都黯然失色。 两人停下了脚步，站在人民公园门口，前方不远处，就是一条宽阔的柏油马路。 程隽从裴音的眼神中，看到了一抹一闪而过的受伤的裂痕。 他伸出手来，缓缓地朝着裴音的脸颊探了过去。 “裴音，其实……” “裴音，你在这儿。” 忽然，从大门口传来了一道声音。 裴音的目光尚且落在程隽的手掌上，她不知道程隽要做什么，再转头的瞬间，眼眸已经难以置信的瞪大了。 “祁斐然？！” 来的人不是别人，就是祁斐然！ 裴音根本就没有想到，此时此刻，祁斐然竟然会出现在这小县城几乎空无一人的人民公园门口。 祁斐然的出现，不仅打断了程隽即将要脱口而出的话，也打乱了裴音有些疑惑落在程隽手掌上的目光。 祁斐然走了过来，很自然的站在裴音的身侧，伸手就把她给揽了过来，“怎么来看程奶奶也不跟我说一声，不是说好了等到大宅的事儿过了，我陪你一起来么？” 裴音：“……” 啥玩意儿？ 她什么时候跟祁斐然说过要一起来了。 祁斐然看向程隽，微微笑着：“隽哥，今天太晚了，我明天再陪着音音去看望奶奶。” 程隽自始至终没有说话。 他看着裴音。 裴音眼神里的惊讶退去，可是却并没有挣脱祁斐然的怀抱。 她也没有向他开口。 一直到车边，裴音才转头朝着程隽挥了挥手，“隽哥，那我今晚就不去医院住了，明早我去。” 程隽一直目送着车辆开走，他的脚步都不曾移动分毫。 其实，刚才几乎就差一点，他就开了口。 最开始的开始，在黯淡无光的看守所中，裴音眼睛里的光，的确是他多看了那一眼带来的旖念。 他想到了已经死去的海棠。 海棠的死，他一直都归咎于自己，以至于面对裴音，他用尽了自己所能，只要能保下裴音。 他带着自己的私心。 而后来的后来，他发现，其实裴音和海棠并不相同，或者说，是完全不同。 海棠很安静，笑起来腼腆。 而裴音不同，裴音活泼开朗，就好似是一个身处黑暗还能发光发热的小太阳，即便是身陷囹圄，她也会自我开解。 他一直都以为裴音是替身。 就连他自己都一度纠结犹豫疏远。 后来的后来，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他早已喜欢上了裴音。 第321章 冷脸 进了快捷酒店，裴音就跟在祁斐然的身后。 “你怎么忽然就来了？是张姐给你说了？” 祁斐然走的很快，她得跑着才能赶得上他。 她伸手要去拉祁斐然的胳膊，被祁斐然给挡开了。 她眨了眨眼睛，发觉到祁斐然的冷然。 他的心情看起来很不爽。 裴音看了一眼旁边的陆科，比口型：“生气了？” 陆科耸了耸肩，在自己脖子上比了一个咔嚓的手势。 祁斐然停下来，“陆科，拿房卡。” “诶诶！来了！”陆科跟一个弹簧似的，猛地跳了起来，就跑过来刷卡开了房门。 裴音刚想跟进去，祁斐然当着她的面把门给关上了，她差点就直接撞了上去。 她扭头看了一眼陆科。 后者拿出另外一张房卡：“少夫人，这是您的房卡。” 裴音：“……” 她拿起房卡，顺手刷卡进了旁边另外一间房。 她洗漱过后，给祁斐然打了个语音电话，被挂断了。 裴音：“！！！” 这是真生气了。 ………… 陆科一整夜都没怎么好好睡，生怕是伺候的这两位主子一个不高兴给他打电话。 可出乎意料，一整夜，他的手机都一点动静都没有。 第二天早上，他特别先起了个大早，去买了两份早餐给老板老板娘送……到各自的房间。 陆科先给裴音送。 裴音道谢：“多谢陆特助了，待会儿你是不是要下楼？麻烦你帮我买一箱牛奶吧。” “好，是拎上来？” “放你后备箱吧，”裴音说，“如果方便的话，麻烦一会儿送我去一趟医院。” “……” 应该方便吧，前提是老板不反对。 裴音洗漱过后，就出了门。 陆科开车已经等在快捷宾馆前面了。 裴音开了车门上车，“多谢陆特助了。” 她说完这句话，就看见了在一旁的祁斐然，立即就朝着祁斐然展开笑颜，“老公，早上好。” 祁斐然冷然的掀了掀眼皮，偏头看向车窗外，多一个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给她。 路边途经一个早餐车，裴音叫了停车，“我去买豆浆和包子，老公你要吗？” 祁斐然依然不说话。 裴音都买了两份，“我给你买的胡萝卜的，今天早上陆特助买的韭菜包子你肯定吃不习惯。” 陆特助：“！！！” 这老板娘怎么知道的？！ 楼下餐厅只有韭菜鸡蛋的素包子，他怎么就忘了祁斐然很讨厌韭菜。 祁斐然看了一眼裴音递到他面前的豆浆和包子，依然没什么动作。 裴音挽着他的胳膊凑过来，“老公，我都给你买了，你吃吧，要不我喂你？” 祁斐然眼皮冷淡一掀。 裴音撇了撇嘴，收回了手。 这男人冷起来还真是冷。 她索性把包子挂在挂钩上，顺手刷起了短视频。 她看了一个笑话，嘴角上扬，察觉到身边的男人朝着她这边靠了过来，“一起看？” 祁斐然冷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裴音：“……” 一直到了医院门口，裴音跳下了车，到后备箱将牛奶拎出来，就准备上电梯。 祁斐然也拎了两盒营养品，跟着裴音来到了病房。 裴音刚一进来，在病床上的大妈就叫：“小程啊，你女朋友又来了！” 随后跟进来的祁斐然的脸色一下就黑了。 陆科顿住了脚步。 肿么办，他不想跟进去了。 大妈自然也看见了跟在裴音身后的男人，顿时是有点疑惑。 这男人眼神实在是太冷了，虽然长得是真好看，比她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些男明星都要好看。 程奶奶的病床是空的，一大早，护士就推了程奶奶去做检查，还没有回来。 程隽将洗脸水盆放在一边，转身就看见了裴音，以及跟在裴音身后的男人。 裴音动了动唇，还未及开口，祁斐然已经揽住了她的腰。 她眉梢一动，低头看了一眼祁斐然扶着她腰身的手。 祁斐然问了问程奶奶的病情，说：“我认识一个专家，你把各项检查报告给我一下，我问问他的意见。” 程隽说：“我去医生办公室拿。” 祁斐然已经提前联系过梁锦墨，让梁锦墨找专家看下检查结果。 梁锦墨收到了检查报告，“这个我不专业，不过我看情况不太好，我明天传真给我的导师帮忙看看。” “多谢。” 裴音去推了空腹检查的程奶奶回来，“奶奶，我给你买了点吃的，是你最喜欢的水煎包。” 程奶奶笑起来，声音听起来却有些虚，“谢谢音音。” 老人看见了站在程隽身旁的男人。 程奶奶一直都活的通透，她几乎是一眼就察觉出来了这男人看向裴音的目光。 是带着某种眷恋和深情。 她问：“这位是……” 祁斐然微微一笑，向前走了一步，弯了弯腰，让老人家不必抬头仰视他。 “程奶奶您好，我是裴音的丈夫祁斐然。” 程奶奶一下怔住了。 这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 她知道裴音和自己的孙子之间一直是隔着一道墙，却没想到，这道墙，不仅仅是隔着已经牺牲的海棠，竟然还有另外一个人。 程奶奶有点没反应过来。 她缓缓的开口：“音音，你……结婚了？” 老人家不常上网，自然也就对于网络上的一些消息不清楚，更不知道祁斐然已经公布了和裴音的婚姻状况这件事。 “我……” 裴音还未及开口，祁斐然就已经截住了她的话。 “奶奶，我和音音三年前就结婚了，只是一直都还没来得及办婚礼，到时候补办的时候，您一定来。” 程奶奶看了一眼一旁的程隽，见自己孙子都没有反驳什么。 程奶奶早上做检查，起的早，现在一圈检查做完，就明显有些体力不支了，躺在床上就混混沌沌的睡了。 裴音离开没让程隽送。 第322章 不认人 一旁同一个病房的大妈看向程隽，“小程啊，刚才那个……不是你女朋友啊？” “嗯，不是。” 程隽帮程奶奶掖了掖被角。 程奶奶睁开了眼睛，握住了程隽的手。 “阿隽，早点走出来吧。” 她其实早就做好撒手人寰的准备了，只是最不放心的就是自己这个孙子。 程隽一开始陷入了海棠的圈子，现在又落入了裴音的圈子，别人都说是因为裴音和海棠像，程隽才喜欢她的。 甚至就连程老太太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 可现在她知道，程隽陷进去了。 ………… 一到车上，祁斐然就又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裴音问什么，他都不回答。 陆科倒是十分详尽的说了一下梁锦墨的导师资历，比起来自己去京京没头苍蝇一样的找医院要好的多了。 裴音戳了戳祁斐然的腿，“诶，你就不能跟我说句话？” 刚才当着程隽的面，那么亲密，现在就剩她热脸贴冷板凳了。 祁斐然翻看着手中的文件夹，目光在裴音手指戳过来的时候轻飘飘扬了扬，又落下。 下一秒，裴音忽然就倾身过来，直接压着祁斐然的肩膀就亲上了他的唇。 四目相对，他的目光很清冷。 裴音就这么贴着，明显对方没什么反应，就勾了勾小舌，舔了舔嘴唇。 祁斐然脑中瞬间轰了一下。 从三年前，裴音在他眼前晃悠的时候，他就没法抵抗她的引诱。 现在，同样。 他直接掐着裴音的腰，反客为主。 陆科十分识趣的把挡板升起来，顺便找了个相对隐蔽的停车位，停了车自己就先下车去抽烟了。 裴音坐在祁斐然腿上，勾着他的脖子，笑的媚眼如丝，一脸得逞了的表情。 祁斐然手指指腹碾了一下她红艳艳的嘴唇，“你想在这儿？” “你说了算。”裴音微微扬起下巴，柔若无骨，搭在祁斐然的肩上，眯起眼睛笑的时候，尤其像一只小狐狸。 祁斐然觉得自己下身又紧了紧。 真是要命。 他把裴音捞起来放在一边，降下车窗让陆科滚过来开车。 陆科烟都没抽完，差点就一个嘴啃泥。 这次这么快？ 他不知道的是，这才是个前餐，正餐还在后面呢。 裴音的记忆里，初体验就是车祸后醒来，祁斐然带给她的。 而在祁斐然的记忆里，他的初体验，也是裴音带给他的。 那个时候裴音手指卷着长发发梢，笑颜如花，“祁少，这事儿你真没过？我不信啊，那片儿没少看吧，无师自通啊。” 祁斐然最恨她那张嘴，却又不舍得堵上。 她的声音很好听。 ………… 裴音本来想的是，没有什么是睡一觉不能解决的。 一个人睡解决不了，就两个人睡。 一夜折腾的够呛，裴音沉沉的入睡之前，还在想，这下可把祁斐然给哄好了。 结果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身边已经没人了。 还是她自己睡的那间房。 裴音努力回想了一下，好像是祁斐然抱她回来的？ 她气的不轻。 当她是去侍寝的妃子吗！侍寝完了还不能在龙床上睡了。 她叼着牙刷刷牙的时候都有点面色沉郁，看见自己脖颈锁骨上的痕迹，脸色就更沉了。 狗男人。 真狗。 她这次可真的是见识到了什么叫提上裤子就不认人。 在楼下餐厅见到的时候，祁斐然直接多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只叫陆科帮她多上了一份牛排。 陆科在一旁说：“这里的牛排都不正宗，是老板昨天特别叫航空那边送来的原切牛排，就借用了一下这边的厨房，老板说老板娘许久没吃肉了吧，所以补一补。” 裴音：“……” 这话里有话啊！ 她也是有骨气的！ 不吃就是不吃，不就是肉么！ 可是当看到鲜嫩的牛排上面刷着的一层黑胡椒酱料，牛排的香气窜入到鼻息中，她就忍不住了。 算了，昨晚把她折腾的那么狠，这顿牛排算是利息了。 吃了饭，裴音接到了裴骞的电话。 “二哥。” “汪氏那边来人，说下周工程开工，有个仪式需要你参加一下，你那边怎么样？如果抽不开身，我替你去。” “不用，”裴音算了算时间，“我这两天就回去。” “好。” 吃了饭，裴音收了线，又去了医院。 这次祁斐然没有陪着。 裴音去陪了程奶奶一天。 程奶奶看起来精神越发的不济，裴音陪着她说半个小时话，她就困的需要睡一会儿。 睡的时间比醒着的时间要多的多。 一直到暮色四合，程奶奶说：“音音，你推着我出去走走吧。” 裴音和护工一起将程奶奶扶到轮椅上，她推着程奶奶去了县医院对面的公园。 天气冷，夜色降的快。 程奶奶的声音似是飘在空中。 “音音，不用叫专家来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专家已经在路上了，明天就能到了。” 陆科给她传来了消息，专家团队看了检查报告，觉得不太好，可是却也是还需要面诊一下看看具体的。 “不用来了，我都是知天命的年龄了，何必还这么兴师动众的，”程奶奶笑了笑，“都说，阎王叫人三更死我敢留人五更天，老话都是对的。” 裴音其实和程奶奶的记忆还停留在四年前，她跟着程隽出任务回来，回了一趟老家。 她最后都还是不告而别。 说是和这位程奶奶有什么深情厚谊，也谈不上。 她只是觉得程奶奶苦，带了程隽一辈子，程隽现在也就只有这一个亲人了。 “奶奶，你别这么说。”裴音的声音里带了一点哽咽。 程奶奶忽然从衣服里拿出一个布包来，藏蓝色的粗布，打开后，里面是一个翡翠的玉镯子，翡翠颜色通透明亮。 “这是老程家传家的玉镯子，传儿媳妇的，”程奶奶说，“我也不瞒你，前几年，我是打算给海棠的，海棠那事儿出了，我心里惋惜，也没什么办法，有人命数就是那样，后来你来了，我这几年就一直想着能不能把这玉镯子给你，结果你……也结婚了。” 程奶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胸腔里有一口气没喘上来，靠在轮椅上喘了一会儿气。 第323章 对得起 裴音一惊，急忙就推着程奶奶往回走。 “奶奶，你先别说话，先休息。” 程奶奶握住了裴音推着轮椅的手，“音音，这镯子……我恐怕是等不到我那孙媳妇儿来了，我现在……把这镯子给你，你……代我保存着，等到阿隽结婚的时候……你帮我给他媳妇儿……” 裴音推拒了一下，“奶奶，这可不行，您到时候还要坐在那主位上呢！你要亲眼看着隽哥结婚的！” 程奶奶摇了摇头，猛地吸气，又是一阵咳嗽。 她的手颤颤巍巍的，几乎都拿不住手中的玉镯了。 “音音，你就答应奶奶吧。” 裴音眼看着玉镯要摔在地上，急忙伸手握住，“好，我先帮您收着。” 她脚步加快，推着轮椅进了电梯，已经拿起手机拨了程隽的电话，叫医生过来给奶奶用药。 谁知道，刚一出电梯门，就听见了走廊上的一阵吵闹。 裴音蹙了蹙眉，看在走廊上，有几个人正在围着程隽推搡。 一个中年男人伸手就把程隽推了一个踉跄，程隽既没有还手，也没有反驳。 裴音急忙跑了过来，在这中年男人伸手之前，一把握住了这中年男人的手腕，一扭。 “你想干什么？！” 中年男人疼的嗷嗷叫，“你松开我！” 程隽握了一下裴音的肩膀。 “松开他。” 裴音猛地松手，借力向前，男人哎哟了一声向前，被一个中年女人给扶住了。 中年女人一看见裴音，就瞪大了眼睛。 “你……”她好似是想到了什么，“原来就是你！我说村子里老乡怎么总说程隽有了女朋友，原来就是你！” 女人指着裴音，“你长得确实是像我女儿。” 当听到“女儿”这两个字，裴音一下就明白了。 眼前这伙人，是海棠的亲人。 女人又哭又闹，“我女儿就是被你给害惨了！她为了你报了警校，选了这一条路，还在最好的年龄死了，你倒是好，现在找了一个跟我女儿这么像的女朋友，你怎么对得起我女儿！” 程隽始终蹙着眉，不发一言。 旁边的两个男人说：“你他妈还有没有心！” “是啊！当时我姐死的那么惨，她走了这才没几年，你就变心了！” “钱都不给我们汇了！这次不就是想要让你帮我儿子在c市去谋个职位吗？你不是开着一个公司么？听说赚了大钱。” “我女儿被你骗的去干那么危险的事儿牺牲了！你倒是好，直接出来经商赚钱了。” “你就是踩在我姐姐的尸骨血肉上，姐夫，”一个女孩说，“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姐姐呢！” 这些人的话，让裴音听的都频频皱眉，就不用提在一旁的程隽了。 裴音知道自己现在没什么立场去说话，她一旦开口，这场面只会越发的收不住。 而就在这时，啪的一声。 程老太太扬起手来，狠狠地给了面前的中年男人一个巴掌。 海父被打蒙了。 “你……” 这到底是长辈，海父也没敢说什么。 程老太太脸色苍白，声音却掷地有声，“你……你们这几年还没缠够我孙子么？他就算真欠了海棠的，这几年也该还清了！就别提，他根本就没有欠海棠的！你以为海棠是为了我孙子报的警校么？你们错了！我孙子才是因为海棠报的警校！” “不管他们谁因为谁，反正海棠死了，就是他的错！”那女孩儿看起来是海棠的妹妹，只是这妹妹长得半分都不如海棠相像。 裴音实在是忍不住了，“谈恋爱本来就是讲究的你情我愿，既然是情愿的，就没什么谁的错。” “你还有脸说话！”女孩又开了口，“你长得这么像我姐姐，你就是一个替身你知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吧。” 替身这个词一出，就连程老太太都变了脸色。 裴音觉得这个没长成的黄毛丫头实在是欠收拾，她微微一笑，“是啊，我是替身又怎么样，我情愿！我刚才说了，你情我愿，那就没什么错。” 女孩瞳孔圆睁，“你不在乎当替身？” “我不在乎啊，”裴音耸了耸肩，“我喜欢的是隽哥这个人，倒是你们，想干什么？！” 她的话陡然凌厉了起来，向前走了一步，几个人竟然齐齐被逼退了一步。 “用一个已死之人要挟？你们到底是不是海棠的亲人？你们要海棠就算是死了都不得安生么？都已经过了七八年了，吸血鬼都没你们这么吸的。” 裴音总算是知道为什么程隽不好攒钱了。 她知道程隽做这个，工资之外的补贴很高，再加上办的小公司，也并不亏损，为何这几年却一直没有能在c市买房子。 是因为他的钱，都用来补贴给海家了。 “你……你也不过就是一个替身，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对我们说话！” 裴音冷冷一笑，“海棠牺牲了，国家给了你们抚恤金，这根隽哥没有任何关系，我是一个替身又如何，嘴长在我的身上，我愿意说就说，别说我跟你们这么说话，就算是动手，也是可以的。” 她直接捋了捋袖子，“我跟你们女儿不认识，也不想认识，也不用顾及什么情分。” “我姐夫……” 啪的一声。 裴音抬手就猛地扇了女孩一个耳光。 女孩捂着脸，“你竟然敢打我？” 啪的一声，又是一个耳光。 裴音冷冷的转了一下手腕，“我打的就是你这张嘴，海棠都已经去世七八年了，别口口声声叫着姐夫，心里想的是什么龌龊念头还没人知道吧。” “你……” 裴音又抬手，这女生条件反射的向后退了一步，躲到了海父的身后，推了一把一旁的保安。 “快去啊！我都被打了！” 他们来之前，为了给自己壮声势，特别雇了两个保安。 第324章 遗像 两个保安走过来，裴音直接一拳打翻一个，一脚撂翻一个，过肩摔把人给直接摔的四仰八叉。 裴音拍了拍手，“我无所谓，我没什么被束缚的道德感，我都没见过海棠，海棠的死威胁不到我身上，你们还想打么？” 裴音微一眯眼，“还想打么？” 海父见裴音一个这么漂亮的女人，出手竟然这么狠辣。 长着和海棠如此肖似的脸庞，他一时间就一股火气勇气，如同以往吵骂海棠那般，“你打架你还有理了！你就是一个插足的小三！不要脸勾引人的贱人！” 裴音上前一步，一把握住了海父的手腕。 海父瞪着眼：“你还想打我？” 裴音左右开弓两个巴掌，扇的海父踉跄两步，耳朵都是嗡嗡作响，反应过来就张牙舞爪的要扑上来，被裴音脚踝轻轻一勾，这男人就摔在了地上。 “打人了！打人了！” 裴音冷笑一声：“打的就是你这种人，我可不是这医院里的医护人员，打你也威胁不到我。” 她对旁边看热闹的病人说：“你们倒是看看这家子的嘴脸，女儿去世了，就非要赖在男方家里，都已经七八年了，还一口一个姐夫，都不让人家好好找对象！” 有病人都看见了刚才那帮人的嘴脸，也知道程隽这段时间住院为人谦和，经常给同病房的病人带东西，那些人才真正是一帮吸血鬼。 经过裴音这一搅和，有病人家属已经打电话给医院保安了。 海家的这几个人又看看周围围聚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他直接说：“那我们走！” 走廊另外一头。 陆科问道：“老板，还要上去么？” 祁斐然的身影隐藏在这走廊上的阴影中，“不用了。” 她有足够能自保的能力，头脑聪明又会随机应变，懂得利用周围的人为自己造势。 这是他的女人。 他放心。 却又不放心。 如果他不在的时候，她是不是都能像现在这样保护好自己？ ………… 裴音让护工赶忙推着程老太太先进病房里去插管，她察觉到落在身上有两道目光，转头朝着那目光的方向看了一眼，对上了男人的眸。 她的心尖上一颤。 他站了多久？ 他是不是刚才看见了全过程？也听见了那些话？ 裴音刚抬步准备走过去，一个医生走过来询问裴音情况，裴音等到回完话再扭头看过去，原先祁斐然站着的阴影处，已经没人了。 程老太太插了管吸氧后，缓了过来，却一直没有醒过来。 陆科跟裴音联系：“已经到达机场了，明天早上专家团队就能到。” 一夜，很漫长。 裴音陪着程隽到天台抽了一支烟。 “海棠的父母和兄弟就这么一直敲诈你？” 程隽没说话。 沉默此时却已经代表了一切。 裴音知道，有时候，道德的枷锁实在是太过沉重了。 重的让人几乎都抬不起头来。 “其实海棠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听程隽这样说，裴音楞了一下。 “刚开始她也不知道，她长大了，懂事了，发现自己和海家人长得一点不像，再加上父母对待她也并不亲，她这才多方打探，从村里的老人嘴里得知，她是被卖到这村子里的。” 程隽说：“养育之恩大于生育之恩，海棠一直报答他们，他们却总觉得海棠长大了，是白眼狼，想要去找亲生父母把他们都给抛弃了，三天两头的闹，她想要当警察，也是因为她自己的身世吧。” 裴音抿着唇，许久都不曾开口。 夜风吹拂着她的长发，乌黑的发梢微扬。 “隽哥，你还有她的照片么？” 程隽看了裴音一眼。 她的脸庞在夜光里，白瓷一般细腻，眼角微微上扬。 “有。” 程隽拿起手机，翻开了一个相册。 “这里面有几张，还是原先存的。” 第一张照片，是程隽和海棠还是在村子的时候，裴音见过，他们背后的那个石狮子头，是城隍庙门口的。 两人穿着都是地摊货，迎着阳光却笑的很开心。 第二张照片，海棠穿着警服，戴着警帽。 她朝着镜头敬礼，一双眼睛里融融的，好似能暖着所有人。 程隽说：“这是她第一次穿制服。” 她那个时候很高兴，她一定要拍一张照片，说将来一旦是死了，放在墓碑上也是好的，当遗像。 谁知道，一语成谶。 海棠的葬礼上，就用的这张照片。 裴音心里一阵难受。 她又往后翻了一页。 是海棠在机场挥手的照片。 她背着一个背包，夕阳的余晖洒在她的身上，扎着高高的马尾。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她，她这次一去，就没有再回来了。”程隽狠狠地抽了一口烟，将烟气吐出来，烟气一接触冷空气，就被风吹散了。 如果知道那一次见面就是永别，程隽一定会给海棠一个拥抱。 两人就算是恋爱期间，也一直都是克己的，牵手都很少。 程隽深深地闭了闭眼睛，弯腰手肘撑在栏杆上，肩膀耸动着。 裴音抿着唇，她看着程隽的身影，伸手搂了搂他。 “隽哥，海棠是个好姑娘……可你也要走出来，她也希望你能走出她的影子，这个影子不是我。” 程隽没说话。 他自始至终也没告诉裴音。 其实他早就已经没有把裴音当成是海棠的影子了。 这一夜很难熬，等到早上的时候，专家团赶往医院的途中，程奶奶却忽然转到了重症监护室，被下了病危通知书。 裴音和程隽在走廊外都熬了一夜。 程隽让裴音回去休息一下。 “我现在回去也是睡不着的，”裴音说，“让我陪陪奶奶吧。” 她是为了程隽陪程奶奶的。 专家团到了。 陆科带着几个人急忙进去换了衣服，进入了重症监护室中。 第325章 发烫 在一个小时候，专家团走了出来。 裴音从他们的眼神中，就已经看了出来。 为首的医生走过来，“其实看检查报告，就知道已经没什么希望了，但是我们当医生多年，也还是希望有奇迹吧，再加上是梁医生所托，只是……” 他叹了一口气，“也就是这两天了，你们该准备的就提前准备吧。” 哪里有那么多所谓的奇迹呢？ 医院里从来不缺的就是生来送往。 裴音第一时间转头去看程隽，程隽俯下身来，撑着自己的额头。 医生想要上前安慰，被裴音拦住了。 “我们走吧。” 她知道程隽现在肯定是想要自己静一静。 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被安慰。 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 裴音站在重症监护室外。 从一扇透明的玻璃门，她可以看到里面带着呼吸罩的程老太太，想起来在几个小时前，程老太太还握着她的手，将翡翠玉镯塞到她的手中，她就觉得心里很难受。 晚上，裴音回了一趟酒店。 一天一夜几乎都没有合眼，她也受不住了。 在电梯内，裴音正好撞见了祁斐然。 祁斐然盯着裴音眼睛里的红血丝，“我以为你就住在医院里了。” 裴音累的不行，“没有。” 她也不是没听出来祁斐然话里的意思，只是现在累得很，没什么精力去讨好祁斐然。 电梯门打开，裴音拖着脚步就往外走，估计是长时间站着，有点头重脚轻，出电梯的一瞬间，还绊了一跤。 祁斐然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弯腰把她给横抱起来，快步走向自己的酒店套间。 裴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祁斐然丢进了浴缸里。 他给她放了热水，让她泡了半个小时，把人捞起来裹着浴巾摔在床上。 裴音刚才就睡着了。 就算是被祁斐然这么折腾，也只是蹙了蹙眉，眼皮都没睁开。 祁斐然掐了掐她的脸。 白皙轻薄皮肤上就留下了一个红印子。 他气笑了。 她还真的是放心他！ 在外面帮别的男人鞍前马后的忙碌，回来让他伺候她。 她可真…… 祁斐然没忍住，下手重了点，掐的裴音睡梦中撇着嘴说了一句：“疼……” 祁斐然哼了一声。 “该，不疼你就记不住！” ………… 第二天，裴音是被祁斐然讲电话的声音给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遮光窗帘外渗出的光线，让她抬手遮了遮眼睛。 祁斐然挂断了电话。 她的目光适应，缓缓地抬起眼帘，看着窗口的男人朝着她走过来，逆着光站在床头。 “程老太太快不行了。” 裴音猛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祁斐然开车把裴音送到门口，裴音打开车门，“你不去？” 他转头望过来，眼神幽暗。 “我是为了你来的，你是为了程隽来的，现在没必要了。” 裴音眼皮轻轻一跳。 她下了车，看着祁斐然的车开走。 陆科还在医院里。 裴音进入病房，程老太太还吊着最后一口气，灰浊的眼睛看向裴音，枯瘦的手忽然朝着裴音伸了过来。 裴音快步走过来，一把握住了程老太太的手。 “音……音，镯……” 就算是几个毫无关联的字眼，都足够让程老太太耗费了吊着的最后一口气。 裴音点了点头，“奶奶，我答应。” 程老太太不断动颤着的眼球，终于停了下来。 她握着裴音的手，缓缓垂落了下来。 裴音眼眶里的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 这是第一次有人在她的眼前死去。 也是她亲眼见证了生死。 口袋里那个用藏蓝色布包包裹着的玉镯，好似是带上了温度一般，灼烫着她的皮肤，微微发烫。 ………… 程老太太的身后事办的很简单。 灵堂是在家里设的，程家除了程隽之外，也没什么亲近的亲戚了。 裴音就自觉也带了孝，陪着程隽在灵堂守了三天，一直到第四天，火化，然后下葬。 祁斐然早在程老太太去世当天就已经离开了，留下了陆科帮裴音料理程老太太的后事。 在葬礼当天，杜明晖和徐蔚都来了。 还有几个裴音不认识的人，杜明晖说是程隽公司的合作伙伴。 徐蔚看着裴音袖子上绑着的白布，眼睛好似是被扎了一下。 她都不曾过来陪着程隽的奶奶，可裴音竟然可以陪着程老太太走完这人生的最后一程。 徐蔚在打量裴音的同时，裴音也在看徐蔚。 她在想。 徐蔚一直很喜欢程隽，手中的镯子，能否传给徐蔚呢。 可是随即她就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都这么多年了，如果程隽能和徐蔚成了的话，那也早就成了，何必等到现在呢。 程老太太认识的人也都局限在村子里，葬礼办完后，就在家里的院子和街道上办了席。 裴音和徐蔚坐在了同一桌。 “我没想到你会来。”徐蔚端着手里的酒杯，看着裴音。 如果是时间往前推两个月，裴音会随着程隽来，她并不稀奇。 可裴音已经知道了真相，却还是跟了过来。 裴音笑了笑，“隽哥是我的救命恩人，不论如何，我都会来。” “就算是因为另外一个女人而救了你？”徐蔚挑眉。 “那就连同海棠，一起感谢吧，”裴音说，“这么说来，我也该去海棠的墓前献上一束花。” 徐蔚手里的酒杯顿了许久，她忽然掀了掀唇，“你还真是大度。” 但是真正喜欢一个人，是很自私的，不会大度到想要和人分享。 就比如说在四年前，当裴音第一次从程隽口中得知海棠的存在的那个时候，她才会选择逃离。 裴音耸了耸肩，“或许，过了四年，什么都不一样了吧。” 徐蔚是学心理的，只是看裴音，她就能看得出来。 裴音是不敢爱了。 她知道裴音有两段曾以为最美好的爱情，一段是自以为的青梅竹马，一段是英雄救美。 只可惜，都夭折了。 两段记忆忘怀，再度记忆起来，双重重压下，裴音的选择，也就无可厚非了。 徐蔚嗤了一声。 她本羡慕裴音，羡慕裴音可以不需要耗费多少力气就获得了程隽的青睐，一眼就让程隽为了她几乎触动了底线。 可现在，她不羡慕她了。 第326章 下不了嘴 程隽端着酒杯，走到了这一张桌前。 裴音和徐蔚都站了起来。 徐蔚先端起酒杯来，倒满了，“程隽，节哀。” 多余的话一句也没有说，多余的眼神一个都没有给，可是两人彼此一对接视线，就心知肚明了。 宴席结束后，程隽还需要继续在这里，等到头七之后再离开。 他托杜明晖把裴音捎回c市。 杜明晖把程隽拉到一旁，“你跟裴音现在是处于哪一种状态？” 程隽揉了揉眉心。 因为长达半个月的睡眠严重不足，他的白眼球遍布了细细的蛛丝，脸色也不好，嘴唇干裂，没有什么血色。 “朋友。” 杜明晖想了想，“朋友以上，恋人未满？” 程隽点了一支烟抽上，“不是。” 杜明晖摆了摆手，“人我帮你带回到c市，事儿办完就归队吧。” 从青远县回到c市，这个年就算是过完了。 裴音重新回到这热闹的闹市，繁华的大都市，仿佛已经距离那县城和村落很遥远了。 她问杜明晖：“杜哥，海棠的墓碑在哪里，我想去看看她。” 杜明晖：“……” 他本以为裴音是在开玩笑，或者是怄气，可是看裴音这双明亮的眼睛，很干净清澈，没一点杂质。 她是很认真的询问的。 “我带你去。” 杜明晖也没征求程隽的同意，直接开车带着裴音去了烈士墓园。 这边有一排都是牺牲的烈士。 裴音抱着一束鲜花，目光掠过墓碑上的生卒年月，一直走到最后的墓碑。 海棠死的时候，才刚大学毕业，甚至是比现在的裴音都还要小好几岁。 墓碑上有一张照片，正是程隽手机里存着的第三张。 她笑的很腼腆，一双眼睛亮极了，警徽在光亮下熠熠生辉。 裴音俯身将鲜花放在墓碑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她起身的时候看见墓碑的出生月日，忽然楞了一下。 杜明晖察觉到裴音的情绪忽然的起伏，问道：“怎么了？” 裴音手指落在墓碑上刻的年月日。 “我和海棠生日是同一天。” 杜明晖心里也是一惊。 “同一天？” “不过不是同年。”裴音说，“海棠比我大三岁。” 杜明晖也松了一口气。 要真是同年同月同日，又长得这么像，那都有是不是双胞胎的可能性了。 裴音离开的时候，夕阳的余晖落在墓碑上，鲜花被打上了一层橘色的花边。 裴音想起来海棠最后那张机场照。 如果她还活着的话，也会朝她招手吧。 ………… 回到别墅，小凌和穆棉一早就站在别墅前等了。 从上午等到下午，从下午等到快晚上了。 “棉棉姐姐，妈妈怎么还不回来。”小凌撇了撇嘴。 穆棉说：“小姨需要在路上走呀，开车不能慌，要不然容易出事。” 小凌点了点头。 “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 裴音一进别墅，就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扑了过来，“妈妈！” 她还没来得及摸一摸小凌的小脑袋，就被小凌拉着手，“妈妈你快点来，晚了就不好吃了。” 小凌摆了摆手，叫穆棉把托盘从厨房里端了出来。 裴音有些惊讶。 托盘之中，放着一只漂亮的金边玻璃碗，玻璃碗中是粉色的芒果布丁，另外一个小盘子里放着几块动物曲奇饼干，还有一个碟子里放了水果沙拉。 小凌说：“妈妈，你快尝尝！” 裴音用勺子舀了一小口。 奶味有些淡，芒果味很浓。 “还有饼干和沙拉。”小凌跳坐在椅子上，小短腿一个劲儿的晃着，嘴角抑制不住的向上扬起。 裴音每一样都吃了一口，“哇，真是太好吃了，看来张阿姨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小凌挺了挺小胸膛，“不是张阿姨做的。” “咦？”裴音撑着腮，“那是外面哪一家外卖送来的吗？” “不是不是，”小凌摇头摇成了拨浪鼓，“是我做的！棉棉姐姐有帮我！” 裴音脸上显出惊讶，“小凌亲手做的？给妈妈做的吗？” 小凌重重点了点头。 裴音抱起小凌就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小凌真棒！妈妈周末带你和姐姐一起去游乐园。” 小凌心满意足的笑了。 他和穆棉对视一眼，穆棉伸手和他击掌。 等到祁斐然晚上回来的时候，裴音的过敏反应已经起来了，她刚吃了抗过敏的药，半靠在床上看文件，脸上有红疹子。 祁斐然抱起双臂，“你可以明白告诉小凌，你对芒果过敏。” “孩子在家里等了我一天，那是他的心意，”裴音说，“我也挺想吃芒果的，少吃一点解解馋，没事的，过敏的事以后慢慢说。” 祁斐然：“……” 裴音把文件放在一边，盘腿坐着看向祁斐然，“你愿意跟我说话了？” 祁斐然扫了她一眼，直接拿着睡衣去浴室洗澡。 裴音跳下床，“祁斐然。” 祁斐然脚步微顿。 裴音说：“程奶奶的事，谢谢你。” 祁斐然托梁锦墨叫了专家团队从京都航班导汽车赶到县医院，兴师动众，若不是因为她这一层关系，祁斐然压根就不会管。 祁斐然嘴角向上勾起一抹讽笑，扭过头来，“又是口头的？” 裴音眼巴巴的望着他，“要不……肉偿？” 祁斐然认真打量了一下她，嫌弃道：“丑。” 裴音：“……” 祁斐然：“下不了嘴。” 裴音：“……” 等到祁斐然都已经进了卫浴间，裴音才反应过来。 她跑到梳妆镜前照了照镜子。 除了脸上几点红疹子之外，她长得这么漂亮，五官这么精致，凭什么说她长得丑！ 气死人。 亏她还主动跟祁斐然主动求肉偿。 她真是气死了！ 她直接抱着被子去了客卧。 她也生气了！ 哄不好那种！ ………… 裴氏和汪氏合作的工程在第二天下午三点二十八分正式开始。 裴音听着这个时间点，有点无语。 徐摩西说：“汪家那边比较迷信，特别是找大师算过时间的，一定要在这个时间，多一秒少一秒都不行，准时放鞭炮，上香，杀牲口。” 裴音：“……” 第327章 有脸问 吐槽归吐槽，裴音还是提前去了工程地。 这是一处年前很多建筑商竞标的地，当时此地还没有通地铁，价格压的比较低，谁料想到，今年市政规划一出来，这一块区域要建市医院的分院，以及小学，超市，地铁8号线也要往这边修，价格一下水涨船高。 就算是还没有开工，已经有不少人选户型付了首付了。 裴音从车上开车门下来，车前刷刷刷站了一排穿黑色西装戴墨镜的男人，弯腰鞠躬九十度。 “欢迎裴小姐！” 裴音倒是吓了一跳，“这是干什么？” 汪燮笑呵呵的从后面走了过来，“裴小姐，您可算是来了，这是特别给您的准备的欢迎仪式！” 裴音这才正眼看汪燮。 跟几个月前比，汪燮看起来瘦了不少，脸上还留着受伤好之后的色素暗沉，这张原本英俊倜傥的脸，现在倒是添了几分沧桑感。 “汪少身体怎么样？” 汪燮对上裴音脸上这明艳艳的笑，条件反射的后退了一步。 “挺，挺好的。”汪燮说，“以后姑奶奶您说往东，我绝对不敢往西，我这病床上躺了几个月，现在能下地走了，才感觉到分外珍贵，姑奶奶您就跟祁少说一声，高抬贵手饶了我吧。” 裴音冷哼了一声，“走吧，别误了你的吉时。” 这工程奠基仪式办完，大半个小时过去。 裴音和汪燮各自去铲了一铲土，礼炮车放出三声礼炮，庆祝开工大吉。 汪燮主动和裴音套近乎：“我请您吃个饭？” “不用跟我套近乎，”裴音想起来程隽的公司，“你这里工程的活儿有人来包了没？” “还没竞拍。” 工程往外包，也要看实力的。 “楼层外包给我留一个名额，”裴音说，“我有个朋友干装修公司的。” “那一定给您朋友留着最大头！姑奶奶您放一百个心！” 裴音上了车，就给程隽发了一条消息：【隽哥，给你外包了一个活儿，你公司的负责人电话给我下，我让人来接洽。】 她听杜明晖说过，程隽年后又有一个任务要出。 可是他的公司却不能停滞，否则会引人怀疑。 这是她手底下的工程，有她在，程隽也不需要多去费心什么，只需要来挂个名就好了。 过了一会儿，程隽给裴音发来一个手机号码。 【我让他联系你。】 合同都是提前准备好的，裴音直接给了程隽公司的负责人。 汪燮在一旁看的眼红。 这要是放到市场上去竞标，能多赚多少啊。 裴音扫了他一眼，“你有意见？” “没有没有！”汪燮被裴音这么扫一眼，都觉得后背发凉，这眼神，跟祁斐然简直太像了。 怪不得是夫妻。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 裴音手底下跟着这个工程项目，裴氏现阶段跟的四个大项目，她手下一个，裴骞手下一个，还有就是裴玥手底下一个。 裴玥的那个项目是和张家签的。 裴音倒是有点稀奇，年前叶阑珊还想要从她手里把和汪氏合作的项目给抢过去，这么短时间里，就给裴玥弄到手一个项目，让裴玥在公司里站住了脚。 裴音特别托裴骞，看了看裴音的项目书。 看着项目书，裴音的眼睛眯了起来。 裴骞发觉裴音表情不对，不由得问，“这项目书是有什么问题？” “没有问题，只是……”裴音顿了顿，“我年前不是代智宸去过托尔斯集团么？当时他们的掌权人卡尔文说了要让我负责对接一个和c市张氏的项目，项目书当时我略扫了一眼，和这个项目书没什么差别。” 裴骞听了，也很惊讶。 “原来托尔斯集团和张家的项目书，给了裴玥？” 可是为什么？ 裴音问：“是三姐跟张家关系比较好？” 裴骞更是摇头，“裴玥从国外留学回来，和国内交往不算多。” 那就奇怪了。 要是裴玥真有什么经商能力就算了，可她却并非正经科班出身，当时出国进修的也是钢琴。 她拿起手机来，拨通了卡尔文的电话。 电话竟然接通了。 卡尔文的标准的英伦腔传过来，裴音有些惊奇道：“卡尔文，你竟然没有把我拉黑。” 卡尔文：“……” 裴音笑了笑，慰问道：“国内酒店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酒店内安装有单面可视镜的事情，对于卡尔文来说也只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创，只要花时间去经营，花时间去淡忘。 卡尔文是一个很有商业头脑的抉择者，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将集团重新带入了正轨。 他冷笑着说：“裴小姐还真有脸问。” 裴音：“这有什么没脸的，卡尔文先生当年栽赃嫁祸想要置我于死地，在我去Y国的时候，不也是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跟我谈笑风生么，卡尔文先生都这么有脸，我当然更有脸了。” 卡尔文：“……” “几个月不见，裴小姐的嘴巴更厉害了。” “彼此彼此吧，没有莫拉夫人的嘴巴厉害。” 提到莫拉夫人，卡尔文脸上的神色就垮了下来。 投鼠忌器，他知道裴音手里拿着他和阿曼达的视频，也不敢轻举妄动。 更别提裴音身后还有一个祁斐然了。 卡尔文冷冷道：“你给我打电话，不是为了叙旧吧。” “当然不是，我是想问问，”既然对方直截了当，裴音也就开门见山，“早在三个月前，林正说智宸要和张家合作的那个项目，为何会到了我三姐手里。” 第328章 猜对了 卡尔文挑了挑眉，“张氏和裴氏签约合作，你来问我？裴小姐问错人了吧。” “我看过项目书，”裴音打断卡尔文，“是当时你准备和张氏合作的项目书。” 卡尔文微眯了眯眼睛。 当时他只是打算先用项目稳住裴音，就叫林正拿给裴音扫了一眼，谁知道裴音记忆竟然这样好。 “你打算拿我和阿曼达的视频威胁我？” “我没这么打算，”裴音笑了一声，“我只是友好询问，如果卡尔文先生不想说的话，可以不说。” “那我选择沉默。” “好。” 裴音就这样挂断了电话。 卡尔文听着听筒内的忙音，一时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阿曼达问：“怎么了？” “她没有多问。” “正常，”阿曼达笑了笑，“裴音是一个很有趣的女孩儿，就算是你不说，她也会知道。” “那她又何必打这个电话来？” 卡尔文蓦地反应过来。 打这个电话过来，是为了……华国有一句古话是什么来着。 敲山震虎。 阿曼达撑着卡尔文的胸膛，“她是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卡尔文收回思绪，吻在阿曼达的唇角，“怎么会呢，我只喜欢你一个，姑姑。” ………… 另一边。 裴音挂断电话，手指撑着腮，在腮上轻扣着。 徐摩西全程在一旁旁听，他问：“裴总，你为什么不用视频威胁卡尔文？他都已经提出来了。” 裴音掀了掀薄薄的眼皮，“没那个必要，一样东西，如果用的多了，就不值钱了。” 这视频留着，等着发挥大作用呢。 现在托尔斯家族还可以保持着友好交流，没必要完全开罪卡尔文，酒店事件是她留给他的一个“惊喜”，让对方知道，她裴音现在和六年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也不是任凭谁都可以揉圆搓扁的。 裴音招手对徐摩西说了几句话。 徐摩西眼神波动，随即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裴音看了一眼时间，开车去了一趟祁氏。 自从祁斐然公开之后，裴音的身份就已经是明摆着的了，进入祁氏后，前台一个电话打到总裁层，陆科就下来接了。 裴音今天心情还不错，打趣陆科：“真是劳驾陆特助亲自跑一趟了。” “少夫人，您就别开我玩笑了。” 裴音跟着陆科上了电梯，“陆特助，上次我跟你说的我大姐姐的事儿，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陆科：“……” 老板娘这是做媒上瘾了么？ “我不敢高攀。” 裴音啧啧，“陆特助，你别自卑，你要是真看上我大姐了，我帮你给我大姐姐去说，这事儿就成了。” “不用，多谢老板娘好意，我真的……我有女朋友了。” “什么时候有的？” “刚……刚。” 陆科看着电梯键盘往上窜的数字，没觉得这电梯怎么这么慢过。 裴音笑的不行。 “行了，不逗你了，你也不是我大姐喜欢的菜。” 陆科：“……” 他只想当一盘开胃菜。 裴音来到总裁办公室，没等陆科敲门，直接就推门进来。 一进门，她忽然一愣。 站在大班台后的是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人，正俯身将文件夹递给祁斐然签字。 女人在递过去签字笔的时候，手指一顿，擦过祁斐然的手。 这一幕，刚好就被裴音给捕捉到了。 裴音挑了挑眉。 “看来我是来的不巧啊。” 那女人抬起头来，裴音这才认出来。 这人…… 柳珠。 那个被卡尔文安插在祁斐然身边，却被祁斐然策反带了回来的双面间谍。 裴音略微惊讶的是……这个女人，竟然在祁氏了。 陆科心道不好。 这个柳珠什么时候来找老板签字不好，非要撞到枪口上。 柳珠从祁斐然手中拿回文件，从裴音身边经过，略颔首，跟着陆科走了出去。 陆科带上了门。 裴音把手中的包随手在沙发上一撂，“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祁斐然把手中文件向前推了推，“我记得祁太太是在和我冷战，怎么还亲自跑到公司来找我了？” 裴音瞪了祁斐然一眼。 “等我问你问完，再继续冷战。” 祁斐然笑了一声，摊了摊手：“问吧。” “你去年去Y国出差过那一个月，回来之后说我三姐姐是你祁氏那个项目的海外负责人，你还记得吧？” “记得。” “你当时为什么会看中她？” 祁斐然没有立即回答。 裴音给出了几个选项，“看脸，看才华，看资本，看能力，还是……看背景？” 祁斐然依旧没有开口。 他端起面前的咖啡杯，抿了一口拿铁。 “看脸，老公都已经有了我了，我三姐那样的清汤挂面也绝对看不上眼，至于说才华和能力……如果我三姐真有能力的话，也就不会给送出国学艺术去了，那就是……资本，或者背景？” 祁斐然蓦地抬头看向裴音。 “你这么看我干什么？”裴音撑着腮，“看来是我猜对了。” 那次回来之后，裴音记得祁斐然跟她透露过，裴玥只是暂时负责一个项目，用来在回到裴家之前镀一镀金。 那拜托祁斐然的人……是谁？ 祁斐然笑了一声，朝着裴音招手，“你过来。” 裴音哼了一声，嫣唇撇了一下，“我不。” “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真的？” 裴音眼角轻轻一扬，带上了一点兴趣，起身就朝着祁斐然踱过去，还有三步远的时候，就被祁斐然长臂一揽给拉坐到了他的腿上。 第329章 利息 祁斐然扣着她的手腕，“求人都没一点求人的自觉。” “我这不是求你，”裴音转了一下手腕，使了个巧劲儿，把祁斐然的手挣开，“我是在一本正经的问你问题。” “什么问题？” “是谁在帮我三姐？”裴音眨了眨眼睛，这语气问的倒是一本正经。 祁斐然轻轻一笑，“真想知道？” “是啊。” 要不然她来干什么？ “我得收点利息。” 祁斐然扣着裴音的腰。 裴音腰肢很软，轻轻一转，就跨坐在祁斐然的大腿上了。 男人低头就吻了上来。 裴音老老实实坐着任凭他索吻，既不回应，也不拒绝。 这种男人口中“死鱼”一样的表现，更容易激发男人的征服欲。 祁斐然直接把她抱坐在大班台上，扣着她的下颌，“给点反应？” “不。” 裴音就决心不让祁斐然如愿。 两人从办公桌一直较劲较到休息间。 祁斐然这间办公室很大，里面带小厨房，卧室和浴室。 结束的时候，裴音趴在祁斐然的身上，“总算是办公室paly了一次，满足你的恶趣味。” 祁斐然：“……” 他在裴音腰眼上一捏，“谁的恶趣味？” 以前要不是裴音，他也不可能有这种恶趣味。 裴音撑着手肘，手指尖捏着祁斐然的脸皮扯了扯，“你别想吃了就不认账，刚才说了只收一点利息的！” “刚才是本金，现在是利息。” 祁斐然手指指腹擦了一下裴音嫣红的唇瓣。 裴音俯身在祁斐然的唇上啄吻了一下。 比起来前期的大餐，这么蜻蜓点水的一吻，的确是清纯的不能再清纯了。 “快说！” 祁斐然这才缓缓开口说：“是张家。” 裴音微微睁圆了眼睛，“你不是之前说是裴家……” “裴家我还不放在眼里。” 裴音：“……” 也是。 她在祁斐然这里都什么都不算，就别提面上跟她都是一母所出的裴玥了。 看来，是张家借给了托尔斯家族一个人情，把最合适裴氏的项目，转给了裴玥。 只是裴玥是怎么和张家扯上关系的。 裴音的记忆里，裴玥并没有和张家联系上。 难道是……在国外？ 裴音对张家的关系其实说不上了解。 她本想问祁斐然，一看祁斐然那眼神，她直接就溜了。 “我没什么可问的了！” 问一句，要的利息也太高了。 她吃不消。 她走出去，特别让陆科给祁斐然泡了一杯枸杞水。 “快点送过去，你们老板急着喝呢！” 陆科一听这个，忙就去泡了一杯枸杞水端过去。 祁斐然看着这水里面飘着的勾起，眼神一下就沉了，“陆特助你还真是……有心了。” 陆科：“……” 怎么觉得这不是夸人的口吻啊。 裴音从总裁室出来，迎面遇见了柳珠。 不得不说，还是哪一方水土养哪一方人。 柳珠现在看起来比在Y国见的时候精神更好，也更迷人了。 裴音径直朝着柳珠走过去，微微眯起一双媚眼看这个女人。 “你好，柳助理。” 柳珠低头微微颔首，“裴小姐。” 这一声把裴音给叫笑了。 “看来这人世间对你的毒打还没有让你长了记性，”裴音冷冷说，“该称呼夫人的时候，就好好叫人，别叫人觉得你不知好歹。” 柳珠说：“抱歉祁太太，我只是在Y国叫习惯了。” “是啊，你在Y国叫习惯了，那希望你别把双面间谍这个身份做习惯就行，”裴音说，“如果你不能踏踏实实留在祁氏，就给我滚，别留在这里碍眼。” 她转身要走，柳珠叫住了她。 “祁太太是为了祁总跟我说这话的么？” “我为了谁，和你有什么关系？”裴音扭头看她一眼，“我就是单纯看你不顺眼。” 裴音本也没打算为难柳珠。 都是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 而且还是一个有着悲惨身世的女人。 可这女人的眼神，让她觉得不舒服，特别是对祁斐然的态度。 柳珠看着祁斐然的眼神，脉脉含着情，很隐蔽，但是同为女人，她能一眼看穿。 这种眼神让裴音很不爽。 裴音上了电梯，脸就黑了。 祁斐然就是故意把柳珠给放在身边给她膈应的吧！ ………… 裴音回去的路上，想起了一个人。 想了解张家的关系，这位肯定清楚。 裴音翻了翻微信，找出来张柏晖的微信，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张柏晖给她回了一个定位。 裴音直接按照定位开车过去。 是一处影视基地。 这段时间，裴音自己的事情也忙，也就不常关注这位丰和少爷了。 就算是不常关注，也能时常看见热搜。 这位恐怕是最近一夜走红的流量明星了。 裴音来到影视城，报了张柏晖的名号。 张柏晖的经纪人来接人。 “祁太太，您好。” 经纪人是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男人，一张嘴就将裴音的身份划的清清楚楚的。 路上，经纪人说：“阿晖这段时间风头正盛，祁太太现在也是热门人物，还是有点分寸感比较好。” 他知道张柏晖和这位祁太太也算是有过一段。 只是张柏晖不知情罢了。 张柏晖刚拍完他的戏份，在单人休息间。 裴音走进来，他一个正眼都没给她。 经纪人也很有眼色的出去了，顺便去教导一下这片场的人不要随便八卦瞎传。 裴音长腿一勾，勾过一把椅子来坐了下来，撑着腮看坐在化妆镜前的张柏晖。 “小公子，几个月没见，你又帅了！” 张柏晖：“……” 第330章 手段 他现在在拍一部民国偶像剧，身上是一套军阀的制服，深黑色的，很有质感，帽子拿在手中，脸上的妆容偏深，眼窝打了阴影，看过来的时候眼神很深邃。 “你真是个女骗子！”张柏晖想起来自己以前还差点被男小三了，真是觉得一口气噎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而裴音下一句话，成功的让他一下子咳了出来。 “当时咱们不也没有发生什么实质上的关系嘛，”裴音笑了笑，“我们只是合作伙伴关系。” 张柏晖咳嗽了一阵子，喝了一口水，“你还想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 “那是不可能，”裴音说，“我估计没有把你掰直了的能力。” 张柏晖：“……” 裴音看他这表情，凑近了一点，“难道……你自己直了？” “当然不是！”张柏晖脸色有点难看，“我都已经两个月没见他了。” 裴音明白了。 因为张柏晖现在的身份，见个面都跟做贼似的。 她拍了拍张柏晖的肩膀，“看在你以前帮过我的份儿上，这个忙，交给姐姐帮你。” 张柏晖狐疑的上下打量了裴音一下，“你来不是就为了帮我忙的吧……” “请你吃饭。”裴音看了一眼时间，“你什么时候结束，我带你出去吃一顿。” 张柏晖今天还有一场夜戏，在晚上十一点了，还有四个小时。 “好，那咱们走。” 张柏晖换了衣服，就跟着裴音出去了。 出去的时候经纪人摆着一张臭脸，黑的不行，埋怨的眼光看向裴音，对张柏晖千叮咛万嘱咐。 “一定要小心点！千万不能被人给拍到！现在那些狗仔们就是专盯你的绯闻的！少不了就是那些女明星的捆绑……” “好了，我知道了，”张柏晖说，“我跟音姐就是朋友。” 经纪人又瞪了裴音一眼。 为了避免被跟拍，裴音在路上绕了两条街，把从影视基地出来就追车的狗仔们甩了个干净。 经纪人眼睛都瞪圆了。 “祁太太，你这反追踪哪儿学的啊？” 裴音笑了笑。 还是跟洛晴晴在训练营学的。 那个时候排练阿拉木汗的时候，她跟洛晴晴开车出去溜圈，洛晴晴就教了她如何摆脱跟踪的车，效果好还快。 裴音给了张柏晖两个选项：“烤肉还是火锅？” “火锅吧。” 经纪人：“……” 能不能都不选。 他只能是在一旁十分善意的提醒：“你注意点，你还得减肥十斤……” 张柏晖一记眼刀射过去，“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也不得不说，作为一个明星艺人，控制饮食和体重是最基本的。 张柏晖看着裴音点了满桌子的肉和菜，热泪都几乎要下来了。 “音姐，你信么？我已经二十天都没吃过肉了。” 裴音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我信。” 看把孩子饿的，跟到贫民窟似的。 本来以张柏晖丰和太子爷的身份，进圈子里就是玩票性质的，张董事长也只是想要让儿子玩儿玩儿就收收心，正好回来接管公司。 谁知道，能一夜走红。 张柏晖夹了一片羊肉，经纪人拿着手机：“120大卡。” 他又夹了一片土豆片。 经纪人递了上来：“85卡……” 张柏晖把筷子一丢，“滚出去。” 经济人忙转身，临出去前还说：“小公子，你可千万掂量着点，要不不好减重啊！” 嘭的一声。 张柏晖把一个蔬菜篮子朝着门口砸了过去。 门关上了。 张柏晖气的将涮好的羊肉片蘸上麻酱料，吃了一口，十分满足的又喝了一口橙汁。 裴音：“你还是悠着点吧，十斤可不好减。” 张柏晖：“……” 他哼了一声，吃了一片生菜叶子，“你说吧，想找我干啥坏事。” 裴音挑了挑眉。 张柏晖没什么心眼，张董家里也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从小惯着长大的。 他这么问，裴音也就直接问了。 “想问问你们张家的内部关系。” 张柏晖瞬间来了精神。 不能吃涮羊肉，能八卦一下也是好的。 他捋了捋张家的关系。 张家老爷子本有一儿一女，只是儿子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意外去世了，去世的时候才年仅二十三岁，没有留下后代，而后，张老夫人就因为丧子之痛伤了根本，也撒手人寰。 几年后，张老爷子一直就又续弦，娶了汤夫人。 这位汤夫人和张老爷子有二十二岁年龄差，而且嫁入高门张家的时候，还带了一个拖油瓶的儿子。 汤夫人带来的儿子出生年月，刚好和张家老爷子的儿子是同年同月同日，一时间很多人都说这是张家大少爷的投胎转世。 张老爷子找了一位大师给这个孩子算命，大师只说了四个字：贵人命格。 虽没有明说，可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如何才能成为贵人呢？ 那自然是要成为张家的独子。 自此，张老爷子给汤夫人的儿子冠姓改名——张禹赫，与原来的张大少爷只有一字之差。 裴音了解完张家过往，也只能赞一下这位汤夫人手段厉害。 张老爷子在外，也并非是没有别的女人，只是转正的却只有这一位，而且竟然将带着一个儿子这种劣势，能由一个“命格”传说变成别的女人没有的巨大优势，这也实在是厉害。 第331章 良家妇女 “那是张家本家的，那你们……” 张柏晖知道裴音想问的是什么，直接摆了摆手：“我们都是旁支，受张老爷子荫蔽的，手指缝里漏点油水就够了。” “那像是你们这种张家的旁支，有多少？” “叔伯姑婶，加上表亲，少说也有十几家吧。” 裴音：“……” 这是没法查了。 裴音好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那能和Y国的托尔斯集团牵上关系的，你认为有几家？” 张柏晖说：“那就五只手指能数的过来了，除了张家本家的，没谁了。” 裴音脑海里瞬间就浮现了几个名字。 她心里已经隐隐有数了。 裴音用不着减肥，既然点了这么一大桌子菜，她也就毫不客气的开始大快朵颐，全然不顾张柏晖在一旁幽怨的目光。 张柏晖的天人交战之后，还是吃了几片涮肉和菜。 裴音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你杀青那天，我再请你吃顿好的，顺便给你一个惊喜。” 张柏晖有点后悔把他的名字给裴音了。 “那个……你可别去把人祸害了。” “放心，我可是良家妇女。”裴音朝着张柏晖抛了个媚眼。 张柏晖：“……” 他怎么感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呢。 …………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既然是答应了还张柏晖一个人情，裴音回到家就开始着手联系了。 那人名叫郑柯洋，现在是清江大学的在校大学生，学金融的，裴音让徐摩西帮她查了查，一看这男生的成绩，也是瞠目。 没想到张柏晖一个学渣，竟然找了个学神。 看照片，戴眼睛，属于那种长相清秀乖巧的。 裴音准备去一趟清江大学找人。 她找了一套偏学生的装扮换上，不那么轻熟风，走在大学校园里，还真有男生来问她要微信号，问她是哪个学院的。 裴音已经查过郑柯洋的课表，到达的时间刚刚好。 郑柯洋下了课，抱着一摞书从楼梯上走下来，旁边有一个女生正在热切的和他聊天，他脸上的表情始终淡淡的。 裴音招了招手：“郑柯洋！” 郑柯洋：“……” 旁边有同学提醒他：“有美女找你啊！” “那女生真漂亮啊！” 郑柯洋：“不是找我的吧。” 裴音又叫了一声：“郑柯洋，你过来！” 郑柯洋：“……” 这次确定了。 他也有点疑惑，朝着裴音走过来。 刚才跟在郑柯洋身边说话的女生闷闷不乐，怪不得郑柯洋跟她讲话的时候一直心不在焉，原来是有了更好更漂亮的备选项了。 郑柯洋走到裴音身边，“你叫我？” “是啊。” “我认识你？” “不认识，”裴音笑了笑，“可是我认识你，你是郑柯洋，你好，我叫裴音。” 这个名字对于学金融的郑柯洋来说，不算陌生。 毕竟祁斐然被称作是c市商界的神，祁斐然那么高调公布和裴音的婚讯，他就算是不感兴趣，也会了解一些。 “祁太太，您好。” 裴音十分满意的笑了。 这男生不是个书呆子。 如果真要是跟了张柏晖，丰和的产业也算是有人接。 “我们去操场逛逛？”裴音提议，“我有点事情跟你说，关于……张柏晖的。” 郑柯洋脚步猛地顿下来，眼神有些异样。 “你……” “是张柏晖让我来的，他说他很想你，但是和你已经两个多月都没见过面了。” 郑柯洋低了低头。 是的。 自从张柏晖走红之后，他们见面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因为张柏晖拍戏日夜颠倒，就连网聊也很少了。 裴音说：“我可以帮你们。” 她名声不好，裙下之臣一大堆，把郑柯洋当成新的“狩猎目标”当幌子，给张柏晖两人见面再好不过。 这样的话，就算是见面，也不会有人多加关注。 反正她的名声本就不算好，就算是杀人案平反了她，也为她洗白了，可先入为主的印象并不好。 郑柯洋答应了下来。 他晚上还有一节大课，就和裴音先告别了。 裴音转身，看了一眼校园路旁一棵粗壮的法国梧桐，“出来吧。” 她刚才就已经注意到了。 少年从梧桐树后面走了出来，插着口袋，对上裴音的眼神，不屑而轻佻，“你的新目标么？” 苏照对他永远是这样一副吊的要死的模样，裴音真想一巴掌拍到他的脑袋上去。 “你嫉妒？”裴音故意反问。 苏照冷嗤了一声。 裴音看苏照手里拎着的背包，里面有一个文件夹露了出来，认出来是裴朗工作室的夹子。 “要去工作室？我顺路送你吧，正好我要找阿朗。” 苏照点了点头。 裴音开了车门，“我还以为你多有骨气呢。” “有多少骨气，也都被打折了。”苏照偏头看向车窗外，风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显出他一张少年感十足的漂亮面庞。 其实论长相，裴音更喜欢这对双胞胎里的苏照。 可论性格，还是阿希更讨喜。 到达工作室，苏照和裴朗打了一声招呼，就坐到电脑前去敲代码了。 裴朗自从去年小赚了一笔之后，工作室把这一层写字楼都给盘下来了，还多雇了几个员工，负责各方面的运营，也算是小有成就了。 裴朗一见裴音，就把最近签约给她说了。 “我现在手里好几个合约了，那个射击类的游戏卖了个很不错的价格。” 裴音：“该给苏照苏希发奖金了。” “那是，我裴朗从来都不抠，”裴朗说，“我给苏照入股了。” 这句话倒是让裴音楞了一下。 裴朗倒是挺有头脑的。 “周五裴氏的董事会要说什么事，你知道么？”裴音问。 裴朗摇头，“不知道。” 他既不知道，也不关注。 裴氏那些遭烂事儿，他早就想要脱离出来了。 裴音蹙了蹙眉，她就是为了这个来的。 裴朗不能脱离裴氏。 至少现在不能。 “阿朗，你……” 就在这时，苏照那边，椅子在光滑的地面上拉出一道尖利刺耳的声音，她看过去，苏照已经脸色铁青的站了起来。 裴音有点疑惑，刚刚不还好，这是多大的火气。 裴朗一拍脑门，“糟了，阿希出事了！” 第332章 狠狠 苏照情绪不稳，裴朗没让他开车。 裴朗亲自开车，在路上，将这事儿告诉了裴音。 原来，有个投资商，在清江大学剪彩的时候，看上了身处学生会的苏希。 裴音问：“看上是哪一种看上？” 苏照的声音越发的冰冷。 “就是和你看上我们一样的看上。” 裴音：“……” 裴朗没敢接腔。 他后续也了解了一些自己这位四姐的惊天事迹，实在是……祁斐然都没说什么，他一个当弟弟的，更加是不容置喙了。 裴音微微蹙了蹙眉。 “那阿希现在……” 苏照说：“阿希给我发了定位。” 定位导航的目的地是酒店。 裴音忽然猛地一顿。 车停下来，苏照没有片刻犹豫的就冲了出去。 裴音随即跟了下来。 当她进入酒店，装潢精美的酒店布景，让她不由得蹙了蹙眉，脑海中涌起一丝熟悉感。 苏照和前台发生了争执。 前台说：“很抱歉先生，我们酒店有规定，客人隐私实在是不方便透露。” 苏照额角青筋暴起，直接伸手一拳砸在了桌前台的桌子上，“出了事你负责吗！” 前台被苏照这一副要杀人的模样给吓的一个激灵，伸手就去那电话叫保安过来。 裴音按住了苏照攥起的拳头。 她对前台微微一笑，“我是裴音。” 前台本来颤抖着手，忽然猛地睁大了眼睛。 这家酒店是祁氏产业旗下的。 她当然知道裴音是谁！ “祁太太！”前台站起来，急忙问：“您是有什么吩咐么？” 裴音朝着苏照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把房卡给他。” 苏照拿到房卡，好似是一头暴躁的雄狮一样奔向了电梯。 电梯却还在高层，降下来还需要一分钟。 他直接掉头就冲进了安全通道。 裴音走向电梯。 她偏头看向，看着紧紧关闭着的酒店房间，裴音忽然一阵眩晕，扶住了墙边。 她的脑海里，忽然浮现了一个场景。 也是酒店。 灯光没有现在明亮。 装修也没现在豪华。 高跟鞋踩在酒店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蹙着眉走到一间酒店套房前，冷声吩咐身后的黑衣保镖：“砸。” 酒店套间的门被砸开，嘭的一声。 大床上，一片狼藉。 地面上有掉落的烟头和一些针尖的道具，闪着寒光。 几个黑衣保镖上去就把那肥猪一样的中年男人从床上拉了下来。 那中年男人大声叫着：“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敢动我！” 裴音脱掉身上的大衣，盖住床上浑身赤露的男孩。 她接到消息就急忙赶来了。 没想到，却还是晚了。 她微微眯了眯眼睛，径直走满身肥肉的中年男人身前，尖细的高跟鞋直接踩在了他的手上。 男人爆发出一声哀嚎，想要收回手，却被两个保镖给轻易架住了。 裴音蹲下来，目光冷的似冰。 “你动了不该动的人了。” 中年男人哀嚎着，“你他妈是谁！” 裴音轻轻的笑了起来，“我是裴音。” 她从来都不屑于隐藏名姓，该说的时候，就一定会说。 她重新站了起来，眼神中露出几分恶心，“废了他吧，多那么二两肉也怪恶心的。” 这中年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拖出去了。 哀嚎声从塞到嘴里的抹布里溢了出来。 裴音安排的医生来帮苏希检查过后，也上了药。 苏希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手指勾了勾裴音的手。 裴音握着手，“刚才……你记得么？” 房间是黑的，而且苏希被蒙着眼。 她宁愿这样美好的男孩子没有看见任何龌龊的事。 苏希摇了摇头。 “我吃了药。” 他吃了药，感官被放大，至于说房间里是谁，他或许并不清楚。 裴音问：“你以后跟着我，你愿意么？” 苏希点了点头，哑着嗓音道：“我愿意。” 苏照过了一个小时后才赶到，他的拳头，几乎落在了裴音的脸上。 裴音目光平静的看着和酒店套间里躺着的男孩相似的眉眼，说：“进去看看他吧。” 她没有辩解。 她默认了。 于她来说，反正名声也够坏了，不在乎再多一条。 可苏希…… 那样噩梦的回忆，还是再也不要想起了。 ………… 裴音的眩晕感越发的严重。 裴朗扶住了裴音的手臂。 “四姐，你没事吧？” 裴音眼前又恢复了清明。 电梯镜面上倒映着她的身影，脸色有些苍白。 “我没事。” 脑中那些影像汇聚成记忆，已经渐渐地在她的脑海中重新呈现出来。 关于苏照和苏希的事情，裴音曾经问过江瑾容。 江瑾容对她说的也是一些表面的事实。 比如说苏照苏希自从那一晚后，就被裴音给包了，她往外放出话去，让那些打主意的也都纷纷收回了爪子。 现在她回忆起来，也才终于知道了那些细枝末节。 比如苏照对她的敌意，究竟从何而来。 电梯门打开，裴音大步走了出去。 同样是长长的酒店走廊，几乎和记忆中的场景重合。 上一次她来晚了一步，可现在…… 嘭的一声。 酒店里传来一阵撞击声。 苏希手里拿着一个染了血的烟灰缸，地上躺着一个满面流着血的男人。 苏照刷卡进入房间，不由分说就把地上的男人给拎了起来，照着鼻梁骨就是狠狠的一拳。 第333章 别出人命 苏照一拳一拳的揍上去，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裴音让裴朗去拉苏照，“别出人命了！” 那人可不能死。 裴音走到苏希身边，“阿希。” 苏希手上都是血，脸上也有血，手中紧紧地握着烟灰缸不肯松开。 她向前伸手，苏希向后退了一步，一双大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惊恐。 比起三年前的他，他长大了，也知道反抗了。 裴音说：“没事了，来，把烟灰缸给我。” 她的声音放的轻柔，“没事了。” 苏希没有排斥她的靠近，烟灰缸嘭的一声掉在了地上，他直接扑到裴音怀里，哭了起来。 “音姐……” 裴音拍了拍他的背，“没事了，没事了。” ………… 半个小时后，裴音陪着苏希去做了检查。 他的手上有两道被碎片划破的伤口，渗出鲜血来，包扎过后就好了。 倒是那被苏照揍断鼻梁的男人，鼻梁骨需要手术矫正，头上也被烟灰缸砸出了一道口子，缝了三针。 苏希现在情绪很不稳定，裴音就始终陪着他。 徐蔚给她的心理学的书很有用，最起码可以现在做一个心理疏导。 她给裴朗发消息：【你现在跟着苏照，看着他。】 裴朗低头看见裴音的消息，回了一句：【明白。】 他现在也没打算离开苏照半步。 苏照现在这种状态，真让他一个人呆着，他也不放心。 就别提两人现在在天台上了，十几层的住院楼，跳下去恐怕就摔成肉泥了。 裴朗收了手机，“阿希那里你放心，我姐陪着。” 苏照冷笑了一声，吐出一口烟气。 “她陪着我才不放心。” 苏照手肘撑在栏杆上，手指夹着的烟蒂几乎都变形了，眼神带着一股子阴鹜。 裴朗从没见过苏照这副模样。 “我之前也误解了我四姐，”裴朗说，“或许，你也误解了我四姐。” 苏照没有说话。 裴朗也不在说话，就单纯陪着苏照，也点了一支烟抽着。 过了一会儿，手机震了一下。 裴朗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裴音。 【你叫上苏照下来。】 裴朗拿着手机朝着苏照晃了晃，“我姐让咱俩下去。” 苏照扫了一眼手机屏幕，转身掉头就往下走。 裴朗紧跟在苏照的身后。 裴音站在病房门口，“刚刚医生给阿希打了安定，他睡了，不过……” 她顿了顿，看向苏照，“那个男的，有点棘手。” 那男人现在在病房之中，已经醒了。 刚一醒来，就嚷嚷着要报警。 “被我找人给按住了，还没报成警。” 苏照声音冷的像是裹挟着一层冰霜。 “报警？他还想要报警！” 裴朗也说：“就算报警了，这也是他的错吧！难道还能把阿希这个受害者抓起来？” 裴音目光凉凉的看过来，“如何不能？” 如果没有她曾经的经历，或许她也会觉得不可能。 可现在，经历过那样被捏造栽赃陷害甚至扣上故意杀人的帽子，她已经什么都有可能了。 裴朗也想起了裴音六年前被陷害的事情，也就闭上了嘴。 “先等等吧，我让人去调酒店监控了。”裴音说。 徐摩西将酒店监控送回来，裴音立即就打开了视频。 “不过从视频上来看，苏希的确是自愿的，没有任何强迫行为。” 裴音皱了皱眉。 怪不得那人会那样理直气壮的要报警。 酒店房间里面也没有监控，自然是谁说谁有理了。 徐摩西又向前走了一步，“裴总，刚才在路上，我查了一下那个男人。” 裴音听着徐摩西这种说话的语气，心里不由得就有些忐忑。 “叫冯坤，二十九岁，是冯家的三少。” 裴音蹙了蹙眉，“冯家？” 她略微有所耳闻。 “冯氏倒是资质平平，只是……”徐摩西略一顿，“冯坤的表姑是张家的汤夫人。” 裴音眼皮一跳。 又是张家。 最近她估计是和张家犯冲了。 裴音让人先安抚下冯坤，最起码过了今晚再说。 她在医院天台上抽了一支烟，从电梯上下来，走出医院大楼，看见在医院大门口，停着一辆车。 一身黑色大衣的男人倚靠在车身上，正在低着头抽烟。 裴音不常见祁斐然抽烟。 他向她保证过，不会当着她的面抽烟，他说到做到。 男人身材颀长，单手插兜，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携着细长的烟蒂，夜风吹气大衣的边角，身影被路灯拉的很长。 周围有过往的陌生人目光朝着这边瞥过来，不经意间就多看了好几眼。 裴音走过来，停在了祁斐然的面前。 祁斐然抬头看了她一眼，走了两步来到路边，将手中的烟蒂丢在垃圾箱里。 “帮你的小情人善后完了？” 裴音：“……” 她直接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开口说什么。 裴音却是在脑海中条分缕析张家的关系，她在想哪一层关系可以让冯坤低头。 祁斐然侧头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模样，喉里又是一阵痒，想要抽支烟。 一旦是有烟瘾的时候不能抽烟，就只能是靠着另外一种方式来弥补了。 一进卧室门，裴音就被祁斐然抵在门上，激烈的吻就落了下来。 她还没反应过来，呼吸就这么被掠夺了。 等祁斐然移开唇，她已经浑身虚软眩晕，靠着墙几乎要蹲下去，祁斐然抱着她到床上，抵着她的双腿，倾身而下。 第334章 设套 这次结束后，裴音也没什么睡意，就靠在床头，睁着眼睛放空。 祁斐然搭着浴袍从浴室中走了出来，“不困？” 裴音翻了个身，“不太困。”她撑着手臂抵在他的胸肌上，“要不要再来一次？” 祁斐然挑了挑眉。 裴音是问祁斐然真的。 她现在需要一点刺激。 老婆邀约，祁斐然自然是绝不能拒绝的。 只是，回答就比较扎心了。 裴音问：“冯氏的人你认识吗？” 祁斐然扣着她的下巴，“你为了谁问我？” 裴音没说话。 “苏希？” “嗯。” 她的嗓音有些干涩，出来的声音也闷闷的，她清了清嗓子，才觉得胸腔内郁结的气息都顺畅了些。 祁斐然嘴角泛起冷笑。 他还以为裴音忽然有心了。 只不过，心不放在他这里吧。 祁斐然翻了个身，“明天让陆科去帮你联系。” 黑暗的房间里没有开灯，裴音的眼睛适应了黑暗，看着祁斐然宽厚的脊背。 她朝着他伸了伸手，直接从背后搂着他。 “祁斐然，我有点冷。” 祁斐然低头，看着女人纤细的手指落在他的胸膛上。 几秒钟欧，他还是转了过来，把她一把捞在怀里，按着她的后脑勺在胸膛上，扣着她的手腕，沙哑着嗓音道：“快睡，别招我了。” 裴音贴着男人的胸膛，能听到她胸腔内如同擂鼓一般的心跳声。 这心跳声因为深夜，因为距离而被放大。 ………… 第二天，裴音去医院的时候，陆科已经联系了冯氏的负责人。 可到了医院，却也还是晚了一步。 冯坤的病房之中，坐着一个长相美艳的贵妇，年龄看起来不太大，冯坤称呼她为：“婶婶。” 冯坤正在声情并茂的控诉着：“这事儿我跟他们没完！你看我都破了相了！婶婶，你可要去跟我表姑说，让她给我做主啊！” 冯夫人说：“这事儿该先报警，让医院先给你开个验伤报告。” “慢着！”裴音出现在病房门口，眼神很危险的眯了眯。 冯夫人站起来，转头就对上了裴音的眼神。 “祁太太。” 裴音笑了一下，“您好，冯夫人。” 冯夫人脸上表情倨傲。“我侄子昨天在酒店里莫名其妙被人给打了，我现在想要报警帮我侄子讨回来一个公道，不知道祁太太是怎么认为的，觉得这样做，过分么？” “当然不过分，”裴音说，“如果真是没什么原因被打的话，但是，”她一个转折，“但是如果是咎由自取的话，那就怨不得人了。” 冯坤指着裴音大骂道：“你说我咎由自取？那两个小兔崽子把我的头给砸了，我的鼻梁骨断了，头上还缝了好几针，你说我是咎由自取？” “这件事情总的有个前因后果，”裴音冷冷的看向冯坤，“如果没有原因，那冯少为什么会带着一个大学生去酒店开房呢？” “我……” 冯坤脸色涨红。 冯夫人微微一笑，“祁太太，这件事情本也好解决，谁打伤了人，谁就来负这个责任就好了，没道理让你一个女人往前面站的。” “那我如果偏偏要往前站呢？” 冯夫人面色变了，“祁太太，我一直在提醒你自己的身份，你原来名声差也就算了，你和祁家少爷并未结婚了，你随便在外面包养小白脸，可现在你是有夫之妇，还要一直袒护他们？！你就不怕因为这个伤害了你们夫妻两人的情分？” 裴音颔首，“冯夫人，多谢你帮我着想了，可昨天，人既然是我带出来的，那我一条腿就已经进入了这泥淖之中，再想拔出来，也是溅一身泥。” 冯夫人没想到，自己倒是踢到了铁板一块。 她嚯的向前走了一步，“祁太太，这件事情我们冯家绝对没有打算就这样善罢甘休！我侄子身上的伤，也是要讨回来的！” 裴音向后侧身，伸出手来，“冯夫人请便。” 冯夫人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裴音扫了冯坤一眼，走出了病房。 跟在裴音身后的陆科说：“少夫人，现在把冯夫人惹恼了怎么办？” 本来在路上的时候，还说的好好的，这件事情想要私了。 私了的机会都已经送上门来了，裴音却给推了出去。 推出去不说，还惹怒了对方。 裴音冷笑了一声：“这叫烟雾弹，如果你现在直接软弱的想要求和，想要私了，只会助长对方的气焰，你觉得我提私了，冯坤就会想要私了？就算是私了，也只能由冯家主动提出，我们情不得已才能接受下来。” 陆科：“……” 转瞬他就明白了。 少夫人这一招高啊！ 如果直接要求私了的话，冯家肯定会借势抬价，还显得自己理亏一样。 可如果对方提出私了的话，那必然结果就完全不同，双方的地位也就翻转了。 但是…… “冯家现在不可能主动提出私了啊！” 现在冯家无理也要胡搅蛮缠，看着那位冯家少爷也就清楚了。 裴音冷冷一勾唇，“他不主动提，就给他设个套，让他钻。” 第335章 不是你 “那还拦着不叫报警么？” “不拦，”裴音说，“让他报，报了警，到时候抓的就不一定是谁了。” …………… 裴音找了吴非，把冯坤的事情说哦。 吴非查了查系统，查到了冯坤的案底。 “去年有一个高中女学生报案的，当时案子走访目击证人的时候，对方突然提出了和解，撤诉了。” 裴音冷笑了一声，“拿钱砸的封口费吧。” 这种人渣，不送进监狱里面去服刑，还留着在外面祸害人么？ 吴非说：“当时我还在分局，没经过我的手，我一个同事跟我痛斥过，但是也没办法，受害方撤诉，说是一场误会，也没办法继续调查。” 裴音撑着腮，凝神想了一会儿。 “强女干罪能判几年？” “三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 “未遂呢？” “根据具体情况从轻处罚。” “既然那次受害人不站出来，那我们就制造个情景出来。” 吴非：“……钓鱼执法？我们不允许。” “你是不能，我能，”裴音笑了笑，“吴警官，你就当不知道就好了，这事儿跟你没关系。” 裴音回去的路上，想了一圈。 她必须找个人能在冯坤手下全身而退的。 苏希不行，苏希的性别占劣势，到时候很容易判不成立，必须找个女生。 她正在凝神，手机响了起来。 裴音接上蓝牙。 是裴朗打来的电话。 “冯坤报警了，现在警察来把阿希和阿照带去局里例行问话了。” 裴朗现在在走廊上，急的就好似是热锅上的蚂蚁，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裴音说：“你跟着巡逻车去，我会帮他们找律师，在律师来之前，告诉他们不要开口。” “好的。” 其实，本来这件事情照实说，也可以。 但是裴音不敢相信除了吴非意外的别的人员。 一旦是有冯坤那边渗透的人员，那这事儿就要被板上钉钉定死了。 挂断电话，裴音就打了赵律师的电话。 在Y国帮祁斐然辩护的这位赵律师，是一位金牌律师，也帮裴音参考了翻案的细则。 裴音电话里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就约了赵律师面谈。 她陪同赵律师去了局里。 在赵律师的陪同下，苏希和苏照都分别做了口供。 裴音咨询了赵律师，按照冯坤的诉求，是会有什么影响。 “刑拘十五天到三十天，如果对方再施加一些外力的话，会再延长。” 裴音提出了要见苏希和苏照。 赵律师去做了安排。 苏希和苏照是分别在两个不同的房间关着的。 裴音先去见了苏希。 苏希坐在凳子上，一双眼睛有些茫然。 裴音进来的时候，房门发出响动，苏希好似是被吓了一跳，肩膀缩了缩，目光才缓缓地朝着门口看了过来。 “音姐……” 裴音这才看见苏希嘴角的淤青。 在酒店的时候，当时她没有注意到。 “你没事吧，”裴音走过来，“我已经打点过了，你在这里面也不会被苛待什么。” “嗯，谢谢音姐。” 裴音没跟苏希提案子相关的事情，只叫他放宽心。 “你只管在这里面安心住着，就当是体验生活了，”裴音拍了拍苏希的肩膀，“有我在，不会让你和你哥留下案底的。” 苏希一瞬间眼睛里盈满了眼泪。 裴音走到门口，苏希忽然开了口。 “姐，我知道不是你。” 裴音忽然脚步一顿，她没有回头，微微转头，目光垂落在房间内被灯影映照着的斑驳墙面上。 “那一晚，我知道。” 苏希的声音有些发颤，颤的让他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颤。 就算是被蒙着眼，他也能回到的那一夜，屈辱而苦痛。 他从来都不曾提过当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他也默认了不在场的苏照所认为的那样。 或许只有那样，才能冲淡一下他内心的彷徨和恐惧感。 他其实很自私，他知道他和哥哥苏照两人无法抗衡那些人，也知道在这样的大都市里，如果反抗的话，就会被碾碎，甚至连一点存在的痕迹都再也找不到。 他只能依附着裴音。 他们不敢去反抗的，裴音却可以。 “对不起……姐。” 裴音本打算说些什么，可到底没有开口。 她直接打开门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她在走廊上站了许久，一直等到有人走过来，带她去苏照的房间。 苏照站在墙边，好似是一尊雕塑。 裴音笑了一声：“这是要怎么，面壁思过么？” 苏照嚯的转过身来，“我没错，思什么过？” 裴音笑的更开了。 “你这种态度挺不错的。” 苏照看着裴音，“你来这里干什么？现在这个时候你不该是独善其身吗？” “从我进酒店的那一刻，就没打算独善其身了。”裴音没打算跟苏照抬杠，她主要是要苏照一口咬定，是正当防卫。 “我让赵律师也跟阿希说了，不管再问几遍，一定要咬定正当防卫。” 苏照冷冷说：“这个不用你提醒，我不是傻子。” “我会安排媒体，到时……”裴音说了一半，忽然停了下来，“算了，没什么。” 媒体还是暂时不安排了。 把苏希和苏照这兄弟俩曝光在这件事情里，也会让他们今后的学业生活带来影响。 索性算了。 裴音从局里走出来，车上，徐摩西给了裴音几张照片。 “这是能选出来的女人，裴总，你看看哪一个合适。” 裴音翻看着照片和个人简历资料，蹙着眉，“你看这个怎么样？” 她手指点了点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人长着一张娃娃脸，主要是看起来很幼齿，如果穿上学生装的话，恐怕被认作是高中生都有可能。 徐摩西说：“我也觉得这个可以。” 裴音定了下来。 “就她了。”她顿了顿，有点犹豫问，“口风怎么样？” “绝对严，”徐摩西说，“是……我问白玄借的人。” 裴音：“……” 白玄知道了。 那祁斐然肯定也知道了。 第336章 自己上 裴音特别让张姐做了祁斐然喜欢的饭菜，拎着饭菜盒去了祁氏。 祁斐然这几天工作忙，再加上嘴巴实在是挑剔，一日三餐都不准时，他已经接连收到了陆科和米娅两人的小报告了。 她的到来，让陆科简直像是看见了亲人一样。 “少夫人！您总算是来了！” 裴音：“……” 听这话，是知道她要来，就这么盼着呢么。 陆科嘴角几乎都要咧到了耳朵根了，笑的裴音有点瘆得慌，就直接想把手里饭盒往陆科手里塞了转身就走。 但是想起来祁斐然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肯定又想她这谢意不够诚恳，还是亲自去吧。 裴音推开门，办公室里没人。 陆科说：“老板在休息室。” 裴音将手中的饭盒放在桌上，就转身去转动休息单间的门把。 里面很黑，是拉上了遮光窗帘的。 她的视线适应了黑暗，看见在床上平躺着的男人。 裴音轻手轻脚的关上了门，朝着床边走了过去。 她穿着的是软底的平底鞋，踩在地上很轻，几乎微不可闻。 裴音走到床边，轻轻地半蹲跪在床边地垫上。 男人的额头宽直，眼眶微深，鼻梁骨挺直。 这就是她的丈夫。 她现在都不清楚，自己在四年前，是怀着哪一种心思去和祁斐然结婚的。 她本以为两人就是彼此利益对接，两人互不干涉。 可跟祁斐然相处近一年了，她觉得并非如此。 时间越久，她觉得她欠他的越多，就好似是一个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鬼使神差的，裴音忽然伸出手来，手指尖轻轻地落在他的眉骨上方。 从眉骨缓缓地沿着他的鼻梁骨，最后落在他的薄唇上。 手指尖轻触了一下。 祁斐然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侧头看向裴音。 裴音的手来不及收回，就被他握住了。 他的唇吻了一下裴音的手指尖，“大白天的想勾我？” 裴音适才眼神中的迷惘一闪而过，又成了笑着的模样。 “谁家的大老板大白天的躲在卧室里睡觉啊？” “我。” 祁斐然握着裴音的手坐了起来，“你的小情人的事儿忙完了？” 裴音哼了一声，反手挽着男人的手臂，“什么小情人，在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 祁斐然挑眉，“我排第一？” 裴音立即点头：“那当然了！你绝对排第一！” 祁斐然起身，“你要是说小凌排第一，我排第二我就信了，现在你这话，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裴音：“……” 她跟着祁斐然走了出来，“我让张姐给你做了几个好菜。” 裴音将保温饭盒打开。 “怎么样，一看就是色香味俱全。” 祁斐然懒懒的看一眼，“色香味俱全也不是你做的。” 裴音：“我做的你也得肯吃啊。” 她可没忘了，在过年那几天，她每天变着花样的做饭，给祁斐然和小凌穆棉这一大两小都想要去集体遁入空门去吃素了。 裴音撑着腮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看祁斐然吃饭。 “你不吃？”祁斐然问。 “不吃，”裴音摇了摇头，“我在家吃了，再说了，就算不吃，我光看就看饱了。” 这话听起来是恭维奉承，可实际上，也的确如此。 祁斐然吃饭的画面实在是太优雅了。 裴音以前觉得裴玥吃饭太做作，一口牛排恨不得要咀嚼个七七四十九下呢，还故作优雅。 当时她误解了优雅的含义。 而现在，她才能真正知道。 裴玥那只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祁斐然这种气质和优雅才是骨子里面流露出来的，举手投足都好似是一幅画一样。 欣赏就完了。 祁斐然放下筷子。 裴音立即双手将纸巾递了上去。 祁斐然瞄了她一眼，接过她手中的纸巾，擦了擦嘴角，“是又有什么想要求我了？” “没有！我绝对是发自肺腑的想要伺候您的，祁少爷！” 祁斐然：“是想要让我少发脾气吧。” “我又没做错什么事……” “真没有？” 裴音：“……” 本来是没有的，但是一听祁斐然这语气，她就觉得莫名心虚。 “没有……吧？” 祁斐然把纸巾丢进垃圾桶里，“那我问你，如果找不到去给冯坤当诱饵的女人怎么办？” “怎么可能找不到……” “怎么可能找得到？”祁斐然声音冷了几分，反问，“需要口风紧，不能把买通这件事情说出去，还得在冯坤面前全身而退，还得符合冯坤搞人的口味，而且，还不能轻易被冯坤占了便宜，你觉得这样的人，很好找么？” 裴音一时间没有说话。 不好找。 所以她也没抱什么希望。 祁斐然忽然倾身向前，伸手抬起了裴音小巧圆润的下颌，眼睛微眯，鼻息轻轻喷在裴音的唇侧。 “你是打定了主意，如果真找不到人，”他的声音又冷了几分，“就自己上？” 裴音直视着祁斐然的眼睛。 “是的。” 这一瞬间，她在祁斐然的眼神里，看见了一闪而过没曾错过的自嘲。 祁斐然松开了手。 裴音忽然觉得心里好似是空了一块。 祁斐然原本握着她下巴的手，好似是进入了她的心里，又及时的抽离了一般，只留下了一片空荡荡。 第337章 意料之外 裴音跟在祁斐然的身后，跟他解释：“我上也很保险啊，我肯定是有备而来，确保万无一失的，我会防身术，而且外面还有徐摩西和我对接接应着，而且吴非那里我也打点好了，及时赶到我就……” “我呢？” 祁斐然蓦地停下脚步，转头问裴音。 裴音楞了一下，“你……” 怎么了。 祁斐然气笑了。 “万事都没有万无一失，你是不是觉得，你是上帝视角，所有的一切都能完全掌控在手中。” “我不是上帝视角，”裴音说，“但是我可以保证让所有可能性的发展都在预料之中。” “是么？” 祁斐然淡淡的问了一句。 他又说了一句话，裴音没听清楚。 后来的后来，她才知道。 她也有不能预料到的。 祁斐然就是这个意料之外。 ………… 在计划开始之前，裴音特别和选定的女生见了一面。 是祁斐然手下的人，绝对靠得住。 女生是经过培训的，身手不错，经过提前预演，已经将所有的可能性都排一遍。 冯坤已经出院了。 裴音已经让徐摩西提前去打听过，知道冯坤在当天晚上会去夜色参加一个哥们的场子。 就在这里。 裴音坐在夜总会下对面路边临时停车位的车内，撑着手肘百无聊赖看向车窗外。 豪车来来往往，这一切都很安静，无人知晓，这里即将有一出大戏。 裴音的手机震了一下。 已经得手了。 接到报警，吴非立即出警，将当事人带去了局里。 当天晚上就突击审讯，有监控录像和受害人的证词，即便如此，冯坤也是拒不松口，说他们只是你情我愿。 裴音听着这话，只觉得恶心至极。 可现在人证物证俱全，就算是对方不承认，也足够定案了。 谁能想到，就在这时，冯坤忽然一口咬定了这是“钓鱼执法。” “这就是一出仙人跳！”冯坤咬牙切齿着，“你们就是跟那女人是一伙的！” 冯坤靠着的是背后的张家。 张家关系一疏通，冯坤的婶婶就进去见了他一次，再出来，就拿到了保释手续，把人给带出去了。 裴音气到不行。 好，这个张家还真的是触到她的逆鳞了。 她想了个办法，准备顺着张柏晖这条旁支的线去敲山震虎。 而徐摩西却在这个时候拦住了她。 “裴总，您不用过去了。” 裴音不解，“为什么？” “少爷去了。” 裴音反应了几秒钟，也才反应过来徐摩西口中的这个少爷，指的就是祁斐然。 祁斐然……去了？ 祁斐然也没有借助张家的旁支。 他直接找了张家本家。 祁氏和张家有合作，他主动上前来，汤夫人和祁斐然相谈甚欢。 祁斐然提及来意。 “起因是我太太的两个朋友，这件事情，本可以私了，可这位冯少却偏偏要闹到不好看，现在这下不好收场了。” 祁斐然不管是谈生意还是谈条件，都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 优雅矜贵都是骨子里带出来的。 汤夫人笑了，“祁太太和这两个朋友之间的关系还真是挺好的，祁少真是有肚量。” 她这话说的心知肚明。 哪个男人还能帮自己心爱的女人处理有关别的男人的事情呢。 祁斐然脸上笑意不改，“是啊，关系是不错。” 汤夫人想了想，“既然祁少都亲自来找我了，那我也就知道怎么做了。” “那多谢汤夫人了。”祁斐然说，“古镇的那个项目，我可以让一个点。” 汤夫人叫人送祁斐然离开。 她的脸上流露出几分的冷然。 这个男人，不知道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 说不在意裴音吧，在托尔斯集团那边，愿意自己捅了自己一刀。 说在意裴音吧，现在又愿意帮裴音给和她暧昧不清的男人善后。 管家上前一步，问：“那夫人，冯家那里……” 汤夫人掸了掸衣裙上的灰，微一眯眸，缓缓站了起来，执起一把银质的小剪刀，抬手就将一盆绿植旁的枝丫给咔嚓一声剪了去。 “没用的残枝败叶，就该剪掉。” 管家立即心领神会，“我这就去办。” ………… 在祁斐然去见过汤夫人两个小时后，冯坤就被送回了局里。 并且，冯坤在表婶的授意下，提出了要见受害人，提出和解。 只是现在都已经箭在弦上，怎么可能和解。 最终，冯坤被判一年半的有期徒刑，缓期三个月执行。 冯坤被表婶接出来的时候，脸上都有一阵乌黑的黑气，“表婶，为什么又忽然改口！明明他们就是为了让我上钩故意设计的！” 表婶说：“让你收敛着点，非要不收敛，这下好了，你现在如果是继续闹腾，冯家都恐怕保不住了！所以就先委屈你了，也好好收敛一下你的脾性，狱中你放心，我会打点好一切的。” 这件事情如此顺畅，也是源自于张家那边的袖手旁观。 裴音将这些看在眼里，心里已经有了一些盘算了。 张家还真的是家大业大，比起来祁家来说，张家算是根深蒂固，深厚渊源。 而祁家相比较来说，就算是后起之秀了。 追溯起来，张家要比祁家还要早发家至少有一辈人。 裴音借着这件事情的余韵，趁机就给张景尧打了一个电话，约了见面。 第338章 鸡毛令箭 张景尧询问了裴音合适的时间，开车来接她。 裴音也不客气，上了车直接说：“能不能顺便借景总的车去接个人？” “可以。”张景尧直接把导航平板递给裴音。 裴音输入了分局的地址，张景尧挑了挑眉，看向裴音，“你是第一个敢用我的车接你在外面的小相好的。” 裴音一笑，“不用白不用，那景总帮这个忙吗？” 张景尧发动了车子，按照导航的路开了出去。 到了时间，苏照和苏希就被放了出来。 裴音降下车窗，朝着两人摆手，“阿希，来上车！” 苏照冷冷的朝着这车看了一眼，插着口袋没动作。 苏希扯着苏照的胳膊，硬是把他给拉上了车后座。 “音姐。” 在里面关了两天，两人都有些狼狈，苏照的青色胡茬都冒了出来，从前面的后视镜看了一眼开车的张景尧，神色更显阴沉。 裴音转过头来，“去工作室还是学校？” 苏希看了苏照一眼，“回学校吧。” 他们现在需要换一身衣服，好好的洗个澡。 裴音又拿着平板，输入了清江大学的地址。 这倒是多此一举了。 张景尧熟悉这条路，比自己的母校都熟悉。 裴琳就是这大学毕业的。 一路上，裴音跟苏希不停的对话，问他在里面怎么样，接下来放心云云，冯坤不会再来纠缠他们了。 苏希倒是感谢，可是一旁的苏照不住的冷笑。 这女人真会笼络人心。 这次他们欠下的人情就是鸡毛。 早晚一天，她会拿着这次的人情当令箭。 等到兄弟两人到了学校门口，苏希回头，裴音朝着他挥了挥手。 张景尧撑着方向盘，“我觉得人家可并不领你的人情。” “什么人情？”裴音眨了眨眼。 张景尧转动方向盘，掉头驶入车流之中，“你让我的车来送，不就是想要我露个脸，好给他们撑腰么。” 裴音口是心非道：“我可没这个意思。” 其实她就是这个意思。 张景尧是张老爷子的外孙，这个身份要甩冯坤十几条街了。 有他出面，那些不入流的小鬼也就不敢再去骚扰苏照苏希了。 张景尧嗤了一声，也没逼着裴音承认，他知道这女人的嘴有多厉害，她不想承认的事情，就绝对没有人能逼迫着她去承认。 两人选择了一家茶餐厅。 张景尧直视着裴音，“直接开门见山吧，约我做什么？” “当然是讨要人情了。”裴音喝了一口咖啡。 张景尧：“哦？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欠了你的人情了。” “因为我大姐姐呀。”裴音笑了笑，纤细手指轻点着咖啡杯，“难道不是？” 张景尧手中动作一顿。 裴音把咖啡杯放下，“景总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可是却瞒不过我的眼睛。” “我本也没想着瞒。”张景尧的声音低了几分。 “那就好办了，”裴音一拍手，“现在裴氏的内斗你也应该知道吧。” 张景尧默不作声。 就算是裴琳并没有对他提及过有关裴氏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 裴氏的子孙手里都拥有股份，却是在裴玥以及裴玉莞先后回到c市之后，以前的平衡局面被迫打破了。 裴氏董事会早在裴音还在Y国那段时间，就已经接连召开了几次董事会，当时就是想要利用那次头条的事情驱逐出去。 谁能料想到，裴音竟然力挽狂澜，将自己从风口浪尖上的绯闻人物扭转成为受害者。 这下，董事会一心想要做的事情也就没了可发挥的余地，只能是在众人手中所占股份份额以及公司内的地位。 裴音：“你应该知道大姐姐在裴氏的份额吧。” 裴琳在裴氏地位不高，虽然手里握着的是裴柏思留下的股份份额，份额不少，可想要掌权的二房和三房都想要从她手中拿到股份，更甚至是想要让她当一个只拿分红的闲散人士，不必参与到公司的内部决策中。 裴音本不管这些，可既然是她回来了，就不能允许这一切不可掌控的发生。 “知道。” “你知道裴玥刚签了和张家的一个合约吧？那个合约提升了她在裴氏的地位。” “这个我也知道。” “所以我想要请你还了这个人情。” “你想要我给你一个单子？”张景尧抬眸看向裴音。 “不，”裴音直接说，“不是我，而是我大姐姐。” 这次倒是轮到张景尧吃惊了。 “你说我和裴琳签？那你……” 张景尧问了一半，就明白了，他眼神中露出几分了然来。 “你是想要拉拢裴琳。” 裴音想要在裴家立柱脚跟来，叶阑珊和裴联诚更看重的是裴玥，而非裴音，她就只能转向其余，裴琳没什么话语权，手里却握着不少的股份，这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是，”裴音没隐瞒自己的意图，“不过，我相信景总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大姐姐手里的股份落到别人的手里吧。” “你怎么觉得我会管她？”张景尧冷朝着问了一句。 他和裴琳也有段时间没见面了。 没见面的时候，就宛若陌生人一般。 裴音坦然一笑，“当然是因为……你的女人，只有你能欺负了。” 第339章 不会害 张景尧笑了起来。 他着笑爽朗，倒是一改往日阴郁沉邃的气质。 “裴音，我对你倒是有点兴趣了。” “可别，”裴音摆了摆手，“我不缺景总这么一位裙下之臣了。” 张景尧：“也是。” 他并不想要从祁斐然手里抢人。 他不想给自己树立一个劲敌。 “而且我这话，不是给景总你递了一个台阶么？” 张景尧：“给我递了个台阶？” “好让你有机会和我大姐姐接触，”裴音说，“听说你自从过年以来，就没和我大姐见过面了，是闹了什么别扭了吗。” 张景尧哂了一声，“……倒是好人全都让你当了。” 裴音吃了一小块点心，“你和谁合作都不如和我合作。” “你倒是看得起你自己。” “不是我高看我自己，是因为，”裴音顿了顿，目光澄澈，“因为我不会害我大姐姐。” 裴家仅有的善意都在裴琳身上。 她不会恩将仇报，更不会把裴琳放在一个危险的位置上。 张景尧和她对视过几秒钟，唇角向上一勾，“成交。” ………… 裴音吃完下午茶，又去了一趟裴朗的工作室。 裴朗最近忙得很，简直是被鞭子不断抽打的陀螺。 工作室原本是有苏照一直担当大梁的，可现在苏照一进拘留所，把这一摊事都给了他，再加上姚淑荷丢给他一个裴氏合作的大单子，这简直是想要让他忙死。 用姚淑荷的原话来说就是：“你不知道董事会要召开了么？到时候你对公司没什么贡献，肯定会被踢出去的！” “踢出去我手里的股份也还在，”裴朗说，“我觉得每年光拿分红挺好的。” “蠢！”姚淑荷简直都想要把儿子的脑袋瓜给敲开看一看，这里面到底是装了什么了，“你觉得你可能光拿分红？第一步是把你踢出去，让你做个闲散股东，第二步就是把你手里的股份给抢过来了！” 裴朗觉得没那么严重。 但在姚淑荷的逼迫下，他不得已还是得去做这个单子。 就在裴朗恨不得自己生出来三头六臂的时候，裴音来了。 “我刚把苏照和苏希送回学校了，”裴音走进来，看见了满地的文件，“你这是要拆家？” 裴朗挠着头发，简直就像是一头狮子。 他一看见裴音来，就像是看到了救星。 “四姐，你快来帮我把这个文件给规整规整，我快烦死了，待会儿还有人约了吃饭。” 裴音过来看了一眼。 这个项目她知道，是姚淑荷一直在谈的一个大项目，现在倒是落在了裴朗手里。 这个项目都已经谈的差不多了，只等签约开始就可以了，可现在看姚淑荷给的还是初稿。 “这是你妈给你的？” “是啊，”裴朗说，“待会儿还要和合作商吃饭，我现在文件都还没整理好。” 裴音挑了挑眉。 她好像有点明白姚淑荷的意图了。 姚淑荷是想要裴朗借此机会磨练一下，却也实实在在知道自己儿子几斤几两的能力，等到箭在弦上的时候，她再出现，将已经备好的文件给裴朗，裴朗很容易就会回心转意。 裴音想明白了，就直接在电脑前坐了下来，“我帮你弄。” 裴朗等的就是裴音这句话。 他知道裴音的能力，这点东西对她来说根本不在话下。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裴音早已经知道这个项目，并且让徐摩西给她私发了一份。 整理好，也不过就是一个钟头的事。 “好了，你不是约了合作商么？我陪你走一趟。”裴音将打印机内的文件取出来，装订放入文件夹中。 裴朗：“四姐你最好了！” 裴音朝他笑：“你觉得我好？说不定我就是想要跟你一起去见一下合作商，以后也好合作。” 裴朗摆了摆手，“那又怎么了，反正都是为了裴氏公司。” 裴音看了裴朗一眼。 也不知道姚淑荷那种满身都是心眼的人，怎么养出来这样一个傻白甜的儿子的。 但是…… 邢梨的事……真是可惜。 裴音饭局上谈生意是早已驾轻就熟的，再加上她能言善辩，人美喝酒又爽快，合作商当然乐意之至。 这样一来，签约成功之后，就多了裴音一份功劳。 姚淑荷看见公司走流程的合约，都难以置信。 “这怎么可能？” 她本来想着儿子这短短的两天时间，根本就不可能弄得好。 等到儿子焦头烂额之际，她正好就可以出现，这样一来，还可以修复她和儿子之间的关系，更加可以让裴朗回心到裴氏公司上，少去那个什么乱七八糟的工作室。 没想到竟然被裴音给横插了一脚！ 姚淑荷拿着文件去找裴朗。 “上面裴音的名字是怎么回事？” 裴朗说：“这是四姐帮了我的，所以我自作主张加了四姐的名字。” “你……” 姚淑荷气的简直要心梗！ “裴音就是为了来抢功劳的！这个合约是我早就谈下来的，其实你自己走个过场就行了！现在她横插一脚，明摆着就是想要抢了这个合约！” 裴朗有点震惊的看向姚淑荷。 “你已经谈好的？” 姚淑荷：“……”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一不留神把话给说出来了。 第340章 狼似的 裴朗有些震动，转瞬就明白了。 “妈，你是故意的，是吧？” 姚淑荷辩解道：“阿朗，这是妈妈为了你好，妈妈想要让你能在裴氏真正站稳脚跟，所以才……” “妈，你别说了，”裴朗冷冷说，“你总是说为了我好，小梨的事情上说是为了我好，现在又说是为了我好，你什么时候能不挂着为我好的名义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已经成年了！我有我自己的思想！” 他摔门离开了。 姚淑荷独自一人站在房门口，眼神有一瞬间的恨意。 裴音…… 这是裴音把手伸到她这边的，也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本来她也不打算插手裴音和裴玥之间的争夺，她是隔岸观火，三房自己内斗的越是厉害，他们二房越是渔翁得利，但是现在看来，她势必是要加一把火了。 ………… 裴音一直到晚上九点才回到家，又给小凌讲了一下睡前故事，询问了一下穆棉在学校上学的情况，等到从浴室里出来，就十点多了。 祁斐然难得清闲，在墙上投了一个电影正在看。 听见浴室门打开，他才朝着裴音扫了一眼，“你倒是比我还忙。” “没有没有，”裴音说，“日理万机还是祁总，我都是底下打零工的，瞎忙。” 祁斐然哼了一声。 裴音看了一眼祁斐然投在墙上的电影。 是一部外国的老片子，女主角是一个很受人追捧的女演员，金发碧眼，特别好看。 裴音吹干了头发爬上床。 “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这种类型的？” 骄里娇气的，会对着男人撒娇，一双眼睛仿佛会说话。 也怪不得这位女演员会成为众多男人眼里的梦中情人了。 “哪种类型？”祁斐然来了点兴致，问她。 “就是这种呗。” “会勾搭人的？” “唔，也算吧。” “呵，”祁斐然抬手捏着裴音的下巴，“那你不是更合适？” “我不行，”裴音想要往回缩，被祁斐然倾身压住，她觉得她的下巴都被祁斐然给掐红了，“我不能比。” “我觉得你能比，”祁斐然俯身而上，“你不是把我勾的死死的么？” “那是你没见过世面。” 裴音虽然还没想起那段怎么勾搭祁斐然的记忆，但也知道祁斐然曾经高岭之花，冷的很，阅女为零，根本就没什么经验。 她肯定是稍微学点就会了，去勾搭祁斐然，简直是手到擒来。 这话让祁斐然成功的阴下了脸色。 “没见过世面？”祁斐然这话出口，带了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裴音：“……” 她这张嘴，估计是在祁斐然面前憋不住了。 “不是，”裴音急忙说，“老公你绝对是身经百战，阅女无数，我刚才说错了。” “真错了？” “嗯。” 裴音绝对是真心诚意认错。 可祁斐然没给她这个真心诚意的实践机会。 倒是祁斐然身体力行的诠释了裴音口中“身经百战”这个词。 只不过，这身经百战，都是在裴音一个人身上实践的。 等到前、戏做尽，裴音忽然提醒道：“祁斐然，你还没戴套。” 祁斐然掐着裴音腰的手重了几分，在她耳边轻缓的吐气，“戴了。” 裴音都来不及去细想，出口的呼吸都支离破碎了。 ………… 第二天裴音揉着腰起身，觉得祁斐然这次回来之后，跟狼似的，怎么也喂不饱。 她一连忙了几天，稍稍在家缓了两天，准备着裴氏的董事会。 恰逢周末，她也能多陪陪孩子。 跟小凌穆棉相处的时候，是让人最全身心放松的时候了，不用考虑话里有陷阱，也不必考虑任何可能有的明刀暗箭。 穆棉虽然说直接跳了一级，可在学校里面的成绩，还是班级第一。 她虽然年龄比同班的孩子们年龄小，却很懂事。 她的经历让她不得不早熟。 裴音问了穆棉在学校的生活，能看出来，穆棉很喜欢这种学习生活。 穆棉说：“我觉得很充实。”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穆棉曾经感受过那些来自社会之中的恶意，就会更加珍惜自己来之不易的生活了。 她的字也写的越来越好了，自己的名字能写的非常漂亮。 裴音看着她的名字，问：“要不要小姨帮你改个名字？” 她记得穆棉曾经说过，因为她是在摘棉花的季节里出生的，所以就选择了这个字。 俗气的名字好养活。 穆棉却是摇了摇头：“不用改了，我习惯啦，我如果是花，那就是棉花吧，玫瑰花百合花那种漂亮娇贵的花，我也当不来。” 裴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也当不来。” 穆棉却摇头，“小姨你可以的，你有小姨夫宠着，再娇贵都可以的。” 裴音笑了，“你觉得祁斐然宠我？” 穆棉点了点头，“嗯！” 小孩子的眼睛是雪亮的。 一些裴音看不透的，经过小孩子的嘴巴，一下就说透了。 裴音随意刷了一下手机新闻，忽然一顿。 有裴玥的一条新闻。 还是在热搜前十。 本是微博里更是占据了一个话题。 按道理来说，裴玥的咖位本不配这个位置的。 裴家本就不配。 就像是裴音，也不过是丑闻，更甚至是借了祁斐然的势才会引爆热搜。 而现在裴玥…… 裴音微微眯了眯眼睛。 她还让徐摩西去跟踪裴玥，这下也不必跟了。 她摸出手机来，给徐摩西打了一个电话。 第341章 靠山 徐摩西刚打算给裴音打电话，就接到了她的电话。 “我现在就去一趟。” 徐摩西拿着收集到的资料，来到了别墅。 裴音刚哄着小凌午睡，下来就让张姐给徐摩西上了一杯绿茶。 她接过徐摩西手中的资料看了看，很详尽，比起来新闻上那些捕风捉影的消息，这才是实料。 她又打开了手机，翻到了新闻首页。 她曾经从张柏晖口中得知张禹赫，却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现在对照着这模糊不清的偷拍照，他和裴玥两人携手的模样，倒是挺登对的。 徐摩西说：“合约是张禹赫让给裴玥的。” 裴音抿了抿唇。 这她也猜到了。 她和卡尔文通过电话，知道裴玥的合约和托尔斯集团无关联，那就是张家了。 她知道裴玥肯定是和张家的某个人牵连上了，却没想到，这个人竟然就是张禹赫。 裴玥还真的是给自己找了个大靠山。 “张禹赫什么时候从Y国回来的？”裴音漫无目的的翻着手中的纸张，随口问道。 徐摩西说：“官方资料是过年的时候。” “那就还有非官方时间咯？” “我找人查过，应该是去年九月份，只是一直隐藏着身份，没在正式场合出现过。” 去年九月份…… 裴音算了算时间，和裴玥回国的时间倒是前后不差几天。 看来裴玥在回国之前，就已经有了张禹赫这么一个大靠山了。 徐摩西站在裴音身侧，“裴总，那下面我们要怎么做？” “什么都不做，”裴音手指点了点手机屏幕上的新闻，“先等这捕风捉影的新闻坐实了再说。” 既然是先前能瞒的那么严严实实的，到了现在却又抛出来冰山一角，那肯定早晚会坐实。 就等着看这两人是打算做什么了。 裴音晚上约了裴琳出来吃饭。 裴琳最近一直扑在公司里。 她的天赋没有裴音高，在公司里呆的时间久，却还是没能接触到公司的核心，万事都需要付出的时间更多些。 裴音直接开车来接裴琳。 “你等久了吧？”裴琳迟了半个小时才匆匆从公司出来，要不是裴骞把她没完成的工作接了过去，她恐怕还得要裴音再多等半个小时了。 裴音发动了车子，“大姐姐，你真不用把你自己逼的这么狠，大伯母不是也不赞成你做这一行么？” 霍君芝其实并不想要让裴琳进入裴氏，她本打算就是让裴琳做点别的，只要是能远离裴氏。 可是裴琳当初学的是经管，没道理是把自家公司放到一边然后去别的公司打工的。 况且，裴琳是想要进入裴氏的。 “既然我爸爸没办法达到的，我就帮他达到。” “那你不想走捷径么？”裴音问。 “什么捷径？”裴琳不免的疑惑。 “比如说裴玥的捷径。” 裴琳沉默了一下。 裴玥那合约，没曝光出来之前，裴琳真的以为是裴玥自己拿到的，可现在网上那么多捕风捉影的消息，她也就看出来了。 能攀上张家的公子，那合约是怎么拿到的，再清楚不过了。 裴琳低了低头，“我没什么捷径可走。” “怎么没有？” “我不招人喜欢。” 裴琳并非是妄自菲薄。 她其实长得也很漂亮，却没有裴玥知性，也没有裴音美艳，她顶多算是清秀那一挂的。 再加上本身性格实在是乏善可陈，不像是裴音一样开朗会说话，很会讨人喜欢。 霍君芝从小教育她的就是要独善其身，浑水切记不可去蹚。 裴音转头看了裴琳一眼，心里有了主意。 “大姐姐，我改主意了，今天咱们不去吃粤菜了。” “那去哪儿？” “先去一趟商场。” 裴音拉着裴琳去商场买衣服去了。 裴琳的衣服款式都偏休闲和职业装，常年都是职业衬衫加上半裙，一点点缀都没有，没办法凸显身材。 裴音给裴琳选了一条修身长裙。 长裙贴身，将裴琳的身材勾勒出来。 外面挑了一件米色高腰系腰带的风衣，整个人高挑漂亮。 “大晚上的，我穿这个干什么？”裴琳有点哭笑不得。 裴音从化妆包里选出一根唇膏，“你涂这个。” 裴琳从来都没有尝试过这个色号的唇膏，“这个太红了吧。” “不红，”裴音说，“这个颜色好看，大姐，你也要偶尔换一下风格，才能钓到男人。” 裴琳：“钓什么男人？” 裴音二话不说，就拉着裴琳去了酒吧。 一进来，就感受到了那如火的热情。 裴音叫裴琳把风衣外套给脱到了车上，本来裴琳还觉得冷，一进来她才发现。 这里面的男男女女，俨然是已经从春天过到了夏天了。 露胳膊露腿的，雪白的皮肤伴着劲爆的DJ舞曲，摇晃在色彩斑斓的灯光下。 裴音拉着裴琳要了一个卡座，点了两杯鸡尾酒。 “大姐，你的酒量怎么样？” 裴琳：“还可以。” 裴音本来还以为裴琳这话就是随口说的，结果一杯后劲儿很大的鸡尾酒喝下去，裴琳脸色丝毫没变。 裴琳说：“我刚大学毕业那会儿练出来的。” 她知道进入职场少不了喝酒，她又是没有父亲庇佑的，所以要自己保护自己。 她那段时间每天把自己关在公寓里，先是啤酒，然后红酒，最后是白酒，自己喝了吐吐了喝，醉死了就睡，睡醒了还练，才把酒量给练了起来。 现在她算不上是千杯不醉，但是一般人也喝不过她。 裴音认真看了裴琳一眼。 她第一次觉得裴琳其实是很有主心骨的。 裴琳一旦是决定了要做什么，那就一定会做得成。 裴音又去吧台要酒。 端着两杯酒回身的时候，忽然看见了从走廊走上楼梯的两道熟悉的身影。 其中一人是祁斐然。 另一人…… 第342章 摆脱 裴音朝着那方向走了两步，有一只手臂拦在了她的面前。 “小姐，喝一杯？” 面前站着的是一个长相还算帅气的男人，不过裴音见过的帅哥多了，这种类型的放在人群里，她都不会多看一眼。 “不用了，我有约人。”裴音一笑，端着酒杯避开了。 回到卡座，裴音拿着手机翻出来祁斐然的微信。 【老公，你在哪儿呢？】 等了一分钟，两分钟…… 祁斐然回复：【谈生意。】 裴音翻了个白眼。 “大姐，我用用你的手机。” 裴琳把手机递给了裴音。 裴音拿着裴琳的手机给张景尧发了个定位。 裴琳：“！！！” 裴琳把手机拿回来，直接把定位撤回了。 “音音，你……” “我帮你找来一个司机，”裴音托着腮，“我刚才看见祁斐然了，我得上楼去找他。” “那我能自己回啊。” “我不放心。” “有张景尧才更不放心的好吗？”裴琳忽然顿了顿，好似是想到了什么，“你……知道了？” 如果不知道，也不会在她手机里搜张景尧了。 裴音点了点头，“他给你的那个胸针，在拍卖会上我见过。” 裴琳陡然想起来裴音那次在车上说的话。 当时她脑中也的确是有这么一道亮光闪过，却也没多想。 现在想来，原来那个时候裴音就知道了。 裴音直视着裴琳的眼睛，她的瞳孔里有头顶那五光十色霓虹闪耀，好似是汇聚成了一道璀璨的光。 “大姐姐，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现在有能力摆脱掉张景尧吗？” 裴琳没有回答。 沉默代表否定。 她没有能力。 否则也就不会被张景尧牵着走那么多年，她也不过还是一个隐藏在他身边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地下情人吧。 “那就去享受，”裴音握住了裴琳的手臂，“就去利用，张景尧手里有的是你的机会，反正也没办法摆脱，还不如不让自己那么累，你说不是么？” 裴琳有些怔住。 她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裴琳和裴音的成长不同。 纵然裴柏思走的突然，可好在霍君芝还是疼爱这个女儿的，又没有改嫁，所有的心绪都系在女儿的身上。 不像是裴音，自从五年前那件事开始，就开始学会自己在生活中折腾，自己去讨要自己想要得到的。 裴音又陪着裴琳在卡座坐了一会儿，门口有人推开了门，从外面进来一个人。 男人带着一副眼镜，身后没跟人。 他只在入口处一站，就有人纷纷朝着那入口看了过去。 裴琳心口突的一滞。 她明明不到几十秒就把消息给撤回了，这男人竟然还能找的来。 裴音抬起手来打招呼，“这边！” 裴琳：“……” 张景尧朝着卡座这边走了过来。 裴琳双手捧着高脚酒杯没动弹，都没对上张景尧的眼神，却也能感觉到身上落下来的两道目光。 灼烫的。 就跟他第一次见她一样，盯上猎物的温度。 裴音笑了笑，往旁边坐了坐，给张景尧让出位置来，“我大姐想要和你谈一下京渡那个楼盘合作的事。” 裴琳这才猛地抬起头来，“？” 她什么时候要跟张景尧谈合作了！ 裴音朝着裴琳眨了眨眼睛，在她耳边说：“大姐，我听二哥说了，你一直在死磕城东那边的老旧小区改造，那是一块硬骨头，不好啃，这边放着现成的一块肥肉可不能放飞了。” 裴琳：“……” 裴琳不是没想过京渡的楼盘，她也知道景氏一直在朝外招募合作商，招标会已经办了三场了。 裴音摆正姿态，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口，对上张景尧的眼睛。 他的目光还在裴琳身上。 灼灼。 张景尧的眼神这才转向裴音。 裴音说：“我这会儿有点事儿，我半个小时之后就回来。” 张景尧：“你不用回来了。” “……” 用不用这么直接？ 裴音直接站了起来，“那大姐姐，我先走了哈。” 裴琳：“嗯。” 裴音离开后，张景尧叫服务生上了一瓶酒。 酒的颜色是深红色的，倒入高脚酒杯中，颜色被头顶的灯光一照，潋滟无比，和裴琳身上这条红色的贴身长裙十分相配。 他将手中的高脚酒杯递到了裴琳手中。 “我本来不想让你跟裴音多接触，不过现在看来，还应该多接触接触。”张景尧的目光很深，“我从没有见过你穿这样的裙子。” 裴琳的身材很好。 这一点没有人能比张景尧有发言权。 可裴琳穿的衣服，总是将身材很好的掩藏在宽松的衣服里，根本看不出什么。 裴琳手指尖触到酒杯，酒杯壁很凉，连带着她的指尖都很凉。 张景尧握住了她的手。 她下意识的就想要抽出。 张景尧握紧了。 “你不是觉得我这段时间不找你，就是把你给忘了吧？” 他只是太忙。 裴琳低着头，她的目光垂在张景尧的衣角。 她当然不会觉得张景尧把她给忘了。 裴音说得对。 反正是摆脱不了，不如去利用。 她想要的东西，就要自己去争取。 干坐着等着天上掉馅饼，是不可能的。 她抬起头来，对上张景尧的眼睛，抬手就把手中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了。 张景尧微微挑眉。 “这种酒很烈。” 后劲儿很足。 裴琳眼睛都没眨一下，“我酒量很好。” 第343章 转场 张景尧看了裴琳几秒钟，“是么？” 裴琳十分认真的点头，“是的。” 她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顺便叫来服务生，又上了一瓶，“来，我陪你喝。” 张景尧手指指尖微凉。 “不是说谈生意？” 裴琳抿了抿唇，“我这人不会说话，不如这样，我能喝倒了你，那京渡的楼盘，你就用我们裴氏。” 张景尧笑了起来。 他笑起来的时候，就连裴琳都恍了一下。 “你是第一个敢跟我拼酒的女人。” 张景尧抬起酒杯，“我让着你。” 裴琳直接摇头，“我不用你让。” 张景尧眸中笑意更深了，“那好。” 纵然是对裴琳的酒量已经有一个比水平线略高的评估，却还是超出了张景尧的想象。 她的酒量真的是很好。 张景尧去洗手间里又吐了一次，用漱口水漱了漱口，再出来看见等在一边的裴琳。 除了一张脸比之前绯红了一些之外，没什么差别。 裴琳迎上来，“你没事了吧？” 张景尧：“……” 他还真就不信了，被一个女人拼酒给拼下去了。 他向前走了一步，脚步有些虚浮，裴琳扶住了他，“你的车在哪儿？” 现在两人都喝了酒，也不能开车。 裴琳把张景尧扶上后车座，就拿起手机来想要叫代驾。 她手机刚拿起来，就被张景尧给拿掉了。 他拉着她的手腕倒在了后车座上，翻了个身压她在身下，带着浓烈酒味的唇就落了下来，手勾勒着她紧贴肌肤的长裙，恨不得直接将这条裙子给扯下来。 他覆在裴琳耳边，“京渡的合约，是你的了。” 裴琳眼神忽然一恍。 就……这么容易？ 她也不需要加班，不需要去送礼托关系找人，更不需要去死扣项目书的内容…… “我给了你好处，你总也要给我点好处吧。”张景尧声音带着磁性，在这狭窄的车厢内，蛊惑着裴琳的耳膜。 裴琳的面颊绯红，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浑身都很热。 她眨了眨眼睛，主动去勾他的皮带。 “好，我主动。” 她宁愿让这合约到手到的并不是那么容易。 得手太容易的，不容易珍惜。 她很珍惜。 ………… 裴音问吧台要了一瓶酒，然后一个包厢一个包厢的去问。 她可有耐心了，就这么也能把祁斐然给揪出来。 周徐从洗手间出来，就正好看见了推开包厢出来的裴音。 “请问是你们包厢要酒么？” 对方否认后，裴音再道歉，出来后又推下一间包厢的门。 周徐整个人目瞪口呆。 这夫妻俩倒是如出一辙的。 为了找个人，一个人推了饭店一半的包厢，另一个索性是推了酒吧所有包厢。 周徐咳咳了两声。 裴音回过身来，“诶，好巧啊，周少，你要酒么？” 周徐：“……” 他带着裴音去了他的包厢。 祁斐然说是谈生意，其实不然。 他是来“见世面”的。 米娅和陆科都抽不开身，他又要喝酒，就让柳珠帮忙开车，顺便带了柳珠来。 裴音看到的那另一个人，就是柳珠。 包厢内，唐泽已经叫酒吧的老板娘换了三批小姐了。 每一个都入不了祁斐然的眼。 这祁斐然挑剔的那叫一个绝，皮肤白的嫌人眼睛不大，眼睛大的嫌人家五官不够周正，五官精致的又嫌弃人家身材不好，身材够辣的又嫌弃人家皮肤不好，得，转了一圈，一个没看上眼的。 身为“阅女无数”的唐泽说：“主要是场子不行，这酒吧里面都是低端的，咱们要不去夜色吧？那边都是好的。” “行啊！” 这个女声，吓得唐泽脚下一软，差点就直接摔了。 他扭过头来，就看见了推门而入的裴音。 身后还跟着周徐。 徐哥害他！ 唐泽立马举手：“嫂子！这事儿跟我这没关系，我就是……来照顾一下朋友的场子。” 裴音看了一眼祁斐然。 祁斐然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衬出皮肤很白，手肘撑着腮，似是百无聊赖提不起兴致，见裴音进来，才掀了掀眼皮。 “你怎么来了？” 裴音走过来，“当然是来给你送酒了。” 她晃了晃手中的酒瓶，“不过我看，咱们要不转战夜色？我觉得小唐少的提议甚好。” 唐泽：“……” 这好像是和他的预想不太一样。 裴音撞见了这事儿，竟然不是来砸场子的？ 祁斐然也站了起来，“可以。” 唐泽：“……” 周徐：“……” 他们都有点云里雾里，就这么跟着这夫妻两人去了夜色。 一进入夜色，都不用唐泽找认了，裴音直接给阿绿一个微信电话过去。 “阿绿，把你们店里最漂亮的姑娘都叫来。” 她挂断电话，对上唐泽和周徐的眼神，解释道：“我去年就加了阿绿微信了，总算是今年有机会派上用场了。” 唐泽：“……” 周徐：“……” 他看了一眼一旁的祁斐然， 祁斐然的脸色不太好，从黑的能滴下水来的眼神里就能看出来，他的心情也同样不太美丽。 裴音将自己带来的红酒放在桌上，让柳珠过来开。 柳珠开了酒瓶，倒在了红酒杯中。 裴音打量着柳珠。 全程，柳珠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似乎真的就是一个助理的角色一般，就连眼神都很内敛。 只是偶尔和祁斐然对上，能看出那眼神里的几分温度。 裴音收回了目光。 门从外面打开，阿绿带着姑娘进来了。 第344章 一天一个 阿绿也是没见过这种阵仗。 太太亲自来把关的。 阿绿让手底下的姑娘挨个站好，不同种类的都选了一个遍。 她是知道这vip房间里客人的水准的，都是挑的拔尖的。 她看向祁斐然，“祁少……” 祁斐然双腿交叠在茶几上，手肘撑着沙发扶手，撑着下颌，眯起眼睛打量了一眼，“我听我太太的。” 阿绿：“……” 裴音转头，刚好就和祁斐然对视。 这眼神…… 倒是理直气壮啊。 她是来捉祁斐然的奸的，现在好似祁斐然压根没这个自觉。 也是。 她本来也不该去强求他什么。 她在外面又是帮“小情人”善后，又是有个杀不得动不得的“前男友”的，要是她是祁斐然，也出来找女人。 要不然多不平衡啊。 裴音刷的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好，那我来挑。” 女人看女人，就都是欣赏的点。 裴音在这一排姑娘前走了一圈。 “皮肤真好。” “眼睛会勾人。” “鼻子好看。” “身材好，前凸后翘的。” “娇小可爱。” 唐泽：“……” 周徐：“……” 他俩可是旁听了这两场。 这夫妻两人看女人还真的是很不一样，截然相反。 祁斐然挑的都是刺，裴音说出来的全都是优点。 裴音走了一圈，仿佛是陷入了纠结中。 “还真的是挺为难的，我觉得都挺好，阿绿手下出来的姑娘，我信得过。” 阿绿：“……” 这个时候还是别扯她了。 没看祁少脸色黑成什么样儿了么。 裴音一拍手，“不如，就都收了吧。” 众人：“……” 就连一直没什么表情的柳珠都不由得看了裴音一眼。 她也实在是看不透这位祁太太。 说她不在意祁斐然，那不是真的。 可现在这是唱哪一出呢？ 祁斐然唇角向上勾起，眼神晦暗，将交叠的双腿放下来，“好，我听祁太太的。” 裴音：“……” 她本来也就是想气祁斐然的，没想到祁斐然倒是照单全收。 “这有七个姑娘呢，老公你真不再选选？” 祁斐然冷笑着：“不用了，七个正好，一个星期，一天一个。” 裴音：“……” 祁斐然站了起来，“不是祁太太说我没见过世面么，我也好好地见见世面。” 他向前走了两步，吩咐阿绿：“给她们都编个号，一天来一个，直接去我……” 他本来是想要说别墅，但是转念一想，家里还有两个孩子。 “去海天苑吧。” 海天苑是祁斐然的另外一处住所。 裴音都没听过。 阿绿先去安排了。 不过她觉得就算是编号了，八成也用不上。 祁斐然说：“先叫一个留下来，待会儿直接我带走。” “好的。”阿绿顺手点了一个懂得察言观色的女生，“这是小芳。” 小芳长得属于清纯那一挂的，皮肤好，又白又亮，一双眼睛尤其清澈。 她走过来，“祁少。” “坐过来吧，”祁斐然说，“会喝酒么？” “会。” 小芳帮祁斐然倒酒。 裴音在一旁心里堵了一口气。 她其实本来来的时候，也是赌气。 但是和现在的堵气还不一样。 她看着这一幕，总是觉得堵心。 就跟她看见柳珠故意去接近祁斐然给她看的时候一样。 她现在还必须得摆出来从容大度的模样来。 裴音直接端起面前的高脚酒杯就仰头一饮而尽。 唐泽：“嫂子好酒量。” 底下周徐踹了唐泽一脚。 唐泽：“……” 他好像又多嘴了。 祁斐然眼神慵懒，拍了拍小芳的肩膀，“去给祁太太再倒一杯酒。” 小芳点了点头，给裴音倒了一杯酒。 裴音掀了掀唇瓣，“真谢谢了。” 周徐那边业务好似是比较繁忙，接了几次电话，再走进包厢的时候，就看向祁斐然，“明天还得上班，咱们先散？等到阿东回来了咱们再聚。” 祁斐然站了起来，“成。” 小芳就准备离开，被祁斐然叫住了。 祁斐然说：“你先去车上等我。” 裴音看了他一眼。 他这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祁斐然坦然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不想说什么。” 裴音转身就先下了楼。 楼下，陆科的车已经等在了门口。 他忙完了就来接祁斐然，没想到倒是先看见了老板娘。 “少夫人，您怎么……” 他话都没说完，就看见了在身后的祁斐然，旁边跟着一个娇小可人的女人，生面孔。 陆科：“……” 这是什么情况。 祁斐然让小芳上柳珠开着的车。 “你先上去。” 小芳乖顺的上了车。 祁斐然随意的双手插在口袋里，“陆科，你送太太回别墅，我今晚就不回去了。” ………… 祁斐然还真的是没回家。 裴音安顿了两个孩子睡下之后，就搜了一下海天苑的导航。 距离还不算近，这个非高峰期的时间点，开车都要四十分钟。 她把手机丢在一边，强迫自己入睡。 可一闭上眼睛，她这该死强大的想象力，就能让她脑海中展现出祁斐然和另外一个女人的场景。 第345章 配不上 这种场景让她辗转难眠。 这一夜，裴音几乎是没睡着。 她几次按压下去想要开车去海天苑的冲动。 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她觉得自己这一夜都没怎么睡着，顶着两个黑眼圈，她盖了好几层的遮瑕才盖住，顺手就给自己画了个浓妆。 好在她的皮肤底子好，就算是偶尔熬一次夜，也不会影响什么。 裴氏的董事会就在今天下午。 裴音直接去了公司。 裴朗的合约到了走流程的部分，合约上也有裴音的签字。 裴玥一身职业装站在办公桌前，神色倨傲，“你倒是很会，能把二伯母都已经板上钉钉的合约分一半功劳给你自己。” 裴音侧头看了裴玥一眼，“你也不差，都敢从托尔斯集团嘴里抢食了。” 裴玥对裴音这比喻听着很不舒服。 “那也是我自己得来的，总比你跟自己家人争抢要来的光明正大。” “是么？”裴音反问，“那网络上那些捕风捉影的消息和照片，是假的了？你是故意和张禹赫捆绑绯闻么？” “没有！他就是我的男朋友！”裴玥脱口就说了出来。 不过反正这件事情早晚都要公诸于众，先告诉裴音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裴音挑了挑眉。 这下彻底不用让徐摩西去调查了。 当事人自己都承认了。 裴音明白了裴玥的想法，这是想要先放出一点消息去让狗仔们捕风捉影，等到这影子捉的差不多了，势也造的差不多了，就可以直接公开了。 “那恭喜三姐，给你自己找了一个大靠山。” 董事会照常召开。 裴音处理完合约才过来，基本上都到齐了。 她妆容明艳，身上穿着的衣服也不是职业装，看的几个上了年龄的老股东们频频皱眉。 可又没法说什么。 本来董事会决议是想要将没什么建树的裴音给驱逐出去的，可裴音回来就签了两个大单子。 再加上祁斐然背后的助力。 这样一来，这次股东大会的议题，就从裴音转向了裴琳。 裴琳还没到。 叶阑珊说：“去给裴琳打电话，看她现在走到哪儿了。” “大姐姐快到了，”裴音说，“我刚问过大姐姐了，她让我们先开始。” 本来少她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也没什么，但是这个人偏偏就是这次董事会的中心人物。 不过人没来，倒是更好开口了。 几个人就都说了一些本季度的财务报表，说比去年同期有所下降，最终是联系到了尸位素餐的现象。 “裴大小姐在经商管理方面没什么天分，很吃力，自从进入裴氏以来也没完成什么指标，所以经过董事会一致同意……” 裴音打断道：“一致同意？我怎么没听说什么时候投票表决了？” 董事：“……” “就算是要宣布什么决定，现在当事人都还没来，你们也太草率了吧。” 裴玥说：“这样重要的场合大姐都能迟到，可见她真的就是那种漫不经心的态度，没有把我们裴家当回事儿。” 裴音转向裴玥：“总有更重要的事情，比如说如果现在张禹赫找你约会，你会不会推掉裴氏这个没什么要紧的董事会？” 张禹赫这个名字一出，董事会上所有的人都看向了裴玥。 除了本就知情的叶阑珊和裴联诚之外，就连姚淑荷都没能掩藏住自己眼睛里的震惊。 “是真的？” 竟然是真的！ 她看向叶阑珊的眼神满满的都是妒忌。 生了两个女儿，一个比一个嫁的好的，就算是没有儿子又能如何，一个有祁家当靠山，一个有张家当靠山，这辈子裴家都会给三房留下份额了！ 裴玥抿着唇，一脸娇羞的模样。 “本来没打算这么快公布的，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有一个董事说：“这可是好事儿，什么时候说都是大好事啊。” 裴音附和了一声：“是啊，也怪不得三姐姐能和张家签约呢。” 这一句话，将原本归功于裴玥身上的能力洗刷的一干二净的。 这样说来，自始至终，都是因为钓上了金龟婿。 裴玉莞嗤了一声。 她这场董事会挺安静的，也就现在发出了一声嗤声，让裴玥脸上险些挂不住。 裴琳就是这个时候赶到的。 “你迟到了，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你可以解释么？” 裴琳一路上都在赶时间。 她将一份投标书递了上来。 “我要竞标京渡的楼盘。” 众人面面相觑，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那个楼盘是景氏旗下的，你确定你有这个能力拿着标书去竞标成功？” “也不要压价。” “他们去竞标那个楼盘的价格都压的很低，根本就没什么赚头。” 裴琳等到他们你一言我一语都说完了，才又开口：“我会拿到，而且不低于市价的。” 既然裴琳都这样说了，这董事会的主要议题也就结束了。 等到裴琳去碰了钉子，再把这人驱逐出去就简单的多了，也不会有人不服。 董事会一结束，裴音的微信就收到了两张照片。 照片中，是有一男一女正在小花园中遛狗。 男人高大帅气，女人娇小可爱。 她握紧了手机。 她发现，祁斐然这种长相的男人，任何女人跟他走在一起，她心里只有三个字：配不上！ 第346章 气人 董事会结束后，裴玥一脸不太开心的模样。 她跟在叶阑珊身旁，“妈妈，这下他们都会认为是我靠男人才签约的了。” “靠男人又怎么了？”叶阑珊讽刺道，“有些人想要靠男人还靠不住呢，只要是能签的合约，到手的就是好的。” “是啊。” 身后，忽然传来姚淑荷的声音。 “你可好好把握住啊，玥玥，”姚淑荷走过来，“靠男人多好，你看看音音，不就是靠着祁斐然才能把五年前的冤案平反么？说到底，到底是不是平反的也没人知道，有祁斐然在，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就能在裴氏站稳了脚跟了。不过……” 她这话说了一半，却忽然顿了下来。 “瞧我这张嘴。” 叶阑珊看了过来，“二嫂，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姚淑荷这才把手机拿出来，“你看，这是刚刚彤彤给我发的。” 手机屏幕上是一张照片。 “男人也多都是靠不住的，特别是有权有势有钱的男人，”姚淑荷说，“你看看，这不是就在外面养了小的么？” 姚淑荷笑了笑，把手机收了起来。 “但是这事儿吧，也看人，三弟妹，你也不用焦虑，就凭借着你这女儿的手段，就算是一百个花心，都能给抓回来的。” 叶阑珊看了姚淑荷一眼，“牢二嫂费心了。” 姚淑荷这才拿着手机离开了。 叶阑珊说：“玥玥，你一定要牢牢地抓住张禹赫的心才行，裴音那种靠身体上位的，永远不可能长久。” 裴玥当然也看见了李欣彤拍的那照片，“我知道了。” ………… 裴音从裴氏公司出来，脸上蒙上了一层阴霾，走路带风，员工看她都觉得这位裴四小姐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身上这么大的杀气。 就连裴朗都直接避了避，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去，“四姐，你没事儿吧？” 今天董事会不也没出什么事儿么。 裴音眼光凌厉的在裴朗身上掠过，“你开车了？” “嗯，开了。” “送我一程。” “好。” 裴玉莞叫住了裴音，“过几天我这里有个名媛会，你过来给我撑一撑场面呗。” 裴音：“……小姑，你看我像是名媛么？” 这种喝茶聊天装逼的活儿，还是交给裴玥做比较好吧。 “那你看我像么？”裴玉莞反问。 裴音：“……” 裴玉莞从小离经叛道，比她还不像。 “那不就得了，”裴玉莞说，“想在公司里站稳了脚跟，你总不能一直在男人堆里面混，这种场合多露露脸还是有好处的。” 裴音想了想：“我觉得她们不会觉得我去是有好处的。” 她这狐媚子的长相，那些名媛们一看绝对就是敬而远之，生怕是她的气味能沾染上一丁点。 “这你就是不懂了，”裴玉莞笑了笑，“我发时间地点给你，你来了就知道了。” 裴音先答应了下来。 等到时候实在是推脱不过去，再说吧。 裴朗开了车门，裴音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去哪儿？” “海天苑。” 裴朗也没多问，导航了海天苑就开了车。 这一路上，裴音异常的沉默，一直到了海天苑门口，裴朗在路边停了车。 “四姐？” 裴音依旧是坐着没动。 她的眼神望向车窗外，目光显得有些迷惘。 过了许久，她才动了动手指，“回去吧。” 裴朗：“？” 白来一趟？ 他刚准备问一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看见了从里面走出来了一道身影。 是祁斐然。 裴音也看见了。 她刚要催促裴朗开车，裴朗已经先一步降下车窗，朝着祁斐然就招了招手：“姐夫！” 裴音：“……” 祁斐然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他透过挡风玻璃，也看见了坐在副驾驶上的女人。 “来这里有事？”他问裴朗。 裴朗说：“我四姐说来……嗷！” 话没说完，就被裴音在胳膊上狠掐了一下。 裴朗转头看向裴音，眼睛里是难以置信。 干嘛掐他啊！ 祁斐然说：“既然来了，就下车吧，这里做好了晚饭。” 裴朗这才算是明白了。 原来裴音说要来这里，是因为祁斐然搬到海天苑的公寓来住了？ 他再一看裴音脸上的神色，估计是吵架了。 那他得帮个忙了。 “好啊！” 他也不管裴音怎么在他身后射刀子了，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车平稳的进入了海天苑。 海天苑是一个高档住宅小区，里面的跃层和洋房比较多，都是低层的。 裴朗去停车，裴音先下了车，站在祁斐然身边。 祁斐然偏头看她：“来捉奸？” 裴音哼了一声：“你爱怎么就怎么，我才不管你。” “这话我听的这么醋劲儿这么大呢？” “你多心了。” 祁斐然看着裴音脸上这表情，心情好了一些，唇角不由得向上勾起。 裴音发觉到祁斐然的面色肉眼可见的编号，不由得问：“你挺高兴的？” “嗯，”祁斐然笑着按下了电梯，“看见你不高兴，我就挺高兴的。” 裴音：“……” 她胸口更是憋了一口气。 祁斐然抬步上了电梯，抱着手臂，“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裴音克制住想要打人的冲动，“你高兴就好。” 祁斐然这次没忍住，笑出声来。 裴音握了握拳头。 真想一拳把这男人脸上的笑给打掉。 气人。 第347章 揍人 祁斐然在海天苑的房子不算小，上下两层的跃层，一进来就闻到了一阵阵扑鼻的香气。 还有一个雪白的团子。 正是裴音在李欣彤发来照片中看到遛的小狗。 这是一只小博美。 博美直接就来扒裴音的裤子，被祁斐然给拎着脑袋后面的毛丢在了一边。 裴音喜欢这种带毛的宠物，直接就把狗给抱了过来，“干嘛啊，它又不会咬人。” 她记得小时候裴玉莞养过一只，那狗就温顺的不行。 裴音刚才看见祁斐然闷闷的心情，就被这只小博美给驱散了。 “这是你养的？” “不是。” 从厨房里走出来一个系着围裙的身影。 小芳端着一盘糖醋里脊上桌，“祁太太，是我养的狗。” 裴音：“……” 她再看这只往她怀里拱的小博美，就只想丢出去了。 相由心生这句话还真是不假。 只是连累了这只小狗。 裴音看都不想再看这只狗一眼了。 裴朗一进门，狗鼻子就灵了。 “啊，好香啊。” 裴音直接踹了他一脚。 裴朗：“……” 然后，他就看见了端着菜从厨房走到餐厅的女人，眼睛愕然震惊，也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裴音会提出要来海天苑。 敢情这是祁斐然养在外面的女人啊。 站在裴音的角度，他是想要谴责祁斐然的。 可再想想自己四姐在外面不也是…… 他狗腿的恭维了一句：“这算什么！我四姐做的菜更香！” 祁斐然嗤了一声。 裴音：“……” 裴朗：“……” 还是算了。 他不说话保命。 这顿饭还真的是挺奇幻的。 裴音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和祁斐然从私人会所带出来的女人同桌吃饭。 只是这女人看起来倒是很安分的模样，低头吃饭，多余的话一句也不说，既不给祁斐然劝酒，也不给祁斐然夹菜。 吃了饭，小芳将碗筷收起来，就去厨房里洗刷了。 她倒是显得很佛系。 裴音走到衣架前穿大衣。 “你今晚回家不回？” 祁斐然：“不回。” 裴音：“……” 怎么办，她又想打人了。 裴朗立即上前：“姐夫，你跟四姐回家吧，这边那个姑娘我来送，这个你放心，我绝对把她安全送到家。” 祁斐然拿起公文包，“不用送，她就住这儿。” 裴朗：“……” 他眼角的余光看见裴音已经出了门，急忙就跟了出来。 “姐，姐夫肯定也是有自己的苦衷的，”裴朗安慰道，“你别生气……” “我生气了吗？”裴音咬着牙说，“我现在好得很！” 裴朗：“……” 这还不是生气么？ 如果眼前站着的是祁斐然，恐怕都想要直接把人给吃了。 下了电梯，裴朗说：“四姐，你现在门口等着，我去开车过来。” 裴音没说话，裴朗就当裴音默认了。 但等到裴朗开车过来，门口却没了裴音的影子。 ………… 门铃又响了。 小芳擦干了手过来开门，打开门看见外面站着的裴音，脸上也没有惊讶。 “祁太太。” 她向旁边让了让。 裴音没法对这个女人发脾气。 昨天晚上她也是亲眼看着的，是祁斐然把人给带来的。 女人何必为难女人。 特别是作为一个工具人。 她倒是没看出来祁斐然对这个小芳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比起来裴音来说，小芳实在是太过寡淡了。 裴音抬步就往楼上走，头也不回的吩咐道：“你在楼底下等着，不管上面出什么声音都别上来。” 来到二楼，裴音看到其中一间开着灯，径直走了过去。 转了转门把，没打开。 里面反锁了。 她不耐的敲了敲门。 过了一分钟，里面才打开门。 一打开门，裴音就不客气的直接挥手过去。 祁斐然抬手握住了裴音的手腕。 他刚刚洗过澡，身上只披着一件浴袍，腰间的带子松松垮垮的系着，身上能嗅到氤氲的热气。 裴音气的脑袋上好似是着了火。 她刚一走，这男人就进来洗澡，底下还放着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在帮他收拾厨房。 她一气就忍不了了。 从昨天晚上就开始忍，到现在，觉也没睡好，气也不顺，开个董事会都没能把那些堵着的气给疏通了。 祁斐然握住裴音的拳头，“你想做什么？” “揍人。” 裴音觉得她现在不打人，自己就要憋死了。 可她现在在气头上，就算是揍人也就是直截了当的出手揍，出蛮力，靠武力值取胜。 倒是祁斐然，左躲右闪的，还真的是没让裴音打到他。 裴音气的直接把他的腰带给解了。 他身上的浴袍掉下去，露出了赤着的胸膛。 裴音这次没留情面，在他的脚踝前伸腿绊了他一跤。 祁斐然捞了一把裴音，在倒地之前先把她给压在了地毯上。 裴音直到躺下来还在踹人。 祁斐然制住她的腿，单手握住她的手腕压在头顶，“你这是生气了？” 裴音扭着身体，可男女体力悬殊，她到底是没能从祁斐然的桎梏中挣脱出来，朝着祁斐然呸了一声。 “我没生气，我就是手痒了，想揍人。” “那我们去武馆？我给你找个专业陪练？” “不，我就想揍你。” 祁斐然笑了起来。 “那行，你给我个理由，我就随便你打。” “你……” 裴音说了一半的话就卡壳了。 她有什么理由？ 祁斐然脸上的笑意更盛，“你是气小芳？可小芳是你昨天答应要送过来的，你亲自帮我选的，你还是气我刚才没跟你回家？可你是默认同意了的。” 裴音：“……” 她一时间哑口无言。 刚才她在气头上，就做出了这样不受自己控制的事情。 她为什么会又跑上来找祁斐然？ 她刚才热火上头，现在冷静下来，觉得除了头脑清醒，脸上火辣辣的。 第348章 高兴 特别是被祁斐然这似笑非笑的目光一看，就更觉得心里如小鹿乱撞，有一种她这个女妖精终于被照妖镜照的显了形而无处遁形的窘迫感。 她直接去推祁斐然，“你说得对，都是我同意的，是我的错，我就不该冲动。” 她本以为自己这么承认了下来，祁斐然也就该放她走了。 可谁知道，祁斐然压着她的手腕没松手。 他看她这种眼神，让裴音越发觉得脑袋上冒着一层火，这火还没法发的出来。 裴音咬了咬牙，“你松开。” “不松。” 这种暧昧的姿势，头顶灯光不算明亮，都还没有他的一双眼睛亮。 就这样定定的看着裴音，仿佛是能看进她的心里去一样。 以前裴音也没觉得跟祁斐然对视的时候这么难受过，她从不怕她，怎么看也都能打个哈哈过去。 这一次却不一样了。 她受不住祁斐然这目光。 索性她就闭上了眼睛。 直到那轻如蝉翼的吻，落在了她的眼睫上。 吻轻轻地落在她的眼睑上，继而到唇上，轻柔辗转。 “音音，我很高兴。” 至于说为什么高兴。 裴音无暇去细想，就被祁斐然一起给带入到无尽的缠绵中去了。 她今天脑子很乱，乱的很，直到从浴室里出来睡死过去，都没反应过来祁斐然没有做措施。 祁斐然给裴音盖上被子，披上睡袍，遮掩住了胸膛上被裴音抓挠出来的痕迹。 他拿着手机从卧房里走了出来。 小芳已经将厨房收拾的一干二净，就默默地坐在客厅的椅子上。 他听见楼梯上有响动，才转过头来，“祁少。” 祁斐然看见小芳已经收拾好的背包。 这个女人倒是挺懂事的，也不多问什么。 他身边倒是难得有这样的女人。 “你准备回哪儿？夜色么？” “嗯，”小芳说，“我签了三年的合约。” “被迫？” “不是，我是自愿的，我家里欠了赌债，我在夜色工作，他们就不敢上门要债，我每个月按时打过去钱就行了。” “你的真名？”祁斐然手指转着打火机，咔哒一声，打火机上蹿起了淡蓝色的火光，包裹着浅淡的一层蓝色。 小芳这种名字一听就是艺名，是夜色里面给改的。 “方静雨。” 祁斐然说：“你的资料我看过了，你以后就留在我身边吧，夜色那边的合约我帮你解决，赌债我也帮你解决。” 方静雨蓦地抬起头来，眼神里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 祁斐然站了起来，点了一支烟，抽了一口才说：“这栋房子一楼的房间你随意住。” 方静雨也消化了祁斐然这话的意思了。 “谢谢祁少。” ………… 裴音第二天醒来，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昨天晚上她都做了什么。 她不是来揍人的么？怎么人没有揍成，反倒是自己被吃干抹净了。 裴音洗漱过后下楼，在楼下看见了方静雨。 方静雨将早餐热好给裴音端了上来。 “祁太太，您吃早餐。” 裴音抬头看方静雨，“他留下你了？” “您说祁少？”方静雨点头，“祁少给了我一条生路。” 裴音汤匙搅拌了一下瓷碗里的豆腐花，他倒是真博爱。 左一个从Y国带回来的柳珠，又一个从夜色给赎回来的小芳。 她吃了一口豆腐花，眼睛一亮。 这个豆腐花真嫩。 不得不说，这个方静雨做饭做的真是好吃，昨天晚上那种心情下，都没有影响她品尝美食。 “你大学学的什么专业？” 两两相对也挺无聊，裴音就随意的问出口。 “学的是汉语言文学。” “万金油专业哦。” 说是万金油专业，就是做什么都行，不需要技术性。 裴音想了想，“这样吧，我身边正好少一个秘书，你跟着我吧。” 方静雨说：“好。” 裴音勾了勾唇，“你也不用去问问祁少的意见？毕竟是他留下你的，我这也算是横刀夺爱了。” “不用的，”方静雨脸上这才有了一丝表情，“我愿意跟着祁太太。” 她出身不好，又在夜色工作了小一年，懂得察言观色。 她从前天晚上在夜色的包厢里，就能看得出来，就算是她被选上，也就是祁斐然用来刺激裴音的。 现在效果达到，在她这个工具人的任务完成，在全身而退前也能上一个台阶，是她的机会，她要抓住。 裴音把徐摩西的电话给她。 “你联系徐助理，等过两天走公司流程入职。” “谢谢祁太太。”方静雨朝着裴音鞠了一躬。 裴音出了海天苑，就把刚刚的事儿给徐摩西说了。 徐摩西答应了下来，顺便提醒了裴音一句：“裴总，要不要查一查她的底细？” “不用，你还信不过你老板？”裴音笑了一声，“祁斐然不会让不明身份的人留下来。” 方静雨能留得下来，祁斐然一定是已经查过了的。 从那失踪的黄雅身上，就已经能窥见一二了。 裴音想起那个腹黑到浑身都是心眼的祁斐然，就不由得想起来昨天晚上的在卧室里那无处遁形的窘迫。 真是一分都不能多想。 烦！ 她想揍人！ 陆科第二天去海天苑，发现方静雨不在了。 他去问徐摩西，也才知道裴音把方静雨给调到裴氏当秘书了。 陆科顿时感叹，老板娘处理老板身边莺莺燕燕的手段是越来越高了。 第349章 亲生 当天晚上，祁斐然下班就回家了。 裴音正在和两个小家伙吃饭。 祁斐然一进来，小凌就蹭的扭过头去，刚吃到嘴里的水煎包都没嚼烂，就跳下了椅子。 “爸爸！你回来啦！” 祁斐然蹲下来，接住了跑过来的小凌。 “嗯，爸爸回来了。” 小凌脸上带着笑，“爸爸明天能送我去幼儿园吗？小可的爸爸妈妈每天都轮着去接送的。” “当然。” 裴音：“……” 这才两天没见，就想成这样，她出去的时候，也没见这么想。 男孩子就是跟爸爸比较亲么。 还好她还有穆棉，贴心小棉袄。 也不知道是不是裴音心理原因，总是觉得祁斐然看她的目光和以前不一样了。 看的她有点心里发毛，连跟他对视都不太敢了。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有点心理问题了。 不，不是她的问题。 是祁斐然。 她对上他的目光，“你看我干什么？” “还不能看你了？”祁斐然笑着反问。 “也不是，你……”裴音说，“你就是闲的。” “是的，我是挺闲的，要不我们找点事情做？”祁斐然挑了挑眉提议道。 “不，我很忙。”裴音说完，就直接拿着文件夹，“我的工作还有很多，我得今天晚上搞完。” “嗯，好，”祁斐然声音低低的，略带磁性，“不管多晚我都等你。” 裴音：“……” 她直接跑了。 要是以前，她绝对能泰然自若的去跟祁斐然调情。 现在不一样了。 可至于说哪里不一样了，她也不想承认。 就保持这种不近不远的关系挺好的。 祁斐然眸中笑意更深了一些。 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手机，接通。 “喂。” 周徐：“你这是心情不错？” 他给祁斐然打电话，十次里面有八次心情都不佳，八次里面有五次还都是因为裴音。 现在倒是稀奇了。 “挺好。”祁斐然问，“托尔斯集团那个岛办好了？” “嗯，好了，可以秘密派人过去了。” “好。” 祁斐然刚准备挂断电话，就听周徐说：“还有点事情。” “什么？” “我不是一直在查张家么，”周徐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来，“然后我竟然发现了这个，我发给你。” 祁斐然接到了照片。 手机屏幕上，是一张照片。 一支玉簪。 “我记得之前裴音戴过。”周徐说。 裴音这样的美女，一向都是现代热辣打扮，但是为了能勾引到祁斐然，那几年当然是百变造型了。 周徐就刚不巧，见过裴音穿汉服来勾搭祁斐然的时候，长发青丝就被这样一支玉簪插在发间。 祁斐然蹙了蹙眉，“我记得。” “但是这只玉簪，在去年的拍卖会上，以高价被一个神秘买主买走了，奇怪的是，”周徐顿了顿，“张家正在私底下找这只玉簪。” 祁斐然皱眉问：“玉簪……被拍卖了？” 周徐：“……你不知道？” 祁斐然的确不知道。 他从周徐给的时间线上想到，去年裴音的确是去参加了一场拍卖会，是张景尧带裴音去的。 那玉簪竟然被拍卖了。 他记得，裴音说过，那是很重要的东西，是母亲送给她的。 她却根本没跟他提起过这件事。 周徐注意到祁斐然的脸色，收了手机，“我觉得玉簪有蹊跷，那神秘买主，是否就是知道这簪子就是几个月后张家要找的，所以故意买了来。” 祁斐然眯了眯眼睛。 眼眸中隐现出一片云雾。 “现在怎么办？” “等。”他顿了顿，“等着拿簪子的人出来。” 挂了周徐的电话，祁斐然去了书房。 裴音正在电脑上看文件，听见声音猛地抬起头来，“你不是今晚没工作么？” “是本来没有，但是接了个电话，有了。” 祁斐然把书房门给带上了。 裴音：“……” 她就不该贪图方便。 她主要是想要把文件直接用祁斐然书房的打印机给打印出来，要不然她抱着笔记本在卧室也能做。 她把文件保存，关了文件夹就想溜，被祁斐然给按住了。 “我问你一件正事。”祁斐然的眸色凝重，让裴音也不由得正襟危坐。 “嗯？” “我记得你母亲给你过一个玉簪。” 裴音愣了愣。 她没想到祁斐然会忽然提起这个。 “是有一根玉簪，但是拍卖会上被卖了。” “是叶阑珊给你的？” 裴音沉默了一下。 叶阑珊不曾说过。 可是自从裴音有记忆起，那玉簪就已经在自己的抽屉里好好的锁着了，裴家人没人对她提起过，唯独……裴老爷子。 “是我爷爷给我的，”裴音说，“爷爷告诉我一定要好好地存着这枚玉簪，告诉我是妈妈留给我的。” 当时她还不知道叶阑珊和她并没有血缘关系，对于这“妈妈”两个字，自然就以为是叶阑珊了。 她说完这些话，再看祁斐然，从他的瞳孔中看到了近乎相同的含义。 祁斐然肯定道：“裴老爷子知道。” 裴音在拿到DNA的亲子鉴定之后，也的确是想过要找寻自己的亲生父母。 第350章 骗人 可她凭借着一纸鉴定书，又该从何入手，她不知道。 叶阑珊一定不会说，而别人又全然不知情。 她只好将这件事情给放了下来。 一直到祁斐然忽然提起来玉簪，她才猛地想起了远在祁家宗祠的裴老爷子。 祁斐然问：“你想什么时候走？” 裴音蓦地抬头看了祁斐然一眼。 “我叫陆科订票。” 裴音望着祁斐然。 他的黑色瞳仁中，能看见倒映着的她的影子。 她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他。 “尽快吧。” “那明天下午。” 祁斐然就已经将时间发给了陆科。 第二天下午，两人一同踏上了前往裴家老家宗祠的高铁。 下了高铁，祁斐然就已经安排好了接车的人，轿车载着两人直接到了裴家宗祠外面。 裴家的本家大多数都在这边。 裴音站在门口，门口有两个石狮子。 她的记忆中，来过两次，有一次还是和裴朗坐在这石狮子旁边，将小卖店买来的辣片分给小孩子们。 可时过境迁，再看着这石狮子，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站着没动。 祁斐然就站在她的身边。 两人的影子倒映在地面上，被拉长了，交叠在一起。 裴音忽然转过身来，“祁斐然，我们明天再来吧。” “嗯。” 这边的路很窄，不方便车接车送。 祁斐然主动牵过裴音的手。 裴音的手指接触到他的，有些愣怔的低头看了看两人交握的双手。 她不记得两人有像是这样安安静静的走过。 就如同是不掺杂任何利益的学生时代。 祁斐然从握手改成了十指交握。 “走吧。” 裴音点了点头，“嗯。” 她甩开手，看起来脚步轻快，“你公司的事情也不要了？非要跟着我来这一趟。” “公司里的事也没你重要。”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裴音说，“我就不信我真比祁氏那几十个亿的市值。” 祁斐然笑了笑，“你想比？” “不想。” 裴音可不想跳入祁斐然的坑里去，想都能想得到祁斐然会怎么说。 这边距离宗祠最近的只有一处招待所旅馆，裴音就带着祁斐然进去了。 祁斐然一进来，就连打了七八个喷嚏，一个接着一个。 他皱着眉，“灰尘太重了。” 裴音：“……” 她吸了吸鼻子，“没有灰尘吧。” 也就有点潮味儿，估计是长时间没人住的缘故吧。 祁斐然从一进来，就开始打喷嚏，洗澡也打喷嚏，出来还打喷嚏，打的一双眼睛里都含了泪。 裴音乐得不行。 “我说你是豌豆王子吧，你还不乐意。” 这不就是么。 这男人打喷嚏的时候太有喜感了。 祁斐然还真的是没住过这样的环境，就算是市精神病院去找裴音的那一次，都没有这里的条件简陋。 裴音从背包里翻出口罩来，“你要不要先戴会儿口罩？” 祁斐然摆了摆手，“不用了，我适应了。” 后半夜，裴音睡得不踏实，隐隐也能听见现实中的声音。 她没有听到祁斐然打喷嚏了。 第二天，裴音起了个大早，拉着祁斐然去尝老家的小吃。 祁斐然被裴音拉着坐到了摊位旁边。 “来，我帮你擦擦，”裴音主动帮祁斐然用纸巾在凳子上垫了一张，“请。” 祁斐然这才“勉为其难”的坐了下来。 这是一家老字号了，早餐的小笼包和小馄饨都特别棒。 祁斐然嘴巴挑的很，也吃了一小份。 两人到达裴家宗祠外的时候，就已经九点多了。 裴音想要附近买点东西，却也没见到什么店，等到了门口，就看见陆科拎着几个礼品袋在门口站着。 祁斐然早就准备好了。 裴家老宅这边，根本就没想到远在c市的裴四小姐会忽然来，老宅的管家在开门的时候都愣了好一阵，不敢认，还有点不确定的问：“您找谁？” 裴音笑着说：“林伯，是我啊，我是裴音。” 林管家一听，再一对人，“三小姐，快请进！” 祁斐然这还是第一次和裴音一起来到裴家老宅，林管家没认出祁斐然来，但是从裴音和他说话的语气神态上，也看出来了。 “姑爷，您想要喝点什么？” 裴音直接代祁斐然做了主：“上茶吧。” “好，我这就上茶，”管家说，“我叫人去叫老爷子一声。” “不用了，林伯，”裴音说，“爷爷在哪儿？我过去。” 林伯说：“老爷子这会儿在见客。” “这样，那我在外面等一下吧，” 裴音独自一个人跟着林伯，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后面的房间。 “老爷子自从入冬，身体就不太好，一直咳嗽，现在开春了才稍稍好了一些。” 裴音还没进门，就听见了有咳嗽声。 她皱了皱眉，“没去看医生？” “看了，药也吃了，点滴也打了，不管用。” “有没有试试中医？” 林管家叹气：“这是老毛病了，三小姐，您先在这里稍坐一下，我去里面房间看一眼。” “好。” 裴音在客厅内来回转了转。 在客厅的墙面上，挂着一些古字画，架子上也有古董花瓶。 这些字画，都是真迹。 裴大少裴柏思的艺术细胞，都是跟着裴老爷子养出来的。 只是成也兴趣，败也兴趣了。 裴音看见有一个佣人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她便主动上前去，“给我吧，我端给爷爷。” 女佣看了她一眼，“还是我端进去吧。” 裴音见她执意，也就没有强求。 她却在女佣开门的时候，听见从房间里面传来有一个男声，她隐约听见了两个字眼。 不太清楚。 第351章 轻易 她蹙了蹙眉，在房门打开的一瞬间，向后侧身，又回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又过了大约有几分钟，房间打开了。 裴音朝着那边看了一眼。 一个戴眼镜，拿着公文包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起身，和这男人打了个照面。 男人微微颔首，避开她离开了。 裴音问林伯：“这是爷爷的朋友么？” “是来谈事情的，”林伯起来也并不想要多说什么，就做了一个手势，“请进吧。” 裴音朝着林管家打了个手势，没让林管家跟进来。 她轻手轻脚的走进来，裴老爷子背对着门口，“帮我倒杯水。” 裴音倒了一杯水，朝着床边走过去。 裴老爷子撑着手臂坐起来，抬手要拿这水杯，看见裴音，手中的动作就一下顿住了。他一时间没了动作。 “音音？” 裴音点了点头，“是我，爷爷。” 裴老爷子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怎么来了？赶紧坐，你这小丫头，来一趟也不说。” 裴音笑了一声，“我可不能说，想要给爷爷一个惊喜呢。” 裴老爷子又骂了林管家几句，“都来了还不吭声，还让你帮我倒茶，” “那可不，还不兴我多伺候伺候您了呀。” 裴音满打满算，也有五年没见过裴老爷子了。 当年，她被冤入狱之后，裴老爷子就回到了祖祠中养病，一直到现在。 爷爷也不再是记忆中的模样了。 脸上皱纹纹路更深，头发满白了。 裴老爷子其实早在c市的时候头发也白，却是时常染发，到了老宅这边，倒是闲散了。 “还是自然点好，本身也就是一把年纪了，身子骨不如以前，就算头发再染成黑的，岁数也年轻不了了。” 裴老爷子拍了拍裴音的手，“倒是小丫头，你长得越来越水灵了，我都不敢认了。” 裴音笑了笑，将水杯接来，放在了桌上。 她跟裴老爷子说了一会儿裴家的情况，唠了一会儿家常，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裴老爷子忽然起了个话题。 “你的案子，我让老林给我读了读。” 裴音转过头来。 “你别怨爷爷，当年……你大伯父走的太匆忙，等到料理完你大伯父的丧事，你那边也因为证据确凿尘埃落定了，幸而是去了精神病院，只有活着也才能有希望。” 裴音定定的看着裴老爷子：“是因为……我不是裴家人么？” 裴老爷子脸色陡然一变。 他和裴音沉默的对视了十几秒钟，他忽然咳嗽了起来。 林管家跑了进来，又是帮裴老爷子抚着背，又是递水。 裴老爷子摆了摆手，“老林，你先出去。” 林管家看了裴音一眼，转身出去。 裴老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靠在靠垫上，因为咳嗽的久了，声音有些虚。 “你知道了？” 裴音没有说话。 裴老爷子靠在靠垫上，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 “本来想着，这事儿既然是做了，就瞒你一辈子，你还是知道了。” “是只瞒着我么？” 裴老爷子看向裴音，沉默良久，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裴音从口袋里拿出来一张折叠的a4纸，递给了裴老爷子。 裴老爷子手颤巍巍的接过，看了一眼上面的字。 他摇了摇头，“你怎么想到去做这个DNA鉴定的？” 裴音依然没有回答。 裴老爷子却也好似没想要裴音的回答。 他喃喃着说：“其实，老三媳妇儿当年在推入产房产女的时候，生下的是一个死胎。” 裴音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那……” “当时的主治医生是我的熟识，这件事情就没有告知老三和他媳妇儿，就告诉了我，我知道老三媳妇儿对她的这一胎女儿是有多用心，怕万一这事儿忽然说出去，两人受不住，就和柏思私下里决定，将同一天在医院里出生的你，换给老三媳妇儿。” 当时，医院里同一天产子的，还有另外一个产妇。 只是产妇当时生下孩子就撒手人寰了，孩子也一直处于无人认领，倘若没人认领的话，那就只能送福利院了。 “是柏思提议的，说把你抱来，就当做是裴家人。”裴老爷子说，“柏思一直宅心宽厚，我就同意了，这件事情只有我和柏思两人知道，从来都不曾对第三人提起过。” 可到底没有不透风的墙。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连裴老爷子都察觉到叶阑珊对裴音，不像是一个母亲了。 吃穿用度都是在裴家的，和裴玥是一样的。 可是关爱少了。 投注在裴音身上的眼神也少了。 漠视却多了。 在一个正在成长的孩子心里，能敏感的察觉到关爱和漠视的。 从五年前的那件事，叶阑珊和裴联诚，更甚至比柏思都还要冷漠，仿佛进入看守所之中的，并非是他们的女儿一样。 那个时候，裴老爷子就确认了。 他们知道了。 就如同现在的裴音也知道了一样。 裴老爷子咳了几声，“你还记得我叮嘱你的玉簪么，说是你母亲给你的……那玉簪，其实不是老三媳妇儿给你的。” 这是一个漏洞。 兴许，叶阑珊就是从这件事情上有了疑虑，又去做了亲子鉴定。 “那是你妈妈留给你的。”裴老爷子说，“那玉簪就在襁褓里层包着，柏思一直帮你保管着，等着你懂事了，才给你。” 裴音这一路上所有的疑惑，都迎刃而解了。 裴老爷子眼神有些无奈。 “音音，我是把你当成亲孙女看待的……” 第352章 生育 裴音抬起头看向裴老爷子。 他的眼神中，有些灰浊，嘴唇颤抖，“五年前的事……我们实在是无能为力。” 裴音站起身来，“没事的，爷爷，你不像奶奶一样把我看成是害死大伯父的罪魁祸首，我就很感激了。” 裴老爷子又咳嗽了起来。 林管家听见咳嗽声，又跑了进来。 裴音朝着外面走，“爷爷，我先出去冷静一下。” 她本以为自己在来之前，就已经给自己做好了所有可能性的准备，甚至是备好了一层铠甲。 可真当真相拍打在她的身上的这一瞬间，她还是被伤到了。 真当她是亲孙女么？ 那就不会那样轻易地放弃她了。 裴老爷子说只有他和裴柏思知道真相。 可裴音觉得，只有裴柏思以为只有他们父子两人知道吧。 没有不透风的墙。 他其实对大伯父的死心里隐隐有一丝愧疚的。 她是那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倘若没有这最后一根稻草，那裴老太太说得对，裴柏思也不会跳楼。 可现在她忽然觉得。 她或许连那最后一根稻草都算不上。 大伯父对她的善念，永远都比不上他自己本身心理上所经受的抑郁。 裴音从走廊上经过，途经祠堂，她忽然站住了脚步。 她的脑海里，还是在六年前，他们一起来祖祠来祭祀的时候，她和裴朗站在这祠堂前偷偷说着悄悄话。 她还跪在这蒲团上，虔诚的上香，磕头，祝愿裴家的祖宗保佑她这一生，平安喜乐。 她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可笑。 她本就不是裴家的子孙，跪在这蒲团上乞求着裴家的庇佑，这不是天大的笑话么？ 她忽然笑了起来，扶着一旁合欢树粗糙的树干，笑的前仰后合，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 她弯着腰，眼泪滴落在土地上。 忽然，前面走过来一道身影。 她看见了近在咫尺的一双黑色的皮鞋。 她直起腰来，眼眶里蒙着一层水膜，她甚至没看清楚眼前站着的是谁，抬手在眼前一抹，还未及看清楚，就被这男人给一把搂在了怀里。 “你别笑了，笑的比哭还难看。” 裴音又笑了起来，眼泪从眼眶流下来，“我是在笑我自己。” 也是在哭她自己。 她一直在给自己营造一种归属感。 她不断的告诉自己，不管怎么样，家就是家，家人就是家人，就是血浓于水的家人。 可现在看来，只有她一个人是这样以为的。 裴音伸手紧紧地抱住了祁斐然，声音哽咽着：“祁斐然，都是假的。” 爷爷是假的，父母是假的，血缘也是假的。 祁斐然拍着她的背，“我是真的，小凌也是真的。” 这一刻，他忽然理解了在三年前，为什么裴音会执意将儿子生下来，就算是冒着她自己的生命危险。 因为这才是她真正有血缘的孩子。 证明这世界上，不是只有她一个人。 ………… 夜晚，裴音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去了墓地。 人在梦里，总是无法区分黑夜白天。 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有颜色的。 这墓地看起来也是森森，阴气很重，裴音能感觉到自己手臂上起的鸡皮疙瘩。 夜风很凉。 放眼看去，墓地中处处都是森然竖立的黑色墓碑。 这些黑压压的墓碑上，却并没有裴音要找的人。 她去了墓园的骨灰存放处。 如果买不起墓地的，骨灰就会放入到骨灰存放处的小格子里。 裴音对工作人员说了死亡时间，以及人名：“霍嫣。” 工作人员按照死亡时间查询。 “总算是来了，都已经二十年了，没人来续费，我们就把她的骨灰从格子里撤了下来，你等着，我帮你去库房里找。” 裴音没来由的，心口一阵酸涩。 她是通过医院找到这里来的。 她没有她的照片，只有医院的住院记录之中，一张模糊的一寸照片，只能隐约看到她的眉眼。 这是一个很好看的姑娘。 也能从这模糊的照片中，看得出来，裴音和她的眉眼相似。 只是照片中的女人温婉，而裴音却不。 尤其是现在，她的一双美眸，如同是凌厉外放的箭，淬了毒液的，那工作人员捧着骨灰盒从里面走出来，一抬眼就正好对上了裴音的眼神，心里一惊。 “这、这就是霍嫣的骨灰。” 裴音双手接过，“外面的墓地，多少钱一平米。” 工作人员没想到裴音会这样问，就报了市价。 “一个墓碑位，三十万，”工作人员说，“如果是位置偏一点的，价格会降一些。” 裴音直接递过来一张银行卡，“我要买一个最好的位置。” 工作人员这下彻底惊了，都不知道要不要接裴音手里的这张卡。 这个女人都已经死了二十多年了，这二十多年，没有一个人过来给她扫墓烧纸，甚至就连这存放骨灰盒的格子钱都没人交，可现在忽然冒出来一个美艳漂亮的女人，竟然就要一口价买下最好位置，为她下葬？ 这也太玄幻了。 工作人员接过卡，“我这边走一下合同，您稍等。” 等到一切办完之后，工作人员将签字盖章的合约以及银行卡原封不动归还。 “我能问一句……你为什么要为她下葬么？” 裴音收起合约和银行卡，抱着骨灰盒站了起来。 “因为她是我的母亲。” 第353章 后人 裴音找大师算了一个宜下葬的日子，帮霍嫣立了墓碑，在墓碑上刻了字。 墓碑上没有照片。 她也没去找。 墓碑上只刻着霍嫣的姓名。 裴音买了一些元宝和纸钱，在霍嫣的墓碑前足足烧了有两个小时。 她想要把这二十年来的纸都给霍嫣补回来。 可就算是弥补，也最多就是至此为止了。 她报答了霍嫣的生育之恩。 她连霍嫣的面都不曾见过，更别提有记忆了，对于霍嫣的长相，也就仅仅只停留在那医院的入院记录里不清楚的一寸照片上。 裴音独自一人漫无目的的走在马路上。 天空中似是飘着细雨，雨丝细密的洒在人的身上。 她没有打伞。 因为淋了雨，当天夜里就发起了烧。 她独自一人住酒店，也没人陪着。 裴音撑着手肘，勉强抓起床头柜上的电话，拨了酒店前台的电话。 她声音沙哑中带着浓浓的鼻音，“麻烦你帮我买点药上来。” 她报了两种退烧药和感冒药。 酒店服务生帮裴音买了药，在门外敲裴音的门，里面却没人过来开门。 这服务生觉得不对劲，这才急忙去叫了负责人，用备用的房卡打开了这房门。 房门一打开，他们就看见摔倒在床边地垫上的女人，吓了一身的冷汗，急忙就拨了救护车的电话。 裴音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就是一片白。 她鼻塞，闻不到医院里刺鼻的消毒水和酒精的气味，却能看到在床边，从点滴瓶中渐次滴落下来的液体。 她这是…… 她按了床头铃。 有护士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醒了，你先别动，”小护士急忙过来，帮裴音调整了一下点滴瓶的流速，“这是营养液，医生给你开了两种感冒药，是孕妇能吃的，你让酒店帮你买的那两种药，可千万不能吃了，对胎儿不好。” 裴音一听，脑袋里嗡了一下。 “什么？” 小护士看裴音眼睛里的惊诧，“你还不知道？你等着，我给你把验血报告拿过来。” 验了血，裴音怀孕了。 她整个人都有点懵。 她竟然在这个时候怀孕了。 其实现在并不是怀孕的最好时候。 她自己的事情还没有做完。 孩子的事情，祁斐然还不知道。 可祁斐然在祁家的事情也还没有弄完，对于祁斐然来说，也定然不是最好的时机。 裴音的手放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 小腹上没有赘肉。 还是平平的。 可是谁能想到，这里竟然已经孕育了一个小生命。 小护士告诉裴音，胎儿还小，等到过段时间，可以来做b超，到时候就可以看见他了。 裴音低垂下眼睑。 她刚刚送走了霍嫣的魂魄，也才刚刚知道自己在这世上，其实就是孑然一身的。 却没想到…… 她的腹中，已然出了一个小生命。 她不再是孑然一身了。 她有了真正和自己同一血脉的孩子。 裴音的手握成了拳头。 她要把她的孩子生下来。 不管有多难。 ………… 裴音醒来后，又在床上躺了好久。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 只是，早在四年前，她是从医院的入院记录入手，找到了当年换胎儿经手的医生和护士，才查到了真相。 她又拿了叶阑珊裴联诚的头发，和自己比对了DNA。 这种锥心的事实，想两次，她忽然笑了一声。 或许就是为了让她记忆的更加深刻吧。 她忽然想小凌了。 很想很想。 很想那个在她最难的那个时候，能在她的腹中陪伴她的儿子。 裴音翻了个身坐起来，拿起手机给小凌发了个视频通话。 小凌接通了。 他坐在车里的儿童座椅上，手里拿着手机举着，一看见手机屏幕上闪现出来的裴音，一张脸笑成了太阳花，“妈妈！” “你要去幼儿园？” “是呀！”小凌举着手机，又照了照坐在一边的穆棉，“棉棉姐姐去小学，我去幼儿园。” 他还特别调整了一下手机的角度。 “咦，我怎么有双下巴啦。” 裴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因为你吃胖了。” 小凌嘟起嘴，“是因为没开美颜。” 他的小手指在手机屏幕上一点，加了一点特效，给自己戴上了一个兔耳朵，顺便来了个瘦脸功能。 穆棉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被这么一“瘦”，下巴尖的跟削过一样。 裴音看着这屏幕上的“蛇精”脸，笑的不行。 那边幼儿园到了，小凌跟裴音抛了一个么么哒，就兴高采烈地背着书包跳下车去了。 裴音挂了电话，觉得心里满满的。 她转头就看见在身后斜倚着门框而站的祁斐然。 她把手机放在一边。 “我想去个地方，你要陪我么？” “我陪你。” 裴音笑了，“你也不问我要去哪儿？” “不管去哪儿我都陪你。”祁斐然说。 裴音从床上跳下来，用手指尖戳了戳祁斐然胸肌上的肌肉，“老公你什么时候会这样会哄人了？” “说陪陪你就是会哄人了？” “是啊，看我多好哄。” 裴音拉着祁斐然去了墓园。 她在门口买了很多纸和元宝。 她没有买花。 她是以后人的身份来的。 祁斐然没有问，跟着裴音来到了墓碑前。 他看着墓碑上的名字。 霍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