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妖怪开花店》 第六十一章 四舍五入 在清风观歇了一夜后，敖扇第二天早早醒来，赶在封路之前下了山。 她在家突然消失，又一夜未归，小花都要急疯了。 等敖扇解释完昨晚都发生了什么，三花猫愣了半天，猫瞳刷的亮起来： “扇扇是龙，我是扇扇的猫，那四舍五入一下……” “我不就是龙猫了！” 敖扇：“……” 四舍五入还能这么算啊？ 看着小花一脸开心得意，算了，它开心就好。 在家里准备就绪后，敖扇接到了小林叔的电话，捧着白萝木出了门。 考虑到白萝木的贵重程度，季温玉格外重视她的人身及财产安全。 除了小林叔，一起过来的，还有两个身强力壮的冷面保镖。 嗯，看着就特别唬人。 和季温玉碰面，是在拍卖会大门口，刚一下车，敖扇便看见穿一身正装，显得格外俊逸的小舅舅。 他身旁站着一个身形微胖的中年男人，两人正低头聊着什么。 看见她过来，季温玉脸上的笑容加深几分，高兴地冲这边招了招手。 “这就是你侄女？” 微胖男人有些诧异地看着敖扇，眼神落在她手里，随意抱着的半透明磨砂玻璃盒上。 玻璃盒隔绝了所有的窥探视线，单看外表，谁也想象不到里面装着的东西价值连城。 得到季温玉肯定的答复，微胖男人友好地冲敖扇点点头： “你好，小姑娘。” 敖扇微笑应答：“叔叔好。” 拍卖会即将开场，人群骚乱了一阵，又在礼仪小姐的带领下，各自去向自己的位置或包间。 敖扇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有些好奇，不免左右观望。 上第三层的楼梯时，身后倏地响起一道有些尖锐的声音： “爸爸，那是谁？这么穷酸，怎么还能上三楼？” 敖扇其实完全没察觉到对方是在说自己，直到小舅舅在前方顿住脚步，沉着脸往后看。 敖扇有些莫名，站住脚跟，循着季温玉的视线回头看去。 那是一个穿着淑女风连衣裙的女生，此时正皱眉看着自己。 她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年龄，脸上画了淡妆，配上原本还算秀丽的五官，也有七八分美貌。 然而因着那副高人一等的姿态，这点美貌也被削弱不少。 女生身侧还站着一名男子，也正往这边看，应该就是她的父亲。 男人身形有些矮，啤酒肚，戴着金光灿灿的手表。 他一抬头，看见季温玉那张脸，浑身的肉先忍不住颤了一下。 “这……季、季先生，对不住，是我管教不周……” 男人操控着笨拙的身体，微微弯下腰鞠躬，做足了谦卑姿态。 道完歉，他又立刻转过身面向女儿，板起脸道： “颖儿，还不快跟季先生道歉？” “爸爸！”女生轻轻跺了跺脚，不服气地撅起嘴，却也知道父亲这种反应，是怪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 她忍不住嫉妒地瞪了眼敖扇，一个穷酸丫头，算她好运！ 被叫做颖儿的女生转头朝向季蓝玉，轻咬着下唇，一脸委屈。 就连道歉声都显得柔弱了不少： “对不起，季先生。” 季温玉简直想呵呵他们一脸。 当着他的面说扇扇坏话，发现惹不起后跟他道歉？这道歉值几个钱？ 她还委屈？她委屈个什么劲？ 见小舅舅还想说什么，全然忘记旁边还有个合作伙伴在等着似的，敖扇无奈伸手轻轻推了推他： “算了，小舅舅，我们还是先进包厢吧？我都饿啦，包厢会有吃的吧？” 季温玉回头皱眉看她：“怎么回事，又不吃早饭？” “哎呀，这不是怕你久等……”敖扇赶紧上前，挽着小舅舅的手拉他离开。 二楼，见那位被父亲尊称为季先生的男人理也不理自己，被那个穷酸丫头两句话就拉着走了。 女生委屈又气愤地咬牙，抱怨道：“爸爸！他怎……” 可惜她刚一张嘴，控诉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父亲强硬拖走了。 随着众人纷纷落座，场内安静下来，拍卖会也很快开始。 对于这些文物古玩、亦或者是哪国皇室谁谁谁曾经用过的饰品之类，敖扇兴致缺缺。 倒是小舅舅的那位合作伙伴，明显兴致勃勃，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也怪不得要来这里。 坐在一边吃了点东西后，百无聊赖地听着耳边两人的低声交谈，敖扇开始昏昏欲睡。 她觉得这很不科学。 之前还只是半妖的时候，敖扇经常觉得自己精神活跃到异常的地步。 可以几天几夜不睡觉还精神倍爽的那种。 怎么现在变成龙，还开始犯困了呢？ 季温玉看着侄女垂着脑袋，一点一点的模样，心中好笑，拍拍她的头： “困了就睡吧，一会儿我叫你。” 敖扇点点头，实在扛不住睡意，趴在桌角睡了过去。 等到被季温玉叫醒的时候，拍卖已经进行到倒数第二件物品了。 而压轴出场的，正是白萝木。 敖扇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可场内的气氛却不冷反热。 见她醒过来，季温玉犹豫了一会儿，忍不住道： “扇扇，你要是不想卖，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季温玉没问过她为什么突然要卖掉白萝木，也尊重敖扇的选择。 但他更知道在侄女心中，花店里那些花卉的分量，怕她后悔。 敖扇明白他的担忧。 但对于复活这种没有把握的事，她不想先给予别人希望，并不打算告诉他，所以只是轻轻摇头： “小舅舅，放心吧，我不后悔。” 看出敖扇的坚持，季温玉笑笑，揉揉她的发顶：“不后悔就好。” 他说完又转头过去，继续跟合作伙伴说话，随口道： “说起来还有些可惜，我都没见过白萝木开花呢，这下卖出去，更是没有这个福分咯。” 合作伙伴哈哈一笑：“那倒是！我还真挺想看看，这稀世珍宝开起花来，是个什么样子，不知道比上次在……” 两人的话题跳跃极快，本是随口一说，敖扇却听在了心里。 透过包厢，只见拍卖台上，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将一个罩着红丝绒布的盒子摆上来。 女主持人维持着甜美的笑容，为压轴拍卖品开始进行预热。 “接下来的拍卖品，想必大家都期待已久，它就是我们本次拍卖会最后一件出场的拍卖品……” 即使是在现代发达的网络上，因为飘忽不定的花期，白萝木也是仅有两三张模糊图片的稀有物种。 而仅仅依靠这么几张图片，就被冠上了享誉一方的美名。 无价之宝，可不是什么虚名。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五十八章 家丑不可外扬 清风道长瞬间戏精附体，身体往元静、元清跪着的地方挡了挡。 他嘴角向下，作出明显因为被打扰而感到不快的表情，神色中又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几分不自然。 “你问我在干什么？我还没问问你们呢，大晚上的门也不敲，结着队气势汹汹往我这儿冲，是要干什么？” “这个，咳咳……”为首道长维持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是我们的不是，你别生气。” 清风道长脸色微微缓和了一些。 “算了，我这也是……家丑不可外扬，这一下突然被你们撞见管教徒弟，才语气过重了些。” “管教徒弟？”为首道长顺势问。 清风道长微微点头，回头瞪了眼后面还跪在地上的元清、元静。 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 “是啊，这两个臭小子，居然趁我不注意，搞恶作剧欺负他们师妹，我不得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道号为怜美的道长闻言，看了眼跪在地上、可怜兮兮的两个少年。 又看了眼清风道长身后，看起来有些内向的可爱小姑娘。 他肯定道：“没错，是应该教训。” 清风道长满意点头，转移话题： “算了，不说这个，倒是你们，怎么都到我这儿来了，匆匆忙忙的，是有什么急事？” 怜美道长表情微妙，看了清风道长一会儿，半晌才道： “方才外面那么大的动静，你当真没注意到？” 清风道长一脸疑惑地反问： “什么动静？我刚才气坏了，元静这臭小子跟我顶嘴，真没注意……外面有什么？出什么事了？” 元静脸一黑，郁闷地悄咪咪戳了戳元清，真是搞不懂，为啥师父总喜欢给自己头上盖黑锅！ 见清风道长表情不似作假，怜美道长顿了一下，陈述道： “先是有剧烈的灵气波动，然后是一阵金光，玄逸长老说，很可能是有大妖出世，这才派我们……” “行了，你跟他说这么多干什么？” 怜美说着说着，一位身穿红黑道袍，眼神凶锐的道长上前一步，不耐地打断了他的话。 “那么浓的妖气，我们隔着几座山都能感知到，他庆丰怎么就没感觉？” 怜美沉默下来，是啊，他们离得那么远，都能感受到那堪称恐怖的庞大气息。 清风道长怎么就没感觉？ 被一道道怀疑的目光注视，清风道长丝毫不慌。 他表情古怪地看着他们： “我当然感觉不到了，倒是你们，我这道观布置了结界啊，怎么，你们没感觉到吗？” 啥？？ 怜美道长一愣，和红黑道袍的道长对视一眼，皆闭眼感知了一下。 还真是！ 而且还只是最普通的、用来隔绝气息的结界。 怜美道长有些不好意思了。 连这种结界，都要别人点明再去感知才能发现，足以可见自己警惕意识的一般。 还是修炼不到位啊！ 怜美道长羞愧地低下头。 与他相反，穿红黑道袍的道长，仍旧目光狐疑地盯着清风道长： “你好好的，为什么要在道观内设下结界？” 清风道长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一副“虽然你这个问题有明知故问的嫌疑，但我还是勉强解释一下”的表情： “这个，你们也知道，我兄长他是普通人……”清风道长无奈道： “过两天不是要去大会？到时候只有他一个人留在道观，所以我特地设了结界，也是真没感知到什么妖气。” 清风道长的兄长庆春是普通人，却几乎照顾了弟弟一辈子，兄弟俩相差十几岁，感情极好。 这件事在玄学界，稍年长些的人那里，几乎无人不知。 而且现在道观里确实设有结界，也不存在半点妖气。 这样一来，清风道长的话，也就没有任何的可疑点。 那位身穿黑红道袍，道号叫做怜智的道长也沉默下来。 至于到底信不信，就不清楚了。 一群人面面相觑，怜美道长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那大妖不知是敌是友，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这样吧，为免被普通人察觉到，这几天，我会通知文刚那边，让他们暂时把上山的路封上。” 清风道长点点头，表示知晓。 “那你们可还要继续搜寻？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就再来找我。” 言下之意，赶紧滚蛋。 怜美自知理亏，面对清风道长的逐客令，好脾气地笑了笑。 换做是他，被一群人浩浩荡荡贸然闯进来，还被当做犯人似的审问，他肯定也不爽。 “那我们就先走了。” 怜美道长歉意地冲清风道长颔首，临走之前，还嘱咐了一句： “不过，你这结界倒是布置得及时，短时间内也别撤了，以免你兄长出意外。” 清风道长点点头，装模作样： “好，若是发现陌生妖怪的行踪，我再通知你们。” 得他如此保证，怜美道长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一些，寒暄两句后，就十分懂眼色地带着一群人告辞。 等他们走了，元静才从蒲团上蹦起来，眼神亮晶晶： “哇，小师妹！大……” “妖”字被元清伸手堵住，元静瞪着眼睛直扑腾。 在元清做了个隔墙有耳的动作后，才恍然大悟地冷静下来。 元清松开手：“蠢货，要不是你，我会欺负她？” “呵呵，以后别想让我帮你试药！”元静这回十分上道。 “这个月的聚灵丹，你别想要了！” “我呸！谁稀罕！” 清风道长装模作样地怒吼： “还吵架？还吵架？我看你们是皮又痒了是吧，啊？” 敖扇眼睛一转，脸上笑嘻嘻，嘴上弱兮兮： “师父，您别跟师兄生气了……” 殿外，留下来的两人对视一眼，完全打消了嫌疑。 确认他们真正全部离开，元静松了口气，抱怨道： “这群人真猥琐……” 元清翻了个白眼：“说你是蠢货，还不信。” 眼看师兄弟两人又开始针锋相对，敖扇捂着嘴偷笑。 清风道长笑眯眯看着他们，目光是说不出的慈祥： “行了行了，别嘴贫了，都回去休息吧。” “好嘞！师父您老人家晚安，小师妹晚安！” “晚安。”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五十七章 龙！ 曾经坠崖时的那种惊惧感再次袭来，心脏开始剧烈地颤动，敖扇只觉得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 当时的场景在脑海中重现，敖扇紧紧攥起拳头，倏地听见一道声音自耳边响起。 “别害怕，不会有事的。” 是墨舍的声音。 “墨舍？你在哪？”敖扇艰难睁眼，试图在周围找到对方的身影。 耳边风声呼啸，强劲的风刮疼了她的皮肤。但那种疼痛，在墨舍出声之后，好像又突然消失了。 “低头看自己。” 敖扇下意识依言低头，只见一道金光自腹部倏地亮起，愈来愈盛，逐渐遮挡住了她的视线。 视觉被阻碍，体感自然被放大。 皮肤的痛感短暂消失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忍耐的瘙痒。 敖扇突然产生了一种错觉，在那么一瞬间，她甚至仿佛能听到自己的血液急剧流动的声音…… 骨髓深处传来一阵胀痛，大脑好像再次失去了对肢体的控制。 直到那股金光蔓延开，将一切痛处和难耐治愈，光芒缓缓消散，敖扇的视野才再次开阔起来。 她不知何时落在了一片柔软的草地中，四周皆是巨树，不远处是墨舍那渺小的身躯。 是的，渺小。 在敖扇眼里，墨舍此刻的身躯，跟用人类的视角看时相比，还要娇小许多。 在发现到这一点后，敖扇浑身一僵，低头往下看去。 等看见那明显非人的身躯，以及延展到身后的长尾，顿时如遭雷劈。 她变成了一条蛇！ 不，或者应该说是……巨蟒？ “感觉怎么样？”墨舍游动过来。 “我，我怎么会变成蛇？我还能变回去吗？”敖扇欲哭无泪。 她要是从此只能当一条蛇，那还不如别从崖底被救回来！ 说完话，敖扇又发现自己的嘴部构造好像和墨舍不太一样——并没有感觉到纤长的蛇信子。 “当然可以。”墨舍很快给予了肯定的答复，他顿了一下，语气落在敖扇耳中，带着一股复杂的意味： “而且，你不是蛇。” 不是蛇？那是什么？ 敖扇不解，就见黑色小蛇身周涌现出点点蓝光，蓝光汇集在她眼前，凝成了一面水色镜子。 敖扇下意识看过去，水镜中赫然倒映着一道无比陌生，又似乎有些眼熟的身影。 总体呈金黄色的表肤，驼头、兔眼、蛇项，还有额前的两块凸起——如幼年小鹿般圆润可爱的小角。 以及腹下，两只似鹰的前爪。 这是—— “是龙。”墨舍语气复杂：“你身上，居然有龙的血脉。” 龙！ 敖扇一时半会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怎么就突然变成龙了？ 可是那道水蓝镜中的身影，确确实实有着属于龙的种种特征。 从突然变成非人物种的冲击中缓过来后，敖扇还发现，脑海中多出了一些东西。 传承记忆—— 不需要询问，这个解释瞬间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功法、神通、种种千万年的传承积累，当然也有敖扇目前最需要的，变回人形的方法。 仿佛能够感知到敖扇的想法，传承中的这部分知识主动跳了出来，被她接纳吸收。 半晌，盘在林中的幼龙浑身金光一闪，那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身影刹那间消失不见。 而取而代之留在原地的，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敖扇低头捏了捏手，有些不适应体内过于充沛的力量。 她现在的外表和之前并无两异，但敖扇知道，这具身体的实际强度，已经是血脉觉醒前的十几倍不止。 墨舍的妖丹，已经被彻底炼化。 不，与其说是炼化，不如用“吸收”这个词来得更贴切一些。 龙是不需要妖丹的，更不需要修炼，只要有那条筋脉在，他们永远都是上天的宠儿。 妖丹，只会是蕴养龙筋的道具。 敖扇这次很快就接受了自己身份上的转变，从地上捞起显然有些虚弱的墨舍，跟他道了声谢。 如果不是墨舍察觉到不对，当机立断把她转移出来，还不知道要在柳大闹出多大的动静。 至于现在…… 感知到远处正高速靠近的几道气息，敖扇捞起黑色小蛇，转身就跑。 传承里有关于远程传送的法术，但目前的情况，显然来不及等她消化。 而墨舍本就是重新逐渐，施展一次空间转移，已经是极限。 好在龙的身躯，本身就是最强横的武器。 即使是人类的外表，敖扇也能维持着比那些气息更迅捷的速度。 翻进了清风道观的院墙内。 有墨舍教导善后，那些人并不能在原地察觉到属于他们的气息。 但现在下山，怎么看都很可疑。 敖扇刚一翻墙进去，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 站在最前方的元静一脸诧异：“小师妹？你怎么在这儿？” 元清面容平静，眼神带着探究。 清风道长摸了摸胡子：“这么看来，刚刚的异动，是你引起的？” 说不是，他们也不会信吧？ 敖扇僵硬地点点头，张了张嘴：“我……” “不用解释。”清风道长打断她接下来的话，招了招手： “过来吧，你来我们这儿是对的，现在下山，肯定会被盯上。” “走，我们先回去。一会儿有人过来，就说你是我新收的小徒弟，刚好之前也说过要带你去大会……” 清风道长快速做出了安排，转身领着一群人往回走。 把唯一沉睡中的庆春叫醒，大家一起给敖扇整理好了一个空房间。 庆春更为细心，直接找来一套道士服，让敖扇换上。 等做好这一切，清风道观的大门刚好被敲响。 一行人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这么直接闯进来，瞧见灯火通明的后殿，对视一眼，浩浩荡荡往里走。 “清风道长！这么晚了……” 一人扬声说这话，手上猛地推开门，看清里面的场景，嘴边的话突然就顿住了。 只见殿内，两个年轻道士正低头跪在蒲团上，满身颓然。 而清风道长板着脸站在旁边，浓黑的眉毛紧皱在一起，满面肃色。 他身边还站着个长相乖巧可爱的小道姑，原本正拉着清风道长的袖子，似乎是在劝解。 瞧见他们气势汹汹地闯进来，小姑娘明显瑟缩了一下，像受惊了的兔子似的飞快躲到清风道长身后。 只露出半张稚嫩的脸，小心翼翼地打量他们。 率先进来的男人动作一顿，不自禁有些隐隐懊悔起来。 是不是表现得太凶，吓到她了？ 等被后面的人拍了拍肩，为首道长才回过神来，面色有些尴尬。 他清了清嗓子，看向殿内： “咳咳，清风道长，许久不见，你这是……？”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五十六章 炼化完成 他就是说也不能这么直接吧？这儿就有一个在他跟前站着呢！ 然而顾少本来就是故意的，更不会因为被宁旭盯着就良心发现改口。 他甚至还脸皮极厚，反过来看向宁旭，语气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你看着我干什么？我可没指名道姓说谁。” 宁旭：“……” 一直没停笔的敖扇作业也写不下去了，不自禁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是啊，他没指名道姓，他是直接地图炮，无差别攻击。 见她露出笑脸，顾逊也挺高兴，往吧台后面随意一靠： “对了，你们刚刚说演唱会？什么演唱会？我也要去。” 敖扇摇摇头，刚要说自己根本没有要去的打算，就被宁旭抢先一步： “顾少，是南娇的演唱会，但是票已经卖完了。” 言下之意，你是去不了了。 “南娇？好像有点印象。” 宁旭妄图委婉地打消顾少跟着一起去的想法，可惜对方毫无所觉。 只见他摸了摸下巴，眉毛一挑，看向跟在后面的小弟： “去，给爷弄一张门票过来，要跟他们坐一起的。” “好嘞顾少，您等着，我找肖老二那家伙问问，他家是干这个的，肯定能弄到票。” 小弟笑嘻嘻应了，掏出手机往外走的同时，还不忘回头，鄙视地看宁旭一眼。 那眼神好像在说“我们顾少想要什么东西得不到，还用得着你操心？” 宁旭：“……” 他深感无奈，刚好助理凑上来，提醒自家艺人时间不够，他们得赶紧走了。 宁旭松了口气，丢下一句“到时候场馆外见”，才嘀嘀咕咕转身离开。 敖扇这时候也想起来了，“南娇”这个名字，是带着敖翠去特殊部门登记时，听那位前台狐女提起过的。 而且没错的话，那位叫做“南娇”的天后，好像，大概…应该是只妖？ 一只妖，居然能坐到天后的位置，敖扇不免对她有些好奇起来。 见宁旭匆匆忙忙地走了，也没有阻拦。 倒是顾逊这时候过来，而且还提出要一起去，是敖扇没料到的。 不过这家伙，看着跟之前好像不太一样，昨天和顾叔叔谈好了？ 敖扇疑惑看向顾逊：“你来我这里干什么？” 被她探究的目光注视，顾逊不自在地别过头： “咳咳，我来看看我妈，不是，看看我爸的花。还有……昨天的事，谢谢你了，以后你就是我顾逊的亲妹妹！” 他说着说着眉毛一扬，一副“你真是走运”的表情，仿佛能被他认做妹妹是多么值得被人羡慕的事。 敖扇：“……” 大可不必。 “那真是谢谢顾少了。”敖扇抽嘴笑了笑，低头继续写作业，一边道： “白玉还在之前的位置，你看可以，不能动，更不能带走。” 顾逊嘀咕道：“都说了看看，那就是只看，我顾逊像是会说谎的人吗？” 你不是像，你就是啊。 敖扇下意识回想起昨天顾逊抱着白玉拔腿就跑的身影，在心中默默道。 见她不理自己，顾逊也没追着她说话，而是转身屁颠屁颠去了花房。 临近进入时，又顿住脚步，道： “我跟我妈，不是，跟我爸的花交流感情，你们都别进来啊！” 敖扇：“……” 这是她的花店好吗！而且，他是真的把对“母亲”的感情，寄托在一盆花上了吗！ 敖扇忍不住抬头看了眼，收获顾大少一枚警惕地反瞪。 就连胡明月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又在下一秒立刻收回。 一人一狐对上视线，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各自的想法。 ——这孩子，没救了。 敖扇摇摇头，继续写作业。 接下来一周，生活归于平静。 敖扇每天按部就班地上学，早晚各去一次花店再回家。 写完作业，陪小花打打游戏，偷偷在家里给两猫一狗、还有一只灰鹦鹉投喂人类的食物。 见她心情一直不错的样子，林一念倒是很惊讶。 她和敖扇从小一起玩到大，好友有多么重情，林一念有很深的认知。 敖扇性格开朗，但其实心思细腻，相比起自己要内敛许多，很多事都喜欢憋在心里。 该不会是伤心过度，精神上出了什么问题吧？ 敖扇完全不知道好友的猜测，只觉得林一念最近好像有点过于……热情体贴了？ 体贴到什么程度呢？ 就连敖扇让她帮忙接杯水，都要问问温度合不合适。 敖扇：“……” 大热天的，喝什么温水啊。 她只是想要一杯最普通的矿泉水而已！ 带着这点“甜蜜”的烦恼，怀着紧张而又期待的心情，周五的课程终于结束。 再过一个晚上，就是和季温玉说好的，带白萝木去拍卖会的日子。 提前一天，敖扇直接把白萝木带回了家，以免明天还要再多跑一趟。 刚放下白萝木，正和小花说着话，手腕上，沉寂了一周的墨色手镯突然动了动。 “墨舍？”敖扇收回手的动作一顿。 “嗯。”黑色小蛇缓缓立起身躯： “准备一下，妖丹，马上就要炼化完成了。” 敖扇身体一僵。 炼化完成？可是她完全没感觉到身体有什么变化啊。 敖扇不自禁捏紧了手指，妖丹炼化完成，会发生什么呢？ 正紧张着，就见墨舍神色倏变。 “不对！怎么回事？” 敖扇刚想张嘴问问怎么了，脚下突然掀起一阵狂风，白色的光点汇聚成团，将她整个身躯包围住。 “扇扇！”这是小花焦急的喊声。 “小花……” 敖扇试图迈腿，却在一瞬间难以动作，大脑好像感知不到腿这个器官的存在，无法下达指令。 四周都是一片白，茫然无措之际，敖扇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眼皮也变得沉重起来…… 再睁眼的时候，敖扇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家里了。 之前包裹在四周的白光渐渐消散，而她的身体，此时正悬浮在高高的夜空之上。 敖扇并不恐高，迷茫地低下头去看，四下的景色有些眼熟。 这里是……雾岭山？ 手腕上的黑色小蛇不知所踪，脚底的最后一点白光也消散开。 敖扇的身体开始往下坠落。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五十五章 哥跟你说 这回小花也被带来了，它倒是乐意跟敖翠玩玩闹闹，对花店里这些伙伴很是好奇。 做完这些，敖扇又在“不卖花花店店主”这个微讯号的朋友圈内，发送了要送白萝木参加拍卖会的消息。 紧接着，丝毫不管自己引起了多大的轰动，关掉手机，低头开始—— 写作业。 是的，作为一名高中生，尤其还是临近高考的高三生，敖扇当然有作业要写，而且还不少。 这个周末跑东跑西的，作业还一个字没动呢。 明天就要上学，敖扇还不想刚获得赵老师给的特权，就被她知道自己连作业都没写，觉得她怠惰不认真。 女孩坐在吧台前微微蹙眉，奋笔疾书的样子，让小花又是自豪又是心疼。 它没再跟水草团玩闹，而是十分贴心地带着敖翠安静下来，自己则躺在窗边睡觉。 午后的阳光被花窗遮挡一部分，其余的照射进来，落在三花猫身上。 小花懒洋洋趴在窗沿上，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差一点儿就要睡着的时候，突然从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花店的木门被猛地推开，发出“哐当”一声响。 窗沿上躺着的毛茸团子耳朵一抖，同时打了个激灵。 困意散了一半，三花猫不爽地睁开眼，往门边看去。 大中午的，是哪个不长眼的吵花大爷睡觉？ 来人是宁旭。 他一改之前的肥宅穿搭，上身穿了件衬衫，扣子扣到最上，配一条简单的牛仔裤，看着就人模狗样的。 或许是因为人靠衣装，竟也显得帅气逼人，一身清爽气质，看着就人模狗样的。 人模狗样的大男孩一进门，就像他养的那只二哈似的，吐着舌头一边用手给自己狂扇风。 “热死了热死了……” 听见声音，敖扇抬起头，看见宁旭这副造型，不免愣了一下。 “嘿嘿，敲你家门没人应，就猜到你在这儿。” 宁旭捕捉到敖扇的片刻愣怔，得意一甩头发，冲她挤了挤眼睛。 “怎么样，是不是很帅？” 真骚包，和季温玉一个德行。 小花翻了个白眼，打了个哈欠重新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敖扇笑了笑，问他有什么事。 宁旭挠挠头：“也没啥，就是，朋友送了两张演唱会的门票……” 宁旭来是邀请敖扇一起去看演唱会的，时间是下周六。 “本来是准备带我奶奶去的，但是你也知道，她老人家不喜欢这个。” 宁奶奶对这些小年轻的东西不感兴趣，但还是知道它们对小年轻们的吸引力的。 宁旭：“她说你开学就是高三了，以后也没什么娱乐的时间，就让我带你去，刚好也放松放松。” “这可是南娇演唱会的票，别人抢都抢不到的，怎么样，去不去？” 敖扇刚要拒绝，听见“南娇”两个字，忍不住一愣。 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正回忆着到底在哪儿听过，刚关上的花店门又被推开了。 “让开让开，堵门口干什么呢？” 这回来的又是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昨天才见过的顾逊。 绿毛娃娃脸带着小弟，霸道地推开跟在宁旭后面的几个助理，跟个螃蟹似的挤进来。 看见宁旭，顾逊皱起眉，视线在他和敖扇之间转来转去： “喂，狗男人，你在这儿干什么？” 他一边问，还一边上下打量着宁旭的着装，嘴里啧啧两声，满是嫌弃。 见识过顾大少被狗追着咬的场景，宁旭对他也没什么敬畏心理了。 在宁旭看来，顾大少虽然年纪比他还大一岁，却实实在在是个含着金汤匙被宠大的孩子。 所以顾逊幼稚一点，脾气有些大，性格也暴躁了点，宁旭都可以接受。 所以他也不生气，只笑呵呵道： “顾少说的什么话，腿长在我自己身上，当然是想去哪就去哪。” 说完他顿了顿，接着无奈道： “而且顾少，你都知道我和汤雨没关系了，怎么还叫我狗男人？” 宁旭完全不接受挑衅，反而用那种看不懂事的孩子似的眼神看着自己，顾逊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 他呲牙搓了搓胳膊，对男性来说有些过于秀气的眉毛依旧皱着： “狗男人，好好说话！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打扮得这么骚包，是不是想勾引我家扇扇？” 勾引？扇扇？？他家？？！ 此话一出，整个花店内的活物都“看”了过来。 小花警觉地睁开眼，是那个流氓二号绿毛怪，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胡明月原本靠坐在一边打游戏，此时原本就越来越慢的动作彻底停住。 一双魅意恒生的狐目写满了看热闹的兴奋，不着痕迹往门口处瞟。 鱼缸内悄悄探出一根翠绿水草叶，好奇地瞅着那个口出狂言、头发颜色跟自己很相似的人类。 更别提逢春和八卦的朱丽叶等等，即使是没有眼睛动不了，也要一个个用意识“看”过来。 被集体行注目礼的顾逊突然感觉后背一凉，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有种被无数双藏在暗处的眼睛，正幽幽盯住的感觉。 错觉吧？ 顾逊双手抱住自己搓了搓胳膊，奇怪地转身看了看，没发现任何异样。 那种被盯着的感觉也消失不见。 嗯，看来真的是错觉。 顾逊放下心，再次看向宁旭： “你不说话，是不是默认了？我没看错，你果然就是个狗男人……” 敖扇哭笑不得，这都什么跟什么？顾逊眼里难道就看不见那些被他挤到角落的助理吗？ 宁旭精心打扮，难道不是因为他是个明星，现在要去工作？ 还勾引她呢，也亏他想的出来！ 宁旭也很无语。 他跟敖扇才见过几次？还勾引，他真要想，不会去勾引富婆吗？勾引一个未成年有什么用？ 但是跟顾逊这种人，宁旭深知你不能理会他，否则他得跟你杠到底。 最好的方法就是不搭理他。 于是宁旭一脸淡定地笑了笑，把顾大少当空气，跟敖扇说话： “那就这样说好了？这周六，别忘了啊，到时候我来接你。” 顾逊向来是人群的核心，什么时候尝过被忽视的滋味？ 他一张娃娃脸倏地沉下来，大步走至敖扇跟前，屈指敲了敲吧台桌面。 敖扇刚要拒绝宁旭的演唱会邀请，被声音吸引，看了过去。 见女孩看向自己，顾逊才清了清嗓子，意有所指地瞅了眼宁旭： “扇扇，哥跟你说，这些混娱乐圈的乱得很，你少跟他们扯上关系。” 宁旭幽幽盯着他看。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五十四章 清风道观一家亲 小群的名字叫“清风道观一家亲”，基本上只有元静，还有好脾气的庆春两个人说话。 清风道长则偶尔出现，分享一些他在论坛上发布的帖子。 元清、还有那位没见过的元明则很少出现，就算发言，交流时语句也极为简短快捷。 敖扇只有在有人找自己时才会出现，现在突然主动发言，还是有事相求，未免有些紧张。 敖扇：[大家……] 敖扇：[晚上好？] 庆春：[晚上好啊，扇扇。] 元静：[震惊！小师妹居然主动出现，等我出去看看，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清风道长：[别理他，@敖扇，是有什么事吗？] 清风道长不愧是当师父的，敖扇佩服地感叹了一下。 敖扇：[嗯嗯，想问问大家，有没有听说过引魂草和鬼擎火？] 元静：[嗯？什么东西？好像有点耳熟。] 元静：[@元清，帮你召唤一下师弟，他应该知道。] 与此同时—— 雾岭山上，清风道观。 一间灯火通明的屋子内。 少年道士正一手拿着书，一手拿着药草，站在丹炉旁凝神观察。 突然，口袋里的手机传出一声震动，少年手一抖，准备好的药草提前掉进了丹炉。 夜深人静时，清风道观内突然传出“砰”的一声巨响。 道观另一角，靠坐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啃果子的元静：“……” 他一边暗道一声“卧槽”，一边把吓掉在床上的手机捡起来。 元静：[完了，师弟又炸炉了，不会是我害的吧？] 又炸炉了？敖扇眨眨眼，有些同情起元清来。 元清的修为不如元静，于药道上的天赋却非比寻常。 炼丹往往需要静气凝神，更加要求环境的安静。而清风观有元静在，就注定了元清会被时不时地折腾。 敖扇同情地想着，手机又是一声震动，她连忙低头去看。 元清：[元静，我#￥%~￡！] 元清：[你死定了！] 元清：[你￡$给我等着，我￡*'$你#%……！] 敖扇：……噗。 说起来，她刚开始还以为，模样清俊的少年是个冷道士。 后来才发现，冷确实是冷，但他也不仅仅是冷，性子还特别暴躁。 用元静的话说，他就是炮仗。 还是一点就燃的那种。 ——当然，这些悄悄话，元静是不可能当着元清的面说的。 炼丹房内，把害自己炸炉的罪魁祸首骂了一通，见元静不敢再冒头，元清才稍微平静下来一点。 握着手机在群里往上翻了翻，看见前面的消息内容，眉毛一挑。 元清：[都是往魂灵那边靠的东西，打听这个做什么？] 元清：[鬼擎火没听过，引魂草，我倒是知道谁有。] 硕大的蓝星，玄学门派自然也不止他们清风观一家。 元清知道有引魂草的人，便是其他门派的一位长老。 那人也是个炼丹好手，所以元清才会对其有所耳闻，并在机缘巧合下知道对方有引魂草。 收到消息的敖扇眼睛一亮，连忙接着询问，那要怎样找到那位长老呢？ 庆春：[下周日不是有大会？名单上有他。] 大会？什么大会？ 敖扇捏着手机，有些疑惑，之前被骂了一顿的元静再次出现。 元静：[那小师妹下周日有空吗？到时候跟我们一起去？] 敖扇：[可以吗？] 清风道长：[可以的，就在本市，到时候我们过去接你。] 清风道长：[说起来，元明的任务要完成了吧？] 元静：[啊！@元明，真的吗，师兄你要回来了？] 元明：[嗯，师父说的没错，再过几天就回来了。] 元静：[欢呼] 元静：[嘿嘿，师兄，你知道吗，胡明月现在在小师妹那儿打工呢！] 遥远的山城中，青年看着手机里的消息，脑海中下意识浮现出某张艳丽的脸，不由微微有些头疼。 同伴这时看了他一眼，关心问道：“怎么了，元明？” “没事。”青年道士，也就是元明捏了捏眉心，微微摇头，将手机放回了口袋。 元静：[师兄？你不好奇为什么？] 元静：[师兄？大师兄？你还在看吗？] 元静：[怎么说着说着，人又都不见了！] 群里一时只剩元静还在自言自语。 和清风道长确定了下周日的行程后，敖扇和小花对视一眼，都忍不住有些兴奋。 根据元清的介绍，敖扇知道，炼丹常常需要用到各种各样的珍稀药材。 所以炼丹师们能赚钱的同时，往往也花钱如流水。 而在一度灵气低微的玄学界，一株珍稀药材更是价值千金。 所以现在的炼丹师，大多数还处在一种缺钱的贫穷状态。 敖扇家里，论存款可能没有多少，但是她有花店啊！ 想到之前逢春的劝说，她转身给季温玉打了个电话过去。 “舅舅，我想把白萝木卖掉——” 她没跟季温玉说是什么原因。 而对季温玉来说，他也不需要知道，敖扇为什么要把那株据说是稀世珍宝的白萝木卖掉。 只要是自家侄女想做的事，支持就对了！ 敖扇丝毫不怀疑，如果告诉季温玉自己缺钱，对方说不定还能在看着她把白萝木卖出天价后，转头再打过来一笔巨款。 敖扇还记得，曾经跟小舅舅拜年，讨要红包时，随口跟他说了句网上的段子： “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 季温玉是怎么回应的？ 他转头给敖扇包了个大红包，笑眯眯拍了拍她的头道： “巨款不能少，嘘寒问暖，也不能少！” 偶然被勾起的回忆，让敖扇情不自禁微微扬起嘴角。 跟小舅舅再三确认过后，她又在手机上记下一条备忘录： [星期六，白萝木，拍卖会。] 季温玉在下周六，刚好要陪合作对象，参加一场拍卖会。 而在参加拍卖会之前，敖扇还需要给季温玉提供一些白萝木的照片、视频以及培育证明等等。 无奈，敖扇只好又回到花店，举着手机对着白萝木一顿狂拍。 逢春知道她的决定后，表现很是高兴，通过敖翠，围着她絮絮叨叨，像个操心的老妈子。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五十三章 相信我，妈妈没有死 听见敖扇夸自己可爱，朱丽叶的枝桠微微颤动，仿佛在忍耐什么。 敖扇善解人意地收回手。 下一秒，静立一旁的敖翠只听见脑海里炸响一道尖叫声： “啊啊啊啊扇扇夸我可爱！！嘿嘿，嘿嘿嘿……” 水草叶疑惑地看向敖扇，开始纠结，这句话应该不用复述吧？ 相比起来，回忆起前几天被敖扇“实验”时，自己当时的想法后，连白的心情就非常不美妙了。 没记错的话，它好像对着敖扇口吐芬芳了。 口吐芬芳了！ 堂堂天山雪莲，怎么能做这种有损形象的事！……草！ 心情不好的时候，旁边还有个聒噪的马屁精，跟苍蝇似的嗡嗡个不停。 “你能不能安静一点？”连白终于忍无可忍。 朱丽叶：“我不，我就是要炫耀，哎呀，你是不是嫉妒我？扇扇夸我可爱，你不爽了是不是？” 眼看小话痨有得意忘形的倾向，完全没注意到交流平台的寒气越来越重，逢春咳了咳： “好了，安静点。敖翠，你继续跟扇扇说——” 春兰绿云，号称春兰皇后，性喜阴，忌阳光直射。 它算是店里最好养的异植之一，却也是在花店待得最久的元老。 说好养，也只是和其他需要时时注意培育手段繁琐的对比，跟普通花草相比起来，也还是要耗费不少功夫的。 敖扇的记忆中，花店刚开起来的时候，就有这样一株绿云。 那时候是阳春三月，敖如海陪她在花房里玩耍，突然心血来潮，让女儿给绿云起个名字。 小小的女孩看着空荡荡的花架，还有不远处刚开垦出来，尚且光秃秃、丑兮兮的花田。 乍暖还寒的时令，右侧花房外的窗棱上，洒着春意融融的朝阳。 小敖扇盯着当时恰好开花，奇花荷瓣，生机蓬勃的绿云看了好久。 给它起名为“逢春”。 那时候敖扇9岁，也是逢春诞生以来的第十四年，进入花店的第三年。 逢春到现在还记得当时，小小的女孩睁着大大的杏仁眼，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眸中写满亲近和喜爱。 不像是在看一颗普通的花花草草，更像是……把它当成了与她自己平等的生灵。 沐浴在这样的眼神下，逢春一瞬间就对这里、对这家小小的花店产生了归属感。 它看着花店的规模逐渐壮大，看着季蓝玉细心经营，三个大花架上花卉逐渐丰富起来，花田也变得绿意盎然。 也看着敖扇从无忧无虑的九岁稚童，长成如今亭亭玉立的少女模样。 “扇扇，把白萝木卖掉吧，还有那株羽瓣虞美人也是。” 可以说除了季蓝玉和敖扇，逢春是对花店里的各种花卉最了如指掌的存在。 而白萝木，是花店里最难伺候的植株之一。 它是真正的有市无价，因为极其稀少的缘故，甚至很多专业性人才都对它束手无策。 花店里的这株白萝木，是敖如海的一个朋友送过来的。 他知道好友的妻子手段了得，用这株近乎神话的稀世珍宝，换取了季蓝玉曾经拍下的素冠荷鼎。 毕竟，白萝木固然珍贵，却极难伺候，而且开花日期毫无规律可言，几年不开花都是正常的。 养它就像是养了个祖宗。 那位好友并不想养祖宗，又看上好友家那株素冠荷鼎——那时候后者恰好分株，季蓝玉便也点头同意了交换。 结果养了四年，只看到过一次开花。 美则美矣，跟花店里的众多奇花异草比起来，真有多么惊艳也说不上，最后反而成为了一个鸡肋的尴尬存在。 逢春的提议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敖扇还在犹豫，花店里的每一株珍稀植株基本都经过她的亲手照料。 它们在她心中，更像是母亲给她找来的玩伴，而不是自己的所有物。 即使她现在已经是这家花店名正言顺的主人。 敖扇手轻轻搭在逢春的枝干上，明明听取意识的是自己，对方却仿佛也能听到她的想法。 逢春：“扇扇，逝者已逝，我希望你能过得好。把白萝木和虞美人卖掉，最好卖给之前那些客户……” 这个花店的价值实在太高了，逢春很难不去担心。 季蓝玉和敖如海不在了，会不会有人对花店出手？ 它可没忘记当初逼迫季蓝玉的那群人，要不是季蓝玉机灵，店里现在的这些植株起码得少一半！ 一个劝说一个犹豫，而在花卉们意识所处的交流平台上，倏地响起一道模糊中带着丝睡意的声音，像是被吵醒了似的： “你们，在说什么？” 这道声音所属的意识，带着股寒意。 和连白单纯的冰冷不同，这丝寒意更像是突然从背后附着在脊梁上，有种透骨的阴冷。 朱丽叶和连白也听到了这声音，几乎是瞬间，连白就判断出了声音来源。 能让它都体会到这种诡异的幽冷感觉的，自然是幽灵兰。 逢春也回过神来，“是有灵吗？” 有灵：“嗯？你是谁？” 幽灵兰虽然在花店待了两年多，但每天基本就是在睡觉，清醒的时间不多，对这儿其实还真不太了解。 怎么突然问有灵？ 敖扇只能“听”见逢春的想法，有些摸不着头脑。 敖翠正准备开始帮忙转述，只听朱丽叶的意识传来： “好了敖翠，不用转述了，我们要跟有灵说敖翠爸妈的事。” 逢春暂时退出了交流，直到有灵搞清楚现在的状况，沉默片刻，说了一句话。 “扇扇……” 听见幽灵兰的话，逢春传出的意识开始发抖。 敖扇一头雾水，听不出它是激动还是害怕，不由紧张起来： “逢春？你怎么了？” 逢春激动道：“扇扇！有灵说，你爸妈还没死！” 敖扇呼吸一滞，声音随着身体一起颤抖起来：“你说什么？” 停在一旁的水草叶懵懵懂懂，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激动，但还是在幽灵兰的吩咐下，尽职尽责地转述： “扇扇，有灵说，你去找它，它跟你解释。” 敖扇深呼吸一口气，来到花田边，颤抖伸手抚上幽灵兰的枝干。 “扇扇，别紧张。” “相信我，妈妈没有死。”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五十三章 黛云和逢春 黛云的位置横在花田正中间，以它为界限，一半用于培育喜阳的植物，一半留给喜阴的。 它本身品种叫绿玉藤，又被称为翡翠葛花，别名玉葡萄，黛云这个名字是季蓝玉起的。 黛云是花店里唯一一株藤本植物，从季蓝玉刚把它带回来的时候，只有5厘米那么点。 长到如今，已经爬满了整个长八米多、高两米的棚架。 这家伙能长，也能吃。 一桶水，滴上一滴药剂，算下来半桶水都进了它的肚子。 连白一直看它很不爽。 天山雪莲是店里年份排行第二的植物，有着十五年的“高龄”。 绿云逢春比它大一些，是花店的元老，不过比它好养得多。 在黛云和幽灵兰加入之前，连白属于当之无愧、最难伺候的那个。 前两者来到花店后，季蓝玉和敖扇放在它身上的关注，就比起以前少了许多。 幽灵兰那家伙是别人寄养的，还付了报酬，连白对它没什么意见。 但对黛云，它的意见就大了。 它觉得这家伙又能喝，明明比幽灵兰有灵先来不久，有灵现在都有意识了，这家伙成天还是呆呆傻傻的。 光长面积，不长脑子，有什么用？ 小辣鸡！ 它们在这边通过意识沟通，完全没发现，花房外的鱼缸内，敖翠探出一根水草叶，悄无声息地贴在花田边缘。 翠绿的草叶和周围融为一体，见它们没动静了，才突然冒出来： “蓝玉是谁？” 它是直接说话，突然响起的声音把旁边的朱丽叶吓了一跳。 “呀，是敖翠！你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敖翠左右看了看，完全分不清是谁在跟自己说话。 这声音跟它平时听到的不太一样，像是在脑海中响起的。 “我在这里！”朱丽叶奋力扭动自己的枝干，试图引起它的注意。 窗外一阵风吹进，棚架上，黛云的花叶簌簌飘动起来。 敖翠好奇地靠近：“是你吗？” 黛云：“蓝玉，蓝玉……” 朱丽叶：……想哭。 “真可怜，”连白扑哧一声笑：“这是个小瞎子，别指望了。” “别这样，连白。”逢春语气不赞同道。 水草叶茫然地回过头来，左看右看，连白又是谁？ 那道最后响起的，平和轻柔的声音再次在脑海中出现： “我来告诉你吧，敖翠。蓝玉是扇扇的妈妈，她叫季蓝玉，是这家花店之前的店主。” 妈妈？ 敖翠明白这个词的意思，它在电视剧上看到过，但是……妈妈不应该和孩子住在一起吗？扇扇的妈妈去了哪里？ 敖翠是个耿直的孩子，遇到不懂的问题就会直接问出来。 逢春沉默片刻，语气中蕴含着悲伤：“扇扇的妈妈……死了。” 敖翠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事，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一时间有些茫然无措。 逢春叹了口气：“扇扇的爸爸妈妈不在了，她这个年龄对人类还说，还是个孩子，所以我们要照顾好她。” 这个敖翠明白，它帮扇扇照顾花店，应该也算是照顾扇扇吧？ 朱丽叶：“对，敖翠，在我们修炼成妖之前，你一定要照顾好扇扇！对了，还有小花！” 朱丽叶是个话痨，除了逢春，它对人类的情况最为了解。 “扇扇现在念高三，高三很重要，不能让她累到，不能给她压力，还有……还有什么来着？对了！要保证充足的睡眠，营养也不能落下……” 她絮絮叨叨像是念育儿经似的，敖翠突然觉得自己做的那点根本算不了什么。 总之，责任重大。 眼看朱丽叶又开始了，逢春及时出现，打断它的碎碎念： “好了，别听朱丽叶的，这些都是小事，扇扇会照顾好自己的。” “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把花店保护好！” 逢春比朱丽叶想得要长远得多。 “人类的生活需要钱，想赚钱就得工作，现在扇扇家里最值钱的，就是花店里的我们了。” 连白对自己的值钱程度还是很有自信的，不耐烦道： “别说废话，说重点！” 逢春没跟它计较，继续之前被黛云和敖翠打岔中断的话题： “扇扇肯定知道我们的价值，但不一定愿意把我们卖掉。没有敖爸爸做的药剂，我们几个也就算了……像黛云这种，很容易出问题。” 朱丽叶觉得很有道理，枝桠一颠一颠地不知是思考还是发愁： “那怎么办？让敖翠劝扇扇把它们卖掉？” 先不说扇扇同不同意，朱丽叶自己都有点舍不得。 小话痨来的时间并不如逢春和连白那么长，对这里的感情却很深。 逢春也忍不住沉默了一下： “没办法，我这边好几个连灵性都没有修炼出来的，等药剂用完，估计就得移到你们那边去，照顾起来劳心费力，太耗费时间了。” 它不能让它们遮挡住敖扇的脚步，成为她的阻碍。 黛云：“蓝玉，蓝玉……” 朱丽叶和连白都沉默下来，逢春却已经下定了决心。 “敖翠，你去把扇扇叫过来，等会儿我说什么，你就说什么。” “什么？不，等等！敖翠！” 等朱丽叶反应过来，水草叶已经转头出去叫敖扇了。 “逢春，你怎么……” 好歹给它一点准备的时间呀！ 一想到即将坦白它们的情况，朱丽叶就开始紧张。 它一紧张，枝桠带着身上的花骨朵儿就开始小幅扭动。 连白忍无可忍，暴躁道： “草！别扭了！劳资隔着恒温室和黛云，都能被你辣眼睛！” 朱丽叶：……委屈。 另一边，敖扇还在琢磨是哪儿不对劲呢，听敖翠一说，很是惊讶。 “你们还能这么交流啊，等等，逢春找我？来了……” 敖扇转头看了眼胡明月，公狐狸那张艳丽逼人的脸上写着“事不关己”，一副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 甚至还吹起了口哨。 敖扇笑了笑，跟敖翠去了花房。 等听敖翠复述逢春和朱丽叶的话，尤其是连后者那种忐忑的语气都照搬不误，敖扇一时哭笑不得。 “这个啊，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啊。上次突然发现能听到你们的意识，像这样——” 敖扇笑眯眯摸了摸朱丽叶，一朵花准确无误地掉在她另一只手上。 “啊啊啊扇扇你真的能知道我在想什么吗？那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呜呜呜好丢脸，这朵花送给你……把之前听到的都忘掉吧！” 朱丽叶羞涩的声音传递过来。 它一边尖叫，一边极力往敖扇身边靠近，只见女孩笑意盈盈，杏眼弯成了一道月牙儿： “就是怕你不好意思才没有告诉你们，不用觉得丢脸，朱丽叶很可爱的。还有，谢谢你的花……” 至于忘记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肯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五十二章 雪莲子 乍听见“雪莲子”这三个字，刘先生先是一愣，瞬间反应过来，边摇头边摆手拒绝： “这，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先不说天山雪莲的珍稀之处，要知道药材一类本身，年份越久的，就越是珍贵。 而据刘先生的眼光看，敖家花店里的这株，估计得有十年往上走。 它的价值，和朱丽叶不分伯仲。 不……应该是比朱丽叶更为贵重才对，毕竟一个是观赏性花卉，一个却是能入药的稀植！ 药植只会越用越少，可朱丽叶，却会随着人工培育普及，大幅贬值。 再一想到敖扇说，是敖如海准备把这么珍贵的东西送给自己，刘先生心中一暖。 又想到好友已经去世，这孩子却还记得她父亲的话，要完成他的嘱托…… 刘先生想着想着，看敖扇的眼神，不免带上了几分慈爱和疼惜： “好孩子，听我说，这东西我不要，你把它好好留着……” “您拿着吧，这本就是父亲之前准备好，要赠与您的。” 敖扇把瓶子往前递了递，坚持道：“而且，赵老师身体不好，这雪莲子应该对她有用。” 提到赵老师，刘先生便犹豫了。 妻子从青春正好的二十几岁，教书至今，不说别的，职业病自然是少不了的。 她带高中，学校课业繁重，忙起来的时候经常需要熬夜批改作业。 而且赵老师小时候的家境，乃至读书条件都不好，落下宫寒的毛病，也一直都没好起来。 因为这些种种原因，两人结婚多年，赵老师一直没有怀上孕。 雪莲子的药效……确确实实是他们需要的。 犹豫再三，刘先生还是一边道谢，一边感慨，收下了这瓶雪莲子。 “好孩子，如海虽然不在了，但你还有刘叔叔我呢，还有你赵老师，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要找我们。” 刘先生伸手拍了拍小姑娘的头，只觉得这孩子怎么看怎么讨人喜欢，临走之时，再三嘱咐道。 “我会的，刘叔叔再见，赵老师再见。”敖扇笑眯眯挥手。 赵老师和刘先生从花店走出来，看着敖扇转回身进去。 刘先生忍不住手插进兜里，摸了摸口袋里冰凉的瓷玉瓶。 另一只手推了推自己妻子： “这孩子，你在学校多照顾着点。” 赵老师翻了个白眼：“那是我学生，用得着你说？” 怼完丈夫，她眼神又好奇地飘向他口袋：“敖扇给你的那个，雪莲子？干什么的？什么叫对我有用？” 刘先生脸上一热，眼神乱飘： “就是，就是……哎呀，说了你也听不明白，这可是千金难求的好药材，等感受到好处你就知道了……” 赵老师眯眼看着他，丈夫这副表情，显然不对劲。 多说多错，刘先生灵光一闪，推了推眼镜转移话题： “行了行了，盯着我看干什么？赶紧回去吧，我要去一趟研究院，突然想起来实验的下一步思路……” 另一边，敖扇送走了赵老师夫妻，转头回去，发现花店里的气氛，好像有些奇怪？ 不卖花花店占地面积说小不小，说大，也不算特别宽阔。 对于隐藏在后方的花房还有花田里那些植物来说，恰好能让它们“听”到整个花店的动静。 也就是说，只要进了这家花店，就逃离不了它们的掌控。 那位被敖扇称为刘叔叔的男人到访时说的话，也被听得清清楚楚。 几次道歉和“葬礼”的字眼，让朱丽叶猜到了事实。 原来，季蓝玉并不是像往常一样，被敖如海拐去过二人世界了。 他们，应该是死了。 也就是说—— 敖扇没有爸爸妈妈了！ 感情充沛的朱丽叶，原本还开得娇艳欲滴的花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枯萎下来。 连白今天睡醒时，恰好听到敖扇把自己的雪莲子送人，还有些不爽。 直到收到朱丽叶传来的消息。 ——是的，虽然还不能开口说话，但同为异植，它们之间自有一套自己的交流方式。 这个消息由朱丽叶传播开，整个花房都炸开了。 发呆的、睡觉的都被叫醒，就连年份没到，意识时有时无的，都突然凝聚起了精神。 朱丽叶：“呜呜呜，我可怜的扇扇，到底发生了什么？蓝玉妈妈和如海爸爸怎么会死了呢？” 朱丽叶：“扇扇肯定伤心坏了！呜呜呜呜呜，我的扇扇……” 黛云：“蓝玉，蓝玉。。” 朱丽叶：“扇扇现在是不是一个人住？温玉舅舅为什么不带她一起……对哦，小花好像是妖怪了，小花不是才有一点灵性吗？怎么突然成妖怪了？” 朱丽叶：“还有那个水草！扇扇居然给它起名字叫敖翠，嘤嘤嘤，人家也想……” 她说着说着就跑偏了，玻璃罩里传出连白的一声冷喝： “闭嘴！” 花房的交流平台上，属于朱丽叶的气息瞬间消失，植物们突然感受到一阵彻骨的寒意，纷纷安静下来。 因为在花架上，接收消息较晚的春兰绿云缓缓传出意识： “好了，连白，收敛一点，大家承受不住你的冷气。” 黛云：“蓝，玉……” 连白把附着在意识上一起传递出去的冷气收了收，呵呵道： “那是你们太辣鸡！” 绿云，也就是逢春十分好脾气： “嗯嗯，我们会好好修炼的，连白你就担待一点啦！” 连白轻哼一声，默认。 逢春接着道：“我看扇扇现在状态还不错，比上周好一点，应该已经调整过来了，大家也不用太担心。” 对比一下敖扇上周，毫无生气的模样，大家都非常赞同。 “有敖翠帮忙照顾花店，扇扇也能上学，就是怕那个药剂……” 逢春顿了一下，有些发愁： “我们这些有意识的还好，其他没有灵性的、有灵性却修为太低的，如果没有药剂，恐怕……” 黛云：“蓝玉，蓝玉……” 朱丽叶：“……” 连白：“……” 逢春：“……” 如果它有实体，现在一定是一手扶额，一脸无奈： 看，这就是现成的例子。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章、三花猫与蛇 露珠滚落进泥土，清晨的微风吹过，时针指向六点钟。 柳大校内家属楼，某户黑暗的房间内，敖扇幽幽转醒。 女孩从床上坐起，脸上还挂着泪痕，却没什么表情，目光呆滞，如同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 窗帘没有拉开，但房间窗户正对着朝阳，视线并不昏暗。 敖扇的视力一向很好，即使不开灯，也能看到正对着床的墙面上，全家福里一家人幸福的笑容。 坐在父母中间的女孩笑得无忧无虑，右边是大方得体、温柔至极的妈妈，左边的爸爸笑容没有那么深，手却牢牢搭在母女两人肩上。 敖扇贪恋地盯着这幅画，可画上爸爸妈妈的笑却逐渐模糊了，好像和记忆中他们惊慌失措的神色融合在一起，看着看着，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敖扇蜷缩起身体，头埋在膝盖里，小声地呜咽。 爸爸，妈妈…… 曾经一哭一笑都酣畅淋漓的女孩已经逝去，因为喜她所喜、哀她所哀的人都不在了。 敖扇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再放声大哭了。 “喵~” 卧室的门没有关，一只漂亮的三花猫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进来，跳到床上，睁着剔透的猫眼看身前抽涕的小主人。 敖扇抬起头，呆了呆，伸手欲把三花猫捞过来。 “小花……” 倾诉的话刚开了个头，“喵嗷——”一声凄厉的嚎叫，三花猫的身体突然炸毛，“不要叫我小花！！” 吼出声后，三花猫自己都身体一僵，更不用说刚刚十六岁的敖扇了。 一人一猫视线相对，空气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半晌，敖扇犹豫地开口，惊疑不定：“……小花，你？” “喵~”三花猫偏过头，一副欲盖弥彰的样子。 正准备跳下床，装作无事发生，敖扇一伸手，捏住了它的脖子。 小花：……是谁掐住了我命运的后颈皮？ 敖扇双手把小花托起来，让它和自己面对面，“肯定是你，小花，你说话了。” “你，你成精了？！” 三花猫挣扎着努力伸出两只爪子，捂在自己的眼睛上。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看着它人性化的动作，敖扇眼神闪了闪，沮丧道：“要是我也是妖怪就好了……” 小花：……喵喵？ 这说的，是人话吗？ 妖和人，怎么看都是当人更香好吗！ “这样，我就能救爸爸妈妈，他们就不会……”敖扇的声音越来越小，泪水又开始在眼眶打转。 “扇扇……” 小花不知所措地看着哭泣的女孩，爬到她手臂上，舔了舔小主人脸上挂着的泪水。 猫舌头上的倒钩划过敖扇的脸，一点都不痛，湿热的温度带来一阵痒意。 “扇扇，别哭。” “嗯，我不哭，”女孩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嘴上答应着不哭，眼泪却流得更汹涌了。 “爸爸妈妈他们不要我了，但是我，我还有你，小花，谢谢你……” 这副哽咽的语气让小花心疼坏了。 它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隐约能猜到一点。 小主人现在念高二，暑假结束就要升入高三，趁着她高考前这最后一段轻松时光，一家人去山里旅游。 现在却只有她一个人回来了。 不，等等…… 小花猫爪拍了拍小主人的手背，试图将她从悲伤的情绪中拉出来：“扇扇，你怎么回来的？” 敖扇正抹着眼泪，闻言愣了一下，“我，我也不知道……” 对啊，她是怎么回来的？ 好像是一睁眼，人就在家里了。 具体过程，敖扇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一时半会也顾不上伤心了，扯着头发绞尽脑汁地回想。 一旁看着的小花打了个激灵，莫名想起曾经，自己的猫毛被人类小屁孩抓在手上撕扯的恐惧。 真让人、不是，真让猫头皮发麻！ 赶紧甩甩脑袋，抛开那段记忆。 “别扯头发了，扇扇，你听我说。” 手背被小花舔了舔，敖扇听话乖乖地放下手看它。 “昨天晚上，我感受到一阵剧烈的灵气波动，就是从你房间里传出来的。” “还是托那股灵气的福，我才能一夜之间修为精进……”想到昨天浓郁的灵气，小花一脸不舍，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舌头。 算了，这不重要。 它灵动的眼珠子转了转，“你可能是被什么人传送回来的。” “传送？”敖扇不明白。 猫脑袋点了点：“你回来之前，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敖扇仔细想了想，迷茫地摇头：“没有，我们一路上没有遇到过多少人。” 小花的猫脸皱成一团：“这就奇怪了，按理来说，这种空间转换之术施展起来十分费力，对被传送人的身体素质也有要求……” 说到这里，它又开始担心起来，忙问：“扇扇，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什么空间转换，敖扇一头雾水，听见小花担忧的语气，下意识摇了摇头：“没有啊。” 除了因为父母逝去精神过于哀伤，她在身体方面确实没有感到什么不适。 小主人的身体素质有这么好吗？小花纳闷地上下打量着敖扇，最后视线停在了她的左手手腕上。 “这是什么？” 敖扇顺着它的视线低头看去。 手腕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墨色的镯子，颜色纯净不见丝毫杂质，隐隐有华光在表面流转。 它给敖扇的感觉不像只是一个“镯子”，更像是一只活物，甚至让她隐隐有些想要亲近的欲望。 敖扇正纳闷自己的想法呢，就见小花眯着猫眼对黑镯子伸出了爪子…… “……别！” 还没来得及阻拦，黑镯子突然动了。 纯黑色的镯子缓缓舒展开身躯，在一人一猫惊诧的目光下，变成了一条蛇。 小花瞳孔地震，看向敖扇，不是去云顶山游览吗？怎么还带了条蛇回来？！ 那条蛇从敖扇的手腕下游出来，绿豆大小的眼睛冷冷打量四周，猩红的蛇信吐出来一半。 敖扇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接触过蛇。 作为一个货真价实被父母娇养长大的普通女孩，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怕蛇的。 可是这么一条看着就十分危险的蛇，盘在自己手腕上，敖扇内心却没有产生丝毫恐惧。 那种想要亲近的感觉，甚至不减反增。 “你也是妖怪吗？”敖扇好奇地问。 不是，这还用问吗？ 三花猫喉咙深处发出几道呜呜声，猫瞳死死盯着对方——那条蛇给它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如果不是时候不对，它真想冲过去抓住敖扇的肩膀摇一摇，问问她你觉得这条蛇从哪看不像是妖怪？！ 小黑蛇没有理会敖扇的疑问，它感受到小花的警惕，转了个方向过去和猫瞳四目相对。 室内一片寂静，无端有种剑拔弩张的危险氛围。 只不过和猫儿如临大敌的模样不同，墨蛇的状态要轻松得多。 尽管这只猫的体积，比起他来要大个好几倍。 僵局最终被一声嗤笑打破： “你倒是忠心。” 不同于小花听不出性别的喵言喵语，墨蛇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听起来像是一个傲气的青年。 小花可不管这些，只当没听见它说话，维持着蓄势待发的状态，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去和墨蛇打起来。 一蛇一猫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被注意到旁观的女孩正缓缓伸出右手…… 将立在自己左手背上的小黑蛇提了起来。 喵喵喵，你在干什么！ 小花毛都炸起来了，身体刹时紧绷，不管了，这条蛇要是有丁点攻击的苗头，它拼死也要护住小主人！ 好巧不巧被捏住七寸的墨蛇也很懵，不大的竖瞳闪过一丝茫然。 敖扇点了点它额头上的两块小凸起，满脸好奇：“这是什么，蛇的头上，会长这个吗？”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章 只能救一个 回过神的墨蛇偏了偏头，敖扇硬是从那两只小眼睛里看出一丝鄙视。 “没见识的小丫头，快放开我。” 敖扇没想放开它，手却下意识地松了些，墨蛇瞬间挣开控制，贴着她的手腕往上游动。 那种冰冷滑腻的触感，将敖扇从疑惑自己为什么这么听话的思考中唤回神，连忙又伸出空着的左手。 再次被捏住七寸的墨蛇：…… 见小黑蛇愤怒地看过来，敖扇还下意识回了个友好的笑。 妈妈季蓝玉给她生出来一张娃娃脸，十六岁的女孩脸上婴儿肥还未褪去，笑起来像糖果一样甜。 墨蛇被这笑容闪了下眼睛，不自在地别过头，冷哼一声： “人类，你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的？” 救命恩人？ 敖扇下意识想到昏迷前，看到的巨大黑影，那似乎就是一条蛇，只是...... 看着眼前只有手指粗细、大小明显对不上的小黑蛇，还是有些不确定：“是你救了我？” “那不然还能是谁？” 墨蛇翻了个白眼，可无不可无地点了点头，模样高傲。 “可是，我不是已经死了吗？”敖扇抿了抿嘴，十分迷茫，“我明明已经……” 小花顿时吓坏了：“扇扇，说什么傻话呢，你这不是好好的吗！” 不，不是的。 记忆像是被钥匙打开的潘多拉之门，一下从中涌现出来。 敖扇摇摇头：“不，我想起来了，我和爸爸妈妈一起摔下了山崖，他们抱着我，告诉我说……” 他们说：“扇扇，别害怕，爸爸妈妈保护你。” 回忆像是一片沉重的阴影，将女孩笼罩其中，她说着说着，再次哽咽起来，沉浸在悲伤中难以自拔。 当时的情景在脑海中重现—— 爸爸妈妈抱着她，试图用自己的身躯保护她，可是风实在太大了，敖扇感觉到抱着自己的手逐渐使不上力，就告诉他们，自己一点都不害怕。 你们都在这里，有什么好怕的？ 于是一家人欣然赴死。 敖扇甚至能想起那一瞬间，那种剧烈的痛感，真的太疼了……爸爸妈妈一定也很疼吧？ 特别是妈妈，她最怕疼了，比自己还怕。 可是现在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只有她自己活过来了？！ “为什么……” “为什么不救他们？！” 抓着墨蛇的手逐渐用力，敖扇崩溃吼出声，泪水汹涌地流淌，语气似怨愤又似哀求，“为什么不救救他们……” “扇扇，扇扇，你冷静点……” 小花急得团团转，一边想安慰小主人让她别那么难过，一边又担心墨蛇觉得被冒犯，怒而出手。 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它真的打不过那条蛇啊！！ 好在小黑蛇虽然看起来危险并且脾气不太好的样子，却暂时没有生气。 对待情绪激动的敖扇，他只是冷漠地看着，声音稍沉： “我只能救一个人。” “你只能救一个人，可是为什么是我？” 敖扇反应更加激烈：“我算什么？救我有什么用？我一个人活着，就是一个废物！” 眼看着小主人陷入了自我厌弃，小花心都要碎了，狠狠瞪了眼那条又黑又丑的蛇，转头跳下床跑出了卧室。 墨蛇：...... 墨蛇怎么也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连一只小小的猫妖，都敢瞪自己了。 他很想把那只小三花抓过来教训一顿，奈何现在却连一个人类小孩捏在七寸上的手都挣脱不开。 要是以前，有人在他面前这么又哭又闹，估计连命都保不住。 可现在，对着刚失去双亲的小姑娘，墨蛇却一阵心虚。 他看着哭得一抽一抽直打嗝，泪水好像流不尽的敖扇，感觉自己一个头，能有那只小胖猫那么大。 对了，小胖猫跑出去干什么去了？ 敖扇没精力关注一猫一蛇的状态，她现在泪眼模糊，什么都看不见，也不想看，宁愿把自己哭死。 听到妈妈声音的时候，敖扇确实以为自己如愿死了。 可是等她努力擦干眼睛，看到的却是自家客厅的摆设。 身边既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敖扇自己坐在沙发上，小花精神怏怏趴在她手边。 声音是从电视机传出来的。 她来不及奇怪自己是怎么来到的客厅，在看见电视屏幕时，视线就彻底移不开了。 液晶屏光芒闪了闪，画面上缓缓显露出一张熟悉又有点陌生的脸，似乎是妈妈年轻的时候...... 敖扇屏住呼吸，近乎贪婪地紧紧盯着屏幕。 年轻女人靠坐在沙发上，脸庞有些青涩，这时候身上还没有后来那种温婉动人的气质，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幸福。 她看着镜头笑了笑，有点羞涩。 “宝宝，我是妈妈……” 操控镜头的人调皮地晃了晃，另一道清润的男声紧跟着响起来：“我是爸爸。” 女人娇嗔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又觉得自己这样不太好，便没再理会镜头后捣乱的丈夫。 她调整了下坐姿，一本正经道：“很抱歉，今天我们才知道你的到来，我和你爸爸都很期待……” “希望宝宝以后是个善良勇敢的人，所以给你取名叫敖扇，不知道宝宝喜不喜欢。” “还有一个月你就要降生了，到时候不要害怕哦，乖乖的，也不要闹妈妈，爸爸会保护好你们。” “宝宝，今天是你的一周岁生日……” “今天是扇扇第一天上幼儿园的日子，扇扇很勇敢，没有哭……” “扇扇考试拿了满分，我们都为你骄傲。” “今天爸爸和扇扇吵架了，你妈妈很担心，没想到扇扇又来跟我道歉，其实爸爸也有错……” 每一段视频的时间跨度有长有短，有时候是父亲录像，有时候是母亲录像，后续再剪辑在一起。 它记录了一对新手上路的父母，陪伴他们的女儿，从降生到长大的点点滴滴。 有些片段或许只有寥寥几句，可他们眼中包含着的爱却肉眼可见地越来越浓重。 她的每一次生日、每一次成长，她的心事、她的烦恼……所有的一切，他们都看在眼里。 在敖扇知道的地方，他们给她最大的支持和鼓励。 在敖扇不知道的时候，他们也心系着她，为她担忧。 视频时长不短，足足有一个多小时，敖扇却希望它长一点，再长一点。 可时间是个残忍的东西，它不会为任何人停止。 屏幕熄灭的那一瞬间，敖扇泪如泉涌。 小花用头轻轻拱了拱她的手。 “扇扇，别哭，爸爸妈妈也舍不得看扇扇哭的。” “你还活着，他们会很高兴。” 这话敖扇听进去了，她从坠崖之后就开始履受打击，现在累得筋疲力尽，就是还想哭，眼泪也差不多快流干了。 客厅的暖光灯照在身上，就好像妈妈一直以来鼓励的温暖眼神，敖扇还是悲痛，但好歹渐渐从一心想要求死的状态缓过来了。 墨蛇圈在她手腕上一动不动，安静地扮演一个镯子。 想到刚刚自己简直无理取闹的样子，敖扇脸上一烫，不敢碰它，尴尬地低着头小声道歉： “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 她闭了闭眼睛，仿佛在一瞬间成长起来，甚至还能朝神情冷漠的墨蛇笑了笑： “也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 “不用谢。” 女孩明明是在笑着，墨蛇却觉得这样的表情对他来说，比刚刚哭个不停的样子还难面对。 这让他更是说不出什么重话，甚至还别扭地解释了一句：“……我有我的目的。” 意料之中的事情，敖扇点了点头，暂时没有多问。 毕竟是一条命，即使对妖怪来说，想必救回来也没有那么简单吧？ 敖扇也不认为墨蛇会大方地不去在意所付出的代价。 然而她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小花却不乐意了。 “什么目的？！你想干什么？”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章 你还想当正常人？ 趴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的三花猫一下警觉地昂起头，却见墨蛇鄙视地看过来：“你还没资格知道。” “你什么意思？！“小花愤怒地站起来。 敖扇默默伸出手，把炸毛的三花猫抱进怀中，给它顺毛。顺便转移话题，问起救命恩蛇的名字。 名字？ 墨蛇似乎想起什么，又甩了甩头，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我没有名字。” “所以现在，我允许你为我取一个名字。”他施舍似的看着敖扇，仿佛这是多么大的殊荣。 “好啊，”敖扇点头想了想，“墨不舍怎么样？” “娘们唧唧的。” 墨蛇十分嫌弃，给了她一个“爷一眼就能看穿你在想什么”的眼神，不耐烦道： “就叫墨舍吧，简单。” 敖扇：“……行。” 小黑蛇的名字就这样确定了，室内突然安静下来，敖扇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低头一看，小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嘴边的胡须随着呼吸一颤一颤，十分可爱。 也是，否则以它护短的性子，小黑蛇这个语气跟敖扇说话，恐怕第一时间就要炸毛。 不过…… 敖扇摸了把猫头，有点不确定，虽然她撸猫技术高超，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入睡吧？ “别看了，那家伙灵气耗尽，最少得睡个一天一夜才能补回来。” “……灵气？”敖扇一愣。 虽然已经经历了起死回生、家猫成精以及和蛇妖近距离接触这些常人不可思议的事，灵气这种听起来就虚无缥缈的东西是真实存在，似乎也没什么好诧异的，但敖扇还是觉得很神奇。 仿佛有另一个不同寻常世界的大门，正在为她徐徐打开。 墨舍还在用鄙视的语气叭叭叭：“这小胖猫蠢的很，估计是记得你父母拍了这么个东西，但是不知道放在哪儿，只能用灵气找。” 敖扇：…… “加上还要把你这么个大活人移过来，能成功都是天赋异禀。” 论安慰人，墨舍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但说起嘲讽的话，他绝对是第一，还是停不下来的那种。 “啧啧，还好它会开电视机，不然再耗些灵气，恐怕根基都会受损......” 虽然并不清楚“根基受损”的后果，敖扇还是心中一紧，急忙问：“那它现在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睡一觉就好。” 墨舍的小眼睛里写满嫌弃，他看了眼敖扇……周身的空气，语气有些别扭： “倒是你，可有觉得身体有什么变化？” 身体的变化？ 敖扇的第一反应是：难道自己死而复生，变成僵尸了？！ 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她连忙低头去看，裸露在外的肌肤是一如既往的瓷白色，看不出丝毫灰败的痕迹。 敖扇又试着弯曲手指握拳，发现除了冷了一点，肢体的柔软程度还是像往常一样，不由松了口气： “没什么变化呀，还是正常人。” “正常人？”墨舍重复她的话，嗤笑一声，“你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死而复生，你还想当正常人？” 只能绕手腕一圈那么长的小黑蛇苗条身躯突然立起，配上咄咄逼人的语气，竟也隐隐气势十足。 敖扇抿抿嘴，不知道说什么好，就见墨舍摆尾游到手边，咬住了她的食指。 “嘶——” “你……”敖扇向来怕疼，条件反射地收手，刚想问墨舍为什么要咬自己，就见一滴血从食指那儿渗了出来。 血珠还没来得及滚落，被墨舍舔舐干净，也是因此，他们俩谁也没看见其中一闪而过的金光。 墨蛇吐着猩红的蛇信子，让到一边。 “这是……”敖扇使劲眨了眨眼睛，盯着自己的手指。 她眼花了？！ 痛感还隐隐残存，伤口却不见了。 “啧，”墨舍轻笑一声，傲然地昂起头道：“不愧是我的妖丹。” 敖扇：？？？ 妖、妖丹？ 她很快想到各种古代话本流传下来的故事情节：“……你用妖丹救了我？” “没错。” 墨舍似乎非常满意她惊讶的模样，傲气的青年音中带上三分得意： “若不是我的妖丹，你早就与阎王会面了。” 说完，他又瞥了眼敖扇，“不过现在么，你充其量也只能算是半妖。” 半妖…… 敖扇紧紧抿唇：“那妖丹，你什么时候取走？” 取走？墨蛇一愣，安慰道： “此事你大可放心，我不会取走，妖丹已与你融为一体，只是还没有被彻底炼化，所以你暂时还只是半妖。” “往后好好修炼，将其彻底炼化，你也会被同化，成为真正的大妖。” 说完这些，墨舍还感叹了下自己可是真是贴心。 他昂头挺胸，做好了接受敖扇感激的准备，却见人类小孩久久不语，一副失神的样子。 这就接受不了？ 算了算了，一个多小时前还听她说自己想当妖，现在突然愿望成真，肯定是高兴坏了，可以理解，那就让她再缓冲一会儿吧！ 墨舍这么想着，十分大方地选择了安静，默默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圈，当一个不会出声的摆设。 而敖扇这么一缓冲，就是一整天的时间。 她像一个失去灵魂的家务工具人，迈着机械的步伐和动作把家里从头到尾打扫了一遍。 脑海里一会儿是从前家中温馨的画面，一会儿是跌落山崖时的父母努力把她护在怀里的样子，一会儿又浮现出刚才三花猫和小黑蛇针锋相对的人性化表现…… 一直到门铃被按响。 敖扇猛然回过神，才发现窗外漫天红霞，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是谁来了？ 敖扇心中一紧，她要怎么解释自己一夜之间突然回来，而父母却连身躯都永远留在了那个山崖之下？ 透过猫眼，一张艳光四射、漂亮得有些过分的大脸紧紧贴在上面，仿佛就要透过门冲进来。 敖扇被吓得退了半步，好歹松了口气。 是不认识的人。 平缓了一下呼吸，打开门，一股奇怪的臭味扑面而来，与此同时，门外看起来十八九岁的少女朝内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敖扇被这颜值过高的笑容闪花了眼，下意识忽略了那股熏人的味道，只听女生开口：“你好，请问……咦？只有你一个人在家吗？” 用词十分礼貌，语气十分友好，就是……声音好像不太对？？ 过于雄厚磁性的声音，让敖扇的微笑露出一半、又僵在脸上，不确定地看向女生—— 她穿着华丽的洛丽塔长裙，银白色的长卷发十分夺目，腰肢不盈一握，脚下是一双亮面低跟小皮鞋。 桃花眼水光潋滟，朱唇一点，配上精致的妆容，活像是个大号的芭比娃娃。 见敖扇没有回应，女生扬起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再次询问：“你好？” 依旧是浑厚的男低音。 敖扇：…… 女、女装大佬？！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四章 女装大佬胡明月 敖扇终于反应过来，僵硬地微笑：“……抱歉，请问你是？” 事实上，在确定了对方的性别并非与外表一致后，敖扇就隐隐有些后悔了。 她不该开门的，只怪这张脸实在太过具有迷惑性，而自己显然没能逃脱对方的颜值冲击。 理智回笼后，那臭味就更令敖扇难以忍受了，她猛地反应过来：这不就是狐臭味吗？ 再看门外站着的，美貌中带着一丝妖冶的“女孩”。 敖扇：…… 公狐狸精，也这么漂亮吗？ 她这么想着，同时整个人都紧张起来——即便对方表现得再怎么礼貌友好。 毕竟，同时怀有恶意的陌生人和陌生妖比起来，危险程度可不是一个级别的。 可惜门已经打开，敖扇后悔也来不及，甚至几秒之前她还在客气地询问对方的身份。 “我姓胡，胡明月，你可以叫我明月。” 对面的“少女”脸上依旧挂着礼貌的微笑：“我是这一层新搬进来的住户，过来认识一下邻居。” 敖扇这时候才发现对方手上还拎着一个不小的精致纸袋，公狐狸将它递过来，同时问： “方便请我进去坐一会儿吗？” 听起来十分合乎情理的要求，若是放在以前，新邻居提着礼物上门，敖扇的母亲向来待人和善，怎么也要邀请进来好好招待一下。 但敖扇现在只有一个人，又已经看穿了他的身份，躲都来不及，怎么会让他进来？ “抱歉，现在可能不太方便。” 敖扇没有接公狐狸手上的礼物，而是在对方的微笑中退后一步，猛然关上门——但她的速度当然比不过一个已经能够变成人形的妖怪。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抵在门边，牢牢拉住了门板。 敖扇咬牙更加用力，奈何门就像是被定在原处一样不可撼动。 这算什么！ 无力感掺杂着愤怒一齐涌上心头，敖扇猛地放开门把。 也许是没有料到她会突然松手，胡明月由于惯性拉着门后退了一步，很快站稳，抬头就看见女孩愤怒的目光。 敖扇恶狠狠瞪着他：“说了不方便，你这只臭狐狸，听不懂人话？” 空气沉寂了半秒，公狐狸眯起桃花眼，上下打量这个看起来十分稚嫩的人类女孩：“你怎么知道？” 敖扇呵呵冷笑：“狐骚味都要涌上天了，还问我怎么知道？身上这么臭，就别出来影响人！” 胡明月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紧紧盯着敖扇，眼神危险：“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就是你，不知道能不能听懂人话？” 敖扇再次狠狠瞪过去一眼，放下狠话，不等他反应，“哐”地一声成功关上了门。 不管门外的胡明月是怎么看着紧闭的门磨牙的，门内的敖扇好歹稍微放松下来，双手叠在心口，长舒一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墨舍那颗妖丹的原因，她虽然十分紧张，还有些害怕，心跳却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 而这也是让胡明月没有再进一步的原因，他百思不得其解： 那个人类女孩，为什么能看穿自己的本体？ ——是的，胡明月压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狐臭味，因为普通人类是闻不到这种味道的。 更何况，他每天都会在自己身上喷洒大量的香水。 胡明月郁闷地低头，闻了闻自己的手腕，难道是香水过期了？ 听见脚步声远去，敖扇才离开背靠着的大门，闷闷地坐回沙发上，戳了戳躺尸的小黑蛇。 墨舍一脸不爽地睁眼：“干什么？” 然后就看见小姑娘脸带委屈地看着自己。 墨舍：…… 不是，他不就是语气稍微不耐烦了那么亿点吗？！ “咳咳…怎么了？”墨舍心虚地咳了两声，努力让自己温和一点。 敖扇完全没发现小黑蛇的情绪变化——毕竟就算是通过眼神，正常人也没办法从绿豆大小的蛇瞳里面看出来什么。 戳墨舍是担心胡明月的事，现在他却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让敖扇不禁有些疑惑：“你刚刚没有看到他吗？” “看到谁？”墨舍一头雾水，“方才我在修炼。” 敖扇：……好吧，根据以前看过的人为编造故事，许多妖怪的修炼方式貌似就是睡觉？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敖扇将胡明月的来访说了一遍，“你说他想干什么？小花和你会不会有危险？” 原本对人类小孩还是有些不耐的墨舍闻言一愣，看着敖扇脸上的担忧，仿佛感到有一股暖流从心中划过。 他看着敖扇，真是想不到啊，这种时候，她首先担心的居然不是她自己，而是小花和他。 虽然他在后，但他们满打满算也只认识了半天时间不到，这么短的相处，敖扇就已经把他的安危放在心里了吗？ 墨舍一边想一边感叹：人类不是讲究投桃报李么？看来她真的很喜欢当妖呢！ 所以才会这么感激自己，进而担心自己。 不管人还是妖，都是喜欢好孩子的。 看着脸庞还很稚嫩、实际上是婴儿肥的敖扇，墨舍哈哈一笑，安慰道： “不用担心，应该是只眼馋这里灵气的小妖，在你家里灵气消散前，估计会过来不少。” 他顿了顿：“你也不用大惊小怪，有我在，他们不敢对你做什么。” 敖扇低头，看了眼小黑蛇，大概只有两根手指加起来那么点长的身躯：…… 她放弃了跟墨舍强调“你已经失去妖丹不是当初那个庞然大物了！！”的事实，转而问：“眼馋灵气？我家？” “不错，”墨舍肯定道：“云顶山上灵气浓郁，昨日我辟开通道送你回来，灵气也传过来不少。” 他说着哼哼两声，语气自得起来，一副“还不快感谢我？”的样子： “要不是我，你可还在山沟沟里躺着呢。” 也是因为你，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经历呀！ 敖扇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不过没有说出来。 只是一想到这茬儿，就觉得头大。 试想一下，她一个大活人，凭空从相隔两个省的云顶山变回来，脑子正常点的，都能发现异常好吧？ 墨舍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自顾自道： “对了，你如今既然融合了我的妖丹，以前人类的功法也就不能再用了，我这里有几套上好的功法，就此传授给你。” 他嘴上说着，身旁的空气突然凝结出一片光点，光点被控制着飞向敖扇，眼看就要没入她的额心。 敖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光点朝自己飞过来，一瞬间，身体突然不受控制似的下意识偏过去，躲开了它。 光点擦过发梢，没入身后的墙体。 “你躲什么？”墨舍十分不爽，他现在修为不足，任何法术的使用都是一次不小的消耗。 “对不起，”敖扇小声道歉，那双眼里却看不出丝毫怯弱，只有满满的疑惑： “你刚才说什么？以前的功法？” 墨舍叹了口气，略微正色，充满气势和威严地开口： “是啊，我这些功法不管哪一部都品质绝佳，保证有适合你的。” “咳咳，”他抬眼看了看敖扇的神色，确定没什么异常，才接着说： “至于你家传的功法，你也别舍不得……” 他还想再继续游说，让敖扇放弃之前的功法，就被小姑娘出言打断。 “可是，”敖扇弱弱地开口：“我根本就没有什么家传功法啊……” 她是真的不知道什么家传功法，在被墨舍救回来之前，敖扇一直觉得什么妖啊灵气啊，都是只存在于小说里的东西。 墨舍沉默半晌。 怎么会没有呢？他满脸疑惑：“可是你父亲、还有你身上，分明就有修为。” 敖扇惊讶道：“什么？怎么可能......” 一人一蛇四目相对，一时间都沉默下来。 墨舍是觉得敖扇的表现不像是在骗自己，敖扇则满心复杂：她和父亲居然有修为？这修为是从哪里来的？ 进而想到的是：父亲会不会知道这个消息？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五章 你喜欢就好 应该是不知道的——问题出现在脑海的当时，敖扇就自行给出了答案。 否则当时，父亲也不会任由他们一家人，被突如其来的狂风吹下山崖。 敖扇紧抿着唇，不禁设想：如果，如果他们早先能够有机会接触这些东西，或许……也不会在意外来临的时候，那样手足无措。 可惜，没有如果。 敖扇捏紧的手缓缓松开，难过了这么久，她已经学会接受父母离开自己的事实。 至于身上已有的修为，敖扇也确实不知道来源： “你说我有修为，可那不是需要修炼才有的么？我根本没修炼过……” 墨舍也很奇怪：“我见你一直在吸收灵气修炼，还很好奇你这功法——即便是融合了妖丹，居然还能运转。” “可惜我现在修为尽散，否则还能探查一番。”他叹了口气，有点遗憾。 敖扇更加惊讶，照墨舍的意思，她的身体原来一直都在吸收灵气？ “吸收灵气，那是什么感觉？”敖扇好奇地问。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没觉得和普通人相比有什么特殊之处。 “就是……”墨舍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也说不太出来。 作为一只天赋很好的妖怪，修炼对他来说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吸收灵气，也只是根据状态，分速度的快慢而已。 没办法，就是这么优秀。 墨舍并没有归根究底的习惯：“罢了，你现在还只是半妖，这方面我不太了解一下。好在你的身体能够自主吸收灵气，妖丹应当也会被炼化，就是时间上会慢一些，至于功法……” 他考虑了一会，怕出现什么意外，最终拍板：“就等你将妖丹彻底炼化再说吧，那时我修为也恢复了一些，更有保障。” 敖扇在这方面的认知可以说是白纸一张，墨舍的意见基本上就起决定性作用。 略过功法的事情，敖扇去看了眼小花，三花猫枕着柔软的被子还在呼呼大睡，脸上没有什么痛苦之色，相比之前毫无生息的样子好得多了。 敖扇撸了把猫毛，小花在发出一阵低低的咕噜声，十分享受的样子。 收手的时候，小脑袋还潜意识跟着敖扇的手蹭了蹭，似是不舍。 看着睡梦中的三花猫，女孩的目光逐渐变得柔软。 也许是融合了妖丹的缘故，这么一天的忙碌下来，敖扇也没有感觉到饥饿——这大概是成为半妖后唯一可见的变化了。 不过她还是去厨房给自己煮了碗面条，顺便也给墨舍捎带了一碗。 简单的素面盛在精致瓷碗里，热气腾腾，看起来就很有食欲。 “要试试吗？” 为了方便小黑蛇进食，敖扇给他准备的是沥干水的面条，拌上黄豆酱和一点老干妈，色香味俱全。 瓷盘的直径比小黑蛇的身躯还长，墨舍立在旁边，一脸嫌弃。 然而在人类小姑娘期待的眼神下，还是败下阵来，他犹豫着低头—— 你不能指望一条蛇的进食动作有多么熟练优美，但他好歹是很不容易地吃进口了。 看起来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黑蛇抬起头，吸溜掉嘴里的面条，快速瞟了眼敖扇。 发现她脸上没有出现嘲笑之类的表情，墨舍才满意地清了下嗓子，赏脸道：“嗯，还可以。” 敖扇顿时开心道：“你喜欢就好。” 墨舍：…… 他很想对着敖扇吼一句“我没有说喜欢我说的是还可以！！”，但看人类小姑娘高兴的样子，最终还是忍着没说。 虽然他确实挺喜欢。 墨舍不自在地游啊游，换了个背对着敖扇的方向。 被人盯着进食，尤其是自己的进食动作并不帅气优雅高大上，甚至还有点惨烈的情况下——虽然对方并没有什么反应，但墨舍还是觉得不好意思了。 人类的食物啊…… 很久没吃到了，果然还是这么美味。 真香。 墨舍一边吸溜拌面，一边暗暗想，看来要加快速度，早点恢复修为了，争取尽早化出人形。 这人类小孩家里看上去还挺有钱的样子，到时候就赏个脸，让她带自己把人类这些年新出现的美食吃个遍！ 不得不说，即使与世隔绝了很久，他的眼光还是很准的，敖扇家境确实十分不错。 她是一路被同学羡慕过来的，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自己开了个花店，不算大富大贵却也殷实富足，又只有她这么一个独生女，从小到大都放在手心里捧着，就怕她受了什么委屈。 大部分当老师的，对自己的子女成绩要求都很高，敖扇爸妈就不。 他们对女儿的培养宗旨和要求，一向是在不做坏事的前提下，开心为上。 否则也不会做出，孩子马上就高三了，还带她出去旅游的事来。 别的学生父母都忙着给孩子报个补习班，四处打听有哪些厉害的家教老师，恨不得天天把自己拴在孩子裤腰带上，跟他们一起学。 这也是让敖扇崩溃的原因之一。 她总是在想，如果不是自己喜欢旅游，以父母乐于安居一隅的性格，怎么会突然想到带自己去云顶山放松呢？ 她欢喜地应了，然后就遇到了意外。 敖扇不可能不自责。 这种时候，一直羡慕别人家庭成员丰富的敖扇，也不由庆幸起来，除了母亲那边有一个小舅舅，他们家就没有别的亲戚。 父母双方的长辈都早逝，敖扇的父亲是那个年代难得的独生子，母亲也只有她小舅舅这一个弟弟。 小舅舅大名季温玉，年轻的时候吊儿郎当，被敖扇父母强硬逼着上进，现在也称得上是个年轻有为的知名企业家。 他小时候还带过敖扇一段时间，即使现在已经结婚、有了自己的孩子，两家人关系也一直十分亲近。 以前遇到什么问题，敖扇第一个想到的可能不是爱操心的父母，反而是小舅舅和舅母。 更别说现在。 虽然已经渐渐从悲痛中走出，敖扇还是一晚上没睡着。 一会儿思考怎么跟小舅舅交待，一会儿又纠结，要不要告诉他“你侄女变成妖了”的事。 小花就没有这方面的烦恼了，它美美地睡了一觉醒来，感觉神清气爽。 三花猫张嘴打哈欠，眼睛挤成一条缝，余光突然看见床头，一个披头散发、脸色惨白如纸的“女鬼”，正紧紧盯着自己。 “喵嗷——救命啊！有鬼啊！扇扇扇你在哪！！！” 哈欠变成了嚎叫，小花屁滚尿流地跳下床，以夺命奔逃的速度往卧室外蹿。 靠在床边，抓了一晚上头发的敖扇：……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六章 别害怕，我会陪着你 敖扇跟小花简单提了下胡明月的事，又讨论起对外的说辞。 “要不还是告诉小舅舅真相？”敖扇一脸纠结。 小花猫脸严肃：“不行，要是他把我抓去做研究怎么办？” 敖扇：“……他不会的。”她觉得小花真是想多了。 “你还是小舅舅送给我的呢，平时用的猫砂、猫粮都是他买的，你忘了？” 三花猫轻哼一声，撇过头：“反正就是不行，你告诉他，他只会更担心你。” 小花其实也不是真的担心，自己会被抓去解剖。 季温玉那个人，性格虽然不着调，人品还是被敖扇父母教得很有保障的。 “如果知道你的情况，季温玉肯定会担心，到时候让你跟他们住，那我怎么办？还有小海，你就不怕吓到她？” 季温玉就是敖扇的小舅舅，现在也才三十五岁。 而小海是他的女儿，全名季海，今年八岁，还在上小学。 敖扇瞪它：“你应该跟我一起叫舅舅。” 三花猫：...... 谁要叫那个臭屁男人舅舅啊！！ 小花漂亮的猫瞳回瞪了眼敖扇，继续苦口婆心道： “反正我不同意你告诉他真相，找个借口掩饰过去最好……扇扇，普通人和妖怪是两个世界。” “你能保证季温玉一家不会说出去，但不能保证他们能一辈子帮你保守住秘密——就算他们不是主动的。” “以后……你可能会遇到很多事，那些都不能告诉他们，这也是在保护他们。” 小花语气严肃诚恳，它知道自己的话或许有些残忍。 但比起现在一时的难过，小花更愿意从根源上，断绝以后更多问题的出现。 敖扇听进去了。 “……好，”女孩坐在原处沉默了几分钟，最终低声点头，“我知道了。” 也许是因为答应得艰难，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小花靠在她手边，毛茸茸的头顶拱了拱小主人的手心： “扇扇，别害怕，我会陪着你。” 以前陪着你长大，以后也陪着你去冒险。 看着小心翼翼安慰自己的三花猫，敖扇倏地展颜一笑，把它抱进怀中，温声答应： “嗯，我不怕。” 既然商量好了，敖扇拿出手机给小舅舅打了个电话，嘟嘟两声过后，对方很快接通： “扇扇？有什么事吗？” 男人低沉沙哑的声线从手机中传出，带着浓厚的疲倦。 敖扇心中一沉，准备好的说辞怎么都出不了口。 预想中，小舅舅应该是关切地问她“玩得怎么样？什么时候回来？”。 然后吊儿郎当地，让她提醒姐姐姐夫记得给他带礼物，而不是现在这样，如此正经的询问。 不是说季温玉不正经，而是他对待家人的态度，一直都是那样亲密随和。 “扇扇？”没有听见回话，季温玉疑惑地又问了一遍。 “……没事。”在小花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下，敖扇转而问起了对方的情况： “舅舅，你听起来很累，是出了什么事吗？” “……还是被你听出来了。”季温玉顿了顿，没有隐瞒： “小海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起高烧，在医院住了两天也没好，你舅妈急得两天没合眼。” 他说着叹了口气： “我刚忙完公司的事，正准备过去。你们在那边好好玩，对了，别告诉你妈啊，省得她又操心。” 敖扇感觉喉咙处，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让她说不出话，脑子里一团乱麻。 她艰难地咽了口口水： “舅舅，我……提前回来了，小海在哪个医院？我过去看看她。” 季温玉一愣：“什么？你们提前回来了？怎么没跟我说？” 没等敖扇回答，他又接着道：“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要来也行，这样吧，我过去接你……” “别！”敖扇脱口而出，怕被发现自己反应过度，赶紧掩饰道： “舅舅你进来麻烦，还是快去看小海吧，告诉我地址就行，我打车过去。” 柳大放假期间，是不允许外来车辆随意进入的。 季温玉想想也是，便答应下来，报了串地址后，又叮嘱了两句才挂断电话。 敖扇松了口气，低头就看到三花猫瞪着自己。 女孩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小花哼哼两声，别过头：“走吧，去看小海。” 感冒发烧这种事，放在现在确实是没什么大不了。 但要是连着两天高烧不退，成年人都能烧傻，更何况小海才八岁。 小花虽然是敖扇家的猫，但两家人关系亲近，它自觉也算是看着季海长大的。 对她的关心，虽然比不上对敖扇，但也不少。 所以它雄赳赳气昂昂准备出门，却被敖扇拦住的时候，心情十分气闷。 “干什么？我也要去！！” 敖扇十分无奈，轻声哄它：“小花乖，你在家看家，医院不让宠物进去。” 三花猫气得小胡子直颤：“凭什么！他们看不起宠物猫？！” 这不是看不看得起的问题，任凭它怎么跳脚，医院不让进就是不让进。 小花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也只是小小的发泄一下。 发泄完，它闷闷不乐地坐回地上： “好吧，那我就留着看家，你要早点回来。” “嗯嗯。”敖扇本就喜欢小动物，更别说对着几乎陪自己长大的小花。 即使它现在成了小妖怪，本质不也是她家的猫吗？ 被它这么一闹，原本沉郁的心情反倒缓解了不少，撸了把毛茸茸的猫头，才关上门离开。 居民楼没有电梯，敖扇家住三楼，戴了个鸭舌帽，做贼似的小心翼翼出了门。 也好在现在时间不早了，住户们上班的上班买菜的买菜，竟然没有碰到熟识的人。 一直到出了柳大，坐上去医院的出租车，敖扇才真正松了口气。 柳大位于一片大学城中间，正如它在柳市一众大学中的地位。 司机一看就对这块地段十分熟识，没过多久就驶出了大学城。 车内开了空调，敖扇坐在驾驶座后面，隔着玻璃往外看。 视野比之前宽敞了许多，大片形色各异的建筑群也能够完整的收入眼底。 大学城之上，淡淡的白色气体缓缓升腾，氤氲袅袅，衬得整个大学城在内，像是一片海市蜃楼映射出来的虚影。 那是什么？ 出神之际，车子已经进入了闹市区。 离得远了，那股白气也消失在视线中，仿佛只是片刻产生的幻觉。 敖扇看了眼后视镜，上面反射出司机专注开车的眼睛。 她低下头，暂时按捺住了询问墨舍的欲望。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七章 道士 令敖扇诧异的是，医院上空，同样笼罩着奇怪的气体。 和大学城不同，这些气体颜色十分浑浊，基本上由金色、红色和黑色交织而成。 医院的人流量，似乎不管什么时候都非常大。 敖扇站在门口抬头盯着空气看，放在其他地方，肯定免不得引人注目。 然而在医院，大家都忙碌着自己的事情，谁也不会浪费自己的时间，去关注一个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那是什么？”她悄悄问墨舍。 挂在手腕上的小黑蛇动了动，话语简洁明了： “功德之气，灾祸之气，还有……” “死气。” 看着那些黑色的气体，敖扇心头一紧。 墨舍还在继续： “至于大学城上的白色气体，是属于读书人的清气。” “当然，也不是会读个书、看个字就能叫读书人，普通读书人，也没有这种气。” “那些白色气体，基本上都来源于各个大学，上了年纪的老教授。” 少数学生和年轻老师身上也有，只不过也确实是少数罢了。 从那些奇怪的气体上收回视线，敖扇长长舒了口气，这才捏紧手指进入医院。 医院里的情况更为复杂。 金色的功德之气，大多数在医生身上，少数护士身上也有一层薄薄的金光。 而红色的灾祸之气，几乎蔓延每一个角落，有浅有深。 黑色的死气……则几乎充斥着重症监护室。 敖扇强迫自己不去想，不去看，穿过充斥着婴儿啼哭声的走廊，终于来到安静的VIP病房区。 在季温玉给的号码房间外停下脚步，犹豫地抬起手。 还未触碰到木板，房门就从内被人打开了。 “咦？是你？你怎么……”开门的人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脸。 胡明月换了条比之前朴素得多的裙子，但依旧难掩美貌动人。 敖扇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他。 敲错门了？ 然而看到紧接着从他身后走出的男人，敖扇知道没有。 “是扇扇啊，这么快就来了？快进来。” 对着真心疼爱的外甥女，即使女儿情况严峻，季温玉也还是露出了一丝微笑。 只是那张俊脸上的疲倦，怎么都遮挡不住。 他眼下挂着大大的黑眼圈，下巴上有一层淡青色的胡渣，衣服也皱巴巴的，像是几天没换。 这是敖扇从来没见过的样子。 季温玉跟敖扇的父亲不同，他向来注重自己的外表，用小花的话来说，就是骚包。 而他也确实有那个资本，否则，也不能在妻子的一众追求者中脱颖而出，最终抱得美人归。 没错，季温玉的妻子，敖扇的舅母，她是个颜控。 当然她也不只是看脸，但颜值绝对是她选择交往对象的第一前提。 也是因此，即使已经结婚数载，女儿都八岁了。 季温玉也还是维持着一直以来的习惯，对自己的外表形象，十分重视。 在敖扇印象中，小舅舅似乎永远都是那副意气风发的模样。 陡然看见他现在的状态，连胡明月为什么在这儿也忘了问。 外甥女眼中的担心都要溢出来了，季温玉看在眼里，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很糟糕。 他笑了笑，伸手摸摸敖扇的头，温声问： “怎么？才出去玩了几天，就不认识小舅舅了？” 敖扇摇摇头，抿着唇不说话。 VIP病房很大，是一个小型套间，外面是迷你客厅，再里面才是病房。 季温玉没管胡明月，拉着外甥女往里走。 推开房门，敖扇才发现，里面除了季海和舅母方雨，还有两个陌生人。 两人穿着一模一样的道袍，一个看着二十来岁，眼神格外锐利，敖扇刚开门，第一个看见的就是他。 两人倏地四目相对，对方愣了一下，率先不好意思似的低下头。 然后就是站在他身旁的，另一个大约十八岁的少年。 跟前者比起来，后者气质更为内敛一些。 少年身形纤瘦，洁白道袍衬得他飘然脱俗。 两个……道士？ 敖扇满腹疑惑，请道士来干什么？ “是扇扇来了？” 没等询问，舅母从床边站起来，牵过敖扇的手，顿时惊讶：“怎么这么冷？” 敖扇脑子空白了一秒，好歹忍住没有瞬间收回手。 僵硬地笑了笑：“舅母，我没事，可能是车上空调吹过了。” 说完才自然地挣脱开舅母，“我看看小海。” 她转身面对病床，背过所有人的视线，才悄悄松了口气。 也许因为蛇是冷血动物，而敖扇融合了墨舍的妖丹，就像他说的—— 成了半妖之体、身体被同化，那么血液变得冰冷，似乎也不是多么奇怪的事。 看来以后要注意尽量少跟人接触了。 要是冬天还好，现在可是炎炎夏日，再体虚的人，也不至于手脚冰凉冷入骨髓。 片刻的恍惚过后，敖扇看向季海。 小女孩可爱的脸皱巴成一团，身体蜷缩在病床上，嘴巴因为呼吸困难微微张开。 她瘦小的手腕上连接着针管，此外还有几块青肿，显然一直没停过输液。 伸手摸了摸，额头的温度烫得惊人。 敖扇就将手贴在她额头上没放下来，当做物理降温，转头问起具体状况。 “怎么会突然高烧呢？医生怎么说的？” 但凡生病，总要有个病因，季温玉和妻子对视一眼，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因为医生也无法判断病因。 方雨声音沙哑：“两天前，她老师给我打电话，赶去学校就这样了……” “我想着，是不是吃了什么脏东西，但医生说不是食物引起的，问具体原因，他们也说不出来。” 季温玉要上班，要处理公司的事情，每天医院公司两头跑已经够疲惫了。 方雨的状态，却比他还要差一些。 她嫁人之后就没再工作，几年的时间和精力，基本都花在女儿和丈夫身上了。 现在女儿生病，要不是季温玉劝着，她连饭都吃不下。 怕是季海还没好，她就要病倒了。 说起来可能有点夸张，但看着平时活蹦乱跳的女儿，现在躺在病床上高烧难受，迟迟不醒，方雨是真的没有心情吃饭，更睡不着觉。 要是可以，她宁愿生病的是自己，而不是女儿。 她年纪那么小，抵抗力弱，昏迷不醒有时候都会难受得哼哼，那得多痛苦？ 眼看着妻子又要落下泪来，季温玉赶紧安慰： “雨儿，你别急，元静小道长不是说他有办法吗？” 敖扇这才知道，那两个道士，是小舅舅请来给季海治病的。 看了眼舅母脸上有些怀疑、却又隐隐带着希冀的表情，敖扇瞄了眼胡明月。 虽然不知道狐狸精为什么在这儿，但看他和那两个道士相熟的样子，他们还真的能治好小海也说不定？ 抱着这种想法，在那位年纪稍小的道士，面无表情报出一连串药材名字之后，敖扇还帮着小舅舅劝舅母： 你就答应试试吧，否则医院这边束手无策，总不能让小海一直就这么等着、听天由命吧？ 方雨犹豫着点了头。 见她答应，季温玉赶紧出去打电话让人买药材去了。 敖扇安慰了会舅母，看她嗓子都哑了，转身出去客厅接了杯温水。 一回头，就见胡明月和那两个道士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出来。 两人一妖并排站立，三双眼睛紧紧盯着她。 敖扇：……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八章 直立行走的…… 这三堂会审的架势，敖扇动作一顿，手上的水杯差点没拿住，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见她防备的样子，胡明月唇角一勾，笑得恶劣：“哟，小丫头，又见面了。” 那位稍大一些的年轻道士闻言，奇异地看向他：“你们认识？” “嗯，”公狐狸矜贵地抬了抬下巴：“昨天说过的那丫头，就是她家里，突然出现大规模的灵气波动。” “原来是你！”年轻道士恍然大悟，看敖扇的眼神，一下从之前的散漫变成好奇： “小妹妹，你能看穿他的真身？” 随着他的话落，除了念药材名单那会儿，始终一言不发的少年道士，看敖扇的目光也带上了探究性。 昨天胡明月碰壁回来后，就跟他们说过在敖扇那儿碰壁的事，不好奇不行啊！ “难道是天眼？”元静盯着敖扇的眼睛看，有点羡慕。 要知道他们师门四人，只有大师兄有天眼，就连师父都没有呢！ 敖扇抿唇，没拿水杯的另一只手，在身后紧张地捏在一起…… 她想着，自己现在在医院，小舅舅就在外面打电话，舅母也能听见动静。 而他们既然是被请来给小海治病的，就算发现了什么异常，应该也不会对自己动手…… 这么分析过后，敖扇稍微放松了些，接话问：“什么是天眼？” “你不知道？”年轻道士讶然。 敖扇诚实地摇了摇头。 年轻道士噎了下，一副“你居然连这都不知道”的表情解释道： “天眼嘛，传说它能够洞察过去，预测未来。”他摸着下巴耸了耸肩： “当然，这只是玄乎点的说法，实际上也没那么厉害，但对咱们修道之人来说助益良多，通常能让人看到许多平时看不见的东西，比如说……” 元静指了指一边，穿着朴素长裙的胡明月，脸没有转过去，一副“怕辣到眼睛我就不看了”的表情： “比如，能直接看穿妖怪们的真身，不被迷惑。” 敖扇跟着看了眼胡明月。 嗯，如果他不开口的话，确实还挺有迷惑性。 “所以，胡明月说你能看破他的真身，真的假的？” 年轻道士挤眉弄眼，一脸八卦地往前凑了凑： “你看见的他是什么样子？是不是一只直立行走的公狐狸在搔首弄姿？” 一只直立行走的……？ “……”敖扇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沉默。 “元静！”这么一连串的问题下来，没等敖扇回答，胡明月已经双目喷火了。 然而这种情况似乎并不少见，年轻道士丝毫不怕，还反过来冲着他呲牙： “你瞪我，瞪我有用吗？你又打不过我，而且我说的都是实话，大师兄就是这么……” 元静猛地打住，有一丝后悔。 完了完了！得意忘形，说漏嘴了！ 然而胡明月已经自动补全了他未说完的话，桃花眼中闪过不可置信和愤怒——死死盯着元静：“你说什么？！” “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说。”年轻道士疯狂摇头，同时在心中默念： 大师兄对不起，小弟终究还是把你给卖了，你在外面出任务记得多拖延时间，晚点回来…… 不，最好还是别回来了！ “好你个元明……”看着元静这副样子，胡明月怒火更甚。 他咬牙切齿冷哼一声，倏地化作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从客厅的窗外跳了出去。 敖扇：…… 好，好突然。 虽然知道对方是妖怪，敖扇还是有点担忧： “这里是九楼，胡先生……”不会有事吧？ 没等她说完，阳台的门突然被从外打开，胡明月变回了人形，黑着脸走进来。 发现大家都看着他，漂亮女生用一口糙汉音恶狠狠吼道： “看我干什么？外面有人！” 吼完看向敖扇，一脸“爷很高贵你不配”，呵呵两声：“我可不是那种九层楼都跳不了的弱鸡。” 敖扇：……行吧。 这个小插曲最终以胡明月闷闷不乐坐到一边暂时闭嘴为结尾。 由于他们所表现出来，并不是很靠谱的亚子，敖扇的警惕反倒降了一大截。 继续之前的话题。 “按照你的描述，我并没有天眼，也不能看穿胡先生的真身。能猜出来，其实是因为……” 敖扇看了眼胡明月，犹豫着补充：“胡先生，身上的味道比较……特别。” 她用了一个委婉的说法，但其中的意思，在场的各位都能明白。 “狐狸身上的味道确实难闻。”元静心有戚戚地点头赞同，说着同时看了眼胡明月。 然而对方一反常态地没有跟他呛声，而是焉了吧唧坐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什么。 单单这么看，少女一脸落寞，心绪繁乱的样子，还挺容易让人下意识产生同情和怜惜…… 元静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得打了个激灵，赶紧默念：这是公狐狸这是公狐狸不要想太多！！ 呼，舒服多了。 元静松了口气，看向敖扇，果然，还是要看正常小妹妹洗洗眼睛。 这位小师妹长得也好看，却不似胡明月那样过于艳丽，而是十分具有亲和力，属于男女老少都喜欢的类型。 元静越看越喜欢，就想知道她的名字：“对了，你叫扇扇？是哪个扇？” 这种问题敖扇从小到大没少被问过，回答得格外流畅：“我姓敖，轻罗小扇的扇。” 话音刚落，元静早已准备好的夸奖就脱口而出：“好名字！” 夸完，他又挠了挠头问：“那个……轻罗小扇，是什么扇？” 敖扇：…… 她目光复杂，看着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道士，眼尖地瞟到他身侧，叫做元清的同伴默默别开脸，一副“我不认识这家伙”的表情。 敖扇突然忍不住笑，嘴边露出一个小酒窝：“其实就是电风扇的扇。” “哦哦，那我就知道了！”元静恍然大悟，低头嘿嘿一笑。 他显然对自己不知道“轻罗小扇”的“扇”是哪个字有些不好意思，却并不因此感到羞愧，态度坦然大方，那点不好意思也很快被忘却。 “我叫元静，这是我师弟元清，还有一个大师兄叫做元明，我们师父是雾岭山道观的清风道长。”元静开始为敖扇介绍。 年轻道士脸上是显而易见的高兴，这让敖扇有些不解，就听对方说完顿了顿，紧接着问： “不知道小师妹师承何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九章 要不要加个微讯？ 师承何处？ 敖扇被问了个措手不及，心想她连自己有修为，都是昨天才知道的，哪来的什么师父？ 这让人怎么回答？ 好在元静见她似乎不愿多说，也没有逼问，而是上上下下打量着女孩一阵嘀咕： “我看你周身灵气通畅，想必资质不错，却不通理论，想来一定是……”一定是师父的问题啊！ 敖扇浑身一僵，紧张起来。 他能看到灵气，那能不能看出自己现在的半妖之体？ 她隐隐开始后悔，早知道出门前就该先找墨舍问清楚，道士们对半妖是什么态度。 不然，也不至于现在心里七上八下。 对面，元静还在心中感叹，这位小师妹的师父真是误人子弟。 但是，又不确定她对她师父的态度…… 他想了想，紧张地搓了搓手： “一定是小师妹也不喜欢那些繁复的理论，更喜欢修炼对不对？” 敖扇：……啊？ “我也是啊！”元静一拍手，一副哎呀妈呀可算是遇到知己了的样子： “怎么样？要不要加个微讯，我们可以一起交流修炼上的心得！” 到时候，他再给这位可怜的小师妹夹带私货…不是，补课。 然后她就会知道她师父其实是多么不靠谱，进而投入清风观的怀抱…… 元静给自己完美的计划点了个赞。 敖扇：…… 她狐疑地看着元静，年轻道士那张俊脸上的表情十分认真，不像是在胡说亦或者开玩笑。 所以，他应该看不出自己身上的异样？ “对，没错，我喜欢修炼。” 敖扇强颜欢笑，也没好意思问“你们道士还用手机？”这种问题。 网上那么多扫码算命公众号，说不定就有真道士办的呢？ 听见肯定的回答，元静眼睛一亮。 只见女孩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冲自己笑得“甜美”： “我扫你？” 年轻道士点头如捣蒜。 加过微讯，他又抬头一拍脑门，才想起来问： “对了小师妹，差点忘了问，你的道号是？” “……”敖扇脸上的笑都要维持不住了，正准备胡编一个，先敷衍过去，季温玉推门而入。 他刚打完电话，正一手拿着手机往兜里揣。 抬头看见外甥女，还有自己请来的两位道士站在客厅。 而胡小姐坐在一旁，脸色不太好的样子，愣了一下。 “怎么都站在外面？” 敖扇抬了抬手上的水杯，刚要张嘴解释，就见他目露欣慰，走过来笑着拍了拍她的头： “我知道了，是不是扇扇担心小海，所以特地找两位道长来，了解具体情况？” 说完他还看向跟前的元静：“真是辛苦你们了。” 敖扇一愣，“不……” “不错！”元静点头肯定，上前一步，脸上挂起了谜之笑容： “小师…小妹妹确实是找我们了解季小姐的情况，不过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一点都不辛苦。” 准确捕捉到季温玉脸上，一闪而过的满意，元静在心中悄悄松了口气，还不忘自夸： 嘿嘿，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还好没有让小师妹说出实话，不然让雇主知道自己在勾搭，不是，认识他外甥女，那影响多不好？ 这么想着，为了防止敖扇坚持要拆穿自己善意的谎言，元静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季先生，您回来得正好，我和师弟已经初步分析出您女儿的病因了。” “真的？”季温玉眼睛一亮。 几日来累积的疲惫和倦怠，仿佛片刻间一扫而空。 男人情不自禁上前一步，期待地看着元静。 看着这样的小舅舅，敖扇默默把到嘴边的话吞进肚子里，和他一起认真看着元静，等待对方的解释。 元静后退一步，把站在他身后的元清推了出来，嘿嘿一笑： “让我师弟说，我师弟想到的，他比较清楚。”说着站在了少年道士身后。 元清显然没有任何准备，回过头冷冷看了眼把他推出来的人。 然而面对满眼期待的季温玉，还是开了口： “季小姐，是被梦妖拖入了梦中。“ 季温玉张了张嘴巴：“梦，梦妖？” 以季温玉的阅历，他什么没见过？ 但对于鬼神之说，即使一直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真正接触到还是头一回。 相比之下，也许是因为短短时间已经经历了不少，敖扇对此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好在小舅舅背对着她，并且脑袋后面没长眼睛。 少年道士还在认真解释，他性格看上去很冷，不喜多言，但意外讲述得十分细致： “梦妖只存在于梦的世界，以富含情绪的梦为食物，通常来说，不会对人产生太大的影响。” “由于种族的特殊性，梦妖之间难以相见，每只梦妖终其一生，都只能在自己特地的领域中活动。” “部分灵智较高的梦妖拥有人的情绪，会感受到孤独，有能力的梦妖偶尔会进入人类的梦中，跟他们玩乐。” 元清说到这里顿了顿，似乎在思考接下来的措辞，元静拍了拍他的肩膀，接下话茬： “因为太孤独了，梦妖玩得开心，就会想跟这个人交朋友，所以这时候它们就会问：‘你愿意留下来陪我玩吗？’” 随着他们的讲述，季温玉的眉毛越皱越深：“所以，小海她是……被梦妖留下了？” 元静点点头，又摸着下巴补了一句： “一般来说，即使是在梦中答应了梦妖的邀请，也不会出现什么太大的问题。最多睡得久一点，到了时间，自然就会苏醒。” 季温玉：“可小海她……” 元静很快给出了解释： “但要是现实中的身体答应了，就等于主动放弃了灵魂的第一拥有权。” 身体和灵魂，是两个相辅相成的存在，两者共同组成一个生命体，缺一不可。 可以这么说，身体是灵魂的归宿，灵魂是身体的主人。 听完他们的解释，季温玉苦笑： “现实中答应……小海她，确实有说梦话的习惯。” 两个道士对视一眼，元静上前一步，轻咳一声，表情高深莫测道： “季先生不必担心，我们这就为您女儿做法，保证她很快就能醒来。” 季温玉犹豫道：“这，药材可能还得一会儿才能送来……” “药材？”元静一愣，很快知道他是误会了什么，一脸轻松地摆摆手： “哦，没事，那是我们的报酬，不是给季小姐用的。” 季温玉：…… 他的表情突然僵硬。 不是，事情还没解决呢，直接就开口要报酬了？什么操作？ 季温玉从未想过，世上居然有比自己还厚颜无耻之人。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十章 吃过没文化的亏 然而再怎么心情复杂，为了女儿，季温玉还是要配合元静，将方雨带出来，给两位小道士留下私密安静的作法空间。 敖扇陪着舅舅、舅母来到小客厅沙发上坐下，就见刚关上的病房门又打开。 元静从内探出头来，冲她招了招手：“小妹妹，你进来。” 说完，他又转头，对着疑惑的季温玉夫妇俩，微微一笑： “季先生，这是您外甥女吧？我看她颇有灵根，就给您破个例，允许她进来学习一下。” “要是有所感悟，说不准以后也能踏入修行，到时候再遇到这种事，季先生您也不用心烦了。” 这一番冠冕堂皇的话，季温玉还真就信了，他听在耳里，觉得这位小道士真是又大方又贴心。 之前药材的事，应该也只是年轻人做事比较直接，对自己又过于自信，才会那样吧？ 这么想着，季温玉对元静两人的好感值一下回升。 不过……他看向敖扇，倒是没想到，外甥女居然还有这种天赋。 看着敖扇脸上茫然的表情，季温玉鼓励一笑： “快去吧，扇扇。” 好好学，学好了以后，你舅舅我就不用动不动去清风观花钱了！ 敖扇：…… 眼睁睁看着商场上被称为老狐狸的小舅舅，就这么被元静轻松骗过去，还冲自己挤眼睛疯狂暗示，她心情很是复杂。 不过感慨归感慨，小海还等着呢，敖扇也没有推辞，跟着元静进了病房。 门刚被关上，青年道士做了个复杂的手势，抬手一挥。 空气中突然出现一阵奇异的波动，四周缓缓凝结出一层透明的薄膜，逐渐将整个病房笼罩其中。 这是……结界？ 由于元静误以为自己是“同道中人”的表现，敖扇克制住好奇的眼神，没去看那些透明薄膜。 而是看着元静，等待他接下来的动作。 “行了，现在他们听不到声音了。” 布置好结界，元静拍拍手，安心一笑，伸手到口袋中掏出了……手机？ 敖扇：？？ 她能通过元静的自言自语，确定那道透明薄膜，应该是有隔音效果的结界。 却完全看不透，他拿手机出来是要干什么。 打电话？？ 正疑惑着，年轻道士回过头，冲她露齿一笑，一口大白牙格外醒目： “你知道梦妖怕什么吗？” 敖扇疑惑：“什么？” 唉，小师妹果然不知道。 元静摇摇头，不放过任何一个劝学的机会： “你知道吗，其实以前，我也和小师妹一样，只喜欢修炼，不学理论。” “直到后来，我发现自己空有一身修为，却连最普通的小妖都认不全，遇到手段稍微复杂一点的，就不知道怎么对付……” 他语气沉重地说了一大堆，最后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样子，悠悠叹了口气： “所以现在，我虽然还是更喜欢修炼，却也逼着自己学习理论知识。” “小师妹，师兄吃过没文化的亏，现在看见你，就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元静上前一步，想抓起敖扇的手来个郑重嘱托。 手伸到一半，又有点不好意思地收回，最后只是语重心长道： “所以，理论知识虽然很枯燥无聊，但该学还是要学的，你觉得呢？” “……“敖扇难得跟上元静的思路，十分配合地，露出一个受教了的微笑： “你说的对。” 她这么上道，一直没有说话的元清却看不下去了。 他上前一步，一身白色道袍衣角微微晃动，打断了元静还要接着说话的打算。 少年面容冷漠，声音清冽： “行了，废话真多，能把你的嘴巴闭上吗？” 敖扇茫然地眨了眨眼，下意识看向元清。 少年道士一身洁白道袍仙气飘飘，还是那副清冷脱尘气质。 面无表情的样子，仿佛刚刚不耐烦的冷语，只是她的幻觉。 “……”敖扇：难道这就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元清的一鸣惊人十分有效果，元静撇撇嘴，放弃了长篇大论，“好吧。” 他低头，在手机上点了两下，站在季海的床头，捏着手机伸过去—— 一道撕心裂肺的公鸡打鸣声，倏地从手机中传出。 敖扇：？？？ 她一脸懵地看着元静，那一声接一声的鸡鸣越来越刺耳，充斥整个病房。 这真是一种莫大的折磨，怪不得要布置隔音结界。 敖扇想，如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肯定不会相信凭借公鸡打鸣声，就能对付所谓的梦妖。 换做其他任何不知实情的人，不管是谁，都会觉得这是儿戏吧？ 然而这方法还真的有用。 在敖扇略感凌乱的眼神下，床上躺了两天，任凭方雨怎么呼唤，都昏迷不醒的小女孩，手指微微动了动。 紧接着是身体、头部，最后直接从床上坐起来，迷迷糊糊地揉眼睛。 感知逐渐恢复，小女孩很快发现了手臂上连着的针管，嘴巴一瘪，就要哭出来。 “小海。”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季海一愣。 抬手擦了擦眼眶里，还没来得及掉下的金豆豆，疑惑地抬头寻找。 看见敖扇，小丫头立刻多云转晴，扑过来要抱：“扇扇姐姐！” 敖扇笑着走过去摸摸她的头： “小海醒啦？饿不饿？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饿了。”季海点点头，缩在她怀里，大眼瞧着元静、元清，有点害怕道： “扇扇姐姐，小海生病了吗？为什么会来医院？那两个奇怪的大哥哥是谁？” 早在季海有动静的时候，元静就关掉了手机，见她真正苏醒，才撤了结界出门让季温玉夫妇进来。 “对，小海生病了，睡了很久，不过放心，现在已经治好了。” 敖扇揽着小丫头温声安慰：“大哥哥是爸爸找来，给小海治病的。” 季海懵懂地点头，又想到什么：“扇扇姐姐，妈妈呢？我睡着的时候，好像听见妈妈在叫我。” 她说这话时，季温玉和方雨正好并排走进。 听见这话，方雨率先忍不住冲了上来，抱住季海： “宝贝，妈妈在这里……” 她再怎么激动，怕吓到女儿，也强忍着没有多说话。 只是双手用力紧紧抱着季海，像是对待失而复得的珍宝。 季温玉紧随其后，静静看着母女两人。 虽然面上没有多激动，那双眼里的柔情，却没有任何掩饰。 对着元静、元清郑重感谢一番后，才担忧问： “真是多亏两位小道长了，对了，小海现在醒了，那梦妖……？” 元静拱了拱手：“您放心，那梦妖不会再纠缠令爱。” 季温玉放下心，再次道谢。 他忙着高兴没注意到，敖扇却看得清楚。 小舅舅问梦妖时，元静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古怪。 她暗暗把这件事记下，助理小林也带着老板要求的药材赶到了。 季温玉送走了道士，给季海办理完出院手续，看向默默忙前忙后，帮忙照顾小海的外甥女，冲她招了招手： “忙了一天，辛苦你了，我让小林送你回去。” 看着敖扇，他又想起什么： “对了，暑假还有半个月吧？有没有其他想去的地方，跟舅舅说，你爸妈那里，我给你搞定。” 看着冲自己调皮眨眼的小舅舅，敖扇鼻子一酸。 “舅舅……”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十一章 怀疑 刚一开口，隐忍了两天的情绪再也压制不下。 季温玉慌了：“怎么了，扇扇？你别哭啊？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他手忙脚乱地给敖扇擦眼泪，见她哭得这么伤心，内心闪过无数种可能性，唯独没想到—— “舅舅，我，爸爸，妈妈，他们……” 季温玉手一顿，内心突然升起一阵巨大的恐慌。 不，不会的。 “你爸妈？你爸妈怎么了他们欺负你了是不是？” 他急于求证似的，抓着敖扇肩膀的手微微用力。 “不是，”敖扇摇头：“我们遇到意外，掉下了悬崖……” 她颤着声音述说，音量越来越小。 陡然得知姐姐、姐夫尸骨无存的消息，季温玉浑身小幅度颤抖着，脑子一片混乱。 怎么会呢？不是前几天还好好的吗？ 前几天，他还跟敖扇她妈，也就是自己姐姐有过联系，让他们不要忘了给自己带礼物。 视频中他们是怎么说的？ 姐夫一边满脸不耐烦，实际上跟他事无巨细地唠着家常。 而姐姐就在一边静静看着他们，时不时被两人的幼稚发言逗得发笑。 对季温玉来说，父母早逝，姐姐和姐夫就犹如自己的再生父母。 没有他们，他恐怕永远都是那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 他又看向眼前的敖扇。 无法想象她是怎么做到，忍着父母逝去的悲痛，来到医院，面不改色帮他们照顾季海的。 内心突然被强烈的愧疚感冲刷，隐隐传来阵阵刺痛。 季温玉，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他压下突然得知噩耗的悲痛，只是垂在身侧的手依旧控制不住发抖，最终长叹一声：“别哭，扇扇。” “你还有我呢，还有你舅母。” 助理一直在旁边待命，医院门口又都是人，有人看着，季温玉忍着没有情绪外泄。 他抱了抱外甥女，轻轻推着她往停车的地方走： “先跟我回去吧，去我家，我们回家再说。” 车内，等候许久的方雨看丈夫带着敖扇走过来，有些疑惑。 季海倒是高兴地欢呼。 直到敖扇进了车，两人才发现她眼睛有些红肿，好像刚哭过。 收到季温玉安抚的眼神，方雨没有多问。 只是她了解自己的丈夫，能看出不仅仅是敖扇，这对舅甥两人身上的气压都很低，不由暗暗担心起来。 季海就比较直接了，焦急地拉着敖扇询问：“扇扇姐姐，你怎么了？” 哭的次数多了，敖扇已经能做到快速平缓情绪，见小丫头一脸关心，对她微微笑了下：“没事。” “真的吗？” 敖扇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真的。” 小海歪着头，不解地看着她。 扇扇姐姐真奇怪，明明看上去很伤心，为什么要说没事呢？ 敖扇被盯得久了，怕她继续追问，便转移话题： “我今天去小海家里住，小海欢迎我吗？” “当然欢迎了！” 季海瞬间什么都忘了，欢呼一声，恨不得在车里跳个舞。 她拉着方雨，跟她分享这个好消息： “妈妈妈妈，你听到了吗，扇扇姐姐要去我们家住！” “妈妈听见了。”方雨伸手虚环着女儿，以免她乱蹦撞到自己，温声道： “那小海可要好好招待扇扇姐姐。” “嗯嗯，我会的！” 敖扇微笑：“那就先谢谢小海了。” 副驾驶上，季温玉目光复杂地看着后视镜内，外甥女的笑容。 就像是一直以来，敖扇母亲教导她的那样。 然而季温玉知道，真正的敖扇，不是这样的。 她的笑容，应该是明媚、轻松、充满阳光的。 而不是现在这样，仿佛隔着一层假面，谁也看不出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这两天，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季温玉家住在别墅区，他一家子三口人，季海的意见不算，夫妻俩其实都不是多么注重享受的人。 奈何季温玉所处的圈子和地位，并不允许他像敖扇家那样，住在普通的居民楼或小区内。 尤其是几年前，经历过小海差点被绑架的事后，季温玉最终还是妥协下来，在别墅区买了一栋偏小的房子。 说是小，也只是和同别墅区其他房子对比，跟敖扇家里比起来，还是大很多的。 以前，敖如海和季蓝玉偶尔清闲的时候，他们一家都会过来住。 但大多时候他们都挺忙，真正经常过来的还是敖扇。 以两家人的关系，敖扇在舅舅家也有属于她的房间。 也是因此，小海和敖扇虽然年纪隔了不少，关系仍旧亲厚。 一进门，小丫头就闹着，要带扇扇姐姐去玩具房，看自己之前新买的宝贝。 方雨哄着她先去吃晚饭，小丫头乖乖听话，结果没多久，又被敖扇和方雨合伙哄着睡觉。 见她进入熟睡状态彻底安静下来，敖扇才和季温玉、方雨一起，三人来到了书房。 除了将意外发生时的情形如实相告，她给季温玉的说辞是： “掉下去之后，我迷迷糊糊的，不知撞到了什么东西，就昏了过去，再醒过来，已经在家里了。” 其他的什么细节，一概摇头不知。 舅甥两人互相都挺了解，为了防止被季温玉看出来说谎，敖扇全程低着头，只在必要的时候跟两人有眼神交流。 季温玉当她伤心，也没有多疑。 但他到底是成年人，考虑得更为全面，在听完敖扇的描述后，还特地上网查了下。 这一下又发现不少疑点。 “那天的天气确实很奇怪，说是只有云顶山北部那一块有乌云聚集，而且光打雷、没下雨。” 视频上黑压压的大片雷云，看得季温玉直皱眉。 敖扇一家人是被突如其来的狂风吹得身形不稳，踩在危险的地方、坠下山崖的。 可除了云顶山北边，其他地方也没有出现任何的大风。 刚经历了季海被梦妖缠住的事，季温玉不得不想多： “会不会是……什么妖怪？” 敖扇低头听着小舅舅的话，眼神一闪，视线渐渐落在左手手腕，漆黑纯粹的“镯子”上。 那边，季温玉和妻子对视一眼，愈发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只有那一片地方出现雷云？ 偏偏，敖扇一家人还刚好就在那儿。 方雨提出了疑惑：“可是，蓝玉姐和姐夫，他们应该没有什么仇家。” 季温玉一愣，是啊。 他自己从商之后，或多或少会和一些人结仇。 但姐姐是开花店的，向来待人和善，姐夫是大学教授，社交圈更是简单。 能有什么仇人，会专门请一个能控制雷云的妖怪，去害他们？ 依旧是方雨提出的：“那……会不会是妖怪自己干的？救了扇扇的那个？” 敖扇猛地抓紧手心。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十二章 墨舍的解释 方雨还在继续说：“扇扇不是说自己撞到了什么东西？会不会就是那个妖怪？” 季温玉摇头：“如果真的是，它为什么又要救扇扇回来？” 总不能是良心发现吧？ 话题谈论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书房内沉寂了一会儿，由季温玉打破沉默： “算了，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 他站起身走近拍了拍敖扇的肩膀：“扇扇，逝者已逝，我知道你肯定难过，但……” 季温玉顿了顿，“答应舅舅，你要好好的。” 女孩如今沉静的模样，从前的活泼跳脱相比，差异实在太大。 季温玉很怕她想不开寻短见。 “我知道的，舅舅。”敖扇乖乖点头。 季温玉稍微放心下来，用商量的语气询问道： “扇扇，明天先让小林送你回去，你帮舅舅一个忙，把你爸妈的证件都找出来，可以吗？” 他想着，刚好也留出空间，让外甥女能缓冲一下，把想留的东西留下来。 敖扇微微点头。 季温玉目光更加柔和，抬手揉揉她的发顶： “在家好好休息一天，舅舅忙完手上的事情，就过去找你。” 要办各种手续，还有葬礼，敖扇一个孩子，季温玉当然不放心也不会让她一个人到处跑。 只是他手上几乎每天都有不同的行程、工作，要腾出时间来，就只能压缩在一天内提前完成。 季温玉没跟敖扇多说，他不是那种喜欢给自己找一堆借口和理由的人。 但他也无法做到不管不顾，放下一切去忙自己的私事——这偏偏还是姐姐季蓝玉教导的品行。 想到此，季温玉忍不住苦笑一下。 “舅舅？”敖扇关切地看着他。 “没事。”季温玉回过神，摇摇头： “忙了一天，扇扇累了没？今天就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敖扇依旧点头，在方雨的陪同下洗漱一番，回到属于她的房间。 “舅母，”看着对方眼里的担忧和深切的疼惜，敖扇轻声开口：“晚安。” 方雨一愣，赶紧微笑：“晚安。” 房门缓缓关闭，女孩那张恬淡的脸庞却仿佛还在眼前。 她没有多说话，方雨却觉得，自己好像能读出她眼里的感谢。 忍不住鼻头一酸，方雨捂住嘴巴，努力眨着眼睛。 好好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房间内，敖扇并没有如他们所愿入睡，她站在床头，将左手腕的黑“镯子”摘下来。 “墨舍。” 小黑蛇的身躯缓缓舒展开。 敖扇没说废话，直接了当地问：“那些雷云，还有风，是你干的吗？” 墨舍沉默看着她。 “说话！”敖扇将小黑蛇竖握在手心，语气加重，将问题重复了一遍： “是你干的吗？” “……是我。”墨舍哑着声音道，喉咙一阵干涩。 以前没有过给人妖丹的经历，怕她出现什么意外，墨舍特地没有进入睡眠，从进医院到书房的谈话，听了全程。 听见肯定的答复，敖扇浑身脱力，身体一软跌坐在床上。 墨舍倏地被松开，落在她手边。 他立起身，看着目光失神的女孩，莫名涌起一阵愧疚，缓缓充斥着胸腔。 “抱歉，我不知道……” 抬头看了眼，女孩没有动静，墨舍组织了下语言，继续道： “那日我渡劫提前，无心照顾其他，你一家人出现意外，确实是我的过失。” 他说着顿了顿，语气中带上了苦涩：“可我也受到反噬，无端多出因果，以致渡劫失败——还是刚刚才知道原因。” 在敖扇和季温玉谈话之前，墨舍是真不知道她父母的死因。 “我渡劫失败后，你们已在山崖下……只有你身上还有一线生机，我便将废弃的妖身剔去，把妖丹给了你。” 他没说的是，自己在敖扇身上看到了浓厚的气运。 否则一个普通过路人，怎么值得他用妖丹来救？ 即使那只是渡劫失败后，修为散尽，除了本源之力，什么都没有的妖丹。 说到这儿，墨舍还有些庆幸。 如果当时对大气运者见死不救，谁知道因果会不会追着他新塑的妖身缠上来？ 也怪不得他渡劫之前，自我感觉还挺良好，前期也顺顺利利。 紧接着就被突然变态的天雷，给劈了个懵比。 就凭敖扇那一身浓厚的气运，墨舍甚至怀疑，如果不是她还剩一口气，自己恐怕会被直接劈个灰飞烟灭。 还哪来的剩余力气救她，更别说重塑妖身？ 也正是因为救了敖扇，他重塑妖身的过程才会那么简单顺利。 墨舍想着想着，神色突然慢慢变得轻松起来。 世间因果本就奇妙，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他和敖扇一家人的因果，早在雷劫结束后了却。 而自己还做出了补偿，救回敖扇的命。 墨舍觉得了却因果一身轻，敖扇没理由还会怪自己。 然而这一番解释，却让敖扇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一方面，墨舍自己都承认了，他确实就是间接导致父母身亡的罪魁祸首。 可是另一方面，他又受到反噬，从那样的庞然大物，变成了如今两指长的小东西。 而且还救了她的命。 那她该怎么面对墨舍？ 见女孩仍呆坐在一边，目光复杂不知在想什么。 墨舍沉默半晌，再开口的时候，语气变得冷漠疏离起来： “你若当真难以接受，等你彻底炼化妖丹，确定不会有意外后，我便离开。” 敖扇看他这样，心情更加复杂。 鲁树人曾经说过：遇到难以抉择的问题时，如果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那就回避它，装作无事发生。 鸵鸟心态上线，敖扇别过脸胡乱点点头，含糊应了一声：“以后再说吧。” 墨舍直接理解为同意，眼神一暗。 果然，人类还是那样注重感情，即使因果已了，仍旧会耿耿于怀。 尘封已久的记忆被唤醒，想到一些本以为早就遗忘的事，墨舍脸色黑了黑。 看了眼敖扇，默默游至床头蜷缩成一圈。 反正结果怎么样，又不是由他决定。 墨舍自嘲地笑了笑，眼睛一闭，进入睡眠。 夜色渐浓，敖扇原本以为，自己又会整夜睡不着觉。 然而听着窗外一声声蝉鸣，心情竟然也缓缓平静下来，迷迷糊糊睡了半夜。 第二天起来，小舅舅已经出门了，敖扇在方雨的招呼下吃过早饭，如约由季温玉的助理小林送回家。 校外车辆不允许入内，敖扇看着小林驾车离开，才像昨天出来时那样，低着头鬼鬼祟祟回了居民楼。 好不容易躲开熟人，回到自家门前打开门，女孩刚松了口气。 一抬头，迈入半步的腿，就僵在了半空。 “扇扇，扇扇回来啦，扇扇回来啦！” “欢迎回家，欢迎回家！”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十三章 人类都是大猪蹄子 一只灰鹦鹉，一只猫。 一个在半空，一个在地上。一上一下在客厅呈对峙姿态。 沙发垫左一个右一个，反正就是不在沙发上。 也不知是被鸟爪还是猫爪挠破，里面的棉絮撒得到处都是。 灰鹦鹉扑棱着翅膀，停在客厅的吊灯上，整个装饰灯大幅度摇摆起来，看得小花心惊胆战。 “丑鸟，你给我下来！” 三花猫踩在沙发靠背上——那是距离吊灯上灰鹦鹉最近的地方。 它纵身一跃，跳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 “就不，就不！”仗着自己飞得高，灰鹦鹉嚣张地有样学样： ”臭猫，臭猫，臭猫是笨蛋！” 敖扇打开门，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 灰鹦鹉的声音极具穿透力，敖扇赶紧关上门，黑着脸看向小花。 没等她问，三花猫一改刚才凶恶狰狞的姿态，可怜兮兮扑到敖扇脚边。 “扇扇，你终于回来了！” 小花眨巴着漂亮的猫眼，爪子扒拉在敖扇小腿边，开始告状： “这只丑鸟，昨天突然自己飞进来，还跟我抢吃的。” 说着，它一脸弱小、可怜，又无助，“你要给我做主啊扇！！” “……”敖扇把它抱起来，无奈：“它怎么进来的？” 小花刚要开口，灰鹦鹉那自带电音特效的声音领先响起： “臭猫放灰哥进来的！” 小花瞪向它：“你闭嘴，丑鸟！” 凶完灰鹦鹉，它又看向敖扇，两张面孔切换自如，嘤嘤嘤道：“扇扇，你相信我，明明是它自己飞进来的。” “难道我忘了关阳台，它就能随便飞吗？！” 敖扇：…… 这义正言辞的语气，所以你丝毫不觉得自己有责任啊？ 敖扇哭笑不得，“行了，你好歹都是妖怪了，怎么还跟灰哥计较？” 她说话间同时打开阳台的门，猜测应该是一猫一鸟吵起来，小花给关上的，也不知道灰哥被关了多久。 这么想着，敖扇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灰哥，快回去吧。” 灰鹦鹉扑腾着翅膀，在她肩头停留了一下，嘴里喊着“扇扇再见，扇扇再见”，飞出阳台。 敖扇重新关上玻璃门，转过身：“小花，你长能耐了，我出去一天……” 她环视着一片狼藉的客厅，面带微笑：“你就把家里搞成这样？” 小花心虚地后退，小声嘀咕：“扇扇，同样是妖，你不能区别对待。” 同样是妖？敖扇一愣：“你说什么？” 小花以为她没听清，重复道：“我说，我和那只丑鸟同样是妖，扇扇，你怎么能区别对待呢？” 它越说越觉得自己真是委屈坏了，见小主人仍旧傻站在那儿，也不过来哄哄自己，小花不禁悲从中来。 难道家猫真的不如野鸟香吗？ 果然，人类都是大猪蹄子。 小花语气带上了幽怨：“算了，你要是真的喜欢它，我也不会拦着你。” “但是扇扇，你得先答应好，不能让那只丑鸟欺负我。” 说完，它悲伤地别过脸，为自己的委曲求全感到难过。 敖扇：…… 小花变成妖怪后，真是越来越搞不懂它在想什么了。 她忽略了自家傻猫的戏精行为，摸着下巴回想。 没记错的话，灰哥是住在一楼的张爷爷家养的鸟。 老人家六十多岁，在柳大教了半辈子的书，从青年到老年，奉献了几十年的精力和心血。 他教过的学生，五湖四海都有，说一句桃李满天下也不为过。 张爷爷儿子也出息，只是工作繁忙，甚少团聚。 怕父亲退休后无聊，特地送了只灰鹦鹉过来，代替自己陪伴父亲。 非洲灰鹦鹉属大型鹦鹉，是已知可以和人类真正交谈的动物之一。 拥有绝佳的语言能力和理解力，温驯好养，又不会过于吵闹，是大部分养鸟人士的首选。 它或许没有其他鹦鹉那样美丽别致的外表，但语言能力足以弥补一切。 敖扇印象中，灰哥来到家属大院时，就差不多能和张爷爷对话了。 老人家喜欢看京剧，再过段时间，灰哥甚至还会用它那自带电音的公鸭嗓，时不时来上两句。 虽然十分刺耳，但张爷爷听着却很高兴。 敖扇对灰哥的印象就停留于此，虽然见得不少，但平时还真没注意过，灰哥身上有什么异样。 她正想着，灰哥不会是一直隐藏在家属院里的妖怪吧？就听小花忿忿不平道： “哼，要不是那天的灵气，那只丑鸟肯定打不过我。” 哦，原来还是因为灵气。 “你还想着打架？” 敖扇抬手给了猫脑袋一个板栗，“没有那天的灵气，也没有现在的你。” 对哦。 小花反应过来，还想嘴硬。 叮咚，门铃突然被按响。 一人一猫同时僵住，敖扇迟疑地上前。 透过猫眼，张爷爷的脸引入眼帘，肩膀上，还站着只灰色的鹦鹉。 小花在她怀里扒拉着门也看不见，焦急地问：“扇扇？是谁来了？” “是张爷爷，”敖扇头疼起来，低头叮嘱：“你别出声。” 肯定是灰哥泄密的！ 她隔着猫眼忍不住瞪了眼灰鹦鹉，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这才不情不愿地打开门。 女孩脸带浅笑，彬彬有礼：“张爷爷，您怎么来啦？” 没等老人说话，灰哥那刺耳的公鸭嗓率先响起： “扇扇，扇扇。”它停顿了一下。 察觉到三花猫一言不发，静静蹲在一边，假装“我只是一只普通猫咪”的样子，瞬间改口： “臭猫！臭猫！臭猫！” 这声音比刚刚叫敖扇的大了几个度，像打了鸡血，刺耳又洗脑，效果堪称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不仅如此，仗着小花现在不能说话，它还嚣张地直接飞进屋内，绕着小花上方低空飞来飞去，飞来飞去。 小花忍无可忍，“喵嗷”一声，作出一副被吸引的样子，开始跟它“玩耍。” 敖扇：…… 很好，好不容易想好的说辞，准备劝走张爷爷，不让他进门，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心中长叹一声，敖扇看着战局越来越激烈的一猫一鸟，脸上的笑容逐渐加深。 门外，张爷爷显然没有见过自家灰哥这么贱的一面，似乎被深深震惊到，半晌无语。 直到回神缓过劲来，他才发现不太对劲：“扇扇？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敖扇瞬间捏紧门板，又缓缓放松下来。 不管怎么躲，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十四章 被爱 拜灰哥所赐，以张爷爷为中介，经过季温玉的亲口证实后。 三天内，整个家属大院，和敖扇家相熟点的，都知道了她家里的情况。 季温玉一口气空出了三天时间，带着敖扇跑前跑后，办理她父母的后事。 经过深思熟虑、和小花讨论过后，敖扇拜托季温玉，保留了家属楼的房子居住权。 虽然难免触景伤情，敖扇还是不愿意离开和父母一起生活的地方，这里有一家人十几年来的美好回忆。 敖扇舍不得。 好在季温玉虽然更希望她搬过去和他们一起住，最终还是选择尊重她的想法。 这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之前说好要捐的器材资金加额就行。 程序走完，最后就是葬礼。 季温玉邀请的人不多，但经过三天时间的发酵，居民楼内得到消息的大部分都来了。 这天下了小雨，一顶顶黑色雨伞陆续赶来，汇聚在一起，为两个美好的人逝去静静默哀。 葬礼持续了很久，直到雨停了又下，太阳也快要下山，还有迟些才收到消息的人急匆匆赶来。 家属大院的邻居们、敖父的同事、以前教过的学生…… 这就够多了，加上为季蓝玉而来的，场面一下浩大起来。 高中、大学同学简直以班为单位，还有不少敖扇根本没见过的人前来，满面惋惜。 季温玉和妻子对视一眼，不管什么时候，他们永远佩服于敖父和季蓝玉的好人缘。 这对夫妻好像天生一对，一个儒雅和善，一个温柔大方。 共同生活久了，又互相感染上对方的特质，笑起来嘴角都是同一个弧度。 这样美好的两个人，你仅仅看着就能感染到力量，仿佛受到鼓舞，觉得生活也没有那么艰难。 所以美好逝去的时候，也就格外难过。 日暮西山之时，葬礼终于结束。 敖扇跟着小舅舅和舅母三人走在人流中，突然从后跑过来一个年轻女子，拦住了去路。 “等等！” 因为奔跑的缘故，伞面倾斜，敖扇看不到女子的脸，却从她的穿着打扮上看出一种莫名的熟悉，忍不住恍惚了一下。 “你是季女士的女儿吧？”女子气喘吁吁。 伞沿向上，露出一张青春靓丽的脸。 她大概二十五六岁，花儿一般的年纪，脸上带着点歉意： “很抱歉拦住你，但是……我想问问，季女士的花店还开吗？” 敖扇一愣，这两天跟着小舅舅跑东跑西，她还真没考虑过这个。 季蓝玉，也就是敖扇母亲，开的花店大概经营了数十年。 敖扇就读的学校初、高中一体，离大学城不远，而母亲的花店，就开在家和她学校的交汇处。 初中不需要住校，上学时间也没有那么早。 每天清晨，母女俩一起出门，到达花店，敖扇再拿着母亲给予的鲜花步行去学校。 这是属于她们之间的浪漫。 后来高中住校，每周放假，母亲也会在夕阳的金辉中关上花店，在路口等待敖扇一起回家。 和生活了十几年的家一样，母亲的花店同样承载着敖扇的许多回忆。 实在看不出她的意向，年轻女孩小心翼翼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花店不开了的话，我想问问，能不能把它卖给我？” 能不能把它卖给我—— 敖扇原本还在犹豫，猛然听见这么一句，下意识一阵排斥。 她瞬间做出了决定：“开的。” 收到女子诧异的眼神，敖扇抬头歉意道： “我会把它开下去，所以，恐怕不能卖给你，抱歉。” 对方足足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摇摇头：“没事。” 她上下打量着敖扇，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这样一个看着就很稚嫩的小女孩，似乎还连高中都没有毕业，真的能开好一家店吗？ “那就祝福你了，小妹妹。” 虽然心中怀疑又担忧，但女子并没有表现出来，反而冲敖扇露出一个鼓励的笑： “要守护好它啊，不然我和朋友们想买花，都不知道该去哪里了！” 实际上，柳城那么繁荣，怎么会找不到第二家花店？ “谢谢，”接收到善意，敖扇也不吝啬自己的笑容：“我会的。” 年轻女子拍了怕她的肩膀，“那就再见啦？我要赶快把这个消息告诉其他人，他们一定会很高兴。” “再见。”敖扇摇摇手，看着她的背影远去。 回过头，季温玉正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她。“扇扇……” “没关系的，舅舅。”女孩坚定地回视，认认真真道： “我想把它留下来。” 方雨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该劝谁。 看着妻子一脸担忧，还有外甥女那双和姐姐极为相似的眼睛，季温玉败下阵来，没好气道： “行行行，留下来。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就这么怕我不同意？” 虽然他确实不想同意。 能怎么办呢？自家外甥女，宠着呗！ 敖扇瞬间满足：“谢谢舅舅！” 方雨也松了口气，轻笑起来。 葬礼就此结束，季温玉送敖扇回家，反复叮嘱她有事就给自己打电话，才满是不放心地离开。 门刚关上没多久，又被按响。 是住在隔壁单元的宁奶奶，提着一个保温饭盒，看见敖扇，眼角的皱纹都加深了几分。 “扇扇，晚上没吃饭吧？” “宁奶奶，您这是……”敖扇让她进来，看着老人家神神秘秘地打开保温饭盒。 伴随着一阵水汽，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 “家里炖的鸡汤，还有一些饭菜，这不是……你一个小孩子，又不会做饭，反正多了也喝不完，就给你端过来尝尝。” 宁奶奶高高兴兴往敖扇手里塞筷子，绝口不提其他。 她和张爷爷情况相似，同样是儿女工作繁忙，只有自己一个人住。 不同的是，宁奶奶似乎还有一个孙子，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 她和季蓝玉关系好，两人都有一手好厨艺，经常做了什么好吃的，就会给对方端过去一份。 “谢谢宁奶奶。” 敖扇顺从地喝着鸡汤，忍着没有落下泪来。 她本就不是多么坚强的人，却在短短时间内锻炼出来，感觉自己的忍功跟忍者神龟都有得一拼。 送走了宁奶奶，敖扇在父母房间呆坐了一会儿，才抱着小花回到卧室。 手机一响，是方雨打过来的视频。 敖扇疑惑地接通，季海一脸高兴趴在镜头前，恨不得透过手机来到她身边似的： “扇扇姐姐！” 方雨在旁边揽着她，冲着镜头满脸无奈：“扇扇，还没睡吧？没办法，小海缠着我非要跟你说话……” 小海奇怪地看了眼妈妈，她明明没有啊？ 不过无所谓了，能看到扇扇姐姐，她还是很开心的。 季海抱着手机跟敖扇聊了一会儿，随后被方雨哄去睡觉。 敖扇刚放下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 小花趴在一边，死鱼眼。 喵烦躁，但喵不说。 这回是季温玉的电话。 无非是些关怀和叮嘱，敖扇一声声应着，小花猛翻白眼、却一直躺在她床边，挪都没挪动一下。 看着它这副矛盾的样子，敖扇倏然觉得内心仿佛有一股暖流划过。 带来的阵阵暖意，逐渐传遍四肢百骸。 她是被爱着的—— 敖扇清晰地认知到，还有这么多人，在牵挂着她。 鼻头一酸，忍不住轻声唤道：“舅舅……” 敖扇突然有种冲动，她想告诉舅舅，想把一切说出来。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十五章 敖扇的恐惧 “嗯？怎么了？” 敖扇正要张嘴，睡衣袖子滑落，露出手腕上漆黑的镯子。 她眼神一暗，内心突然产生一阵难言的恐慌。 如果……如果舅舅知道自己身边，留着间接害死他姐姐的人，而她也马上会变成妖怪，还会这样关心她吗？ 敖扇不知道自己沉默了多久，电话另一端安安静静，还在等待回话。 “没事，”敖扇轻声道，“舅舅，我想睡了，晚安。” 季温玉有点莫名，只以为她是累了，便也回了句：“晚安。” 随后看着挂断的手机，若有所思。 方雨见他表情不太对，关切问：“怎么了？” 季温玉摇摇头，没有将自己的疑惑说出来。 总觉得敖扇刚刚叫他，不应该只是为了说一声晚安？ 而另一边，敖扇挂掉电话，微讯界面显示着几分钟前，备注为“元静”的联系人发来了一个笑脸。 敖扇没有回复，盯着那个笑脸许久，缓缓做下一个决定。 次日。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普照大地，雾岭山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敖扇站在山脚，远远向上看，从山脚到道观，有一条陡峭的石梯。 身临其境时，敖扇才想起来，在此之前，自己来过清风观一次。 那时候临近中考，她被小舅舅哄着，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爬上去后，双腿一软差点没跪下去。 更别提之后，还要走下来。 回忆起当时并不美好的经历，敖扇却有些怀念。 随着时间推移，她越发体会到自己身体上的变化巨大。 或许是因为妖丹被逐渐炼化，敖扇很少再感到疲惫，也不怎么会饥饿，浑身仿佛都有用不完的精力。 这种常人求之不得的变化，敖扇却对其非常排斥。 她不想变成妖怪。 或者说，不想通过墨舍给予的妖丹，成为妖怪。 敖扇惶恐地发现，妖丹带给她的变化不仅仅是身体上的，似乎对精神也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她以前是什么样子来着？ 敖扇以前，是个感情充沛的孩子。 开心时喜欢大笑，难过时会消沉低落，心情几乎都写在脸上。 然而现在，那些强烈明显的情绪波动，渐渐地变得微乎其微，很难再影响到敖扇的心情。 刚开始时她还没有察觉，但当发现不管是舅舅、舅母，还是家属楼的邻居们…… 他们看着自己的眼神，都充满疼惜和担忧时，敖扇终于发现了不对。 敖扇害怕，她不知道这种变化正不正常，怕自己会逐渐变成另外一个人。 她害怕忘记自己。 所以…… 看着眼前陡峭的石梯，敖扇深呼吸一口气，踏步上去。 元静、元清是雾岭山的道士，虽然行事风格看着，有点不太靠谱，但无疑是有真材实料的。 既然这样，清风观会不会有将妖丹剔除的方法？ 抱着这种期望，敖扇来到了雾岭山。 这里离市区并不远，山下不远处是一片景区，即使是在清晨，石梯上也有不少行人。 但烧香拜佛，算命求卦这种事，一般只有上了年纪的老人会信。 像敖扇这种，一看就连高中都没毕业的孩子，混在人群中，就极为显眼了。 对于从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敖扇并无察觉，她正低头看着手腕上的黑“镯子”发呆。 从那天的谈话后，墨舍不知道是进入了深度睡眠，还是刻意不理她，不管怎么呼唤，都没有回应。 对于墨舍，敖扇感官复杂。 她正走神盯着手胡思乱想，也就没有注意到，自己和前面两个结伴同行的人，距离越来越近。 直到隔了四五层台阶的距离，突然耳边传来一声惊呼。 “夫人！！” 这声惊叫把敖扇扯回神。 抬头看去，只见一道身影背对着自己，往后仰倒下来，几乎已经整个腾空。 说时迟那时快，敖扇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下意识冲了上去。 三两步跨上石梯，稳稳接住了往后仰倒的老太太。 与此同时，脚边从上弹落下来一个超大号保温杯，咚咚咚往石梯下面滚，速度极快。 可以预见，如果不是敖扇出手相救，从这么高的石梯滚落下去，会是什么下场。 被敖扇救下的，是一位大概五十多岁的老太太。 老人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皮肤保养得当，衣着也很时髦。 如果不是眼角的纹路，和未加掩饰的白发，根本就看不出具体年龄。 而之前惊叫出声的，则是傻站在再前两层台阶上的中年女人，保温杯就是从她手上掉下来的。 女人此时另一只手上，还捏着条洁白柔软的毛巾。 刚刚也许是被吓傻了，愣了半天，现在看敖扇接住人，女人才一脸紧张忐忑地冲下来。 “夫人！您没事吧？” 老人家喘得厉害，敖扇低头轻拍后背帮她顺气，两人都没时间理会她。 好不容易平息下来，扶着老太太站稳，敖扇才抬头瞥了眼。 女人满脸的担心害怕，不似作假。 只不过在敖扇看来，这担心似乎不是对老太太的，反倒像是为她自己。 “小姑娘，今天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 老太太一边说，一边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眼高陡的石梯，心中又是一阵后怕。 “要不是你，我这把老骨头，怕是今天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老人连连道谢，若是以前，敖扇多少会有点不好意思，可现在她心里却没有任何波动。 突然一阵心烦意乱，敖扇客气地笑了笑：“您没事就好。” 说着松开老太太的手，简单跟她说了声告别，没等回应，自行离开。 “哎，等等……” 老太太愣怔地看着敖扇的背影。 这孩子，怎么走得这么急？ 石梯尽头处是一个巨大的广场，敖扇走过广场，在另一端绕了个弯，终于看见了道观大门。 漆红木门前，元静正靠站在门侧，双手抱胸，低着头眼睛微阖，似乎正在打瞌睡。 敖扇：…… 一点都不意外呢。 她走近过去，还没想好要怎么把人叫醒，年轻道士头一点，猛地惊醒过来。 “咦……”发现跟前有人，元静抬手揉了揉眼睛，赶紧挺直了背，做出一脸严肃的样子。 等看清是敖扇，他眼睛一亮，惊喜道：“是你？小师妹？你怎么来啦？” 难道是终于发现她师父不靠谱，要投入他们清风观的怀抱了？！ 肯定是！ “师父！师父快来看！我给您找的新徒弟来啦！！”元静回过头，冲殿内扯着嗓子嚎。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十六章 真是造孽啊 “所以，依你的意思是，你那位朋友，不想当妖怪？” 中年男子穿一身青灰色道袍，摸着下巴反问。 内殿视线刚好，阳光透过西窗，洒落金辉满地。 敖扇与中年道士面对面，而元静站在他身侧，难得闭上嘴做聆听状。 这位中年道士，正是清风道观的清风道长。 他面容端正，人如其名，身上有种令人如沐春风的气度。 这种人很容易被人轻视，但若你仔细看看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就能发现其中蕴含着怎样的智慧。 清风道长不像是一旁元静那样，有着年轻人锋芒毕露的锐利，而是一种历尽千帆的从容，仿佛能看穿世间任何谎言。 敖扇面对着这双眼，脸上没有显露出丝毫变化，心中却其实隐隐有些紧张。 就在刚刚，被元静引进来后——她使用了著名的“无中生友”技能。 将自己的大体情况，全部以“好朋友”的名义讲述出来。 然后再借此询问清风道长，人类在濒危时融合了妖丹后，能否再将其剔除。 当然，这也是“好朋友”拜托她问的。 然而对着清风道长似笑非笑的眼神，敖扇满是不确定。 难道他看出自己在说谎？ 算了，不管怎么样，只要对方不拆穿就好。 敖扇点头肯定道：“对。” “这倒是挺稀奇。”清风道长挑眉笑了笑，又问： “凡人生老病死，寿命不过几十载，妖怪可不一样，他们身体强悍，寿命悠久。” “你朋友，就一点都不心动？” 他说是从古至今的事实，无论什么时候，妖怪和人类互相之间，永远都是这样—— 妖怪羡慕人类得天独厚，学习人类的外表、行为和感情。 而人类羡慕妖怪的自由和长寿，为了追寻长生，抛妻弃子都是轻的，更甚者连国家都为此覆灭。 那敖扇心动吗？ 自然是心动的。 抛开长寿这一点不说，单就是强劲健康的身体，就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充满活力，每一个器官的作用都发挥到最大，这种感觉是会上瘾的。 但敖扇并未犹豫，只是坚定地看着清风道长，告诉他、似乎也是告诉自己： “或许，她有不能接受的理由。” 感受到女孩身上，一瞬间流露出来的悲伤情绪，清风道长愣怔片刻，打消了继续询问的准备。 他轻轻叹了口气：“小姑娘，你有没有想过，这妖丹对你朋友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 敖扇一愣，虽然并不觉得那是什么好事，但仍顺着清风道长的话问： “道长为什么这么说？” 清风道长双手背在身后，眼神悠悠看向窗外，一副高人作态。 “从二十多年前起，这个世界的灵气就在逐渐复苏。” “除了我们这些已经没落许久的玄门中人，人类几乎对此毫无察觉。” 他说着，突然话锋一转：“但妖怪不一样。” “妖族依靠传承记忆，即使有几千年的断层，传承依旧存留于骨血之中。” “只要是有点资质的，基本上都会在感受到灵气时，第一时间觉醒传承记忆。” “即使连灵智都没有，它们也能自发修炼。” 说完，他转头看向敖扇，眼带笑意： “你说，它们修炼了这么久，若是一朝开启灵智，发现周围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两脚兽，会怎么样？” 明明是开玩笑的语气，清风道长的眼神却格外认真严肃，敖扇忍不住呼吸一沉。 她想到三天前，小海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样子。 小女孩额头上那滚烫的温度，仿佛还隐隐残留在自己掌心。 如果再有妖怪对小舅舅一家人下手…… 想到这种可能性，敖扇不自禁捏紧了拳头。 不，不行……她已经失去了父母，不能再失去亲人了！ “哎，小师妹，你怎么了？”元静一脸关心。 在敖扇解释过自己并无师承之后，元静看她基本就等于看自己人。 他觉得以自家师父的尿性，敖扇这么好的资质就在跟前晃来晃去，他怎么可能舍得放过嘛？ 果不其然，清风道长叹了口气，做出一副为难的表情，先给敖扇来了一番恐吓： “而且，不是贫道不愿意，剔除妖丹的方法确实是有，但对身体危害极大，一不小心恐怕还会丧命……” “你忍心看你朋友年纪轻轻，一身病痛，甚至早夭吗？” 元静：？？ 他狐疑地看向师父，您这说的，怎么跟之前教的不一样啊？？ 见他似要开口询问，清风道长赶紧瞪了眼傻徒弟，示意他闭嘴。 满意地看到好骗，不是，单纯的女孩摇头后，才继续道： “这就对了，妖丹对你朋友来说，绝对是利大于弊。” “而剔除妖丹，又太过危险，依我看，还是劝你朋友打消这个念头吧。” 敖扇捏紧了手，缓缓点头，完全没注意到元静满脸同情。 收到清风道长的眼神，虽然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元静还是非常配合地闭嘴了。 只是看着敖扇对师父十分信任的样子，不禁默默在心中叹气： 师父您老人家，真是造孽啊…… 总之，来道观一趟，敖扇不仅没能如愿剔除妖丹，还收获了清风道长的一打洗脑包。 当然在清风道长看来，除了一点小小的恐吓，他说的可全都是真话。 灵气复苏是真的，妖怪修炼了很久也是真的。 虽然有资质的很少，基本也不会主动害人，但他也没明说它们会害人不是嘛？ 一切都是小施主自己脑补的。 其实即使是梦妖，拉季海入梦，也只是过于孤独，而产生的下意识行为而已。 对它来说，根本就不知道现实是什么样子，也更不知道被自己拉入梦境的人，会有什么后果。 仗着敖扇不知道这些，清风道长小小利用了一下她对亲人的重视。 敖扇还不知道自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她已经在清风道长的忽悠下决定要保留妖丹，借用它的力量保护好小舅舅一家人。 情感上的变化只是一点小小的代价，和亲人的安危比起来，算不了什么。 “我明白了，多谢道长解惑。” 打定主意，她站起身，打算跟清风道长师徒两人告别。 元静诧异：“哎？你这就要走了？” 他看向师父，按照正常剧本，接下来不应该忽悠她拜师吗？ “等等。”清风道长没有让他失望，笑眯眯拦住敖扇： “既然来了，也不能让你白走一趟。” 他说着，从袖中掏出……手机？ 敖扇呆呆地看着清风道长朝自己走过来，亮出微讯二维码。 他笑得和善：“小施主，加个好友？”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十七章 我妹你个头！ “这样吧，我送你…的朋友一套入门功法，还有一些基础法术，小施主可替我代为转交。” 加过好友，清风道长笑眯眯说着，手指一抖，给敖扇发过去两个链接： [他苦练神功十年，身体居然产生了这种变化……] [阴人三百招，你不得不会的江湖技能。] “清风道长”撤回了一条消息×2 敖扇：…… 清风道长：“咳咳，发错了。” 手机又一次传来消息提示音，敖扇低头再看： [基础功法入门] [法术基础] 名字一目了然，极其正经。 但看过清风道长前面发的链接，怎么突然就感觉那么不靠谱呢？ “咳咳。”清风道长手抵在唇边清了清嗓子，满脸风轻云淡，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套功法比较适合入门，小施主你……的朋友大可放心修炼，不影响后续学习其他功法。” 他顿了顿，继续道：“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微讯联系我。” 敖扇眼神一闪，微微点头，捏紧手机，收下了这位道长的好意。 对方显然知道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好朋友”，但碍于她的脸面，并未拆穿。 “谢谢道长。”敖扇认认真真弯腰道谢。 “客气，客气。”清风道长摸着下巴，笑得很是大方。 看着敖扇道别后离去的背影，他比元静还要不舍，眼巴巴送了一段路，在后面喊： “小施主，有空常来啊！” 元静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为敖扇受师父喜欢感到开心。 “师父，你也觉得扇扇很可爱对不对？” 他兴奋地看向自家师父，寻求认同：“唉，我要是有这么可爱的妹妹，还修什么……” 话没说完，迎头就是一板栗过来打在他头上。 “老子让你修炼，你不好好修炼，还妹妹？”清风道长咬牙切齿，冷笑不止： “你有那个资格，叫人家妹妹？” 看元静一脸委屈茫然，清风道长更加来气。 这小子入门五年，仗着天赋高，成天偷懒，他早就看他不爽了。 骂着骂着，忍不住用力踹过去一脚： “我妹你个头！” 元静：…… 他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直到清风道长停下来直做深呼吸，才委委屈屈地唤：“师父……” 清风道长发泄过后，又恢复了那副和善端庄的样子。 对着一脸茫然的元静，沉默半晌，悠悠叹气。 “师父？” “算了。”看着自家蠢徒弟一脸傻样儿，清风道长突然灵机一闪，招手让他过来。 “元静啊，你很喜欢敖扇是吧？想让她当你师妹？” “嗯嗯！” “很好。”清风道长揽着元静的肩膀笑眯眯道： “既然这样，那你以后再见到敖扇，就把她当亲妹妹对待……不，要比对亲妹妹还好。” “这样，才能让敖扇发自内心的认同我们清风观，你明白吗？” “嗯……明白。”元静迟疑地点点头。 清风道长脸色一黑：“你犹豫什么？敖扇还比不上你亲妹妹？” “不是啊。”元静诚实地摇头： “师父，你忘了？我没有亲妹妹啊。” 元静没有亲妹妹，倒是有一个哥哥，否则父母也不会同意他小小年纪离家拜师。 清风道长：…… 哦，这个，不好意思，他忘了。 师徒俩在大殿门旁勾肩搭背地聊天，完全没注意到殿内，一墙之隔的地方，有一道气息停留许久，将他们的对话尽数纳入耳中。 直到清风道长催促小徒弟去修炼，自己也从殿前离开，殿内的身影才缓缓走出来。 这人穿着一袭华丽长裙，深深凝望着山脚的方向。 …… 另一边，敖扇从道观回到家中，还没来得及研究清风道长发的东西，就迎来了宁奶奶的爱心午餐。 小花说，虽然之前的通道已经关闭了很久，家里的灵气却不知道为什么，仍比外面要浓郁很多，甚至还不减反增。 同样也是从它那里知道的： 普通人就算不知道怎么吸收、使用灵气，待在灵气充沛的地方，依旧会对身体有所益处。 宁奶奶到底年纪大了，身上总有些大大小小的毛病。 对于她的爱心投喂，敖扇本就没想过拒绝。 这下知道灵气对普通人也有益，更是抱以听之任之的态度。 若是对方送完饭就准备走，敖扇还会拉着她借口闲聊多坐一会儿，希望能对她有用。 她完全不知道，在宁奶奶看来，就是敖扇太孤独了。 否则她一个孩子，跟她一个老太太，都不是一个世纪的人，哪来那么多话题？ 毕竟她孙子就是这样，说是有代沟，很少会跟她聊这些家长里短的东西。 宁奶奶因此对敖扇更心疼了，往敖扇这边也跑得更频繁。 她同时还不忘隐晦地在家属大院内宣传一番，让大家闲着没事干的时候，多去跟敖扇说说话。 这孩子一个人生活，马上就高三了，让人怎么能放心得下？ 当然目前她的宣传还没有开始，敖扇也还不知道，自己未来会迎来邻居们多么大的热情。 她刚送走宁奶奶，关上门没多久，又迎来了两个客人。 刚从卧室出来的小花：…… 总觉得这两天来的客人，加起来比事故前一周内来的都多？ 敖扇在冰箱翻了一下，找出昨天张爷爷送来的酸奶，给了小花一盒，让它回卧室去玩。 自己则拿着剩下的回到客厅，给两人递了过去。 苗叶接过酸奶，轻声说了句谢谢，才犹豫着问：“你现在，一个人住在这儿吗？” 敖扇微微点头。 这两人是父亲生前带的博士生，一男一女，跟敖父关系亲厚。 男生叫蔡戈，敖扇一直觉得他名字有占便宜的嫌疑。女生叫苗叶，以前还辅导过敖扇写作业。 两人跟敖扇的关系也都不错，毕竟她是老师的女儿。 怕引敖扇伤心，他们也没有问过多的问题，只是象征性地聊了聊，才步入正题： “我们这次来，是想问问，老师之前留下的资料还在吗？” 见敖扇愣怔，苗叶赶紧摆了摆手解释：“别误会，不是研究资料，是我们的一些资料，老师他……” 她顿了顿，改口：“我们被转到另一位教授门下，有些资料需要转接。” 苗叶说着和蔡戈对视一眼，两个人都忍不住苦笑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称得上愁云惨淡。 敖扇有点莫名：“你们这是，怎么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十八章 难道真的是？ 跟一个还没上大学的小妹妹吐槽，苗叶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没忍住： “之前的研究基本上都是老师出力，没有老师带着，单凭我们两个人，基本寸步难行，那项研究也就只能暂时叫停。” 她顿了顿，愁眉苦脸：“这次被临时分到其他教授手下，恐怕还得从头干起。” 研究生、博士这种，和高中、大学可不一样，若是遇到不好相处的教授，接下来的生活基本上是水深火热。 跑腿都是轻松的，带猫、带狗、带孩子…… 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教授布置不下来的。 柳大博士生佼佼者众多，每个教授手下基本上最少的也有五个学生，多的甚至十几个。 像敖教授这种求精不求多，手下只有他们两个的，之前可一直都是被人羡慕嫉妒的存在。 而且敖教授待人和善，对学生也倾囊相授，其他教授可不一定。 两人越想越难过，为敖教授，更为自己。 敖扇点头表示理解，不过她也爱莫能助。 回忆了一下帮父亲整理资料时看到的，她将人带到书房，推开纸篓，从柜子里翻出一堆资料： “应该在这里，你们找找看。” “谢谢！”两人赶紧接过，快速翻找起来。 敖扇则低下头，定定地看着书桌下方的小柜子里，几张资料纸倾斜至一边，露出下面的…… 鳞片？？ 纸张下掩盖的鱼鳞状不明物体，有半个巴掌那么大，呈银灰色，外层是流光溢彩的金属光泽，看着很有质感。 可这是书房，父亲放资料的柜子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鳞片？ 当着蔡戈和苗叶的面，敖扇没好去翻，便帮着他们找起资料，准备等人走了再看。 “啊，找到了，在这儿！”苗叶从资料堆里抬起头，兴奋地喊。 蔡戈接过来看了看，露出肯定的微笑：“是这个，没错。” 正高兴着，一串悠扬的铃声从苗叶口袋中传出。 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人，疑惑地接通电话，没等开口，那边就先迫不及待地喊道： “你在哪儿呢？你快来看看吧！李斯杰她刚刚想投湖自杀……” 女声焦急地催促，苗叶脸色一变，蔡戈看她脸色不太对，疑惑问：“怎么了？” 苗叶摇摇头，她没有开免提，蔡戈自然听不见发生了什么。 但以敖扇的听力，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电话另一边，继焦急的女声之后，紧接着又响起另一道有些虚弱的声音： “咳咳，我不是，我没有……” “还说没有？！那你怎么解释自己不会游泳跳湖里去干什么？？要不是有好心人救你……” “我说你至于吗李斯杰？不就是分手了吗，你为了一个……” 打电话过来报信的女生，下意识絮絮叨叨地数落起来。 说到一半，又想起手里拿着的手机，这才对着苗叶喊了一句： “哎呀你快过来吧，就在人工湖附近。我怕她待会儿又做出什么傻事，我一个人拦不住。” 那名疑似自杀的女生还在挣扎： “不是，我真不是自己跳下去的！也没人救我！” “没人救你？”女生冷笑： “没人救你，你是被水鬼拖下去又送上来的？我看我今天就不该放你一个人出来……” 她说着干脆利落地挂掉了电话，背景音里，隐约还伴随着那名疑似自杀女生的挣扎解释： “真没人救我，我就是脚滑，然后被什么东西绑上来的……” 苗叶全程没有任何开口的机会，通话被挂断，她收起手机长长呼了口气，对着敖扇和蔡戈两人抱歉道： “同学那边出了点事，我得赶紧过去一趟。” 蔡戈关切问：“需要帮忙吗？” “不用，不过……”苗叶摇摇头，面露庆幸，双手合十拜托道： “还好资料已经找到了，你帮我一起交过去吧，可以吗？” “没问题。” “感谢！好人一生平安！” 资料到手，苗叶有事，蔡戈一个男生也不好意思在敖扇家久留，便也跟着她一起离开。 等他们都走了，小花才叼着舔得干干净净的酸奶盒走出来。 敖扇把柜子里的鳞片捡出放进抽屉，想了想，抱起猫出了门。 夏日午后的阳光格外刺目，小花猫在敖扇咯吱窝里，眯着眼睛：“扇扇，干嘛去？” “去人工湖。”敖扇把在苗叶电话里听到的情况复述了一遍。 小花歪着脑袋：“你怀疑人工湖不对劲？” 这家伙越长越胖，也越来越可爱了，敖扇没忍住撸了把猫头：“对。” 感受着手底下毛茸茸的触感，双方都舒适地眯起了眼睛。 小花很是开心，要是放在以前，夏天太热，就算吹着空调，小主人也不大愿意抱它。 现在不一样，因为体质上的改变，敖扇也不怕热了，几乎无时不刻都跟它黏在一起。 一边享受着铲屎官熟练的撸猫技术，小花想了想：“难道真的是水鬼？” 敖扇摇摇头，她也不知道，这还要等他们去看看再说。 柳大的人工湖，四面种满植观，其中两面是长廊，还有一面则只有一道简陋的护栏。 柳大历史悠久，这里曾经是极受欢迎的情侣圣地。 但在发生过一起意外后，人工湖就慢慢冷清下来，被所有人下意识选择遗忘。 十几年前，各种五花八门的娱乐方式还没有那么多，本校的一对情侣经常会在晚上，来人工湖散步。 某次，他们闹矛盾吵架，在湖边推推攘攘，男生不甚失手，将女生给推了下去。 关键就在于这两人都不会游泳，男生估计是吓傻了，在原地愣了半天，才想起来呼救。 但也是因为吵架的缘故，他们特地避开了人群。 而远处人群聚集的地方，闹哄哄一片，根本就听不见从远处传来的呼救声。 等到救援的人赶来，女生已经溺水身亡了。 那名男生倒是没有推卸责任，校方出面快速解决了这件事，将消息压了下来。 但哪里都少不了八卦的人，消息还是在小范围内传播开来。 关于人工湖有女鬼的传说，也越来越多，渐渐的，也就没人来这边了。 这件事说久远也没有那么久远，敖扇当时还小没印象，小花却渐渐回忆起来。 它跟敖扇讲完全过程，紧张兮兮地往她身上蹭了蹭：“扇扇，你可要保护好我。” “嗯嗯，我会的。”敖扇点头十分配合，不过还是没忍住打趣问它： “你都是妖怪啦，怎么还怕鬼呢？” 小花理直气壮：“我又没见过鬼，当然会怕！” 敖扇鄙视它：“说得好像我就见过鬼似的。” “那，那我保护你……”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十九章 这棵草算老几？ 说话间，敖扇已经抱着猫到了人工湖附近。 远远看见一群人五六个人，围在只有护栏那边的空地上，苗叶已经在那儿了。 被围在中间的女生浑身湿透，此外看不出什么异样，正被苗叶和另一个女生围着教育。 不管事情具体怎么样，人好歹是没事，一直待在外面也不好，一群人没过多久就结伴离开。 夏天穿得少，那个疑似自杀的女生浑身湿透，她们就把人围在中间走。 现在大家基本上都在睡午觉，路上人不多，再加上她们挡着视线，也不怕会被人看见。 等她们走了，敖扇才提着猫走过去。 一人一猫盯着湖面，人工湖绿油油一片，看不见底。 敖扇：“有看出什么吗？” “没有。”小花一脸严肃，摇摇头： “你呢？” “我也没有。” 敖扇想了想：“要不，我下去看看？ “不行！”三花猫厉声拒绝，皱紧了猫脸：“要是真的有女鬼怎么办？” 敖扇安抚地摸摸它的背：“没事的，我泳技很好，你忘啦？” 这话不是自夸，她从小到大就是个很神奇的孩子。 明明没有过多的运动或是训练，敖扇的体质，永远都是最健康的那一批。 她似乎天生就会游泳，运动能力一直都挺好，什么大病小病从来都不会找上来，更何况是现在。 拥有了全新的体质，敖扇还有些好奇，想要看看具体到底改变了多少。 小花还是抗拒：“不行不行！你连灵气都不会用，连我都不如呢！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可是家属楼的许多教师、还有老人，都有来人工湖散步的习惯。 从某方面来说，他们的消息来源甚至还没有学生广泛，很多八卦和闲话，都传不到他们耳朵里。 要是现在不弄清楚湖底是什么，以后家属楼的邻居们遇到危险，敖扇知道自己一定会自责的。 她坚持要下去看看，小花便扒拉着她的腿，尾巴缠在护栏上，死活不让步。 正僵持着，一道绿影从人工湖内侧闪现出来，绑在敖扇的腿上。 小花怒吼一声：“喵嗷！” “什么东西！”它松开敖扇的腿，闪电般挥爪，将缠在她腿上的水草叶撕碎。 然而这一叶片被撕得七零八落，却有更多又长又窄的水草叶，紧跟着从湖底飞射而出。 它们缠上敖扇的腿、手，还有她身周的护栏。 小花怒意更甚，正准备继续挥爪。 “等等，”敖扇弯腰将它拦住，“我没事，别着急。” 她能感觉到这些藤曼一样的水草，对自己并无恶意。 虽然一大堆缠着，看上去可能有点吓人，却并没有把她往下拖拽。 不然她怎么动作自如，还能弯腰把小花提起来？ 湖底很快不再有水草出现，而敖扇手上，则多出了一团，大约半个手臂那么长的墨绿色水草团。 那些缠在四处的水草叶被它收起，缩回原本的长度。 敖扇面色复杂。 这湿漉漉、滑腻腻的触感，还带着股湖底泥沙的味道，比墨舍在手臂上游走的感觉，还让人难受。 想到墨舍，她恍惚了一下。 而手上捧着的墨绿色物体，正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摇摆着自己的水草叶： “你身上，好舒服……” 三花猫原本还持着静观其变的态度，听见这话顿时炸毛： “你你你给我下来！！”那是喵的位置！！！ 它气愤地跳起来，试图把这个鸠占鹊巢的丑东西给揪下来。 该给小花剪指甲了——敖扇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下意识躲开了它的动作。 然后就看见三花猫刚一落地，对自己投来的，看负心汉一样的眼神。 “扇扇？！你？？“怎么能躲开我！！ 小花看着敖扇，满眼不可置信： “你太过分了！灰哥也就算了，这颗草算老几？！” “……”敖扇没明白它的脑回路，这都什么跟什么？ “你还不快把它丢开！！” 眼看三花猫那双漂亮的眼睛都闪现出泪光了，敖扇一个激灵，赶紧把水草团放到了一边的护栏上。 刚收回手，对方锲而不舍地又跟了回来。 “……”敖扇看向小花。 三花猫气急败坏，“丑东西！你要不要脸！” “别走，别走……” 那难以分辨具体结构的墨绿色水草团扭动了两下，突然从中吐出一颗…… 珍珠？？ 水草叶举着鸡蛋大小的洁白珍珠，递到敖扇面前：“给你。” 一人一猫都愣住了，人工湖里，怎么会有这玩意？ 见敖扇不接，水草团急得直扭，又吐出来一颗大小夸张的珍珠，恨不得按进她脸上似的。 “给你，都给你……别走，陪我说说话吧。” “孤独，我好孤独。” “我喜欢你，你身上好舒服……” 敖扇手足无措，水草团虽然会说话，却并不清晰，半天才能挤出来一个词。 跟小花比起来，它像是一个牙牙学语的幼儿，却重复地念着两个词：“别走”和“孤独”。 敖扇犹豫着，接过它叶片上缠着的珍珠。 一瞬间，水草明明没有说话，敖扇却仿佛感受到了它内心的欢雀跃。 她愣了一下，忍不住露出微笑，握着它的叶片点了点，轻声道： “谢谢你。” 短暂的安静后，水草团每一根叶片都夸张地挥舞起来，仿佛在向敖扇诉说自己的开心。 “谢谢你，谢谢你。” 稚嫩的声音再次响起，重复着敖扇的话。 谢什么？谢自己收了它的珍珠？还是谢谢她愿意跟它说话？ 敖扇哭笑不得，觉得它真的像个小孩子似的，学到一个词，就会不厌其烦地重复。 这下也不用问了，之前那个不甚落水的女生，估计就是它救的。 看着还处在欢呼雀跃中的水草，又看了眼手里大小夸张的珍珠，敖扇想了想，试探道： “虽然很高兴认识你，但是，我不能一直在这里陪你啊。” 眼看水草的动作瞬间僵住，肉眼可见地情绪低落下来，敖扇赶紧道： “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跟我走呀！” 虽然水草并没有表现出攻击性，敖扇还是觉得，与其放任它一直待在人工湖底，不如就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当然，还有一方面原因，是对它的同情。 到底是独自在湖底生活了多久，它才会只记得“别走”和“孤独”两个词的？ 人生就是落落起起，对于敖扇给出的选择，水草瞬间以实际行动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它在敖扇手心缩啊缩，最终只剩网球大小，像是一个乌绿色的塑胶玩具。 乌绿团团高兴地蹦跶：“我，我跟你走！” 敖扇摸了摸水草团上的尖尖——分不清具体部位，姑且就当做是摸头杀吧。 再一低头，就见小花蹲在旁边，像个深宫怨妇似的，眼神幽幽盯着自己。 敖扇：……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十章 翠花组合 回到家，敖扇把水草安置在了客厅的空鱼缸内，并在询问后给它起了一个名字：敖翠。 就像水草团给她的感觉，简单纯粹，再加上它的颜色，就有了这个翠字。 听完她的理由，三花猫伸爪捂住嘴巴，最终还是没忍住。 趴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大笑： “哈哈哈哈哈，敖翠？真的好土啊，你怎么不直接叫它小翠？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敖扇也知道这个名字不太好听，但看小花夸张的反应，还是没忍住瞪它一眼： “有什么好笑的？你还叫小花呢。” 三花猫的动作瞬间暂停片刻，下一秒，浑身的毛发都炸开： “不要！说好的不要叫我小花！！” 它也没心思嘲笑敖翠了，围着敖扇撒娇打滚。 “扇扇，扇扇，我不管！我要改名字！！” “不可以哦，”敖扇微笑，“一日是小花，终生是小花。” 看它还敢不敢说她起的名字土？ 小花：…… 所以，爱是会消失的对吗？ 敖扇满意地看着傻猫消停下来，抱起它摸摸头，对着敖翠道： “以后，你们就是翠花组合，要好好相处哦。” 翠花组合…… 小花：死鱼眼。 敖翠却很是高兴，水草叶左右摇晃： “花，翠花组合！喜欢！” 承受了这个体型不该承受的打击，看着敖翠那副蠢样子，小花悠悠叹了口气。 果然，猫太聪明，也是一种罪过。 敖翠很喜欢自己的新居所，虽然比之前狭窄了不少，但是有人跟它说话了呀！ 更何况，还是扇扇这么漂亮温柔可爱善良的女孩子！ 是的，敖翠已经飞速学会了念敖扇的名字，并跟小花不打不相识，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翠花组合两个小家伙一口一个扇扇，叫得此起彼伏，不知道有多开心。 取好名字，敖扇又跟它约法三章，告诉它有外人来的时候，不要出现太大的动静，尤其是不能说话等等等等…… 等确定敖翠都记住了，天边已经布满晚霞。 “小花乖，你先带翠翠玩一会儿。” 敖扇这才想起书房里的鳞片，嘱咐道。 三花猫哼哼唧唧：“谁要跟它玩？” 这家伙嘴上嫌弃，身体却很诚实，抱着平板跳上鱼缸，带着探出一根水草叶的敖翠一起看电视剧。 看着这副和谐的场面，敖扇十分欣慰。 就是有点好奇敖翠是怎么做到的…… 明明那片叶子上，也没有眼睛和耳朵之类的器官？ 抛开这个问题，敖扇回到父亲的书房，打开抽屉，准备仔细看看…… “咦？” 听见动静，小花警觉地动了动耳朵，跑过来问：“扇扇，怎么了？” 敖扇呆愣地看着抽屉，里面除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资料，什么都没有。 又去看底下的小柜子，依旧只有一堆资料纸。 那枚突兀出现的鳞片，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可是…… “扇扇？”见小主人又开始发呆，小花有点急，以为她又回想起什么伤心的事情。 它想问又不敢问，正好这时候，门铃叮咚两声响起。 敖扇回过神：“没事。” 来人不出意外，是带着爱心晚餐的宁奶奶。 吃过晚饭，陪着宁奶奶聊了会儿天，敖扇才又回到书房四处找了一遍，硬是没发现那块鳞片去了哪儿。 小花看了半天，疑惑：“扇扇，你在找什么？我帮你找？” 敖扇摇摇头：“算了。” 身边奇奇怪怪的事情多了，敖扇都麻木了。 明天还要准确去花店一趟，她没再纠结鳞片的事情。 而是趁着睡前难得的清静，研究起清风道长友情分享的东西。 敖扇首先点开了[基础功法入门]。 跟预想中，晦涩难懂的长篇大论不一样，链接里的内容和敖扇想象的完全相反。 首先引入眼帘的，是几个红色加粗大字： “欲练神功，必先自宫” 敖扇：？ 她忍住退出的欲望，继续往下看。 这八个字作为标题，明晃晃挂在最上方，被两条横线贯穿划掉。 紧接着下面写的才是：《基础功法入门》，字体极小。 如果不是敖扇眼尖，还真不一定能看到。 ……这是什么恶趣味啊。 敖扇在床边盘腿坐下，继续往下翻。 首先是一个小故事，讲述了一只猴子从出生懵懂、大闹天庭，随后历经磨难修身成圣的故事。 然后，他闲来无事时下凡游历，教化了一只猿猴，也就是世界上出现的第一个人类…… 敖扇：？ 啊？是，是这样吗？ 敖扇原本还有点半信半疑，再看到后面，就是彻底不相信了。 这些故事越看越扯，她没再仔细读，继续往下翻，终于在最后看到了变化： “想要缔造同他们一样的神话吗？想要拥有排山倒海、飞天遁地的无上神通吗？” “这里是玄灵协会副会长，清风道长。以下内容皆为本人多年私藏，在此免费分享给大家！” 然后是一段排版极为密集的小字，大概只有十来句话，敖扇用手机，需要放大才能看清。 要不是看见了清风道长这几个字，她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又发错链接了。 前面那些胡编的故事，一个个倒是写得绘声绘色，清晰明了。 到了真正重要的功法，就这么随随便便一放，真是…… 她把那段字复制到备忘录保存下来，随手又往下翻了两下。 紧接着是结束语： “功法保真，假一赔十。” “我们欢迎每一位有志之士的踊跃尝试！若有成果，请联系微讯号：xxxxxx，” “期待你的加入！” 敖扇嘴巴一咧，这不就是清风道长的微讯号吗？ 假一赔十？一本功法是假的，那就再赔十本假的？ 她自己在心里开了个玩笑，随即注意到，除了以上内容，这条链接其实是一个论坛的帖子，下面还有不少回复呢！ 这种风格的内容，真的会有人信吗？ 抱着这样的想法，敖扇好奇地打开评论区翻了翻。 换个角度思考一下，要是放在以前，看见这种帖子，她肯定会觉得这是在胡扯。 尤其是在看过前面那些奇奇怪怪的小故事之后，正常人都不会信吧？ 毕竟即使是现在的她，也还是时不时会有不太真实的感觉呢！ 果然，评论区除了几位十分配合、但一看就是在玩梗，没把这个帖子当一回事的网友，更多人是在吐槽。 甚至还有口吐芬芳、进而和评论区其他人吵起来，互相问候对方祖宗的。 评论区不堪入目，敖扇简单看了两眼，就没了继续的心思。 她退出链接，也没立刻去看那条[法术基础]的链接。 而是打开备忘录，准备研究自己单独复制出来，存好的入门功法内容。 毕竟贪多嚼不烂的道理，敖扇还是知道的。 刚接触不熟悉的领域，一步一个脚印，才是最为稳妥的方式。 然而敖扇很快发现，别说一步一个脚印了，她连抬腿都做不到……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十一章 家养猫咪的职业态度 清风道长给的功法十分简单。 “首先，自行寻找一张全身脉络图。” 敖扇点点头，也没看接下来的内容，先去按照指示找好了图。 怕出现什么差错，她还特地找的专业医学网站。 “对照自身，背诵脉络图，记住以下顺序：……” 敖扇拿出对待考试的态度，认认真真照做。 等默读了几遍，确定自己全都记下后，才重新拿起手机。 这一看，她就僵住了。 “五心朝天，沉心静气。感应灵气，引导灵气进入体内，按照以上顺序，在体内运行流通，最终汇入……” 敖扇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要知道，虽然小花、墨舍、元静还有清风道长，都跟说过灵气的事。 她至今也还是不知道，所谓的灵气到底是什么。 是分子？气体？还是什么？ 都说自己有天赋，可敖扇不这么觉得。 她根本就连灵气都感知不到，更别说什么浓度、波动…… 谁管这叫有天赋啊？ 心里已经有了预料，敖扇还是按照功法说的，盘腿坐在床上，潜心开始感受。 五感本就被改造得很灵敏，闭上眼睛时，这种能力更为明显。 耳边瞬间传来客厅里，小花和敖翠抱着平板看电视剧的声音。 楼上的地板有人在行走、楼下的张爷爷和灰哥看着京剧，正你一句我一句地咿呀咿呀—— 一分钟过去。 窗外不知疲倦的蝉鸣格外刺耳。 五分钟过去…… 敖扇总觉得已经度过了半个小时。 十分钟后。 女孩肩膀一垮，有点垂头丧气地睁开眼。 拜这十分钟所赐，她满脑子脉络图，把功法里给的灵气运转顺序倒背如流。 就这样，也还是什么感觉都没有。 敖扇视线忍不住飘到手腕上，触及到一点黑色，又瞬间将眼神收了回来。 她忍不住瘪了瘪嘴巴，有点委屈，又有点不知所措。 照自己这个样子，如果再遇到什么意外，真的能保护好大家吗？ 敖扇不是没有耐性，事实上跟同龄人、甚至很多成年人比起来，她要坚韧有耐心得多。 家人的娇宠，并没有让她养成吃不了苦的性子。 因为从小跟随母亲，帮忙打理花店的缘故，她比很多同龄孩子都要懂事。 也更能安静下来，耐住性子做一件事。 耐心这种东西，敖扇从来都不缺。 更别提有了妖丹之后，她的情绪仿佛被隔了一层真空罩，传递出来时，几乎被削减了一半。 但刚刚盘腿感受那段时间，敖扇却觉得格外难熬，仿佛对这件事，有种与生俱来的厌恶和排斥。 那种充斥着不耐烦的躁意，像是从内心深处传来，即使有着情绪的隔离，也没有减弱半分。 这种格外强烈的烦躁情绪，就算是以前的敖扇，也是没有经历过的。 这让她心有戚戚。 总之，不管是因为那股排斥和不耐，还是对突如其来情绪的恐惧。 敖扇最终决定将功法暂时放下，等处理完花店的事，再去一趟清风观问问。 次日，清晨。 煎蛋的香气和葱香混杂，伴随着烤面包的特殊甜香，悠悠传入卧室，唤醒了床上熟睡的人。 好香…… 敖扇坐起身，迷迷糊糊下意识吸了吸鼻子，反应过来，身体猛然僵住。 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怎么会有熟食的香味？ 她赶紧穿上拖鞋，跑出去看。 客厅里，从鱼缸内伸出四条又长又窄的水草叶，一直延伸到厨房。 通往厨房的路上，滴了一地的水。 “……”敖扇沉默片刻，走进厨房。 好样的，敖翠正支使着水草叶，双线操作，一边煎鸡蛋，一边拿着擀面杖。 旁边的烤箱大敞开，里面是已经烤好的面包片。 察觉到她的到来，又一根水草叶高兴地从客厅窜过来：“扇扇，你醒啦！” “等一下哦，早餐马上就好！” 如果不是熟悉的声音和动作，这清晰的口齿，还有顺畅的语气。 敖扇都要怀疑，敖翠是不是被掉包了？ 她在茫然中被推到餐桌上，看着它动作迅速地端来了烤面包片、煎蛋、牛奶以及最后的葱花饼。 敖扇：…… 小花从餐桌边冒出头：“没有我的吗？” “有的有的！”敖翠赶紧道，同时给小花也端来了同配早餐。 “不错不错。” 三花猫赞许地点点头，满意看到敖翠更加高兴的模样，低头吃起来。 敖扇更加恍惚了，怎么自己的接受能力，还不如小花吗？ 她一脸复杂地看着敖翠：“你，你怎么还会这个？” 语言能力瞬间成长也就算了，为什么一棵水草，居然还会做饭？ 这合理吗？ 敖翠没有脸，敖扇更看不到它的表情，却愣是从它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害羞和雀跃： “昨天晚上，小花哥哥让我学的。” 啥？ 一口黑锅从天而降，专心吃饭的三花猫身体一僵，抬起头来： “不是，扇扇，我没有……你听我解释！” 敖扇瞪它：“翠翠叫你哥哥，你就让它学这个？” “不是，我真没有！！” 小花虽然劣迹斑斑，但它这回，还真是被冤枉的。 昨天晚上，敖扇睡着之后—— 众所周知，猫是夜间动物，但小花不一样。 它自予是妖怪，已经脱离了普通动物行列，势要让自己的生活作息向小主人看齐。 这是身为家养猫咪的职业态度。 所以到了晚上，敖扇睡后不久，小花也会去睡觉。 猫的本性懒惰，即使成了妖怪，小花的日常，也是抱着平板看电视剧，而不是修炼。 家里来了一个新成员，话都说不清楚，临睡之前，小花特意把珍贵的平板给了敖翠。 让它跟着电视剧，努力学习人类的语言，向自己看齐，练好普通话。 问题就出在这里。 它用的是季蓝玉以前用的平板，而季蓝玉除了偶尔看看电视剧，还喜欢研究厨艺。 是的，她在平板上下载了一堆电子食谱。 敖翠看电视剧看着看着，也不知道自己误点到了什么，电视剧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本本奇妙的食谱。 敖翠是一个非常具有学习精神的孩子，反正漫漫长夜，又没什么事做，它就开始照着食谱试验。 小花：“我半夜听见动静，以为它在给自己换水，就没起来看。” 对，给自己换水也是它教的。 它觉得自己吃饭也从来不用敖扇操心，那敖翠也得做到。 谁能想到，它是在照着食谱、研究厨房啊？ 而季蓝玉下载的那些东西，其中不少还配备了视频，敖翠也就没有被“少量”“少许”“适量”这种词被难到。 它照着视频里，看起来差不多的量，自行发挥，味道居然还不错。 “你们真是……” 敖扇哭笑不得接受了这个解释，也没打算追究，转而嘱咐道： “算了，我今天要去一趟花店，你们好好待在家里，不要再闹出别的动静了。” 她看向小花，重点强调：“还有，不许让翠翠给你做饭。” 心里的小算盘被看穿，小花瞪大猫眼，轻哼一声别过头：“谁稀罕！” “……”敖扇：能把你嘴里的鸡蛋咽下去再说吗？ 这家伙又懒又馋，敖扇懒得跟它计较，吃完早饭，跟一猫一草反复叮嘱过后，换好衣服准备出门。 刚一开门，一行三人站在她家门口，其中一人准备按门铃的手，还腾在半空。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十二章 清风观的座上宾 见门被打开，他迅速收回手，拿出一张纸，抬手到敖扇面前： “你好，特殊部门，请协助接受调查。” 两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又都穿着一身黑衣服，跟上门催债的黑社会似的。 如果不是那张纸，敖扇差点要后退一步关上门，把门板摔他们脸上。 当然现在，看清了纸上的内容，她眨眨眼，露出一副感到奇怪的表情： “调查？调查什么呀？” 她才16岁，即使遭逢突变，脸上的婴儿肥也还未褪去，一双杏眼自带亲和力，看着比实际年龄更小。 对着这副面孔，任谁都难以冷脸。 然而身前拿着证明的男人仅有片刻的犹豫，就板起一张脸：“小妹妹，你这不是明知故问？” “人工湖那儿可是有监控的，你昨天去干了什么，我们看得清清楚楚。” 他语气格外严厉，倒不是批评怪罪，更像是有点恨铁不成钢： “连妖怪都敢往家里带，也不怕有什么危险！现在的小女孩，要是都像你这么胆大包天，那还得了？” 敖扇当然知道敖翠没有什么危险，甚至她肚子里，还装着它做的早餐呢！ 可她不能说这个，甚至听着男人连环珠炮似的一番话，还忍不住有那么点心虚。 正当不知作何反应时，男人身后的同伴突然上前一步，拿着手机递了上去。 “老王，你看看，刚发过来的。” 将手机上的内容看完，那名被叫做老王的男人面色一沉，再抬头，看敖扇的眼神带上了怀疑。 敖扇心中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只听男人沉声道：“两周前，你与父母乘坐高铁去h省游玩。” “几天前，你突然回到明光市，并带回父母身亡的消息。” “而在此之前，还有你和父母在一家酒店居住的记录。” “没有乘坐任何交通工具，那么请问，你是怎么做到，一夜之间，从相隔两个省的h省回来的？” 无法回答的问题。 敖扇沉默。 她到底还是个孩子，跟舅舅撒谎都要打好几遍腹稿、低着头小心翼翼。 应对这种突发情况时，一下手足无措起来。 该怎么说？这些人知道妖怪的存在，她能跟他们说实话吗？ 不，不行，如果告知真相，他们会不会进而将她现在是半妖、甚至以后还会变成妖怪的事情，告诉小舅舅？ 敖扇进退两难，心中矛盾极了。 偏偏她脸上的表情始终波澜不惊，没有丝毫变化。 在老王两人看来，就是这小女孩非但不紧张，还有恃无恐，定然十分不简单。 这么想着，两人看敖扇的眼神更为警惕，语气也变得咄咄逼人： “请解释一下，你是怎么回来的？” “哟，这么热闹？” 一道带着笑意的男声突兀响起，几人同时转过头，看清来人，老王眼睛一亮： “胡先生！” 敖扇看他高兴的样子，奇怪，这胡明月怎么好像跟谁都认识？ 来人正是胡明月，他又换了身裙子，这回是淑女风，一头银白长发编织起来，耳后别着朵淡色小雏菊。 偏偏他长了一张魅惑众生的脸，配上这副清纯的打扮，颇有些不伦不类。 不过在场的几人，老王两人不敢笑话他，敖扇则是自身难保，更何况—— 季蓝玉教导过：怎么打扮是别人的事，要懂得尊重。而敖扇记得很牢。 老王迎上去说明情况：“胡先生，您来得正好，您看……” 他举起手机，把资料给胡明月看，等他一目十行地看完，才接着压低声音道： “这孩子，胡先生您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他自以为是悄悄话，敖扇却听得清清楚楚，下意识看向胡明月。 恰巧，对方也一脸幸灾乐祸地看过来。“好啊，我帮你看看。” “……”敖扇瞪过去一眼，虽然也没指望过这家伙帮她解释，怎么还落井下石呢？ 胡明月接收到她的眼刀，挑眉：“小丫头，看来，你是不需要我帮忙了？” 这话说的，好像你准备帮一样！敖扇没忍住又瞪他一眼，气鼓鼓别过脸。 老王诧异地看着他们互动：“胡先生，你们认识……？” 胡明月没有否认，点点头，笑眯眯道：“认识啊，这位可是我们清风观的座上宾，能不认识吗？” 敖扇一愣，她什么时候成清风观座上宾了？ “你不是好奇，这小丫头怎么回来的？其实就是庆丰那老家伙救回来的。”胡明月继续道。 他说的是“庆丰”，明显是第四声，敖扇一时没反应过来，却见老王恍然大悟： “原来是清风道长！” “是他，他还想收这小丫头为徒呢。” 老王诧异脸：“收徒？” “可不是。”胡明月笑眯眯点头：“这不就让我过来，给这小丫头送东西了么？” 老王两人深信不疑，忍不住转向敖扇。 挂上“清风道长未来徒弟”这个标签后，敖扇瞬间自带光环，一言不发也变成了处事不惊。 总之一句话，不愧是清风道长看中的人！ “……”敖扇没有反驳，继续看胡明月表演。 模样昳丽的“少女”作出一副才想起来的样子，随意问： “对了，你们来找她除了这个，还有别的事么？若是没有就赶紧走，我找她还有事儿呢。” 他说话半点不客气，老王两人却没有丝毫不满，只是犹豫着道： “这个，我们有任务……” 他犹豫着说了一半，转头看向敖扇：“小姑娘，既然是我们误会了，这里就跟你道个歉。” “对不起，是我们误会你了！”同伴从善如流，毫不扭捏。 表达完歉意，老王接着道： “不过一码归一码，昨天你从人工湖带回来的小妖怪，我们可以不带走，但必须跟我去部里登记……” 眼角瞟到胡先生略沉的脸色，老王话锋一转，清了清嗓子。 “咳咳，我的意思是……” 他掏出手机，露出坚强的微笑： “小姑娘，加个微讯吧？我把地址发给你，你抽个时间，带湖底那只妖怪过来登记，什么时候都行！” 加完微讯，老王两人跟敖扇友好道别，赶紧溜了溜了。 敖扇收起手机，奇怪地看着他们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胡明月有那么可怕吗？ 不过他们人走了，敖扇也不用再掩藏自己的疑惑： “胡先生，庆丰是……？”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十三章 臭流氓，不要脸 “庆丰啊，就是清风那老家伙的原名，好像是他师父起的……” 胡明月摆摆手：“算了，不说这个。小丫头，我帮你解了围，你准备怎么报答我？” 敖扇有点无语，明明是打着清风道长的幌子，还是瞎扯的谎话，怎么说得他有多大功劳似的？ 吐槽归吐槽，对方确实替自己解了围，敖扇还是知道感激的。 “你想要什么报答？” “我想想啊……”胡明月摸了摸下巴，眯着狐狸眼，不知道在算计什么，半晌才道： “这样吧，让我跟你住几天。” 敖扇：？ 她刚想着，胡明月应该是开玩笑吧？突然身后传来动静，门被从内打开。 “哪来的臭流氓！”三花猫怒气冲冲跳出来，左右扫视，视线定格在胡明月身上： “是你？我家扇扇才十六岁，你要不要脸！” “哦，那你要不要命？” 感受到胡明月身上瞬间流露出来的危险气息，小花身体一僵，往后退了两步，躲到敖扇腿后。 它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转念一想，自己打不过胡明月没事啊，不是还有墨舍吗？ 如果胡明月真的要动手，墨舍不可能不管。 刚好那家伙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不出现，让小主人时不时就看着他发呆，正好激一激。 三花猫又菜又怂，感知却灵敏准确。小黑蛇虽然看起来就那么点，但肯定比胡明月厉害。 它想了这么一大堆，更觉得自己不能认怂： “我怕你吗？你一个不知道活了多久的公妖怪，居然想跟我家扇扇住，你就是不要脸！” 臭流氓！不要脸！ 胡明月：…… 他听到清风道长和元静的谈话，以清风道长言语中对这小丫头的重视，当然不会真的做出什么。 只是吓吓它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吧？ 结果这小猫妖看着怂唧唧的，居然只是抖了两下，就不害怕了。 性格里的恶劣因子忍不住活跃起来，胡明月刚要再吓吓它，倏地瞥到敖扇警惕的眼神，动作一顿。 胡明月冷静下来，不对啊，自己是来跟敖扇这小丫头打好关系的，怎么能欺负她养的猫呢？ 还好还好，悬崖勒马，看向敖扇，公狐狸露出友好的笑容： “你这小猫，养的不错。” “……”敖扇一怔，心想你刚刚问它要不要命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这下，她非但没有如胡明月所想放松下来，反而更加警惕。 “你到底想干什么？” 敖扇没因为清风观师徒表现友好，就觉得胡明月也是无害的，更不会因为对方替自己解围，就付出信任。 他从初见时就奇奇怪怪，想一出是一出，性格阴晴不定，根本摸不清套路。 即使外表再怎么像，跟人也有本质上的区别。 胡明月完全不知道，眼前自己准备打好关系的女孩，已经在心里给他贴上了不好相处的标签。 他长发一撩，冲敖扇抛了个媚眼： “哎呀，不就是想在你家住两天，又不是跟你睡！” 说着上下打量敖扇，眼神在某个位置停留了一下，啧啧两声： “我都没嫌弃你。” 敖扇杏眼一瞪，抱住自己：“……你！流氓！” 她又羞又怒，小花直接爆炸。 三花猫咆哮一声，闪电般跳了上去，胡明月一愣，竟躲闪不及，手背上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一道刺目的爪痕留在手背上，伤口不深，隐隐渗出几滴血珠。 “什么……”胡明月嘶地吸了口冷气，这点疼痛并不是多么难以忍耐，真正让他诧异的是： 来自一只连化形都不会的，小猫妖的攻击，他竟然没躲过去！ 没躲过去！！ 这让胡明月十分难以接受，看向小花，难道这小猫妖身上有什么古怪？ 小花其实也挺诧异，它完全没想过自己居然能打中，此时正低头看着自己的爪子。 原来它有这么厉害……？ 胡明月一眼就能看出它的想法，抽了抽嘴角。 得了，能有什么古怪？瞎猫碰上死耗子，不是，走狗屎运而已。 他瞬间将这件事略过，只当是自己的疏忽。 “小花，你没事吧？” 敖扇这时候才从猫儿奋起伤妖的行动中回过神，见它怔怔看自己的爪子，顿时一脸紧张地蹲下去问。 胡明月怒看过去，它能有什么事，受伤的是我好吗！是我！！ 这该死的人类小丫头，她是瞎了吗？！！ 他气到爆炸，刚要张嘴讽刺，楼梯间传来了脚步声。 “你……唔呜！” 敖扇反应迅速，听见动静，下意识捂住胡明月的嘴，往身后一扯，将他推进屋内。 小花不需要她操心，早就自己缩回去了。 林先进今年31岁，有车有房，除了工作很忙，没时间谈恋爱外，他对自己的生活现状十分满意。 老板是明光市有名的新进企业家，虽然喜欢秀恩爱，还有点骚包。 但跟其他不好伺候的上司比起来，这点小问题，基本上可以忽视。 林先进，人如其名，有着先进的思想觉悟。 作为一名全能助理，就要进能跟老板开会报告谈合作，退能帮忙跑腿养猫带孩子。 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拿两份工资，还有奖金和跑腿费，享受双倍的快乐。 不，三倍的快乐！ 老板的姐姐就是我姐姐，老板的女儿就是我女儿，老板的外甥女就是我外甥女，老板的妻子就是我……不，这个还是算了。 贷款没还完，林先进还不想被辞退。 总之就是一句话，老板让我往东，那我绝不往西。 而今天，老板派他找人，帮外甥女打理花店。 林先进对这个花店素有耳闻，据说是老板的姐姐开的，出入那里的人，许多都非富即贵。 而这些人跟季女士关系都很好，也是有他们，季温玉刚走上商路时，才能那么一帆风顺。 起码少奋斗五年！ 林先进一直都挺好奇，一家小小的花店，到底有什么能耐，能留住那么多大佬？ 但因为种种原因，他至今没能亲眼去看看，对于老板这次布置的任务，还有点小期待。 期待的同时，又有点担心： 季女士去世了，敖扇一个还在念高中的小孩子，能将那家花店的神话延续下去吗？ 总之，怀着激动又忐忑的心情，林先进早早来到柳大家属院，上了楼。 看见敖扇刚关上门准备就绪的模样，稍微放心了一点。 起码看起来，敖扇对花店还是挺上心的。 他走上去打招呼：“扇扇，起这么早啊？” 敖扇僵笑：“是，是啊！” 她笑得有点奇怪，不过林先进也没有多想： “招的员工已经到那边了，就等你过去面试呢，我们走吧？” “好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十四章 不卖花花店 花店位于明霞路，从柳大南门过去，也就步行七八分钟的距离。 但林先进开了车过来，敖扇当然也不会非说要走过去。 她坐在驾驶位后面，刚好借途中这点时间，给清风道长发了条微讯。 敖扇把胡明月扯着对方的幌子，替自己搪塞特殊部门的全过程，详细说了一遍。 虽然并非她的主意，但作为最终受益人，敖扇觉得自己有必要道歉，同时也想知道对方的态度。 她心情挺忐忑的，有点怕清风道长生气，又想着如果被拆穿，要怎么跟特殊部门解释。 消息发过去，敖扇就把手机收起来了，想着应该没那么快就有回复。 结果还没到花店，清风道长就发来了微讯： [他说得没错！小施主！你确实是我们清风道观的座上宾！] 敖扇愣怔片刻，心中一暖。 清风道长：[微笑] 这个[微笑]的表情紧接着发过来，敖扇手一抖，差点没拿稳手机。 考虑到清风道长的年龄，她试探性地，也发过去一个： [微笑] 清风道长：[大拇指] 大拇指？那应该没事？ 敖扇代入老年人的思维想了想，得出结论。 她松了口气，刚好车停下。 繁华的街道内，四处人头攒动，唯独深处街角的一家店，店门紧闭，与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这店名也奇葩，叫“不卖花花店”。 不卖花花店？那还叫什么花店？ 人流大的时候它不开门，人少的时候更没人进去。所以即使这家店在这儿开了十几年，大家对它也并不了解。 这天，见久未开张的店门前停下一辆豪车，来往的人好奇看过去，只见从驾驶座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 青年面容只能算普通偏上，不过人靠衣装，配上那一身格外正经的装束，无端多了几分精英人士的气质。 逛街路过的女生拉住姐妹： “我靠我靠，那是他的车吗？这么年轻就这么有钱？啊啊啊，让我等社畜怎么活？” 被她抓着手臂使劲摇晃的姐妹推了推眼镜：“我觉得不是。” “嗯？” “应该不是他的车，喏，你看。”眼镜女生往那边努努嘴。 女生转过头，只见西装革履的社会精英，此时一改之前严肃的神色。 他面上露出一个灿烂中，还带着点傻气的笑容，正对着后座的人说话。 从后座内首先迈出一条腿，紧接着是半边身子，看打扮和身形就知道，肯定是个青春靓丽的女孩。 而那位虚假的社会精英，正一手扶着车门，一手虚挡在女孩头顶上方，像个称责的职业司机。 “还好还好，看来只是个司机，那我就放心了。“看见这一幕，女生欣慰地拍了拍心口，十分满意： “我们走吧，你不是饿了？去吃什么？” “火锅吧，好久没吃了。”同伴推了推眼镜，没跟她说开着这种车，就算是司机，收入也吊打她们的事实。 没那个必要，她们自己过得充实富足，简单快乐，也挺好的。 而那从车上下来的，自然就是敖扇和林先进两人。 没管四周或好奇或惊讶的视线，敖扇跟着林先进，听他说话。 “老板说你这儿没什么技术活，不过既然是花店，我就找了几个女生，都是这一片大学的。” 以林先进的经验来看，花店的工作看着是很有情调，但其实挺枯燥的。 而跟男生比起来，女孩子们则大多要细致耐心得多。 毕竟工作清闲，工资优渥，来应聘的人不少。林先进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三个履历看起来很不错的女生。 下了车，不远处花店前侧的路边，站着三个女生正在说说笑笑。 林先进并不知道应聘的几个人长什么样子，看了眼就略过去，心里还有点嘀咕。 不是说在这儿等着吗？人呢？ 等那边三个女生发现了他们，结伴走过来，他才发现：哟，选了半天，这三人居然还认识！ “您好，请问是林先生吗？” “是我。”林先进清了清嗓子，赶紧把脑子里的误会排出，微笑着介绍： “不过给你们面试的可不是我，是这位，她才是花店的老板。” 说这话时，他悄悄打量三人的神色，见她们只是有些诧异，并未露出轻视的眼神，在心中满意点头。 哎呀，看来自己眼光还不错！ 敖扇也在打量她们，不过比起小林有点猥琐的样子，她是光明正大地观察。 三人都是偏向于清秀，比较有亲和力的长相。 其中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性格应该要稍微外向一些，化了淡妆，脸上的笑容也最为明媚自然。 另外两个站位比她稍后半步，一个留着学生头，笑容腼腆。还有一个剪了头短发，嘴唇紧张地抿成一条直线。 三人中，她的穿着也最为朴素。 “哇，这么年轻的店主？好厉害！” 扎着马尾的女生率先反应过来，冲敖扇比了个大拇指： “自己经营一家店，一定很累吧？真佩服你！” 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直白的情绪，深深知道这是自己的长处，并且毫不吝啬地表现出来。 说完夸奖的话，扎马尾女生的眼神带上了一丝期待。 敖扇明显察觉到短发女生更加紧张了，那双有些干瘦的手死死缴在一起，仿佛感觉不到痛。 她笑了笑，“谢谢，我也才刚接手这家店。” 马尾女孩表情一怔，也知道自己马屁拍马腿上了，脸色微红，想要张嘴补救。 敖扇打断了她开口的准备：“先进去再说吧，我想听你们介绍一下自己。” 林先进附和：“对，先进去再说。” 跟着敖扇往店内走的同时，他看了眼扎马尾女生，对方脸上布满悔意，笑容也淡了下来。 还是脸皮嫩了点啊。 林先进摇摇头，谁没点小心机呢？这有啥不好意思的？ 要是他，当场就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换个角度继续拍马屁。 唉，不过也是，毕竟不是人人都能像自己这样，不拘小节的。 无敌是多么寂寞啊！ 不过他很快就没时间感叹自己的无敌了，看着敖扇打开门，一行人进了店里。 花店地处街角，实际占地两家店的面积，中间打通，大门开在直角处。 包括林先进在内，四个第一次看到这家花店内景的人，都忍不住微微瞪大了眼睛。 进门率先看到的，是一个大号吧台。 吧台后的柜子里各种饮品、工具应有尽有，比很多奶茶店咖啡店还专业。 不过这没什么，有钱就能办到。 除了吧台，占据绝大部分视线的是各种花店常有的花卉。 各色玫瑰、用以摆设的满天星和大小雏菊、各种品种的海棠、月季、鸢尾…… 花朵娇贵，由于长期无人打理的缘故，很多都已经枯萎，低垂着头，无精打采。 真正引起几人震撼的，当然也不是这些。 而是一道花鸟屏风后，占据了整整三面墙壁的巨大花架。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十五章 好姐妹之间的事 而挨着这个屏风隔离出来的花房、直角外延伸出来的那块地，被改造成了一个小型花田。 花田的窗户设计得极为巧妙，能够保证一部分土壤照射得到阳光。 中间由一个巨大的棚架隔离开，另一面大概是用于种植喜阴湿环境的花卉。 而那三面墙的巨大花架，还有这个小型花田里……有二十多种完全不一样、形色各异的花卉。 以林先进的眼光，仅能看出其中比较有名的几种。 素冠荷鼎、白玉兰、天山雪莲、绿玉藤……这些也就算了。 林先进吞了口口水，看着小花园里，被圈外角落、像个小可怜似的、丝毫不起眼的白色小花。 “这，这是，鬼兰花？那个幽灵兰？！” 他声调拔高，伸长了脖子去看，双脚却定在土地边缘，丝毫不敢再进一步。 开玩笑！要是不小心踩坏了什么，他得给季温玉当牛做马多久才能还得起？！ 这哪能叫花店？叫金屋更贴切点吧？！ “是幽灵兰。”敖扇微微点头，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激动，想了想道： “是一个爷爷寄养的，不过他答应了妈妈可以分株，你喜欢的话，等分株养好，我送给你。” 送，送给我？林先进心砰砰直跳，后退两步，狂咽口水，完全淡定不下来，对着敖扇直摆手： “分，分株？不用了吧……还是别了，要是养不活怎么办？” 他当然不会真的收这么贵重的礼物，所以激动过后，反而为敖扇担心起来。 要是她真去分株，结果幽灵兰全死了怎么办？那位寄养的人不得追究？ 可是兰花养到一定时间，不分株好像也不太好？ 林先进越想越担心，还有点难以置信。 店里放着这么多名贵花种，居然就这样用最普通的锁？敖扇一家人还动不动丢下花店出去旅游？！ 不得不说，心是真的大！ 结果他操碎了心，敖扇还一脸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反过来安慰他： “没事呀，反正它也快三岁啦，也该分株了。” 这轻松的语气，仿佛说的不是幽灵兰，而是“这头猪养肥了，也该杀了”。 林先进恨铁不成钢，急得说不出话，进而又想到，现在季女士走了…… 这二十几株花卉，看着就又贵又不好伺候，其中又有多少是寄养的？ 敖扇她一个孩子，能照料好吗？ “扇扇啊，要不，要不你还是，把这些给寄主还回去吧？” 敖扇歪头反问：“为什么要还回去？” 林先进张了张嘴，想着要怎样措辞，才能委婉地表达清楚“我担心你养不好被寄主追杀”的意思。 他觉得自己愁得头大，敖扇终于看出了他的担忧： “你担心我养不好？” 林先进吞吞吐吐：“我相信你的能力，但是，万一……” 敖扇噗嗤一笑：“好啦，知道小林叔担心我，不过你尽管放心，我能养好它们的！” 她从小耳濡目染，受父母熏陶，别的不说，照顾好已有的植物花卉，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女孩脸上久违地露出两个酒窝，那种自信的神色，让林先进忍不住恍惚了一下。 隐隐约约，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季温玉的影子。 但是…… 林先进脸色一僵，小声嘀咕：“扇啊，说好的不叫我叔叔呢？” 他还很年轻啊！才三十一岁啊！ 敖扇冲他露齿一笑：“好的，下次一定。” “……”林先进：你萌！你说了算！ 他没再劝敖扇，但也没彻底放下心。 虽然关系不错，但林先进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有那个资格对着敖扇指手画脚。 不过他有资格跟季温玉告状…不是，报信啊！ 把这件事记下后，林先进又重新提起招店员的事，拉着敖扇到角落悄悄道： “扇扇，我之前不知道你这里的情况，找的这几个女生，可能就没那么专业……” 他咳咳两声：“她们要是不行，你就跟我说，我帮你劝退她们。” 敖扇听着好笑，安慰他：”嗯嗯，不过不用啦，那些花很好养的。” “……”你管那叫好养？！ 林先进忍着没吐槽，看着她走出去跟那几个女生笑眯眯说话。 唉……以前怎么没看出来，敖扇居然是地主家的傻女儿？ 他目光依旧忍不住，往那些仿佛自带光环的花草那边瞟，心里感叹： 也怪不得季女士有那样的好人缘。 真正有底蕴的有钱人，可不兴什么大金表金链子，他们就爱各种异植和文物古董那一套。 有这些珍惜花卉和那个养殖技术在，还愁没人缘？ 几个来应聘的女生没想那么多，却也从两人的对话中，看出这里和其他普通花店的不同之处。 她们相视一眼，一个个都打起了精神，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敖扇招呼她们先坐下，在吧台内找了找，泡了壶花茶。 干缩的花叶遇水舒展，店内渐渐弥漫起甜浓花香，微微带着一丝茶的涩意。 敖扇给每人倒好一杯，店门突然被猛地推开。 “好啊，不带我过来，原来是在这儿偷喝好喝的！” 陌生的女声让敖扇愣怔了一下，抬头看去，却是胡明月那熟悉的身影，顿时脸色一黑。 “你跟踪我？” “讨厌，人家明明是光明正大走进来的。” 胡明月掐着甜到发腻的嗓音，矫揉造作地比了个兰花指指着她，仿佛“不经意间”，露出手背上已经愈合的爪痕。 “好姐妹之间的事，怎么能叫跟踪呢？你说是吧，扇扇？” 谁跟你是好姐妹！ 敖扇扬起微笑，“算了，你过来坐吧，花茶给你，好好尝尝。” 把嘴巴闭上！ 对于她的眼神暗示，胡明月权当没看见，施施然走过来拿起敖扇手里的花茶，一饮而尽。 喝完，他还满脸嫌弃，造作地捂嘴：“呸呸，这什么玩意，真难喝！” 敖扇忍住翻白眼的欲望，微笑着抬手给他满上： “多喝点，可以美容呢。” 胡明月：…… 你跟一只公狐狸谈什么美容？ 他只当没听见，放下茶杯，转而打量四周。 捣乱的家伙安静下来，敖扇看向等候已久的几人：“现在可以……” 话没说完，肩膀突然附上一只手，紧接着传来一阵拉力。 “干什么…！” 胡明月一边拉着人往角落走，同时回过头，冲面面相觑的林先进几人微笑： “私房话题，别偷听哦！”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十六章 是不是很心动？ 被拉到吧台左侧的小隔间内，敖扇才挣开对方的手：“胡明月，你到底想干什么？” 一而再再而三，她是真的有点不耐了，连胡先生都不叫，直接喊名字。 但一抬头，却见狐狸伸手布了个结界，转头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模样难得正经。 “小丫头，你不能招店员。” 敖扇瞪他：“为什么？你说不招就不招？” 胡明月挑眉：“你就没发现不对？” “什么不对？”敖扇一怔，首先想到的是：店里不会也有妖怪吧？ “放心，没有妖怪。”对方仿佛看穿她的想法，否定了这个猜测，还不忘补刀： “你当妖怪是大白菜呢？” 敖扇瘪嘴，心想可不就是大白菜嘛，到处都是。 不过她没说出来，而是问：“不是妖怪，那是什么？” 胡明月这回格外好说话，有问必答：“你这店里跟你家一样古怪，灵气充沛，却基本不外泄。” “别的倒是没什么，那三个大花架，还有花田里的……” 他叫不出名字，想了想还是要直奔重点，便用植物一词统称： “那些植物，不少都已经开启了灵智，虽然还不是妖怪，但也离成妖怪不远。” 敖扇杏眼微微瞪大，有点懵。 “那些……都是？！” “怎么可能？”胡明月似是诧异她为什么会这么想，回头鄙视地看她一眼： “你也就是天赋好，居然这点感知力都没有。” “真当修炼出灵智那么容易呢？即使有再高的灵气浓度，普通妖怪要修炼出灵智，基本上也要个三四十年。” “这还算短的，要是天资差一点，六七十年也不是没有。” 敖扇点点头，好奇问：“那修炼出人形呢？” “人形只是幻术而已，妖怪就是妖怪，哪来的什么人形？” 胡明月凉嗖嗖道：“小丫头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故事，那都是编的。看你智商本来就不高，再降，就成傻子了。” 敖扇瞪他一眼，没反驳，她以前看的乱七八糟的故事……咳咳，确实挺多的。 说完风凉话，胡明月接着道：“你那些花花草草，倒是跟你一样，天赋都不错。” “我看着，活了超过十年的，基本都有灵智了。想要修炼成妖，以这里的灵气浓度……” 他闭眼感知了一会儿：“大概，再过两三个月吧？” “不过现在灵气复苏，玄学桎梏也在减轻，只需要一两个月也说不定。” 敖扇抿唇，在心里回忆起店里的花卉，有哪些是十年以上的…… 这家店存在了十几年，但真正说起来，珍惜花卉养得久的还真不多，只有两三株。 刚松了口气，就见胡明月一副刚想起来的样子：“对了，你可别觉得松了口气。” 敖扇：…… 好在她现在情绪比以前淡化许多，不然对方喘这么长一口气，怕是要当场骂人。 “除了十年以上的，其他虽然还没有修炼出灵智，却也都有了灵性，距离修炼出灵智，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灵性？”敖扇准确捕捉到关键词。 “灵性嘛……”胡明月思考了一下措辞： “万物有灵，但也不是任何生命都能修成妖怪。你可以把它当作是孕育出灵智的必备前提，这个就是天生的了。” 而这家花店里，显然那些枯萎了的普通花草就不具有灵性，另外的那些珍惜品种则…… 等等。 胡明月眯起眼：“那些小娇娇可不好养，你这儿十几天没人来，它们怎么还这么精神？” 一般来说，越是稀有的花卉生存条件也越苛刻，越需要人精心照顾打理。 敖扇花店里的那些——虽然这里灵气浓郁，但光靠灵气可不行。 不然玄学界那帮子人，也不至于动不动就为了一颗灵药，天天喝西北风。 胡明月一改之前的懒散随意，凑近过来，眼神兴味地盯着敖扇： “小丫头，你有秘密。” 敖扇下意识后退一步，也没想到他看上去对花卉培育并不了解，却一会儿就想通了不对劲之处。 不过拜妖丹同化所赐，她心中惊疑不定，面上却能不露分毫，微微一笑： “是啊，有秘密。” 敖扇完全不否定，毕竟，谁还能没有两个秘密呢！ 她这么坦然，胡明月反而怀疑起自己，难道是他想多了？ 狐本性多疑，而多疑者，往往为自己所惑。 胡明月眼睛转了转，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 到底有没有培育异植的特殊手段，他死活赖在这里，看着不就知道了？ 想通这一点，胡明月笑了起来：“小丫头，现在知道我不让你招店员的原因了吧！” “怎么样，是不是很感谢我的提醒？要是没有我，你这店里的异植突然哪天成精，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 他得意洋洋：“你还在念高中吧？高中要住校，你是不是很苦恼？” “……”敖扇静静看着他，这家伙的话怎么这么多？ “这样吧，今天早上的事儿，我也不跟你计较了。你要是求求我，我就给你当店员，帮你照看花店，怎么样？是不是很心动？” 少女模样、面容姣好的公狐狸矜贵地抬起下巴，满脸写着“求我啊快来求我啊求我我就答应你”。 敖扇：…… 她没管那些废话，心想明明是你想留在这儿，怎么不过来求我呢？ 不过这话敖扇没说出来，她一眼看出胡明月的目的，准备从侧面打探一下原因。 她问得特别含蓄又委婉： “你想留在这儿？为什么？” “讨厌~”胡明月兰花指一甩： “能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你这儿的灵气？或者说，你愿意让我住在你家里？” 敖扇：…… 虽然画面是很养眼，但胡明月从进了小隔间，就没再用之前对着林先进他们展现出来的女音，搭配起来就…… 敖扇默默别开脸。 她当然不相信对方真的是为了什么灵气，但既然普通人不能用，小林叔又是个告状精，总要想办法给小舅舅一个交代。 算了，能怎么办，先凑合着吧。 敖扇心中微微叹了口气，接受了胡明月的“好意”。 公狐狸完全不知道自己居然被嫌弃了，见敖扇痛快答应，他还挺高兴。 这人类小丫头还是嫩了点，随便胡扯两句就糊弄过去了，真好骗！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十七章 现在就是后悔 一人一狐各怀心思，暂时定下了口头上的约定。 简单沟通过后，由林先进出面，劝退了三位可怜的应聘女生，并向季温玉报告了具体情况。 那三个女生虽然遗憾，但在见识到花店的特殊之处后，心中早有预感，倒也没有过多纠缠。 更何况，那位叫做扇扇的店主小妹妹不仅长得可爱，还非常大方，让林先生给了她们一笔不算少的“安慰费”。 林先进：……不，那是封口费！ 他们离开后，敖扇把胡明月请出花店，锁上门，回了趟家，把？？带了出来。 胡明月没再跟着她，不知道去了哪儿。 敖扇兜里揣着变小的敖翠，对照着手机里备注为“特殊部门王叔叔”的联系人，聊天框内发来的地址，坐上了去传说中特殊部门总局的车。 那位王叔叔说，妖怪们都得在特殊部门总局登记信息。 拥有部门发放的“人类世界通行证”，才能合法在人类世界居住。 敖扇想了想，还是没带小花过来。 谁知道登记都有哪些流程？会不会做一些奇怪的事？登记在册后，妖怪们又得付出什么代价？ 关于自己身周人、妖的信息被公开透明，会让敖扇有种被窥探隐私的不安全感。 人都是有私心的，对于不过相处了一天的敖翠，她可以作出妥协。 但若事关小花，敖扇很难做到不去警惕慎重。 出租车绕了一大圈，终于在市医院后不远处，一栋老旧的写字楼前停下。 那位王叔叔没有告知具体楼层，但因为没有电梯，敖扇也就没发微讯去问，七层楼梯对现在的她来说并不困难。 前三层是网吧，这很正常。 第四层、第五层，乍一看上去也很正常，但穿过一半透明的玻璃，看着里面一群，正劈里啪啦激情敲击键盘的，中年秃顶大叔…… 她想了想，转身来到了第六层。 这回的画风就正常多了，很有未来科技风的金属制前台后，坐着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人。 她容貌妖艳，衣着有些暴露，却并不显风尘。 女人留着长发，用圆珠笔挽成发髻，此时正懒洋洋撑着下巴照镜子。 不经意间抬头，看见敖扇，眼睛刷地一亮。 “你好，请问这里是特殊……” 敖扇还没问完，女人猛地站起身凑过来，鼻子嗅了嗅：“有妖气！” 那双眼睛亮闪闪盯着敖扇，其中布满喜悦、激动，还带着点同情和幸灾乐祸。 敖扇不明所以。 “欢迎欢迎！你等等啊！”只见女人抽出一张纸，把圆珠笔从发髻上抽出： “名字？物种？年龄？” 敖扇眨眨眼，这才反应过来，“姐姐，不是我哦。” 她从兜里拿出变小的敖翠，伸手给她看：“它叫敖翠，应该就是普通水草吧，年龄……” 刚想低头问问敖翠，还记不记得自己的年龄。 女人原本还精神奕奕拿着笔，突然肩膀一垮，又恢复了无精打采的样子。 “什么嘛，有主的！” 她气呼呼地磨了磨牙，瞪着缩成小团的水草，满脸嫌弃。 敖扇一头雾水，对方倒是挺善解人意地解释起来： “这特殊部门狗得很，有主的妖怪登记后，就能回去跟随主人生活。” 女人说着整个趴在桌子上，垂头丧气，敖扇这时候才发现她身后，还拖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 “像我们这种无主的，就得给特殊部门打工，美名其曰提供工作和居所……” 她忍不住气愤地捶了两下桌子，金属质桌面砰砰作响。 “啊啊啊啊！气死我了！” “老娘这么美，还需要他提供工作？学南娇去当个明星他不香吗？！” 可能是因为情绪过激，她披散的头发下突然冒出两只毛茸茸的耳朵。 别以为这画面有多好看，因为变化还没有停下。 头发消失、脖子融化，女人的头在敖扇冷静的目光中，缓缓变成了一颗狐狸头。 可她头是变回了原型，身体却还维持着人类的外表，一颗狐狸头安在人的身体上，怎么看怎么惊悚。 女人察觉到不对，拿起手边的镜子。 写字楼内传出一道如雷贯耳的尖叫声。 狐狸头闭上眼睛，使劲摇晃，等重新变回妖艳女人的样子，她才一脸担心地看向敖扇： “对不起啊小妹妹，没吓到你吧？” 敖扇微笑：“没事。” 才怪。 狐女完全没发现小妹妹比刚刚后退了两步距离，听她说没事，伸手比了个大拇指： “小妹妹，你胆子真大！” 敖扇微笑：“谢谢。” 感觉到手似乎在发颤，她有点奇怪，虽然自己刚刚确实被吓得浑身一抖，但现在情绪明明已经平复下去了啊？ 低头一看，哦，原来是敖翠正在她手心发抖。 这是怎么了？它刚刚应该没看到狐女脸上的变化啊？总不能是被那一声尖叫吓着了？ 敖扇担心地看着它，正疑惑着，左手腕上，一直沉寂的“镯子”微微一动。 如玉质冰冷的镯子仿佛瞬间活了过来，绕着敖扇的手腕微微滑动了一下，从肌肤表层传来一阵滑腻的触感。 敖翠也倏地平息下来，没再抖个不停。 是墨舍…… 敖扇脸上的笑容缓缓淡化，视线从黑镯子上移开。 “小妹妹，你怎么了？” 狐女语气忐忑，生怕自己把人吓坏了，敖扇摇摇头，“没事。” “咳咳，没事就好。现在还需要填写主人的信息，你叫什么名字？还有地址……” 配合狐女填完表，又听她絮絮叨叨说完注意事项，敖扇才道了声谢，问： “姐姐，你认识王叔叔吗？” “王叔叔，”狐女一愣，“你说老王？” “对，王叔叔让我带翠翠过来登记，姐姐你要是见到他，麻烦告知我来过了，可以吗？” 举手之劳，狐女爽朗点头：“没问题！” 敖扇再次道了声谢，这才带着敖翠离开。 看着女孩的背影，狐女忽然反应过来。 不对啊？老王让过来的小女孩？ 她眼睛瞪大，就是那个小妹妹？清风观的座上宾？！ “啊啊啊！！” 狐女再次气愤地捶起桌子，可恶，她怎么没早点想起来？ 要是跟清风观搭上了关系，她不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吗！！ 狐女：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十八章 特别的药剂 墨舍一直不出现，敖扇心情不好。 墨舍醒了，敖扇心情也不好。 墨舍醒了还装睡，敖扇心情更加不好。 心情不好的她带着敖翠去了花店，刚从吧台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玉瓶，看见不请自来的胡明月，脸色黑得能滴水。 胡明月看她臭着个脸，莫名其妙：“小丫头，我没惹你吧？” 敖扇没理他，但禁不住狐狸脸皮厚。 他凑上来，好奇地看着她手里的白色玉瓶：“这是什么？” 敖扇当他不存在，去隔间里接了桶水，提到屏风后的桌子旁放下。 打开玉瓶，一阵浓郁的清香扑鼻而来。 敖扇倾手滴了一滴里面的液体在桶……不，被胡明月半路伸手拦截。 她皱眉转头，公狐狸正眯着眼，定定盯着手里的那滴液体。 在敖扇看来只是闻着很舒服的清香，对胡明月来说，有种致命的吸引力。 他没忍住伸出舌头，也不嫌脏，卷起手心那滴液体吞了下去，甚至还砸吧砸吧嘴，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 像个变态的痴汉。 “……”敖扇噎住，到嘴的话顿时说不出来了。 莫名其妙！ 她撇撇嘴，再度伸手，准备往桶里滴一滴进去。 胡明月瞪大眼睛，“住手！！” 他一把扯住敖扇的手，制止了她的动作，满脸痛心疾首： “你这是暴殄天物啊！” 他还想把玉瓶抢过来，被敖扇杏眼一瞪：“胡明月！你又发什么神经！” 敖扇忍无可忍：“这是我的药，我就是用来浇花，用来洗手，都跟你没关系，明白吗？” 胡明月一怔，似乎没料到一直表现得脾气很好的女孩会突然爆发，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 早就该这样了！ 敖扇心满意足地滴了滴玉瓶里的液体到水桶里，将玉瓶重新锁回柜子。 她又拿出四张纸，画起了表格。 对照着三个大花架，还有小花田，填写花卉们的名字、培育要点。 直到把每天要浇多少水、哪些花卉多久晒一次太阳，花田里几个小玻璃罩什么时候调到什么温度…… 种种注意事项写完，她才重新抬起头。 胡明月坐在不远处，眼神幽幽地看着她。 敖扇：…… 这么一会儿过去，她气也消了，对上这个眼神，颇有点无奈。 当然，也有点好奇。 “那个药剂，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见她主动说话，胡明月一心都是那个玉瓶里的东西，完全抛弃了自己的高傲人设。 他眼睛一亮，巴巴凑过来：“有种很特别的气息……对妖怪有好处，而且灵气精纯，堪比很多灵药。” “当然，重点还是那道气息。” 胡明月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就是太少了，只有一丢丢。” 狐狸眼写满渴望，敖扇默默别开视线。 “你这东西，从哪儿的？” 胡明月很懂得变通，得不到敖扇手里的，他可以去找制造它的人嘛！ 敖扇沉默片刻：“我爸爸制作的。” 胡明月一愣，没记错的话，小丫头的爸爸，好像已经？ “真是天妒英才！天妒英才！”公狐狸一脸悲痛：“如果可以，真想救活你父亲。” 敖扇当然知道，他可惜的不是父亲的逝去，而是能够制作玉瓶里药剂的人逝去。 不过没有必要纠结这个，一切关于父母的善意，哪怕并不纯粹，敖扇都愿意珍惜。 比起被岁月遗忘，她总希望记得父母的人多一点，再多一点。 “谢谢。” 女孩脸侧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不过，请不要趁我不在的时候偷东西哦，胡先生。” 她举起手机，笑得甜美： “我和清风道长说过啦，今天开始，聘请你为店员。” 秘密都找到了，谁要真的给你当店员啊？！ 胡明月眼睛一瞪，刚要张嘴反驳，就听女孩接着道： “报酬是药剂，每月一滴，只有这么一小瓶啦！怎么样，胡先生是不是很心动？” 胡明月：……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他舔舔嘴唇：“三滴。” 敖扇微笑：“那就两滴。” “成交！” 狐狸瞬间答应，迫不及待凑上来：“刚刚那滴不算，我要求预支薪水。” 敖扇有点无奈：“真有那么诱人？” 她拿出玉瓶，给胡明月倒了一滴。 “剩下一滴月底再付，胡先生好好工作，月底的和下个月初的，加起来就有两滴了。” 作为店主，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对店员进行鼓励。 “可以。”胡明月囫囵答应下来，吞下手心的药剂，咂咂嘴，只觉得回味无穷。 等那道气息瞬间带来的奇妙感觉褪去，他才睁开眼，兰花指一翘： “讨厌，好姐妹之间，叫什么胡先生？叫明月！” 敖扇：…… 回想了下第一次见到胡明月时他的样子，对比一下现在—— 简直没眼看。 和明月定下友好的约定，敖扇才拿起写好的那四张表格，带着敖翠开始试验。 她不敢让它上手就照顾珍惜花卉，便先指使着敖翠给普通的花草浇水、除虫，并尝试搬运。 有林先进帮忙，那些枯萎的花草已经被换了一批，取而代之的是生机勃勃的新鲜花卉。 胡明月看出她的打算，摸着下巴： “啧啧，你这是压榨员工啊。” “你跟那个姓季的，不愧是舅甥，都挺有做奸商的潜质。” 敖扇没理他。 敖翠的初步试验完成得很好，它已经是妖怪，自然能听懂胡明月在说什么。 对于这个奇奇怪怪的公狐狸精，敖翠早就在小花那里有所耳闻。 小花哥哥说过，这家伙不管说什么，都不要信。 所以，虽然有点好奇“奸商”是什么意思，它也忍着没有问。 在敖扇的教导下，敖翠哼哼哧哧学着照料花卉，能够一心多用，并且完成得非常出色。 “好棒！我们翠翠真厉害！” 听见扇扇的夸奖，敖翠有点骄傲又有点羞涩，忍不住开始手舞足蹈。 当然它没有手，所以用的是叶子。 敖扇很开心，夸奖也是真心的。 毕竟胡明月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花瓶，敖翠的帮助才是真正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她想到父亲制作的药剂，胡明月为了两滴就愿意转换态度，留在这里当店员，对妖怪来说肯定是个好东西。 其实这东西，谁也不知道敖如海是怎么制作出来的，除了他们一家三口，还有季温玉夫妻俩，没人知道它的存在。 因为敖如海说过，它的原料过于稀少，没办法量产。 而在敖家，只有季蓝玉发现了它可以用来培育异植的作用，于是谁也没有对它动过别的心思。 在敖扇记忆中，这种药剂似乎从小就存在，也一直都用来培育那些珍惜异植。 而且确实原料稀少，有时候不够用，季蓝玉就得每天待在花店里离不开手。 胡明月说店里的异植基本都有灵性，十年以上的更是修炼出了灵智。 会不会是药剂的功劳？ 这个猜测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准确的。 看着因为自己一句夸奖就兴奋极了的水草团，敖扇目光忍不住柔和起来。 想了想，重新拿出玉瓶，给它滴了一滴上去。 胡明月：！！！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十九章 天山雪莲与朱丽叶 “你在干什么！！！” 知道药剂是敖扇父亲所制作之后，胡明月就格外悲伤。 那个玉瓶看起来不小，但敖扇要用来养那些花里胡哨的小辣鸡，还要给他付薪水，那还不是用一滴少一滴？ 这可是绝版的东西！ 那些花里胡哨的花草就算了，品种名贵，要是真能培养起来，也算是值。 可是她现在在干什么？ 她居然拿要绝版的好东西，用来喂一棵草？？！ 一棵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不知道怎么成了妖怪的水草？！ “你这是暴殄天物！” 不，比暴殄天物还让狐难以接受！ “这么浪费，你不心疼吗？” 再怎么难以接受，有之前的经历在，胡明月也没伸手阻拦。 他只是用那双魅意横生，格外勾人的狐狸眼，死死瞪盯着敖扇，同时张嘴叭叭叭。 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她看到自己的肉疼，还有反对的决心。 敖扇完全没理他，正专心观察敖翠。 也不知道是怎么吸收的，反正滴在水草叶上的那滴药剂，是渐渐消失了。 水草团比刚才更高兴，挥舞着叶片扭个不停，像是吃到了糖果的小孩儿。 敖扇看它这副样子，知道对它有用，也挺开心。 她完全把胡明月的话当耳旁风，伸手摸了摸水草叶上的尖尖。 但敖翠似乎是听了胡明月的话，挥舞的水草叶倏地一顿。 它明明没有说话，意识却仿佛透过敖扇的指尖，清晰地传递过来。 “我……浪费？” 敖扇一愣，忍不住低头看自己的手。 离开敖翠的叶尖时，那种奇妙的、若有似无的联系感，瞬间就消失不见。 水草团还在那儿愣着，情绪似乎有点低落，敖扇回头瞪了眼胡明月，让他闭嘴。 狐狸瞬间露出六颗牙齿的标准微笑，抬手做了个关上嘴巴的动作，十分配合。 敖扇满意回头，再次摸了摸敖翠的叶尖尖： “不浪费，给我们翠翠这个，一点都不浪费。” 敖翠还是有点担心： “真，真的吗？可是……” “真的，翠翠喜欢它的味道吗？喜欢就一点都不浪费。别听那只臭狐狸说的，他就是羡慕你。” “喜欢！翠翠喜欢！”水草叶开心地扭动起来，“扇扇，你对我真好！” “扇扇真好！好喜欢扇扇！” 敖扇一愣，那种感觉又来了。 ——最后那句话，敖翠明明没有说出口，她却能清晰地从它身上感知到。 并且，水草团似乎毫无察觉，自己的想法被人听得清清楚楚，正挥舞着水草叶欢呼雀跃呢。 敖扇目光渐暖，忍不住微笑，没再把手放在水草尖上。 “因为翠翠对我也很好。” 要是被敖翠知道，自己听见了它内心的想法，恐怕会害羞得缩成一团，说不出话吧？ 即使似乎突然拥有了一项很神奇的能力，敖扇也没想着，要用来去窥探别人的想法。 即使那只是一只小小的水草精。 可它毕竟会说话、能交流，也有自己的思想和性格。 在敖扇眼里，小花、敖翠这样的存在，和自己是平等的。 除了外表不太一样，他们都是应该被尊重的个体。 不过，对着已经能开口的妖怪，敖扇不准备使用这项能力，不代表它就没别的用处了呀！ 花店里，不是还有开了灵智，但还没有成为妖怪的吗？ 还有已经有了灵性，但还未修出灵智的。 不管确定与否，敖扇都没打算跟胡明月说这件事。 她借着照顾花草的动作，把自家花店里的花卉挨个霍霍……不是，试验了一遍。 最终得出结论：没有灵性的植物没有意识传递，有灵智的植物都有意识传递。 只不过有多有少，敖扇觉得，是性格原因。 比如天山雪莲，就很高冷。 如果不是敖扇耐心多等了一会儿，还不一定能“听”到对方的想法呢。 它说的是： “草，这小丫头又在发什么神经，摸够了没？劳资想睡觉。” 敖扇：“……” 还好还好，因为只是试验的缘故，加上胡明月在一边看着，她之前“听”见别的意识，也没回话。 不然，得多尴尬？ 敖扇下意识忽略了以后，对方早晚都要知道的事实。 假装无事发生，又去骚扰其他异植。 跟天山雪莲比起来，朱丽叶玫瑰简直就是个小天使。 它被种在花田的边缘，身上挂着不少花骨朵儿，但多被绿叶掩盖。 没开花时的朱丽叶，跟周围一群多姿多彩的异植比起来，显得十分不起眼。 但敖扇知道，它开花的时候有多美。 这株朱丽叶玫瑰，是父母结婚十五周年，也就是敖扇十四岁时，父亲送给母亲的礼物。 大卫·奥斯汀花费了近十年时间，加上敖如海最后三个月的帮助，成功培育出了这种切花玫瑰。 而他的报酬，就是世界唯二的两株朱丽叶之一。 那一年，朱丽叶在切尔西花展上，卖出了折合RMB2600万的价格。 而同一时间，在遥远的东方，一家小小的花店内，它的姊妹株悄悄落户。 敖扇手挨着它没一会儿，“听”到的意识，都比得上其他异植加起来的总和了。 “哎呀，是扇扇呀，扇扇越来越可爱啦，吸溜。” 朱丽叶丝毫不知道自己的想法被读取得彻底，自顾自地舒展身躯。 距离敖扇最近的枝桠上，一朵花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绽放。 花朵的外形呈现杯状，乍看之下，和普通玫瑰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它内部花瓣数量格外密集——根据统计，多达90片——全部向着中间聚拢。 像是欧洲十几世纪，那些贵妇们扬起的裙摆，华丽而优雅。 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香味比较淡了。 但敖扇却非常喜欢，那种恰到好处的清香茶味。 对着怒放的花朵，她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朱丽叶，你真美！” 意识清晰传递过来：“嘿嘿嘿……扇扇夸我了！” “扇扇的小酒窝！还有虎牙！好可爱好可爱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嘿嘿嘿吸溜吸溜。” “今天天气似乎不错呀，就是扇扇的手有点冰，不会是生病了吧？” “不对不对，应该是因为刚刚摸了雪莲那家伙。” “对了，怎么没看到蓝玉妈妈呢？不会是又被如海爸爸拐走了吧？真是不靠谱，怎么能让扇扇一个人过来忙……” 敖扇动作一滞，表情没变，除了目光更加柔软，像是什么都没听到。 她再次轻轻点了点朱丽叶的花朵，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换到下一位。 有灵智的异植都有意识上的回应，而已经有灵性、却还没有开启灵智的，则很少有意识传出。 但也不是没有例外。 比如朱丽叶，比如白爷爷寄养的那株幽灵兰。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十章 青出于蓝 幽灵兰生存条件苛刻，早就濒临灭绝。 而寄养的这一株，据说是白老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残株。 他是有名的爱兰人士，有钱人中的有钱人，手下自有一批专门为自己饲养兰草的专业人手。 可那些人对着一株，只剩下一口气的幽灵兰，全都束手无策。 老人家也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季蓝玉这家花店的名声，当即就把幽灵兰送了过来。 他本来是不报希望的，只是死马当活马医，也没提什么必须要救活的要求。 除了极其丰厚的报酬，白老还许诺了三个条件。 对于季蓝玉提出的，养好后赠予一株分株的要求，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 结果没想到的是，季蓝玉还真给救活了。 敖扇还记得它刚被送过来时，那副奄奄一息的样子，比秋天被踩踏的枯草还凄惨。 怕它活不下去，爸爸研制的药剂那是一滴一滴地加。 别觉得很少，要知道其他花卉就是再名贵的，也是隔一两个月，才能共同享受一滴呢！ 而且光有药剂可不行，药剂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一个吊着生机的辅助手段。 要想养得好，还是得靠人工悉心照料。 店里那些珍惜花植，可都是敖扇和妈妈一点一点养起来的。 为了照顾好幽灵兰，两人更是废寝忘食地查资料、尝试各种手段。 历经两个多月，她们终于找到了最佳的培育方式，而幽灵兰的品相，也一天比一天好。 白老惊讶感激过后，也想过把幽灵兰带回去。 结果只要换了地方，不管那些专业人员，再怎么严格按照季蓝玉的方法培育，它就开始出问题。 那些人虽然救不活幽灵兰，但真要说起来，技术比季蓝玉还要专业些，自然不存在操作不当的可能。 他们有脑子，当然也知道季蓝玉的培育方法是对的。 但是只要挪地儿，不管之前在季蓝玉花店里状态多好，这幽灵兰转头就要出点问题。 这事儿还真就是这么邪门，加上它本身的名字，幽灵兰、鬼兰…… 久而久之，大家心里都泛起了嘀咕。 而白老也彻底拍板决定，将幽灵兰寄养在敖扇家花店。 他虽然年纪不轻了，却因为儿子不争气，仍旧得为家里的产业操心。 每个月抽出时间过来，亲自看一眼，都已经是极限。 但是一个月一次哪够啊？ 于是他就拜托季蓝玉，每隔一段时间，给他拍段视频看看，以解相思之苦。 敖扇想起这一茬儿，拿手机拍了段视频，转身去开吧台内配置的电脑。 季蓝玉偶尔会在这里看看电视剧，除此之外，她还在电脑上另外开了个微讯号。 刚开始只是在朋友圈里，有事没事发发家里的猫，还有照料花花草草的日常。 后来花店渐渐打出名气，这个微讯号就成为了花店的官方账号。 当然，也是和异植爱好者们交流的地方。 微讯号的名字叫“不卖花花店店主”。 里面的好友，基本都是珍惜花卉爱好者。 一个个家里非富即贵，随便拿出来一个，家境都能吊打敖扇家。 这些人平日里在旁人眼中高不可攀，但在“不卖花花店店主”这里，恨不得化身舔狗。 虽然不至于三天两头嘘寒问暖，但只要是季蓝玉发朋友圈，一个个点赞留言，别提多积极了。 虽然季女士说了，她自己养的那些都不卖。 但万一哪天他们就跟白老一样，走了狗屎运，得了株快死的宝贝，那不还是得找她？ 就算没有，说不定哪天季女士一个心情好，就松口愿意把东西卖给他们了呢？ 这都是说不准的，反正，跟季蓝玉打好关系就对了！ 拜这些人明里暗里的帮助，季蓝玉的花店里，价值千金的花卉一抓一大把。 但再怎么遭人眼红，也从来没被什么心思不轨的人光顾过。 毕竟惹了她不要紧，谁知道那些大佬要是知道了，会做出什么事来？ 活着不好吗？ 敖扇熟练地输入密码，登入“不卖花花店店主”这个微讯号。 十几天过去，聊天栏多出一堆未读消息。 敖扇想了想，没有一条条点开回复，而是发了条朋友圈，大体说明了店里现在的情况。 发送完，她长长舒了口气，才退回聊天页面，找到备注为“白靖峰/幽灵兰”的好友，把拍的视频给对方发过去。 出乎意料的，对方或许刚好在看微讯，瞬间打过来一条视频通话。 敖扇接了。 屏幕上的画面一闪，露出白老那张表情严肃的脸，和一双精神奕奕的鹰目。 老人穿着剪裁得当的西服，比起往日来花店时的休闲着装，又添了几分气势。 他微微皱眉：“小姑娘，那条朋友圈，是你发的？没开玩笑？” 谁会拿自己父母的生死开玩笑？他这么问，也只是不太想接受这个事实。 敖扇抿唇，只答了第一个问题：“是我发的。” 对方顿时沉默下来，敖扇想了想道： “白爷爷，您要是担心，可以派人来，把有灵带回去。” 有灵是白老给幽灵兰起的名字。 他说这家伙三番两次地折腾，就是赖在季蓝玉的花店里，不肯离开，有灵性得很，便给它起名为有灵。 不得不说，从某方面来看，老爷子也算是真相了。 这边敖扇话音刚落，视频里，老人目光一沉，瞬间板起脸： “这是说的什么话？” 他如炬的目光直射而来，很快又想起来，这还只是一个不足十八岁的孩子，而自己的模样太过严肃了些。 老人轻咳一声，面色微缓： “你这孩子我还不知道？技术跟你母亲比，那是青出于蓝，有灵交给你照顾，我也是放心的。” “不过……”他又有点犹豫，问： “你要上学，又要照料花店，忙的过来吗？用不用我找两个人过去，给你帮帮忙？” 跟季温玉不一样，他知道花店的价值，可从来没想过让敖扇放弃花店，专心学业。 先不说这花店就是想卖，又有几个人能买得起的问题。 敖扇这小姑娘现在还只是一个高中生，现在父母又去世。 她要是读到大学，或者研究生毕业，这么多年，不能光靠家里的积蓄，只出不进吧？ 而且毕业之后工作赚的钱，哪有给人培育异植挣得多？ 作为一个商人，在白老看来，放弃花店，绝对是弊大于利，傻子才会去做的事。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十一章 它以后就是你的依靠 他很高兴敖扇不是傻子。 但站在一个长辈的角度，还是忍不住会替对方担忧，便想着找人帮忙。 怕敖扇后悔，还又补了一句： “你也别怕，虽然蓝玉那孩子不在了，只要店里那些东西好好的，就没人敢欺负你。” 那些人都精着呢，没良心点的，说不定还会庆幸。 毕竟敖扇一个小孩子，总比季蓝玉好哄吧？ “听我的，把花店好好经营着，它以后就是你的依靠。” 白老在那边说着，敖扇听在耳中，也在思考对方的话。 其实最初，她想把母亲的花店留下来，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即使有爸爸的药剂，要同时照料二十几株异植，也并不是多么容易的事。 更何况她还是个高中生，马上就要升入最紧张的高三阶段。 母亲留下的人缘、花店以后的经营方向……这些，敖扇全都没有想过。 她的思维方式很简单，只知道要做好自己想做的事情。 而目前敖扇最想做的，就是保护好父母，在这个世上遗留下来的痕迹。 如果别人不提，很多时候，她很难想得那么全面。 而现在白老提了起来，敖扇也不得不正视这些问题。 “我知道了，谢谢白爷爷，我会好经营它的。” 敖扇先道了声谢，然后婉言拒绝了对方，要找人过来帮忙的好意。 胡明月一直就在旁边坐着呢，听见这话，骄傲地昂起下巴，得瑟得跟什么似的。 敖扇轻飘飘看他一眼，没说什么。 她收回视线，再次跟视频对面的老人保证，自己一定会照顾好花店。 双方又聊了一会儿，白老很快又有事情要去忙碌，等视频挂断，敖扇没忍住长长呼出一口气。 “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胡明月撑着下巴，翘着二郎腿听了全程。 转头看了眼不远处鱼缸里，正摇摇晃晃、自娱自乐的墨绿色水草团，不解道： “有你的药和那玩意在，你还需要工作干活？” 什么这玩意那玩意的，敖扇瞪他：“它有名字，它叫敖翠！” 听见自己的名字，一根水草叶从鱼缸里嗖地窜了过来，兴高采烈： “扇扇，你叫我？” 看这副蠢样，谁要叫它名字！ 胡明月翻了个白眼，维持着自己最后的倔强： “啧啧，看看，它对你这殷勤劲儿，有它干活，你还不是坐着收钱？” 敖扇睁着杏眼瞪他，正要反驳，就见敖翠探出来的那根水草叶，高兴地扭了扭： “没错！扇扇，工作的事交给我，你坐着，收钱就好！” 小花哥哥说过，钱是个好东西，人类不管想要什么东西都得花钱买呢！ 敖翠为自己能够为扇扇挣钱感到高兴。 敖扇：“……” 她一下哭笑不得，正准备跟它说不用，电脑传来一声提示音，有人发了条消息过来。 是备注为“顾柏川/白玉兰”的好友发来的： [敖扇对吧？我想看看我爸寄养的白玉兰，你看什么时候有空？] 不是本人？敖扇一愣，想了想，回复道： [您好，未经过主人同意，本店寄养花卉不能让任何人接触。] [你这小丫头怎么一点都不懂得变通，我是他儿子，这能一样吗？] 对方回复得很快，没等敖扇想好要怎么回答，又两条消息紧接着发过来： [算了，我也不瞒着你了，我爸病重了，就想看一看他的白玉兰，不然我没事，干什么要拿他手机找你，是不是？] [你说吧，什么时候有空，找个时间我过去，把东西带回去，给他看一眼。] 病重…… 敖扇看着对方发来的消息，回想了一下，顾先生确实身体一直不太好，不由有些担心。 [抱歉，我不知道叔叔生病了，请问他现在情况怎么样？我想去探望他，方便告知地址吗？] 她本是好意，没想到对面瞬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发过来的消息气势汹汹。 [有什么好看的？你一个养花的，套什么近乎？少说废话，赶紧定个时间！] 敖扇动作一顿，心中怀疑起来。 删掉对话框里打好的“我会把白玉兰带过去”，重新输入： [先生，您看13号可以吗？14号也行。] 13、14号是下周周末，而今天是周日，相距五六天时间，对方肯定会不满。 果然，这位自称顾柏川儿子的人，发过来的消息，不用面对面也能猜测到语气，冲得很： [下周末？你干什么去了？为什么要这么久？不会是不想让我去吧？] 看着那一连串的问号，敖扇笑眯眯回复： [您好，真是对不起，我是高中生，开学要住校的，所以周末才有时间。] ……高中生？！ 某私立医院的一间高级病房外，男子看着手机里的回复，气得差点把手机往地上摔。 他刚抬起手，想起这不是自己的手机，才怏怏地收回动作。 “顾逊，你怎么在这儿？”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女声。 男子身形一僵，若无其事地回头，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迈步： “劳资在这儿关你屁事？赶紧让开，爷要去厕所。” 女人脸色不太好看，动了动嘴唇，但并未反驳，看着他走远。 进入厕所，顾逊才重新拿出手机，劈里啪啦一顿敲，嘴里还骂骂咧咧： “什么玩意，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等劳资卖了那朵花……” 他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一滞，变得有些别扭。 反应过来，没忍住骂了句脏话。 “草，死老头……” 而另一边，收到对方勉强答应的回复，敖扇撇撇嘴，关掉电脑，转身给方雨打了个电话过去。 小舅舅这时候应该在工作，而且他也不一定知道别人家里的私事。 但作为他的妻子，方雨却一定知道。 接到她的电话，方雨还有点诧异。 “扇扇？怎么了，有什么事吗？”她温声询问。 “舅母，顾柏川，顾叔叔您记得吧？在我妈妈这里寄养了水晶白玉兰的那位。” “记得，怎么了？” “我想跟您问问，他有儿子吗？” 方雨一愣，表情有些微妙，犹豫着问： “是有一个……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突然问起这个？”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十二章 血 敖扇将刚刚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舅母，我总觉得怪怪的，所以想找你确认一下，说不定是我想多了……” 对方知道她的名字，知道父亲在这里寄养了白玉兰，却仿佛对花店并不了解。 一口一个“养花的”，还说她想套近乎。 他拿他父亲的手机发消息过来之前，就没看看聊天记录？没看看他爸之前，对待季蓝玉是个什么态度？ 方雨明白她的意思，沉默了一下，有点纠结地开口： “扇扇，你做得很好。不过，我对顾逊那个人也不太了解……” “他其实是顾柏川的养子。” 这件事，圈里知道的人不多。 甚至因为顾柏川的刻意隐瞒，就连顾逊本人也是不知道的。 也不知道是因为养子的身份，还是性格原因，顾柏川宠着他，却也并不经常带他出来见人。 所以方雨对这个顾逊，还真的不太了解。 她想了想，也不太放心，便道： “别担心，扇扇，明天好好去上学。至于顾家的事……我去查一查，到时把结果发给你。” 敖扇乖乖答应：“好的，谢谢舅母。” 手机中传出方雨的一声轻笑： “傻丫头，这有什么好谢的？你只管好好返校，等着舅母的好消息。” “好。” 回学校的时间近在咫尺，敖扇一到家，翻出早就写好的暑假作业，忙忙碌碌准备明天要带的东西。 等爬上床，准备休息时，这才想起来，墨舍今天似乎醒了。 说不准是不是有默契，敖扇刚想起来墨舍，手腕上的黑镯子就动了。 黑色小蛇游到她手背上，弓身而立。那段渺小的身躯，第一次给敖扇一种压迫感。 “墨舍……” 墨舍随意应了一声，目光高高在上打量敖扇，半晌道： “速度不错，再过几天，你便能彻底炼化妖丹了。” “到时确认没有差错，我便离开。” 敖扇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心情有点复杂。 他救了自己的命，连妖丹都给了自己，可她却要逼他离开，怎么看都像是白眼狼。 可是…… “墨舍，你……” 敖扇想说“你别走了”，可对着墨舍投来疑惑的眼神，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见她这样，墨舍眼神逐渐冷淡下来，在心中自嘲一笑。 怎么还会对人类有所期待呢？ 他收敛起情绪，问：“还有什么事么？” “你救了我，又帮我这么多……”敖扇张了张嘴，吞吞吐吐： “你，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尽量满足你！” 什么意思？急于跟他撇清关系？ 属于蛇的阴冷视线落在身上，敖扇不自在地动了动，只听墨舍问： “噢？我想要你的血，也可以？” ……血？敖扇一愣，见小黑蛇眼神嘲讽地看着自己，抿了抿唇。 “可以。” 在对方错愕的眼神下，女孩伸出手：“来吧。” 看着她这副样子，没由来的，墨舍突然心中一阵怒意和烦躁。 脑子一热，等反应过来，嘴里已经是腥甜的血味。 墨舍想退，身体却不听使唤。 血液源源不断，从女孩的手腕上，被吸食到体内。 这血像是掺了罂粟的毒药，蕴藏着致命的吸引力，叫他欲罢不能。 直到听见细微的一声痛呼，墨舍才猛地清醒，从那种不受控制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他抬起头，只见女孩双眼紧闭，靠在墙角蜷缩成一团。 她死死咬着唇，眉头因痛苦紧皱在一起，面色像是刷了漆的墙面，苍白如纸。 察觉到血液不再流失，她睁开眼，看见自己，眼中闪过惧意。 墨舍心一缩，下意识往前靠近，游动半步。 女孩条件反射性的瑟缩了一下。 这一下落在墨舍眼中，便像是一桶冰水，倏地从头顶浇下来—— 从身心到大脑，都被寒意渗透了个彻底。 他不再动作，而是唤出一道白光，缓缓落在敖扇手腕上，替她治愈伤口。 痛楚逐渐消失，可失血过多的感觉还在，敖扇看着伤口愈合，苍白毫无血色的嘴唇动了动： “谢谢。” 听着她虚弱的声音，墨舍沉默。 嘴里还残留着血液腥甜的味道，却又似乎隐隐带上了一丝苦涩。 “你这血有古怪。”墨舍哑着嗓子，停顿了一下，又嘱咐似的道： “往后，不可轻易受伤。” 他想了想，觉得不放心，沉吟片刻： “你虽然功法未定，体内却已经有了灵气，应该也能使用。这样，我传你一套基础术法……” 他正要动作，敖扇摇摇头： “不用了。” 看着小黑蛇默然下来的样子，眼神似乎是有些受伤，敖扇抿了抿唇： “我修炼不了，我……感知不到灵气。” 连灵气都感知不到，还想使用法术？不如白日做梦。 感知不到灵气？ “怎么会？你分明……” 从墨舍的视角看，敖扇身周，有无数浅浅的细小光点正自发围绕着她，仿佛为她镀上一层柔光，圣洁不似常人。 那些细小的光点，正是空气中的灵气。 其实这些天，墨舍陷入沉睡，也就一直待在敖扇手上，没少感受到好处。 她身周的灵气浓度，大概是现在这个世界，普通地方的几千倍不止。 而这些灵气，仅仅是敖扇在无意识的状态下，身体自发吸引来的。 而且，还貌似比墨舍第一次看到她时，要浓郁得多。 显然，她的能力也在成长。 这些灵气会从肌肤，渗透进她的血管、经络，静静蕴养她的身体，强化她的血肉之躯。 可是这些，敖扇居然完全没有任何感觉。 该说什么？说她身在福中不知福？ 墨舍没由来的，突然有点嫉妒。 要知道，就算是云顶山顶那样，灵气充沛的地方，也快要比不上敖扇身周自发吸引来的了！ 这些对别人爱答不理的灵气，在她这里，吸收起来，就像是呼吸一样简单。 它们全部聚在一起往她旁边凑，像是在向天道的宠儿，诚挚奉上最珍贵的宝物。 天道的宠儿…… 看着女孩茫然的神情，墨舍突然想到了什么，心神一动。 “你可能，不是人。”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十三章 美梦 敖扇沉默了一下，首先排除掉墨舍是在骂人的可能。 进而一想，自己现在确实不是人啊！ 她现在，是融合了墨舍的妖丹，很快就要成为妖怪的半妖。 可是墨舍应该不会说这种废话。 对方也很快察觉到自己的话有歧义，进而补充道： “我是指，就算没有我的妖丹，你也不是人。” 敖扇一怔，眉头蹙起：“什么意思？” 她隐隐有了预感，心脏突然开始砰砰直跳，果然只听墨舍道： “意思是，你本来就不是人。” “你身上，有妖的血脉。” 敖扇摇着头想要后退，很快发现自己背靠着床，退无可退。 “不可能……” 她不愿相信，墨舍的语气却越发笃定： “你明明有修为，却连怎么修炼都不知道，这本就奇怪。” “我原本以为是融合了妖丹的缘故，但你的血液也有问题……而且，在未真正成为妖之前，你的身体以半妖之体吸收灵气，却连灵气都感知不到……” “而普通人类，若是感知不到灵气，那只能是资质太差，更别说吸收。” “所以，你血脉中，应该蕴含着妖的血脉。并且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苏醒。” 敖扇思绪混乱。 妖的血脉，她身上怎么会有妖的血脉？ 是爸爸？还是妈妈？ 敖扇很快想到之前在书房里，发现的那枚古怪的鳞片。 是爸爸吗？ 那枚鳞片，又去了哪里？ 她捏紧了手，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管是爸爸，还是妈妈，他们都是最好的一家人。 何况，他们也已经…… 她满心复杂，追问：“是什么妖，你能看出来吗？” 是鱼？还是和墨舍一样的，蛇？ 墨舍沉吟了一会儿，摇摇头。 “你血液中那股血脉之力，十分霸道，甚至我与你体内妖丹的联系，也被断得干干净净。” 敖扇身体一僵：“联系？” 墨舍点头：“妖丹原本是我的，自然和我之间会有一定的联系。不过你放心，这种联系已经被切断。” 这也是敖扇刚开始，无法拒绝他的要求、会对他感到亲近的原因。 怕敖扇不放心，他还又补了一句： “其实，就算没有你体内那奇怪的血脉之力，在妖丹炼化完全后，它也会被自然斩断。” 敖扇这才放松下来，松了口气。 墨舍深深看了她一眼。 要知道妖丹，是一个妖怪最本源的力量基础。 可敖扇，连自己的妖丹都没有，仅仅凭借一丝血脉之力，就能压制住他的本源。 这样的威力…… 起码是上古大妖，才能拥有。 而身怀上古大妖的血脉、却不知如何使用，和一个普普通通的蛇妖比起来，可不是同一个等级。 前者，未来光明，但若是被有心人发现，却也会遭遇到比后者危险千百倍的觊觎。 可是，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别说现在玄学没落，即使是灵气复苏，要想回到以前的盛况，还不知道要等多少年。 危险，自然也是少有。 更何况，她可是有上古大妖的血脉，反观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 这么想着，墨舍渐渐冷静下来。 看了眼呆愣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敖扇，道： “我知道的就这些了，至于功法的问题，还是要等到七天后再说。” “别太担心，到时候，你体内的血脉之力或许会自行运转功法。” 说到这里，墨舍还有点嫉妒，要知道他自己的功法，都是很久之前的得来不易。 敖扇囫囵点头，听着他嘱咐自己这几天多补补血，那种失血过多的眩晕感再次袭来。 对着墨舍，她总是会有种说不出来的尴尬。 现在想问的都问了，赶紧道了声晚安，倒头睡觉。 再次经历了一番信息轰炸，本以为会睡不着，结果刚沾上枕头，敖扇就沉沉睡去。 只是，也不知道是因为白天，在特殊部门看到狐女那一番变化，还是被墨舍吸食血液时，那副疯狂的样子吓到，她睡得并不安稳。 墨舍目光沉沉，视线从她手腕上已经愈合的伤口，落在她脸上。 女孩在梦海浮沉，眉头紧锁，本就失血过多的面色，在月光映衬下更是苍白如纸。 黑夜中，不知是谁悠悠叹了口气。 “去。” 一个彩色的半透明泡泡，倏地从墨舍身后飘出。 彩色泡泡围着床上的女孩转了两圈，颤抖着缓缓靠近，似是有些抗拒。 感受到从小小黑蛇身上突然传来的恐怖气息，它又抖了两下。 最终还是极不情愿地，落在床上女孩的身上，缓缓消失不见。 女孩原本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嘴唇勾起，似乎做了一个美妙的梦。 见此，立在床边的小蛇才缓缓游动，缩回她手腕上。 这个美梦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敖扇被小花牌闹钟叫醒。 她靠坐在床上，捂着心脏。 这个梦有点过于美好，美好到敖扇有点舍不得苏醒。 但生活还是要继续。 她长长舒了口气，看了眼挂在手腕上的墨舍。 或许是因为阳光过于灿烂，心情竟出乎意料的平静。 敖扇没再多想，背上书包，在周一的清晨，踏上了回学校的路。 高二到高三是不分班的，教室里都是熟悉的面孔。 一个暑假没见，大家都三三两两围在一起，兴高采烈地讨论这个暑假的见闻。 敖扇来得早，坐在正中间第二排的位置，听前面的两个女同学说话。 “敖扇，一个暑假不见，你居然又白了！简直过分！” 两人盯着她的脸，酸成柠檬。 “嫉妒使我质壁分离。”一人缓缓开口。 敖扇哭笑不得，其实大家同样每天坐在教室里，再黑又能黑到哪里去？ 她被两个同学逗得直乐，教室里也差不多坐满了。 一道身影从外走近。 女生五官明媚，穿着宽松的校服，也不掩好身材，就是头发有点乱。 走进来时，手里还端着杯豆浆，腮帮子鼓鼓的，不知道在嚼什么东西。 看见敖扇，她眼睛一亮，把嘴里的面包吞下去，豆浆杯往垃圾桶一扔。 然后猛地扑过来，先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扇扇，好久没见，想我了没！”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十四章 为了宝贵的友谊 “不用说，我知道你肯定想了。” 没等敖扇回答，女生松开手，坐在她旁边，把书包往桌子上一放，赞许道： “嘿嘿，就知道你来得早，还记得给我占座，不错不错。” 敖扇无奈，该说什么？夸她还真是料事如神？ 林一念刚坐下不久，他们的班主任赵老师就走了进来。 闹哄哄的教室像是被施了魔法，瞬间安静下来。 “来几个男生跟我去拿课本，发完书，大家在走廊整队，准备好参加开学典礼……” 走完流程，大家很快调整好状态。 正式步入高三，就连最调皮的学生，都仿佛被这种紧张的氛围感染到，变得安分不少。 敖扇所在的班级是理科班6班，也不知道是通过什么途径，大多同学都知道了她家里的消息。 上课之余，三三两两围着她，就差挨个过来，表达自己隐晦的关心。 敖扇心里暖洋洋的，对于大家的善意，露出招牌的微笑和酒窝，一一回应。 见她确实不像是沉浸在悲伤中的样子，反而看起来还成熟了不少，同学们虽然同情，却也都觉得放心起来。 再加上升入高三的缘故，课业繁重。 一整天的洗礼下来，很多人连自己姓甚名谁都要忘了，敖扇的事带来的影响也基本归于平淡。 课表上的安排，下午的最后一节是体育课。 其实到了高三，什么体育课音乐课这种课，基本上都是名存实亡。 但今天是开学第一天，刚刚收假，学生们上了一天的课，也不好抓得太紧。 于是高三6班的同学们高兴地得知，许久未见的体育老师，今天难得没有“生病”。 也就是说，他们可以上体育课！ “哦耶！” 听见班长宣布这个消息，林一念，也就是敖扇的同桌，欢呼一声从座位上蹦起来： “感谢老赵放我们一马，走走走，去操场了！” “你慢点，别着急……”敖扇被她拉着往外走。 体育委员招呼着男生去器材室拿东西，女生们则提前去操场找好位置，等待整队。 这时候九月份不到，太阳还是很毒的。 然而一群青春洋溢的孩子走出室外，抬头一看剧烈的阳光，却半点不觉得难受。 热当然还是热，但跟教室里堆积的书山题海比起来，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这群人挨热都心甘情愿，更别提现在抱着个移动空调的林一念了。 “你之前也没这样啊？” 她抱着敖扇的胳膊蹭了蹭，整个人恨不得贴在她身上，羡慕又享受。 敖扇当然不能跟她说原因，笑了笑没说话。 倒是一边的女学委，也就是坐在她们前桌的女生看不下去了。 “扇扇，一念，你们挨这么近，不热吗？” 敖扇确实不觉得热，但也不会告诉她，便准备张嘴说“还好”。 林一念可不知道她的想法。 她看着女学委好奇的眼神，哈哈一笑： “热，当然热啊！” “但是为了我们宝贵的友谊，这点热算的了什么！你说是吧，扇扇？” 她说这话的时候，转头看向敖扇，冲她眨了眨眼睛使眼色。 敖扇：“……” 这种肉麻的话，她到底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是，是吧？”敖扇终究没能像林一念那样厚脸皮，僵笑着回道。 好在女学委听了那句肉麻的话，正忙着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呢。 她没注意到敖扇不确定的语气，抽了抽嘴角，只觉得看她们一眼都嫌热，说了一声便转头走了。 林一念这家伙向来奇奇怪怪，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 倒是敖扇，虽然看上去比以前冷了不少，果然也只是看上去而已。 还是跟以前一样好脾气，任由林一念对她胡作非为。 正在“胡作非为”的林一念猛地打了个喷嚏，敖扇吓了一跳。 她知道自己现在体温低，但具体有多低还真不知道，林一念不会抱着自己着凉了吧？ “没事吧？”敖扇担心地问，想要抽回手。 “要不你还是忍忍，一节课很快就过去了，别抱着我反而感冒了……” 大热天感冒不容易好，敖扇担心她因为自己中招。 她在这边担心，手还没用力又被抱了回去，林一念满不在乎地摆摆手： “没事，可能是谁想我呢。” 林一念性子直，比敖扇更为外向爽朗，神经粗，反射弧长，这也是敖扇放心让她接触自己的原因。 见对方坚持，她也没再劝阻，而是想着自己多留意留意。 要是她再打两个喷嚏，敖扇就真不让她挨着自己了。 好在林一念果然什么事儿都没有。 跑完热身，她还活蹦乱跳，冲到敖扇身边享受人形空调的美妙。 一堂体育课过了一小半，老师也知道他们的心思，吹了声口哨宣布自由活动。 这下，大家一边高呼“体育老师威武”，瞬间做鸟兽散。 打球的打球，回教室的去补觉，敖扇和林一念则是以操场为起点，漫无目的的散步。 “你现在家里怎么样？还住在家属院？” 敖扇点头。 林一念继续问：“那花店呢？卖了？” “没有，我不想卖。” 林一念默，不用问也知道，敖扇为什么不想卖。 虽然心底不太赞同，林一念还是故作轻松地调笑道： “也是，你那花店那么赚钱，要是我，肯定也舍不得卖。” 她是知道敖扇那家花店情况的，毕竟两人从幼儿园起就是好朋友，这点信任，敖扇还是给的起的。 听林一念这么说，敖扇也笑： “你都说了赚钱了，我还卖它干什么？” 两人走着走着，从操场外圈的林荫小道，逛到了绿化区的花坛边。 大片观赏性绿植簇成一团，被特地修剪过高度，整齐的一排看着就赏心悦目。 “喵~” 盛夏的灌木格外茂盛，陡然听见这么一声熟悉的猫叫，敖扇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喵！” 敖扇顿住脚步，一声是幻听，总不可能一直幻听吧？ “怎么了？”林一念疑惑地回头。 看敖扇像是在找东西，她也忘了疑惑对方怎么突然力气这么大，转而跟着一起东张西望。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十五章 小花乖，快进来 左后侧五六步距离的花坛内，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草丛中蠕动。 这边离教学楼有一段距离，所以环境还挺安静。 陡然听见这有些奇怪的声音，林一念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 “什么东西……” 她退后半步，抓着敖扇的手臂，有点忐忑。 “喵？” 灌木丛底下，突然露出一个毛茸茸的猫脑袋。 猫儿雪白的皮毛上点缀着黑、橘两色花纹，煞是可爱。 这不是小花还能是谁？ 敖扇赶紧凑过去，小声问：“小花？你怎么来了？” 三花猫：“喵！” 别问我，我只是一只不能说话的小猫咪。 敖扇无奈，伸手把猫抱出来。 见是小花，林一念松了口气，又有点兴奋，看向敖扇： “扇扇！你怎么把小花带进来了，怎么做到的！” 她很喜欢猫，但因为母亲对猫毛过敏，只能看看敖扇家里的小花解馋。 想到学校不让带宠物进来，林一念又害怕起来。 “这周围没人吧……” 她视线乱飘，做贼心虚似的，挡了挡周围不存在的视线，试图用自己苗条的身形，掩住敖扇怀中猫儿的存在。 敖扇倒是没她那么紧张，但也不想被老师发现。 忍不住瞪了眼小花，这家伙不知道从哪儿钻进来，也不跟她说一声！ 现在当着林一念的面，又不好交流。 敖扇把傻猫身上的叶子、小树杈拍干净，有点头疼。 如果是冬天还好，现在大热天的，就穿着一件短袖，上哪儿去藏一只猫？ 这家伙，净给她添堵。 好在现在还是上课时间，花坛这边人也不多，而且离宿舍楼很近。 林一念捧着脸盯着小花看了半天，才抬起头看了眼手表： “还有十分钟就下课了，扇扇，要不趁现在带回宿舍？我接应你。” 两人就蹑手蹑脚带着猫，去了宿舍楼。 林一念先进去，在一楼走廊尽头把窗户打开。 而敖扇在外面，看见窗户被打开，把小花举起来，像抛铅球一样扔了进去。 当然，这么点高度，就算是以普通猫咪的平衡度，也是不会受伤的。 更何况，小花还不是普通猫咪。 它被敖扇扔进去，也不出声，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林一念。 如果不是不能在普通人面前说哈，真想吼她一句： 带路干什么？愣着啊！ 可惜，它不能。 林一念一愣，怎么觉得小花看自己的眼神好像很嫌弃？是错觉吗？ 她晃了晃脑袋，赶紧抱起猫，往宿舍跑。 在敖扇默认的态度下，林一念拿出一个带孔的纸盒子，对着三花猫招手： “小花乖，快进来。” “……”小花恨不得翻个白眼然后问一句：你当我是傻子吗！ 它转头看了眼敖扇，见小主人眼神催促，沉默了一下。 迈开爪，乖乖走进去。 然后，暗无天日。 小花：开始后悔。 果然，它就不该过来！ “所以，你怎么自己过来了？” 晚自习结束，有了夜色的掩护，敖扇带着猫，也没那么怕被人发现了。 宿舍是四人寝，除了她和林一念，就是坐在她们前桌的学委，还有另外一个女生。 大家都挺好说话，只要小花不乱叫，也愿意帮敖扇瞒下来。 不过下了晚自习，不代表课业就结束了。 她们围着猫好奇聊了两句，便又各自埋头回到书里。 敖扇则借口遛猫，背着小花出了宿舍。 她背着书包，从外面看上去鼓囊囊的，实际上里面一本书都没装。 本校学习氛围浓厚，宿舍的熄灯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半，怕吵到室友晚上出来挑灯夜读的学生多了去了。 宿管阿姨抬头看了一眼，丝毫没有多加注意。 敖扇就这样光明正大带着猫，来到了学校绿化带的假山附近。 这里一到夏天蚊虫成灾，基本上没人来。 但敖扇自从体质改变后就发现，这些小东西再也没靠近过自己，所以她是不怕的。 小花自然也不怕。 假山不远处的长椅久经风吹雨淋，又一直没人来，积了一层厚重的泥灰。 敖扇坐了一天，也不感到可惜，反正她本就不是出来学习的。 小花倒是不嫌脏，三两步跳上去，立在长椅的靠背上。 从一端走到另一端，没有留下任何脚印。 它抬头看了眼漫天星辰，夏夜的知了在校园内都放轻了声音，像是生怕吵到学子们的学习。 这种夜深人静的晚上，人类似乎格外容易多愁善感。 小花对着敖扇疑惑看自己的眼神，恍惚间想起了另一段记忆。 回过神，听见敖扇问：“所以，你怎么自己过来了？” 它才倏然想起来，眼前的小主人，已经不能算是一个纯粹的人类了。 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就好像是不远万里赶到担忧的人身边，却发现她过得很好。 有点欣慰，又有点怅然。 妖怪本身，或许并没有人类那么充沛的感情，但小花不一样。 除了敖扇，它还有着另一段陪伴的的经历。 这么多年和人类朝夕相处，小花的思维方式，比很多大妖还要贴近人类得多。 发现自己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它就觉得不太舒服。 也更不想让敖扇知道，自己过来的真正原因，于是嘴硬道： “追的电视剧看完了嘛，小翠又被你带去花店了，我一只猫在家多无聊？就过来看看你。” 它一口抱怨的语气，仿佛只是最寻常不过的述说。 敖扇听了，也没怀疑。 小花之前就说过这事，好像是在追一个小明星的电视剧，还埋怨它更新太慢，完全不够看。 “那你换一个不就好了？”敖扇随口道。 “没记错的话，我之前还看到过你看宫斗剧，前段时间神神叨叨的。”跟个深宫怨妇似的。 当然后半句敖扇没说出来，转而道：“宫斗剧不是都挺长的吗？还不够你看？” “说什么呢？谁看宫斗剧了？”三花猫反应极大。 “一群女人成天勾心斗角哭哭啼啼，有什么好看的！” 它炸完毛，一抬头，敖扇似笑非笑地看着它： “哦？你没看过，怎么知道是一群女人勾心斗角哭哭啼啼呢？” 小花：“……” “我，我猜的不行吗？” 它心里有点委屈，又有点生气。 就这样，还不忘记嘴硬。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十六章 只要扇扇开心就好了 看小花着急，敖扇也不逗它了。 “行行行，是猜的，你厉害。” 傻猫虽然不知道活了多久，性格永远是定了型的。 嗯，找借口的技术也是，永远那么差。 敖扇心里笑，脸上也带笑，朝小花伸手：“过来。” 不就是无聊吗？没记错的话，学校后山坡有个地方，特别适合看星星。 按理来说她妥协，小花应该赶紧掀过这茬儿。 偏偏它正难过着呢，听见敖扇的语气，就觉得她在敷衍自己。 还有这命令的语气！ 简直！太过分了！ 一股委屈夹杂着怒气涌入脑海，但就是这样，小花也还记得这是在学校，不能像是在家里那样肆无忌惮。 它又气又得忍着，话都说不清楚： “你，我不理你了……我回去了！” 互相陪伴在对方身边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敖扇一眼就看出它生气了。 敖扇不解，为什么生气？ 好在三花猫嘴上说着气话，身体却一动不动。 猫脸瞥向一边，漂亮的猫瞳却瞟过来，似乎在等着敖扇哄它。 敖扇终于上道了一回，主动抱起猫，手放在它头上。 依照小花的脾气，有些话是问不出来的。 所以…… 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三花猫的脑袋上多出一只手。 小花还想挣扎，但以敖扇高超的撸猫技术，这点挣扎的心思，还没升起就结束了。 它一边哼哼唧唧享受铲屎官的伺候，明明舒服的很，脸却别到一旁。 反正就是不对着敖扇，仿佛在向她表达自己生气的决心。 完全不知道此时此刻，敖扇正通过搭在它头顶的手，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读了个一干二净。 “哼哼，这次绝对不会轻易原谅你！” “臭扇扇，太过分了，有了我还不够，居然对小翠那个小蠢蛋也那么好！” “对了，还有灰哥，还有那个狐狸精！” “尤其是那个狐狸精，呸！臭不要脸的狐狸精！” 敖扇哭笑不得，这都什么跟什么？它就因为这个生气？ 她忍着没有笑出声，心想这小傻猫醋劲还挺大。 刚要收回手作罢，又一道意识传来： “不过，也挺好的……” “扇扇会很高兴吧？周围热闹起来，烦恼的事也就会忘却。” “只要扇扇开心就好了。” 敖扇一愣，低头去看。 三花猫漂亮的猫瞳正往这边瞟。 见被发现，它做贼心虚似的，嗖地一下回过头，坚持维持自己生闷气的状态。 传递过来的意识还在继续： “呸！要不是怕她伤心，谁要一步一步从家里走过来！” “结果她是没事，喵都要累死了！” “居然还这么敷衍我……哼哼，真舒服，要不是看在这个份上……” 再后面，敖扇就听不见了。 因为小花察觉到了不对，疑惑地回头： “扇扇，你盯着我干什么？” 敖扇微笑，手从它头顶移开，顺了顺猫儿后背的毛发： “没事，在想你怎么过来的？” 小花吓了一跳，它刚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 看扇扇的表情，也不像啊。 它眯眼观察了下敖扇的神色，然后故作矜持地咳了两声： “咳咳，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勉强告诉你吧。” 三花猫高傲地昂起头： “本喵当然是用法术，瞬移过来的。” 敖扇作出惊讶的表情：“真的呀？我们家小花这么厉害？” “那是当然！” 听见“我们家”“厉害”这两个词，三花猫得意洋洋。 如果不是现在在校园内，它一定会大吼出声： “对！没错！我就是这么厉害！” 当然现在，它还算知道收敛。 不过也没好到哪里去。 就像是喝醉了酒似的，脑子晕晕乎乎，什么生闷气吃醋也不记得了。 猫脑袋蹭了蹭敖扇： “扇扇，你别住校了，我自己在家，电视剧都不好看。” 主要还是敖扇不在家，它不好用电视机看，只能用平板。 “吃也吃不香，睡也睡不着。” 主要是不会做饭，只能吃猫粮，猫粮哪有人类的食物好吃？ 至于睡不好，就完全是在胡扯了。 作为一只猫，不管它是不是成为了妖怪。 猫的天性，就是会让它恨不得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处在睡眠之中。 当然，在小花看来，睡觉虽然很舒服，但一直睡觉多没意思啊？ 是电视剧它不好看？还是游戏它不香了？ 对了，说到游戏…… 小花有点心虚看了眼敖扇。 敖扇没注意到它这个眼神，在她心里，小花无疑是非常重要的存在。 她正思考着申请不住校的可能性。 学校允许走读，只要有家长的同意和申请，就算是不想上早晚自习，也是可以的。 敖扇上高中前，父亲敖如海就提过这件事。 他觉得女儿天天早起晚睡，实在太辛苦了，曾经一度想申请让她走读，不上早晚自习。 被理智尚存的季蓝玉一口回绝。 说来也奇怪，这对夫妻真要说起来，季蓝玉并没有什么较高成就的学历。 而敖如海，是一所超一流大学的博士生导师。 但在对待女儿的教育问题上，敖家一向是听季蓝玉的。 妻子反对，敖如海只能闷闷不乐地接受。 敖扇当时对此抱着随意的态度，都快要忘记这件事了。 现在突然想起这个，敖扇呆愣片刻，又因为手底下小花的动作回过神。 “扇扇？” 三花猫紧张地盯着人看，它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事。”敖扇摇摇头，看着猫儿担忧的眼神，微微一笑。 “不是不想让我住校？我在想，怎么让小舅舅同意这件事。” 小花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不是自己说了什么让她想多就好。 爪子拍拍女孩手背，猫瞳亮晶晶，身后的尾巴上下摇晃。 “这还不简单？你就跟他说要照顾我。” 它特别理所当然地说完这话，越想越觉得可行。 敖扇看这副样子，就想逗它： “那要是小舅舅说，让我把你送到他家去，怎么办？” “不行！” 小花一个激灵，警惕地抬头看着敖扇： “扇扇，季温玉不会已经说过了吧？你，你没同意吧？”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十七章 人终究还是要靠自己的 毕竟也是，正常人谁会放心，让自家侄女被一只猫耽误学业？ 小花泪眼汪汪：“不，扇扇，你不能同意！” “要不，要不你就说，把我放在花店，让狐、胡明月帮忙照顾。” 它一急，生怕自己被抛弃似的，一个劲往敖扇怀里钻。 “……”敖扇无奈，她还什么都没说呢，这蠢猫，脑补能力也太强了吧？ “行了，他没跟我说过这事。” 敖扇抬手弹了下猫脑袋，“明天我就打电话，找小舅舅帮忙办证明，好不好？” 小花一愣，埋在她怀里的头抬起： “真，真的？” “真的。” “好！那你不许骗我！” 敖扇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刚刚就骗了！小花刚要说话，突然反应过来。 不对呀，刚刚好像真的只是自己的猜测？ 察觉到这一点，小花顿觉羞耻，它刚刚都干了什么蠢事！ 又是生闷气，结果三两下就被哄好了，又是撒娇卖萌…… 简直丢尽了猫脸！ 不过敖扇答应了不住校，小花还是挺开心的。 开心之余，又有点担心。 “会不会影响到你学习？” 要是因为自己，扇扇的成绩受到影响，那它不就成祸害……不是，祸水了吗？ 嘿嘿，想想这个称号，还有点小激动。 不过激动归激动，要是真影响到敖扇学习，小花肯定第一个难受。 它有这个想法，也是因为以前看敖扇，好像也并没有很认真学习。 天天不是养猫，就是种草，有时候还有时间帮方雨带孩子。 跟那些埋头苦读，才能维持住好成绩的学生比起来，她拿到的是同样优秀的成绩，却似乎不费吹灰之力。 小花的观察没有错，敖扇在对待学习上，确实没有付出很大的精力。 也许是因为父母的教育理念，她向来没有什么的压力。 至于成绩不错，纯粹是因为有天赋在那里顶着。 所以小花的担忧，完全就不是什么大事。 敖扇第二天就给季温玉打了个电话过去，说明请求。 季温玉对她的学习情况还算了解，所以也没有诧异，当即就答应下来。 不过，他本人正在外省出差，要等到周五才能飞回来。 “这样吧，我周五下午过去，办完申请，我们去观海阁吃饭，刚好庆祝你的生日。” 生日—— 敖扇一愣，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生日要到了。 就在本周日，她即将年满十七岁。 而在半个月以前，为了庆祝她生日，加上马上要升入高三，父母就张罗着带她去旅游，作为生日礼物。 敖扇站在走廊，眼眶一下就红了。 上课铃这时候好巧不巧响起，她慌忙回应一声挂掉电话，眨了眨眼睛，走回教室。 林一念关心地看过来：“扇扇，你眼睛怎么红了？” 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恨不得反手给自己一巴掌。 让你嘴贱？问什么问？ 哪儿来这么多话？ 刚要道歉，前桌学委回头过来，瞪了她一眼。 “林一念，上课了，不许说话。” 要不是当着敖扇的面，学委真想骂一句，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这家伙就算是心直口快惯了，对着敖扇，怎么也不知道收敛点？ 知道是自己的不对，林一念瘪瘪嘴：“哦。” 转头看了眼敖扇，却见对方反而关心地看着自己。 林一念顿时心中一喜，冲她露出一个傻笑，还不忘转头挑衅地看了眼学委。 看见没？扇扇才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学委女生：“……” 这家伙，没救了。 她翻了个白眼，回过头。 知道林一念的性格如此，敖扇完全不生气。 倒是看她们的互动，心情反而还舒缓不少。 她漫不经心上着课，时不时就走个神。 好在各科老师大概也都知道她家里的情况。 对这个性格好，长得好，成绩也好的孩子，既是心疼，又是担忧。 心疼她小小年纪就遭逢突变，担忧她因此一蹶不振，进而影响到原本大好的前程。 所以当敖扇带着小舅舅，找上班主任赵老师，申请想要走读、不上早晚自习时，这位年逾四十的女老师格外抗拒。 她拉着敖扇单独到一边谈话，苦口婆心： “你现在的情况老师也知道，老师理解你的心情。” “但是，敖同学，正因为逝者已逝，生者才更应该比之前，更加倍地努力学习向上。” “只有你未来无忧，才能让他们放心……” 看得出来，她开口之前很是犹豫，怕惹敖扇听了伤心。 但只要开了个头，赵老师的语气也越发顺畅。 “我记得你在柳大校内住，虽然你现在留了下来，但是……” 赵老师话顿住，手搭在敖扇肩膀上，语重心长： “敖扇，人终究还是要靠自己的。” “你成绩很好，要对自己有信心，老师相信你，未来一定能靠自己闯出一片天。” 她没直说敖扇是怎么留在柳大校内的，但婉言之下的猜测显而易见。 毕竟季温玉那张脸，虽然不算特别出名。 但只要对这方面有过了解的，基本都知道他的大名。 柳市出了名的新进企业家，半路出家，年轻有为。 敖扇知道，她应该是怕自己消极待世，从此只想着背靠舅舅。 “老师……” 赵老师还以为自己的劝解有效，表情柔和：“嗯？你说。” 敖扇抬头，抿唇组织了下语言： “赵老师，我开着一家花店，您有时间，可以和您先生一起来看看。” 赵老师的先生姓刘，是柳大附近同大学城，另一所高校的药剂学教授，在专业上成就颇高。 而敖如海则同时精修植物学和药剂学，这位刘先生，曾经是他同为药剂学专业的校友。 两人之间，敖如海比刘先生晚一年入学。 但因为同样优秀的缘故，两人没多久就有了交集，并且一直保有联系。 而刘先生的父亲刘老，则是一名切切实实的兰草爱好者。 刘先生就算不愿，想必也耳濡目染，被迫了解了不少。 敖扇相信，只要赵老师愿意带着刘先生，去花店亲眼看看。 那些担忧，自然也会被放下。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十八章 他们的敖扇，回来了！ 她没直说自家花店有多厉害多厉害，毕竟空口无凭，人总是更愿意相信自己亲眼所见。 而一个未成年学生的言论，常常会被定性为胡言乱语的借口。 办公室还有其他人，赵老师到嘴边的尖叫就吞了下去。 她张了张嘴，还是没忍住，语气中满是难以置信： “……花店？” 她难道就因为那家花店，想要申请走读、不上早晚自习？ 胡闹，简直就是胡闹！ 赵老师心头起了几分怒意，气敖扇不把自己的未来当回事。 高三这么紧要的关头，去开什么花店？ 一抬头，却见女孩眼神清明，表情坦荡而诚恳，神色中还带着点信任。 赵老师到嘴边的责备一滞。 或许，那家花店真的有什么过人之处……？ 这个想法刚一升起，再看敖扇笃定的样子，赵老师脑子一热，当场就答应下来。 等给敖扇和季温玉办完申请，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看着舅甥两人离开的背影，满是懊悔地喃喃。 “怎么就答应了呢……” 最起码，也要拖到去敖扇说的花店看过，再做决定啊！ 如果那只是一家普通花店，她要怎么劝敖扇回头？ 一想到看起来软绵绵、性格乖巧的小姑娘，居然是这么倔的性子，赵老师头都大了。 那位季先生也是，居然就这样放任她倔。 小孩子不懂事，大人难道也不懂事吗？ 赵老师长叹一口气，回到家时，忍不住跟丈夫说起了这件事。 “那孩子也是倔，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提到你……” 刘先生一愣，从饭桌上抬起头： “等等，你说什么？那孩子叫什么名字？” “我刚刚不是说了吗？” 赵老师了解他，一看就知道丈夫肯定没认真听自己说话。 忍不住瞪他一眼，但还是认命地重复： “她叫敖扇，我以前还跟你提起过，成绩一直都挺好……” 刘先生一听这名字，手一抖，筷子差点没拿稳： “你之前说什么？她父母意外去世了？！” “对，对啊，怎么了？” 赵老师有点不明白丈夫为什么这么激动。 刘先生闭了闭眼睛，他最近一直在忙实验室的事情，几乎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对于好友的死讯，竟然连一丝风声都没听到。 看着一桌丰盛的菜肴，刘先生突然没了食欲，放下筷子，长叹： “敖扇她爸，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在柳大担任教授的好友啊！” 不管赵老师这边如何，敖扇跟着季温玉出了校门，一同来到了观海阁。 方雨带着季海，早已等待多时。 她事先点好了开胃的小菜，只等寿星过来再点别的。 敖扇在几人的热情招呼下落座，观海阁包厢隔音良好，也不怕季海咋咋呼呼，吵到其他人。 精致的菜肴一盘盘往里送，他们家不兴铺张浪费那一套，但特殊时候，特殊对待，一年也就那么几回。 一桌子菜，围着一个十寸左右的盒子放置。 见她眼神落在上面，方雨笑得温婉，难得开了个玩笑： “这是我和小海自己做的，扇扇可要做好心理准备，不要被吓到。” 季海嘟起嘴巴，她觉得自己做的特别好，扇扇姐姐怎么可能会被吓到？ 敖扇也笑：“舅母放心，就算被吓到，我也不会让舅母和小海发现的。” 气氛一时轻松起来。 蛋糕盒被打开，果然比起商店定做的要粗糙得多。 外层的花边还有断层，中间用水果铺了个爱心。 围着爱心，用果酱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十七岁生日快乐” 一前一后，各画着一个扇子。 “看上去很棒啊！谢谢舅母，谢谢小海，对了，还有舅舅。” 季温玉假作生气：“好啊，我就只是顺带的？” 女孩丝毫不配合，一如既往拆他的台，笑眯眯伸出手： “舅舅，我的礼物呢？” 她眨眨眼：“先交礼物，再收感谢！” 这话说的，好像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似的。 看侄女调皮起来，季温玉哭笑不得，从身侧拿出一个精美的小盒子交到她手上，嘱咐道： “回家再拆。” “收到！”敖扇像模像样做了个敬礼的姿势，把礼物收起来。 “那就也谢谢小舅舅啦！” “扇扇姐姐！小海也有礼物给扇扇姐姐！” 季海就比较直接了，也没用什么包装盒，直接从身后拿了个手工娃娃过来。 羊角辫、大眼睛，穿着蓝色的背带裤。 和季海今天的装扮一模一样。 “扇扇姐姐，这是小小海。”她郑重地把小小海交到敖扇手上，认真道： “以后扇扇姐姐想小海了，就看看小小海。” “看到小小海……”小女孩有点羞涩地低下头，看着脚尖。 “也要记得来看看小海哦。” 敖扇楞楞地看着手里的娃娃，心里暖呼呼的，像是久经风雪的旅人被请进屋，喝下一杯热气腾腾的姜汤。 浑身的寒意都被驱散，只有愈来愈热的胸膛。 这段时间以来，某种套在身上的枷锁和束缚，仿佛都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我会的，”敖扇心中一软，摸摸季海的发顶：“到时候，小海不要嫌弃扇扇姐姐就好。” 小海嘟起嘴：“怎么会！小海最喜欢扇扇姐姐了……” 敖扇完全没发现自己身上的异处，脸上挂起真切的笑容，像是连酒窝里都盛满了蜜糖。 对于她的改变，季温玉和方雨却看得清清楚楚，两人默契十足地相视一笑。 他们的敖扇，回来了！ 一场只有四个人的生日宴会，在欢声笑语中结束。 敖扇拒绝了季温玉坚持要送自己回家的打算，当着他们的面，乖乖坐上出租车。 向开往柳大的方向行驶了没一会儿，出租车掉了个头，驶向另一个方向。 “小姑娘，是这里吧？” 车子停在大学城有名的美食街附近，司机回头问。 “对，谢谢师傅！”敖扇点头下车。 小花在学校只陪了她两天，就耐不住性子溜了。 但看在那天心意的份上，敖扇还是决定，买点好吃的犒劳犒劳它。 毕竟成妖怪还没有多久，她暂时也没摸清楚自家蠢猫的口味，想想就来了美食街。 除了老少皆宜的小吃、零嘴，还买了一堆熟食。 舅母做的蛋糕虽然没吃完，但她也没好意思提要带走，店里又来不及定制，就买了些其他种类的小甜品。 也好在她现在力气大，不然这么多东西，放在以前都提不动。 不过提是提得动了，走在路上，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目。 敖扇这时候才发现不妥，红着脸逃也似地飞奔上出租车。 等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十九章 小弟犯错，大哥承担 家属院里的居民，大部分是上了年纪的老教师，就算不是，也都是有着老年作息的养生达人。 一般这个点，早就吃完了晚饭，散步回来，在沙发上躺着看看电视，听听八卦。 各家各户安安静静，走上三楼，敖扇家里传出来的喧闹声，就格外刺耳。 有猫叫声，有狗叫声，还有灰哥那辣耳朵的大嗓门。 这是在搞什么？ 猫和灰哥也就算了，狗叫声是哪来的？？ 怀着不太好的预感，抽出钥匙打开门，看清里面的场景，敖扇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客厅的茶几上堆叠着酸奶盒、饮料罐，不知道几天没扔。 垃圾桶边到处都是果核，吃完了的、啃了一口就扔了的，什么都有。 吊灯上甚至还挂着香蕉皮！ 小花躺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个啤酒罐，脸色红晕，睡得直打呼。 而灰哥和另外两只没见过的猫狗…… 灰鹦鹉正拿着逗猫棒戳小花，好像在试图将它叫醒。 那只哈士奇正围着客厅撒丫子打转，左看看右看看，对着皮质的沙发虎视眈眈。 布偶猫坐在它身上，纠着它的毛发，吓得喵喵直叫，就是不肯下来。 敖扇：“……” 敖扇忍不住产生了一种冲动，甚至想关上门再重新进来，看看是不是走错了。 不然怎么会这么梦幻呢？ 那只布偶猫，还有那只二哈，又是谁家的？ 她深呼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好在除了小花，还醒着的那几只都发现了她的回归。 布偶猫和二哈身体一僵，瞬间跳到沙发旁蹲坐，满脸写着乖巧。 灰哥扯着大嗓门，拿逗猫棒继续狂戳小花，“臭猫，臭猫，醒醒！” “扇扇回来了！扇扇回来了！” “行了灰哥，你别喊了，它喝醉了，光叫是叫不醒的。” 敖扇被它叫得头大，这只鸟不知道什么叫收敛吗？ 仗着自己是鹦鹉就光明正大地嚎，也不怕把别人引过来。 幸亏她家隔壁没有住人，要是真的被人撞见，她就是有八张嘴也解释不清啊。 敖扇赶紧制止了灰哥，关上门。 冰箱几乎被搬空，刚好腾出位置，敖扇把刚买的东西一股脑塞进去。 转头看向那两只，亦步亦趋跟在自己后面，装乖的布偶和二哈。 “你们是……？” 看这表现，估计也不是什么普通猫狗。 果然，布偶猫歪了歪脑袋：“我叫煲粥。” 哈士奇伸着舌头，尾巴狂甩：“我叫皮卡丘。” 敖扇看它一身油光水滑的黄色皮毛，这名字，起的还挺…… “我不是问这个，算了，我是说——”她叹了口气，深感无力： “你们是从哪儿来的？” 敖扇非常确信，自己绝对没在家属院里见过它们。 这么问，主要是想知道，这两只是谁家新养的宠物，还是小花从哪儿拐来，不是，捡来的流浪猫狗。 第二个可能性不大，单看它们的品相，显然被照顾得很好，所以敖扇还是倾向于第一种可能。 她正矛盾着，等会儿要怎么把这对猫狗送回去？主人知不知道它们不见了？ 或者，让它们自己回家？ 就见煲粥和皮卡丘同时低头，脸上露出了类似于羞涩的表情。 皮卡丘：“我，我们是小花哥哥的小弟。” “对，是小花带我们来的，也是小花说，要招待我们，我们才吃了你的东西。”煲粥紧接着道。 敖扇：“……” 小弟？ 煲粥也就算了，她忍不住看了眼皮卡丘。 大型狗不调皮的时候，这高大威猛的身材，看着还是挺唬人的。 再看看小花，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一边睡觉一边打呼噜。 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时不时还砸吧砸吧嘴，翻了个身，露出柔软的肚皮。 就它？收皮卡丘当小弟？ 也亏它想的出来！ 敖扇都要气笑了。 然而最关键的是，这只叫做皮卡丘的哈士奇还同意了！ 而且看起来，还非常心甘情愿，甚至乐在其中的样子。 倒是那只叫做煲粥的布偶猫，看起来没那么真心。 跟皮卡丘比起来，它的智商显然要高不少。 还知道趁小花没醒的时候，把锅甩在它身上。 或许，这就是社会主义小弟情？ 对于布偶猫的小心机，敖扇也没觉得不对，倒是觉得它挺可爱。 毕竟包括小花在内，大多数宠物们闯祸的时候，都是这样子的。 卖萌装乖，知错不改，下次还犯。 对着不是自家的宠物，敖扇也不好说什么重话，而且…… 它们不是小花的小弟吗？ 小弟犯错，大哥承担，没毛病吧？ 看着沙发上处在睡梦中，对周围一无所知的小花。 敖扇缓缓露出一个微笑。 “灰哥，你先自己回去吧，下次再招待你。” 灰鹦鹉十分懂眼色，把逗猫棒一扔，说了两声“扇扇”再见。 它自助推开阳台门离开，还不忘贴心地在外又将其关上。 灰哥走了，敖扇又看向并列蹲在一旁的陌生猫狗： “小煲粥，皮卡丘，你们在客厅坐一会儿，我去给小花洗个澡。” 煲粥：！！！ 皮卡丘：！！！ 洗澡，永远是宠物们最害怕的事情之一。 其恐怖程度，仅仅排在某种在宠物们看来，丧尽天良的手术，以及打针之后。 所以，在听见敖扇要给小花洗澡后，煲粥和皮卡丘都忍不住，向小花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猫，往往比狗更怕水。 这种刻在骨子里的天性，即使成为了妖怪，也是无法改变的。 所以就算是猫妖，小花和煲粥都一样，虽然不再怕水，平时也是能不碰就不碰。 看着敖扇把小花抱进浴室，煲粥除了同情，想得还更多一点。 它满脑子下水时的恐惧。 敖扇的背影，在它眼里，慢慢变成了一个披着紫黑色斗篷、戴着宽沿魔女帽的老巫婆。 煲粥打了个激灵，太可怕了！ 害怕的同时，它内心深处，还升起了一丝对小花的鄙视。 布偶猫往旁边蹭了蹭，挪到皮卡丘身边，嫌弃道： “小花真没用，居然连主人都调教不好！” 真是丢尽了猫脸！ 皮卡丘往旁边躲了一下，严肃道： “煲粥，你怎么能这么说小花，它可是我们老大！” 煲粥：“……” 要不是你非要凑过去，冲着小花摇尾巴，谁要认它当老大啊！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四十章 你养的猫，真聪明 煲粥心里嘀咕，看着客厅里的惨状，也忍不住开始心虚。 怎么办？它们把这里弄成这样，小花的铲屎官会不会怪它们？ 它把自己的担忧说出来，皮卡丘也很害怕。 “那，要不，我们趁小花主人还没出来，先溜回去？” 煲粥瞪它一眼：“不行，我们现在溜走，小花主人肯定会讨厌我们的。” “要是她再告诉主人，我们就……” 主人并不知道它们是妖怪，要是小花主人生气，进而告诉他…… 很难说对方还会不会留下它们。 一时之间，一猫一狗不约而同地，对小花产生了一丝羡慕。 它们想着可能发生的情况，走又不敢走，只能蹲在原地，心情焦灼又忐忑。 一门之隔的地方，它们的主人心情也挺焦灼。 年轻男子戴着黑口罩，头发稍长，鸭舌帽下隐隐可见黄色的发梢。 他身形偏瘦，长得又高，撅着屁股在敖扇家门口偷听。 像是一根打折的竹竿，造型搞笑。 但他的心情可一点都不美妙。 里面的声音，听不出性别，像是还没经历过变声的稚童。 但是……他们对对方的称呼，确实是“煲粥”和“皮卡丘”没错吧？ 所以…… 他养的布偶猫和哈士奇，同时成精了？！ 还有这家，奶奶让他过来送关爱的“可怜小女孩”，养的那个叫小花的宠物，也是妖怪？？！ 宁旭捂着胸口，追悔莫及。 他恨不得现在冲回去，问问奶奶。 这就是您老人家说的，父母双亡，身世可怜的小女孩？？！ 她家里养了只妖怪，您知道吗？！ 噢等等，不对……现在他也养了两只妖怪。 不是，这年头的妖怪，成精都是扎着堆来的吗？！ 宁旭站在门口，深呼吸。 现在怎么办？ 冲进去和自家煲粥、皮卡丘相认？还是从此当个渣男，始乱终弃？ 还没做好决定，一串动感激昂的音乐倏地响起。 房间内，煲粥和皮卡丘身体一僵，同时往门口的方向看过去。 敖扇刚好抱着苏醒过来的小花，从浴室里走出来。 三花猫浑身湿漉漉，一脸惨淡地趴在她怀里，仿佛失去了生的希望。 听见动静，也只是掀起眼皮看了看。 敖扇也没把猫放下，看布偶和二哈的反应，大约能猜到外面是谁。 家属楼的墙壁隔音效果不错，但门的质量就不太行了。 大院外有警卫保安，里边住的又都是喜静的文人。 更不会有什么不要脸的人，会做出趴在别人门口偷听的事，所以家家户户门的隔音都不太好。 现在嘛…… 反正已经被撞到了，敖扇也挺好奇。 拥有同时养到两只妖怪，这种运气的人，会是什么样子？ 这么想着，她抱着猫，径直上前开了门。 年轻男子正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见门打开，吓得往旁边一跳。 他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却又穿着普通短袖、肥宅大裤衩和拖鞋。 整个搭配起来，看着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不过令敖扇真正诧异的，还是他脚边放着的，两大箱……酸奶？ 还有和一个绿油油的、超大号西瓜？ 见她眼神落在地上，男子尴尬地笑了笑，指了指手里的电话。 “喂，奶奶啊，嗯……我找到了。” “对，我现在在她家呢，一会儿就回去了，好……我知道了。” 男子声音清朗温润，是很容易引起好感的类型。 敖扇隐隐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像是在哪儿听过。 倒是怀里的小花，突然扑腾了两下，耳朵立了起来，目光好奇地盯着年轻男子。 等对方接完电话，它才出声问： “你是宁旭？演七味缚君心里面男配的那个？” 宁旭：！！ 他看向小花，眼睛刷地一亮，下意识挺直了背部，换了个正经的站姿。 被认出来，宁旭一改方才踌躇尴尬的状态，什么妖怪不妖怪的也忘了。 “对，没错，是我。” 他干脆直接把口罩摘下，放进口袋，露出一张俊脸，笑得比菊花还要灿烂。 “小妹妹，你是我的粉丝吗？没想到你家猫这么厉害，居然还能认出我。” 宁旭嘿嘿笑了一声，弯腰将脚边那些东西提起来，往敖扇家里面走。 “这是我奶奶让我给你送过来的，没想到，我们居然还有这种缘分……” “对了，听我奶奶说你叫敖扇，那我就叫你扇扇了？” 叫做宁旭的年轻男子神情格外荡漾，完全不给敖扇说话的机会。 他看着眼前的女孩，对方长相是乖巧可爱那一挂。 加上奶奶说的那些事，还有慧眼识珠、是自己的粉丝这个闪光点。 敖扇在他眼里，瞬间成为了“家逢突变寻求寄托进而粉上自己，需要照顾的粉丝小妹妹”。 至于养的猫是妖怪，那算什么？ 一定是因为太孤独了吧，妖怪还能陪她说说话，也挺好的。 重点是这只猫，居然还能认出自己！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它也是他宁旭的粉丝啊！ “你养的猫，真聪明。”重点是眼光也好。 宁旭笑眯眯地夸完小花，才突然想起来。 好像忘记了什么？ 被遗忘的煲粥和皮卡丘，此时正并排蹲坐在他身后。 经过“小花是自己的粉丝”这件事，宁旭对妖怪这种存在，也没那么害怕了。 或者说，他本来就不害怕，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只要一想到自己曾经，把猫狗当成树洞，时不时就来一场痛哭流涕的倾诉，就很羞耻好吗！ 皮卡丘还好，每次这时候，它总是会乖乖地任由宁旭抱住。 等他累得睡着了，还不忘给他盖毯子。 煲粥就不了。 作为一只高贵的布偶猫，铲屎官的义务就是伺候它，负责好它的衣食住行。 而宁旭的职业，注定他往往无法很好地做到这些。 所以煲粥一度对宁旭十分不满。 要不是皮卡丘还在，它说不定早就自己跑路了。 虽然，随着相处加深，煲粥也慢慢地接受了这个不那么称职的铲屎官。 但要是铲屎官想抱着它哭，眼泪鼻涕往它漂亮的皮毛身上蹭…… 高贵的布偶猫只会反手过去。 给他一拐子。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四十一章 那只猫，居然是个心机婊！ 想到曾经在煲粥那里吃过的教训，宁旭就觉得脸皮疼。 不过，作为一个非常有责任心，并且思想开放的先进青年。 宁旭很快就接受了自家猫狗成精的事实。 不仅如此，他反而还挺高兴。 妖怪可以说话，那他以后跟它们倾诉，岂不是还能得到皮卡丘的安慰？ 煲粥就算了，它不给他一拐子就很不错了。 看着宁旭飞快接受了这个设定，敖扇还自我反省了一下。 想到自己当初的各种排斥和担忧，再对比宁旭，她是不是想得太多了点？ 对着絮絮叨叨的宁旭，她一边微笑着应和，一边捂住小花的嘴，防止它出声。 关于对方误会自己是他的粉丝这件事，敖扇没打算解释。 如果这么认为，能让他开心，而对自己又没什么损失的话，何乐而不为呢？ 两人聊了一会儿，又说起宁奶奶。 宁奶奶年轻的时候，家里生活条件不行，落下了严重的腰伤。 虽然后来家境渐丰，但病根就这么留了下来。 相比起来，楼下的张爷爷就不一样了。 他身子骨一直挺硬朗，一把年纪了还能爬山钓鱼，平日里打打太极逗逗鸟，生活很是惬意。 但老人家年纪大了，家里人少，难免也会孤独。 所以家属大院里的老人们，大多都对敖扇颇有照顾，也是喜欢年轻人身上那股朝气。 敖扇喜欢喝酸奶，张爷爷时不时就给她买一点。 次数多了，就被宁奶奶看见了。 她身体不行，基本一点重物都不能拿，家里的卫生什么的都有保姆阿姨。 但给别人送东西这种事，一次两次还好，宁奶奶也不好总是麻烦别人。 于是她就跟张爷爷较上了劲。 张老头提一箱酸奶上来，她隔天就来送一次饭。 张老头出去遛鸟，顺便带了堆零嘴回来，她就以次数取胜。 专门挑轻的买，三五不时就给敖扇送过来。 这样下来，张爷爷也发现了不对。 他觉得姓宁的老女人是不是脑回路不太对，怎么送个东西还跟他较起劲来了？ 张爷爷非但不退让，反而变本加厉。 那段时间，敖扇家里就没买过零食。 还是季蓝玉发现了不对，赶紧去劝，可算是把这两位老顽童给劝消停了。 但季蓝玉现在不是不在了吗？ 这种暗中较劲的局势，又隐隐起了苗头。 这不，一看孙子回来了，宁奶奶立刻让他去买了两箱扇扇爱喝的酸奶，又买了西瓜，赶紧给送过来。 宁旭一边说，像是打翻了醋坛子似的，语气中充斥着一股酸味儿。 不过酸归酸，因为粉丝光环的洗礼，他对敖扇本人还是非常友好的。 再一看小姑娘家客厅，被自家猫狗搞成这样，就有点不太好意思。 宁旭招招手，让煲粥和皮卡丘过来，抱着它们冲敖扇抱歉一笑： “真是对不起，我家煲粥和皮卡丘调皮，把你这里搞成这样。” 他低下头，看向满脸乖巧的一猫一狗。 虽然还是像以前每次闯了祸后那样，装乖卖巧，但…… 只要一想到这是两个妖怪，宁旭就算不那么害怕，心里也还是有点发虚。 他在心里呸呸唾弃了自己两声，压下那点不适感。 “煲粥，皮卡丘，快来跟敖扇姐姐道歉。” “对不起。” “对不起。” 一猫一狗乖巧地地下头颅。 乍一听见它们说话，宁旭还是没忍住愣了一下。 但再想到，它们这么配合自己，听自己的话，脸上就忍不住挂起了一丝微笑。 敖扇看着他们互动，摆摆手：“没事。” 毕竟真正的罪魁祸首，可不是他家这两只。 敖扇低头看了眼怀里，无精打采的三花猫。 是这只才对。 感受到她的视线，三花猫耳朵警觉地动了动，抬起头，睁着一双无辜的猫眼，卖萌。 敖扇回它一个和善的微笑。 “……”小花烦躁地扒拉了下自己的耳朵。 它都乖乖进水洗澡了，还不够吗！！ 宁旭没注意到他们俩的眼神交流，听敖扇说没事，更加不好意思了。 “这样吧，我家猫狗惹的祸，你这里就交给我，一定给你打扫干净。” 反正奶奶本来就是让自己过来送温暖的。 他站起身，左右看了看，又回过头： “扫帚、拖把有吗？” 有人免费当苦力，敖扇也不推拒，给他指了个方向。 毕竟，作为一个身高只有一米六七的女生，悬挂在吊灯上的香蕉皮，也确实挺让人苦恼的。 宁旭扫地，煲粥和皮卡丘跟在他后面收拾垃圾，敖扇也没闲着。 客厅上周就经历过一次猫鸟大战的洗礼，这次更是四只宠物们的狂欢，抱枕再次遭殃。 她收拾完沙发上的狼藉，找出备用抱枕摆上，一边笑眯眯看着小花： “下次抱枕要是再出问题，我就用你的毛来填充。” 小花：！！ 想象了一下自己没有毛的样子，浑身一个激灵，终于认识到了自己的不对。 主要是再不认错，它的毛就要保不住了！ “扇扇，我错了……” 敖扇一脸冷淡：“这话，你说了可不止一次。” 上次跟灰哥打架，它也是这么说的。 “我，我这回真的知道错了！” 小花急得不行，它家扇扇向来人美心善，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么冷淡过？ “那你说说，你错在哪儿了？” 三花猫期期艾艾地看着敖扇： “我，我不该认煲粥和皮卡丘当小弟，不该随便把别的妖怪带回家。” 它不提，敖扇差点都忘了收小弟这回事，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宁旭。 宁旭恰好也悄咪咪看过来。 四目相对，他飞快收回视线。 ———— 敖扇收回目光，继续问：“还有呢？” “还有……不该又跟灰哥打架，不该乱动家里的东西……” 原来它又跟灰哥打架了？！ 敖扇不知道说什么好，见她不回应，小花一阵心虚，继续道： “还，还有，不该偷玩游戏，往里面充钱……” 敖扇：？？ 还玩游戏？？ 这家伙，到底背着她都做了什么？ 敖扇眯起眼睛，怀疑道：“没有了吗？” 小花都要急哭了，哇地一声抱住她的腿。 “没有了！扇扇，你要相信我，真的没有了，我以后再也不闯祸了……” 旁边竖着耳朵偷听的宁旭都惊呆了。 这是养宠物？这是养了个熊孩子吧？ 打架、收小弟，还玩游戏，往里面充钱…… 简直跟他小时候一模一样啊！ 宁旭回忆了一下自己小时候，觉得那只哭得惨兮兮的三花猫，应该少不了一顿社会主义的毒打。 啧，想想就很惨。 他兴奋，不是，同情地看了过去。 只见三花猫趴在敖扇怀里，闭着眼睛，嚎啕大哭。 就是没看见一滴眼泪。 而敖扇，正一下一下抚着它的背，低头柔声哄它。 看样子，眼神还很愧疚。 宁旭：？？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没看错吧？？ 那只猫，居然是个心机婊！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四十二章 家人 敖扇当然知道，小花并不是真的在哭。 不过作为互相陪伴了十几年的伙伴，她也能告知到，猫儿此刻发自内心的愧疚。 还有它说的，以后再也不闯祸，这些都是真心的。 只不过现在是真心，以后还记不记得，就不一定了。 敖扇也没指望小花只一次就能长教训，以后再也不闯祸。 要是真能做到，那它就不是小花了。 敖扇只是希望，经过这次教训，它起码能记得，不管在做什么事情之前，好歹先跟自己商量一下。 至于往游戏里充钱…… 敖扇表示，没关系，家里有钱，随便充！ 见宁旭打扫完客厅，敖扇也哄好了熊孩子，让它自己去一边儿玩。 对方既然是宁奶奶的孙子，叫自己一声妹妹，敖扇就叫他宁哥。 她先给人拿了瓶饮料：“辛苦了。” 宁旭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多事，拆穿那只心机猫的真面目。 他接过饮料擦了把汗： “应该的，毕竟是我家煲粥和皮卡丘闯的祸，那现在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算有两猫一狗在，待久了，影响也不太好。 当然，最主要还是他们不熟，宁旭一闲下来，找不到话题，他就浑身不舒服。 敖扇没让他离开，指了指沙发： “宁旭哥坐，别着急走，我跟你说点儿事，关于煲粥和皮卡丘的。” 宁旭一愣，看了眼身后乖巧的猫狗，坐了下来。 “啥事儿啊？” 敖扇也没卖关子，把特殊部门的存在告诉了宁旭，并在对方的要求下，把老王的微讯推给了他。 出于人道主义，她还提醒了一句： “那位前台姐姐，也是妖怪，你……做好心理准备。” “行。”宁旭收起手机：“我抽个时间就带它们去登记。” 见他爽快决定，敖扇沉默片刻，还是没忍住问： “宁旭哥，煲粥和皮卡丘突然变成妖怪……你不害怕吗？” 宁旭一愣，似乎是没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 对着女孩认真的眼神，他挠了挠头，也没好意思说谎。 “这个，害怕肯定是有的。” 他说着看了眼煲粥和皮卡丘，也许是心有灵犀，它们也刚好忐忑地看向他。 “刚刚在门外听着，确实很害怕，我差点准备逃走。” 宁旭笑了笑，安抚性地摸摸布偶猫的头，将二哈的狗头揽进怀中。 “但这不是舍不得它们么？毕竟都是一起生活了这么久的家人，要是想害我，早就下手了，是吧？” 虽然煲粥平时也没少跟他甩脸色。 家人—— 听见这个词，煲粥和皮卡丘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安心。 他说，它们是家人。 哈士奇本来就是活泼的性格，听见这话，顿时压制不住了。 什么担忧害怕，全部抛到九霄云外。 “不会的，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 它热情地拱着宁旭，尾巴狂甩。 煲粥往近两步，别扭道：“你要对我好，我以后就，就少打你一点。” 不打是不可能的，铲屎官又蠢又笨，煲粥经常看见他就生气。 “好好好，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好了？”宁旭将它抱起来放在腿上，给猫主子顺毛。 手上不停，他又笑呵呵看向敖扇： “你看，不管是普通宠物还是妖怪，它们对我都很好。而且，小花不也是妖怪吗？我看你们相处得挺好的。” 宁旭微笑：“你刚发现小花是妖怪的时候，应该跟我现在差不多吧？相信你也能明白我的心情。” 敖扇哑然。 她想说，其实是不一样的。 发生在她身上的变故，比起宁旭来说要复杂得多。 可是对上对方和一双猫狗其乐融融的模样，敖扇终究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其实，就算宁旭和自己不一样，敖扇也对对方感到敬佩。 他几乎没有多久，就完全接受了宠物成精的事实，想必就算是自己也变成妖怪，也能很快适应吧？ 或许，真的只是自己接受能力比较差而已。 敖扇在心中反思了一下，没再多说什么。 聊完关于妖怪的事情，宁旭就告辞离开，准备马上就带煲粥和皮卡丘去登记。 他是演员，假期并不久，这次是拍完电视剧，难得有假回来休息。 也怪不得平时很少看见他，就算看见，也是戴着帽子、口罩，像个潜逃犯似的。 说实话，作为一个曾经也经历过中二青春期的男性青年。 即使现在基本不会再有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宁旭对特殊部门，也还是挺好奇的。 毕竟谁没有过中二热血的时期呢？ 敖扇看着他颇有点迫不及待的样子，回忆了一下那天在特殊部门的见闻，沉默。 她摇摇头，低头去回复几个要好朋友们发来的生日祝福，还有林一念的电话： “扇扇，生日快乐！这次不能去找你了，家里突然来了客人，我妈非得要我招待，真是的……” 敖扇笑着安慰道：“没关系，刚好这两天我都有事，那就周一再见吧？” “嗯嗯，周一见！那我就先挂了，我妈又在喊……哎！来了！” 嘟的一声，通话陡然挂断。 敖扇笑了笑，心中有些羡慕。 不过她也有舅舅、舅母，可爱的季海，还有小花、邻居们……这么多爱自己的人。 虽然羡慕，却并不那么哀戚，只是难免有些怅然。 刚叹了口气，一团还带着湿气的热源就爬到了她肚子上。 迎上小花关切的眼神，敖扇忍不住把它抱起来，也不嫌弃它身上水都没干，挨着脸蹭了蹭。 “我给你吹吹，下次不准再带着灰哥，在家里胡闹了。” “喵～”小花眨眨眼，一脸乖巧。 用吹风机开着小风，给猫烘干了毛发，敖扇才想起来，小舅舅送的礼物还没拆。 从书包里拿出包装得很是高端的礼盒，刚一打开，敖扇就感觉眼睛被闪了一下。 礼盒用红丝绒布铺底，上面摆放着几颗细小圆润的莹白珍珠，作为装饰。 而真正的主角，则是一顶镶嵌着大片钻石，中间是紫水晶，同时以各色宝石为陪衬点缀其上的银白色王冠。 华贵耀眼，却因偏冷的色调，并不显得俗气。 敖扇呼吸一滞，这，这得多贵重啊？ 眼角瞥到红色丝绒布下似乎还有什么，敖扇小心掀开，将王冠放到一边，拿起那叠纸。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四十三章 敖扇还是我粉丝呢！ 最上面那张纸，是小舅舅随意的笔迹，写着寥寥几个字： 扇扇，你永远是我们的公主。 这张纸下面，则是一叠合同。 敖扇一眼看见最上的标题，心又颤了一下。 股份转让协议书—— “扇扇？这上面写的什么？” 被小花的声音惊醒，敖扇深呼吸一口气，摇摇头：“没什么。” 三花猫趴在一边舔爪子，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顶王冠： “这是季温玉送的？他不是不喜欢送什么贵重礼物的吗？这次怎么突然……” 这么骚包。 看了眼小主人的脸色，小花没把剩下的话说出来。 在它看来，一个王冠而已，就跟花店里那些作为摆设的普通花草一样，也就是长得好看一点。 花里胡哨的，除了欣赏性，没有丝毫实用价值。 但对人类来说，这东西应该还挺贵重的？ 敖扇没理小花，将合同小心地收起来，没签字，又转头看了眼旁边的王冠。 感动中，又忍不住有些头疼。 她之前到底表现得有多悲惨啊？ 敖扇怀疑人生的时候，宁旭已经带着煲粥和皮卡丘，从特殊部门回来了。 不说他去了所谓的特殊部门之后，有多么失望。 就说宁旭回到家吧，宁奶奶阴阳怪气地把人指责了一顿。 “臭小子，说是回来陪我，结果还是自己跑出去玩。” 宁旭：“……” 不是？？我冤啊！ 他很倒霉地，把敖扇在特殊部门的经历重复了一遍，被狐女吓得不轻。 这会儿又被奶奶冤枉，张嘴就想解释，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 说什么？告诉她煲粥和皮卡丘变成妖怪了？那老人家不得吓死？ 毕竟不是年轻人，接受能力没那么强。 见他讪讪闭嘴，宁奶奶更加笃定，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她转头从包里出来两张票，递了过去： “这是你刘奶奶给的票，说是什么电影，明天首映，你带扇扇去看吧。” 宁旭刚接过票，听见这话一愣： “带她干什么？奶奶你不跟我去看啊？” 宁奶奶摆摆手：“年纪大了，看不来你们小年轻那些东西。” “……说我不陪着您的也是您，让我跟别人出去看电影的也是您。” 宁旭小声嘀咕：“真难伺候。” “说什么呢？”宁奶奶瞪他，忍着没给这孙子一巴掌： “让你去你就去，哪儿来这么多废话？” “对了，看完电影带扇扇逛逛街，买点衣服……扇扇喜欢休闲风。” 宁旭：好家伙，连休闲风都知道！到底谁是亲孙子？ 他浑身冒着酸气，呵呵笑了笑： “奶奶，还是算了吧，我一个大男人，和一个小姑娘逛街看电影，怎么都感觉怪怪的……” 宁奶奶眯起眼睛，终于没忍住抬手给了他一巴掌，拍在胳膊上。 “想什么呢，扇扇是个乖孩子！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不好好学习，早恋？” 宁旭表情僵住，老人还在继续，她一脸嫌弃地上下看着自家孙子，嘁了一声： “就算扇扇想谈朋友，就你这样的，她也看不上。” 宁旭：！！ 这怎么就看不上了！ 他一脸不服气，突然想到什么，又得意洋洋起来： “奶奶，您这话可就不对了，我跟您说，敖扇还是我粉丝呢！” 宁奶奶一怔，伸手过来…… 宁旭还以为奶奶又要打自己，那手却落在了他的额头上。 老人家一脸担忧：“怎么了这是，也没发烧啊，怎么说起胡话来了呢？” 宁旭：“……” 宁旭拨开她的手，有些不满：“奶奶，您对您孙子是有多不自信！” “敖扇真是我粉丝，她家猫……咳咳，她家猫都认识我呢！看见我，可亲近了。” “你就吹吧，扇扇要真是你粉丝，你还能不敢找她去看个电影？” 宁奶奶还是一脸不信： “奶奶懂你，不就是怕被拒绝吗？你要真不想去就算了……” “谁说我不敢了！”宁旭掏出手机，“您等着，我这就跟她说。” 宁奶奶目光一闪，哟，手机号都有了？ 她笑眯眯地看着孙子给敖扇打电话。 另一边，看着手机上的来电人，敖扇还有点奇怪。 不会是在特殊部门出了什么事吧？ 她很快接通电话：“宁旭哥？” 另一边，听着从手机里传来的软声询问，宁旭突然一阵不自在。 在奶奶的注视下，一米八的大男孩渐渐涨红了脸： “那个，我……”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敖扇有点担心。 对方是她介绍去特殊部门的，要是出了什么事，她基本上占全责。 因为宁奶奶的激将，宁旭一开始点的就是外放。 这下，听着那边传来的，带着担忧的语气，宁旭更加不好意思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没，没什么事，就是……我奶奶给了两张电影票，让我带你去看电影，你明天有空吗？” 对，就是这样。 他又没啥别的意图，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宁旭这么一想，越说越顺畅。 完全没注意到旁边，宁奶奶看着自己，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不过电影的事，最终还是泡了汤，因为第二天周六，是敖扇和顾逊约好的时间。 被她拒绝，宁旭反而还松了口气。 听说她要去花店，还在宁奶奶的命令下，“自告奋勇”要过去帮忙。 既然是宁奶奶的好意，敖扇也没再拒绝。 反正宁旭都养了两只妖怪了，花店里的那些，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看见鱼缸里辛勤工作的敖翠，还有男扮女装、已经能化出人形的公狐狸…… 宁旭还是深表震惊。 尤其是那个公狐狸。 要是敖扇不说、他自己不出声。 宁旭完全看不出来，这个外表比娱乐圈大部分……不，比几乎所有女星还要美艳的少女，是个公狐狸精。 胡明月撇撇嘴，无趣地移开视线。 这就承受不住了，要让他知道后面那几个大花架和花田里，都是些什么，那还得了？ 宁旭在那里精神恍惚，敖扇则拉着小花、煲粥和皮卡丘，让它们不要疯玩。 “除了这两块地方，你们都可以随意参观……小花！不许搞破坏！” 听见敖扇制止住小花要摘下一朵花的动作，煲粥悄悄把爪子收了回去。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四十四章 没见过帅哥？ 安置好它们，敖扇低头打开手机。 怕错过重要消息的缘故，她将“不卖花花店店主”这个号，同时也登入了自己的手机。 而关于顾家的近况，早在周末之前，就到达了她手机内。 先说说顾逊。 这些大家族的继承人，基本上从小接受精英培养，十七八岁就带在身边，学习处理公司事务。 可顾逊都大学毕业两年了，还成天要么家里蹲，要么和一群狐朋狗友花天酒地。 渐渐就有了传言，说顾柏川根本没打算让他继承公司。 可是为啥呢？ 他就顾逊这么一个儿子，公司不给他，还能给谁？ 有人看见顾柏川相亲的时候，一切都真相大白。 哦，原来是准备练小号！ 不过也是，顾柏川才四十多岁，练个小号从小培养，不比顾逊那个纨绔好？ 到时候刚好退下来养老，给小儿子让位。 流言越传越夸张，顾逊在这些人眼中就惨了。 但他虽然惨，也耐不住顾家有钱啊。 在次子没有生出来之前，他顾逊在那些纨绔眼里，依旧是只披着狼皮的大肥羊。 资料中显示，顾逊这人，一向只对吃喝玩乐感兴趣。 可前不久，他却和朋友合伙，开了家公司。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顾逊的朋友，当然也不是什么精英子弟。 然后，公司自然而然倒闭了。 可是这事还没完。 公司不仅破产，还负了不少债。 查到这里，方雨一眼就能看出，这完全就是个针对顾家小肥羊下的套。 一起开公司，公司破产，两人肯定都没钱。 这时候要还债了，那个朋友只需要跳出来，一边哭穷，一边拿出一点点的钱，就能获得顾逊的信任。 而事实也跟方雨猜测的一样。 顾逊被那人一哄，甚至连那点施舍似的钱都没接，一口承诺下来，债务全部由自己承担。 可是顾家再有钱，顾柏川对他再好，也不可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非流动资金。 而且恰巧在顾逊准备去找老爸要钱之前，顾柏川突然住进了疗养院。 具体是什么病，方雨没查到。 只知道貌似情况还挺严重，顾柏川在医院一天一夜没任何消息传出来，闹得公司也风风雨雨。 按理来说这种时候，做儿子的，应该赶紧出面稳定军心。 可顾逊满脑子都是他没还的债。 他估计也不知道在哪儿听来的，自家老爸在花店那儿，寄养了株特别值钱的白玉兰。 方雨觉得，顾逊应该是将主意，打在了水晶白玉兰上。 敖扇觉得挺糟心，以她过去的阅历，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这种人。 父亲患病卧床，他却打着对方的幌子，想对父亲的爱兰下手。 也不怕顾先生气得从病床上跳起来，给他两巴掌？ 和顾逊约定好的时间很快到来，少有客临的花店再次迎来了一辆豪车。 这车可比季温玉的显眼，车身被漆成亮蓝色，十分骚包。 染着一头绿毛的顾大少，身后跟着个卑躬屈膝的小弟，大摇大摆走下来。 他那绿色的头发，比豪车还引人注目，路过街角的人纷纷行注目礼。 “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 顾逊戴着墨镜一脸不耐，中气十足吼了一句，周围人立刻做鸟兽散。 顾逊这才满意，冷哼一声，往花店里面走。 人还没进门呢，那充满嫌弃的声音，就先传进了敖扇耳中。 “这小破地方真难找，我爸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敖扇抬眼看去，门被推开，一个身高最少一米八，染着绿毛的杀马特走进来。 杀马特一手叉腰，一手摘下他的墨镜。 露出一张娃娃脸。 敖扇愣住了。 对方似乎也愣怔片刻。 顾逊眼睛一瞪，指向宁旭：“是你！狗男人！” 宁旭：“……” 他今天出门的时候，右眼皮一直在跳，就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现在看见这煞神，算是明白了。 跳个右眼皮都是轻的，不浑身抽筋就很不错了！ 敖扇没想到这两人居然还认识，好奇地看向宁旭，顾逊为什么骂他狗男人？ 顾大少完全不把这里当别人家店，手指着宁旭，指使小弟： “去，给我打！往死里打！” 小弟左看右看，犹豫着没动。 宁旭站起来苦着脸：“不是，顾少，我真没有绿、不是，三你。” “闭嘴！你还敢说！你这个不要脸的狗男人！” 顾逊气得怒火中烧，可惜那张娃娃脸看起来，没有丝毫杀伤力。 “我真没有，顾少，不信你现在打电话问我经纪人，我全程跟汤雨说话没超过五句啊——拍戏的时候不算。” “你经纪人，当然跟你是一伙的，你还想串通别人来骗我？” 宁旭：“顾少，你不要逼我！” “好啊，你还敢威胁我？” 顾逊呵呵冷笑，不过下一秒，他就愣住了。 宁旭掏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举过来就差怼在他脸上，顾逊想不看都不行。 画面中灯光很黑，一半还被墙壁挡住，这很显然是偷拍的视角。 隐隐约约只能看到，走廊外不远处，穿着暴露的女人手上拿着剧本，正一下一下敲着身前的门。 她脸上带笑，柔情蜜意，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顾逊双目喷火，抢过手机继续看。 画面中，女人身前的门被打开，里面的人露出半边身影，但显然是个男人。 而且还是个有啤酒肚的胖子。 总之，绝对不是宁旭。 两人站在门口说了些什么，女人一脸欢喜地进去了。 至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草！这个贱人！” 视频结束，顾逊气得咬牙切实，把手机往地上狠狠一摔。 屏幕碎裂的声音，在宁旭耳边炸响。 “……”他看着新买的爱丽12，又看了眼顾逊头上的绿毛。 算了算了，虽然损失了手机，但好歹解除了顾少对自己的误会，不亏。 宁旭这么安慰自己，一抬头，就见顾逊一脸不爽地抬头看过来： “这个视频，你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宁旭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尬笑：“顾少，您这不也是没给我机会么……” “不过现在也不晚是吧！顾少，来来来，不说这个，您今天来这儿干啥的？买花？”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四十五章 一次十万的好差事 怕顾逊追着这事不放，宁旭一副哥俩好的样子走上去，揽着人的肩膀往里带，指着敖扇跟他说： “我跟老板是兄妹，您看看，看上什么花儿，我让她给您打折。” 说着，还跟敖扇使了个眼色。 “……”敖扇笑了笑，没说话。 —————— 胡明月坐在吧台后打游戏，听见这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打折？那些小娇娇一个个养得比他可金贵多了，他也配？ 不过胡明月也就是心里想想，没准备真的出声嘲讽两句。 小小的人类，还配不上让他专门用法力，编织女声的幻象。 然而公狐狸难得低调，有人却不想放过他。 顾逊被宁旭揽着走进花店，刚一脸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 抬头就看见一个大美女坐在吧台内，顿时眼睛一亮，凑了上去。 “美女！你叫什么名字？” 手一抖，游戏界面灰暗下去，胡明月没好气地抬起头，对上一张娃娃脸，顿时愣了一下。 娃娃脸对着他露出星星眼： “美女，我这里有一份好差事，你想不想做？” 好差事？胡明月眼神一冷，面上表情却美艳动人，还用上了假声。 女子声音柔媚入骨，千回百转，叫人听着，仿佛就酥了半边身子： “哦？什么好差事，说来听听？” 敖扇和宁旭被这声音雷在原地，只有顾逊越发兴奋： “也不用干什么，待遇从优，一次十万，直到……” 他完全没注意到，眼前的“美女”，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冷。 敖扇察觉到不对，刚要阻止，就听胡明月打断了顾逊的话： “一次十万？……呵呵。” 非常简单明了的一声冷笑。 声音低沉，且雄厚。 顾逊看着胡明月，愣在原地。 宁旭心想，完了，顾大少不会发火吧？ 敖扇有点紧张，顾逊不会被吓出心理阴影吧？ 胡明月见状，唇边挂起嘲讽的笑意，不过下一秒，这丝笑就僵在了脸上。 只见绿毛娃娃脸瞪大眼睛，猛地一拍手，朝他竖起大拇指： “牛皮啊，兄弟！” 敖扇：？ 胡明月：？ 宁旭吞了口口水，试探着问：“顾，顾少，他是男的……” “我知道啊。”顾逊转头冲他翻了个白眼：“我又不聋。” “那，那你的，咳咳，差事？” 顾逊摆摆手，一脸随意： “没事，男的也可以。” 宁旭：？！ 敖扇：……？ 胡明月整张脸都阴沉下来，眼角瞥见不远处，正竖着耳朵偷听的三只宠物，心神微动。 一道灵气落在皮卡丘身上。 在小花和煲粥诧异的眼神中，哈士奇猛地蹬腿站起来，往敖扇那边冲了过去。 “呜汪汪！” 它咆哮一声，一个猛扑，张嘴咬住了顾逊的屁股。 敖扇：“……” 一声杀猪般的惨叫过后，花店里传出一阵慌乱的动静。 “草！哪儿的疯狗！！还不快把它拉开！啊……别咬我屁股！” 皮卡丘突然像疯了一样追着顾逊咬，宁旭和顾逊小弟手忙脚乱地上前帮忙，三人一狗拉拉扯扯，店内一片狼藉。 看着笑得一脸得意的胡明月，敖扇皱起眉，语气不容拒绝道： “让它停下。” 她虽然不太喜欢顾逊，却也没想过要伤害对方，胡明月的做法有些过了。 “哼……”胡明月轻哼一声，心神微动，皮卡丘果然安静下来。 发现自己嘴里咬着个屁股，它吓得汪呜一声跳开，直往宁旭怀里拱，寻求安慰。 宁旭看它这样，也觉得奇怪。 哈士奇虽然看起来唬人，本质上就是个沙雕，它不把自己卖了还帮忙数钱就不错了。 而且皮卡丘还是有理智的妖怪，怎么会无缘无故追着人咬？ 看着不远处面色不太好的店员，和一脸冷静、站在一边的敖扇。 宁旭觉得自己仿佛明白了什么。 而顾逊好不容易脱离狗口，在小弟的搀扶下走回来。 他一边吸着冷气捂着屁股，恶狠狠瞪向宁旭身后的哈士奇： “你这狗，打疫苗没？” “打过的。”宁旭往旁边挡了挡，嬉皮笑脸： “顾少，真是对不起，我也不知道皮卡丘为什么突然……您放心，我现在就把它拴住。” “顾少，您看，您是不是先去打个狂犬疫苗？医药费我来掏！” 顾逊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让他滚：“老子缺你那几个钱？” “是，我忘了，顾少当然不缺钱。” 宁旭嘿嘿陪笑，赶紧麻溜地带着皮卡丘滚到一边，看着顾大少捂着屁股，再次来到了胡明月身边。 他那张娃娃脸上，露出坚定的讨好笑意： “美、不是，大佬，加个微讯吧？只要你帮我把邓玉婷那个女人气走，我另外再给你包个大红包！” 胡明月：……啥？ 敖扇眼神落在表情诧异的胡明月身上，又看了眼顾逊捂着屁股的手。 造孽啊…… 顾逊毫无所觉：“怎么样？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好差事，要不是汤雨……” “算了，不说那个贱人。”他恶狠狠地磨了磨牙，继续道： “只要你在我爸面前成功气到她，让她露出真面目，我就给你打十万，一次十万，上不封顶。” “直到你把她气走，行不行？” 宁旭搂着皮卡丘在一边偷听，忍不住呲牙，感觉一阵肉疼。 就说么，那个汤雨之前就是个小透明，也就脸还算能看。 宁旭之前还好奇，顾少到底看上她哪一点，居然还相信她说的自己骚扰她。 天地可鉴，他虽然不算大火，好歹也有个二三线，脑子进水了都不会去骚扰一个十八线小透明好吗！ 不过那个女人也挺厉害，顶着个假身份，居然还敢来他面前耀武扬威！ 而且她还挑拨离间，搞得顾少冲他生气，摔了他新买的手机！ 宁旭越想越气，回想起前段时间的憋屈心情，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皮卡丘偏头，这又是在想啥？ 煲粥坐在它身上，示意宁旭给自己顺毛，等了半天也没有动静。 瞥过去一眼，就看见铲屎官脸上恶心的笑，煲粥顿时忍无可忍，一尾巴甩在他脸上。 “哎，煲粥，怎么了？” 宁旭回过神，捞过布偶猫的尾巴，手指熟练地挠挠它的下巴，笑得一脸讨好。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四十六章 由爱生恨 发现顾柏川开始相亲的时候，顾逊其实是没有什么紧张感的。 但耐不住，他有一群喜欢“出谋划策”的小弟。 外面的流言传得疯，小弟们再围着他时不时提醒两下，对于顾柏川相亲的事，顾逊想不排斥都难。 而在发现顾柏川的相亲对象，是自己的大学老师后，这种反感升到了顶点。 是的，顾逊曾经有段时间，疯狂追求过这个老师，并且遭到了拒绝。 当时他各种金钱攻势，票子大把大把地洒，女老师依旧对他不假辞色。 顾逊还觉得，这女人真是单纯不做作，完全不图自己的钱。 虽然后来大学毕业，他从学校离开，也没再去骚扰人家，却从此把人记在了心底。 顾逊虽然贪玩，但确确实实还是个母胎单身，连恋爱都没谈过。 主要还是因为这张娃娃脸。 顾逊还记得，自己高中的时候，被兄弟怂恿着，随机找了一个幸运女生，跟她表白。 结果那个女生拒绝了他，说对着这张脸，像是对着自己的孩子。 顾逊：“……” 呵呵。 可怜的顾大少，一颗少男心就这样被伤得体无完肤。 直到遇见了邓玉婷。 邓玉婷比他大五岁，气质温柔典雅，和顾逊小时候幻想中妈妈的形象，几乎一模一样。 顾大少的一颗少男心，就这么沦陷了。 邓玉婷越是拒绝，他越是觉得对方不贪慕虚荣，对她的喜爱就又增几分。 到了最后，她就是他珍藏在心里的白月光。 结果，他看到了什么？ 她居然在和他爸相亲！ 他爸都四十多了！比她大十几岁，正常人怎么会喜欢这种年龄差？ 在小弟们的“挑拨离间”中，顾逊对邓玉婷的观感开始改变。 简单来说，就是由爱生恨。 尤其是他爸带她回家的时候，她居然还假装不认识自己！ 顾大少的初恋还没开始，就这样结束。 他开始觉得邓玉婷不跟自己在一起，原来是盯着他爸！ 也是，毕竟他们一个是位置还没影的继承人，一个是大公司的掌权人。 不看年龄条件，只图钱的话，明眼人都知道该选谁好吗！ 顾大少开始上蹿下跳，反对邓玉婷进门，两人之间展开了拉锯战。 顾逊：“那个女人，玩弄我的感情，居然还想勾引我爸，没门！” “兄弟，你说，帮不帮我？”娃娃脸气狠狠地磨牙： “我要让她一个子儿都拿不到！” 他诚恳地看着胡明月：“你长得比她可漂亮多了，我爸肯定把持不住，到时候你就……” 看着绿毛娃娃脸露出阴险的表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嘿嘿嘿直笑。 公狐狸：“……” 这算是夸奖吗？ 他呵呵一笑，十动然拒。 出于对顾逊的同情，在胡明月婉拒了他的请求后，敖扇站了出来。 对着这样一个，脾气大，行为想法却又无比幼稚的人。 敖扇总觉得，舅母查到的那些信息，或许也不完全准确。 既然打探来的消息不一定准确，而本人就在眼前，不如直接问一问。 “顾先生，我想问问您，想用白玉兰，做什么？” 顾逊像是现在才注意到她，诧异地看过来。 盯着敖扇的脸看了半天，等想起来这是花店的老板后，他皱起眉： “关你屁事？一个养花的，问这么多，是想干什么？” 敖扇：“……” 果然，就算他可能并无坏心，这种性格，也让人喜欢不起来。 这么看的话，被人误会，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看看这鼻孔朝天的臭脾气，就知道了。 敖扇告诉自己不要生气，扬起微笑，一脸诚恳： “顾先生如果不说明原因，我有权扣留白玉兰，不把它交给你的。” “毕竟您的父亲曾经交代过，除非有他的吩咐，否则谁也不能动它。” 顾逊瞬间对她怒目而视：“我爸养的花，我怎么就不能动了？” 他往敖扇身后左右扫视，试图找到白玉兰在哪儿，被小弟拱了拱胳膊： —————— “顾少，那啥……要不我们还是先去医院打针吧？” 那只狗刚刚看起来疯疯癫癫的，要是顾少得了狂犬病，他肯定得被殃及。 小弟这么一说，顾逊也开始觉得屁股疼，没忍住瞪了他一眼，转头看向敖扇： “小丫头，我也不想欺负你，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就现在，把东西给我拿出来！” 敖扇见他这样捂着屁股，还要坚持放狠话，忍不住头疼。 “顾先生，要不这样吧，我带着白玉兰跟您一起去医院……” 话没说完，就被顾逊打断，他警惕厌恶地看着她： “好啊，我说怎么死活就是不肯把东西给我，原来是还惦记着跟我爸套近乎！” 说这话时，他上下打量完敖扇，嘁了一声： “就你这样的……嗷！” “哪来的臭猫！”顾逊痛呼一声，又被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三花猫挠了一爪子。 小花在不远处落地，对着这个流氓二号怒目而视。 居然敢那样看扇扇！比流氓一号还可恶！ 顾逊生气寻过去，愣了一下。 明明只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三花猫，眼神却格外慑人，像是某种凶狠的恶兽，正冰冷看着不知死活、胆敢挑衅自己的人类。 总觉得，下一秒这只猫就要暴起伤人。 顾逊刚忍不住后退半步，却听一声轻呼。 “小花。” 三花猫眼神倏然柔化，收起爪牙，冲着那个没眼色的小丫头软乎乎地叫： “喵呜~” “不许胡闹。”敖扇弯腰把它抱起来，看着顾逊黑如锅底的脸色，有点愧疚： “对不起，顾先生，是我没有管教好它……” 女孩抱着猫，嘴上说着怪罪的话，眼神却包容得很。 就像是顾逊小时候见过的，幼儿园的小伙伴闯祸被叫家长时，他们的妈妈那样。 顾逊眼神一暗，见女孩抬头过来道歉，突然有点不自在。 他张了张嘴，刚要说话。 小弟完全没察觉到他态度的软化，突然一脸不平地站了出来： “你这破店什么意思？故意让宠物……” “哎哟！”话还没说完，被顾逊伸腿就是一脚踢在屁股上。 一个踉跄后站稳，他也不生气，凑回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不解地问： “老大，您踢我干啥？” 顾逊飞过去一个眼刀，让他闭嘴。 接着看向敖扇，别扭地嘀咕道：“我就是，想吓吓他……” 顾柏川爱兰，除了寄养在敖扇花店这里的水晶白玉兰，他家里也养了不少兰花。 自从青春期以后，顾逊和父亲之间的关系，并不如以前那么亲近。 顾柏川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忙着照料他那几盆兰花。 这也就算了。 顾逊一直觉得父亲和自己没什么太多的交流，是因为他太忙了。 可是自从他开始相亲，认识了邓玉婷之后，他却能抽出时间来，陪对方吃饭、逛街…… “他根本就不是发病，明明就是车祸，就为了保护那个女人……” 顾逊紧紧捏起拳头。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四十七章 顾少刚刚被狗咬了 在顾逊很小的时候，曾经缠着顾柏川，询问母亲的名字。 顾柏川根本就没结过婚，哪来的孩子他妈？ 被缠得烦了，随口编了个“白玉”，转头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水晶白玉兰是敖如海培育出来的变异种，比普通白玉兰难养得多，而且是世间唯一。 顾柏川给它起名叫白玉。 对于这个名字，顾逊并没有什么意见。 因为在他心中，母亲就该是像水晶白玉兰那样，雯静典雅的女人。 可是他却听到了顾柏川和邓玉婷的某次通话。 顾柏川向对方许诺，有机会带她去看看自己的极品水晶白玉兰。 顾大少生气坏了。 承载着他妈名字的兰花，他就这样拿去哄女人？！ “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同意那个女人进门的。” 顾逊退而求其次： “不能带走，让我看看总可以吧？” 他睁大眼睛，娃娃脸上挂着一副恳求的表情，就差落下泪来。 仿佛在说“求你了！让我看看我妈吧！” 敖扇：“……” 想起顾逊其实根本不是亲生的，而顾先生也没有过妻子，敖扇突然有点同情他。 她没好意思拒绝，点头带着人去了花房，白玉兰是三个大花架子上的一员。 走过屏风，看见其貌不扬花店内部暗藏的玄机，小弟瞪大了眼睛。 这、这就是老大说的小破花店？！ 他忍不住吞了口口水，看向顾逊，发现对方一脸淡定。 也是，顾大少不学无术，要他认车认各种奢侈品，肯定比谁都强。 但要是看花，他能把兰草当成野草，踩在地上摩擦。 “这就是白玉。” 敖扇把花架上，一盆纤长的白色植株捧起来，移到长桌上。 它的花叶是由水晶体组成，如半透明的淡粉色水晶一样玲珑剔透。 叶花双艺，花朵则呈现出一种纯粹的奶白色，像是用最精细的工艺打磨出来的瓷器。 花店开门之前，敖翠就已经浇了一遍水，此时残留的一点点水雾附在水晶白玉兰的花叶上，又为它平添了三分仙气。 近距离观看，那种美感更为强烈。 顾逊愣怔片刻，才回过神。 突然冲上去大喊了一声： “妈！！” 敖扇被他吓了一跳，就见身高一米八的绿毛娃娃脸半跪在桌边，抱着花盆开始哭嚎： “妈！呜呜呜，我爸不要我了……他是个负心汉。” “妈，你带我走吧……” 他的肩膀开始抖动，语气中饱含悲痛，简直让人男默女泪。 敖扇没见过这种夸张的哭法，不知怎么安慰，和小弟大眼瞪小眼。 顾逊眼神往后瞟，抓住机会，一把把花盆抱起来，往门外冲去。 胡明月靠坐在吧台内打游戏，隐约看到一个绿毛从眼角余光闪过，抬头看去。 “哎！大哥！等等我！”小弟紧接着追了出去。 “顾先生！”等敖扇和小花追出来，他们正好关上车门，发动引擎，扬长而去。 听见动静，正在角落里安慰皮卡丘的宁旭走过来，一脸疑惑。 “咋了？发生了什么？顾大少怎么这么急着走？” “他把白玉兰带走了。”敖扇瘪瘪嘴，有点懊悔自己的不警惕。 宁旭惊讶：“你这儿还有白玉兰？卖了多少？” 敖扇：“……没卖，他是抢走的。” “什么？！抢走的？那你还不快追！” 宁旭脸色一变，随即意识到两条腿追上四个轮子的可能性，沉默了一下。 他小心翼翼观察敖扇的脸色： “现在怎么办？顾、顾逊也真是的，怎么能抢东西呢……” “要不，我们去找他爸？” 敖扇点点头，准备掏出手机问问方雨，知不知道顾柏川住院的地址。 突然从街角另一边，拐过来一辆车，停在花店前。 男人穿着一身黑色西服，面色焦急，大步迈过来： “你们好，我是顾先生的助理——” 他左右看了看，视线固定在敖扇身上，语气尊敬道： “您就是敖小姐吧？我奉顾先生的命令，过来把白玉兰带走。” 敖扇尴尬地放下手机，正要回应，宁旭疑惑插嘴道： “怎么又来？顾少不是已经把白玉兰带走了吗？” 助理心中一个咯噔：“顾少？他把白玉兰带走了？” “是啊。”宁旭有些奇怪他反应为什么这么大，突然反应过来，对方说的顾先生，应该是…… 他把敖扇往自己身后拉了拉，道： “就刚刚，顾少把白玉兰抢走了，他现在应该会去医院。” ——毕竟又是被狗咬，又是被猫挠的。 “去医院？”助理苦笑着摇头：“不，他不会去医院的。” 宁旭古怪地看着他：“为啥？” 助理：“顾少他，要把白玉兰卖给别人。” 啊？先抢后卖？顾少最近很缺钱吗？ 宁旭挠挠头，看出助理脸上的苦涩，犹豫道： “那什么，顾少刚刚被狗咬了，你现在去医院，没准真能追上他……” 敖扇倒是对助理说的，“顾逊要把白玉兰卖掉”持保留态度。 想到之前绿毛娃娃脸别扭的表情，她从宁旭身后走出来，道： “我觉得，他应该会去顾先生疗养的医院。” 见两人一个不解一个满脸不认可地看着自己，敖扇依旧十分坚定： “他会去找顾先生。” ——可惜，她再怎么笃定，车子驶向哪个方向的决定权，也还是在助理手上。 不过好歹，助理还是告诉了他们，顾柏川的住院地址。 和私立医院比起来，大型公共医院虽然资源力量强大，却并不适合静养。 顾柏川现在住在别墅区以南，不远处的一家私立医院中，医院的地址在半山腰，山道上可以说是荒无人烟。 出租车司机并不允许宠物上车，所以只有敖扇一个人过来了，小花则被她拜托让宁旭帮忙带回家。 敖扇过来，主要目的倒不是为了追顾逊，而是探望一下顾柏川。 这位先生可以说是真正的白手起家，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练就了一张严肃不拘的面孔。 但他本人的性情，其实非常温和。 敖扇记得，小舅舅经商初期，顾柏川就是提供帮助最大的一个。 ——这也是敖如海后来，愿意赠与他水晶白玉兰的原因之一。 敖扇进了医院，瞥到不远处停车位上，一抹骚包的亮蓝色，不由露出了然的微笑。 她提着果篮，找到顾柏川住的病房，又在门外顿住脚步。 ———— 房间内，传出激烈的争吵声。 “你选啊！你要她，还是要我？！”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四十八章 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是顾逊的声音。 这个台词，让敖扇想起了小花看的那些狗血电视剧。 你爱我我爱他你不爱我我又爱你你到底爱不爱我什么的。 话说回来，现在这个情况，明显不太适合探望，自己是不是应该离开……？ 敖扇一时有些犹豫不定。 病房内传出一道女声： “顾逊，你不要这样，别逼你爸，他本来就身体不好……” 孰不知这话让顾逊更加生气。 身体不好？也不看看他爸是为了谁而住院的？ 生气的顾逊鼻孔朝天： “呵呵，你以为你是谁？我跟我爸说话，关你屁事！” “顾逊，你冷静点行吗？” “冷静？可以啊，你滚了我就能冷静，现在就给我滚！滚啊！” “顾逊！”这是顾柏川的厉声警告。 那道女声没再说话，一阵踉跄的脚步声靠近房门，一人从内冲出。 女人披散着黑直长发，背部微弓，原本沉静优雅的气质因此被全然破坏。 她身材极佳，穿一条稍显清凉的浅蓝色连衣裙，踩着高跟鞋。 敖扇不好意思地别开视线，提着果篮，后退半步。 看见她，对方愣怔了一下。 顾逊自觉抓到了把柄，嚣张讽刺的语气从内传出：“怎么？舍不得滚？” 女人脸色一变，紧紧咬着下唇，仿佛受到了多大的屈辱，抱歉地冲敖扇点点头，绕过她捂着胸口跑开。 高跟鞋撞击地面，哒哒哒的紊乱步伐声逐渐远去。 顾逊还没来得及得意，倏地看到门外多出来的女孩，活像是见了鬼似的，脸色一变。 在他冲过来关上门之前，敖扇抵住门，推开走进去。 “见鬼，你力气怎么这么大？”顾逊阻拦失败，收回手小声嘟囔。 经过刚刚那一番争吵，病房内的气氛有些僵硬。 顾柏川靠坐在病床上，形容有些狼狈，看见敖扇走进来，脸上露出了几分诧异。 敖扇把果篮放到一边： “顾先生，您还记得我吗？我是敖扇，季蓝玉是我的母亲。” 只一提到季蓝玉，顾柏川脸色便缓了缓，微微点头，表示自己想起来了。 “是你啊，很久不见，没想到都长这么大了。” “是我，顾叔叔。我从顾逊那里知道您住院，贸然过来探望，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长相乖巧的女孩脸蛋上布满歉意，杏眼不安地往地上看，似是忐忑。 顾柏川的语气一下更柔和了： “敖丫头还记得我这个叔叔，我高兴都来不及，哪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话音刚落，女孩担忧的脸色褪去，露出阳光明媚的笑容： “顾叔叔不嫌弃我就好。” 被完全忽略的顾逊：“……” 他站在一旁怒视着敖扇，先是诧异于自家老爸跟这个小丫头居然认识，又觉得——她怎么这么能演？ 感应到视线，敖扇转头过去，看了眼顾逊身后的花盆： “顾逊，你打针了吗？” 顾逊身体一僵，瞪过去一眼，又没忍住看向病床上的男人—— 顾柏川挑眉看过来，面色平静，仿佛只是稍有些好奇。 和顾逊视线对上，他却又去看敖扇： “打针？顾逊怎么了？” 敖扇笑眯眯道：“顾小先生为了抢到白玉兰，被狗咬了。” 顾逊瞪她一眼，刚要张嘴解释。 就见床上的男人朝他看过来，脸上稍微带了一丝笑意： “是嘛？就这么喜欢白玉？” 看着他这副态度，一股无名火倏地从心底升起，顾逊呵呵冷笑，张嘴就是刺： “那又怎么样？你还不是要把它送给那个贱人？” “顾逊！”顾柏川低喝一声： “我就是这样教你说话的？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男人满眼的失望，落在顾逊眼中如同一根刺，他心中的怒火愈烧愈烈，干脆破罐子破摔： “是啊，我就是这样了，你怎么现在才知道？”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友大本营】即可领取！ “你不就是想跟那个女人结婚生个继承人？你结吧，什么破公司，我顾逊不稀罕！” 顾逊捧起花盆，仿佛下一秒就要狠狠往地上摔下去： “但是我告诉你！这朵花，我就是砸了，也不会让她拿到！” 顾柏川怒瞪着他：“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 看着顾逊一副要跟他死倔到底的叛逆模样，病床上的男人背部一松，声音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 “顾逊，你要是真喜欢，就跟我说，我把它送给你……” 他爸知道他喜欢过邓玉婷的事？！ 顾逊突然慌乱起来：“谁喜欢她了？我瞎了眼才会喜欢她！” “你不喜欢，为什么抱着不放？”顾柏川疑惑起来。 什么抱着不放……顾逊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此“它”非彼“她”。 顾柏川还在叹着气苦口婆心： “顾逊，我知道你不喜欢玉婷，但你没必要拿白玉做借口针对人家小姑娘，我已经……” 又来了又来了！ 又在为那个女人说话！ “够了！”顾逊大吼一声。 “你喜欢就送吧，但我告诉你，有我没她，有她没我！以后，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 说完这话，他忍着鼻酸，把白玉兰往旁边一放，转头冲了出去。 “顾逊！” 腿上还打着石膏，顾柏川再怎么想追出去，也只能在后面大喊。 听着门被哐当摔上的声音，他闭了闭眼睛，深呼吸一口气。 再睁眼看向敖扇，表情歉意：“小姑娘，让你见笑了。” 敖扇摇摇头，替他将背后的枕头扶好，想了想，试探着问： “顾先生，您为什么给水晶白玉兰，起名为白玉呢？” 顾柏川似是有些诧异于她的这个问题，下意识看向被丢下的水晶白玉兰。 它被养得极好，即使被粗暴对待，仍旧静静开放，不染尘埃。 最完美无瑕的白玉在它面前，也会失去光辉。 但起名叫白玉，还真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纯粹是因为，顾柏川是个起名废。 他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说完，还有些疑惑： “怎么想到问这个？” 敖扇沉默片刻，跟他转述起了在花店里，顾逊的话。 “顾小先生说，你曾经告诉过他，他母亲的名字……” 男人沉默着回忆许久，终于依稀记起来，好像是有那么回事？ 顾柏川：“……” 他现在恨不得穿越回去，给当时随口胡扯的自己两巴掌。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四十九章 聪明、懂事、还乖巧 不过旁边还有个小姑娘看着呢。 顾柏川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懊悔来：“他还跟你说什么了？” 敖扇回忆了一下当时，顾逊抱着白玉兰喊“妈”的场景，觉得还是不要告诉他比较好。 于是她摇了摇头，作出犹豫的表情。 顾柏川：“你尽管说。” 敖扇善解人意道：“他说你不爱他了，想让妈妈带他走。” 顾柏川一愣，哭笑不得。 “这臭小子！” 看他这副表情，敖扇有些困惑。 这么看来，顾先生对顾逊，并不像是传闻中那样没什么感情啊。 现在为什么又会吵成这样？ “那孩子一直都很聪明。” 对着跟自己儿子的长相风格，有几分相似的敖扇，顾柏川突然产生了一种倾诉欲。 “……”敖扇回忆了一下，舅母发来的资料里，顾逊从小到大成绩都很差的事，沉默。 “别看他贪玩又倔强，其实他很懂事，又乖巧。” “……”敖扇想了想，和顾逊接触以来，他的各种咆哮怒吼，沉默。 “我一直瞒着他，他其实不是我的孩子。” 敖扇配合地露出诧异的表情。 她听着顾柏川念叨了一耳朵父子俩之间的事，直到晚霞漫天，将天蓝色的窗帘染成紫色。 顾柏川这才反应过来，一脸歉意地催小姑娘赶紧回家去。 “把白玉也带回去，白玉还是放在你那儿养着，我也放心。” “真是年纪大了，就忍不住唠叨，还要辛苦你忍受我这么久。” “没有的事，顾叔叔正值壮年，还很年轻呢。” 敖扇笑着摇摇头，捧起白玉兰，跟他道别。 夏日夕阳的余晖洒落，为私人医院楼前的绿化带留下大片绿荫，带来一阵清凉。 远远看见大树下的一道身影，敖扇有些惊讶，顾逊居然没走？ “喂！”对方显然也看见了她。 “喂是谁？我有名字。” 敖扇倒是没有对他视而不见，但对方这副态度，还是令她喜欢不起来。 见她走过来，顾逊先是看了眼敖扇怀里的白玉兰，张了张嘴： “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这声音可比刚刚叫“喂”的时候小多了，敖扇笑眯眯问： “喂，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你！”娃娃脸怒瞪着她，像是没想过会被一个小丫头忤逆。 不过想到自己有求于人，他很快又平复下来，别扭道： “敖扇，行了吧？你快点说，你们都聊什么了？” 敖扇轻哼一声，拿出手机，笑眯眯冲他招了招手。 顾逊狐疑地凑过来，听见手机里传出的声音，恍然大悟。“你录音了！” “嗯哼。”敖扇冲他挑眉。 女孩略显得意的生动表情，落在顾逊眼里，竟恍惚觉得和他自己有一点像。 呸呸呸，哪里像了？！ 顾逊赶紧摒弃这个想法，专心去听敖扇手机里的录音。 大概是介于之前敖扇并不好欺负的表现，他居然也没想着抢过手机，老老实实凑在一边听。 “阿逊小时候特别乖，谁见了都夸可爱，还特别粘人。” “记得有一次，因为我没赶回来陪他过生日，跟我生了半个月的闷气，那时候我就知道，这孩子重情……” 老不死的，跟这个小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呢！ 顾逊脸上一热，眼神乱瞟。 敖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被反过来瞪了一眼。 “什么重情，明明就是……” 顾逊不满地嘀咕，语气中充满嫌弃，话却说到一半就没了声儿。 手机里传出男人的一声低叹。 “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就跟我不亲了，说是要有自己的空间。” “大冬天的，秋裤也不穿，说了也不听，天天在家跟我吵架，出去就跟一群臭小子逃课打游戏……” “还跟我玩离家出走，我那时候出差，早饭也没吃，下了飞机收到消息，差点晕过去。” 顾柏川的笑声从手机中传出，有些失真，敖扇悄悄看了眼顾逊。 他此时无意识抿着唇，表情似是愣怔，双眼微微瞪大。 录音还在继续播放： “怎么办呢？也没心思谈公事了，赶紧飞回来找，结果他蹲在别人店门口，跟路边的小猫儿似的……” “我那时候，心一下子就软了，想着他喜欢玩就玩吧。我还算有钱，以后走了……找个代理管公司，吃分红也够他一辈子逍遥快活了。” 敖扇几乎是一下子就想象到了当时的画面，更别说亲身经历的顾逊。 一辈子不愁钱、吃喝玩乐的恣意生活，可以说是纨绔二代们共同的毕生追求。 可现在听见录音里，顾柏川说的这番话，顾逊的心情却没有好到哪里去。 “……够了，关掉吧。”后面的内容，他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 敖扇抬眼一看，顾大少那张娃娃脸上写着羞恼、不解、委屈、气愤……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 他最终“嘁”了一声： “说这些有什么用？还不是……” 话音未落，顾逊接下来的话被再度响起的录音打断。 手机里传出女孩轻声询问：“您是这么想的？那您跟他说过吗？” “……没有。”属于顾柏川的低沉声线沉寂了一秒，随即叹了口气： “那之后，怕又跟他吵架，我就没再管教他了。准备趁着还有点精力，再拼一把。” 顾柏川笑了笑：“其实还是想跟他说说话、坐在一起吃个饭的，天天忙工作，也没个意思。” “几个朋友都跟我说，孩子青春期叛逆很正常，等他长大就好了。” “结果我家这个，等啊等的，青春期早就结束了，叛逆期还一直延续到现在，你看看那头发，像个什么样子？” 顾柏川絮絮叨叨，语气从有些怅然，再到后来的一派轻松。 说到顾逊的头发时，也并无引以为耻的不悦，而是充满了无奈和习以为常的放纵。 甚至还带着点笑意，仿佛只是在聊最简单不过的家常小事。 敖扇下意识偏头，看了眼顾逊头上，那比旁边树叶、草坪，还要绿得耀眼、绿得纯粹的头发。 接收到她的目光，顾逊恶狠狠地竖眉瞪眼命令：“我说了，把它关掉！” 敖扇瘪瘪嘴，问聊了什么的是他，现在叫停的也是他！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粉基地】，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这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态度，令敖扇很是不爽。 算了，看在顾叔叔的份上，不跟他生气。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五十章 有蚊子 敖扇脚步半退，手一晃，轻松躲开顾逊过来抢手机的动作。 抬头冲他做了个鬼脸。 顾逊：“……” 他没抢到手机，看见敖扇突如其来的鬼脸，也没反应过来，自然无法阻止录音继续播放。 “不过这孩子，你别看他表面上天天倔着跟我顶嘴，其实可在乎我。这不，一看我相亲就急得不行，强烈反对。” 顾逊抢手机的动作一顿，下意识拧眉，眼神往身后医院楼他爸住的方向飘。 ……这老头，说啥呢？ 他是反对，但那是因为他相亲吗？ 那是因为他相亲对象是他初恋！ 顾逊一阵牙酸，呲了呲牙，就听录音中，他爸“害”了一声，语气中带着点欣慰和得意： “阿逊什么都喜欢憋在心理，但我了解他，肯定是怕我结了婚，注意力就不在他身上了。” “玉婷是个好孩子，就刚刚跑出去那个……你也看到了吧？三十岁不到的姑娘，我看她就跟看小辈一样。” 顾柏川悠悠叹了口气： “我都快五十了，跟一个还没三十的姑娘有什么可能？也就那个傻小子一门心思地以为我看上人家了……” 播放到这里，录音已经差不多快结束了。 敖扇瞟了眼天边仅剩的一丝红霞，心想自己得赶紧走了，半山腰不好打车，晚了就只能徒步走下去。 回家晚了敖小花又要念叨她。 收回目光的同时，余光不经意扫过顾逊。 他头上顶着的发色，绿得让人发慌，此时被红霞一染，更为杀马特。 但这丝毫没有削弱那张娃娃脸的青涩和稚气，也不妨碍顾逊脸上丝毫不加掩饰的委屈和气愤。 敖扇：“……” 他委屈个什么劲啊？ 顾逊不是不喜欢郑玉婷吗？ 现在知道顾叔叔并没有和她结婚的想法，顾逊难道不应该高兴才对？ 敖扇感到疑惑之际，手机依旧在尽职转述顾柏川的话： “刚刚还想告诉他，我已经跟介绍人，还有那小姑娘说了，不打算结婚的事。” “阿逊什么都好，就是没有耐心，又好冲动，脾气还有点大……” “对了，你说他被狗咬了？这孩子，也不知道打针了没。” 顾逊：“……” 顾逊面容有一瞬的扭曲，一说到这事儿，他的屁股和手臂就隐隐作痛。 一个是被狗咬的，一个是打针打的。 “算了算了，不说了，都这么晚了，你这孩子，怎么不提醒我？这边时间晚了不好打车，快回去吧……” 顾柏川的声音越来越小。 太阳彻底下山时，敖扇手机播放中的录音也恰好戛然而止。 顾逊咬牙：“谁脾气大了……” 敖扇无奈耸肩，收起手机，假装没看见顾大少那双和自己相似的杏眼中，隐隐可见的水光。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看文基地】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他反驳的声音渐低，眸中的光亮却愈来愈盛。 顾逊深吸一口气，看向疗养院内的方向，给敖扇丢下一句话，就转身往里跑去。 “小丫头，这次就先谢谢了，改天哥请你吃饭，回见！” 顾逊跑回去找顾柏川，具体发生了什么，敖扇并不知晓。 她抱着白玉兰出了疗养院，幸运地在半山腰拦到车，顺利回家。 晚上，又接到了赵老师即将带着她先生，于第二天到访的消息。 第二天，敖扇早早出门，把花店整理一番，又跟胡明月、敖翠强调，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吓到赵老师和刘先生。 周末不用上课，难得的闲暇时光，又是和先生一起去见看重的学生，赵老师翻出了压箱底的裙子。 “赵老师，刘先生，这边！” 敖扇估计着时间，等在路口，看见两人走近，立刻笑眯眯上去迎接，给他们领路。 赵老师挽着刘先生的手走近，看见那不伦不类的花店名，没有多说什么。 刘先生倒是莫名的热情： “早就听如海说，你们家在明霞路这边开了家叫不卖花花店的花店，没想到真的叫这个名字。” 敖扇笑道：“是，爸爸也跟我们提起过您，说有时间一定要请好朋友来参观参观。” 刘先生眼睛一亮，那可不！他和如海那可是校友皆同事，十几年的君子之交，感情好了去了。 他张了张嘴，正想再问问敖如海怎么跟家人说自己的，就被赵老师用胳膊肘悄悄捅了一下。 刘先生这才反应过来：“啊，抱歉，我忘了如海已经……” 又被捅了一下。 刘老师满头大汗：“真对不起，我前段时间忙着实验，连葬礼都没参加……” 敖扇刚要回应，猛地看见脚边几盆月季旁，明显腾在半空无依无靠的水草叶，笑容一僵。 “没关系，以爸爸的性格，我相信他不会在意这些的。” 敖扇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地换了个方向，遮住两人的视线，同时让敖翠赶紧把水草叶收回鱼缸。 看着自己的得意学生心中难过，却还“强颜欢笑”反过来安慰别人，赵老师忍无可忍。 她扬手一巴掌打在男人手臂上，发出响亮的一声“啪！” 水草叶刚好趁此机会快速窜退，敖扇则疑惑地抬头，见刘先生也是一脸茫然，又看向他身旁。 赵老师满脸自然：“有蚊子。” 敖扇点点头，回头再看，敖翠已经的分叶已经收回去了，顿时松了口气。 又反应过来，花店因为自己和胡明月在，应该没有蚊虫靠近啊？ 瞥到赵老师眼中暗藏的关怀和担忧，还有刘先生脸上的惭愧，敖扇才明白原委，不由心中一暖。 她进了吧台，先给两人一人倒了杯事先准备好的花茶。 大热天的，没有经过冷藏，放了再长时间，花茶也还残存着一丝温度。 但也正因为泡的时间长，那股原本偏淡的清香，反倒浓郁了不少。 赵老师原本还有点抗拒，等敖扇端着精致的瓷质茶杯递过来，闻见里面的清怡茶香，这点儿抗拒就消失了。 她接过茶杯，没忍住先端起来在鼻尖嗅了嗅，然后才往嘴里送。 温茶下肚，炎炎夏日带来的那股子燥热像是被温柔抚顺，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等赵老师再回过神，发现杯子已经空荡荡，只余一缕清香。 她脸上一热，等发现丈夫也和自己一样时，又坦荡起来，轻轻放下茶杯。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五十一章 散财童女？ “好茶！” “真是好茶！” 两人异口同声，不由相视一笑。 刘先生爱茶，但花茶喝得较少，此时不免好奇： “这是什么茶？哪家买的？” 敖扇默默端起茶壶给他们续上一杯，笑得腼腆： “是朱丽叶花茶，我自己做的。” 朱丽叶？似乎有些耳熟？ 刘先生端起茶杯的动作一顿： “等等，朱丽叶花茶？那就是用朱丽叶的花？还是你自己做的……确定是那株奥斯汀培育的朱丽叶玫瑰？！不是同名？” 他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放下茶杯将吧台上的茶壶盖掀开看。 经过炮制的花瓣不如花开时娇艳，在水中漂浮着，像是被蹂躏过又重新绽放，带着种新鲜花朵没有的特殊韵味。 被掩在花芯中的清香此时全部释放出来，沁人心脾。 香槟色的渐层花瓣，特殊的清淡茶香，没错了…… “真的是朱丽叶？！” 刘先生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赵老师成天忙着操心学校那群孩子，对这些完全不了解，推了推丈夫疑惑问道： “什么朱丽叶？” 刘先生吞了口口水：“就是，大概两年多以前，我跟你说过的，拍卖出2600万高价的玫瑰。” 2600万？ 一株花？！ 赵老师先是被这个数字惊了一下，随即下意识看向敖扇。 作为班主任，她对学生们的家庭状况基本了若指掌，敖同学家里这么有钱，她怎么不知道？ 而且，她还拿2600万的玫瑰，做成花茶来招待他们！ 赵老师情不自禁摸了摸肚子，看向吧台上自己用过的，内壁还残留着点点水珠的茶杯。 刘先生也想到这里，没忍住吞了口口水，有点后悔——刚刚喝得太快了，没来得及细细品其滋味。 “敖同学，那株玫瑰，是你家……？” 敖扇知道他们误会了，摇摇头解释道： “赵老师，刘叔叔，别担心，这不是参与拍卖的那株。” 她简略将当初父亲帮忙以及报酬的事情告知两人，也没管他们能不能接受这个冲击，便笑着道： “赵老师，您想看看朱丽叶吗？” 赵老师还没缓冲过来，听她这么问，和丈夫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价值2600万的花，就算是它的姊妹株，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 既然有这个亲眼看看的机会，谁会拒绝呢？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敖扇这次泡花茶，用的正是上次朱丽叶开出的花朵。 那朵花是它自己催熟的，而这么几天过去，之前同期的那些花骨朵不需要催熟，也都已经悄然绽放。 花朵呈杯状，从外到内颜色渐浓，外围是稍浅的香槟色，往内逐渐渐变为杏橙色，有种欧式古典的高雅美。 这花儿自然是极好看的，但对外行人——比如赵老师来说，2600万的价格还是令她难以理解。 她收回视线，转头去看丈夫。 刘先生一手推着眼镜，正伸长了脖子去看花田另一边，那双小眼睛瞪得老大。 虽然心里觉得丈夫这个姿势有点丢人，不过赵老师什么都没说，而是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那儿有一个玻璃罩，里面是一株长得像莲花似的白色大瓣花儿。 说实话，有点丑。 还没那个朱丽叶漂亮呢。 赵老师扯了扯嘴角，这有什么好值得他盯着看的？ 她伸手拉了拉刘先生，想让他不要维持那副丢人的姿势。 就见男人回过头一脸狂热——大概就像是基督教徒见了耶稣似的那么狂热——看向敖扇，寻求认证： “这是……天山雪莲？” 而且绝对是上了年头的天山雪莲！ 刘先生吞了口口水，十分确定。 他是药剂学专业人才，对朱丽叶仅有耳闻，幽灵兰什么的更是没听过也没见过。 但对于天山雪莲这种，极具药用价值的珍稀植物，却能够一眼认出。 原本刚过来时，看见这小花田里不伦不类的样子，那些过家家似的小玻璃罩，刘先生还觉得好笑。 认出天山雪莲后，再想想那株价值千金、却被挤到角落的朱丽叶玫瑰。 再看花田里的其他植物，刘先生心里便有些没底。 他现在倒是知道，敖扇这小姑娘为什么邀请他老婆过来，还点名让她带上自己。 猜测花田里其他植物的价值时，刘先生又不免有些感叹。 “如海他，生了个好女儿啊！” “没有的事，这些都是爸妈他们精心培育的，我只是继承下来而已。” “对了刘叔叔，我差点忘了，还有东西要给您。” 敖扇露出羞于被夸奖的笑意，转身打开吧台后的柜子，从中拿出一个小玉瓶。 胡明月靠坐在角落，面上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实则正悄悄斜眼往这边看。 等看见敖扇拿出一个不能再眼熟的玉瓶，一双狐目不由渐渐瞪大。 那不就是装药剂的瓶子？ 这是要干什么？这小丫头是把自己当成散财童女了吗？！ 这下胡明月不淡定了，怒瞪着敖扇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等看敖扇直接把瓶子递出去，要给那两个普通人后，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赵老师比较敏感，感觉到一股突如其来的敌意，有些莫名地看了眼角落里长相妖艳的店员。 敖扇正要说话，发现赵老师的小动作，顿了顿，转头过去，示意胡明月收敛点。 公狐狸牵起嘴角，皮笑肉不笑。 那眼神仿佛在说：“呵呵，你都要把药剂送给别人了，还指望我听话？告诉你，不！可！能！” 敖扇无奈：“你先看清楚好么？” 胡明月视线狐疑地，再次落在她手里的玉瓶上，略一感受。 虽然溢散出来的灵气清正充裕，但好像、似乎、貌似……确实与之前的药剂有所不同。 胡明月：“……” 他若无其事地别开目光，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谁让这个玉瓶和之前的一模一样！ 小丫头之前不是个普通人类吗？这种玉瓶普通人家不是很难得？怎么放在她这里像是搞批发一样！ 敖扇抿唇笑了笑，没再管他，转过去将玉瓶往前推了推，冲满头雾水的刘先生道： “刘叔叔，这是爸爸之前准备好，要送给您的雪莲子。” 被那店员一打岔，赵老师夫妻俩也能猜到，这玉瓶里的东西必然珍贵。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五十二章 雪莲子 乍听见“雪莲子”这三个字，刘先生先是一愣，瞬间反应过来，边摇头边摆手拒绝： “这，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先不说天山雪莲的珍稀之处，要知道药材一类本身，年份越久的，就越是珍贵。 而据刘先生的眼光看，敖家花店里的这株，估计得有十年往上走。 它的价值，和朱丽叶不分伯仲。 不……应该是比朱丽叶更为贵重才对，毕竟一个是观赏性花卉，一个却是能入药的稀植！ 药植只会越用越少，可朱丽叶，却会随着人工培育普及，大幅贬值。 再一想到敖扇说，是敖如海准备把这么珍贵的东西送给自己，刘先生心中一暖。 又想到好友已经去世，这孩子却还记得她父亲的话，要完成他的嘱托…… 刘先生想着想着，看敖扇的眼神，不免带上了几分慈爱和疼惜： “好孩子，听我说，这东西我不要，你把它好好留着……” “您拿着吧，这本就是父亲之前准备好，要赠与您的。” 敖扇把瓶子往前递了递，坚持道：“而且，赵老师身体不好，这雪莲子应该对她有用。” 提到赵老师，刘先生便犹豫了。 妻子从青春正好的二十几岁，教书至今，不说别的，职业病自然是少不了的。 她带高中，学校课业繁重，忙起来的时候经常需要熬夜批改作业。 而且赵老师小时候的家境，乃至读书条件都不好，落下宫寒的毛病，也一直都没好起来。 因为这些种种原因，两人结婚多年，赵老师一直没有怀上孕。 雪莲子的药效……确确实实是他们需要的。 犹豫再三，刘先生还是一边道谢，一边感慨，收下了这瓶雪莲子。 “好孩子，如海虽然不在了，但你还有刘叔叔我呢，还有你赵老师，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要找我们。” 刘先生伸手拍了拍小姑娘的头，只觉得这孩子怎么看怎么讨人喜欢，临走之时，再三嘱咐道。 “我会的，刘叔叔再见，赵老师再见。”敖扇笑眯眯挥手。 赵老师和刘先生从花店走出来，看着敖扇转回身进去。 刘先生忍不住手插进兜里，摸了摸口袋里冰凉的瓷玉瓶。 另一只手推了推自己妻子： “这孩子，你在学校多照顾着点。” 赵老师翻了个白眼：“那是我学生，用得着你说？” 怼完丈夫，她眼神又好奇地飘向他口袋：“敖扇给你的那个，雪莲子？干什么的？什么叫对我有用？” 刘先生脸上一热，眼神乱飘： “就是，就是……哎呀，说了你也听不明白，这可是千金难求的好药材，等感受到好处你就知道了……” 赵老师眯眼看着他，丈夫这副表情，显然不对劲。 多说多错，刘先生灵光一闪，推了推眼镜转移话题： “行了行了，盯着我看干什么？赶紧回去吧，我要去一趟研究院，突然想起来实验的下一步思路……” 另一边，敖扇送走了赵老师夫妻，转头回去，发现花店里的气氛，好像有些奇怪？ 不卖花花店占地面积说小不小，说大，也不算特别宽阔。 对于隐藏在后方的花房还有花田里那些植物来说，恰好能让它们“听”到整个花店的动静。 也就是说，只要进了这家花店，就逃离不了它们的掌控。 那位被敖扇称为刘叔叔的男人到访时说的话，也被听得清清楚楚。 几次道歉和“葬礼”的字眼，让朱丽叶猜到了事实。 原来，季蓝玉并不是像往常一样，被敖如海拐去过二人世界了。 他们，应该是死了。 也就是说—— 敖扇没有爸爸妈妈了！ 感情充沛的朱丽叶，原本还开得娇艳欲滴的花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枯萎下来。 连白今天睡醒时，恰好听到敖扇把自己的雪莲子送人，还有些不爽。 直到收到朱丽叶传来的消息。 ——是的，虽然还不能开口说话，但同为异植，它们之间自有一套自己的交流方式。 这个消息由朱丽叶传播开，整个花房都炸开了。 发呆的、睡觉的都被叫醒，就连年份没到，意识时有时无的，都突然凝聚起了精神。 朱丽叶：“呜呜呜，我可怜的扇扇，到底发生了什么？蓝玉妈妈和如海爸爸怎么会死了呢？” 朱丽叶：“扇扇肯定伤心坏了！呜呜呜呜呜，我的扇扇……” 黛云：“蓝玉，蓝玉。。” 朱丽叶：“扇扇现在是不是一个人住？温玉舅舅为什么不带她一起……对哦，小花好像是妖怪了，小花不是才有一点灵性吗？怎么突然成妖怪了？” 朱丽叶：“还有那个水草！扇扇居然给它起名字叫敖翠，嘤嘤嘤，人家也想……” 她说着说着就跑偏了，玻璃罩里传出连白的一声冷喝： “闭嘴！” 花房的交流平台上，属于朱丽叶的气息瞬间消失，植物们突然感受到一阵彻骨的寒意，纷纷安静下来。 因为在花架上，接收消息较晚的春兰绿云缓缓传出意识： “好了，连白，收敛一点，大家承受不住你的冷气。” 黛云：“蓝，玉……” 连白把附着在意识上一起传递出去的冷气收了收，呵呵道： “那是你们太辣鸡！” 绿云，也就是逢春十分好脾气： “嗯嗯，我们会好好修炼的，连白你就担待一点啦！” 连白轻哼一声，默认。 逢春接着道：“我看扇扇现在状态还不错，比上周好一点，应该已经调整过来了，大家也不用太担心。” 对比一下敖扇上周，毫无生气的模样，大家都非常赞同。 “有敖翠帮忙照顾花店，扇扇也能上学，就是怕那个药剂……” 逢春顿了一下，有些发愁： “我们这些有意识的还好，其他没有灵性的、有灵性却修为太低的，如果没有药剂，恐怕……” 黛云：“蓝玉，蓝玉……” 朱丽叶：“……” 连白：“……” 逢春：“……” 如果它有实体，现在一定是一手扶额，一脸无奈： 看，这就是现成的例子。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五十三章 黛云和逢春 黛云的位置横在花田正中间，以它为界限，一半用于培育喜阳的植物，一半留给喜阴的。 它本身品种叫绿玉藤，又被称为翡翠葛花，别名玉葡萄，黛云这个名字是季蓝玉起的。 黛云是花店里唯一一株藤本植物，从季蓝玉刚把它带回来的时候，只有5厘米那么点。 长到如今，已经爬满了整个长八米多、高两米的棚架。 这家伙能长，也能吃。 一桶水，滴上一滴药剂，算下来半桶水都进了它的肚子。 连白一直看它很不爽。 天山雪莲是店里年份排行第二的植物，有着十五年的“高龄”。 绿云逢春比它大一些，是花店的元老，不过比它好养得多。 在黛云和幽灵兰加入之前，连白属于当之无愧、最难伺候的那个。 前两者来到花店后，季蓝玉和敖扇放在它身上的关注，就比起以前少了许多。 幽灵兰那家伙是别人寄养的，还付了报酬，连白对它没什么意见。 但对黛云，它的意见就大了。 它觉得这家伙又能喝，明明比幽灵兰有灵先来不久，有灵现在都有意识了，这家伙成天还是呆呆傻傻的。 光长面积，不长脑子，有什么用？ 小辣鸡！ 它们在这边通过意识沟通，完全没发现，花房外的鱼缸内，敖翠探出一根水草叶，悄无声息地贴在花田边缘。 翠绿的草叶和周围融为一体，见它们没动静了，才突然冒出来： “蓝玉是谁？” 它是直接说话，突然响起的声音把旁边的朱丽叶吓了一跳。 “呀，是敖翠！你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敖翠左右看了看，完全分不清是谁在跟自己说话。 这声音跟它平时听到的不太一样，像是在脑海中响起的。 “我在这里！”朱丽叶奋力扭动自己的枝干，试图引起它的注意。 窗外一阵风吹进，棚架上，黛云的花叶簌簌飘动起来。 敖翠好奇地靠近：“是你吗？” 黛云：“蓝玉，蓝玉……” 朱丽叶：……想哭。 “真可怜，”连白扑哧一声笑：“这是个小瞎子，别指望了。” “别这样，连白。”逢春语气不赞同道。 水草叶茫然地回过头来，左看右看，连白又是谁？ 那道最后响起的，平和轻柔的声音再次在脑海中出现： “我来告诉你吧，敖翠。蓝玉是扇扇的妈妈，她叫季蓝玉，是这家花店之前的店主。” 妈妈？ 敖翠明白这个词的意思，它在电视剧上看到过，但是……妈妈不应该和孩子住在一起吗？扇扇的妈妈去了哪里？ 敖翠是个耿直的孩子，遇到不懂的问题就会直接问出来。 逢春沉默片刻，语气中蕴含着悲伤：“扇扇的妈妈……死了。” 敖翠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事，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一时间有些茫然无措。 逢春叹了口气：“扇扇的爸爸妈妈不在了，她这个年龄对人类还说，还是个孩子，所以我们要照顾好她。” 这个敖翠明白，它帮扇扇照顾花店，应该也算是照顾扇扇吧？ 朱丽叶：“对，敖翠，在我们修炼成妖之前，你一定要照顾好扇扇！对了，还有小花！” 朱丽叶是个话痨，除了逢春，它对人类的情况最为了解。 “扇扇现在念高三，高三很重要，不能让她累到，不能给她压力，还有……还有什么来着？对了！要保证充足的睡眠，营养也不能落下……” 她絮絮叨叨像是念育儿经似的，敖翠突然觉得自己做的那点根本算不了什么。 总之，责任重大。 眼看朱丽叶又开始了，逢春及时出现，打断它的碎碎念： “好了，别听朱丽叶的，这些都是小事，扇扇会照顾好自己的。” “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把花店保护好！” 逢春比朱丽叶想得要长远得多。 “人类的生活需要钱，想赚钱就得工作，现在扇扇家里最值钱的，就是花店里的我们了。” 连白对自己的值钱程度还是很有自信的，不耐烦道： “别说废话，说重点！” 逢春没跟它计较，继续之前被黛云和敖翠打岔中断的话题： “扇扇肯定知道我们的价值，但不一定愿意把我们卖掉。没有敖爸爸做的药剂，我们几个也就算了……像黛云这种，很容易出问题。” 朱丽叶觉得很有道理，枝桠一颠一颠地不知是思考还是发愁： “那怎么办？让敖翠劝扇扇把它们卖掉？” 先不说扇扇同不同意，朱丽叶自己都有点舍不得。 小话痨来的时间并不如逢春和连白那么长，对这里的感情却很深。 逢春也忍不住沉默了一下： “没办法，我这边好几个连灵性都没有修炼出来的，等药剂用完，估计就得移到你们那边去，照顾起来劳心费力，太耗费时间了。” 它不能让它们遮挡住敖扇的脚步，成为她的阻碍。 黛云：“蓝玉，蓝玉……” 朱丽叶和连白都沉默下来，逢春却已经下定了决心。 “敖翠，你去把扇扇叫过来，等会儿我说什么，你就说什么。” “什么？不，等等！敖翠！” 等朱丽叶反应过来，水草叶已经转头出去叫敖扇了。 “逢春，你怎么……” 好歹给它一点准备的时间呀！ 一想到即将坦白它们的情况，朱丽叶就开始紧张。 它一紧张，枝桠带着身上的花骨朵儿就开始小幅扭动。 连白忍无可忍，暴躁道： “草！别扭了！劳资隔着恒温室和黛云，都能被你辣眼睛！” 朱丽叶：……委屈。 另一边，敖扇还在琢磨是哪儿不对劲呢，听敖翠一说，很是惊讶。 “你们还能这么交流啊，等等，逢春找我？来了……” 敖扇转头看了眼胡明月，公狐狸那张艳丽逼人的脸上写着“事不关己”，一副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 甚至还吹起了口哨。 敖扇笑了笑，跟敖翠去了花房。 等听敖翠复述逢春和朱丽叶的话，尤其是连后者那种忐忑的语气都照搬不误，敖扇一时哭笑不得。 “这个啊，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啊。上次突然发现能听到你们的意识，像这样——” 敖扇笑眯眯摸了摸朱丽叶，一朵花准确无误地掉在她另一只手上。 “啊啊啊扇扇你真的能知道我在想什么吗？那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呜呜呜好丢脸，这朵花送给你……把之前听到的都忘掉吧！” 朱丽叶羞涩的声音传递过来。 它一边尖叫，一边极力往敖扇身边靠近，只见女孩笑意盈盈，杏眼弯成了一道月牙儿： “就是怕你不好意思才没有告诉你们，不用觉得丢脸，朱丽叶很可爱的。还有，谢谢你的花……” 至于忘记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肯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五十三章 相信我，妈妈没有死 听见敖扇夸自己可爱，朱丽叶的枝桠微微颤动，仿佛在忍耐什么。 敖扇善解人意地收回手。 下一秒，静立一旁的敖翠只听见脑海里炸响一道尖叫声： “啊啊啊啊扇扇夸我可爱！！嘿嘿，嘿嘿嘿……” 水草叶疑惑地看向敖扇，开始纠结，这句话应该不用复述吧？ 相比起来，回忆起前几天被敖扇“实验”时，自己当时的想法后，连白的心情就非常不美妙了。 没记错的话，它好像对着敖扇口吐芬芳了。 口吐芬芳了！ 堂堂天山雪莲，怎么能做这种有损形象的事！……草！ 心情不好的时候，旁边还有个聒噪的马屁精，跟苍蝇似的嗡嗡个不停。 “你能不能安静一点？”连白终于忍无可忍。 朱丽叶：“我不，我就是要炫耀，哎呀，你是不是嫉妒我？扇扇夸我可爱，你不爽了是不是？” 眼看小话痨有得意忘形的倾向，完全没注意到交流平台的寒气越来越重，逢春咳了咳： “好了，安静点。敖翠，你继续跟扇扇说——” 春兰绿云，号称春兰皇后，性喜阴，忌阳光直射。 它算是店里最好养的异植之一，却也是在花店待得最久的元老。 说好养，也只是和其他需要时时注意培育手段繁琐的对比，跟普通花草相比起来，也还是要耗费不少功夫的。 敖扇的记忆中，花店刚开起来的时候，就有这样一株绿云。 那时候是阳春三月，敖如海陪她在花房里玩耍，突然心血来潮，让女儿给绿云起个名字。 小小的女孩看着空荡荡的花架，还有不远处刚开垦出来，尚且光秃秃、丑兮兮的花田。 乍暖还寒的时令，右侧花房外的窗棱上，洒着春意融融的朝阳。 小敖扇盯着当时恰好开花，奇花荷瓣，生机蓬勃的绿云看了好久。 给它起名为“逢春”。 那时候敖扇9岁，也是逢春诞生以来的第十四年，进入花店的第三年。 逢春到现在还记得当时，小小的女孩睁着大大的杏仁眼，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眸中写满亲近和喜爱。 不像是在看一颗普通的花花草草，更像是……把它当成了与她自己平等的生灵。 沐浴在这样的眼神下，逢春一瞬间就对这里、对这家小小的花店产生了归属感。 它看着花店的规模逐渐壮大，看着季蓝玉细心经营，三个大花架上花卉逐渐丰富起来，花田也变得绿意盎然。 也看着敖扇从无忧无虑的九岁稚童，长成如今亭亭玉立的少女模样。 “扇扇，把白萝木卖掉吧，还有那株羽瓣虞美人也是。” 可以说除了季蓝玉和敖扇，逢春是对花店里的各种花卉最了如指掌的存在。 而白萝木，是花店里最难伺候的植株之一。 它是真正的有市无价，因为极其稀少的缘故，甚至很多专业性人才都对它束手无策。 花店里的这株白萝木，是敖如海的一个朋友送过来的。 他知道好友的妻子手段了得，用这株近乎神话的稀世珍宝，换取了季蓝玉曾经拍下的素冠荷鼎。 毕竟，白萝木固然珍贵，却极难伺候，而且开花日期毫无规律可言，几年不开花都是正常的。 养它就像是养了个祖宗。 那位好友并不想养祖宗，又看上好友家那株素冠荷鼎——那时候后者恰好分株，季蓝玉便也点头同意了交换。 结果养了四年，只看到过一次开花。 美则美矣，跟花店里的众多奇花异草比起来，真有多么惊艳也说不上，最后反而成为了一个鸡肋的尴尬存在。 逢春的提议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敖扇还在犹豫，花店里的每一株珍稀植株基本都经过她的亲手照料。 它们在她心中，更像是母亲给她找来的玩伴，而不是自己的所有物。 即使她现在已经是这家花店名正言顺的主人。 敖扇手轻轻搭在逢春的枝干上，明明听取意识的是自己，对方却仿佛也能听到她的想法。 逢春：“扇扇，逝者已逝，我希望你能过得好。把白萝木和虞美人卖掉，最好卖给之前那些客户……” 这个花店的价值实在太高了，逢春很难不去担心。 季蓝玉和敖如海不在了，会不会有人对花店出手？ 它可没忘记当初逼迫季蓝玉的那群人，要不是季蓝玉机灵，店里现在的这些植株起码得少一半！ 一个劝说一个犹豫，而在花卉们意识所处的交流平台上，倏地响起一道模糊中带着丝睡意的声音，像是被吵醒了似的： “你们，在说什么？” 这道声音所属的意识，带着股寒意。 和连白单纯的冰冷不同，这丝寒意更像是突然从背后附着在脊梁上，有种透骨的阴冷。 朱丽叶和连白也听到了这声音，几乎是瞬间，连白就判断出了声音来源。 能让它都体会到这种诡异的幽冷感觉的，自然是幽灵兰。 逢春也回过神来，“是有灵吗？” 有灵：“嗯？你是谁？” 幽灵兰虽然在花店待了两年多，但每天基本就是在睡觉，清醒的时间不多，对这儿其实还真不太了解。 怎么突然问有灵？ 敖扇只能“听”见逢春的想法，有些摸不着头脑。 敖翠正准备开始帮忙转述，只听朱丽叶的意识传来： “好了敖翠，不用转述了，我们要跟有灵说敖翠爸妈的事。” 逢春暂时退出了交流，直到有灵搞清楚现在的状况，沉默片刻，说了一句话。 “扇扇……” 听见幽灵兰的话，逢春传出的意识开始发抖。 敖扇一头雾水，听不出它是激动还是害怕，不由紧张起来： “逢春？你怎么了？” 逢春激动道：“扇扇！有灵说，你爸妈还没死！” 敖扇呼吸一滞，声音随着身体一起颤抖起来：“你说什么？” 停在一旁的水草叶懵懵懂懂，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激动，但还是在幽灵兰的吩咐下，尽职尽责地转述： “扇扇，有灵说，你去找它，它跟你解释。” 敖扇深呼吸一口气，来到花田边，颤抖伸手抚上幽灵兰的枝干。 “扇扇，别紧张。” “相信我，妈妈没有死。”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五十四章 清风道观一家亲 小群的名字叫“清风道观一家亲”，基本上只有元静，还有好脾气的庆春两个人说话。 清风道长则偶尔出现，分享一些他在论坛上发布的帖子。 元清、还有那位没见过的元明则很少出现，就算发言，交流时语句也极为简短快捷。 敖扇只有在有人找自己时才会出现，现在突然主动发言，还是有事相求，未免有些紧张。 敖扇：[大家……] 敖扇：[晚上好？] 庆春：[晚上好啊，扇扇。] 元静：[震惊！小师妹居然主动出现，等我出去看看，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清风道长：[别理他，@敖扇，是有什么事吗？] 清风道长不愧是当师父的，敖扇佩服地感叹了一下。 敖扇：[嗯嗯，想问问大家，有没有听说过引魂草和鬼擎火？] 元静：[嗯？什么东西？好像有点耳熟。] 元静：[@元清，帮你召唤一下师弟，他应该知道。] 与此同时—— 雾岭山上，清风道观。 一间灯火通明的屋子内。 少年道士正一手拿着书，一手拿着药草，站在丹炉旁凝神观察。 突然，口袋里的手机传出一声震动，少年手一抖，准备好的药草提前掉进了丹炉。 夜深人静时，清风道观内突然传出“砰”的一声巨响。 道观另一角，靠坐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啃果子的元静：“……” 他一边暗道一声“卧槽”，一边把吓掉在床上的手机捡起来。 元静：[完了，师弟又炸炉了，不会是我害的吧？] 又炸炉了？敖扇眨眨眼，有些同情起元清来。 元清的修为不如元静，于药道上的天赋却非比寻常。 炼丹往往需要静气凝神，更加要求环境的安静。而清风观有元静在，就注定了元清会被时不时地折腾。 敖扇同情地想着，手机又是一声震动，她连忙低头去看。 元清：[元静，我#￥%~￡！] 元清：[你死定了！] 元清：[你￡$给我等着，我￡*'$你#%……！] 敖扇：……噗。 说起来，她刚开始还以为，模样清俊的少年是个冷道士。 后来才发现，冷确实是冷，但他也不仅仅是冷，性子还特别暴躁。 用元静的话说，他就是炮仗。 还是一点就燃的那种。 ——当然，这些悄悄话，元静是不可能当着元清的面说的。 炼丹房内，把害自己炸炉的罪魁祸首骂了一通，见元静不敢再冒头，元清才稍微平静下来一点。 握着手机在群里往上翻了翻，看见前面的消息内容，眉毛一挑。 元清：[都是往魂灵那边靠的东西，打听这个做什么？] 元清：[鬼擎火没听过，引魂草，我倒是知道谁有。] 硕大的蓝星，玄学门派自然也不止他们清风观一家。 元清知道有引魂草的人，便是其他门派的一位长老。 那人也是个炼丹好手，所以元清才会对其有所耳闻，并在机缘巧合下知道对方有引魂草。 收到消息的敖扇眼睛一亮，连忙接着询问，那要怎样找到那位长老呢？ 庆春：[下周日不是有大会？名单上有他。] 大会？什么大会？ 敖扇捏着手机，有些疑惑，之前被骂了一顿的元静再次出现。 元静：[那小师妹下周日有空吗？到时候跟我们一起去？] 敖扇：[可以吗？] 清风道长：[可以的，就在本市，到时候我们过去接你。] 清风道长：[说起来，元明的任务要完成了吧？] 元静：[啊！@元明，真的吗，师兄你要回来了？] 元明：[嗯，师父说的没错，再过几天就回来了。] 元静：[欢呼] 元静：[嘿嘿，师兄，你知道吗，胡明月现在在小师妹那儿打工呢！] 遥远的山城中，青年看着手机里的消息，脑海中下意识浮现出某张艳丽的脸，不由微微有些头疼。 同伴这时看了他一眼，关心问道：“怎么了，元明？” “没事。”青年道士，也就是元明捏了捏眉心，微微摇头，将手机放回了口袋。 元静：[师兄？你不好奇为什么？] 元静：[师兄？大师兄？你还在看吗？] 元静：[怎么说着说着，人又都不见了！] 群里一时只剩元静还在自言自语。 和清风道长确定了下周日的行程后，敖扇和小花对视一眼，都忍不住有些兴奋。 根据元清的介绍，敖扇知道，炼丹常常需要用到各种各样的珍稀药材。 所以炼丹师们能赚钱的同时，往往也花钱如流水。 而在一度灵气低微的玄学界，一株珍稀药材更是价值千金。 所以现在的炼丹师，大多数还处在一种缺钱的贫穷状态。 敖扇家里，论存款可能没有多少，但是她有花店啊！ 想到之前逢春的劝说，她转身给季温玉打了个电话过去。 “舅舅，我想把白萝木卖掉——” 她没跟季温玉说是什么原因。 而对季温玉来说，他也不需要知道，敖扇为什么要把那株据说是稀世珍宝的白萝木卖掉。 只要是自家侄女想做的事，支持就对了！ 敖扇丝毫不怀疑，如果告诉季温玉自己缺钱，对方说不定还能在看着她把白萝木卖出天价后，转头再打过来一笔巨款。 敖扇还记得，曾经跟小舅舅拜年，讨要红包时，随口跟他说了句网上的段子： “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 季温玉是怎么回应的？ 他转头给敖扇包了个大红包，笑眯眯拍了拍她的头道： “巨款不能少，嘘寒问暖，也不能少！” 偶然被勾起的回忆，让敖扇情不自禁微微扬起嘴角。 跟小舅舅再三确认过后，她又在手机上记下一条备忘录： [星期六，白萝木，拍卖会。] 季温玉在下周六，刚好要陪合作对象，参加一场拍卖会。 而在参加拍卖会之前，敖扇还需要给季温玉提供一些白萝木的照片、视频以及培育证明等等。 无奈，敖扇只好又回到花店，举着手机对着白萝木一顿狂拍。 逢春知道她的决定后，表现很是高兴，通过敖翠，围着她絮絮叨叨，像个操心的老妈子。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五十五章 哥跟你说 这回小花也被带来了，它倒是乐意跟敖翠玩玩闹闹，对花店里这些伙伴很是好奇。 做完这些，敖扇又在“不卖花花店店主”这个微讯号的朋友圈内，发送了要送白萝木参加拍卖会的消息。 紧接着，丝毫不管自己引起了多大的轰动，关掉手机，低头开始—— 写作业。 是的，作为一名高中生，尤其还是临近高考的高三生，敖扇当然有作业要写，而且还不少。 这个周末跑东跑西的，作业还一个字没动呢。 明天就要上学，敖扇还不想刚获得赵老师给的特权，就被她知道自己连作业都没写，觉得她怠惰不认真。 女孩坐在吧台前微微蹙眉，奋笔疾书的样子，让小花又是自豪又是心疼。 它没再跟水草团玩闹，而是十分贴心地带着敖翠安静下来，自己则躺在窗边睡觉。 午后的阳光被花窗遮挡一部分，其余的照射进来，落在三花猫身上。 小花懒洋洋趴在窗沿上，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差一点儿就要睡着的时候，突然从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花店的木门被猛地推开，发出“哐当”一声响。 窗沿上躺着的毛茸团子耳朵一抖，同时打了个激灵。 困意散了一半，三花猫不爽地睁开眼，往门边看去。 大中午的，是哪个不长眼的吵花大爷睡觉？ 来人是宁旭。 他一改之前的肥宅穿搭，上身穿了件衬衫，扣子扣到最上，配一条简单的牛仔裤，看着就人模狗样的。 或许是因为人靠衣装，竟也显得帅气逼人，一身清爽气质，看着就人模狗样的。 人模狗样的大男孩一进门，就像他养的那只二哈似的，吐着舌头一边用手给自己狂扇风。 “热死了热死了……” 听见声音，敖扇抬起头，看见宁旭这副造型，不免愣了一下。 “嘿嘿，敲你家门没人应，就猜到你在这儿。” 宁旭捕捉到敖扇的片刻愣怔，得意一甩头发，冲她挤了挤眼睛。 “怎么样，是不是很帅？” 真骚包，和季温玉一个德行。 小花翻了个白眼，打了个哈欠重新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敖扇笑了笑，问他有什么事。 宁旭挠挠头：“也没啥，就是，朋友送了两张演唱会的门票……” 宁旭来是邀请敖扇一起去看演唱会的，时间是下周六。 “本来是准备带我奶奶去的，但是你也知道，她老人家不喜欢这个。” 宁奶奶对这些小年轻的东西不感兴趣，但还是知道它们对小年轻们的吸引力的。 宁旭：“她说你开学就是高三了，以后也没什么娱乐的时间，就让我带你去，刚好也放松放松。” “这可是南娇演唱会的票，别人抢都抢不到的，怎么样，去不去？” 敖扇刚要拒绝，听见“南娇”两个字，忍不住一愣。 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正回忆着到底在哪儿听过，刚关上的花店门又被推开了。 “让开让开，堵门口干什么呢？” 这回来的又是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昨天才见过的顾逊。 绿毛娃娃脸带着小弟，霸道地推开跟在宁旭后面的几个助理，跟个螃蟹似的挤进来。 看见宁旭，顾逊皱起眉，视线在他和敖扇之间转来转去： “喂，狗男人，你在这儿干什么？” 他一边问，还一边上下打量着宁旭的着装，嘴里啧啧两声，满是嫌弃。 见识过顾大少被狗追着咬的场景，宁旭对他也没什么敬畏心理了。 在宁旭看来，顾大少虽然年纪比他还大一岁，却实实在在是个含着金汤匙被宠大的孩子。 所以顾逊幼稚一点，脾气有些大，性格也暴躁了点，宁旭都可以接受。 所以他也不生气，只笑呵呵道： “顾少说的什么话，腿长在我自己身上，当然是想去哪就去哪。” 说完他顿了顿，接着无奈道： “而且顾少，你都知道我和汤雨没关系了，怎么还叫我狗男人？” 宁旭完全不接受挑衅，反而用那种看不懂事的孩子似的眼神看着自己，顾逊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 他呲牙搓了搓胳膊，对男性来说有些过于秀气的眉毛依旧皱着： “狗男人，好好说话！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打扮得这么骚包，是不是想勾引我家扇扇？” 勾引？扇扇？？他家？？！ 此话一出，整个花店内的活物都“看”了过来。 小花警觉地睁开眼，是那个流氓二号绿毛怪，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胡明月原本靠坐在一边打游戏，此时原本就越来越慢的动作彻底停住。 一双魅意恒生的狐目写满了看热闹的兴奋，不着痕迹往门口处瞟。 鱼缸内悄悄探出一根翠绿水草叶，好奇地瞅着那个口出狂言、头发颜色跟自己很相似的人类。 更别提逢春和八卦的朱丽叶等等，即使是没有眼睛动不了，也要一个个用意识“看”过来。 被集体行注目礼的顾逊突然感觉后背一凉，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有种被无数双藏在暗处的眼睛，正幽幽盯住的感觉。 错觉吧？ 顾逊双手抱住自己搓了搓胳膊，奇怪地转身看了看，没发现任何异样。 那种被盯着的感觉也消失不见。 嗯，看来真的是错觉。 顾逊放下心，再次看向宁旭： “你不说话，是不是默认了？我没看错，你果然就是个狗男人……” 敖扇哭笑不得，这都什么跟什么？顾逊眼里难道就看不见那些被他挤到角落的助理吗？ 宁旭精心打扮，难道不是因为他是个明星，现在要去工作？ 还勾引她呢，也亏他想的出来！ 宁旭也很无语。 他跟敖扇才见过几次？还勾引，他真要想，不会去勾引富婆吗？勾引一个未成年有什么用？ 但是跟顾逊这种人，宁旭深知你不能理会他，否则他得跟你杠到底。 最好的方法就是不搭理他。 于是宁旭一脸淡定地笑了笑，把顾大少当空气，跟敖扇说话： “那就这样说好了？这周六，别忘了啊，到时候我来接你。” 顾逊向来是人群的核心，什么时候尝过被忽视的滋味？ 他一张娃娃脸倏地沉下来，大步走至敖扇跟前，屈指敲了敲吧台桌面。 敖扇刚要拒绝宁旭的演唱会邀请，被声音吸引，看了过去。 见女孩看向自己，顾逊才清了清嗓子，意有所指地瞅了眼宁旭： “扇扇，哥跟你说，这些混娱乐圈的乱得很，你少跟他们扯上关系。” 宁旭幽幽盯着他看。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五十六章 炼化完成 他就是说也不能这么直接吧？这儿就有一个在他跟前站着呢！ 然而顾少本来就是故意的，更不会因为被宁旭盯着就良心发现改口。 他甚至还脸皮极厚，反过来看向宁旭，语气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你看着我干什么？我可没指名道姓说谁。” 宁旭：“……” 一直没停笔的敖扇作业也写不下去了，不自禁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是啊，他没指名道姓，他是直接地图炮，无差别攻击。 见她露出笑脸，顾逊也挺高兴，往吧台后面随意一靠： “对了，你们刚刚说演唱会？什么演唱会？我也要去。” 敖扇摇摇头，刚要说自己根本没有要去的打算，就被宁旭抢先一步： “顾少，是南娇的演唱会，但是票已经卖完了。” 言下之意，你是去不了了。 “南娇？好像有点印象。” 宁旭妄图委婉地打消顾少跟着一起去的想法，可惜对方毫无所觉。 只见他摸了摸下巴，眉毛一挑，看向跟在后面的小弟： “去，给爷弄一张门票过来，要跟他们坐一起的。” “好嘞顾少，您等着，我找肖老二那家伙问问，他家是干这个的，肯定能弄到票。” 小弟笑嘻嘻应了，掏出手机往外走的同时，还不忘回头，鄙视地看宁旭一眼。 那眼神好像在说“我们顾少想要什么东西得不到，还用得着你操心？” 宁旭：“……” 他深感无奈，刚好助理凑上来，提醒自家艺人时间不够，他们得赶紧走了。 宁旭松了口气，丢下一句“到时候场馆外见”，才嘀嘀咕咕转身离开。 敖扇这时候也想起来了，“南娇”这个名字，是带着敖翠去特殊部门登记时，听那位前台狐女提起过的。 而且没错的话，那位叫做“南娇”的天后，好像，大概…应该是只妖？ 一只妖，居然能坐到天后的位置，敖扇不免对她有些好奇起来。 见宁旭匆匆忙忙地走了，也没有阻拦。 倒是顾逊这时候过来，而且还提出要一起去，是敖扇没料到的。 不过这家伙，看着跟之前好像不太一样，昨天和顾叔叔谈好了？ 敖扇疑惑看向顾逊：“你来我这里干什么？” 被她探究的目光注视，顾逊不自在地别过头： “咳咳，我来看看我妈，不是，看看我爸的花。还有……昨天的事，谢谢你了，以后你就是我顾逊的亲妹妹！” 他说着说着眉毛一扬，一副“你真是走运”的表情，仿佛能被他认做妹妹是多么值得被人羡慕的事。 敖扇：“……” 大可不必。 “那真是谢谢顾少了。”敖扇抽嘴笑了笑，低头继续写作业，一边道： “白玉还在之前的位置，你看可以，不能动，更不能带走。” 顾逊嘀咕道：“都说了看看，那就是只看，我顾逊像是会说谎的人吗？” 你不是像，你就是啊。 敖扇下意识回想起昨天顾逊抱着白玉拔腿就跑的身影，在心中默默道。 见她不理自己，顾逊也没追着她说话，而是转身屁颠屁颠去了花房。 临近进入时，又顿住脚步，道： “我跟我妈，不是，跟我爸的花交流感情，你们都别进来啊！” 敖扇：“……” 这是她的花店好吗！而且，他是真的把对“母亲”的感情，寄托在一盆花上了吗！ 敖扇忍不住抬头看了眼，收获顾大少一枚警惕地反瞪。 就连胡明月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又在下一秒立刻收回。 一人一狐对上视线，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各自的想法。 ——这孩子，没救了。 敖扇摇摇头，继续写作业。 接下来一周，生活归于平静。 敖扇每天按部就班地上学，早晚各去一次花店再回家。 写完作业，陪小花打打游戏，偷偷在家里给两猫一狗、还有一只灰鹦鹉投喂人类的食物。 见她心情一直不错的样子，林一念倒是很惊讶。 她和敖扇从小一起玩到大，好友有多么重情，林一念有很深的认知。 敖扇性格开朗，但其实心思细腻，相比起自己要内敛许多，很多事都喜欢憋在心里。 该不会是伤心过度，精神上出了什么问题吧？ 敖扇完全不知道好友的猜测，只觉得林一念最近好像有点过于……热情体贴了？ 体贴到什么程度呢？ 就连敖扇让她帮忙接杯水，都要问问温度合不合适。 敖扇：“……” 大热天的，喝什么温水啊。 她只是想要一杯最普通的矿泉水而已！ 带着这点“甜蜜”的烦恼，怀着紧张而又期待的心情，周五的课程终于结束。 再过一个晚上，就是和季温玉说好的，带白萝木去拍卖会的日子。 提前一天，敖扇直接把白萝木带回了家，以免明天还要再多跑一趟。 刚放下白萝木，正和小花说着话，手腕上，沉寂了一周的墨色手镯突然动了动。 “墨舍？”敖扇收回手的动作一顿。 “嗯。”黑色小蛇缓缓立起身躯： “准备一下，妖丹，马上就要炼化完成了。” 敖扇身体一僵。 炼化完成？可是她完全没感觉到身体有什么变化啊。 敖扇不自禁捏紧了手指，妖丹炼化完成，会发生什么呢？ 正紧张着，就见墨舍神色倏变。 “不对！怎么回事？” 敖扇刚想张嘴问问怎么了，脚下突然掀起一阵狂风，白色的光点汇聚成团，将她整个身躯包围住。 “扇扇！”这是小花焦急的喊声。 “小花……” 敖扇试图迈腿，却在一瞬间难以动作，大脑好像感知不到腿这个器官的存在，无法下达指令。 四周都是一片白，茫然无措之际，敖扇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眼皮也变得沉重起来…… 再睁眼的时候，敖扇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家里了。 之前包裹在四周的白光渐渐消散，而她的身体，此时正悬浮在高高的夜空之上。 敖扇并不恐高，迷茫地低下头去看，四下的景色有些眼熟。 这里是……雾岭山？ 手腕上的黑色小蛇不知所踪，脚底的最后一点白光也消散开。 敖扇的身体开始往下坠落。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五十七章 龙！ 曾经坠崖时的那种惊惧感再次袭来，心脏开始剧烈地颤动，敖扇只觉得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 当时的场景在脑海中重现，敖扇紧紧攥起拳头，倏地听见一道声音自耳边响起。 “别害怕，不会有事的。” 是墨舍的声音。 “墨舍？你在哪？”敖扇艰难睁眼，试图在周围找到对方的身影。 耳边风声呼啸，强劲的风刮疼了她的皮肤。但那种疼痛，在墨舍出声之后，好像又突然消失了。 “低头看自己。” 敖扇下意识依言低头，只见一道金光自腹部倏地亮起，愈来愈盛，逐渐遮挡住了她的视线。 视觉被阻碍，体感自然被放大。 皮肤的痛感短暂消失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忍耐的瘙痒。 敖扇突然产生了一种错觉，在那么一瞬间，她甚至仿佛能听到自己的血液急剧流动的声音…… 骨髓深处传来一阵胀痛，大脑好像再次失去了对肢体的控制。 直到那股金光蔓延开，将一切痛处和难耐治愈，光芒缓缓消散，敖扇的视野才再次开阔起来。 她不知何时落在了一片柔软的草地中，四周皆是巨树，不远处是墨舍那渺小的身躯。 是的，渺小。 在敖扇眼里，墨舍此刻的身躯，跟用人类的视角看时相比，还要娇小许多。 在发现到这一点后，敖扇浑身一僵，低头往下看去。 等看见那明显非人的身躯，以及延展到身后的长尾，顿时如遭雷劈。 她变成了一条蛇！ 不，或者应该说是……巨蟒？ “感觉怎么样？”墨舍游动过来。 “我，我怎么会变成蛇？我还能变回去吗？”敖扇欲哭无泪。 她要是从此只能当一条蛇，那还不如别从崖底被救回来！ 说完话，敖扇又发现自己的嘴部构造好像和墨舍不太一样——并没有感觉到纤长的蛇信子。 “当然可以。”墨舍很快给予了肯定的答复，他顿了一下，语气落在敖扇耳中，带着一股复杂的意味： “而且，你不是蛇。” 不是蛇？那是什么？ 敖扇不解，就见黑色小蛇身周涌现出点点蓝光，蓝光汇集在她眼前，凝成了一面水色镜子。 敖扇下意识看过去，水镜中赫然倒映着一道无比陌生，又似乎有些眼熟的身影。 总体呈金黄色的表肤，驼头、兔眼、蛇项，还有额前的两块凸起——如幼年小鹿般圆润可爱的小角。 以及腹下，两只似鹰的前爪。 这是—— “是龙。”墨舍语气复杂：“你身上，居然有龙的血脉。” 龙！ 敖扇一时半会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怎么就突然变成龙了？ 可是那道水蓝镜中的身影，确确实实有着属于龙的种种特征。 从突然变成非人物种的冲击中缓过来后，敖扇还发现，脑海中多出了一些东西。 传承记忆—— 不需要询问，这个解释瞬间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功法、神通、种种千万年的传承积累，当然也有敖扇目前最需要的，变回人形的方法。 仿佛能够感知到敖扇的想法，传承中的这部分知识主动跳了出来，被她接纳吸收。 半晌，盘在林中的幼龙浑身金光一闪，那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身影刹那间消失不见。 而取而代之留在原地的，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敖扇低头捏了捏手，有些不适应体内过于充沛的力量。 她现在的外表和之前并无两异，但敖扇知道，这具身体的实际强度，已经是血脉觉醒前的十几倍不止。 墨舍的妖丹，已经被彻底炼化。 不，与其说是炼化，不如用“吸收”这个词来得更贴切一些。 龙是不需要妖丹的，更不需要修炼，只要有那条筋脉在，他们永远都是上天的宠儿。 妖丹，只会是蕴养龙筋的道具。 敖扇这次很快就接受了自己身份上的转变，从地上捞起显然有些虚弱的墨舍，跟他道了声谢。 如果不是墨舍察觉到不对，当机立断把她转移出来，还不知道要在柳大闹出多大的动静。 至于现在…… 感知到远处正高速靠近的几道气息，敖扇捞起黑色小蛇，转身就跑。 传承里有关于远程传送的法术，但目前的情况，显然来不及等她消化。 而墨舍本就是重新逐渐，施展一次空间转移，已经是极限。 好在龙的身躯，本身就是最强横的武器。 即使是人类的外表，敖扇也能维持着比那些气息更迅捷的速度。 翻进了清风道观的院墙内。 有墨舍教导善后，那些人并不能在原地察觉到属于他们的气息。 但现在下山，怎么看都很可疑。 敖扇刚一翻墙进去，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 站在最前方的元静一脸诧异：“小师妹？你怎么在这儿？” 元清面容平静，眼神带着探究。 清风道长摸了摸胡子：“这么看来，刚刚的异动，是你引起的？” 说不是，他们也不会信吧？ 敖扇僵硬地点点头，张了张嘴：“我……” “不用解释。”清风道长打断她接下来的话，招了招手： “过来吧，你来我们这儿是对的，现在下山，肯定会被盯上。” “走，我们先回去。一会儿有人过来，就说你是我新收的小徒弟，刚好之前也说过要带你去大会……” 清风道长快速做出了安排，转身领着一群人往回走。 把唯一沉睡中的庆春叫醒，大家一起给敖扇整理好了一个空房间。 庆春更为细心，直接找来一套道士服，让敖扇换上。 等做好这一切，清风道观的大门刚好被敲响。 一行人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这么直接闯进来，瞧见灯火通明的后殿，对视一眼，浩浩荡荡往里走。 “清风道长！这么晚了……” 一人扬声说这话，手上猛地推开门，看清里面的场景，嘴边的话突然就顿住了。 只见殿内，两个年轻道士正低头跪在蒲团上，满身颓然。 而清风道长板着脸站在旁边，浓黑的眉毛紧皱在一起，满面肃色。 他身边还站着个长相乖巧可爱的小道姑，原本正拉着清风道长的袖子，似乎是在劝解。 瞧见他们气势汹汹地闯进来，小姑娘明显瑟缩了一下，像受惊了的兔子似的飞快躲到清风道长身后。 只露出半张稚嫩的脸，小心翼翼地打量他们。 率先进来的男人动作一顿，不自禁有些隐隐懊悔起来。 是不是表现得太凶，吓到她了？ 等被后面的人拍了拍肩，为首道长才回过神来，面色有些尴尬。 他清了清嗓子，看向殿内： “咳咳，清风道长，许久不见，你这是……？”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五十八章 家丑不可外扬 清风道长瞬间戏精附体，身体往元静、元清跪着的地方挡了挡。 他嘴角向下，作出明显因为被打扰而感到不快的表情，神色中又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几分不自然。 “你问我在干什么？我还没问问你们呢，大晚上的门也不敲，结着队气势汹汹往我这儿冲，是要干什么？” “这个，咳咳……”为首道长维持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是我们的不是，你别生气。” 清风道长脸色微微缓和了一些。 “算了，我这也是……家丑不可外扬，这一下突然被你们撞见管教徒弟，才语气过重了些。” “管教徒弟？”为首道长顺势问。 清风道长微微点头，回头瞪了眼后面还跪在地上的元清、元静。 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 “是啊，这两个臭小子，居然趁我不注意，搞恶作剧欺负他们师妹，我不得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道号为怜美的道长闻言，看了眼跪在地上、可怜兮兮的两个少年。 又看了眼清风道长身后，看起来有些内向的可爱小姑娘。 他肯定道：“没错，是应该教训。” 清风道长满意点头，转移话题： “算了，不说这个，倒是你们，怎么都到我这儿来了，匆匆忙忙的，是有什么急事？” 怜美道长表情微妙，看了清风道长一会儿，半晌才道： “方才外面那么大的动静，你当真没注意到？” 清风道长一脸疑惑地反问： “什么动静？我刚才气坏了，元静这臭小子跟我顶嘴，真没注意……外面有什么？出什么事了？” 元静脸一黑，郁闷地悄咪咪戳了戳元清，真是搞不懂，为啥师父总喜欢给自己头上盖黑锅！ 见清风道长表情不似作假，怜美道长顿了一下，陈述道： “先是有剧烈的灵气波动，然后是一阵金光，玄逸长老说，很可能是有大妖出世，这才派我们……” “行了，你跟他说这么多干什么？” 怜美说着说着，一位身穿红黑道袍，眼神凶锐的道长上前一步，不耐地打断了他的话。 “那么浓的妖气，我们隔着几座山都能感知到，他庆丰怎么就没感觉？” 怜美沉默下来，是啊，他们离得那么远，都能感受到那堪称恐怖的庞大气息。 清风道长怎么就没感觉？ 被一道道怀疑的目光注视，清风道长丝毫不慌。 他表情古怪地看着他们： “我当然感觉不到了，倒是你们，我这道观布置了结界啊，怎么，你们没感觉到吗？” 啥？？ 怜美道长一愣，和红黑道袍的道长对视一眼，皆闭眼感知了一下。 还真是！ 而且还只是最普通的、用来隔绝气息的结界。 怜美道长有些不好意思了。 连这种结界，都要别人点明再去感知才能发现，足以可见自己警惕意识的一般。 还是修炼不到位啊！ 怜美道长羞愧地低下头。 与他相反，穿红黑道袍的道长，仍旧目光狐疑地盯着清风道长： “你好好的，为什么要在道观内设下结界？” 清风道长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一副“虽然你这个问题有明知故问的嫌疑，但我还是勉强解释一下”的表情： “这个，你们也知道，我兄长他是普通人……”清风道长无奈道： “过两天不是要去大会？到时候只有他一个人留在道观，所以我特地设了结界，也是真没感知到什么妖气。” 清风道长的兄长庆春是普通人，却几乎照顾了弟弟一辈子，兄弟俩相差十几岁，感情极好。 这件事在玄学界，稍年长些的人那里，几乎无人不知。 而且现在道观里确实设有结界，也不存在半点妖气。 这样一来，清风道长的话，也就没有任何的可疑点。 那位身穿黑红道袍，道号叫做怜智的道长也沉默下来。 至于到底信不信，就不清楚了。 一群人面面相觑，怜美道长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那大妖不知是敌是友，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这样吧，为免被普通人察觉到，这几天，我会通知文刚那边，让他们暂时把上山的路封上。” 清风道长点点头，表示知晓。 “那你们可还要继续搜寻？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就再来找我。” 言下之意，赶紧滚蛋。 怜美自知理亏，面对清风道长的逐客令，好脾气地笑了笑。 换做是他，被一群人浩浩荡荡贸然闯进来，还被当做犯人似的审问，他肯定也不爽。 “那我们就先走了。” 怜美道长歉意地冲清风道长颔首，临走之前，还嘱咐了一句： “不过，你这结界倒是布置得及时，短时间内也别撤了，以免你兄长出意外。” 清风道长点点头，装模作样： “好，若是发现陌生妖怪的行踪，我再通知你们。” 得他如此保证，怜美道长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一些，寒暄两句后，就十分懂眼色地带着一群人告辞。 等他们走了，元静才从蒲团上蹦起来，眼神亮晶晶： “哇，小师妹！大……” “妖”字被元清伸手堵住，元静瞪着眼睛直扑腾。 在元清做了个隔墙有耳的动作后，才恍然大悟地冷静下来。 元清松开手：“蠢货，要不是你，我会欺负她？” “呵呵，以后别想让我帮你试药！”元静这回十分上道。 “这个月的聚灵丹，你别想要了！” “我呸！谁稀罕！” 清风道长装模作样地怒吼： “还吵架？还吵架？我看你们是皮又痒了是吧，啊？” 敖扇眼睛一转，脸上笑嘻嘻，嘴上弱兮兮： “师父，您别跟师兄生气了……” 殿外，留下来的两人对视一眼，完全打消了嫌疑。 确认他们真正全部离开，元静松了口气，抱怨道： “这群人真猥琐……” 元清翻了个白眼：“说你是蠢货，还不信。” 眼看师兄弟两人又开始针锋相对，敖扇捂着嘴偷笑。 清风道长笑眯眯看着他们，目光是说不出的慈祥： “行了行了，别嘴贫了，都回去休息吧。” “好嘞！师父您老人家晚安，小师妹晚安！” “晚安。”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六十一章 四舍五入 在清风观歇了一夜后，敖扇第二天早早醒来，赶在封路之前下了山。 她在家突然消失，又一夜未归，小花都要急疯了。 等敖扇解释完昨晚都发生了什么，三花猫愣了半天，猫瞳刷的亮起来： “扇扇是龙，我是扇扇的猫，那四舍五入一下……” “我不就是龙猫了！” 敖扇：“……” 四舍五入还能这么算啊？ 看着小花一脸开心得意，算了，它开心就好。 在家里准备就绪后，敖扇接到了小林叔的电话，捧着白萝木出了门。 考虑到白萝木的贵重程度，季温玉格外重视她的人身及财产安全。 除了小林叔，一起过来的，还有两个身强力壮的冷面保镖。 嗯，看着就特别唬人。 和季温玉碰面，是在拍卖会大门口，刚一下车，敖扇便看见穿一身正装，显得格外俊逸的小舅舅。 他身旁站着一个身形微胖的中年男人，两人正低头聊着什么。 看见她过来，季温玉脸上的笑容加深几分，高兴地冲这边招了招手。 “这就是你侄女？” 微胖男人有些诧异地看着敖扇，眼神落在她手里，随意抱着的半透明磨砂玻璃盒上。 玻璃盒隔绝了所有的窥探视线，单看外表，谁也想象不到里面装着的东西价值连城。 得到季温玉肯定的答复，微胖男人友好地冲敖扇点点头： “你好，小姑娘。” 敖扇微笑应答：“叔叔好。” 拍卖会即将开场，人群骚乱了一阵，又在礼仪小姐的带领下，各自去向自己的位置或包间。 敖扇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有些好奇，不免左右观望。 上第三层的楼梯时，身后倏地响起一道有些尖锐的声音： “爸爸，那是谁？这么穷酸，怎么还能上三楼？” 敖扇其实完全没察觉到对方是在说自己，直到小舅舅在前方顿住脚步，沉着脸往后看。 敖扇有些莫名，站住脚跟，循着季温玉的视线回头看去。 那是一个穿着淑女风连衣裙的女生，此时正皱眉看着自己。 她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年龄，脸上画了淡妆，配上原本还算秀丽的五官，也有七八分美貌。 然而因着那副高人一等的姿态，这点美貌也被削弱不少。 女生身侧还站着一名男子，也正往这边看，应该就是她的父亲。 男人身形有些矮，啤酒肚，戴着金光灿灿的手表。 他一抬头，看见季温玉那张脸，浑身的肉先忍不住颤了一下。 “这……季、季先生，对不住，是我管教不周……” 男人操控着笨拙的身体，微微弯下腰鞠躬，做足了谦卑姿态。 道完歉，他又立刻转过身面向女儿，板起脸道： “颖儿，还不快跟季先生道歉？” “爸爸！”女生轻轻跺了跺脚，不服气地撅起嘴，却也知道父亲这种反应，是怪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 她忍不住嫉妒地瞪了眼敖扇，一个穷酸丫头，算她好运！ 被叫做颖儿的女生转头朝向季蓝玉，轻咬着下唇，一脸委屈。 就连道歉声都显得柔弱了不少： “对不起，季先生。” 季温玉简直想呵呵他们一脸。 当着他的面说扇扇坏话，发现惹不起后跟他道歉？这道歉值几个钱？ 她还委屈？她委屈个什么劲？ 见小舅舅还想说什么，全然忘记旁边还有个合作伙伴在等着似的，敖扇无奈伸手轻轻推了推他： “算了，小舅舅，我们还是先进包厢吧？我都饿啦，包厢会有吃的吧？” 季温玉回头皱眉看她：“怎么回事，又不吃早饭？” “哎呀，这不是怕你久等……”敖扇赶紧上前，挽着小舅舅的手拉他离开。 二楼，见那位被父亲尊称为季先生的男人理也不理自己，被那个穷酸丫头两句话就拉着走了。 女生委屈又气愤地咬牙，抱怨道：“爸爸！他怎……” 可惜她刚一张嘴，控诉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父亲强硬拖走了。 随着众人纷纷落座，场内安静下来，拍卖会也很快开始。 对于这些文物古玩、亦或者是哪国皇室谁谁谁曾经用过的饰品之类，敖扇兴致缺缺。 倒是小舅舅的那位合作伙伴，明显兴致勃勃，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也怪不得要来这里。 坐在一边吃了点东西后，百无聊赖地听着耳边两人的低声交谈，敖扇开始昏昏欲睡。 她觉得这很不科学。 之前还只是半妖的时候，敖扇经常觉得自己精神活跃到异常的地步。 可以几天几夜不睡觉还精神倍爽的那种。 怎么现在变成龙，还开始犯困了呢？ 季温玉看着侄女垂着脑袋，一点一点的模样，心中好笑，拍拍她的头： “困了就睡吧，一会儿我叫你。” 敖扇点点头，实在扛不住睡意，趴在桌角睡了过去。 等到被季温玉叫醒的时候，拍卖已经进行到倒数第二件物品了。 而压轴出场的，正是白萝木。 敖扇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可场内的气氛却不冷反热。 见她醒过来，季温玉犹豫了一会儿，忍不住道： “扇扇，你要是不想卖，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季温玉没问过她为什么突然要卖掉白萝木，也尊重敖扇的选择。 但他更知道在侄女心中，花店里那些花卉的分量，怕她后悔。 敖扇明白他的担忧。 但对于复活这种没有把握的事，她不想先给予别人希望，并不打算告诉他，所以只是轻轻摇头： “小舅舅，放心吧，我不后悔。” 看出敖扇的坚持，季温玉笑笑，揉揉她的发顶：“不后悔就好。” 他说完又转头过去，继续跟合作伙伴说话，随口道： “说起来还有些可惜，我都没见过白萝木开花呢，这下卖出去，更是没有这个福分咯。” 合作伙伴哈哈一笑：“那倒是！我还真挺想看看，这稀世珍宝开起花来，是个什么样子，不知道比上次在……” 两人的话题跳跃极快，本是随口一说，敖扇却听在了心里。 透过包厢，只见拍卖台上，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将一个罩着红丝绒布的盒子摆上来。 女主持人维持着甜美的笑容，为压轴拍卖品开始进行预热。 “接下来的拍卖品，想必大家都期待已久，它就是我们本次拍卖会最后一件出场的拍卖品……” 即使是在现代发达的网络上，因为飘忽不定的花期，白萝木也是仅有两三张模糊图片的稀有物种。 而仅仅依靠这么几张图片，就被冠上了享誉一方的美名。 无价之宝，可不是什么虚名。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六十二章 白萝木 台上，见气氛预热得差不多了，性感的女主持勾唇一笑。 她扬起手，动作缓慢地抚在红丝绒布上，吊足了众人胃口。 女主持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在引起不满的前一秒，又极其干脆利落地将盖在箱子上的布掀开。 举起手锤落下的同时，高声道： “接下来，四年白萝木，起拍价，一千万！” 话音刚落，满场哗然。 一千万起拍！ 就台子上那么小一盒子？ 部分人刚升起难以置信的念头，紧接着就被随后响起的，一道道此起彼伏的报价声吓了一跳。 “一千五百万！” “两千万。” “我出三千万！” 二楼的一间包厢内，叫做颖儿的女生坐在角落处，眼睛死死盯着台上那小小的、半透明的磨砂玻璃盒。 它的质地看起来，跟圣诞节时，路边摊卖两块钱一个的小盒子，没什么太大区别。 可是那些高声报价的人，却一个比一个狂热。 这些人都疯了吗！ 然而，更疯狂的还在后面—— 在喊价略微疲软的时候，女主持戴上手套，打开阻隔视线的玻璃盒，将里面的花盆小心翼翼捧出。 “大家可要想好哦，这是货真价实的白萝木，错过这……” 女主持面上挂着从容的微笑，嘴里说着惯用的词汇，声音却逐渐低弱下来，直至消失。 但，没有人会责怪她的失误。 只见台上，直径二十厘米不到的小小花盆内。 那呈现浅绿与莹白渐变色的晶莹枝干，在灯光的烘托下，恍若有光芒在其中流转。 白萝木生长缓慢，全株只有一根主干，和一些均匀分布的细小分支。 而它的花叶就缀在各个分支处。 此时，浅绿色的花叶微微颤动着，仿佛在酝酿着什么，原本内拢的外层修长小叶开始往外舒展。 内层的奶白色小叶也从拥挤的环境中得以脱身，像是蜷缩的小猫翻了个身，露出柔软的腹部。 花蕊都被暴露在众人视线中，花瓣自然早就无处遁形，一片挨着一片，一朵挨着一朵。 所有的花苞都绽放开来，白萝木的主干不知何时变成了纯粹的奶白色。 而一朵朵莹绿清盈的花点缀其上，就像是白玉髓被观音挥动柳枝施下了法术，遍布生灵之气。 ——白萝木，开花了！！ 这个过程足足花费了十几分钟的时间，然而在场的所有人却全都一声不吭，没有丝毫的不耐。 开玩笑，如果可以，他们甚至想冲下去近距离看看！ 季温玉诧异地看着旁边的屏幕——作为第三层的尊贵客人，对拍卖品当然拥有另一种近距离观摩的权力。 “怎么突然开花了？白萝木不是只会在夜晚开花吗？” 事实上，从白萝木意外开花的冲击中反应过来之后，所有人都有着同样的疑惑。 不过疑惑归疑惑，对于那些并不准备参加拍卖，或者财力不够的人来说，这完全就是意外之喜了。 “这下倒是好了，也算是满足了我的好奇心。” 季温玉从惊讶中回过神，笑道： “而且来这么一出，白萝木肯定卖得比之前预想的最终价要高不少。” 不得不说，季温玉不愧是一名商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能多赚不少钱。 分析完之后，他还转头过来，冲敖扇挤了挤眼睛： “看来我们家扇扇今天运气不错？” 敖扇眨眨眼，回以微笑，颊边两个小酒窝写满乖巧和赞同： “舅舅说得对。” 虽然跟运气并没有关系就是了。 但季温玉说得也不错，因为白萝木意外开花这一变故，原本略显萎靡的喊价声，瞬间再次热情高涨。 白萝木最终以一亿六千万的价格敲定，被人带走。 就连平时一向对财物并不怎么看中的敖扇，都忍不住笑弯了眼。 扣除拍卖会的抽成、各种手续费和税务，也还剩…… 总之好大一笔钱！ 敖扇数了数长长的一串零，心想这样应该够打动那位长老？ 等到一切结束时，已经是临近中午，季温玉和合作伙伴聊得很是投机，对方又邀请他去参加一场酒会。 “小姑娘也跟着，刚好现在是中午，还能去吃个饭。” 季温玉点头，询问地看过来。 敖扇想了想，酒会的地址离演唱会场馆不远，而现在时间也还早，便点头答应下来。 酒会是自助餐的形式，来来往往都是西装革履的商务精英，亦或红唇礼裙，仪态施施然的女士。 敖扇呢？她穿着最普通的短袖、休闲裤和运动鞋，素面朝天。 就像是误闯进来的丑小鸭，和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不过敖扇毫不在意，自己找了个角落，借着高台和餐食的遮挡，一边自己吃，一边给墨舍投食。 昨晚在清风观，墨舍见敖扇安全之后就沉睡过去，应该是消耗过大，刚刚醒过来不久。 见有吃的，他也不客气。 “那个虾不错。” “我再去拿一盘。”敖扇点头赞同。 敖扇从小喜欢吃海鲜，前有厨艺精湛的季蓝玉和宁奶奶两人投喂，后有极会享受的季温玉带着吃喝玩乐，更是养刁了口味。 不过这也正说明，这里的虾是真的很不错。 敖扇摘下手套，起身去拿虾，回来时，身后还带了个跟屁虫。 墨舍：“……” 敖扇歉意地朝他笑了笑。 有人看着，没办法，她伸手把桌子上的“黑镯子”拿起来戴上。 刚重新坐下，就感受到手腕上微微传来一丝痒意。 敖扇低头去看。 只见手腕内侧，小黑蛇松开咬在她手上的嘴，带着怒气和懊悔昂起蛇头，冲她呲牙。 忘了这小丫头现在是龙，咬不动了！ 敖扇：噗嗤。 “姐姐，你在笑什么？” 跟着敖扇一起过来的，是个小男孩，八九岁的模样。 他穿着小号西装，胸前打着领结，被打扮得像个小绅士。 一双乌黑大眼像是沾着水的葡萄，亮晶晶的很讨人喜欢。 小男孩看了眼敖扇，又看了眼她手边，堆叠成山的餐盘。 他瞪大眼睛，用惊叹的语气道： “姐姐，你好能吃哦！” 敖扇：“……”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六十三章 有缘 被一个小孩子直白地这么说，虽然心里知道那些大部分都是墨舍吃的，敖扇还是感到不好意思，脸都在发热。 好在小男孩的注意力很快转移。 小家伙有点自来熟，敖扇不理他，他也不气馁，自顾自哼哧哼哧爬上了对面的座位。 他对什么都好奇，一双大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敖扇手边刚端来的那盘子虾上。 “姐姐，这个好吃吗？” 小男孩问是这么问，眼中的渴望都快要凝成实质了，就差在脸上写上“想要”这两个字了。 敖扇感到好笑：“你想吃？” “嗯嗯嗯！”小男孩眼睛刷的一亮，嘿嘿直笑着疯狂点头。 敖扇自己也吃得差不多了，干脆戴上手套给他剥好一个递过去。 晶莹到几乎透明的虾肉，蘸上微辣的调料和香醋，被小男孩迫不及待地塞入口中。 敖扇突然就想到了家里那只馋嘴猫，忍不住笑起来： “怎么样，好吃吗？” “嗯嗯，谢谢姐姐！” 一连吃下五六只大虾后，小男孩的速度才慢下来，看敖扇的眼神是明晃晃的好感和亲近。 “姐姐，我叫李修杰，你可以叫我小杰，奶奶就喜欢这么叫我。” 他擦了擦嘴巴，咽下嘴里最后一口虾肉，热情地看着敖扇： “姐姐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啊？” 敖扇刚要顺势问他奶奶是谁，身后倏地响起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 “小杰，一会儿没看着你又自己跑了……咦？这是？” 敖扇循着声音转头去看，来人是个看着五十多岁的老太太，身形富态。 老太太走过来之后，先是冲着小男孩招了招手，然后才看见敖扇。 “哎哟，小姑娘，还真是你！” 一开始只是看觉得背影眼熟，等敖扇转头过来，老太太就确认了，走上前来高兴道： “小姑娘，上次都没来得及好好感谢你，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真是有缘呐，对了，你是哪家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敖扇微怔，听见对方热络的一连串话，这才想起来这人是谁。 是之前她去清风观时，随手救下的，差点掉下石梯的那位老太太。 想起在哪儿见过面，敖扇脸上也露出一些诧异来。 要知道柳市虽然占地面积不算很大，却极其繁华昌盛，人流量更是不用说。 本以为擦肩而过的路人，能在短短时间内再次相见，确实说得上“有缘”。 正因如此，这位被敖扇救下的老太太更是高兴。 “哎呀，这可真是巧了，之前你在雾岭山上救了我一命，今天又帮我照看孙子。小姑娘，这回你总该有时间？一定让我好好谢谢你……” 通过交谈，敖扇知道，这位格外热情的老太太姓李，也是名叫李修杰的小男孩的奶奶。 而李奶奶上次去清风观，似乎就是为了她的小孙子。 至于具体是什么原因，李奶奶没有说，敖扇自然也不可能细问。 巧合的是，李修杰和季海同岁，两个孩子读的还是一个学校，同年级，至于同不同班就不知道了。 一会儿功夫，李奶奶已经拉着孙子，在敖扇对面坐下，一口一个扇扇，叫得别提亲热了。 敖扇招架不住的她热情，尤其是看见桌子上凌乱的餐盘，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颇有些手足无措。 好在酒会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季温玉找过来之前，先送走了合作伙伴，绕了大半圈才找到角落这边。 他一眼看见坐在侄女对面，笑呵呵说着话的老太太，顿时满头问号。 这不是市长他妈吗！ 不过季温玉认识老太太，但对方并不认识他。 季温玉低头理理身上的衣物，脸上挂起温和的笑，稳步上前，柔声道： “扇扇，我们该走了……咦，这位是？” 男人脸上显露出些许诧异，仿佛真的才看到一老一小两个大活人。 敖扇刚要开口给他介绍，就见李奶奶笑着站起身，目光慈祥： “你就是扇扇的那位舅舅？真是一表人才！不愧是舅甥，我跟你说啊，扇扇这孩子，上次我去清风观……” 她把被救的事说了一边，忍不住拉过敖扇的手，又开始连连道谢。 季温玉：“……” 自家侄女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季温玉原本还有跟市长他妈拉近关系的心思，这下子顿时烟消云散。 陪着老太太聊了会儿，目送祖孙俩离开后，他转身立刻板起脸，严肃地看着敖扇。 那眼神仿佛在说：还不快快从实招来？ 敖扇瞬间就心虚了，伸手轻轻拉了拉他衣袖： “舅舅，你别生气，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没想那么多，你就直接冲上去救人了？那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没接住，或者……” 季温玉都不敢想象。 没接住都是好的结果了，要是被连带着滚下去，敖扇她还能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吗？ 季温玉气坏了，可对着侄女水汪汪的杏眼，又什么重话都说不出来。 “你真是……” 他想告诉敖扇，让她不用那么勇敢，下次遇到这种事，最好直接躲开，躲得越远越好。 千言万语就在嘴边，季温玉最后却只是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敖扇的脑袋，无奈地长叹一口气： “你啊……下次不许再这么莽撞。” 舍不得怪罪，也说不出告诫的话，季温玉干脆转移话题： “对了，你去清风观干什么？” 敖扇偏头躲开他的手，脑子转了一圈，瞬间就想到了借口： “之前元静不是说我有天赋吗？他还让我可以去清风观看看，现在我已经是清风道长的徒弟啦！” 这是昨天晚上在清风观商量好的，以后敖扇的对外身份，就是清风道长新收的四徒弟。 “真的？” 季温玉闻言心中一喜，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忍不住搓了搓手： “那你跟我说说，都学到了什么？” 敖扇无奈推开他： “舅舅，我才刚入门多久？基本功还没打好呢！” “而且，师父说我适合习武，主修身和法术，不学算卦风水那些。” 敖扇是知道小舅舅想法的，但学也是不可能学的，只能先提前说好这样子，早早断绝他的念想。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六十四章 天后 果然，季温玉听出她的言下之意，哭笑不得，抬手给了她一板栗： “臭丫头，把你舅舅当什么人了，不过你学这个……什么法术，以后不会有什么危险？” 这么一想，他又有些担心： “扇啊，要是以后还得去收妖捉鬼什么的，要不，咱们就不学了……”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别说小花、敖翠和逢春它们，她自己现在都是妖了……敖扇拍了拍小舅舅的肩膀，安慰道： “好啦，舅舅放心，师父说我很厉害的，而且有三个师兄在，这些事情也轮不到我身上，不会有什么危险。” 季温玉还是不放心。 不过他也看得出敖扇这个态度，显然是已经认定了要学这个，便也没有再多言劝阻。 就是有点后悔，早知道当初就不该为了一点小心思…… 这不是推敖扇进火海吗？ 季温玉愧疚的同时，又忍不住为她高兴。 敖扇似乎对修行很感兴趣，这样也算是找到了她喜欢的事？ 那姐姐和姐夫，应该不会怪他没照顾好侄女？ 季温玉暗自祈祷，希望姐姐、姐夫在天有灵，保佑敖扇，不要碰上那些精怪妖鬼的事。 酒会结束，季温玉还有别的工作要忙，敖扇也要准备去演唱会场馆了。 知道她要去看演唱会，季温玉虽然诧异于侄女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这些，但还是非常体贴地没有多问，只让她好好玩。 “放松一下也好，地址在哪儿，我送你过去？” 季温玉的公司和演唱会场馆是两个方向，敖扇不想麻烦他，摇摇头： “不用了舅舅，我打车过去。” 目送季温玉的车远去，敖扇刚准备找个路口打车，就接到了来自顾大少的电话。 “扇扇，在哪儿呢？哥来接你。” 顾逊似乎是和他爸的误会解除了，在那之后一直心情很不错，并开始以敖扇的哥哥自称。 这人说话语气听起来狂拽酷炫，只是一想到那张娃娃脸，还有一头亮眼的绿毛…… 考虑到顾大少的七彩玻璃心，敖扇只好憋笑。 演唱会场馆离得不远，地点处在另一片闹市区，能够同时容纳十万人。 ——毕竟是天后级别的演唱会，得有排面。 顾大少仍旧开着他那辆亮蓝色的车，两人从车上下来，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对于这些或艳羡、或好奇的目光，顾逊显然很是受用。 敖扇却不喜欢这么被人盯着，拉着他找了个角落，等宁旭过来。 她现在对视线格外敏感，那种只是感兴趣看过来一眼的，也就算了。 那种明显掺杂着恶意的目光，想忽视都难。 敖扇循着感觉回头寻去，意外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那个在拍卖会遇到的女生，没记错的话，好像叫颖儿？ 女生依旧穿着那身淑女风连衣裙，脸上是明晃晃的妒意和嫌恶。 陡然被发现，她也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对着敖扇冷哼一声，越发直白地盯着她。 敖扇：“……” 完全不明白这人对自己的排斥和厌恶从哪里来。 好在宁旭很快就过来了，演唱会即将开场，工作人员也开始组织人群排队，检票入场。 值得高兴的是，他们的座位非常靠前，那位叫做颖儿的连衣裙女生也被人群冲散，不知去了哪儿。 毕竟谁也不希望被一个对自己有恶意的人，一直盯着看。 场馆闹哄哄的，敖扇有些不太适应，她其实并不喜欢这种过于喧闹拥挤的环境。 倒是宁旭，即使戴着口罩和帽子，也掩饰不住满眼兴奋。 很明显是真爱粉。 不过有他和顾逊护着，敖扇也没被推推攘攘，所以还算可以忍受。 等找到位置落座后，更是被火热的气氛感染，忍不住有些期待起来。 场馆内放起了抒情的音乐，灯光开始随着节奏晃动。 粉丝们争相挥舞着荧光棒，有节奏地摆动，还有的自发聚集起来合唱，氛围一下就有了。 升降台升起来的时候，这种气氛更是达到了顶点。 敖扇五感敏锐，被陡然响起的一阵尖叫声很是吓了一跳。 赶紧悄悄给自己的耳朵上了层“保护膜”，才算是松了口气。 旁边的宁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灯牌，也跟着一起嚎。 看来还是个狂热粉丝。 敖扇暗暗咂舌，将目光落在了随升降台出现的女子身上。 正值盛夏，她穿着抹胸，外罩一层淡蓝色纱衣，纤细的腰身若隐若现。 下半身是一条青色大摆长裙，长裙开叉至大腿根部，却因为被长纱衣遮着，并不显得暴露。 这一身打扮，显得她气质整体性感又圣洁，叫人想要靠近、又升不起亵渎的心思。 能坐到天后的位置，歌喉不用说，南娇的姿色自然也是极美的。 她眼型略长，有种古典美，五官却又很深邃，这使得她身上同时具有中外喜好的审美点。 时下女星流行大红唇，南娇的唇色却偏浅，没有什么血色。 配上一头及腰的金色波浪卷，便是妖异与清纯的结合。 敖扇不得不承认，这位天后确实有笑傲娱乐圈的资本。 就连同性看见她，也升不起什么讨厌的心思，更不用说异性了。 没看旁边的顾大少，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对南娇这种绝世美人，饶是并不算颜控的敖扇，也忍不住起了好感。 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小姐姐！ 她此时全然忘了，这位天后有可能是妖怪的嫌疑，满脑子都被“好看”两个字滚动刷屏。 直到听见对方亮出歌喉。 说完开场白，天后勾唇赏了粉丝们一个迷倒众生的笑，随后举起麦克风，清了清嗓子： “一首《鱼》，献给大家。” 早在南娇说话前，场馆就安静下来。 ——这是她的粉丝们多次参加她的演唱会后，自发形成的默契。 伴随着前奏响起，南娇微微启唇，一瞬间，整个场馆内都飘荡着她低柔的吟唱声。 没有歌词，没有运用什么特别的技巧，仅仅只是单纯的低吟。 可就是这最简单的空灵吟唱，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心神，将他们带入了另一个轻灵奇幻的世界。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六十五章 尊上就是尊上 敖扇也被拉入其中片刻，又在瞬间回过神来。 转过头，看着宁旭、顾逊还有周围一众粉丝失神的模样。 又看向台上正专心唱歌的女子。 这是—— 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 敖扇正回想着来自传承的记忆，台上的女子像是似有所觉，倏地抬眼看了过来。 双方四目相对，敖扇愣怔住。 对方则若无其事地回头，嘴边的歌声没有丝毫纰漏。 那段低吟已经过去。 宁旭红着脸回神，咽了口口水，伸手拱了拱敖扇： “扇扇，南娇刚刚是不是看我了？” 事实上，坐在这一片跟他有同样错觉的，当然不止一个人。 “我靠我靠我刚刚和南南对视了！” “胡说！南娇明明是在看我！” “你们都别争了，实不相瞒，其实我是南娇隐婚多年的妻子……” 跟粉丝们比起来，在此之前身为路人的顾逊，跟他们完全是两种反应。 他回过神后，听着耳边宁旭他们的争议，不屑地嗤笑一声，嘀咕道： “什么嘛，也就那样而……你推我干什么？” 敖扇收回手，懒得理他。 如果不是周围比较吵，淹没了顾逊刚刚的话，他就是被粉丝们围殴，她也丝毫不意外。 看这嘴欠的。 顾逊也反应过来场合不对，闷闷地回头，继续听台上的女人唱歌。 只是总忍不住想到刚刚的对视。 南娇明明是在看他好吗？ 一场堪称听觉盛宴的演唱会，很快在粉丝们的挽留声中结束。 工作人员再次出现，指引着人群有序离场。 敖扇他们的位置靠内，退场时自然就落在了最后。 等他们出去，其他人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宁旭还有行程要赶，便没有多加停留，交代两句后就匆忙离开。 敖扇则跟着顾逊，等人群散开，过去找车。 她现在也基本猜到了南娇的身份，满足了好奇心。 本以为不会再有交集，没想到转个身，就在停车的地方附近又碰到了。 而且还是对方主动凑过来的。 离得近了，南娇身上非但看不出什么缺陷，反倒更美了几分，而且美得更为真实。 像是不染红尘的仙子，一朝落入凡间，如此近距离接触时，没有了高高在上，反而平添了几分烟火气。 “等等！” 南娇走过来，拦住敖扇他们上车的动作，先看了眼顾逊。 这女人看着他干什么……顾逊紧张地站直身体。那颗沉寂已久的少男心，久违地跳动起来。 然后就见，引得他心烦意乱的女人，皱了皱眉，脸上闪过一丝嫌弃。 顾逊：？？？ 嫌弃？？嫌弃他？！ 这女人什么意思？！ 时隔几年，难得再次心动，转眼就发现自己被嫌弃了。 顾少的玻璃心再次受到了打击。 敖扇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让顾逊先自己走。 顾逊被她推到车上，几番张嘴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他将引擎发动，最后回过头，想确定一下，南娇真的是找敖扇，而非自己？ 真的没错？！ 就见原本还站在车门外，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逊：“……” 他气鼓鼓地回头，怒踩油门。 还什么天后呢，他看就是个没眼光的女人！ 还有敖扇那个没骨气的小丫头，那个南什么娇一句话，她就跟着走了！ 没良心！ 那边，敖扇刚跟着南娇，上了她的保姆车，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抬手擦了擦鼻子，心想不会是顾逊那个小气鬼在骂自己？ 算了，随他去。 保姆车内的人都被南娇赶了出去，敖扇刚进来打算坐下呢，就看对方关上门，转身过来。 朝着自己扑通跪了下去。 动作那叫一个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敖扇：“……” 这看着，似乎也不像是一不小心摔着了啊？ 敖扇还没坐稳呢，被南娇这突如其来的一跪吓得了个激灵，腾地赶紧站起来，不知所措。 “你，你快起来……” 要是让那些粉丝知道，天后第一次见面，就给自己下跪…… 完全不敢想象。 敖扇赶紧去扶。 刚伸出手，就见单膝跪地的女子身体倏地附上了一层蓝光。 光芒闪过之后，南娇整个人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的双耳变成了泛着波光的鱼鳍，肌肤白到几乎透明，仿佛能看见下面的血管，一双眼睛更是成了大海般的蔚蓝色。 那头本就及腰的波浪卷，变得更长，如海藻般一直垂落到地上。 南娇低头恭敬道：“尊上，属下等您很久了。” 敖扇：“……” 什么东西？ 因为低着头，南娇并未看到她的疑惑，而是自顾自道： “尊上，您何日回归南海？” “等等，等等，”敖扇一头雾水，“你为什么叫我尊上？” 南娇这时候才终于抬头看她，眼神诧异，语气不解： “尊上就是尊上，哪有为什么？” 敖扇：“……” 还说不清楚了！ “等等……要不，你还是先起来再说？别跪着了。” 好歹能沟通了，敖扇先把人扶起来，忽略掉对方充满尊敬的“谢谢尊上”，转而问： “你是鲛人？” 南娇点点头，眼中也升起疑惑来，看敖扇的表情，就好像在说，“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敖扇被她看得很是不自在。 双方都静默了一秒，空气安静下来，气氛一瞬间无比尴尬。 南娇目光一闪，低眉道： “尊上，冒犯了。” 冒犯什么？敖扇正困惑着，突然就被天后张开手抱了个满怀。 敖扇：！！！ 好，好突然。 虽然不是颜控，但突然被这么漂亮的美人——美鲛人抱在怀中，敖扇还是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她一瞬间脸都热了，又是在没有感知到任何恶意的情况下，完全想不起来推拒。 南娇当然不是单纯地想抱她。 鲛人的臂弯下，缓缓浮现出一层透明的鱼鳍，将敖扇围绕其中，泛着淡蓝色的波光。 “我明白了。” 片刻过后，鲛人垂眉后退，松开敖扇，语气歉然： “尊上才觉醒不久，南娇贸然就说这些，是南娇的错。” 她道完歉，立刻又接着道： “尊上是南海龙王的后代，您既然觉醒，那就是我们南海天生的王。”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六十六章 文刚 龙为祥瑞之兽，乃灵兽之首。 它们天生有着悠久的寿命，与天地灵气有极高的亲和力，曾经一度是天道的宠儿。 龙王亦为海神，掌管一方海域的生灵。 随着南娇的陈述，敖扇脑海中，还未完全接收消化的这部分传承记忆，也缓缓浮现出来。 南海龙王，其海属南方。 南方属火，火为赤，故南海龙王为赤龙，也就是红龙。 主宰火灾、人间真火及闪电等。 可敖扇分明记得，当初看到的水蓝镜中，自己的表肤是金色的。 更别说她觉醒后掌握的那些能力，呼风唤雨、真火和闪电，仅仅只是其中之一。 ……但谁知道龙王的后代会不会变异呢？ 这么想着，敖扇试探着问： “你怎么分辨出，我是南海龙王的后代？” 南娇眼神一闪，笑道： “尊上有所不知，其他三海龙族皆已灭亡，只有我们南海当初留下了一丝血脉。” “而您现在是世界上唯一一条龙，自然是我们南海的王。” 南娇说得笃定，敖扇却分明看见她刚开口时，脸上一闪而过的心虚。 “你怎么知道，我是唯一一条龙？” 敖扇直觉她在说谎，反问道。 她探究地看过去，却被对方微微低头，躲开了视线。 南娇：“之前玄学没落，世间灵气低微，如尊上这般越是强大的种族，受到的压制自然也就越大。” “此国有个特殊部门，灵气复苏二十年来，时至如今，他们已基本将人类世界的妖排查了一遍、并记录在册……” 南娇顿了顿，接着道： “我与他们有些交情，自然知道，之前并无龙王的血脉觉醒。” 特殊部门……原来是这样。 敖扇恍然大悟，又想起一件事：“那你为什么能一眼看出我是……” 话未说完，保姆车后门突然被人从外敲响。 敖扇与南娇对视一眼。 “谁呀？”南娇扬声问。 “是我，文刚。” 那是一道略显冷硬的男声，敖扇明显看到南娇皱了下眉。 她转头过来，冲敖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一边回复车外的人： “文先生，等等！” 敖扇了解地点点头，看着南娇打开门跃下车，又瞬间将门“啪”的一声猛地关上。 南娇早就恢复了正常的外表，跳下车，长发一甩： “文先生，找我有什么事？” 视线阻隔，看不清具体情况，敖扇只能听见两人的对话。 那道男声依旧冷峻：“有事找你帮忙，不能进去说？” “文先生，我可是天后，要是被拍到邀请陌生男人进保姆车，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南娇好笑地说完，顿了顿，又用一副“不跟你计较”的语气接着道： “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这次又找我帮什么忙？” 那位文先生被怼了一下，语气依旧直板平淡，听不出丝毫变化： “云顶山出现了雷劫的地点，我们勘测到了巨型爬行动物经过的痕迹，但没找到……” 接下来的话，敖扇就听不清了。 不知道是那位叫做文刚、显然来自特殊部门的男人，还是南娇布置了结界。 敖扇忍不住低头，看了眼手腕上，仍旧处于沉睡中的墨舍。 云顶山、雷劫、巨型爬行动物。 说的不就是他？ 就是不知道，他们接下来说了什么。 其实以敖扇现在的能力，要想破开结界，只是动动手指的事。 但作为一个接受过良好教育，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她没有选择这么做。 关键是，就算文刚让南娇去找，应该也找不出来什么。 敖扇没有必要多此一举，非要偷听别人讲话，反倒引起注意。 倒是南娇能一眼看出她的身份，让敖扇有些担忧。 她之前没办法修炼，觉醒了血脉之后，则是根本不需要自主修炼。 仅仅是觉醒了血脉，这个世界上就基本没人——也没有妖的修为能超过敖扇。 既有境界的压制在，又有血脉的碾压。 南娇为什么能看出她的身份？ 这么说也不对，因为对方探查到的信息并不完整。 她只能看出自己是龙，把她认作南海龙王的后代，却不知道她是金龙…… 耳边再次传来两人的交谈声，结界似乎被撤掉了。 南娇应该是跟那位文先生聊完了正事，正笑盈盈地让他慢走。 刚巧这时，敖扇手腕上的黑镯子有了动静。 昨天晚上，墨舍带着她瞬移至雾岭山，消耗过多。 看敖扇觉醒之后，有了自保的力量，他没一会儿就陷入沉睡。 修整了一天，中途在酒会醒过一次，到现在还是非常虚弱。 也是因此，墨舍看周围是封闭的空间，没有其他人，就没什么警惕心。 也就懒得耗费心神去探查周围。 他睁开眼，随意问了一句： “这是哪儿？” 话音方落，敖扇条件反射地看向外面，南娇和那位文先生交谈的方向——虽然被车门阻挡，什么都看不到。 在没有丝毫防备的情况下，墨舍的声音，显然已经传到了外面。 车外，刚要转身离开的男人顿住脚步，狐疑地看向车厢： “里面有人？” 南娇也听见了那道男声，心中有所疑虑，面上却不露分毫。 她诧异地看了眼文刚，露出一副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样子： “当然有人，公司安排的助理。” “助理？” “嗯哼，不然呢？” 文刚看着漫不经心做肯定答复的女人，没再开口。 不管他心中是怎么想的，相不相信这个借口，总归是没有多加追究。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答应的事情，还希望南小姐能记住。” 南娇微笑：“当然了，我南娇一向说到做到。” 送走了文刚，她才长长舒了口气，打开车门。 敖扇看着南娇进来，拍着胸脯，一副受惊了的样子问： “吓死我了，尊上，刚刚是什么声音？” 敖扇笑了笑，没打算告诉她： “没什么，刚才看了下手机，误点了一条语音……外面找你的是谁呀？” 南娇点点头，看起来没有怀疑： “那是特殊部门的部长，叫文刚，喜欢成天板着个臭脸，像是谁欠了他八百万似的。” 吐槽完，她又接着道： “尊上，此人性格敏锐，您以后碰到他，务必离得远远的。” 敖扇歪头，做不解状：“为什么？”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六十七章 恶妖 “说来还是怪我，”南娇叹了口气，自责道： “当初我们为了寻找尊上，这才跟人类接触……但人类对我们并不友好。” 南娇说着，看向敖扇，脸上露出些许委屈的神色： “灵气复苏后，我们妖族虽然掌握了先机，但还是比不上人类玄学界的恢复速度。” “前几年，他们更是找回了和妖兽契约的法术传承……” 南娇笃定道：“以尊上您的身份，若是被他们发现，肯定少不了被那些卑鄙的人类觊觎。” 说完这话，她还像怕敖扇生气似的，自责地低下头： “都是我们没用，保护不了尊上。” 敖扇尴尬地笑：“没有……” 南娇：“尊上，您是否先回南海闭关修炼？等你成长到成年体，也就不用担心他们了。” 敖扇：“……” 是啊，从幼龙修炼到成年体，大概也就花个一百来年的时间。 到时候肯定不用担心被觊觎了，因为觊觎她的这批人都死光了，该换下一批了。 且不说还等着自己去救的父母，敖扇也对这个馊主意十分无语。 不过敖扇没点头也没说不同意。 而是岔开话题，准确捕捉到对方话语中，反复出现的“我们”这两个字。 “你们？除了你，还有人在找我？”敖扇好奇地问道。 南娇点点头：“尊上放心，都是我们南海的妖，我们找你，也是因为……” 见鲛人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眼睛却还紧紧盯着自己，敖扇从善如流地追问： “因为什么？” 南娇上前一步，又一次猝不及防地，扑通跪在了敖扇脚边。 她一双美目泫然欲泣，声音颤抖甚至还带着点哭腔： “尊上！我们南海王宫，被一恶妖厚着脸皮占据了！” ……还真的有王宫啊？ 敖扇诧异完，发现自己的关注点似乎不太对，不由有些心虚。 她一抬头，对上南娇那水光潋滟的眸子，脑子却又不禁浮现出关于鲛人的信息： 其眼泣则能出珠…… 再看南娇眼角欲滴未滴的水色，敖扇心里，甚至还升起一丝隐秘的小期待。 “尊上？” 南娇困惑的疑问声在耳边响起，将敖扇从联想中拉回神来。 呸呸呸！这有什么好期待的！什么时候有这种恶趣味了！ 敖扇在心中唾弃了自己两声，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子，顺着南娇的话接着往下问： “咳咳……你先起来，别跪着了。什么恶妖，你详细说说？” 南娇站起身，回忆道： “那是一只身形无比庞大、还惯爱装聋作哑的妖，硬是霸占了我们南海王宫。” “我们跟他讲道理，他也不听，鼻孔朝天，摆着一副不屑跟我们交流的可恨态度。” 不知回忆起什么，南娇脸色微变： “我们偷看到他进食，那恶妖，一顿居然要吃……” 可能是没找到合适的计量单位，南娇想了想，又换了种说法： “那恶妖身躯庞大，胃口也不小，我们只看见他张开血盆大口，直接连着海水、吸食周围的鱼群。” “那之后，王宫外的海水被染成红色，许久都没有消散……” “为了等到尊上您回来，我们这才来到人类世界。” 换个说法，就是怕被吃呗？ 敖扇了然地点点头：“那你们来人类世界多久了？” “十五年了。” 南娇羞涩一笑：“刚来时，我们没有身份证，只能靠打小工勉强维持生活，后来与特殊部门搭上了关系，才算是安定下来。” “不过那时候生活条件也不是很好，”南娇接着回忆道： “再后来，人类的娱乐行业发展起来，渊爷爷建议我来唱歌，情况才有所好转。” 敖扇：“……” 十五年？ 敖扇回忆了一下十五年前，嗯……那个时候，她大概刚刚出生一年，还躺在摇篮里面吃奶。 所以，你要她一条幼龙，怎么去打一个二十年前就是庞然巨物，还胃口其大的恶妖啊？！ 好在南娇经过回忆，显然也意识到了两者之间的差异。 一想到尊上还只是条幼龙，而那恶妖经过十五年的成长，还不知道成了什么样子，南娇就开始惆怅。 “不行，尊上，您可能暂时还不能回南海。” 敖扇：“……” 她也没说过自己要去啊？ 貌美鲛人满脸写着忧愁： “尊上，是我疏忽了，不如这样？您先在人类世界安心修炼，等您修炼有成，我们再找机会，杀回去！” 敖扇：“…杀，杀回去？” 南娇神色笃定，一张绝美的脸上，这时候显露出与她人类外表的仙灵气质，截然不同的凶恶： “当然了！尊上，那是您的王宫，我们一定要把王宫夺回来！” 说着，没等敖扇答应，她又想起什么，转而问道： “对了，尊上，您现在住在哪儿？我有一套临海别墅，要不您先搬过去，将就一下？” 敖扇：“……” “将就”这个词，用得非常巧妙。 敖扇艰难地牵动嘴角：“我住在柳大家属——” “柳大？” 没等敖扇说完，南娇就惊呼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柳大？那不是大学吗？尊上，您就住在那种地方？” 这话敖扇就不爱听了，刚准备出言为家属院正名。 一抬头，就见南娇一脸“委屈您了”的眼神看着自己。 敖扇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往后挪了下坐姿： “是啊，我觉得挺好的，离学校也近，别墅就不用了，你还是……” “学校？！” 南娇惊叫出声：“尊上，您不会跟人类一样，在上学？！” 她音调拔高，仿佛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 这反应是不是有点过于激烈了……敖扇莫名有点心虚：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南娇：“尊上，不愧是你！” 敖扇：……啊？ 敖扇诧异抬眼，却见美人正钦佩地看着自己，眼中写满自豪和崇敬，满脸与有容焉： “怪不得他们一直都找不到您，原来尊上您也伪装成了人类，不愧是我们南海的王。” ……误会好像越来越深了。 敖扇沉默片刻，决定坦诚道： “其实，我本来就是人类，最近才觉醒龙的血脉，而且……” “尊上？您在说什么？” 鲛人先是不信，但面对敖扇认真诚恳的神色，眼神逐渐变为震惊。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六十八章 新年快乐多喝烫水 见美人露出这样的神情，敖扇自认是始作俑者，正要出口安慰。 就听南娇小声喃喃道： “原来如此，原来当初龙王留下的血脉，是和人类……怪不得，怪不得能逃过天道的制裁……” 敖扇：？？？ 鲛人再次抬眼，目光怜爱： “没关系，尊上，就算是混血，您依旧是我们南海唯一的王！” 敖扇：“……” 见她沉默，南娇可能是误会了什么，笑着温声安慰道： “尊上，您也不用过于担心，只要顺利修炼，渡过雷劫，您就能重塑血脉，成为纯血龙。” 敖扇：“……” 心好累，不想说话。 “对了尊上，您既然之前是人类，那您的人类亲人……？” 她的人类亲人怎么了？ 敖扇不解地看过去，只见鲛人双眼发光，盯着自己的眼神，就像是盯着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 “您的父母，应该有一方，也有南海龙族的血脉，他们可有觉醒？” “……”敖扇缓缓摇头。 “好。”得了否定的答案，南娇神色有些失望，自言自语道： “不过这是为何？灵气复苏二十年，按理来说应该……” “尊上，您父母当真都没有变化？” 她显然还不死心，又问了一遍。 敖扇再次摇头：“没有，他们都已经去世了。” 南娇一愣。 鲛人瞬间弯膝跪了下去：“尊上，对不起，南娇不该多问。” “没关系，我已经能接受了，何况你也不是故意的。” 敖扇让她起来，无奈道： “还有……以后不要随便下跪了，我不太习惯，把我当作朋友就好了。” 有了复活父母的希望，敖扇确实不怎么会难过了，更多的是一种想要早日复活他们的迫切。 当然，对着才刚认识的南娇——即使对方对待自己的态度十分尊敬。 到底还不太熟悉，敖扇暂时并不打算告诉对方这件事。 不过在南娇追着问起其他情况时，敖扇还是向她透露了自己有一家花店的事。 “尊上开的花店？我可以去看看吗？”鲛人眨巴着一双美目请求道。 她眼中像是含着一汪粼粼清泉，又像是正向人暗送秋波，叫谁看了都不忍拒绝。 敖扇仅仅犹豫片刻，就微微点头同意下来。 保姆车开往去明霞路的方向。 她们在商业区后方，稍偏僻的地方停车走下。 以南娇天后的身份，走在路上，随随便便抓出来几个人，里面都有她的粉丝。 而她这辆保姆车，更是很多粉丝都认识，若是贸然开出去，怕是不出几分钟，整条商业街都要被踏平。 好在花店所处的商业街后方，是一片较为老式的住宅区。 在助理担忧的眼神中，敖扇带着南娇，一起踏入这片住宅区，试图从里绕路到花店后门。 临近傍晚，住宅区内十分僻静，不远处商业街嘈杂的人声隐隐传进来。 就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被几排高楼里外隔开，颇有几分泾渭分明的感觉。 令敖扇诧异的是，居然在最后一个拐角，临近商铺后门的地方，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死猫，谁准你碰我的裙子！” 一道一米多高的院墙下，女生正气冲冲地尖声怒骂。 她前方不远处是一只橘猫。 女生穿着淑女风连衣裙，正是敖扇早上在拍卖会见过、又在演唱会门口碰到一次的颖儿。 此时她那条浅色连衣裙下摆，多了一大片脏兮兮的泥灰和猫爪印，叫人看见就忍不住想皱眉。 “小畜生……”林颖一边骂，一边恶意地伸出腿。 目标是橘猫的尾巴。 看见她的动作，敖扇忍不住皱起眉。 那只橘猫，体型很大，看上去年龄也已经不小了，胡子都有些发灰。 女生伸脚过去，它也不动。 敖扇为它捏一把汗，一边不由自主加快脚步，一边无声地喊： 快躲开呀！ 好在，就在敖扇忍不住要出手制止的时候，橘猫动了。 它一改刚才愣头愣脑、任人摆布的模样，甚至还反过来，伸爪挠了下连衣裙女生的腿。 挠完人，橘猫三两下跳到院墙旁的一颗歪脖子树上。 它低头俯视着女生，无辜地叫： “喵~” “啊啊！死猫，你还敢挠我！你给我下来！我刚刚怎么就没踢死你……” 连衣裙女生弯腰抱腿，痛呼一声，又抬头指着橘猫骂起来。 敖扇听得直皱眉，却在不经意间和橘猫对上了视线。 猫儿身上并没有妖气，那懒懒散散的目光，除了大限将至的暮霭，也没有任何的异样。 但它也确确实实和敖扇对视了不短的一段时间。 南娇也有些疑惑：“尊上？” 敖扇摇摇头，橘猫已经转身从歪脖子树跳进了院墙内，不见踪影。 刚刚的对视，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至于那个连衣裙女生，见橘猫跑了，也没再停留，掐着尖细的声线，骂骂咧咧往商业街去了。 敖扇继续和南娇往前走，经过院墙时，还特意往里看了眼。 没看见橘猫的踪影。 小院里的设施则非常简单，简单到什么地步呢—— 如果不是窗台上的两盆向日葵，根本就看不出有人生活的痕迹。 那只橘猫看起来应该没受到什么伤害，还机灵地溜了。 至于那个女生，敖扇没必要管。 她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径直带着南娇，从后门进了花店。 意外的是，一直全勤的胡明月居然不在。 公狐狸虽然在认识之初，表现得不太靠谱，但也不知道是由于清风观那边的制约，还是因为实在垂涎敖扇的那瓶药剂。 他自从“入职”以来，一直兢兢业业，在花店里当一个花瓶。 虽然常常嚷嚷着无聊，再不加薪就要跑了，但也就是嘴上说说，每天还是本本分分在花店待着。 敖扇每天早晚来一次花店，总能看到胡明月或是在睡觉、或是在修炼、打游戏的身影。 今天突然没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敖扇还有些奇怪。 不过刚好要招待南娇，他不在也好。 按照惯例，敖扇先给南娇泡了壶花茶。 滚烫的热水没过花瓣，花店内没多久就被一缕清香萦绕。 “多谢尊上。”鲛人一脸感动皆尊敬地接过茶杯，仰头。 一饮而尽。 喝完，她放下茶杯，舔了舔嘴唇，满脸真诚地夸道： “真好喝。” 敖扇：“……” 这么烫的茶，放都不放一下……她真的尝到味道了吗？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六十九章 压榨童工的渣男 想想以前母亲的朋友们，端着瓷杯优雅含蓄，陪母亲喝下午茶，一聊就是一个多小时。 ……难道是因为没有甜点？ 敖扇看着被鲛人小心放在一边的茶杯，暗自思考，以后要不要经常往店里买些茶点呢？ “尊上？我可以看看那个鱼缸吗？尊上？” 敖扇走了会儿神回来，见南娇请示地看着自己，冲她点点头： “可以，你随便看，不要乱动花房里的东西就好。” 鲛人既然能一眼看出她龙的身份，花店里的这些小妖小怪，自然也不在话下。 ——当然，敖扇也没打算瞒着她。 不过，南娇的第一目标，居然是鱼缸里毫不起眼的敖翠。 敖扇刚点头，就见南娇扑到鱼缸边，手和脸都贴在玻璃上，恨不得自己也钻进去似的。 “珠珠，是你吗，珠珠？”她轻声呼唤。 珠珠？南娇叫敖翠珠珠？ 敖扇疑惑靠近过去，鱼缸内，水草叶正不知所措地后退。 看见她过来，顿时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直往这边凑，“扇扇……” “别怕，翠翠，这是我的朋友。”敖扇赶紧安抚道。 鲛人从玻璃壁上退开，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敖扇： “翠翠？尊上，珠…它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敖扇也很诧异。 一个是享誉娱乐圈的天后，一个是柳大人工湖里，毫不起眼的水草。 这两者之间，居然还能扯上关系？ 看南娇激动的样子，不像作假。 敖扇想了想道：“我是在柳大人工湖那里捡…遇到它的，它好像没有之前的记忆。” 而且那时候的情况，比现在还要糟糕。 为免出现多余的麻烦，敖扇将此选择性地隐瞒了下来。 “没有记忆？怪不得……” 南娇一脸落寞：“当年我从南海王宫离开，是南元爷爷和珠珠一直陪着我。” “我们那时候不会赚钱，只能租房子住，后来交不上房租，就被房东赶出去了……” 那时候，南娇忙着找工作，某天不在家的时候，房东直接将她的东西全都扔了出来。 “珠、翠翠就是那个时候，跟我们失散的，我一直以为它已经……” 南娇眨了眨眼睛，伤感的神色褪去，脸上又倏地露出笑意： “没想到居然能在尊上这里再见，真是太好了，多亏了尊上！” “不用谢，我其实也没做什么。” 她甚至，还让敖翠在花店给自己打工。 想到这里，敖扇有点心虚： “你要带它走吗？” “不要！”话音刚落，一旁还盯着南娇，努力回忆自己有没有见过对方的水草叶顿时急了，嗖地窜过来： “扇扇，不要赶我走！” 敖翠稚嫩的声音充满着急： “扇扇，我会好好工作的，每天都认真给朱丽叶它们浇水，不要赶我走……” 这简直就是公开处刑。 听着敖翠的哀求，敖扇突然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压制童工、还欺骗员工感情，穿上裤子不认人的渣男。 她心虚地看向南娇，却见对方正看着水草叶，一脸羡慕： “翠翠，你居然可以为尊上工作！” 敖扇：“……” 她突然韩剧心情复杂，还有一丝不解，问南娇： “你不怪我吗？” “为什么要怪尊上？能为尊上工作，是它的荣幸。”南娇一脸诧异地看过来。 说罢，她还双手合成拳，举在身前，做憧憬状： “要是我也能为尊上工作，那该有多好啊。” 敖扇：“……” 南娇虽然进入人类世界也有不短的时间了，但或许是因为前期忙着打工，后来又在娱乐圈爆红。 她的性格，似乎并不像敖扇猜测的那样神秘莫测，反倒被保护得很好。 即使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也还是非常天真以及……诚挚可爱。 总之，敖翠如愿以偿地，在花店的小鱼缸里留了下来。 虽然丝毫想不起来和南娇之间的回忆，不过在对方送给它两颗拳头大小的珍珠后，敖翠对待鲛人的态度就变得非常热情了。 “翠翠就喜欢这个，所以以前我才会给它起名字叫珠珠。”南娇怀念道。 “当然了，敖翠这个名字也很好听！” 说这话的时候，她还有点酸。 敖扇就见她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小心翼翼、又饱含期待道：“尊上，我也想……” 敖扇：“……” 不，你不想。 敖扇扬起和善的微笑：“你想看看我养的花吗？我带你去？” 尊上冲她笑了！！ 鲛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灿烂笑容迷得七荤八素，囫囵点点头： “好，好啊。” 等她再回过神，人已经站在花店门口了，手里还捧着盆没听清叫什么的花。 敖扇关好店门，冲她摇摇手： “好了，你也快回去，想见翠翠了可以随时过来。” 南娇：“……” 她低头看看手里的花。 再抬头看看紧闭的店门。 刚刚，都发生了什么？？ 她堂堂以歌声蛊惑人心着称的鲛人，居然被尊上忽悠成这样！ 尊上真的好厉害！ 南娇捧着花盆，一脸自豪。 跟南娇道别过后回到家，敖扇再次接到了来自元静的友情提醒。 “小师妹，明天别忘了哦，上午九点。” 敖扇无奈：“知道了，你已经说了第三遍了。” “嘿嘿，这不是怕你忘了吗？对了，之前的道袍不用带了，庆春师叔已经给你做好了新的。” 庆春师叔做的……？ 敖扇脑海中下意识浮现出这样一副画面：皮肤有些黑，身材微胖的庆春师叔。 捏着绣花针，翘着兰花指，一针一线缝制道袍…… 敖扇禁不住打了个激灵：“好的，替，替我谢谢庆春师叔。” “没事小师妹，大家都是一家人，不用跟我们客气。以后道袍要是坏了，你尽管再找师叔给你补。” “……咳，不，不用了。” 怕元静接着扯闲话，敖扇晃了晃头，抛开脑海中的画面，转移话题： “对了，你今天有见到胡明月吗？” “胡明月？他没去你家花店？”元静诧异的语气，从手机传来。 “没有，今天一直都没……” 敖扇话没说完，就被元静打断。 他的语调瞬间上扬，带着谴责的意味高声道： “好啊！消极怠工，扣他工资！” 敖扇：“……”duck不必。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七十章 八卦时间 元静皮了一下，又恢复正经： “咳咳，他应该是去接大师兄了，大师兄好像是今天回来。” ……好像？ 敖扇回忆了一下“清风道观一家亲”群里的消息，元明确实是今天回来没有错。 但“好像”这个词……元静这家伙，天天水群，居然连自家大师兄的回归行程都不确定？ 不过还好，起码知道了胡明月的行踪。 虽然初几次见面经历不太美好，但这么长时间下来，敖扇和公狐狸相处得还算融洽。 作为一个善良大度的老板，员工无故缺勤，她不会生气，但最基本的行踪还是要关心一下。 “他没出什么事就好，那我就先……” “等等等等！” 敖扇正要挂断电话，手指又顿在半空：“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等我找个安全的地方。” 敖扇：？？？ 通话那边响起一串脚步声，脚步声停下后，紧接着是元静刻意压低的声线： “好了小师妹，你记住，明天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表现得太惊讶。” 不管看到什么？敖扇茫然答应： “哦，好。” 那边沉默了一下。 元静：“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这么说吗？” “那你为什么这么说？” 敖扇非常配合，虽然语调在元静听来，完全莫得感情。 他再次沉默片刻，不过很快又调整好积极性： “我之前说过，大师兄有天眼，你还记得？” “嗯，记得。” “胡明月他，是师父送给大师兄的灵宠。” 清风道长门下三个徒弟，元明是入门最早，也是入门时最年幼的一个。 他是清风道长在路边捡的弃婴。 那时候，正是玄学界最低迷的时段，所有道观基本都处于隐身状态，闭门不出。 捡回元明没多久，感知到灵气的复苏，各个门派都陷入了狂欢。 自然也包括清风观在内。 一个婴儿，从小在道观长大，连路都还走不稳当，就开始学着练功、习武、挥剑。 清风道长也想过元明的未来，怕他不愿意入玄门，便送他去上学。 小小的孩子，刚认识同龄人的时候，每天都开心得像只欢快的小雀。 可是看到师父和庆春师叔，温柔眼神下，偶尔露出的寂寥。 一边是趣味的童书，一边是沉重的木剑，小元明选择了重新拿起剑。 跪在清风道长面前，认认真真下跪磕头，举起茶杯，行了一次拜师礼。 “那之后，大师兄就没再去学校了，后来为了弥补他，师父特地给他抓了只灵宠。” “刚来的时候，胡明月才刚刚修炼出灵智，还不会化形……” 雪白的小灵狐那么可爱，当时的元明，下意识把它当成了母的。 还给它起名，叫胡明月。 师父说，这是为了补偿他不能和同龄人一起玩耍的遗憾。 元明就把小灵狐当成了同龄玩伴，后来，更是把它当作妹妹。 是的，妹妹。 他把小灵狐当成妹妹打扮，经常央着庆春师叔给它做衣服。 这也导致后来胡明月化形，元明看见它换了其他女装，也没有丝毫诧异，只当是庆春师叔做的。 毕竟都是有灵智的狐狸了，换衣服这种事，当然也是它自己来。 “大师兄有天眼这件事，师父最初是不知道的……” 元静顿了顿，继续道： “胡明月化形之后，在他眼里，依旧是灵狐的形态。” “我和元清，是在胡明月化形之后入门的，那时候我还以为，胡明月真的是女，不，母狐狸……” 应该说，整个道观，都以为胡明月是只母狐狸。 胡明月与元明不同，它是妖怪，能化形之后，就经常自己跑出去玩。 他当然知道男女区别。 但胡明月身为狐族，本就自带阴柔之气，对着装并不讲究。 他又以为元明喜欢，才一直扮演着一个女性角色。 至于改变声线，对一只妖怪来说，是如此简单。 而在元明耳中，胡明月的声音，一直都是狐狸状态下，听不出性别的“吱吱”声。 当然，他们签订了契约，并不担心语言不通的问题。 直到双方都年纪渐长。 清风道长觉得，胡明月整天这么缠着大徒弟，大徒弟也不知道避嫌，这也不是个事啊。 他分别找元明和胡明月谈话，才发现原来在大徒弟眼里，胡明月一直是那只毛茸茸的可爱小狐狸。 而胡明月也这才知道，原来在元明眼里，自己一直都是灵宠和“妹妹”的角色。 “总的来说，这是一个天大的误会。” 元静语气中含着隐晦的兴奋： “大师兄一直以为胡明月还是狐狸，而胡明月不知道大师兄不知道自己的性别，还以为他……” 清风观，一处偏僻的墙角旁。 年轻道士蹲在树根后，一手扶着树，一手拿着手机，撅着屁股叭叭叭说得起劲。 丝毫没注意到，身后隐隐响起的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元清缓缓停下脚步。 听清蹲在树旁的人在说什么后，他微微挑眉，抬起腿—— 一脚揣在元静屁股上。 “嗷！” 被猛地从后面踹了一脚，元静差点来个五体投地。 他站起来转身一看，见是元清，顿时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胡……” “在这儿说什么屁话呢？” 元清一脸不爽地打断他的咋呼：“起来，跟我去试药。” 少年道士清冷面容上，那双眼睛淡淡扫了眼元静的手机： “不然，我就告诉胡明月，你在背后说他的八卦。” “别别别！”元静赶紧举手投降，冲着手机喊了一声： “小师妹我还有点事这次就不说了啊哈哈明天见拜拜！” 喊完，他迅速挂断电话，看向少年道士，笑得一脸讨好： “我二师兄真是个天才，这次又炼了什么药啊？” 元清丝毫不为所动： “呵呵，毒药。” 元静：“……” 另一边，敖扇听元静说元明和胡明月之间的故事，听得头晕脑胀。 还没理清楚关系，手机里传出元静的几声嚎叫后，电话就被对方挂断。 敖扇叹了口气，揉了揉耳朵。 不得不说，元静确实有点聒噪。 敖扇刚要放下手机，顶端又刷出一条博浪的特别关注提示。 可是博浪，她明明就不怎么用，更没有什么特别关注啊。 敖扇好奇地点开，哦，是南娇。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七十一章 美梦不好吗？ 大概是南娇之前拿着她手机，录入联系人的时候，顺手登博浪关注的。 居然还设置了特别关注。 敖扇抬手把特别关注取消掉，然后才看起南娇发的博浪内容。 南海娇人v：今天收到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份超棒的礼物！[图片] 图片拍的是敖扇送的，一盆前不久刚分株出来的金沙树菊。 南娇是天后，又刚刚结束一场演唱会，以她的热度，这条博浪下很快就有了上万条回复。 [南山南：啊啊啊啊啊宝贝！] [南娇在我怀里：趁没人偷亲南南，顺便这是什么花？] [草莓南：什么好消息！难道是南娇终于要娶我了？！] [南南的麦克风：礼物？谁送的？] [新一的兰朋友：没认错的话，这好像是金沙树菊？一种名贵兰花，曾经最高卖出过80万的价格，现价大概在50万左右……好奇谁送的。] 这条回复很快被顶到最上方。 [年岁岁年年岁：五十万？真的假的？！] [南娇圈外女友：妈呀！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 [养一只南宝宝：啊啊啊这么一说更好奇了，到底是谁送的？！] [南南的守护天使：这个时间，应该就在演唱会结束之后不久？难道是哪个土豪粉丝？] 敖扇随意翻看完这些，再一回头，底下的评论已经有十几万条，点赞数更是达到了七八十万。 而这，才刚刚过去不到十分钟。 真恐怖……这就是当红天后粉丝们的战斗力吗？ 敖扇暗自咂舌，随手点了个赞就退出了博浪。 完全不知道，与此同时，南娇恰好关注自己，在网上引起了怎样的轩然大波。 敖扇简单收拾一下，洗了个澡。 刚从浴室走出来，就见黑色小蛇不知何时睡醒，静静立在床头。 四目相对，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墨舍率先开口：“你已经觉醒了血脉，也不需要功法，我也该……” 该离开了—— “墨舍。”敖扇打断他的话，走近过去： “墨舍，你别走了。” 黑色小蛇绿豆大小的眼中满是错愕，很快察觉到自己被人双手托起。 女孩视线与他平行，目光诚挚： “墨舍，我想过了，我不应该怪你。” 因为害得自己一家人差点身死的缘故，墨舍从那样的庞然大物，变成了现在这样，细瘦弱小的身躯。 而在对此并不知情的情况下，还把他自己的妖丹送给她，救了她的命。 父母的死亡，并非墨舍的本意。 悲剧已经发生，将一切责任都怪罪在对方身上，很显然是不对的。 这只是一种逃避。 墨舍只是短短错愣片刻，神色再次恢复平淡，显然不为所动。 敖扇见此，换了个方向劝说：“更何况，你之前带我去雾岭山，消耗了过多灵气，现在……” 她语气很是小心翼翼，生怕戳到了墨舍的痛楚。 更别提他变成现在这样，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因为自己。 仔细观察着对方的神情，见墨舍脸上没有露出异色，敖扇才微微松了口气，继续道： “你现在这么虚弱，也没有别处可去，不如就留下？” 说实话，墨舍心动了，但是…… 他犹豫不定地看着敖扇：“你当真不怪我？” “真的！”敖扇狂点头，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而且，我已经找到了复活我爸妈的方法，希望让你留下，也是想多一个助力。” “墨舍，你愿意帮我吗？” 女孩脸上的期待格外真切，墨舍已经完全动摇。 他沉默片刻，开口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如此沙哑： “……复活？” 敖扇点点头，将幽灵兰的方法详细转述了一遍。 看着黑色小蛇欲言又止的样子，笑了笑： “我知道那很难，但总归还是有希望的，而且我现在已经有了引魂草的线索，明天就……” 女孩滔滔不绝说起自己对未来的规划，神采飞扬。 看着敖扇这副样子，墨舍脑海里，倏地浮现出初见之时，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 “好。”捕捉到敖扇眼中一瞬间露出的惊喜神色，墨舍突然心情很好，重复了一遍： “我帮你。” 敖扇是真的很开心，大大的杏眼笑弯成月牙：“太好了，墨舍，谢谢你！” “别误会，我只是不想欠你的。” 黑色小蛇别过眼，语气淡淡，可惜丝毫消减不了敖扇的热情。 “嗯嗯，但还是要谢谢你。” 这怎么就是说不通呢！ 墨舍囫囵应了两声，丢下一句“我继续休息了”，就再次进入沉睡中。 压在心中的一块大石落下，敖扇勾起嘴角，哼着歌，把账户里的的一串0又数了一遍。 然后才怀着对明天玄学大会的满心期待，安然入睡。 第二天是个好天气，夏季即将结束，气温逐渐变得凉爽，正是一年中最舒适宜人的时候。 不过这对现在的敖扇来说区别不大，她睁开眼，心情很好地跟床头的墨舍道了声早安。 “真奇怪，最近好像经常做梦……” 敖扇爬起来伸了个懒腰，挠挠头，随口道。 墨舍盘在床头，状似随意地问：“美梦不好吗？” 敖扇一愣，回过头： “总是做梦对睡眠不好，虽然现在对我来说没什么问题……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做的是美梦？” 墨舍沉默片刻，在敖扇感到奇怪之前，缓声道： “你看起来心情很好。” 敖扇恍然点点头，颊边的酒窝露出来： “也是，毕竟一夜暴富了嘛！” 虽然，这钱很快就得花出去—— 不过，如果真的能顺利花出去，敖扇只会更开心。 因为那就代表着，自己距离复活父母，更近了一步！ 再次在小花指控的眼神中，把它丢在家后，敖扇出了柳大校门，没一会儿就等到了坐着清风观一行人的车。 嗯，是出租车。 清风道长坐在副驾驶，元清和元静在后座。 好在车型较大，敖扇和元清都是偏瘦的身形，元静也不胖，坐三个人也并不拥挤。 敖扇前后看了看，有些疑惑，不是说那位叫做元明的大师兄回来了吗，怎么不见人？ 元静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 “大师兄和胡明月一起，坐另外一辆车自己先过去了。” 敖扇点点头，表示知晓。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七十二章 当师父的魅力 听见他们的谈话，司机眼中的好奇心都要掩盖不住了。 这些人一个个的，又是穿着道袍，又是大师兄的，看着神神秘秘的，不好奇不行啊。 不过他非常有职业操守，并没有出口攀谈，而是专心开车。 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城西远离闹市的一片景区外，车子缓缓停下。 城西这个公园，因为远离市区，比较偏僻的缘故，敖扇还是第一次来。 没想到所谓的玄学大会，就在这里开展。 敖扇和元清、元静两师兄弟，跟在清风道长身后往里走，一边打量这边的景色。 有假山有活水，长亭短亭，檐角飞翘，整体偏向古风风格。 像是古代贵族世家的后花园。 没走近多久，就能看到穿着各式道袍的人来来往往的身影。 夏末早秋的天气，虽然没有那么热，但道袍样式繁复，放在现在还是偏厚了一些。 不过难得各大门派齐聚一堂，这种严肃的场合上，大家又都是修行之人，热一点根本不算什么大事。 “重要的是风度，你们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我们清风观，所以啊，一定要保持风度，知道吗？” 周围人还不多，清风道长扯了扯腰间，系得过紧的腰带，一边对着敖扇三人嘱咐。 “知道了师父，您都说了一万遍了……” 元静一脸无语，根本就没人会关注他们这种小门小派好吗？ “你们记得就好，”清风道长咳了咳，小声道： “等回去得让你们师叔帮我把这衣服改改，怎么又缩水了……” 拜托，明明是您又胖了！怎么还怪起衣服来了！衣服它不背这个锅！ ——为了防止挨骂引来其他门派的围观，元静忍着没有吐槽。 敖扇在旁边忍笑。 清风观的道袍是庆春设计的，据元静介绍说，庆春师叔以前一度沉迷各种武侠小说。 所以他们的道袍，除了小小借鉴了一下其他门派，还有庆春自己的脑补，不是，补充。 跟其他门派比起来，清风观的道袍除了飘然若仙，还带着点侠气。 外面是绣着门派标识的青色大袖罩衫，用白色腰带束拢，内里则是便于行动的短衫长裤。 穿在元清身上，配上他本就偏瘦的身形，便显得清冷淡然，超凡脱俗。 元静则要高挑匀称不少，刚好凸显出庆春师叔的设计，侠气较重。 只是这偏浅的色调，到了中等身材的清风道长身上，就比较容易显胖了。 他那勒得死紧的腰身，走在元清前面，比二徒弟松松垮垮随意一系还粗上几圈，颇有些不伦不类。 像是天桥底下算命的骗子。 当然，想是这么想，敖扇三人没谁会点明出来。 至于敖扇穿的新道袍，跟他们大体相同，却又多了一些庆春师叔的精心小设计。 长裤是她喜欢的宽松风格，内里的短衫上还有一片漂亮的青绿色扎染，因为时间来不及的缘故，只在腰带两端各绣了一个小扇子。 这种明晃晃的差别对待，引得元静围着庆春嚷嚷，大呼不公平。 然而用庆春师叔的话来说： “扇扇是小姑娘，当然要漂亮一点，要什么武侠风？你们出门在外，难道还需要一个小姑娘动手？” 敖扇对此还是非常感激的。 平心而论，她充其量只是清风观的一个挂名弟子，实际上连拜师礼都没行过的那种。 可清风道长却赠与她功法和法术，元静嘴上嚷嚷，却一口一个小师妹叫得亲近，丝毫不拿她当外人。 元清性子冷待，平时也不怎么说话，在她需要时却给她指引方向，还有庆春师叔毫不掩饰的偏爱—— 敖扇暗暗想着，自己可真是幸运，居然能遇到这样一群人。 她笑眯眯看着元静和清风道长贫嘴，心情很是开朗。 “你笑什么？” 元清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这小丫头，从刚刚起眼神就不太正常。 敖扇眨眨眼：“我在想，师兄你说的那位长老，会不会同意把引魂草卖给我呢？” 怎么突然叫起师兄了…… 元清一愣，刚要说话，走在前面的元静听见动静，回过头来： “小师妹小师妹，我没听错，你刚刚是不是叫我了？！你终于肯……呜唔！” 元静被元清突然捂住嘴，说不出话，只好把眼睛睁得老大瞪着他。 好好的，捂他嘴干什么！ “你废话太多，吵。” 元清冷笑连连，捏着元静的脸颊，迫使他张嘴，抬手扔了颗药丸进去。 “……”你又给我吃什么了！ 元静张嘴，却发现发不出声音。 他一边瞪着元清，一边掐着自己的喉咙，妄图把它吐出来。 可惜药丸入口即化，早就被他吸收了，挣扎终究只是徒劳。 “哟，这么热闹？” 两人闹腾的时候，不远处走过来一个穿着蓝白道袍，面上笑意盈盈的中年道士。 他和清风道长年龄相近，身形相近，看起来关系也很不错。 “是啊，年轻人嘛，就喜欢打打闹闹。” 看见他，清风道长便露出笑意，不管身后还在大眼瞪小眼的两个徒弟，拉过敖扇： “来来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新收的四徒弟，元善。” “这是顾卿，古孤道长，为师的好友，扇扇，你叫他顾师叔就好。” 敖扇从善如流：“顾师叔好。” 古孤道长收回打量的眼神，点头赞许道： “不错不错，小姑娘是个好苗子，你可要跟着你师父，好好学。” 敖扇露出羞涩的笑：“谢谢顾师叔，我会的。” 古孤道长满意点点头，这才看向清风道长，笑道： “昨天听说你新收了个女徒弟，我还不信，没想到居然是真的，一会儿那帮人肯定少不得羡慕。” 玄学界没落多年，至今还有传承的门派寥寥无几。 别说女弟子，男弟子都不好收。 更别提有点天赋的，男女比例大约在10：1左右，甚至还要悬殊一些。 所以，收了敖扇这么一个品性上佳，看着还乖巧的女弟子。 虽然年纪大了些，那也是值得吹嘘的好运气。 没见清风道长听完好友的话，一张脸笑得比菊花还要灿烂么？ “那是，不过光羡慕可是羡慕不来的，还是要看当师父的魅力……” 古孤道长：“……”魅力？ 可别了。 他清了清嗓子，打断好友的话： “咳咳，不说这个，我们还是先赶紧过去，我看那边基本都到齐了。” “哦，好。”清风道长也反应过来，回头让徒弟们跟上，边走边问： “那三家，这次都来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七十三章 见面礼 “都来了。”古孤道长点点头，左右看了看，低声道： “不过济世门看着还是不管事，这次来，估计是怕另外两家又像上次那样打起来。” 不知回忆起什么，清风道长了然点点头，表示理解。 古孤道长接着道：“我还听说，衍天宗这次，会带特殊部门那边的人过来，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说这话时，他们刚好绕过假山。 没了视线的阻碍，公园中心空地上，分批站着的一群人，便清清楚楚被纳入视线范围内。 “哟，还真带来了！”古孤道长哟呵一声笑，往那边努努嘴。 只见人群最前方，为首的几个人中，有个穿着一身运动装，和周围格格不入的挺拔身姿。 他们看见里面的人，其他人自然也能看见他们。 古孤道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打了声招呼，和自己门派的人汇合去了。 倏地两道气息靠近，敖扇有所感应，下意识转身看去。 自角落里走出两道身影。 一个是气质温润、风度翩翩的如玉公子，一个是容貌妖异、白发纤腰的红裙美人。 如果不是知晓两人的身份，谁见了都免不得要夸上一句：般配！ “师父。”元明走在前面，先叫了声清风道长，等对方点头过后，又笑着看向敖扇： “这位就是小师妹？” 他一直在外出任务，并不知道敖扇并非真的是清风道长的徒弟。 毕竟元静天天在群里喊“小师妹”喊得欢。 青年面带温和笑意，态度这般友好，任谁见了，都很难不产生好感。 敖扇也不例外，笑眯眯点头： “大师兄好。” 元明点点头，伸手，掌心显露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塞到她手上。 “见面礼。” 敖扇一经手，就察觉到这块玉的价值。 灵玉有灵，能蕴养主人，好的灵玉甚至能聚集灵气，以助修炼。 元明给的这块玉，虽然还不到这个地步，但触手温暖，看样子也快了。 价格基本相当于一株朱丽叶。 敖扇赶紧拒绝：“大师兄，这玉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她刚想把玉还回去，一抬头，就看见元明身后，胡明月跟个背后灵似的站在那儿，眼神幽幽盯着自己。 怎么好像有股酸味儿呢…… 见敖扇看过去，胡明月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两声，阴阳怪气： “给你你就拿着，有的人啊，就是喜欢充大头，你就勉为其难，配合一下！” 敖扇：“……” 敖扇再去看元明。 青年对胡明月的话置若罔闻，此时早已走到一旁，正跟元清说话，一脸歉意： “阿清，你要的药材，我没找到，下次出任务再帮你找，好吗？” “没事的大师兄，我不着急用。” 敖扇瞪大眼睛，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元清露出笑脸。 虽然只有浅浅的一点弧度，而且很快就归于平静。 但跟平时的冷脸比起来，已经算是非常难得了。 然而除了她，好像没有任何人注意道这一丝丝浅笑。 因为元明已经看向元静，给他掏礼物去了。 胡明月则继续像个背后灵一样，视线穿过元明的身体，一脸不爽的盯着元静。 至于清风道长，他正摸着下巴，旁观徒弟们这和乐融融的一幕，满写着脸欣慰。 敖扇眨眨眼，不着痕迹地转头又看了眼元清。 少年道士脸上看不出丝毫异样，仿佛刚刚的浅笑，仅仅只是她的错觉。 那边，元明看元静收了礼物，手舞足蹈比划半天，才发现他是说不出话，顿时哭笑不得： “小静，你是不是又惹阿清不高兴了？” 元明转头过去劝道：“阿清，给他解开？” 却见少年道士神色淡淡： “他废话多，又没眼色，不适合在这种场合说话，我这是为他好。” 说完，率先向着人群走去。 元明神色一怔，露出无奈的表情。 清风道长赶紧道：“元明啊，元清说的对，这小子嘴上不把关，你别管他了，大会要开始了，我们赶紧过去。” 等他们过去，空位置已经不多了，只在靠右前方的角落有一小块空地，刚好能坐下他们五个人。 既然是交流大会，干站着是不可能的，公园又没有什么座位，好在大家都是修炼之人，不拘小节，干脆就席地而坐。 敖扇盘腿坐下，左右看了看。 感觉像是误入了什么邪教的聚会——要是有路过不明情况的人看见，肯定会这么想？ “人都到齐了？” 被灵力加持的声音在广场内扩散开来，带着股不容忽视的威严气势。 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人都在一瞬间闭上嘴，安静下来。 最前方不远处，为首的几人背对中心喷泉，面对众人而立。 出声的是一个肤色偏黑的中年道士，穿一身红黑色相间的道袍。 此时看见众人沉寂下来，脸上露出一丝满意。 敖扇眨眨眼，没记错的话，这位好像是那天晚上，来清风观追踪自己的人之一？ 怜智道长，也就是那个红黑道袍、肤色偏黑的中年道长，清了清嗓子，再度开口： “首先，很荣幸能作为衍天宗的代表，成为这次五年一度的玄学交流大会的主持之一。” “还记得二十年前的那次玄学大会，来的人寥寥无几，只有二十三个，再看看现在……” 说着，他扫了眼脚底的人数： “我很欣慰，灵气复苏二十年来，大家都有……” “好了！现在提这些有什么意义，还是赶紧说正事！” 黑脸道长话说了一半，一道严厉的苍老声音倏地从后响起，打断了他的发言。 那是一个拄着手杖的老人。 敖扇抬眼循声望去，在黑脸道长身旁找到了他——大概是全场最为年长的道长。 白发须眉，目光被长长的眉毛遮去了一半，长相属于很慈祥的类型。 只是被他皱起眉时，额间的一道竖痕破坏了气质。 “融初师叔说的是，是我啰嗦了。” 被老道长训斥，怜智道长也不生气，点点头，当真说起了正事： “其实这次召集大家过来，除了例行的交流比赛，也是想和各位确定一下，未来玄学界的发展方向。”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七十四章 大家伙儿听我说 灵气复苏二十年来，全国各地频频闹出“玄学事件”。 为了安抚恐慌的普通民众，灵气复苏第五年，特殊部门建立。 玄学界和特殊部门建交，双方共同保护普通人的安全，维护人类社会的表面和谐。 黑脸道长上前一步： “想必大家也有感知到，最近，此界灵气越发浓郁、充沛，相信大家都很高兴。” 毕竟这种情况下，修炼起来，完完全全是事半功倍。 而这种变化，也正预示着灵气复苏已经彻底成为必然事件。 “但是！”黑脸道士语调拔高： “同样的道理，我们修炼快了，妖怪们自然也不慢。” “时间越长，灵气的复苏进展越快，那些隐藏大妖血脉的妖怪，也在渐渐苏醒。” “目前的小妖，有特殊部门管理，自然不足为惧。但那些大妖，尤其，是部分天性喜好作恶的大妖……” 黑脸道士停下来，目光扫视脚下盘腿坐着的道士们，半晌才接着道： “若是在我们都不知道的时候，苏醒过来，突然出现在普通人面前，定然会引起恐慌。” 敖扇眨眨眼，所以呢？ 她有点好奇黑脸道士接下来的话，对方却突然转身过去，招了招手。 那位穿着运动装，身姿挺拔的男人走上前，跨步站在老道长和黑脸道长中间。 “我身边这位，你们应该认识。”黑脸道长话锋一转： “他是特殊部门的部长，文刚。” 好耳熟的名字—— 敖扇瞬间想起来，不就是上次在保姆车外，和南娇谈话的人吗？ 她下意识抬眼望去，对方出乎意料的敏锐，瞬间转头寻了过来。 然后对上一群盘腿坐着的道士们，看着自己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 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文刚微微皱眉，错觉吗？ 感知到男人追寻的视线从这一片移开，敖扇抬手揉揉脸，松了口气。 清风道长拍了拍她的头。 文刚刚刚明显是往他们这边看。 虽然清风道长挡住了敖扇的身形，但这时候说话，肯定会被注意到。 所以他只是眼神询问：怎么了？ 敖扇给了他一个放宽心的微笑，轻轻摇头。 文刚身上是有修为的，但比起清风道长略低一些，更远远比不上她。 刚刚会被发现，也是因为敖扇打量的眼神太过直白，丝毫不加掩饰，而对方又意外的敏锐。 现在她有意掩饰，那就绝对不会被发现。 前方，文刚冲众人微微颔首。 “这次过来，也是想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 文刚其实修为不算很高，只能说，比在场的一半人稍微好那么一些。 但他身上，却有种令人望而生畏的独特气势。 被那双眼睛扫视过的人，纷纷下意识别开目光，不想与他对视。 敖扇跟他视线对上时，没有回避，清楚地看到对方愣了一下。 不过他应该只是诧异于她的年纪和性别，很快就移开了视线，接着道： “近来，出现在普通人视野中的大小妖怪越来越多，相比较而言，我们特殊部门的人手，已经开始出现严重不足的情况。” “再者，正如怜智道长所说的，若是有生性凶恶的大妖，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出现在人类社会中，必然会引起恐慌，甚至严重的伤亡。” 文刚顿了顿，接着道： “对此，我部深思熟虑后提出，想要将灵气复苏一事，公之于众。” 将灵气复苏的事情公之于众？！ 敖扇微微睁大眼睛，一直安静倾听的各门派众人，也瞬间沸腾起来。 “这怎么行？那我们之前的辛苦是为了什么？不就全都白费了吗？” “不可能！玄学界和普通人，怎么能混为一谈？” “我觉得可以啊，等普通人也踏上修行，那不也是玄学界的了？” “……” 元静胳膊肘推了推旁边的元清： “你们怎么看？我觉得告诉大家也好啊，让我爸也修炼试试，到时候他就知道他儿子有多厉害了，嘿嘿。” 他还没来得及在自己的美好想象中沉浸多久，就被元清“啪”地一声，反手一巴掌拍在手臂上打醒。 “别挨着我，你好好说话，推我干什么？” 元清偏头过去，目光幽冷： “怎么？犯病了？我这儿有药，随时给你备着呢，感不感动？” 元静：“……” 不敢动，不敢动。 他刚能开口说话没多久，还不想再次体验哑巴的日常生活。 让一个话痨不能说话，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元静识趣地往旁边挪了挪。 就听前面的文刚道： “劳请大家安静一下，听我说。” 用词很礼貌，语气却冰得掉渣。 就像是播放中的电影，被一瞬间按下了暂停键，所有支持的反对的声音都立刻安静下来。 元静咂咂舌，好大的威风！ 文刚：“当然，兹事体大，若是要公之于众，过程必然不是一时的，还需得在座各位的帮忙。” “但一旦事毕，全民都接受了灵气复苏的洗礼，诸位面对各地层出不穷的妖怪，以及未来诸多未知变幻时，也不会再像如今这般，只能孤军奋战。” 在场大部分人不禁连连点头。 这听起来，好像是挺不错的？ 而且灵气复苏这种事，越到后面，肯定越是瞒不住。 还不如一开始就进行部署，潜移默化让民众们有个心理准备，以后也好接受。 瞧见坐下大部分人的反应，文刚心中有了底，接着道： “当然，若是诸位不同意，也希望各门能派出弟子，协助我部的日常工作。” 说完，他又用平淡的陈述语气，重点强调了一下，我们特殊部门忙的要死，多么多么缺人，如何需要在座各位的帮助等等。 清风道长听得眼睛直抽抽。 特殊部门的日常工作是什么？ 说得好听点，叫善后。 说得简单粗暴点，就是给一群懵懂小妖擦屁股。 谁没事会想不开，把自家好不容易招来的弟子，送去特殊部门管小屁孩…不是，小屁妖？ 反正清风道长不会。 他一边想着，这么看来，这特殊部门就是打定了主意，要把灵气复苏的事情公之于众了。 不然也不可能想出后面这种，一听就不会有哪个门派同意的馊主意啊！ 元静用脚趾头想的都比这靠谱！ 元静正幻想着他爸以后开始修炼，还要跟自己请教的情景，努力憋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突然鼻子一痒，猛地打了个喷嚏。 他倒是没想那么多，就是……坐在周围一圈的人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 视线落在元静身上，暗自思忖。 这是哪个门派的弟子，怎么身体素质这么差？身为修炼之人，居然连这点抵抗力都没有。 元静：“……” 这群人盯着他看干什么啊？ 莫名其妙。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七十五章 无不无聊啊？ 文刚说完，话题又被怜智道长接了过去。 “事情就是这样了。”他补充道： “特殊部门一直以来，对我们玄学界帮助良多，我希望诸位能够好好考虑。” “经过商议，我们衍天宗一致认为，文先生说的事情可行。” 怜智抬起手道：“即，我在这里，代表我们衍天宗先表个态，衍天宗上下将全力支持特殊部门的工作。” 简单宣布了这个消息之后，他又看向身旁的文刚。 两人对视一眼，互相冲对方点了点头，显然是在示好。 怜智道长接着道：“当然，我们衍天宗，还有文先生，都保证绝对尊重各位的意见。” “想必大家心中都已经有了决断，那么接下来，我们将进行现场投票。” “同意配合特殊部门工作，为让全民接受灵……” “慢着！” 话说到一半，倏地从旁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打断了怜智接下来的话。 众人循声望去，出言的人，是与怜智、文刚和那位老者站在一起，但一直没有开过口的男人。 他身上的道袍样式，与怜智和那位老者都不相同，显然三者并不属于同一门派。 似乎立场也不相同。 跟这位道长对待文刚时，溢于言表的嫌弃和排斥相比起来，那位老者都能算得上和蔼可亲了。 被他出言干扰，怜智道长脸上闪过一丝不虞。 虽然不论有没有这一丝不爽快，他那张黑脸上都看不出分毫变化。 但怜智还是很快收敛起情绪，问： “太明，你有什么见解？” 被叫做太明的道长呵呵一笑： “见解不敢说，不过你我同为三大门派代表，没理由你们衍天宗先表态，我玄天宗，却要跟在你怜智屁股后面投票？” 说完这话，他还煞有其事地看向一旁的老者： “融初师叔，你说我说得可对？” “噢对了！”没等融初道长回答，太明道长就接着道： “差点忘了，融初师叔也是济世门的代表。我看融初师叔不说话，还以为济世门今儿压根没人来呢！” 济世门没人来，那融初算什么？ 太明这话一出，叫做融初的老者和怜智不约而同脸色变了变。 “太明！”怜智道长低喝一声： “我今天不想跟你吵架，有什么话就赶紧说，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在这里听你的这些粗鄙之语！” “还有，对融初师叔放尊重点！” 怜智最后的话，让老者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儿。 被斥责了一番，太明道长脸上却依旧笑呵呵的，甚至反过来道： “瞧你说的，我什么时候对融初师叔不尊重了？” “我只是为我们玄天宗，还有济世门，争取应得的发言机会而已。” 他视线在前方众道士身上转了一圈，说话的调子像是在唱歌似的： “不然你问问他们，他们可有觉得，我对融初师叔有任何的不尊重？” 盘腿坐在地上的众人：“……” 又开始了又开始了，这两个门派又撕起来了。 天天撕，年年撕，门下弟子见了面要撕，五年一度的玄学大会，门派代表还要撕。 无不无聊啊？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太明道长神色自若地回过头，说： “看，他们都对我没有意见。” 众人：死鱼眼。 太明装模作样地长叹一口气： “不过呢，为免某些小人非要借机说我太明不尊敬长辈，就请融初师叔先来表态！” “融初师叔，您请。” 太明说着，做了个请的动作。 全场寂静。 谁不知道济世门向来不参与任何需要表态、站位的活动？ 就连五年一度的玄学大会，别的门派都是派出精锐弟子出来充脸面。 济世门呢？除了每年轮流来“站岗”的门派代表，门下弟子爱来不来，全凭自愿。 去年甚至直接一个人没来。 然后衍天宗的怜德道长和太聪道长就打起来了。 众人回忆完往事，皆紧紧盯着融初道长，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融初道长正静静盯着太明，一双眼睛苍老却精神矍铄，谁也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直到太明被他盯得笑容都要维持不住了，融初道长才有了动作。 众目睽睽之下，老者从太明身上移开目光，上前一步，拄着拐杖在地面上点了点。 被一道道或好奇、或期待、或紧张的目光注视着，也没有任何不适。 他淡定地扫视着场下众人。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老者要像往常济世门的其他代表一样，代表济世门弃权的时候。 融初道长慢吞吞看了眼文刚。 这一眼，让所有人的心都吊到了嗓子眼。 太明心中倏地升起不好的预感。 “我济世门，”融初道长缓缓道： “支持，特殊部门的决定。” 众人：“！！！” 济世门居然站位了？！ 清风道长往天上看了看，这是要下红雨了不成？ 场下响起了窃窃私语： “真的假的，融初刚刚是说支持公布灵气复苏？我没听错？” “没听错，就是有点不太敢相信。” “是啊，我还以为就算表态，融初师叔这种年纪长的，也是站在反对的位置呢。” “那这么看来，连济世门都站在文刚这边，是不是……？” “哎，别说了，看看玄天宗人的脸色。” 一位道长轻轻推了推同伴，示意他小点声。 同伴悄咪咪回头看了看。 果不其然，一个个脸色比锅底还黑，快能上去跟怜智称兄道弟了。 同伴赶紧缩了回去。 玄天宗的人一向记仇，如果不想被他们抓住小辫子，还是闭嘴比较好。 就连太明也没料到，融初道长居然会这么直接地，代表济世门站在了文刚身后。 他原本一直在笑，听完老者的话后，神情猛地一下沉了下来。 瞎子都能看出太明此刻的不爽。 敖扇不禁感叹，这表情控制，还是修炼不到家啊。 还不如她小舅舅呢。 当然，敖扇也就是随意联想了一下，对方好歹是一大门派的代表，敖扇不会真的觉得太明仅此而已。 但太明再厉害，玄天宗的声望，和另外两大门派加起来相比，也就不足为提了。 融初道长这一表态，他之前的打算被全部打乱。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七十六章 师父，他污蔑我 酝酿好的一番反对的话，此时也憋在肚子里不好发泄，脸色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 “好，好！既然你们都选择支持，那我们玄天宗这个反对者，再待在这里，想必也不受你们欢迎。” 太明一连说了两个“好”字，看向玄天宗弟子的方向，下令道： “玄天宗弟子出列整队，我们即刻离开！” “是！” 人群中间刷的一下站起来十几个人，沉着脸到一旁列队，等待太明道长一同离开。 临走之前，太明还不忘自己身为反对派狼灭的身份，放下狠话： “诸位可要好好想清楚，灵气复苏伊始，资源匮乏，是我们在不惜一切守护普通人平安。” “如今才刚有好转，就要逼迫我们，将到手的资源与他们分享，哪有这么好的事？” “既然这样，即日起，我玄天宗退出特殊部门的管辖！” “玄明山范围之内，也请特殊部门的人止步。” “我们走！” 太明冷笑着说完最后一句话，甩袖带着玄天宗的人离去。 留下的人面面相觑。 这……怎么还闹起独立了呢？ 他们之前是在保护普通人不假，但怎么就成不惜一切了呢？ 而且后来有了特殊部门，脏活累活都是那些人干，他们也没累到哪里去啊。 怎么太明说的，好像为了维护世界和平，多么呕心沥血似的。 再说特殊部门，虽然有时候事是多了点，但是人背靠大佬，给钱给房给地，什么资源都紧着他们来。 这福利还不够好啊？ 资源匮乏是客观事实，也不能怪人特殊部门啊？ 包括清风道长在内，很多从玄学低微的时候过来的长辈们，都不约而同地觉得—— 玄天宗可能脑子有病。 总之，被太明这么一搅和，原本非常和谐的气氛一下被毁的彻彻底底。 “咳咳。”怜智道长清了清嗓子。 看着他那张似乎比之前还黑上不少的黑脸，大家快速沉默下来。 安静如鸡。 怜智张了张嘴，努力控制让自己的嘴角不要上翘，以免暴露此刻飞扬的心情。 “很遗憾，玄天宗投了反对票。” 呸呸呸，遗憾个鬼，谁管他们投的什么票。 “并且放弃了接下来的比试……” 到时候每一项都给玄天宗的颁个倒数第一，而且一定要把奖状邮过去！ 收件人就填太明那个傻[哔——]！ “哈……”意识到自己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怜智瞬间闭上嘴巴，调整了一下，才接着道： “好了，我们继续之前的投票。” “接下来，支持特殊部门决定的，坐在原地不动；不支持的，请站到这边……” 看着怜智手指的方向，居然就是他们坐着的地方和怜智几人之间的那块空地，不少人都在心中暗骂了一声“变态”。 记名投票也就算了。 支持的就坐着不动，不支持的，就到前面去公开处刑。 他咋不上天呢！ 一阵秋风吹过。 没有人有动作。 元静坐着不舒服，蹲起来往旁边挪了挪屁股。 一瞬间，察觉到他这边动静的人都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 来了来了，是不支持的人吗？ 居然真的有勇士宁愿选择公开处刑也要反对！ 这是哪个门派的弟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不会是被太明那个神经病洗脑了？ 元静挪完位置，抬头见周围人都盯着自己，一脸诧异地小声问： “哎，你们都盯着我干什么？不是投票吗？” 后面的年轻道士：“对啊，投票，不支持的去那边站着。” 说完，他还指了指前面的小块空地。 元静点点头，有些莫名：“哦。” 这人真奇怪，他又不是聋子，听不见怜智之前的话。 他之前被元清嫌弃，现在又往外挪，就离敖扇几人有点远。 突然被这么多人盯着，元静感觉不太舒服，又蹲起来挪了挪屁股——这次是往回。 十几双眼珠子跟随着他的动作一起转动。 元静忍无可忍，不爽地转过头： “你们盯着我看干什么！” 刚才跟他说话的年轻道士也很莫名： “你不是要投反对票啊？” 元静：？？？ 啥？反对票？他？ 当他吃饱了没事干吗！ “我反对？！”元静指着自己反问。 他一下没忍住声音大了点，修炼之人本就耳聪目明，这下几乎全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敖扇和清风道长回过头。 清风道长眼皮直跳，质问道：“元静！你刚刚说啥？！” 元静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反应过来，又理直气壮地指着后面那个年轻道士告状： “师父，他污蔑我。” 年轻道士：？？？ 清风道长朝他看过去。 年轻道士一脸尴尬：“这个，对不起，咳咳，是我误会了……” 元静：“你看，我就说他污蔑我，莫名其妙的，说什么我要投反对票，我明明就坐在这儿没动过好吗！” 年轻道士：“……” 你放屁！你刚刚明明就蹲着往旁边挪位置又挪回来，当他们瞎呢！ 年轻道士正要为自己辩解两句，肩膀猛地被人狠狠拍了一下。 他回过头去看，浑身一僵。 “师，师父……”年轻道士弱弱地唤了一声。 他师父气得吹胡子瞪眼，一手提着他耳朵开始念叨： “臭小子，平时就不着调，喜欢到处凑热闹，现在还拉着人胡说八道，我看你是欠收拾了是，回去给我……” “不要啊师父，我错了！” 元静看得津津有味，回过头冲清风道长呲牙笑： “师父你看，我就说跟我没关系。” 周围知情人：“……” 知情人之一的元清看他一眼，又默默转回去，一副“我不认识旁边这个智障”的表情。 见是误会，场内也再没有别的动静，更没有人站出来。 怜智道长拍了拍手，唤回大家的注意力，总结道： “看来大家都选择支持特殊部门的决定，如果没有人有异议，那么我宣布——” “将灵气复苏一事公之于众的提议，全票通过！” 怜智话音刚落，底下就有人带头鼓起掌来。 看着这和谐的一幕，怜智默默在心中补充道： 玄天宗的都不是人，尤其是太明，等于没有人有异议。 全票通过，没毛病。 离开公园不久，还在往门派赶路的玄天宗队伍内，太明道长猛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心想，肯定是怜智那个傻[哔——]在跟其他门派黑自己！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七十七章 你怕什么？ 往年的玄学大会，重头戏往往是各个门派弟子之间的比试。 今年来了个特殊部门的，又被玄天宗的一掺和，众人对此的热情都消减了不少。 但比试还是要照常进行。 项目有三，一是武学比拼，一是药学比拼。 还有一种，比较特殊。 玄学五术中的山、医、命、相、卜中，前两者分别对应修行和医术。 后三者即“命理”、“相术”和“占卜”。 其中“命理”和“占卜”的大部分传承，已在岁月的洪流中遗落，如今只剩皮毛。 这些皮毛被并入“相术”中，称为现在的看相、风水和简单卜卦的必学知识。 俗称，算命。 而如今，大部分普通人都学习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信仰马克思。 人们崇尚科学，是坚定的唯物主义。 又由于之前，无论是玄学界上下，还是特殊部门管理人员，都秉持着向普通人隐瞒“玄学”存在的原则。 从事算命的道长们，是不能够通过譬如直接让普通人“亲眼所见”“亲身体会”等等方式，来取得对方信任的。 甚至如果在普通人面前“胡言乱语”，不小心泄露了秘密，一旦被捉到，还会被严惩。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道长们难道就不算命了吗？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还要吃饭呢…… 不是，还要维护世界和平呢，怎么能对被小妖缠身的可怜人袖手旁观呢？ 那么作为一名精修算命的道士，如何快速取得普通人信任，让唯物主义者相信自己的话，就成了必修之课。 这听起来非常困难。 但人的智慧是无穷的。 有句话说得好：“打不过就加入”。 既然搞玄学不被允许，又必须要搞，那就从科学方向重新定义各种玄学事件不就得了！ 只要解决了问题，又不搞封建迷信，谁管他们怎么说！ “算命的个个都是忽悠大师。”元静讲着讲着，这么总结了一句。 敖扇眨眨眼，对于“重新定义”这个词有些好奇。 元静刚要张嘴，继续给小师妹讲讲算命道长们的趣事，就听前方传过来一声高喝。 “洪山观，浩一败！” 敖扇两人下意识看过去一眼。 人群中间留出一大块空地，被结界隔开，以防比试过程殃及无辜。 空地中间，站着一个年轻道士，此时正缓缓收回手中木剑，目送败者走出结界。 而他自己，则对着人群抱拳点头，笑得喜气洋洋。 “承让，承让。” 元静惊讶道：“咦？这家伙什么时候上去的？” 敖扇也想起来，结界内的年轻道士，不就是刚刚坐在元静后面那位？ 他之前被师父提着耳朵教训，这才一会儿就又生龙活虎了。 年轻道士看起来与元静一般大，似乎天赋也不错。 他一手持着木剑，一边笑嘻嘻问： “还有没有人啦？没有的话，这次的武学冠军就是我了？” 元静呲了呲牙，见不得他这个样子。 他把手中的瓜子一股脑塞给敖扇，袖子一甩，掏出一把木剑来。 “小师妹，你等着，我去会会他，回来再陪你去看他们算命的比试。” 敖扇一愣：“别……” 她刚伸出手，想要阻止。 元静就跟个兔子似的，迫不及待地冲进了结界。 敖扇：“……” 敖扇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瓜子，又抬头看了眼结界。 这是擂台赛啊……虽然没有擂台，但开始之前，比试的规则可是说得清清楚楚的。 敖扇愤怒地嗑起了瓜子。 元清要去参加药学比试，元明被清风道长带着，跟他的朋友们叙旧，顺便炫耀。 胡明月不用说，肯定是紧紧跟在元明屁股后面。 于是敖扇就被清风道长托付给了元静照顾。 这家伙，真是不靠谱…… 敖扇磕着瓜子，往前两步，近距离观看元静和那位年轻道士的比试。 上台之后，按照惯例，挑战者要报上自己的门派和姓名。 元静单手持剑，朗声道： “清风观，元静，发起挑战。” 那位年轻道士显然也记得他这张脸，顿时神色一变： “是你！” 害他被师父提溜着耳朵骂的罪魁祸首！ 年轻道士咬牙，能感觉到自己的境界并不如眼前人，但还是摆出了应战的姿势： “来！” 元静被他如临大敌的眼神看得十分受用，甩了甩手，模样十分漫不经心。 但当他提起木剑时，整个人身上的气质都有种说不出的变化。 元静朝着对方径直冲了过去。 场下的敖扇神色一怔。 元静并没有动用灵气……这么说也不对，他体内的灵气还是在快速运转的。 但他的灵气，却只用来提升自身身体的力量和速度，丝毫没有外泄。 而那位对手，包括敖扇之前粗略扫过几眼，看到的大部分上台挑战的修士。 都是将自己的大部分灵气倾注在武器——也就是他们手中的木剑上，以获得更大的杀伤力。 对灵气的不同使用，带来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效果。 那位年轻道士显然也被元静与众不同的打法惊了一下，不过很快就从诧异中反应过来。 他的剑身经过灵气的灌注，可比元静手中，那灰扑扑、还带着裂痕的木剑有气势得多。 年轻道士定了定心神，也冲着元静攻了过去。 元静的速度极快是不错，但他出招的速度也不慢。 “喔，刺激刺激！”周围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敖扇慢悠悠拿起一粒瓜子递到嘴边。 空地面积不大，双方很快相遇。 乍一看，一个剑招蓄势待发，一个还提着剑处于冲刺阶段，似乎是后者落了下风。 然而，就在年轻道士抓住破绽，挥剑落下的时候。 元静速度极快地抬起了手。 年轻道士目光一闪，有些不解。 他的剑身注满灵气，对方却没有任何加持。 这样还跟自己硬碰硬，岂非以卵击石？ 不过他虽然这么想着，有点担心自己把对方的剑打断之后，会不会被索要赔偿。 但还是毫不犹豫地落下剑。 元静则面不改色地挥手而上。 木剑与木剑即将相撞，元静却在关键时刻，后退了半步。 年轻道士心中诧异，剑招已来不及收回。 不过他并不慌张，对方应该并不……不对，等等，他为什么这么快？ 元静手在空中顿住，只停留了不到一瞬的时间，就再次前进。 剑尖擦过对方的剑身，发出一声沉闷的碰撞声。 木剑冲势不减，从侧方直晃晃地刺向年轻道士的眼睛。 年轻道士额头瞬间惊起冷汗，下意识闭上眼。 围观众人则不约而同瞪大双眼。 “刺，刺激……”之前那人再次咛喃。 结界内。 伴随着裁判的一声“落月观，禄仁败”，年轻道士缓缓睁开眼。 身前，元静早已收起剑，皱眉看着他，目光如同世界上最锋利的宝剑，直击灵魂： “你怕什么？”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七十八章 你不会认输吗 玄学大会，是各个门派年轻一代弟子之间，友好地进行交流切磋的平台。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元静当然不会真的刺瞎对方的眼睛。 事实上，他甚至没想过，禄仁根本连反抗都没有，就被自己一招击溃。 敖扇嗑瓜子的动作顿了顿。 从她这个角度，正好能同时看到结界内对战两人的侧脸。 元静一反平时的跳脱，此时眼神格外锐利，这让他的气势看起来甚至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他盯着禄仁的眼神格外复杂，说不出是失望还是不满。 元静张了张嘴巴，似乎是想忍耐，但最终没有忍住： “你应该后退躲开，或者以攻为守，向我发起反击，而不是闭上眼睛，在原地等死。” “如果这不是比试的话……” 他的话有些重，但不是没有道理。 如果这不是比试的话—— 禄仁下意识随着这句话联想，余光看见结界外，人群中静静凝望着自己的师父，心中一紧。 他用力捏紧手中的剑柄，动了动嘴唇，声音极轻： “对不起……” 元静却像是被他的这句“对不起”砸醒了似的。 他身上的气势陡然一松，瞬间移开目光又移回来，有种莫名的心虚。 元静收回剑，挠挠头： “别，没事，你别误会哈，我没生气，我就是，怕你以后……” “算了，不说了，打完了，我就先走了哈。”他最终放弃了解释。 面对众人莫名其妙的目光，元静只觉得自己尴尬得，脚趾都能在地上扣出一家道观了。 他打了个哈哈，转身往结界外走。 敖扇看着他在人群中巡视，一眼找到自己，然后状似隐秘地扬眉。 好像在说：“小师妹，我厉害？” 敖扇看了眼裁判，无奈摇头叹气。 裁判是个能在圣诞节换装直接出演圣诞老人的老道长，反射弧有点长。 他笑眯眯看着元静，有种后生可畏的欣慰和慈祥。 等元静快要踏出结界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出言阻止： “哎，等等！” 元静转头看去。 白胡子老道长：“别走啊，你是胜方，还要继续守擂呢！” 元静：“……” 守擂？ 守擂？？？ 他表情一懵，这时候才回忆起来比试的规则。 擂台赛…… 元静缓缓转头，朝着敖扇看去。 敖扇淡定地放下瓜子壳，冲他露齿一笑，做了个“加油”的姿势。 元静：“……” 见他傻愣着不动，白胡子老道长干脆走进来，直接将他拉回去。 他虽然看上去年纪很大，但好歹也是修炼中人，手上有一把子力气。 元静没有多加防备，被他轻而易举拉了回去。 “来来来，还有没有人挑战啊？没有的话，这一届的……”白胡子老道长招呼道。 元静反应过来，安慰自己。 没事，刚刚他们看见他这么厉害，应该不会有人挑战的？ 结果白胡子老道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应和声打断。 “有有有，我这就喊我师兄过来！” 元静：“……？” 要去喊师兄过来的人话音刚落，又有人接着道： “那你快去，我就先勉为其难上去拖一拖。” “可以啊兄弟！那我也去喊我师兄过来！你加油啊！” 元静：？？？ 他迷惑地看过去，一个膀大腰圆、看着不像道士，反倒更像保镖的壮汉走了进来。 壮汉对着元静挠了挠头，笑容着透露着一股憨厚之气： “嘿嘿，柔清门，正孝，发起挑战。” 他的武器是两个锤子。 元静：“……” 柔清？？ 这人确定没进错门派吗？ 或者说，他们门派确定自己没招错人吗？？ 随着双方摆起了战斗姿势，结界外也讨论得热火朝天。 “哎，今年可算是有点看头了，以前那是一个一个上，要等到晚上才有重头戏。” “是啊，不过这个元静……是哪儿的来着？看上去还挺有两把刷子。” “刚刚不是说了么，清风观的。” “清风观？好像有点耳熟？” “这你都不记得？”说话的人诧异看了眼同伴： “就是雾岭山那边的，元明也是清风观的，还有那个……元清。” 说到元清的名字时，他的声音明显刻意压低了很多。 敖扇动了动耳朵，不着痕迹地朝两人看过去。 同伴恍然大悟，也放轻声音： “他这次也来了？” 那人点点头：“来了，我看见了，就是不知道参没参加比试。” “要不，咱俩一会儿去看看？” “也行。” 同伴转头看了眼结界内，和对手打得你来我往的元静，脸色复杂： “不过……你别说，这清风观还挺会收弟子的，一个个的，天赋跟衍天宗他们比起来，也不遑多让了。” “是啊，”另外一人赞同的点点头，又想起来什么，神秘兮兮道： “对了，他们师父还收了个新徒弟，我刚刚看见了，是个乖乖巧巧的可爱小姑娘。” 同伴眼睛一亮：“真的假的？太让人羡慕了，我师父啥时候才能给我收个小师妹……” “真的，就是不知道是修什么，可千万别是学相术的。” “……” “乖乖巧巧的可爱小姑娘”敖扇默默转过头，不再听两人说话。 不过她倒是对两人谈到元清时，那种讳莫如深的态度很是在意。 元清身上，发生过什么吗？ 清风观门下，除了敖扇的三个弟子。 元明是大师兄，年纪最大。 元静却是比元清要年长几岁。 说起来，跟敖扇年纪最相仿的，还是元清。 她16岁，元静21，元清18岁。 刚刚成人的年纪，社交圈却小得堪称可怜。 对于元清，敖扇其实并不是很了解。 他话少，敖扇话也不多，比起自来熟的元静，和有点戏精的清风道长，敖扇与元清的接触并不多。 如果不是这次问到引魂草的事情，敖扇和对方熟悉起来，可能还要等到很久之后。 她本来打算丢下元静自己到处逛逛的，但现在…… 敖扇想了想，将手中嗑完的瓜子壳收起来。 结界内，元静已经换了四个对手。 他一边痛骂十几分钟前的自己，为什么要脚欠冲上来。 一边又像精神分裂似的，十分享受战斗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那种肾上腺素飙升的酣畅淋漓。 直到脑海中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师兄，你不会认输吗？” 元静：“……” 元静从战斗中抬起头。 结界外，敖扇冲他露出酒窝，笑得一脸无辜。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七十九章 高端的比赛往往只需要 是哦，他怎么忘了，还可以认输呢！ 反正元静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有那么片刻的享受其中的。 他在一群人诧异的眼神下，干脆利落地大喊认输，随后果断冲出结界，拉上敖扇就跑。 “哎！别走啊，我师兄才来呢！”后面的人不满地大喊。 元静在心中“呸”了一声。 他又不傻！再不走等着被虐吗？ 从武学擂台这边离开后，元静带着敖扇拐了个方向，嘴里嘟囔道： “早知道就不上去了。” 敖扇幽幽道：“是吗？可是我看你好像挺享受的啊？” “咳咳，这个……”元静嘴硬道： “也不是我的问题是？都怪这个破赛制，搞什么车轮战……”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理，忍不住吐槽起来： “师父说，当初定这个赛制的人，说什么“高端的比赛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赛制”，我看就是懒……” 元静说完顿了顿，心虚地左右看看，见没人，松了口气： “算了算了，不说这个，小师妹，走走走，我带你去看算命的他们比赛。” 敖扇站住脚：“不去了。” 元静一愣，回过头来。 他大概是会错了意，以为敖扇生气了，软言讨饶道： “小师妹，我错了，你别生气啊，我不是故意让你等那么久的。” “没生气。”敖扇无奈道。 没生气，怎么站着不肯走了？ 元静不信。 敖扇看出他眼中的狐疑，招了招手，让他过来，状似随意地问： “我刚刚听到有人说，元清师兄炼丹很厉害，真的假的？” “那些人可真无聊。” 元静撇撇嘴，一脸不自在： “是真的，有我这么个工具人给他试药，可不厉害么！” 敖扇哭笑不得，试药工具人，元静对自己的认知可真清晰！ 无奈完，她又接着问： “那为什么我看他们，好像对元清师兄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 按理来说，一名出色的炼丹师，就算不至于万人追捧，好歹也该非常受欢迎才对啊？ 听见敖扇这么说，元静的表情变了变，有些不虞。 不过这不高兴明显不是针对敖扇。 “他们都说什么了？小师妹，你可别听他们瞎说。” 元静往后面看了看，拉着敖扇走到角落一处假山边，脸上的神情十分严肃： “小师妹，他们怎么说都可以，但是你可千万别对元清有什么误会。” “元清他……” 元明是清风道长捡回来的孤儿，于尘世之间，并无血缘羁绊。 元静跟随清风道长修炼，则经过父母长辈的同意。 而且他家境优渥，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也算是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但元清不一样。 他其实是那种智商偏高，心思敏感脆弱的孩子。 这样的孩子，放在充满爱和阳光的环境中成长，长大后或许会是集万千美好于一身的人间天使。 如果是在普通家庭中出生，敏感的天性，最多会导致他有些内向。 但元清的原生家庭，却可以称得上是一个悲剧。 “这些都是师父悄悄告诉我的，跟你说倒是也没事，但是有的事情……元清自己都不知道，你可千万别告诉他啊。” 说这话时，元静的眼珠子做贼似的滴溜溜打转，生怕周围有人偷听，声音低了一度又一度。 元清十岁的时候，父亲终于入狱。 为什么用“终于”呢？ 他出生在一个家境贫寒的家庭，父亲是个表里不一的家暴男，母亲懦弱而又自私。 这样的夫妻，在元静看来，是根本不配生下孩子的。 可惜为人父母并不需要考试。 而元清，成为了这对夫妻生下来的那个倒霉蛋。 小小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却也能从学校同学们的炫耀中知道，自己的家庭是病态的。 没有谁的爸爸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甚至无缘无故就向妈妈发脾气、动辄打骂。 也没有谁的妈妈，会一面在父亲暴怒时护着他。 一面却在抱着他哭泣后，对他恶语相向，掐着他手臂内侧的细肉泄愤，不允许他吃饭、甚至体罚。 相比起父亲纯粹的恶，母亲自相矛盾的所作所为，更容易让一个敏感多思的孩子陷入泥沼。 元清十岁时，父亲终于入狱。 那一天恰逢他生病，高烧卧床，睡梦中迷迷糊糊听见母亲在耳边宣布这个消息。 或许在元清耳中，母亲的语气有解脱、有高兴、也有对未来的期望和迷茫。 没人知道当时的元清是什么感受，但他听完后，没多久就安心地睡了过去。 而在元清的母亲身后，静静站在那里的清风道长看来。 这个女人语气中的解脱，不仅仅是对她的丈夫的。 还有床上那个，被她亲手抱起来，并亲自交给他的孩子。 听到这里，敖扇非常疑惑。 “她直接把人交给师父了？那后来呢，元清在道观醒过来，没有逃跑吗？” 元静摇摇头，事情当然不是这么简单。 实际上，在那之前，元清是见过清风道长的。 流感多发季节，也恰巧是元明正式拜师前的最后一段校园光阴。 清风道长带着元明，一起去医院探望他的同学。 回去的时候，在医院入口大堂，看到了撒泼的元清父亲，以及满身伤痕、唯唯诺诺的母亲。 而当时才八岁的元清沉默地站在他们身后，浑身像是被阴影笼罩。 清风道长一眼就看出了这个孩子坎坷的命运。 他动了恻隐之心。 元静：“如果不是师父，元清只会被他母……那个女人直接遗弃掉。” 差点忘了，这种人不配被称为母亲。 元静为自己的“及时醒悟”松了口气，接着道： “师父一直有在注意他，曾经登门询问过元清是否有拜师的意向，但是被拒绝了。” 在被母亲交给清风道长之后，元清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什么都没有问，清风道长以为元清已经猜到、并且接受了自己被母亲抛弃的事实。 但事实上，没有。 元静叹了口气：“在道观待了一段时间后，他就趁着师父松懈，自己跑了。” 是的，跑了。 可就算回到以前的“家”，元清也只能在门口看着陌生的人进出。 房子已经被低价卖掉了。 谁也不知道那之后，元清又去了哪里。 他最后是自己回来的。 带着一身浓厚的悲伤。 “对了。”元静突然换了个话题：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暴力基因遗传论？”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八十章 俗世多烦忧 暴力基因遗传论，什么意思呢？ 简单来说，就是一种认为“如果父母中的一方有暴力基因，那么他们的孩子大概率会遗传这种基因，并在长大后表现出同样倾向于通过暴力来解决问题这一性状”的理论。 对于这种理论，敖扇当然听说过，但她很难对此给出一个明确的态度。 任何一个原生家庭，父母对孩子的影响都是必然的，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但所谓的“暴力基因”，谁又能证实它真的存在呢？ 孩子是家暴的精神受害者，这也是无法磨灭的事实。 好在元静也并非真的需要敖扇的表态。 他提起这个，只是为了接下来的话做个铺垫。 元清自己回到道观后，清风道长发现，这个孩子心灵上遭受到的伤害，比他想象中还要强烈许多许多。 他表现出很明显的自闭和厌世。 清风道长连哄带骗，带元清去看心理医生，确诊为中度抑郁症。 而后经过清风道长和元明体贴入微的陪伴、照顾，再配合药物治疗。 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才稍有好转。 这个时候，元清身上却又出现了无法控制的情绪躁狂。 病情进化为“双相情感障碍”。 说到这里的时候，敖扇和元静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片刻。 元静揉揉脸，觉得气氛有些过于沉重了，赶紧接着说了下去： “不过还好，有大师兄在。” 大师兄？元明？ 这和元明又有什么关系？ 敖扇好奇地抬眼，等待元静解释。 或许是想到了大师兄，元静脸上显露出敬佩的表情： “大师兄是个好人。” 敖扇：“……” 敖扇同情地看元静一眼，差点要为他的词汇之匮乏落下泪来。 元静毫无所觉，自顾自回忆道： “师父说，还是大师兄提醒，他才想起来教元清修炼的。” 当年，在清风道长眼中，元清就好像一尊易碎的脆弱瓷娃娃。 他就差把人拴在裤腰带上捧着供着了，哪敢教人修炼啊？ 修炼那么辛苦，要是元清累了，病情加重了怎么办？ 元静清了清嗓子，强调道： “这些都是师父的原话，可不是我胡乱补充的啊。” 敖扇点头，催促他少说废话，赶紧继续讲接下来的事。 元静给了她一个哀怨的眼神。 有抑郁症，清风道长也不敢送元清去上学，就这么把人养在道观里。 天天嘘寒问暖，精心伺候着。 这么做，或许最开始还是有点用的，但时间久了，效果也就微乎其微。 清风道长也没辙了。 等到元明提醒，询问要不要让元清修炼的时候，他下意识就觉得不行。 当时年纪还小的元明十分不解地问： “医生不是说，要给师弟找点事情做，培养兴趣爱好，不能让他想太多吗？我修炼的时候，脑子里就什么都没有，我觉得很适合师弟。” 清风道长一拍手，对啊！ 修炼时需要沉心静气，摒除一切杂念，不就是这孩子需要的吗？ 修身养性，多好！ 清风道长立刻火急火燎问元清要不要跟随自己修炼。 元清点头同意了。 这时候他12岁，正式拜入清风道长门下，才有了“元清”这个道号。 元是字辈，“清”字，则是清风道长对他的期许和祝福。 他希望元清能忘却过往的一切烦忧，早日从病情中走出来。 就如一缕清风，不染俗世尘埃。 元静撇撇嘴：“相比起来，我这个“静”字，就像是随口起的一样，师父真是太偏心了。” 敖扇：“……” 不得不说，确实。 “静”这个字，安在元静身上，怎么看都像是清风道长单纯想让他安静一点。 敖扇给了他一个同情的眼神。 控诉完偏心的师父，元静接着道： “开始修炼之后，元清的病情虽然没有好转，但也算是得到了控制。” 不仅如此，在元明的陪伴和鼓励下，他还真的就找到了兴趣所在—— 炼丹。 相比起枯燥的打坐修炼，和草药相处、研读在元静看来比打坐还枯燥难耐的冗长医书，对元清来说，却仿佛有着无上的吸引力。 元静：“听说自闭儿童都是在某一方面的天才，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元清在药学上面确实天赋极佳。” 具体表现在，只学了一年多，他就能在玄学大会上大放异彩了。 虽然说不上名列前茅，但也引起了多方赞赏。 而就在那次玄学大会。 不知是从哪得来的消息、跟踪、或者偶然。 元清的母亲闯进了玄学大会。 试想一下，一个普通人，猛地瞧见自己的孩子——即使是被她抛弃的孩子。 他穿着道袍，跟另外一群穿着道袍的人混迹在一起，拿着一堆奇花异草，甚至还用造型诡异的丹炉“炼丹”。 她会是什么反应？ 元静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 “那个女人，不知道是榜上了哪个土大款，觉得自己腰杆直了，硬是要带元清走。” 女人一改从前的懦弱谦卑，尖声的叫唤，几乎吸引了所有参加上一场玄学大会的人聚集过来围观。 才13岁的元清，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面对女人的叱责和怒骂，他整个人无法控制地发抖。 如果不是元明及时安抚，恐怕当场就会发作。 元静当时并没有入门，但从清风道长的私下讲述中，也能想象得到当时的场景。 耳边是来自母亲的大呼小叫，周围无数道陌生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他们在想什么？是同情？还是谴责？亦或者幸灾乐祸？ 元静光是想想，就觉得那个女人无法理喻，恨得牙痒痒。 就像现在的敖扇一样。 即使是以元静词汇匮乏的描述，敖扇对那位不配当母亲的母亲，印象也一次又一次地突破下限。 如果元清真的被她带回去—— 敖扇：“等等，她为什么要带元清回去？” 开什么玩笑？当初抛弃孩子的是她，现在又想把人要回去的也是她。 哪来那么大脸？ 可是按照法律，作为元清的监护人，他的母亲又确实有着决定孩子去向的权力。 想到这儿，即使知道元清此时就在公园另一角好好地参加比试，敖扇也忍不住担忧起来。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八十一章 勇士 元清的母亲确实是找到了新的下家，但也不是真的什么土大款——这种人一般来说也看不上她。 她回了老家，经人介绍，和一个家里小有资产，大她接近十岁的男人开始同居。 是的，同居。 毕竟她身上还有和元清生父的婚姻关系尚未解除。 不过据清风道长后来调查，两人在当地办了酒席。 对双方亲戚来说，这是比结婚证更能体现婚姻关系的证明。 至于元清母亲找回柳市，想把元清带走的原因。 ——那个男人没有生育能力。 但他却想要一个孩子，并向女人提议，去领养一个孩子抚养他长大。 或许是两年的平静生活，让女人忘记了曾经在元清身上施加的一切。 她以一种全新的姿态，带着谜一样的自信，找回柳市，并闯入玄学大会。 以法定监护人的身份，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声叱责元清不该做这些丢人现眼的事，让他跟她回家。 敖扇属实被这种操作恶心到了。 “然后呢？元清应该不会跟她回去了？”她追问道。 到了这个时候，元静一改之前满脸的打抱不平，神色中露出一丝骄傲和庆幸来： “当然没有。她私闯玄学大会，还敢妄想强行带元清走？” 虽然地址只是郊区的一个冷清公园，但外面可是有特殊部门派遣的保安守着，命令禁止入内的。 “再说了，有师父在，肯定不会看着元清被她欺负的。” 想在全玄学界眼皮子底下带走元清？没门！ 就算是监护人也不行。 即使特殊部门表明上，只是给妖怪们擦屁股的“保姆”，但他们好歹也是直接隶属上面的部门。 “特殊”不仅仅在于工作特殊，从某种方面来说，也代表着地位和权力。 有清风道长打过招呼后，特殊部门很快派人出面。 元清的母亲不仅没能如愿，还赔了一笔钱，被言辞警告过后，灰溜溜地回了老家。 “怎么样，解不解气？” 元静神色一凛，自问自答道： “她可能会很气愤，但我却觉得相比起她的所作所为来说，远远不够。” 敖扇赞同地点头。 对于一个躁郁症患者来说，这件事情，简直就是对元清心灵的二次伤害。 不过还好，起码也算是彻底地斩断了这段羁绊。 大体讲完这段过往，元静长长舒了口气，嘱托道： “小师妹，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但是你可千万注意，别不小心说漏嘴让元清知道了啊，要是让大师兄知道，他会杀了我的！” 敖扇点点头，就听元静接着道： “元清那家伙，虽然性格不好，脾气也臭，还喜欢捉弄人，但是……” 敖扇：“……” 果然，还是塑料师兄弟情吗？ 敖扇刚想问问元静，就不怕她把这些话告诉元清吗？ 倏地察觉到假山后，有一道熟悉的气息正快速靠近。 元静显然也有所察觉，连忙闭嘴。 两人一同走出，定睛一看。 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刚刚落地站稳，光芒一闪，化作一个长裙飘飘的柔媚美人。 美人张嘴，粗声粗气道： “你们俩躲这儿干什么呢？看见元明那小子没有？” 敖扇与元静对视一眼，摇头。 元静挑眉诧异道：“大师兄？你不是一直跟着他吗，怎么还会走丢？” 胡明月不爽地剜他一眼： “说什么呢？谁跟着他了？明明是他粘着我不放！” 敖扇：“……” 元静：“……” 颠倒黑白也没见过这样的。 “噢~”元静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他脸上挂着“我怎么才知道大师兄粘着你不放”的表情，装模作样在胡明月身后左右看了看。 “你说大师兄粘着你，那他现在人呢？怎么没跟在你后面？” 胡明月呵呵冷笑着反问： “我把他甩开了不行？怎么？还不允许我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了？” “……”元静一脸无语，小声嘀咕了一句： “说得跟真的一样。” “你说什么？” 胡明月眯眼危险地盯着他。 元静呵呵干笑着道： “没什么，我就是说，你不是说要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吗？现在又找大师兄干什么？” 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揭短，胡明月看他的眼神越发冰冷。 敖扇全程保持沉默，见此不由转头看了元静一眼。 元静背对着阳光，在敖扇眼中，他身上仿佛被镀上了一层名做“勇气”的光芒。 太阳有点刺眼，敖扇默默回头，在心中给元静冠上了一个新的称号： 勇士。 勇士和狐狸的对话还在继续。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不许我找他有事？算了，我看你也不知道。” 跟元静这个废物没什么好说的，胡明月又看向一旁的敖扇。 他原本满脸不耐，视线落在敖扇身上时，下意识收了收表情。 见鬼了！ 胡明月被自己下意识的反应搞得莫名其妙，不由在心中低骂一声。 “小丫头，看见元明那小子没？” 他完全没察觉到自己的语气仍旧不由自主放柔和了不少，元静却是深有体会。 这个双标狗，不是，双标狐！ 身为对方的老板，敖扇对此毫不意外，诚实地摇摇头，对元明的行踪否认三连。 不知道，不清楚，没看到。 “好，那我再去找找。”胡明月眼含失望，再次强调： “你们要是看到他了，一定要记得告诉我。” 敖扇囫囵点头。 胡明月再次化作白狐跃走，三两下就不见踪影。 临走之前，他还看了元静一眼，目光中的嫌弃溢于言表。 “……这家伙，活该大师兄躲着他。”元静一脸无语，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哎，刚刚说到哪儿了来着？” “对了，元清……被胡明月一打岔，差点忘了。” 元静一拍脑袋，询问道： “小师妹，要不我们先去看元清比试？等他那边结束了，我们再一起去看相术比赛，怎么样？” 敖扇可有可无地点点头。 她本来对所谓的算命比赛并不感兴趣，但是听元静一再提起，反而升起了那么点好奇。 当然，还是元清更重要一点。 敖扇还指望着他比试完，给自己引荐济世门的老道长呢。 引魂草，才是她此行的最终目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八十二章 说明他长得帅啊 拥有引魂草的那位长老，隶属于济世门。 但清风道长只得到了济世门这次会参加玄学大会的消息，并不确定对方是否会过来。 结果就是估算有误——人没来。 只希望众人口中，与世无争的济世门，能够同意她的拜访。 敖扇跟在元静身后，两人收拾好心情，往医学比试的地方走去。 相比起武学比试那简单粗暴的敷衍赛制，医学比试显得要专业得多得多。 武学比试，所有人的武器自备，而且必须得是如木质之类没有杀伤力的材质。 医学比试这里，两长排整整齐齐的统一炼丹炉，旁边的桌案上，甚至还贴心地摆放着茶水。 六名穿青白道袍的中年道长背着手来回巡视，不时在某个地方驻足片刻，摸着下巴点头抑或叹气。 敖扇和元静下意识驻足。 作为一名经历过应试教育，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的学霸。 敖扇表示，还行，小场面。 她驻足，是因为想起了刚刚，武学比试那边。 那小得可怜的空地。 那敷衍的结界。 敖扇下意识看向元静，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元静：“……” 元静其实也是第一次来玄学大会，之前还吐槽过，武学比试的赛制明显就是偷懒瞎扯的。 现在突然看见这一幕，更是被深深地震撼到。 这这这……这也太不公平了！ 咔擦，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一地。 敖扇动了动鼻子，啊，原来是心碎的味道。 ……才怪。 整个公园一角，充斥着各种药材混杂在一起的气味。 这对五感清晰的修炼者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 敖扇刚走近，就不适地动用灵气隔绝了味道。 元静亦然。 然而场内所有比试者，却都开放着嗅觉，仿佛不受任何影响。 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手中、或者丹炉内翻滚的药材。 神情认真得，好像是在进行一场神圣的祭典。 敖扇下意识放轻呼吸——虽然她的呼吸声本就微不可察。 两人很快在众比试者中找到了元清的身影。 没办法，总共就不到二十个人，那可真是太好找了。 相比起武学那边的年轻气盛，医学比试者普遍年龄偏大一些，集中在二十七八岁到三十五六岁的模样。 一群青年中，混进去一个二八少年，实在是显眼。 更何况，学医术的，尤其是古医，身上多少会带着点济世苍生的仁和气质。 元清呢？ 他站在那里，就好像一根冰锥子，幽幽往外冒着冷气。 人群中最冷的那个肯定就是他。 平心而论，放在以前，这种人敖扇是不可能会主动去靠近的。 但在知晓了这个没比自己大多少的少年经历过的事情后，又很难抑制那种同情心理。 敖扇也算是家逢突变，但和元清相比起来，要幸福太多太多。 当然，同情归同情，敖扇还是知道，这种感情若是表露出来，对元清来说，只会是困扰。 更何况，对方现在状态很好，并不需要他人无谓的同情。 敖扇揉揉脸，调整好状态，才跟着元静走近过去。 医学比试当然也是允许围观的，但不允许任何人和比试者交谈。 尤其是炼丹环节，有点常识的都知道，炼丹需要足够安静的环境。 所以在场围观的人不少，但却安静得仿佛能听到丹炉中火焰熊熊燃烧的声音。 两排比试者面对面而立，敖扇两人就绕到了元清对面桌案的后侧，以便正面观看他的动作。 少年显然也察觉到他们的到来，只淡淡地掀了下眼皮，就垂眼继续认真盯着跟前的炼丹炉。 倒是那六个穿青白道袍、来回巡视的道长，其中有人看了敖扇好几眼。 这要是换做其他人，元静早就瞪过去开骂了。 但是不行，对方是长辈。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们和那位叫做融初的老者来自同一个地方—— 济世门。 所以元静完全升不起要瞪回去的念头，只是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大咧咧地看回去，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 你看我，我也看你。 敖扇没他那么大心，被频频盯着看，很是莫名。 好在医学比试本就接近尾声，在他们到来之后，没多久就宣告结束。 元清取得了一个不错的名次。 他排在三个最为年长的道士之后，是第四名。 玄学低微的从前，大大小小的门派都没剩多少了，学习医术的修者更是稀少。 每一个都是门派的掌中宝。 而元清作为一个后辈，抛开上一次玄学大会的事情不谈，能够取得这样的成绩，他的优秀是无可置疑的。 尤其是，这个后辈年纪那样轻。 名次公布后，落在元清身上的眼神比起之前更多了些。 少了轻视，多了看重。 然而少年道士却似乎毫无所觉。 报名次的道长跟他道了声喜，元清也只是微微点头，神色淡淡，仿佛这并不是多么意外的事。 他转过头，径直看向敖扇那边，视线落在元静身上，眉毛皱起。 目光一直聚焦在元清身上的部分人见此，不约而同地好奇起来。 是谁，让这个好像天塌下来、都能面不改色的少年，露出这种表情？ 他们循着元清的视线看去。 然后就看见一个傻小子，旁边站着个小姑娘。 傻小子正兴高采烈地冲元清那边挥手，笑得见牙不见眼。 不知道的，还以为得了第四名的是他呢。 要是被元静知道他们心中的想法，肯定会反驳回去。 得了第四名的虽然不是他，但是也有他的一份啊！ 元清那家伙，动不动就拉着他试药，换成别人，能这么配合？ 而且元清得了第四名，那就是清风道观第四名。 清风道观第四名，不就等于他元静也是第四名了？ 所以元静丝毫不觉得自己高兴有什么不对。 不过他还是挺奇怪的，怎么今天动不动就有一群人盯着自己看？ “小师妹，小师妹。”元静胳膊肘推了推敖扇。 敖扇疑惑问：“怎么了？” “你快看看，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元静说着，别过脸凑近以便让敖扇观察得更全面。 敖扇扫了一眼，摇头： “没有啊。” “没有吗？” 脸上没有东西，别人还盯着他看…… 那说明什么？ 说明他长得帅啊！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元静摸着脸，喜滋滋地想。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八十三章 峰回路转 元静还沉浸在“原来我这么帅”的想法当中时，元清已经走至两人身前。 见元静还摸着自己的脸，笑得一脸荡漾。 他一个没忍住，上去就是一脚，踹在他小腿上。 不疼，但还是把元静从自我陶醉中叫醒了。 “笑得真恶心。”元清鄙夷道。 显然，即使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丝毫不打算掩饰自己的毒舌。 不过元静难得没有还嘴，只是一副“你不懂”的表情嘿嘿笑了两声，清了清嗓子。 “咳，没什么，我这不是为你高兴呢么？” “高兴？”元清睨他一眼： “我需要你为我高兴？” 元静一噎，深知自己说不过对方，十分自然地转移话题： “不说这个了，我跟小师妹可是特意来等你一起去看算命的比试的，我们还是先过去？” 听他这么说，元清下意识看了眼敖扇。 他收回目光，脸上没什么变化，赏赐似的轻轻应了一声：“嗯。” “走走走，我可是听师父说了好久了，一直好奇着呢。” 元静兴高采烈地转身迈步，一面说： “我们刚才还看见狐狸在到处找大师兄呢，我估计大师兄就是被师父拉过去了，我们现在过去，说不定还能看到他们。” 敖扇：“……” 敖扇禁不住诧异地看元静一眼，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似的。 这家伙，表面上傻啦唧的没什么心机的样子。 没想到隐藏还挺深啊！ 敖扇：“那你刚刚怎么没告诉他？” 元静疑惑地转过头来：“告诉什么？” “噢，你是说胡明月？”没等敖扇开口，他就自个儿反应过来。 “他只问我看没看到大师兄，我确实没看到啊。” 元静挥了挥手，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 “再说了，胡明月和大师兄有契约在，肯定能感应到大师兄在哪，除非大师兄把他屏蔽了。” “那我要是告诉胡明月，被大师兄知道了，岂不是要被他修理？” 元静说完，还一脸“我怎么这么聪明居然能推断出来这些”，最后幸灾乐祸地总结： “我又不傻！” 敖扇：“……” 你想得还挺多。 不过，契约…… 敖扇突然想起一件事。 之前和南娇说话的时候，对方似乎就提到过契约。 南娇的原话是“前几年，他们更是找回了和妖兽契约的法术传承”。 敖扇从传承中，得到的关于契约的信息表明，契约双方通常以人类为主，妖兽为辅。 妖兽的定义范围，有些不同。 在玄学界，“妖”指的是所有具有灵智的、除人以外的生灵。 而妖兽，则是比妖要高一等级的存在。 举个栗子。 敖扇家的小花和敖翠，以及花店里的花妖们，都只能算是妖。 而白狐胡明月、天后南娇，则是属于妖兽的范畴。 两者之间的划分标准，是通过武力值。 当然了，也不是说就不能和普通小妖契约了。 只是从古至今，没有人会这么做。 至于敖扇自己，自然也是属于妖兽这一范围。 当然，以她的武力值，除非自愿，没人能逼迫她签订契约。 真正让敖扇在意的是，南娇所说的时间。 只说敖扇已知的，元明和胡明月，订立契约关系时间，分明就在更久之前。 是南娇的消息来源不准确？ 还是清风道长就是拥有契约术法的人，但之前一直没有表露出来，只不过是教给了自己的徒弟。 对了，为什么清风道长门下三个弟子，仅仅元明一个人有契约妖兽？ 一时之间，敖扇脑海里各种信息来回乱窜，忍不住晃了晃脑袋。 “怎么了小师妹？” 元静担忧的语气从旁传来。 敖扇抬眼，发现自己走了个神的功夫，他们已经从医学比试的场地走了出来。 她摇摇头，随口扯了个理由： “没什么，就是在想刚刚那位道长，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元静恍然：“哦！” 元清的目光在敖扇身上停留了一瞬，看向元静： “怎么回事？” 元静往几人身后看了看，回过头来解释道： “就刚刚，你比试的时候，那几个济世门的考官，有一个时不时就往小师妹这边看两眼。” “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元静忍不住嘀咕了一声。 元清沉默片刻：“那几个考官，比试之前跟我搭过话。” 敖扇和元静瞬间诧异地看向他。 敖扇诧异在于，这可能是认识以来，她第一次听少年如此正常地、用陈述性的语气说一句话。 元静则是在想，凭啥他们既看小师妹、又跟元清搭话，却对自己爱答不理？ 气！ 元清完全不知道这两人心中在想什么——如果他知道了，可能这仅有的正常语气就要维持不住了。 他接着道：“他们问我，想不想加入济世门。” 敖扇：“！！！” 元静：“！！！” 敖扇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几位考官跟元清搭话，是问他想不想加入济世门。 那他们有人频频看她，是不是说明对自己也有兴趣？ 敖扇瞬间脑补出，如果这个问题是问自己，她肯定是第一时间答…… “那你怎么回答的？你拒绝了吗？拒绝了？” 敖扇从联想中回神，只见元静一脸焦急地看着元清追问。 也是，毕竟济世门不仅是三大门派之一，还是已知的药学传承保存得最为完好的门派。 对于一个丹修来说，济世门的吸引力，不亚于引魂草之于敖扇。 所以，元清答应了吗？ 元清后退一步，像是怕元静口水喷到他衣服上似的，满眼嫌弃： “又不是问你，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我，我这不是担心你去济世门……被骗吗？” 从敖扇这个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元静的耳根，慢慢涨得通红。 但他还在嘴硬： “你看你，说话又难听，性格也不合群，动不动就骂人……“ 敖扇忍不住为元静捏一把汗。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元清的视线始终落在元静身上，看不出变化。 见他这样，元静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炼丹又不好好炼，成天搞那些乱七八糟的药……” 元清挑眉：“接着说。” 元静瞪他一眼：“你说说，除了我，还有谁能忍得了你这臭脾气？” 敖扇放在元静身上的担忧全都收回了肚子里。 ……好一个峰回路转！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八十四章 吃吧 “还有你炼的那些药，大门派规矩多，你要是去济世门，还能找个像我这么任劳任怨，给什么吃什么，还……” 元静梗了一下，半天才想起来一个词： “还长得这么帅的人，给你试药？” 敖扇：“……” 真的是好不要脸。 她心中觉得元清应该不会点头去济世门，也就元静关心则乱，因此看热闹看得很开心。 现在元静说完，敖扇又看向元清，想听听他准备怎么说。 一转头，就见少年道士站在原地，神情似乎有些……高兴？ 敖扇眨眨眼，再看过去。 元清依旧是那副冷淡的表情，半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敖扇这时候才发现，少年有着足以让异性羡慕的纤长而浓密的睫毛。 唯一的缺点，大概是不够卷翘。 这也就导致敖扇很难以看清他眼中的具体神色。 刚刚那一丝丝高兴，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元清伸出手，掌心浮现出一粒玄色丹药。 他抬眼看向元静： “吃。” 敖扇：“……” “……”元静表情狰狞了那么一秒。 他说了那么多，元清就这反应？ 元静气得差点一口口水把自己呛死。 他几度张嘴，半晌没发出声音，脑袋空空，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他这样，元清微微挑眉： “不是说，任劳任怨，给什么吃什么？” 元清说着，将手中的药丸往前递了递： “吃，吃了，我就不去济世门。” 元静神色一怔，看看他手中的药丸，又抬头看看元清，狐疑道： “你说真的？” “真的。”元清语气淡淡。 在敖扇看来，他这随意的态度，一副爱吃不吃的样子。 就差把“假的”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然而元静还真就信了。 他径直从元清手中夺过药丸，申明道： “说好了啊，不许反悔。” 说着，也没等元清点头，果断仰头将药丸吞了下去。 敖扇：“……” 怎么还真就信了呢？ 敖扇开始懊悔，她刚刚不该觉得元静隐藏得深。 他明明就是单纯的一根筋。 最多再带点天然黑。 敖扇在心中摇头叹气，心想这孩子没救了，一边打量着元静。 元清给他吃了什么药？ 丹丸刚一入口，甘甜的糖衣融化开，让元静有些诧异。 要知道，元清从来不给丹药加糖衣的。 这不会就是普通的糖丸？ 元静心中刚升起这个念头，紧接着，就被一种熟悉的感觉震住。 他瞪大眼睛，张开嘴—— 果然发不出声音。 元静一瞬间什么济世门、什么不让元清走都忘了。 没有什么比不能出声说话更让他难以忍耐。 他怒视着元清，又是这个药，他用不腻吗？！ 元清扬眉，手中缓缓浮现出一个药瓶。 玉质的瓶身上，面对敖扇和元静的方向，贴着一个标签。 标签上的字迹有些缭乱，敖扇和元静盯着看了好几秒才认出来： “治元静”。 敖扇：“……” 元静：“……” “还有很多，随时给你备着。” 元清颠了颠手中药瓶的分量： “放心，够你吃到明年。” 就算不够，他还可以再炼。 药不在鲜，有用就行。 没办法开口说话，元静只能用眼神表达他的愤怒。 可惜元清压根没看他。 他淡淡地将药瓶重新收起来，看向敖扇： “走，不是要去看相术比试？” 元静视线移到敖扇身上，向她投以求救的眼神。 敖扇同情地回视他，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毕竟，她还有求于元清呢。 敖扇扬起微笑：“对，听元静说他们比赛很有趣，我都有点好奇了，真想快点看看。” 早点看完，早点结束。 玄学大会结束之后，就能让元清为她引荐济世门的人了！ 达成一致后，敖扇拉着元静，跟在元清身后，向着相术比试的方向走。 面对元静的眼神谴责，敖扇干笑着移开目光。 只要看不见，她的良心就不会痛。 三人没走多久，就找到了算命的……不是，相术比试的地方。 只是气氛和敖扇预想中的有些不太一样。 这里围着的人，确实比武学、医术比试加起来还要多得多。 但安静程度，却和医学比试有的一拼。 还未走近，三人就听见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从人群中央传出。 “我做什么，轮得到你来管？” 声音的主人语气满是嘲讽，不难听出其中蕴含的怒气。 是胡明月。 敖扇和元静对视一眼，成功捕捉到对方眼中的疑惑。 这是怎么了？胡明月在跟谁说话？ 三人继续往人群中靠。 还没看清里面的情况，就又传出一道他们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来： “明月，这里是玄学大会。” 敖扇对元明不太熟悉，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是那个好脾气的大师兄。 然而他现在的话语中，却满是斥责和警告的意味。 丝毫不难以想象，声音的主人此刻，表情一定是充满愠色而非温和的。 胡明月做了什么？ 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敖扇跟在元静身后往里面挤。 一边竖起耳朵，继续听里面的动静。 胡明月：“玄学大会？你们玄学界的东西，跟我有什么关系？” “元明啊元明，你首先得搞清楚，我是妖，不是人，别拿你们人类的条条框框来束缚我。” 元明沉默片刻， “你也知道自己是妖，那为何又要……勾引文先生？” 他似乎在短短的时间内就调整好了情绪，语气变得缓和不少。 像是在对待不懂事的孩子。 然而话语中透露出的内容…… 几乎是不约而同地，敖扇三人脚步一顿。 胡明月？勾引？ 文先生？？ 不会是那个文先生？！ 三人面面相觑。 如果是真的话，那…… 敖扇发现，自己说不出话。 元静和元清两人也是一言难尽。 胡明月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平时喜欢穿着女装，逗逗知情人也就算了。 他吃饱了没事干，跑去勾引特殊部门的人干什么？ 一玩还玩个大的，选了个部长。 也怪不得引起这么多人围观。 不过这么说起来，那位特殊部门的部长，文刚也在里面？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八十五章 契约 特殊部门的部长文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以敖扇对对方的短暂认识来看，他身上有着和军人十分相似的凌冽气势，行事风格暂且不明。 但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被随随便便勾引上的人。 好歹是一部之长。 要是特殊部门的部长，意志都不顾坚定，这个部门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但等敖扇三人挤进去，看清里面的状况。 她突然就对自己的想法不太自信了。 胡明月正和元明吹胡子瞪眼。 清风道长站在元明身后，脸色也不太好看。 而文刚则站在他们身侧。 从敖扇这个角度，恰好能看清对方黑沉沉的、像是要杀人的脸色。 这个态度……要说他只是被戏弄了，好像不太说得过去？ 敖扇跟着元清、元静，三人站到清风道长身后。 元清估计不会开口，元静不能说话，推了推敖扇，示意她问问师父发生了啥。 敖扇硬着头皮拉了拉清风道长，小声问： “师父，这是怎么了？” 清风道长看了眼剑拔弩张的两人，又看了眼黑着脸的文刚。 他摇摇头长叹一口气，低声为三人开始讲述来龙去脉。 事实证明，文刚还真是因为有那么片刻的被引诱到，才会这么生气。 哪怕只是片刻—— 作为特殊部门的部长，他当然是知道本市有胡明月这么一号狐妖的。 胡明月当然也对文刚有所耳闻。 但在此之前，双方都没有见过。 先不说胡明月在找元明的路上，突然跑去“勾引”文刚的原因。 反正他的引诱非常成功。 毕竟是以美貌着称的狐族——就算是公狐狸。 但作为一名小有天赋的妖兽。 他引诱一个普通人，还不是动动手指的事？ 反正在胡明月看来，如果不是元明突然出现打断，他的计划会非常成功。 结束之后，文刚不会记得这段回忆，而他也能心满意足，得到他想要的。 文刚又没什么损失，不是皆大欢喜？ 元明了解他，不用问就能从胡明月的态度，进而看出他的想法。 正因如此，他才更加生气。 皆大欢喜？他不顾约定，擅自对普通人下手，这已经是肆意妄为了。 还皆大欢喜？ 文刚得到了什么？ 他作为普通人社会和玄学界的重要交点，胡明月连他都敢动，以后呢？ 元明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但他对胡明月非常失望。 其实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胡明月想做什么，没人知道。 因为元明和清风道长突然出现的缘故，他没有成功。 而文刚也被从迷惑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对比起来，胡明月和元明吵架，也不是什么大事了。 因为受害者是文刚，要怎么解决，还是得他说了算。 但看对方的脸色，敖扇觉得这件事不会善了。 而正在气头上的两位。 胡明月身为罪魁祸首，指望他意识到这一点、早些道歉，不如指望母猪会上树。 好在元明还算是比较理智。 他一开始也是真的气上心头，再加上胡明月丝毫不加收敛，才会闹得被人围观。 现在冷静下来，第一反应，就是要赶紧安抚住文先生，不让他对胡明月产生更多的恶感。 胡明月在特殊部门也是有载入档案的。 身为特殊部门的部长，文刚或许打不过他，但想让他吃点苦头，简直不要太简单。 元明平静下来，语气却并不缓和，看着胡明月道： “你要跟我吵，等大会结束再说。现在，先给文先生道歉。” 胡明月鼓着眼睛：“凭什么？要不是你……” “明月！” 元明厉声喝止了他的话，神色有种说不出的疲惫： “向文先生道歉……不要让我命令你。” 胡明月瞳孔一缩，神情瞬间阴冷下来，紧紧盯着元明。 他半晌才有动作，僵硬地转过身，冲着文刚干巴巴地道了声歉。 “对不起。” 然而这一声对不起说的，任谁都能听出他的不情愿。 敖扇站在后面冷眼旁观，见胡明月真的道歉，有些奇怪。 不应该啊，以胡明月的性格，他有这么容易就低头认错？ 为什么？ “不要让我命令你”——元明的话在敖扇脑海中一闪而过。 命令？ 敖扇几乎是瞬间就想通了原因。 她不由自主看向胡明月，目光有些复杂起来。 人与妖兽可以契约，而契约和契约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一分主次，一为平等。 顾名思义，主仆契约，为主者对为仆者有绝对支配权。 一旦主人对契约妖兽下达命令，后者必须无条件履行前者的命令。 而千百年前的玄学界，可没有现在这么和平。 一旦遇到危险，没良心点的，说不定直接就让契约妖兽顶上，自己溜之大吉了。 反正妖兽死了还能再契约，他们不亏，最多心疼一下为了培养妖兽耗费的资源。 一道契约，一条命令。 都只是主人动动嘴皮子的事。 可是对妖兽们来说呢？ 这也是多年以前，许多妖兽们对契约恨之入骨的原因之一。 因为大部分的修者，比起平等契约，更偏向于和妖兽签订主仆契约。 相比较而言，平等契约对妖兽们的束缚，要宽松得多得多。 主人对妖兽，并没有无条件的命令权力。 契约双方，更像是两个共同修炼，互相为依靠的伙伴。 现在的情况很明显。 元明和胡明月之间，签订的是主仆契约。 虽然敖扇现在身为龙，以龙的强悍，并不会有被签下主仆契约的可能性。 但她身上更多的，还是属于人类的思维。 一个接受现代教育，崇尚自由平等的人。 现在普通人养只猫猫狗狗之类的宠物，都要当主子一样供着呢！ 而妖兽们，不仅仅有着不低于人类的灵智，还有着能够化形为人类的能力。 一旦将自己代入到主仆契约的“仆”中，敖扇瞬间就能理解了。 为什么传承记忆中，千百年前的妖兽们对契约术避之不及。 但她虽然猜出了元明和胡明月的契约，却并没有立场去置喙什么。 那边，元明也冲文刚低下头： “文先生，对不起，这件事是明月有错在先，我也有责任，都是我管教不周。” “只是现在大会还未结束，改日我们一定登门致歉，不求文先生原谅，只是希望文先生，能够给明月一个忏悔的机会。” 胡明月又忍不住开始磨牙，但他这回，并没有再出声反驳。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八十六章 技高一筹 文刚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他看着元明，似乎是在考虑什么，最后冷声说了一句：“不必。” 元明一愣，以为他不愿就此解决。 刚要开口再求求情，就被清风道长拉了一把。 清风道长之前不出声，也是因为吵架的，是胡明月和元明。 这两者之间的矛盾，一言半语说不清楚。 现在元明跟文刚道歉，做师父的，哪有让徒弟一个人担着的道理？ 清风道长给了大徒弟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看向文刚诚恳道： “文先生，这件事说起来，我也有责任，明月这孩子，还是我找来和元明契约的。” “也怪我，没有事先教导好他。” 清风道长顿了顿：“之前呈交上去的契约术法，也是我献出去的，想必文先生对此也有了解。”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清风道长身上。 清风道长笑了笑，接着道： “提到这个，也是我想厚着脸皮，希望文先生，能够看在契约术法的份上，对明月这孩子网开一面。” 其实已经表明过自己不追究、但对方明显没听懂的文刚沉默片刻，应了一声： “可以。” 他说完顿了顿，补充道：“登门致歉就不必了，忙。” 言下之意，没有时间招待他们。 清风道长干笑。 不过好歹，文刚能答应不追究这件事，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不过……” 清风道长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文刚又开口道。 他一颗刚放回肚子里的心，又跟着提了起来。 哎哟，现在的年轻人，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 清风道长一边在心中叹气，一边看着文刚，等待对方的下文。 男人不知想到了什么，视线从他这里移开，落在旁边满脸憋愤的胡明月身上。 最后又转向元明，一双鹰目凝视他半晌，才道： “奉劝你一句，有些东西，看似坚不可摧。” “其实……” 文刚顿了顿：“就像解开了的绳结，没有维系，就分崩离析。” 这话元明听得很是莫名，但对方明显是对自己说的。 他愣怔一瞬，下意识追问： “您指的是？” 然而文刚早就在说完话的同时，就转身离去，显然并不打算为他解答。 看着他的背影走远，元明深深地蹙起眉。 什么叫解开了的绳结，没有维系就分崩离析？ 清风道长走到他身边。 元明转过头：“师父。” 清风道长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别想那么多。” “可是，师父……” 清风道长摇摇头，再度拍了拍他的肩膀。 元明只好闭上嘴，只是依旧满脸不解。 清风道长满意地收回手。 他看着文刚离去的方向，表情高深莫测，心里却在想。 什么被解开的绳结，什么没有维系，什么分崩离析。 元明好歹读过一段时间的书，都听不懂，难道他就能听懂吗？！ 也不想想他师父出生的年代，义务教育都还没有呢。 还好，还好。 这回还是他技高一筹。 身为师父的威望保住了。 唉，孩子大了，真是越来越不好糊弄了。 清风道长感叹完，看向周围走得差不多但还剩不少的人，挥了挥手： “行了行了，都在这儿围着干什么？比试结束了吗？没结束的继续比试去，结束了的各回各家，别在这儿挡路。” 人群一哄而散。 至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不是，各找各师之后，他们会不会跟师父八卦些什么，就不是清风道长能够控制的了。 围观的都走了，剩下的就是清风观内部的事了。 胡明月显然还在气头上，冷哼一声，什么都没说，径直化作白狐转身离去。 元明看着他的背影，似乎是下意识想追，但最后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转身对上众人担忧的眼神，摇摇头无奈道： “师父都跟你们说了？这事确实是他不对，要生气也由他去。” 元清赞同道：“大师兄说得对。” 元静手舞足蹈，试图让元明看自己一眼。 元清脚下步子小幅度地往旁边靠了靠。 元明向元静投去疑惑的目光。 等看见他指指元清，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瞬间明白过来： “小静，你又惹阿清不高兴了？” 元静瞪大眼睛，疯狂摇头。 难道他被元清喂药，是因为他惹元清不高兴吗？ 这两者之间的因果关系完全颠倒了好么！ 明明就是元清自己不高兴，拿他撒火。 他冤枉啊！ 元静本意只是希望大师兄，或者师父，能管管这个越来越无法无天的丹修。 不管也行，好歹让元清给他解药啊。 然而，敖扇注意到，不管是清风道长，还是元明，第一反应都不是解救元静。 甚至看见元静这样，他俩心情似乎还好了不少。 元明好歹还看向元清，示意他给元静解药。 清风道长就比较直接了。 他的直接体现在，丝毫不掩饰自己脸上挂着的，幸灾乐祸的笑意。 有种看孩子们打打闹闹的，身为旁观者的清醒。 敖扇默然。 果然，人的快乐，往往都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 元清啧了一声，随手往元静嘴里塞了颗药下去。 元静吞了口口水，药效很快起了作用。 他张开嘴，大吸一口气，感受重新找回声音的喜悦。 然后才大声说出自己的疑惑： “我还是不明白，胡明月为什么要勾引文部长？” “他难道真的看上……” 元静话没说完，突然发现，大师兄脸上的表情好像不太对劲。 有点幽森，很是骇人。 明明是大热天，元静却感觉后背一凉。 “他看上文刚什么了？” 元静下意识转口，嘴上说着，目光又往大师兄身上飘去。 青年脸上即使没有带笑，气质仍旧温文尔雅，十分无辜。 所以，刚刚是错觉…… 元静揉了揉眼睛，难道是最近没有休息好？ 对于他的问题，众人：“……” 他们也想知道，胡明月看上文刚什么了？ 呸呸呸！ 敖扇率先清醒过来，什么看上不看上？ 胡明月他是只公狐狸，就算真的……他首先也是只狐狸好么！ 跨物种不能谈恋爱！ 与其说胡明月看上文刚什么，不如说，文刚身上有什么值得他去接近的东西？ 就像她一样，胡明月甘愿在她家花店当一个店员，不就是因为她的药剂吗？ 敖扇想了想，道： “会不会是因为，文先生有什么特别珍贵的灵宝？”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八十七章 先练练 这个可能性刚一提出来，就被元明摇头否定： “不会，明月不会为了灵宝做这种事。” 敖扇心想也是。 胡明月这次虽然对文刚做得不太地道，但在她这里是没话说。 即使再怎么眼馋她手里的药剂，也只是老老实实地，通过自己的付出来换取。 那胡明月到底为什么要接近文刚？ 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被推翻，众人面面相觑，百思不得其解。 总不可能真的…… “算了，不说这个，我回去再问问他。” 元明倏地出声，岔开话题：“师父，我们还看相术比试么？” 清风道长和元静同时转头往后面看了一眼，又转回身来，异口同声道： “看！为什么不看？” 反正文刚也答应不追究这件事了，离玄学大会结束也还有一段时间。 元静：“来都来了，就看看，我和小师妹就为了这个特地过来的呢。” 不得不说，“来都来了”永远都是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 相术比赛的内容，非常简单。 各位从事相术行业的道长们，在普通人类社会从业多年，总会遇到那么几个比较难忽悠的雇主。 那么这个时候，道长们要如何骗过他们，瞒天过海呢？ 俗话说得好，要想骗过别人，先得骗过自己。 所以每一位相术从业道长，表面上，都是坚定的科学至上拥护者。 相术比赛的规则，与武学、医术比试又有所不同。 它本身是由各位道长们自发发起的，而非三大门派共同制定，规则也是一次次的进行修改。 与其说是比试，道长们更愿意称之为考核。 考核第一项，是辩论赛。 第二项，是角色扮演……呸，情景代入。 辩论赛，是以“玄学到底存在与否”为辩题，考验道长们对唯物主义者的代入感，没有什么难点。 而情景代入中，各位道长则会两两组队，一方将自己当作雇主。 另一方则充当道长角色，接受并尽量合理解答各种各样刁钻的问题和疑问。 相比起后者，前者只能说是基本功。 清风观门内虽然没有学习相术的，但拜清风道长所赐，又有元静兴致冲冲在后，大家还都对相术比赛有些期待。 一转头，却见道长们三三两两聚集在边缘，往日中心留作比试的地方，却空无一人。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准备好了鸭脖、肥宅快乐水和其他小零食，打开电脑搜剧。 却发现，想看的电视剧被某电ban了。 清风道长上前，就近找了三个围在一起聊天的道长，问： “几位，怎么在这里干坐着？相术比赛不是还没结束么？” 被搭话的道长头都没回： “有啥好比的？倒是你们，那个部长都走了，你们怎么还不走？” 清风道长干笑着道： “那是个意外，其实……我们都是想来看相术比试的。” 那位道长这才回头，诧异地看他们一眼，扯了扯嘴巴： “那你们还是走，今年不比了，没得看了。” 元静性子急，赶忙追问：“为什么不比了啊？” 另外一人掀了掀眼皮： “比什么比？没看都没其他人过来看么？我说你们几个，早上到底有没有认真听讲？” 元静：“……” 这种被教导主任训斥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元静心虚地往后挪了挪： “听了啊，但也没说你们……” 他说着，突然又反应过来：“噢！是不是因为——！” 那人看他一眼，慢吞吞道： “对，想起来了？” 刚开始说话的道长将身子彻底转过来，接过话茬： “现在想明白了？以后都要公布灵气复苏了，还有啥好比试的。” 他说着，一派轻松道： “一想着以后不用再骗人了，我们还都挺欣慰的，就是总有那么点失落……” 这位道长越说声音越小，倏地自嘲一笑： “算了，跟你们说这个干什么，也没啥好失落的，你们还是赶紧走。” 另外一位道长也道： “是啊，我们是不可能比试的了，你们不如去医学比试那边看看，刚好可以一睹济世门的风采。” “对，今年融初道长带了几个人来，应该在那边。” 元静：“……” 可是他们刚刚就是从那边过来的啊。 清风道长也没辙了，刚要说那要不就先走。 敖扇则在回忆之前在医学比试那边，看到的待比试丹修人数。 心里默默计算着济世门的考官们，大概还有多久结束工作。 元明满腹忧愁，一边回想，刚刚碰到胡明月接近文刚时的情景。 一边思忖，他到底想从对方身上得到什么。 元清是最轻松，也是最无所谓的一个。 只有元静。 好不容易来一次玄学大会，听了师父的那么多讲述。 结果满怀期待地过来，却被告知相术比赛不举行了。 元静不甘心。 他脑子转得飞快，眼睛一亮： “可是文部长不是说了，公布灵气复苏，也要我们玄学界帮忙铺垫么？” 几位部长朝元静看了过去，想听听他接下来会说什么话。 元静笑得一脸真诚： “大家都知道，你们学相术的，是公认和普通社会交轨最多的。” “以前隐瞒玄学界存在事实，也是你们出力最多。” 元静十分自然地接着道： “我看啊，要为以后公布灵气复苏铺垫，我还是要靠各位道长。” “那各位道长，有没有想过，以后要怎么向普通人雇主，隐晦地透露玄学存在的事实？“ 元静越说下去，面前三位、以及周围不少悄咪咪竖着耳朵旁听的道长，眼睛就越来越亮。 等听他说完，大部分道长的表情都是，“卧槽我们怎么没想到”的样子。 他们身后不远处，一位道长站起身走过来： “这位小道友，你说得很是有道理！” 他这一出声，就引起了在场几乎所有人的注目。 出声的道长穿银白道袍，年纪稍长，大概三十五六岁。 他径直走过来，双眼发亮，脸上写满对事业的热爱和热情： “诸位，这位小道友说的是。” “相术比赛，本就是我们自发发起的，只不过以前，是为了练习骗，咳咳，瞒过雇主们的技术。” “如今，既然无需再隐瞒玄学存在，我们自然也可以，将相术比赛的内容，改为帮助铺垫公布灵气复苏一事。” 他高声询问：“诸位以为如何？” “咳咳”坐在敖扇一行人旁边的三位道长之一，清了清嗓子。 他同样站起身走上前，见成功引起大家的注目，才犹豫着道： “如若不然，我们现在就……先练练？”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八十八章 一瓶可乐 “我觉得可行！” “我也觉得没问题！” 随着道长们一声接一声的支持，相术比试正式改版。 穿银白道袍的道长说：“既然是为了铺垫，那辩论赛也就没必要存在了。” “所以，我们可以直接进入情景赛，赛制么……还是跟之前一样。” “只不过充当道士的一方，需要通过眼神、神态、语言等等，各方面来暗示，隐晦地透露出玄学的真实存在。” 大家齐齐点头。 相术比试热火朝天地开始。 元静从小空间里掏出一把又一把的瓜子，挨个分给清风观众人。 “成天就记得这些东西！” 清风道长瞪他一眼，从元静手中一把抢过瓜子，不满地问： “怎么没有带点饮料？这天气，怪热的。” 元静撇撇嘴，心中不停重复念叨，这是师父这是师父，不能冲他翻白眼。 他最后挨着敖扇坐下来，从小空间中拿出一瓶可乐，递到她手里。 敖扇看他一眼，好家伙，还是冰镇的。 清风道长吹胡子瞪眼： “我的呢？” 元静回过头，嘿嘿一笑： “师父，就一瓶了，您看我也没有呢，还是给扇扇喝，您应该不介意？” 清风道长下意识看了眼敖扇。 敖扇的视线也正往这边看。 清风道长看了眼她手里的冰阔落，又看了眼敖扇，表情瞬间如沐春风： “不介意，扇扇喝。” 敖扇眨眨眼，刚要说话，就见清风道长又看向元静，脸色变得比翻书还快。 “你这臭小子，还算知道心疼师妹，就是人蠢了点，下次记得多带几瓶。” 敖扇：“……” “知道了师父。”元静敷衍地应了一声： “下次一定。” 清风道长骂完元静，一转头，见敖扇还看着自己，又换上温和的微笑问： “扇扇，怎么了？” 敖扇将手里的可乐递过去： “师父，你喝。” 清风道长神色一怔，满脸喜悦加欣慰： “不用了，你喝，师父不渴。” 敖扇沉默片刻，将饮料直接塞到他手上。 然后在清风道长准备推拒的时候，缓缓道： “我不喜欢喝这个。” 清风道长：“……” “扇扇你不喜欢喝啊？”元静闻声回头： “师父你还喝不喝，不喝给我。” “臭小子，想得美，没有你的份。” 清风道长瞪元静一眼，抬手给了他一个板栗： “你看看你，还没你师妹懂事，扇扇年纪这么小，就知道尊老爱幼了，你呢？还想跟你师父抢东西？” 元静：“……” 可是这只是一瓶可乐！ 而且这瓶可乐本来就是他的！ 他的！！ 元静气鼓鼓地转回头，连瓜子都不想嗑了。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敖扇也准备认认真真看看相术比赛。 刚一抬眼，就见不远处走过来一个人。 是之前进入公园时，在大门口遇到的古孤道长。 他表情有些急色，看见他们悠闲地坐在这里，顿时怔了怔。 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清风，我听说……你们家那只狐妖，惹了文刚，怎么还在这坐着看比赛？” 清风道长转过脸来，拍了拍旁边让他过来坐。 “没什么事，别担心。” 古孤道长半信半疑地坐下。 “真的假的？难道是那些人瞎传？” 清风道长：“那倒不是，不过…” 他大致给古孤道长讲了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文刚既然也说了不追究，清风道长觉得，对方应该还是会守信的。 古孤道长这才放下心来。 “这样么……那这位文部长，也算是大人有大量了。” 清风道长笑了笑，没说话。 古孤道长又看向元清，笑道： “对了，我还听说你家二徒弟，医学比试得了第四名。” 他拱了拱清风道长：“怎么样，高兴不？” 清风道长先是讶异，然后惊喜地看着元清，笑道： “真的？元清这孩子，都没跟我说，还是你来告诉我……高兴，怎么不高兴？” 徒弟有成，他这个做师父的，自然也脸上有光。 当然，更多的还是为元清高兴。 清风道长知道元清有多喜欢医学、多喜欢炼丹，见他在自己喜爱的领域取得成就，能不高兴么？ 听他们提到自己，元清回过头来，跟师父对视了一眼，身上的冷气都没那么重了。 见好友这样真情实感的高兴，古孤道长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问一问。 他看向元清： “我还听人说，比试之前，那几个从济世门的考官，找过你？” 元清一怔，微微点头，没有否认。 清风道长也诧异地看过来： “他们找你？找你干什么？” 元静回过头来，撇撇嘴道： “还能干什么？挖人呗，他们看上了元清了炼药天赋，想让他加入济世门。” 元静是个大嘴巴，什么都藏不住。 元清就任他代替自己解释。 “对了，说起那几个考官，”元静看向敖扇： “元清比试的时候，他们中有一个考官，还一直看扇扇呢。” 扇扇？ 古孤道长一愣，反应过来扇扇是谁，看向敖扇，惊奇道： “小姑娘，你也是丹修？” 敖扇摇摇头：“不是。” “那他为什么盯着你看？” 敖扇：“……” 她也不知道啊。 她也挺好奇那人为什么盯着她看的。 几人都摸不出头绪，那就干脆换了个话题。 古孤道长觉得，看元清也没有加入济世门的意向，好友不会被挖墙脚，他就放心了。 他想了想，随口道： “对了，我还听说，济世门来的那几个考官，其中有人是天眼。“ 古孤道长原本就是随口找了个话题，不想话音刚落，就见好友、元静，还有元清都冲自己看了过来。 古孤道长有些疑惑。 然后又看见几人若无其事地转回头。 古孤道长：“？？？” 莫名其妙。 清风道长看向敖扇，心中很是忧愁。 这孩子，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他悄悄点了点敖扇的肩膀。 敖扇回头，对上几人担忧的眼神。 天眼这个东西，她觉醒之前，还不甚了解。 但觉醒之后，有了传承记忆，自然清楚其中细节。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八十九章 乌鸦嘴 天眼听起来，确实是一个很厉害的辅助技能。 但其实也没有那么逆天，它也是有使用限制的，并非什么都能看透。 对于天眼拥有者来说，他们能够一眼看穿其本体的，只有比自己修为低的妖兽。 而如果是复杂一些的迷阵、术法，也得修为比布施法阵的人高，或者相当。 要是放在觉醒之前，敖扇可能还会担心一下。 现在的她，不出意外的话，基本就是这个世界目前天花板那一层的存在，倒是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所以面对清风道长询问的眼神，敖扇微微摇头，表示没事。 见她如此自信放松，几人暗中提起的心都放回了肚子里。 元静甚至还能无缝接上古孤道长引起的话题。 他没有表现得那么刻意，而是先嗑了个瓜子，才随口道： “天眼？咔咔……说起来，我大师兄也有天眼呢。” 元静说着，回过头来，递出手里的瓜子： “顾师叔，你要吗？” 古孤道长一下就被带偏了注意力：“要，还有没有了？给我再来点儿。” 他眼睛盯着元静，看对方给自己掏瓜子。 倏地感觉到，原本还斜斜照在身上的阳光，突然被什么挡住了。 古孤道长一抬头，脸上闪过一丝诧异来。 他什么时候有乌鸦嘴的潜质了不成？ 怎么还说曹操曹操到了。 元静反应慢一拍，看见古孤道长脸上的表情，才转头往回看。 他浑身一震，心想还好手里的瓜子都给到了顾师叔手上，不然怕是要吓得全洒在地上。 掉在地上就不能吃了！ 六个穿青白道袍的中年道长，一个站在融初老道身边。 正是之前频频看向敖扇的那位。 他们身侧，还站着衍天宗的黑脸道长，怜智。 其他人则站在两人身后，将敖扇几人围成一圈。 颇有几分要找事挑架的姿态。 站在融初老道长身边的那位，眼神显然是落在敖扇身上。 融初道长：“就是她？” 那位道长眼睛盯着敖扇上下扫了扫，不知道是在寻找什么，然后微微点头，引得敖扇不由皱起眉。 她非常确认，以这人的修为，就算有天眼，也肯定什么都看不出来。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看出来了什么，这个眼神也不太对？ 难道对方是大门派的人，就不用尊重人了吗？ 就这样直接带着一群人，一副专程来找她的样子，却又什么都不说，直白地上下盯着她打量。 饶是以敖扇的好脾气，也被看得有些恼火。 元静和清风道长比她更恼火。 让敖扇没想到的是，最先为她发声的，居然是一向话少的元清。 “什么事？” 虽然只是微微蹙眉，但谁都能从少年道士的语气中，听出他此时的不虞。 没办法，对于这种打量的眼神，元清特别有代入感。 其实那位道长并没有看多久，但耐不住让元清想起了某些不好的回忆，导致他的心情瞬间就很不美妙。 敖扇不明所以，还以为少年其实面冷心热。 再回想一下少年经历过什么。 敖扇简直感动得热泪盈眶，在心中默默给元清点了个赞。 清风道长也回过味来，不过他理智尚存，语气没有元清那么直白，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几位这是干什么？二话不说就气势汹汹地围上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清风观犯了什么事呢！” 被清风道长这么一说，怜智也意识到他们的态度实在太不友好了一些。 他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试图缓和气氛： “各位，别误会，我们就是……” 怜智转头看了眼还在把自己当作扫描仪一样，盯着敖扇扫描的道长，心中暗骂了一句不懂事。 他看向敖扇，努力扬起一个僵硬的微笑，想让自己的黑脸看上去有亲和力一些。 “是这样的，这位小道友，术白在你身上感知到了妖气，能否配合我们检查一下？” 妖气？ 敖扇觉得很荒谬，在这个大妖不一定能见到，小妖遍地跑的时候，身上沾点妖气怎么了？ 元静也是这么想的，插话道： “妖气怎么了？现在大大小小的妖怪这么多，谁身上还没带点妖气了？” “而且我们清风观有只狐妖，刚刚才走不久呢，我们这些人身上都有妖气，难道还得挨个查查？” 元静刚说完，就被清风道长瞪了一眼。 这臭小子真不给他省心。 平时跟他顶嘴也就算了，也不看看现在对方是谁？那是他能插嘴的人吗？ 然而，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顶撞，怜智却并没有如清风道长预想中的生气。 他只是干笑了两声： “这个妖气，比较特殊……” 怜智说了一句，就看向那个站在融初老道旁边的中年道长。 “术白，你来说。” 被称作术白的道长点点头。 “是这样的，这位小道友身上，妖气驳杂，按照一般情况来说，这其实也没什……” 他似乎是想循环渐进，旁边的融初拐杖在地上敲了敲，苍老的声音有些不耐。 “说重点！” 术白道长顿了顿，直奔重点： “我在这位小道友身上，感知到了一丝来自高等妖兽的妖气，和之前云顶山雷劫现场遗留下来的，十分类似。” 云顶山雷劫？ 敖扇瞬间就想到了墨舍。 妖兽每一次晋级都是要渡劫的。 从开启灵智之后的每一次晋升，雷劫的力量会越来越强。 普通妖兽一开始是一道天雷，封顶是九道天雷。 血脉越是高等的妖兽，所要经历的天雷次数也越多。 敖扇的传承记忆中，最高记录甚至有七七四十九道的。 怕不是避雷针成精…… 而云顶山的那场雷劫，因为没有具体看过的缘故，敖扇并不知道它有多么大的威力。 甚至对于墨舍的曾经的身体，她至今都只有一个仓皇中看到的、模糊的印象。 敖扇也猜测过墨舍的种族。 当然，觉醒之后，她就知道了。 墨舍有着蛇的外形，在她家真正初见的那次，他的额上还有两块小小的凸起。 敖扇那时候猜测，墨舍渡的，应该是从蛇进阶为蛟的小雷劫。 只不过失败了，所以他的角没有成功长出来。 而且后来，墨舍又将那一对没长出的角隐去，敖扇怕惹他伤心，也就没有多问。 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九十章 弱小、可怜，又无助 术白说完后，怜智又接着补充道： “云顶山的雷劫声势浩大，想必各位也有所了解。” “特殊部门那边、我们衍天宗、济世门，对了，还有玄天宗的人。” 说到玄天宗的时候，怜智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不情愿。 当然，这并不影响他接着讲下去： “我们曾派人去实地追查过，但都没有找到渡劫的妖兽所在，更不确定对方安全与否。” 怜智说完前提，又看向敖扇： “这位小道友，最近一个月内，你可有意外多出什么东西？” “如果有，请拿出来，我们也好看看，是不是与那妖兽有关。” 他说了一个“请”字，却实打实是用着命令的语气。 敖扇听出来，对方倒不是发现他们要找的妖兽，就在眼前这个小姑娘身上。 应该是觉得她手里，或许有什么墨舍近段时间内用过的东西。 至于是真的想通过其搜查找出墨舍，还是另有目的，敖扇就不知道了。 其实对方要是态度好一点，敖扇说不定就直接告诉他们，墨舍现在就圈在她手腕上沉睡呢。 问题是，可能因为对象只是一个小门派的小姑娘。 对方的态度，明显有些过于强硬了。 这让敖扇很不开心。 觉醒血脉之后，她虽然保留了大部分人类时的性格，却也还是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别的不说，敖扇本身就不是性格很软的人。 她只是对着亲近的人比较随和，大多时候，也不会主动跟人计较什么。 毕竟也是被娇养长大的孩子，父母和舅舅都舍不得给她气受。 这样的亲人，更不可能见得别人给她气受。 觉醒龙的血脉后，敖扇性格中的傲气更是被放大了不少。 她可是天道的宠儿，凭什么别人随随便便说两句——尤其是态度还不好，她就要听从对方的指令？ 敖扇作出回忆的样子，想了大概就那么一秒钟，双手一摊： “没有啊。” 任谁都能看出来她没有认真对待。 怜智微微皱眉，意识到对方的脾气并非和长相一样软糯可捏。 不仅如此，这个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还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地笑了笑。 “你们是不是看错了？” “我拜入师父门下，还不到一个月呢，别说妖兽了，连妖怪都没见过，身上怎么可能有什么云顶山妖兽的妖气呢！” “你说是，师父？” 敖扇脸上露出来两个甜美的酒窝，回头向清风道长寻求肯定。 单看这一幕，还是非常美好的。 但是结合一下内容—— 还没见过妖怪呢！在场这几个人，就属她身上的妖气最为驳杂。 至于没见过妖兽，那更是离谱。 清风观的胡明月不是妖兽？ 这小丫头看着长相纯良，怎么张嘴骗人都不打草稿呢？ 显然是故意戏弄他们呢！ 怜智倒是还好，虽然本身就是黑脸，却也知道是他们这边态度不好在先，对此倒也不是非常意外。 融初道长也还行，这位老者不管生不生气，眉间的深痕都能吓哭小孩。 术白道长就不行了。 他本身就是第一个发现敖扇身上妖气玄机的人。 迫不及待地找了融初长老和衍天宗的人过来，也是想靠着敖扇手里的东西立功。 甚至分一杯羹。 这会儿被敖扇睁着眼睛说瞎话敷衍戏弄，脸色像是打翻了的调色盘，青一阵紫一阵。 最为情绪外露的元静丝毫忍不住笑意，他别过脸，好让别人看不见自己笑得太过分。 然而这个动作完全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术白道长沉下脸色道： “小丫头，玄学界和特殊部门最近都在找那位妖兽，你若是有线索，最好还是不要瞒而不报。” 敖扇眨眨眼，满脸无辜： “可是我真的没有什么线索啊，而且呢也说了，你们都找了那只妖兽一个月了，可我才入门不到半个月呢！” 敖扇说着，看向清风道长，眼中露出委屈的神色来。 “师父，你没跟我说过，玄学界一有什么事情，就要搜查女孩子的私人物品啊，还只搜我的，搞得我好像做了什么坏事一样……” 众人只看见，小姑娘说着说着，眼角渐渐就湿润了，声音还带上了哭腔。 她最后直接别过头，冲着清风道长哭诉，肩膀一抖一抖的。 术白：“……” 怜智：“……” 融初老道：“……” 三人瞬间沉默下来，面对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姑娘，该怎么办……？ 这题他们不会啊！ 除了融初道长，另外两位都是一心向道的铁·单身狗。 平日里连母蚊子都近不了身的那种。 融初道长虽然有家世，但也并不擅长哄孩子。 毕竟他妻儿也都是玄学界的人，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哭。 突然面对一个看着马上要哭了的未成年小姑娘——而且还是他们惹哭的。 三人束手无策，甚至有点心虚。 敖扇还在演。 她凄凄惨惨戚戚，一脸失望透了的样子，踌躇道： “师父，要不，要不我就不学了，我还是退出门派，回家……” 清风道长大惊失色。 元静吓得赶紧把脸转回来。 退出清风观？ 这怎么行？！ 虽然知道敖扇大概率是演的，两人看着她脸上受伤难过的表情，还是忍不住心中一揪。 清风道长赶紧哄道： “别别别，扇扇，不会有人要搜查你的私人物品的。” 他这会儿也顾不上几人是衍天宗还是济世门的了，偏头瞪了过去。 “几位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若是我徒儿真的有那妖兽的东西，你们打着调查的旗子，难道就能不顾她的意愿，直接强抢了吗？” 怜智干咳两声：“我们不是这个意……” 敖扇抽涕了两声，还在小声唤：“师父……” 由于背对着他们，并没有人能看出她到底哭没哭。 听见她这么一声抽涕，怜智话都没能说完。 咳咳，人小姑娘都被他们惹哭了，这个时候说什么，好像都有狡辩的嫌疑。 他给术白使了个颜色。 愣着干什么？你做的好事，还不快去哄哄？ 术白绷着脸，僵硬道： “你别哭了……” 他尽量放柔了语气，只是怎么听，都像是在下达命令。 怜智：“……” 就在他头都大了的时候。 一股熟悉的妖气，从那个背对着众人抽噎的小姑娘身上，缓缓溢散开来。 “谁惹你哭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91章 嘴炮之王 怜智、融初都是门派高层任务，去云顶山探查这种事情，自然轮不到他们。 但他们也不是傻的，听见这道突兀想起的声音，还有那明显不同寻常的妖气。 两人落在敖扇身上的眼神，瞬间变得狐疑起来。 术白道长更是警惕道：“谁？” 还在假装抽噎的敖扇顿住了。 墨舍怎么突然醒了？ 他不会以为她真的哭了？ 现在突然一下这么冒出来，还丝毫不加掩饰自己的妖气。 听语气，像是要给她撑腰。 ……可是她压根没哭啊！ 更没打算让怜智和融初道长知道，他们要找的妖兽就在自己这儿。 一时之间，敖扇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 这下也没什么好演的了。 敖扇缓缓转过身，伸手拉了拉衣袖，露出手腕。 墨舍后尾圈在她小腕上，纤小的身躯，却让盯着敖扇动作的几人目光一滞。 就是这股气息，错不了！ 术白眼神直勾勾盯着墨舍。 他现在非常肯定，这条貌似不起眼的黑色小蛇，就是玄学界近来一直在寻找的、那只在云顶山渡劫的妖兽。 只是还没等术白开口指认，墨舍就先一步出声。 他好像看不见前方站着的一圈人似的，旁若无人地看着敖扇问： “哭什么？” 明明是不耐烦的语气，听在耳里，却含着别样的关心。 敖扇心中一暖，一想到自己其实是装的，又有点心虚。 敖扇缩了缩脖子：“没什么。” 因为心虚的缘故，她声音有点小。 然而在墨舍看来，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墨舍确实是被敖扇的哭声吵醒的。 虽然双方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多，但墨舍对这只刚觉醒血脉不久的龙族幼崽还算上心。 毕竟，他之前吸食了敖扇的大量血液，没少从中得到好处。 在墨舍看来，收了她的好处，那敖扇就是他罩着的崽了。 ——虽然敖扇现在其实比他厉害得多。 但作为一只活了上千年的妖兽，对着敖扇，墨舍还是忍不住代入了长辈的身份。 除了初见那次，墨舍基本上没见敖扇哭过。 这一下突然“哭”得这么伤心，他可不就有点生气了。 最让他感到不爽的是，敖扇居然任由别人欺负她自己，忍气吞声，甚至连告状都不敢。 她可是龙哎！ 就算是幼龙，武力值也比跟前这几个小小人类，不知道要高出多少。 居然被他们说哭了，还不还手！ 现在他问起来，居然还说没什么，试图为他们掩盖罪行。 墨舍颇有点恨铁不成钢。 他盯着敖扇看了一会儿，心想这小丫头不显山不漏水，没想到还是个任人摆布的软柿子。 幸好他醒了，不然她岂不是要被人搓圆捏扁？ 墨舍看向对面站着的几个道士，沉声问： “是他们惹你哭了？” 敖扇尴尬地抬头，和怜智道长四目相对。 她眼睛一睁一闭，干脆道： “对，没错，就是他们。” 怜智道长：“？？？” 认真的吗？ 就那几声雷声大雨点小的哭声？？ 这小姑娘睁着眼睛说瞎话也就算了，怎么那条蛇也跟着胡扯？ 他难道也是瞎的吗？看不见敖扇脸上连泪痕都没有呢？！ 墨舍看着几人黑沉沉的脸色，心想果然是他们。 尤其那个长得特别黑的，居然还在紧紧盯着敖扇。 他想威胁谁呢？ ——如果被怜智知道，墨舍心中怎么想，怕是也要忍不住喊一声冤。 肤色是天生的，怎么还带歧视呢！ 墨舍正要发难，一旁观察他许久的术白道长忍耐不住了。 “融初长老，这就是云顶山那只渡劫的妖兽！” 术白指着墨舍大声说完，又开始谴责敖扇： “这位小道友，这下，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你偷藏妖兽，借着自己是个小姑娘，妄图引起我们的仁慈之心，躲过搜查。还反过来污蔑我们欺负你……” “此等品行，简直不堪为玄学子弟！” 术白道长满脸失望和批判。 敖扇：“……” 搞清楚，明明就是他们气势汹汹过来，非要搜查她的东西。 怎么还好像是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样？ 敖扇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清风道长也忍不了了。 敖扇是清风观的人，术白他一个济世门的，就是再厉害，以什么立场在这里批判他们清风观的弟子？ 清风道长笑呵呵道： “术白道长管得未免太多了，元善是我们清风观的弟子，她的品行如何，也是由我们清风观说了算。” “至于搜查私人物品一事……” 清风道长关爱智障一样看着他： “即使是人类社会，警官要想搜查普通人的东西，也是要专门的证明的，而且态度，也不似你这般……” 他说着停顿片刻，用一言难尽地目光看了术白一眼。 术白怒不可遏地回视。 “看来术白道长在济世门长久闭关，行事规矩，竟是连俗世都比不上了。” 清风道长摇摇头，满脸嫌弃，语气却是一副为你好的样子劝解道： “我看啊，术白道长不如找文部长取取经，让文部长安排你去特殊部门训练一下，效果保管立竿见影。” 谁也没料到他会突然向术白道长开炮。 元静听着听着，看清风道长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他宣布，从现在开始，师父就是他最崇拜的嘴炮之王！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元静甚至想竖出大拇指，给师父喊几声“666”。 没见术白现在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别说，和他身上穿的门派服颜色还挺搭的。 怜智默然，没想到这清风道长还是个护犊子的性子。 只是，他这样当着济世门的面，把术白批了一通…… 怜智下意识看向身旁的老者。 果然，融初道长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眉心的竖痕像是一道深邃的峡谷。 他原本虚虚抵在地上的拐杖，此时顶端的暗金蛇头被死死用力握在右手掌心。 手背上本就苍老的肌肤，隐隐可见青筋暴起。 不过这种状态仅仅持续了片刻，融初道长就怒急反笑： “清风，你说术白管的太多，那你这些话，又算什么？” “我济世门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了？” 清风道长沉默下来。 嘴炮一时爽…… 现在他惹到了济世门，协调是不可能的协调了……咋整？ 气氛凝着时，敖扇突然转头看向墨舍，摇着头悠悠吐出一句： “妖颜祸水啊。” 墨舍：？？？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92章 妖颜祸水 清风道长能为敖扇说这一番话，已经在她的意料之外了。 这件事说起来，虽然对方有错在先，但也是因为敖扇的不配合，才导致清风观现在被拉下水。 没道理就真的让清风道长一个人扛。 至于墨舍，可不就是妖颜祸水么！ 敖扇跟他开了句玩笑后，又看向身前几人。 “你们别吵呀。” 她慢吞吞摊开手掌，以便墨舍游出来，立在自己手心。 “诸位过来，不就是想找云顶山渡劫的那只妖兽吗？” 敖扇头也不抬地说着，眼睛看着墨舍，语气漫不经心。 光是这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态度，就让术白眼中怒火熊熊燃烧，怎么也熄灭不了。 “现在找到了，可惜，他是我的所有物。” 黑丝小蛇身体一僵。 他瞪向敖扇，绿豆大小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丝怒气。 什么所有物，这小丫头又在说什么呢？ 可惜，除了敖扇，谁也没看出他的反对。 敖扇笑眯眯接着道： “那诸位又当如何呢？威逼？利诱？还是强抢？” “你！”术白又是第一个忍不住的。 他指着敖扇，满脸不可置信： “你这小姑娘，看着不过二八年纪，想法竟如此阴暗，出口就是污蔑，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哦，”敖扇撇撇嘴：“你说是就是。” 她满脸无所谓，一副任你怎么说的态度，笑嘻嘻道： “那几位找我的妖兽是干什么呢？总不能只是为了一睹他的风采？” 敖扇作出一脸惊讶的表情，看向墨舍： “那我可真是没说错，你还真的是个妖颜祸水！” 墨舍：“……” 他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丫头这么能说呢？ 墨舍算是明白了，那几阵听起来很伤心的哭声，说不定还真是眼前这个说自己是“妖颜祸水”的小姑娘装的。 算了，这样也好，起码她不是被人欺负了。 墨舍换了个角度安慰自己。 至于妖颜祸水…… 反正敖扇看起来也不太需要他撑腰了，墨舍开始回想自己的上一具身体。 别说，那时候化形，他还真的挺帅的。 墨舍欣赏地看了眼敖扇。 算她识货。 敖扇完全不知道自己掌心的黑色小蛇在想什么。 她跟墨舍说完话，又看向怜智。 怜智心中咯噔了一下。 只见女孩甜甜笑道：“济世门找我的妖兽，是为了一睹他的风采。” “怜智师叔，那么您是？” 就知道看他不是什么好事！ 黑脸怜智沉默片刻，决定将谈判拉回正轨。 本以为济世门的人向来不站队，是绝对公正守秩的中立派。 没想到，中立倒是中立，但在利益的追逐上，跟常人也没什么区别。 唯一的区别，就是对方似乎，好像，大概，脑子还不太行。 自视甚高、目中无人。 也怪不得济世门的门规，一直都是不允许站队、不允许门下弟子和其他门派走得太近。 可能就是怕这群憨憨惹事。 碰到猪队友，怜智在心中同情了自己一秒。 他一边在心中想着，这次之后，要勒令门下弟子改变一下对待济世门弟子的态度了。 一边微微弯腰，诚恳地跟敖扇道了声歉。 “小道友，对不住，是我们有错在先。” 敖扇微微讶异。 术白立刻就看不下去了，凭什么给她道歉！ 怜智好歹是一门长老，这次还是衍天宗的代表，居然低头给一个小丫头道歉？ 传出去，他衍天宗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术白满脸鄙夷和不满，正要张口。 融初道长扭头给了他一个眼神。 “……”术白道长虽然忿忿不平，但还是听话地闭上嘴，没再出声。 怜智接着道：“小道友放心，我们对你的妖兽没有想法。” “只是有件事情，想找他帮帮忙。” 看得出来，他很努力地想让自己表现得诚恳一些。 虽然因为长相和肤色受限，看起来仍旧凶巴巴的。 但敖扇还是感受了他的真诚。 相比起那位术白，敖扇对衍天宗的这位门派代表倒是没什么恶感。 现在对方这么诚心诚意地道歉，她自然也不好再追究。 而且，她就是得罪了全玄学界，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但清风观不行。 敖扇和清风观众人相处不久，但已经切切实实喜欢上他们每一个人。 清风道长肯为了她得罪济世门，敖扇非常感动。 但她不能真的就躲在后面，让清风观给她挡着，成为她的避风港。 龙是不需要避风港的。 即使敖扇生活环境单纯，并未经历过太多纠纷。 但有一个经商的小舅舅耳濡目染，她很清楚一件事。 如果真的就这么得罪了济世门，回去之后，对方一定会明着暗着给清风观下绊子。 这不是敖扇想看到的结果。 但直接答应对方帮忙，当然也是不可能的。 因此，敖扇只是稍微缓和了语气，问： “你先说说，什么事情？” 墨舍：？？？ 墨舍昂起头，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敖扇。 这就完了？ 道个歉就能让她翻篇了？？ 龙的傲气呢？？？ 敖扇感应到墨舍的视线，低头安抚地看他一眼，笑道： “当然，就算帮忙，首先也得征求你的同意。” 墨舍：“……” 这不是同意不同意的问题！ 然而敖扇明显愿意听怜智说，要找他帮忙的是什么事。 墨舍不清楚前因后果，也就没有劝阻，木着脸听他说话。 ——当然，从一条不到二十厘米长的黑色小蛇脸上，一般来说，是没人能看出他的表情的。 怜智：“云顶山的那场雷劫之后，世间灵气的恢复速度，相比之前又快了不少。” 而云顶山本身就是灵气充沛之地，在那之后，大大小小的妖怪，更是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 这些妖怪当中，初生灵智的也就算了。 那些略有几年修为的，甚至有几十、上百年修为的。 都是没有在特殊部门登记过的。 照理说，这很不应该。 早在特殊部门建立时，他们就在全国各地——不管是繁华的城市，还是乡村某个犄角旮旯里，都翻了一个遍。 云顶山，自然也在其中。 “那些妖怪，是自己出现的？”墨舍突然插话问。 怜智点点头：“对。” 元静好奇问：“它们做了什么坏事？” “那倒没有。”怜智摇摇头，停顿了一下： “那些妖怪，也不做什么大的坏事，就是喜欢偷东西。”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93章 为了骗吃骗喝 偷东西这种事。 怎么说呢，放在人类身上，那肯定也是要被谴责的。 但是放在一群没有是非观、肆意妄为惯了的野生妖怪身上。 就很容易让人觉得，如果只是偷东西的话，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敖扇摇摇头，不，怎么能双重标准呢！ 不过，仅仅只是偷东西，就算对方是妖怪，特殊部门和玄学界这么多人，也没理由管不了啊？ 敖扇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怜智清了清嗓子： “一开始只是偷东西，后来……村民们又开始主动往山上送东西。” 元静：“送东西？为啥？” 怜智目光不着痕迹瞄了眼墨舍。 他接着道：“因为，有只小妖在山下宣扬，那场雷劫，是它们的老大渡劫成仙了。” “只要村里人供奉食物，妖仙就会保佑他们。” “咳咳咳……”清风道长正在喝可乐，差点没一口喷出来。 除了他喝可乐把自己呛到，掐着喉咙给自己缓气，其他人都看向墨舍。 墨舍：“……” 老大？ 成仙？ 供奉？ 墨舍在心中扬起一抹微笑，很好，千万不要让他知道是谁。 他面上沉默了一会儿，道： “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成仙？” 怜智：“……” 他盯着敖扇手心，身躯瘦小得可怜的小黑蛇，诚实地摇摇头。 “不像。” “但你身上的妖气，确实与雷劫现场留下的气息一模一样。” 而且，以怜智的经验，他虽然没有天眼，却也能看出来，这条小小黑蛇的修为，远不止表面看上去那么低。 “哦，”墨舍淡淡道：“我渡劫失败了。” 怜智：“……” 墨舍：“而且，事情是那只小妖宣扬造成的，你们为何不直接将它抓起来？” 这点屁事都要来找他？ 墨舍就不信，这些人类一个比一个精，几只造谣的小妖怪，他们还能搞不定？ ……还真搞不定。 特殊部门虽然要求无主的妖怪要留下工作，但总不能把妖拷着不让走。 只要是能化形的妖，有了身份证之后，在人类社会也是有人权的。 真要是强行囚禁，倒霉的还是他们。 会被举报的！ 所以那几只妖怪在被抓之后，又自己跑了回去。 并且，由于知道了无主和有主妖怪被特殊部门抓住的区别。 为了能够继续骗吃骗喝，它们又采取了另一种方针。 怜智沉默片刻，闷声道： “它们又开始宣扬，妖仙会挑选一些人家，派去灵兽使者，代替他享受供奉，并替他庇佑这户人家。” 当然，这些妖怪都是以本体显现在人前的，并且也不会当着普通人的面说话，或者变成人形。 不然就不是庇佑，是惊吓了。 它们还没有傻到那个地步。 敖扇：“……” 墨舍：“……” 元静呵呵干笑：“哈哈，那它们，还挺聪明的哈……” 一群妖怪，为了骗吃骗喝，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敖扇简直叹为观止。 怜智接着一脸为难地说： “我们没办法，也不能直接拆穿那群妖怪，村里人又护着，所以只能来找它们口中那位妖仙……” 墨舍：“咳咳。” 怜智本就在悄悄观察他的反应，见状立即收口。 “那些妖怪称呼你为老大，如果你真的是那位……我们真切希望你能帮帮忙。” 云顶山灵气充裕，物资丰富，地段却非常偏僻。 山下的村人靠山吃山，倒也不会饿肚子。 但要想生活过得好，也还是得辛勤劳作，从事的基本上都是体力劳动。 好不容易得来的粮食，不该就这么被妖怪们骗了去。 虽然从某种方面来说，双方完全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但知道真相的他们却不能不管。 所谓的“自愿”，原本就是建立在妖怪们刻意捏造出来的虚伪谎言之上的脆弱关系。 村民们条件受限，固然可能愚昧无知。 但这却不是妖怪们借此缺陷，肆意愚弄他们的理由。 然而，任凭特殊部门的人怎么说，只要对方不露馅，村民们死活都不相信他们的劝阻。 甚至，还将那些妖怪当祖宗似的护着。 他们实在拿那些妖怪没办法。 还是有人提起，云顶山妖怪们口中的那位“老大”，或许能够管得了这群妖怪，才算是有了新的希望。 对于这个解释，敖扇信了八分。 她微微点头，眼神扫过那位叫做术白的道长。 如果只是想找墨舍帮忙的话。 术白感知到墨舍的妖气、找过来，但她不承认的时候，又为什么那么气愤？ 总不能是急着请墨舍去云顶山主持大局？ 敖扇怎么看，都不觉得对方像是这么热心肠的人。 心有疑惑，她暗自思忖了一会儿，也不乱猜，而是径直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怜智也跟着看向隔着融初老道、站在一旁的术白道长。 只见术白脸色憋得发红，在众人的目光下，缓缓低下头。 他满脸惭愧：“这是一个误会……” 高等妖兽的出现，本就是一件值得关注的大事。 再加上有事要找对方帮忙，特殊部门的人更是放出消息，向玄学界求助。 只不过这个过程中，稍微出了点差错。 玄学界的人，若论修为法力，定然是这个国家的佼佼者。 但要是论起管理能力，除了三大门派外，别说跟特殊部门相比。 就是跟普通人社会中的一个中小型企业比，也是相形见绌。 总之，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玄学界那些被派去云顶山实地考察过的弟子们之间，有了这样一条流言—— 三大门派想要找出云顶山渡劫的那只妖兽，跟它契约。 而术白道长正是这些弟子中的一员。 他在发现敖扇身上隐隐有些熟悉的妖气时，心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 若是没感知错，帮助济世门率先找到这只妖兽，那就是大功一件，门内奖励定然少不了。 “所以，我才……”术白说着说着，头越来越低，声音也越来越小。 怜智：“……” 怪不得，过来找敖扇之前，术白找到融初道长的时候，频频看着自己。 他在心中嗤之以鼻，之前心中对济世门的敬意，随着门内弟子形象的破灭，一同崩塌了。 怜智好奇地看向融初道长。 他知道这件事吗？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94章 放心，他们很有钱 融初道长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他以一种地铁老人看手机的目光，嫌弃地看着术白道长。 最终憋出一句： “门规有令，不得听信谗言，回去之后，自己去敬事堂领罚。” 术白道长松了口气，尊敬应道： “是！” 之后，他抬起头来，看向敖扇，动了动嘴巴，别扭道： “小道友，之前是我的错，对不起……” 细如蚊蝇的道歉声落在耳中，敖扇笑了笑，没有说话。 敖扇并不想接受他的道歉。 所谓的对不起，究其根本，不过还是为了利益。 之前，术白误信流言，为了传闻中所谓的“济世门奖励”，在医学比试时盯上她。 在发现自己的信息，传闻是假非真后，同样也是为了利益—— 为了不让敖扇对他们产生恶感，进而拒绝让墨舍帮忙的请求，为了避免自己被门派迁怒…… 术白才会低头道歉。 但是谁说道歉就一定要接受呢？ 反正敖扇现在不是很想理他。 她笑了笑，移开目光，没再给术白半个眼神。 又低头看墨舍，问他要不要答应对方的请求。 敖扇补充道：“遵从你自己的意愿，不用在意我。” 这话一落，大家顿时紧张地盯着她掌心，显然起决定性作用的小黑蛇。 墨舍沉默了一会儿： “那就去。” 太好了！他答应了！ 怜智还没来得及道谢，就听墨舍接着道： “不过……” 怜智追问道： “不过什么？你若是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他顿了顿，接着说： “只要能满足的，特殊部门一般都会满足你。” 敖扇：“……” 其他人：“……” 大家都从等待墨舍下文中抬头看了怜智一眼，心中无语。 说得这么毫不犹豫，还以为你们衍天宗多大气呢。 结果还是特殊部门出钱！ 墨舍倒是没什么太大反应。 他只是说：“我渡劫失败，修为不比从前，恐怕那些小妖不会那么轻易听我的。” 修为尽失？！ 怜智眉头紧锁，有些不解： “可……只是渡劫失败，为何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以怜智所知，妖怪们渡劫失败，只要能从中活过来，依旧是能够获得一些好处的。 当然，毕竟是失败了，坏处也有，往往需要修养个两三年才能缓过来。 可只要境界还在，那就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而且两三年的时光，和妖怪们长久的寿命相比，不过是九牛一毛。 睡一觉，就过去了。 这蛇妖为何会说自己修为尽失？ 而且看样子，也不像是反悔才故意编造的假话。 怜智心中狐疑，墨舍一眼就能看出他在想什么，淡淡道： “寻常雷劫失败，自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但也要看看，渡的是什么劫。” 渡的是什么劫？ 怜智若有所思，正要细问。 突然感觉到，眼前的黑色小蛇周身，倏地升起一道强大到堪称恐怖的威势。 这并非争对他一个人而展开，而且也没有什么攻击性。 更像是无意识显露出来的，并且很快就被对方收敛了回去。 然而仅仅是这片刻的时间，就叫在场离得近的几乎所有人都软了腿。 当然，除了敖扇。 然而敖扇同样清楚地意识到，墨舍在那一瞬间显露出来的神魂力量，远远超过了自己。 之所以无法对她产生压制，也只是因为，她的血脉比对方胜过一筹。 敖扇默默地收回心中的惊诧，看向墨舍。 灵气翻滚化作半虚半实的雾气，在黑色小蛇身后，形成了一片幻境。 说是幻境似乎也不太对。 那更像是墨舍通过某种方法，以一种类似于半灵魂体的形态，出现在众人眼前的虚影。 如果不是事先清楚真相，谁也不会把墨舍的灵魂和外表联系在一起。 敖扇一眼就看出，眼前这个半魂体形态的虚影，和坠崖之前，自己隐隐看到的巨大黑影十分相似。 只不过是缩小版。 黑色小蛇身上看不出来的东西，在这个虚影身上，展现得一清二楚。 蛇身长而粗壮，体表覆盖着黑得发亮的鳞片。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额前两个比起敖扇的要偏短一些的角。 以及腹下，明晃晃的三趾爪。 敖扇的龙身为五爪。 而传承记忆中，确实有“三爪龙”的存在。 不过，三爪龙并不是纯粹的龙。 它是由蛟进化而来，一种叫做蛟龙的蛟。 说是蛟龙，但本质上还是蛟。 之所以带上龙字，也是因为，它们又确确实实有机会，能够历劫成为真龙。 蛟历劫成蛟龙，蛟龙历劫为龙。 也就是说—— 墨舍失败的那场雷劫，是他试图从蛟龙进阶到真龙的雷劫。 敖扇瞬间就明白过来。 修者本就是逆天改命，也有天赋好坏之分，大体来说却相对公平。 而对妖怪们来说，血脉好像在一开始，就决定了它们未来所能达到的顶点。 而诸如鲤鱼和蛟之类的妖，则是妖族最为幸运，也是最为不幸的种族。 幸运的是，它们有着其他种族羡慕的逆天改命的机会。 不幸的是，它们也有着一次比一次更苛刻难熬的天雷，在玄学界还比较乱的时候，存活概率极为惨烈。 天道对妖族并不公平。 要吃尽苦头，饱经磨难。要坚定不移的苦修，忍受长年累月的苦寂，再加上一点幸运。 方可得到天道的青睐。 而一旦失败，代价又将是极其惨重的。 就如墨舍，化龙的雷劫失败后，再加上一些不可抗力，甚至还得舍弃妖身，重塑重修。 就连敖扇，也仅能看出他蛟的身份，却看不出，他曾经是就差半步就能成为真龙的蛟龙。 关于高等妖兽的种种知识，在场的各位虽然不是妖怪，但还是非常了解的。 猜到了墨舍失败的那场雷劫是什么，大家都不约而同沉默下来。 墨舍见状，收回对身后灵气的操控，虚影缓缓消散在空气中。 “我为之前的怀疑向您道歉，不过，您放心。”怜智歉意道。 就在敖扇几人都看向他，以为怜智要说出什么承诺的时候。 怜智顿了顿，说： “若您答应帮忙，特殊部门一定会尽力帮您修补实力。” 大概是看出他们眼神中包含的意义，怜智又补充了一句： “放心，他们很有钱。” 敖扇：“……” 其他人：“……” 不过对墨舍来说，只要有人付钱就行。 至于是谁付钱，他并不关心。 墨舍沉吟一会儿，道： “那好。” “我要引魂草。”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95章 你们身上有味道 引魂草？那是什么东西？ 怜智心里纳闷极了，这个什么引魂草，他根本就没听说过啊。 身为济世门的融初老道和术白，也有那么片刻的愣怔。 不过撇开性格不谈，两人好歹一个是长老，一个也是门内精英，很快就记起了引魂草是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古怪。 融初道长给了术白一个眼神。 术白道长神色一凛，沉默片刻，转头看向敖扇掌心的黑色小蛇： “你…您要引魂草是……？” 济世门两位不知情的心中会感到疑惑，敖扇还能不知道吗？ 听见墨舍说要引魂草的时候，敖扇的心情复杂极了。 她之前让墨舍留下来，顺口说了一句，让对方帮助自己一起复活父母。 当时墨舍同意了，敖扇本以为只是客套话。 因为墨舍什么都没问，看上去对她的事情也并不关心。 再加上墨舍神魂过于强大，重新塑造的身躯却过于脆弱的原因，一直在沉睡的缘故，敖扇原本也没打算让对方帮忙。 毕竟他没有任何义务帮助她。 没想到，原来墨舍并不是不关心，更没有事不关己。 他将一切都放在了心里。 这才过去多久？恐怕还没有两天时间，墨舍就又站出来帮助她了。 他没有让怜智为他找能够增强修为的灵丹妙药，也没有向对方要求用于锻体的材料。 他只要了一株引魂草。 敖扇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 刚刚假哭干嚎了半天，她没有掉一滴眼泪，现在却差点就要忍不住眼眶中的湿意。 敖扇眨了眨眼睛，努力将眼中的泪意逼回去。 缓过来后，敖扇正准备让墨舍不必为了帮她，放弃索要他需要的东西的好机会。 还没张嘴，就听墨舍接着道： “当然是有用处，对了，除了引魂草，我还需要锻体丹、大量灵玉，五彩蛛丝、归墟玄晶，还有……” 敖扇：“……” 其他人：“……” 敖扇默默把刚刚的满腔感动收回肚子里。 就说嘛，墨舍怎么可能让自己吃亏呢？ 墨舍完全不知道刚刚自己思考的一小段时间内，身旁的敖扇都想了些什么。 他非常理直气壮地报完长长一串物品名字，就差直接写个清单出来了。 报完之后，还补了一句： “暂时就这些了。” 怜智不是也说了吗，让他不用担心，说特殊部门有钱。 那他就不跟他们客气了。 怜智：“……” 暂时？？就这些了？！ 怎么听起来他还觉得不够吗？！ 这叫不客气吗？ 这直接就是狮子大张口，他那么能耐，怎么不去抢呢？！ 怜智沉默片刻，一脸犹豫： “这……”这也太多了。 文刚现在又不在，要是被他知道自己私自代替他，答应对方代价这么大的条件，那还不给他们衍天宗穿小鞋？ 但是对着墨舍，他能直接说你要得太多了吗？ 那肯定是不能啊。 怜智吞吞吐吐，一副我也很为难的样子： “这……特殊部门恐怕不会同意，你说的大部分材料，我又没听过，实在是爱莫能助，要不……我们一同去找文部长详谈？” 语气很诚恳，建议很中肯，可惜墨舍不为所动。 他语气淡淡，话题转换得让人猝不及防： “你身上，有归墟玄晶的味道。” 怜智：“啊？” 他下意识想问你怎么知道，又瞬间反应过来，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了，立刻收嘴。 还好还好，怜智道长在心中安慰自己，对方应该没看出来。 一抬头，只见墨舍不知何时看向一旁济世门的两人： “你们身上，有引魂草的味道。” 怜智：“……” 好家伙，知道的，知道他是蛟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狗呢！ 狗鼻子都没这么灵？ 怜智看着同样眼神诧异的融初老道和术白，好奇地问： “融初师叔，术白，你们知道引魂草是什么？” 融初道长睨他一眼，这问的不是废话吗？ 术白清了清嗓子：“引魂草，我们自然是知道的，只是……” 他看了眼墨舍，脸色露出些许疑惑的神色： “我们虽然知道引魂草是何物，却实在没见过，身上又怎么会有引魂草的味道？” “莫不是您感觉错了？” 墨舍：“你在质疑我？” 墨舍的话音落在众人耳中，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一旁的元静双眼发亮，看向墨舍的眼中充满崇拜。 他心中暗暗有些遗憾，心想，如果墨舍显露出来的是本体，配上这副气势，那该是多么威风的场景啊！ 想想就很厉害。 元静作为旁观者，尚且还有心思想象墨舍拿本体压人的画面。 而作为风暴中心的术白道长，此刻却苦不堪言。 这蛟龙实在卑鄙，表面上语气平静，实际却在暗地里拿神魂压人！ 术白道长咬牙苦苦支撑。 在旁人看来，他脸色的肉似乎都在颤抖，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直到墨舍在术白身上施加的压力褪去，他才感觉身体一松。 术白道长吐出一口气，心中知道这是对方的教训，道： “对不起，是在下想岔了。” “但我可以保证，引魂草，我是真的不知道在哪见过……更别说在我身上了。” 术白顿了顿，接着道： “既然您说，我身上有引魂草的味道，想必是在拥有者身上沾惹的。” “在下可以配合，去寻这几日接触过的人，一一搜查……你看，如何？” 术白一边缓缓说着，同时用求救的目光看向旁边的融初道长。 老人脸上的肉抽动了两下，看着他的眼神格外阴翳。 术白喉结滚动，想说话，最后却只是缓缓低下了头颅。 融初道长视线从他身上移开，看向墨舍： “引魂草，我知道谁有，也确实是我们济世门之人。” “只是，你又凭借什么，说要就要呢？” “你要知道，有求与你的，是特殊部门。”融初道长用陈述的语气，缓缓道： “而不是我们济世门。” 融初道长看墨舍的眼神，饱含傲气，就好像对方的要求，只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笑话。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怜智有些恍然，是啊，有求于这只蛟龙的是特殊部门，又不是他们。 他们凭什么要给对方东西？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96章 你们知道她是谁吗 一想到刚刚，自己还犹豫过，要不要劝长老把归墟玄晶给墨舍。 怜智就觉得自己像是被猪油蒙了心一样，满是后悔。 好在融初道长虽然在为人处世上不怎么样，但在关键时刻，还是非常靠谱的嘛！ 怜智现在从融初的话中幡然醒悟后，眼神充满敬意地看了他一眼，感觉浑身都轻松下来。 然后，他的目光又转那只蛟龙，想看看对方的反应。 当然，以墨舍现在的体型，怜智再怎么观察入微，也是难以从他脸上看出任何表情的。 但这并不妨碍他期待地盯着对方啊。 同一时间，所有人都和怜智有同样的动作——他们都很好奇对方会怎么回答融初道长的话。 是就此放弃索要材料？还是……？ 墨舍：“我觉得，你们可能误会了什么。”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依旧是平淡的语调，却牢牢地吸引着众人的注意力。 误会了什么？什么意思？ 就连敖扇，一时半会儿也没搞懂墨舍指的是什么。 好在对方很快就给出了解释。 只听墨舍呵呵笑了两声，任谁都能听出他语气中的嘲讽意味： “你们不会以为，这些是去云顶山帮忙的报酬？” 怜智疑惑道：“你这是何意，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 墨舍轻轻摆动了两下蛇尾，目光扫视过前方，并排而立的三人身上，缓缓道： “引魂草、归墟玄晶，是你们的补偿。” 怜智一愣，补偿？ 什么意思？ 这种时候，第一个听懂墨舍意思的，竟然是术白。 他目光瞬间沉下来：“你什么意思？我们凭什么给你补偿？” 包括敖扇在内的，除术白以外所有人恍然大悟。 原来所谓的补偿，是指他们给他的补偿！ “啧，你问我凭什么？” 墨舍嗤笑一声，在众人各式各样的眼光下，看了眼敖扇。 “你们知道她是谁吗？”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 术白眉头紧皱：“谁？” 他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眼前，这个一直被自己轻视的小姑娘。 难道说，她还有什么了不得的身份，是他们不知道的？ 面对众人的打量，敖扇：“……” 敖扇低头垂眉，借着阴影的遮挡，用疑惑地眼神看向墨舍。 怎么突然提到她了？ 她能有什么值得一提的身份？ 敖扇心中一突，墨舍……应该不会把她是龙的事情告诉他们？ 这个念头刚升起片刻，就被敖扇自己压了下去。 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果然，墨舍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缓缓道：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敖扇：？？？ 等等，救命恩人？ 这个关系搞反了？ 自己的救命恩人说自己是救命恩人的救命恩人。 敖扇满心迷惑。 然而，听见墨舍的话，怜智、融初几人落在她身上的视线，都在片刻间有了新的变化。 术白最为明显，他就像是被谁掐住了喉咙似的，脸色青紫。 术白很想说，就算这小姑娘是你的救命恩人又怎么样？ 她救的是蛟龙，又不是他们济世门。 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还有智商，让术白没有开口。 墨舍扫了他一眼，冷声道： “你们欺负我的救命恩人，在我沉睡的时候，对她紧紧相逼，这和在我头上动土，有什么区别？” “嗯？”墨舍最后反问了一声。 他再次放出那股威严的神魂力量来，压在怜智一行人身上，叫他们动弹不得。 跟在融初、术白身后一道来的几个济世门考官其中，更是有人支撑不住，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那位考官年纪比术白稍轻一些，一瞬间感觉四周仿佛有无数道视线正紧紧盯着自己。 他脸涨得通红，头深深地低了下去。 融初道长和术白都没有回头。 反倒是怜智回头看了一眼，又转回去。 他好歹是三大门派的代表之一，衍天宗也不是济世门那般，主修医学的门派。 因此怜智受到的压制，远不及济世门一行人所受到的。 但看见身后有人跪下，他还是皱了皱眉，内心纠结了片刻，道： “你别生气，我们愿意补偿。” 他可不是融初那种出来做个样子的代表，也不是玄天宗的那帮蠢货。 怜智想得比任何人都长远一些。 以这只蛟龙目前的修为境界，固然看起来暂时没有什么威胁。 但以后会怎么样，就说不定了。 首先，对方看样子，已经倾向于会答应帮助特殊部门，去解决云顶山的难题。 其次，他表面上看起来身形渺小，似乎不足为惧。 实际上，神魂却已经是能够引来化龙雷劫的蛟龙。 事先有过一次经验，要想回到当初的境界，只不过是时间的长短问题。 先不说对方这次能不能成功化龙。 就算只是一条修为一般的蛟龙，也不是他们能够惹得起的。 即使玄学界和妖族都在成长，但妖族与人类不同。 就以眼前这只妖怪来说，待他回到从前的境界，自然是天高海阔，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但衍天宗不行。 衍天宗是一个门派，即使随着灵气复苏，长老们和庇佑者的修为会越来越高。 但既然是门派，就势必要通过招收弟子的方式，来发扬壮大。 若是惹了一条蛟龙，门下弟子随时随地都会有生命危险，谁还会管你是三大门派还是第一门派？ 总之，绝对不能得罪一只拥有巨大潜力的妖。 即使对方现在，如此弱小。 正是因为想通了利害，怜智这才下定了决心。 他将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 “我衍天宗，愿意将归墟玄晶作为补偿，给这位小道友。” 小道友，指的当然是敖扇。 不得不承认，怜智是个聪明人，没有辜负他的道号。 没见墨舍施加在他们身上的威势瞬间就撤去了？ “很好。”得了怜智的妥协，墨舍非常高兴。 就连跟那两个他不怎么喜欢的人类说话，语气都没那么差了。 “那么，你们呢？” 墨舍看向融初和术白两人。 融初的修为，要说起来，比怜智还要略低一筹。 刚刚的压制，让这位老者非常不好受。 他沉默地调整着呼吸。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97章 不，你不想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位来自济世门的年迈修者，不会允许任何人挑战他的权威、挑战济世门的权威时。 融初缓过劲来之后，既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 他看了眼同样正看着他的怜智道长。 随后他又收回视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转头面向墨舍。 “济世门，也愿意将引魂草作为补偿，交给你们。”融初道长一字一句地说着。 他的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沧桑。 他同意了！ 就在大家都对此感到惊愕时，敖扇注意到，站在融初身侧的术白道长悄悄瞪了眼怜智，目光满是怨怼。 可做决定的人是融初，术白为什么要瞪怜智？ 而且看起来，他对怜智道长有着不小的怨气。 敖扇只是奇怪了一会儿，就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毕竟，靠着墨舍的一通操作，她一分钱都不花，就能白嫖一株引魂草。 甚至他们连亲自前去拜访都不需要。 因为融初道长紧接着答应，会在玄学大会结束后，回济世门托人带给敖扇。 这让敖扇的心情一下好了起来。 连带着，在墨舍要求，让她跟着一起去云顶山时，敖扇也没有多加犹豫，就点头答应下来。 比起墨舍给她的帮助来说，敖扇只是作为一个同行的陪伴者，她的付出，实在是微不足道。 怜智道长也点头道： “这些都好说，只要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特殊部门应该都会同意。” 他说完这个，就准备告辞。 毕竟刚答应了对方，将归墟玄晶送出去…… 怜智感觉自己现在一看见眼前这小姑娘那张脸，还有她手里的妖兽，就整个心肝都在颤抖发痛。 不做作为衍天宗代言人…… 不是，作为衍天宗代表。 怜智道长有着非常强悍的忍耐心理，以及外交素养。 临走之前，他准备再刷一波蛟龙的好感度。 “我们来时还看到文部长行色匆匆，这会儿应该是已经离开了，不过我有他的联系方式，去云顶山的事，你们可以找他详谈。” 怜智道长一面掏出手机道。 因为脸黑，又没什么表情的缘故，谁也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 就连敖扇，也隐隐觉得，这个道长除了长得黑了点，喜欢板着脸外，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嘛！ 对方身为三大门派代表之一，屡屡退让不说。 在墨舍狮子大开口之后，还能反过来为他们着想…… 这是何等的古道热肠啊！ “好，多谢这位师叔。” 敖扇点点头，收下文刚的联系方式。 然后，在看见融初老道和术白跟着怜智，一行人正欲转身离开时，张口喊住了他们。 “等等！” 怜智道长脚步顿住，僵硬道： “小道友，你还有何事？” 快点让他们走！他真的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是有点事。”敖扇点点头。 当看见敖扇的目光并未看向自己，而是注视着融初老道和术白道长两人时，怜智在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他用看戏，不是，同情的眼神看了过去。 只见敖扇面朝两人，羞涩一笑： “我听师父说，济世门精通医理，对各类药植的了解更是不必说，就连珍稀灵植也是见过不少的。” 类似的好话，融初和术白听了不知道多少次。 往常，他们心里再怎么高兴，面上都会冷着脸。 然后再说一些过奖和感谢的话，来表现济世门弟子的谦虚……和高深。 通常这时候，其他人的赞赏声也会越来越热烈，如此形成良性循环。 既在无形中为门派树立了高端的形象，又同时享受了其他门派弟子们的夸誉和追捧。 可谓是一举两得。 毕竟谁不喜欢被夸呢？ 然而现在，看着对面小姑娘那张笑意盈盈的脸蛋。 融初和术白两人依旧冷着脸，心里升不起半分高兴。 她问珍稀灵植干什么？！ 不会是还想要什么别的东西？！ 术白道长警惕地看着敖扇，试图打消他猜测出来的对方的想法： “呵呵，不过都是大家谬赞了……” “怎么会呢？”敖扇丝毫不受影响，笑眯眯接着道： “我相信，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如果没有超然的实力，济世门又怎么会成为三大门派之一，受人敬仰呢？术白师叔，您说是吗？” 敖扇甜甜地笑着，满目的钦佩和敬仰，仿佛她真的只是一个仰慕济世门的普通门派弟子。 然而这样的笑容，落在术白眼里，却比山下的母老虎还可怕。 术白的声线，带上了一丝丝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颤抖： “呵呵……小道友言重了。从前玄学式微，我们就是再努力，又能超然到哪里去？” “不过是占了人数众多的便宜罢了。” 听术白将原因归功于努力和人数众多，敖扇笑了笑，歪着头问： “术白师叔，您看起来有些紧张？” 话题转变得突然，术白道长先是一愣，然后就是感到可笑。 “紧张？我有什么好紧张的？哈哈，你看错了。” 术白道长摆了摆手： “小道友，你到底还有什么事？” 敖扇表示，她真的只是想打听点消息啊…… 之前术白道长这么紧张的样子，反而让她起了逗弄的心思。 当然，对方是个三十多岁的成年人，吃过的盐比她吃过的饭还多。 敖扇也不敢太过分，只是随口说了这么一句。 若是再来两句，术白定然就会有所察觉了。 现在对方主动询问，敖扇也不绕弯子： “我想跟两位打听一下，可曾听说过鬼擎火？” “若是有的话，我想……” 敖扇话还没说完，就见融初道长和术白道长两人倏地脸色一变。 术白道长：“不，你不想。” 一直寡言少语的融初老道，此刻也板起脸，满是严肃地看着她： “小姑娘，你是从哪儿听来的，鬼擎火的名字？” 敖扇万万没想到，两人会是这种反应。 之前墨舍强行索要引魂草作为补偿时，两人都没露出过这般严肃的表情。 敖扇现在有点后悔贸然询问了。 然而说出口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来的。 敖扇脑子飞快地转了一圈。 她低下头，手指向墨舍： “他跟我说的！” “……”墨舍：？？？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98章 浩劫 有那么一瞬间，墨舍很想变出本体，一尾巴甩在人类小丫头的脸上。 但是他忍住了。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墨舍现在根本就没办法变出蛟龙的身体。 面对济世门两人的目光，黑色小蛇昂起头，大方接受他们的凝视。 融初道长两人看不出他的表情，但从他的动作中，仿佛能听到他说： “对，没错，就是我！” 以及： “不服？憋着！” 融初道长：“……” 术白道长：“……” 融初动了动嘴巴，看向墨舍的目光，隐含谴责： “阁下，既然元善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你怎么能让她为你去找这么危险的东西呢？” 墨舍：“……” 他哪知道那玩意危不危险啊！ 什么鬼擎火，墨舍听都没听过。 但并不妨碍他装模作样地……背锅。 “危险？哪里危险？” 黑色小蛇的语气，满是不以为意。 落在融初老道和术白道长耳中，两人对视一眼，皆对敖扇产生了那么一丝丝的同情。 诚然，他们不喜欢这个又是装哭，又是任由她的妖兽勒索自己的小丫头。 但再怎么讨厌，要他们看着敖扇去送死，他们也是做不到的。 这里就不得不提及玄学浩劫的背景了。 千百年前，此界灵气还非常充裕。 遍地都是高阶修者，机缘与奇遇随处可见，三五不时就有修者飞升上届。 这时候玄学界的矛盾，主要在人族与妖兽之间。 几百年过去，世间修者的数量已经达到了饱和，可灵气却在逐渐变得稀薄。 飞升无望，机遇难求。 资源不足甚至匮乏的大环境下，修者们不再如从前那般注重因果。 他们将视线放在了同类身上，试图通过掠夺和争抢，求得一个登天的机会。 那时候的玄学界，真是和凡人各国之间的战场没什么两样。 不不不，还是有区别的。 相比较而言，前者比之后者还要更为残酷一些。 那时候的修者讲究斩草除根，境况最严重时，大大小小被屠杀灭门的门派数不尽数。 而后者，起码为了民心，还会留下降者的性命，不对老弱妇孺下手。 然而即便灵气渐稀，玄学式微，天道对这个世界的掌控力还是在的。 凡界的战争后果如何，暂且不说。 道长玄学界那些轻则夺宝杀人、重则屠尽整个门派的，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要么再被别人杀，要么被心魔和因果缠身，再要么渡劫时直接被劈死。 经历过这场自相残杀的浩劫后，剩下来的门派竟寥寥无几。 又经过了几百年时间的洗礼，除去一部分因为各种原因断了传承的，其他的门派都坚强地一直延续到如今。 可想而中，这部分从浩劫中存留下来的门派，是何品性。 喜欢杀人夺宝的，死了。 喜走旁门左道的，死了。 灭尽一门上下的，死了。 剩下来的这些，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 就算有那个心思，看见前面那些人的后果和惨状，也什么都不敢做了。 不仅自己不敢做坏事，还要对着门下小辈千叮咛万嘱咐： 一定要做个根正苗红的好人啊！ 像玄天宗那样，因为立场不统一，就气鼓鼓甩袖离开、自己孤立自己的，已经是百年难遇了。 话说回来。 对于这个国家的人来说，对待一个未成年的孩子，他们的要求往往会降低再降低。 只要不是罪大恶极，犯了什么原则性错误，他们总是很容易得到原谅。 而融初道长和术白道长，先不说本性如何。 在成为修者之前，他们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尤其是融初道长，他有自己的妻子、孩子。 对着敖扇，即便不喜欢她，也很难对她产生恶意。 一是不屑与小孩子计较，二是不忍心。 不得不说，敖扇这张脸也占了很大的便宜。 她本身就是男女老少都喜欢的那种长相，天生亲和力爆满。 尤其是那双圆亮的杏眼，当她睁着水润的眸子注视着你的时候，谁都难以拒绝她的请求。 当然，那是对重度颜控来说。 这点抵制力，融初道长和术白道长还是有的。 不过他们还是不忍心看敖扇一个孩子去送死。 融初道长叹了口气，道： “小姑娘，我劝你一句，不要妄想去找鬼擎火，这个世界，是不存在鬼擎火的。” 敖扇眨眨眼睛，目光疑惑： “为什么？” 看着敖扇这副天真模样，融初两人对她的同情更甚。 融初道长摇摇头，一副“作孽啊”的眼神看了眼墨舍，然后缓缓道： “鬼擎火，其实还有一个通俗的名字。” “它的本体，叫做石蒜花。” 敖扇差点难以抑制内心的喜悦而惊叫出声。 石蒜花是学名，除此之外，它还有很多别称。 龙爪花、无义草、舍子花、山乌毒、忘川……这些都是它的别称。 它还有个知名度最为广泛的名字。 彼岸花。 彼岸花一年能够开两次，一次是在每年的二三月份，一次是七月到九月之间。 而现在的时间，正是九月中旬。 这种花一度被赋予很多种特殊含义，被编入各种虐恋故事中，因而名声大噪。 敖扇记得，她的好朋友林一念家里就养了一盆彼岸花。 如果鬼擎火真的就是彼岸花，只要敖扇开口，林一念不会拒绝将其送给她。 但敖扇仅仅高兴了片刻，很快又冷静下来。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凭融初和术白两人，之前听她提起鬼擎火时，下意识的反应。 敖扇就知道，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敖扇并没有失望，只是静静看着老者，等待他的下文。 融初道长接着道：“鬼擎火说起来，应该算是已经有了灵性的石蒜。” “而且……”融初道长掀了掀眼皮，似乎是在思考要不要说接下来的话。 敖扇殷切地看着他。 “小丫头，别拿这种眼神看着我。” 融初道长不自在地别开目光。 “只有被鲜血浇灌过的土地，才能长出鬼擎火。” “记载中，这种花，在几百年前的玄学界，几乎随处可见。” 融初道长不知想起了什么，感叹一声，接着道： “如今嘛……你也知道。” 大家都是热爱和平之人，哪来的什么被鲜血浇灌的土地？ 鬼擎火，自然也就无处可寻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99章 仙人洞府 从希望再到失望，不过几句话的时间。 敖扇一时难掩心中的悲伤和急切，追问道：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这副神态，落在融初道长和术白道长眼里，又成了另外一层意思。 在两人看来，鬼擎火，是那条蛟龙要的。 而听见他们说，鬼擎火在世间已经不复存在时，敖扇却比那妖兽蛟龙还要担心。 她之前还救了对方一命。 可见，小姑娘虽然有时候让人有些讨厌。 其实，也还是有一片纯善之心的。 也怪不得，清风道长给她起的道号，叫元善。 如果知道他们的想法，提出元善这个道号的元静肯定要笑出声。 其实之所以叫元善，只是为了方便他们叫敖扇时不露馅而已。 扇扇，善善。 多么美妙的同音字啊！ 当然，融初道长和术白道长并不知道真相。 因此他们对敖扇的印象和观感，经由一番脑补和误解之后，好转了许多。 一个纯善之人，还是个孩子。 融初道长自诩宰相肚里能撑船，之前的事就算了，不跟她计较。 面对敖扇的追问，他犹豫着道： “其实办法……也不是没有。” 希望之光再次升起，敖扇看着融初道长，眼神发亮。 就差在脸上写上“快说”这两个字了。 被敖扇这般眼神看着，融初道长无奈叹了口气： “你当真想知道？” 敖扇疯狂点头：“这对我很重要，请您告诉我！” 融初道长心中闪过一丝怪异。 不过他很快就忽视了这一丝奇怪，摸着胡子想了半天，似乎是在考虑从何说起。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仙人洞府？” 敖扇当然没听过。 但她心神略动，传承记忆就给出了答案。 不过敖扇肯定不能说自己知道啊，不然多打消融初道长的积极性？ 于是敖扇摇摇头：“未曾。” 然后用求知的小眼神看向融初道长。 不知道就对了。 融初道长又摸了摸胡子，眼神带上了一丝莫名的慈祥： “仙人洞府，来历不可追，在几百年之前，数量还是很多的。” “到了玄学低微时，大部分洞府都进入了封闭状态，世间难寻。” 融初道长神色骄傲道： “不过，在我们这些幸存门派先辈们的远见之下，玄学界共同留下了仅存的一个洞府。” 敖扇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 “那洞府中，有鬼擎火？” “有。”融初道长微微点头，肯定道。 敖扇差点就要追问，能否让她进入那处洞府寻鬼擎火。 融初道长的一声“不过，”让她忍住了。 “那处洞府不大，原本是一方药田，留下它，也是为了以防外一，在灵气彻底消失时救急用的。” “如今灵气复苏，倒是也用不上了。” “那药田在当年也算是历经厮杀，其中留下的深厚血孽，令其他灵药难以生长。” 听到这里，敖扇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融初道长顿了顿，缓缓道： “十五年前，各门派将那方洞府交给我们济世门保管。” “你们也知道，我们济世门是药宗，需要大量的灵药资源支撑……” 老者脸上露出些许羞愧的神色： “灵气已然复苏，我们便将那方洞府……咳咳，重新休整了一番，用于种植灵药。” “仅在一个角落里，留了十几株鬼擎火。” “只是…没有了血孽之气吸收，不知是否还存活着……” 怜智道长和清风道长幽幽盯着他看。 融初道长心虚地别开目光。 黑脸怜智嘴角抽动了两下，脸色变得更黑了一些： “你们这样擅自行动，可曾考虑过其他门派的意见？” 十五年前啊！ 那时候，灵气复苏的事情才刚刚有了点眉目呢！ 融初道长所说的“修整”，肯定不是简单修修洞府、将药田翻翻土那么简单。 那是把里面的灵气都放出来，清除血孽之气，再重新输入灵气进去！ 而净化血孽之气，也是需要大量灵气的。 跟重塑也没什么区别了。 在十五年前，重造一个仙人洞府，要拖慢灵气复苏多少进度？ 当年灵气复苏的速度本就缓慢，再被济世门拿仙人洞府这么一放、一吸。 怜智光是想想，就感觉自己心肝脾肺肾都在疼。 比被墨舍要走了归墟玄晶还疼。 他谴责地看着融初道长，心中升腾起了一丝怒气。 敖扇和墨舍，一个孩子，一只妖兽，狮子大开口也就算了。 他们济世门那么多人，还能这么不懂事吗？ 怜智道长黑着脸道： “这件事，我回去后，会如实禀报掌门。” 融初道长苍老的面容上皮肉动了动，但最终没有开口说话。 这件事，本就是济世门有错在先。 融初道长自知理亏，也没有多加辩解，反倒是微微松了口气。 其实，济世门本来就准备在近段时间，将这件事告知其他门派的。 现在经他的口说出来，总比到时候公开处刑好。 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大事。 见老者没有反对，黑脸道长脸色稍微好看了那么一点。 其实回头细想一下，这些事并非不是有迹可循的。 玄学低微，各门派只有互相扶持，互帮互助，才能走过这么些年。 济世门身为药宗大头，是许多门派的大部分丹药供给源、甚至唯一供给源。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库存的灵植越来越少，济世门能够供应的丹药也越来越少。 作为几十个门派中，地位超然的独特存在，济世门逐渐表露出来的力不从心，是会引起恐慌的。 也怪不得…… 怜智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十五年前，那次玄学大会结束后不久，济世门向各门派提供的丹药，确实是突然之间恢复了不少。 当时怜智还好奇过，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现在想来，不就是因为济世门把那个药田小秘境，给重塑了吗？ 只不过那时候，在知道济世门隐忧的前提下，他们收到的丹药却不减反增。 各门派高兴还来不及，哪来的心思去多想为什么？ 后来又渐渐习惯了丹药的供应量，还要忙着玄学复苏的事情。 要招揽弟子、要重振门派。 就更没有时间，去细想这背后的事情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00章 引魂 怜智道长想通过后，之前对济世门产生的怪罪之意，也就差不多散了个干净。 他们确实是擅作主张不假，但却并非是为了一己私欲。 设身处地地想想。 以当时济世门三五不时被一群门派围着哭穷的处境。 他们私自将仙人洞府重塑，也实属无奈之举。 而且……怜智在心中算了算，济世门这些年来，向各门派输出的丹药数量。 意料之中地得到了一个令人惊讶的数字。 再来换算一下灵田的产量。 济世门几乎是将其产出百分之九十的灵药，炼制成丹药，都无偿供给了各个门派。 这其中还没有计算，因照顾不周等各种原因而损失的部分。 寻常药田灵药产出的损失往往在5％左右。 仙人洞府的灵田，则大概可以降低至3％。 也就是说，济世门自己，仅仅留了百分之七。 但济世门弟子的人数，却差不多占整个玄学界的13％左右。 而且，身为药宗，门下弟子学习炼丹、以及日常练习中，这些都是需要大量灵药供给的。 这么对比一下，他们将洞府重塑，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了。 怜智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样，一码归一码，这件事还是要告诉掌门的。 而且这件事，对玄学界来说，可以说几乎没有什么损失，完全是利大于弊。 但对敖扇来说…… 无异于掐灭了她最后一丝希望之火。 思及此，即使刚硬如怜智，看向敖扇的眼神，也不由带上了一丝丝关爱和同情。 他有些不忍地看过去。 果然，小姑娘傻愣愣地睁着眼睛，半晌没有言语。 她就像是误闯进虎穴的小鹿一样，脸上写满无措。 怜智道长全然忘却敖扇之前，是怎么哭得假惺惺把墨舍唤醒的了。 他忍不住再次在心中感叹： 真是个善良的孩子啊！ 她和那只妖兽，一定有很深厚的感情？ 不过也是，否则，对方之前又怎么会那么护着她呢？ 只有互相都将对方放在心上，才能建立起如此令人羡慕的羁绊嘛！ 怜智道长突然就悟了。 他一边隐隐佩服起敖扇，居然能收服如此潜力无限的蛟龙。 一边思索着，要不然，自己之后也去找只妖兽，契约试试？ 黑脸道长盯着敖扇在想什么，没人知道。 也许是因为敖扇脸上的失望和悲伤太过明显，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围着她安慰起来。 清风道长：“扇扇，别太难过，如今好歹灵气复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又有鬼擎火了呢？” 一直充当背景板、吃了一口又一口瓜的隐形人——古孤道长也附和道： “是啊是啊，总归还是有一丝希望的。” 性格温润的元明伸出手，拍了拍敖扇的肩膀。 元清没有说话，目光却也始终落在她身上。 元静几度张嘴，不知道怎么安慰敖扇，最后看向她手里的黑色小蛇。 墨舍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循着视线回望过去。 对上一双森冷的蛇瞳，元静不由自主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道： “一定要鬼擎火不可吗？别的灵药不行？” 墨舍：“……” 这小子，说屁呢！ 鬼擎火是他要的吗！ 然而，大家都听到了元静这句话，一个个顿时如梦初醒。 对啊，为啥一定要鬼擎火！ 大家都谴责地看向墨舍，试图用眼神让他改变主意。 如果墨舍能听见他们的心声，一定会听到他们的呐喊： 你看看，敖扇都为了你自责成什么样子了！你还不告诉她不需要鬼擎火了？快告诉她告诉她啊！ 可惜，墨舍并没有这种能力。 他甩了甩蛇尾，冰凉的触感划过敖扇的掌心，试图拉她回神。 一人一蛇四目相对。 片刻后，敖扇满眼坚定地抬头： “融初长老，请您告诉我，要怎样才能得到鬼擎火？” 在对方开口拒绝之前，敖扇笃定道： “您之前说过，那很危险，可仙人洞府已经被重塑，没有什么危险性可言。” “您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对吗？” 是的，敖扇刚刚其实只是在思考这件事。 什么无措担忧自责，都只是其他人主观臆测出来的。 刚想好融初道长肯定有所隐瞒的事实，就见墨舍被一群人盯着，看着自己。 敖扇瞬间就知道了他们的想法。 既然他们都把锅甩在墨舍身上。。 那她多甩一个，墨舍应该不会介意！ 敖扇和墨舍对视片刻后，十分自然地顺手，不，顺嘴将锅推到了他身上。 而在其他人看来，他们就会觉得，一定是敖扇和墨舍对视的那段时间，墨舍给她下达了什么指示。 果然，敖扇刚说完，一道道责备的目光就落在了墨舍身上。 墨舍：“……” 敖扇将手心的黑色小蛇收了收。 然后用诚挚的目光看着融初道长： “融初长老，请您告诉我！这对我们来说真的很重要！” 融初道长凝视她许久，微微摇头，语气中含着可惜。 “你这孩子……” 他没有多说，只是感叹了一声，随即神色一敛，正色道： “要想得到真正的鬼擎火，方法确实是有的。” “如果只是普通鬼擎火的话，别说一株，那灵田里剩下的十几株都可以送给你。” “但既然是为那妖兽要的……” 融初长老看了眼墨舍，略微停顿了一下，才接着道： “我观你是重塑妖身，要寻鬼擎火，想必是为了引魂。” 他用的是陈述性的语气，也没等墨舍回答，就又自顾自接着道： “也是，过于强悍的雷劫，确实会引起魂体不稳，你既都到了重塑妖身的地步，恐怕是魂魄被……” 融初道长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不对，连忙收声。 这不是当着一群人的面掀这蛟龙的伤疤嘛？ “咳咳……”融初道长清了清嗓子，以此掩饰自己的尴尬。 敖扇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融初道长虽然猜错了过程，但没有猜错结果。 她可不就是想引魂么！ 也许是被她专注的目光鼓励，融初道长的语速稍微快了一点： “要想引魂的话，普通的鬼擎火，定然是没有用的。” “只有将其培育出灵智，助其修炼成妖，才有引魂之能。” “血孽之气，如今是没有了，但我曾看到过一个偏法……”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01章 偏法 “偏法”这两个字一出，就让人下意识感觉不靠谱。 毕竟这么多年来，随着时代的发展和科技的进步，各种各样的“民间偏方”遭到的来自科学的毁灭性打击，可以说是普天同庆。 当然，这是建立在它们本就百害而无一利的前提下。 从融初道长口中吐出的“偏法”二字，没有让敖扇产生丝毫的退缩之意。 她安静地看着融初道长，等待对方的下文。 老者回忆了一会儿，道： “在没有血孽之气时，若是实在需要鬼擎火，还可以血液饲养之。” “只是……” 融初道长沉吟片刻，“这样做，风险很大。” 说着，老者也没等其他人问风险是怎么个大法，就自发为他们解释道： “鬼擎火本性极为霸道，一旦修炼成妖，便有引魂之力。” “若是用血液育养……恐怕它养成了习惯，等到修出灵智时，会下意识尝试引动你的魂魄。” 即使是修者，魂魄被引出来，也不是那么好收场的。 更何况…… 眼看敖扇满脸希冀，恨不得马上就尝试一下这个法子似的。 融初道长心头突然有些后悔。 他眼含不赞同地看着敖扇，道： “如今鬼界未开，世间并不存在灵体，你若是贸然尝试，一旦发生意外……” 玄学还未没落时，鬼界自然也是存在的。 只是后来灵气渐稀，又遭遇玄学浩劫，修者们自身难保，一个个忙着自己的事情都来不急。 等到从中缓过来，才发现连接鬼界的通道已经不见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些游离在人间各个角落的幢幢黑影，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 就像是被用橡皮擦抹去了痕迹，仿佛从来都不曾存在过。 而且，消失的还不止那些已存在的灵体。 玄学界上下很快又发现，人类死后，也不再会有灵体的出现。 不论是修炼者，还是普通人。 虽说人死如灯灭，但玄学界一向是信奉投胎转世这一说的。 毕竟，那曾经是他们亲眼所见。 可是后来呢？ 连接鬼界的通道不翼而飞，死者不会再以灵体的方式，出现在另一个世界。 但人们的生育也没有出现问题，每时每刻，还是会有新生儿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呱呱坠地。 很长一段时间内，玄学界的人都因此倍受打击。 一直以来的观念被颠覆，感觉世界观都受到了冲击。 但唯一毋庸置疑的一点是，这个世界的天道，不允许灵体的存在。 如果敖扇被鬼擎火引出魂魄…… 后果不堪设想。 极有可能，她会在一瞬间之内，被世界意识陨灭。 听完融初道长的解释后，本就安静的气氛一时更为沉寂。 为了一只妖兽，拿自己的性命去赌，值得吗？ 很显然，在场的各位没人觉得值。 元静伸手轻轻拉了拉敖扇： “扇扇，要不，还是算了……” 他一边说，一边忍不住悄悄瞪了眼墨舍，又飞快地收回视线。 墨舍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他到底为什么，要在听见敖扇疑似哭泣的时候，不假思索地跳出来？ 算了。 人类有句话叫债多不用愁，那么同理，身上的黑锅背多了，也就没什么好在意的了。 墨舍昂首挺胸，假装看不懂其他人的打量。 其他人：“……” 清风道长十分为难地看了眼墨舍，心想这妖兽脸皮还真厚。 一边跟着元静一起劝道： “是啊，扇扇，这么危险的事情，一旦出现什么意外，你可曾想过……” 清风道长下意识要提起敖扇的父母，倏地响起这孩子父母已经不在了，又极为自然地改口。 “你可曾想过元静？” 元静疑惑抬头：？ 清风道长继续苦口婆心道： “你看元静，他一向将你当作亲生妹妹看，你若是有什么事，他得多伤心？” “你忍心看元静伤心吗？” 敖扇朝元静看去。 “是啊是啊！”元静立马一脸要哭不哭的表情，可怜兮兮道： “扇扇，我知道你肯定不忍……” “不，师兄，我忍心的。” 元静还没说完，听见敖扇的话，顿时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那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一个劈腿的负心汉。 敖扇无奈道：“别这样看着我……“ 元静腾地站起来，锐利的眉峰高高扬起。 他脸上带着怒气，还有委屈： “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这语气，这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家庭伦理剧吵架现场。 敖扇有点心虚，小声嘀咕道： “融初长老也说了，只是有风险而已，又不是一定会被引魂……” “我说的是这个吗？”元静手指着敖扇，对她怒目而视： “你，你刚刚居然，居然说……” 指责到一半，接下来的话元静突然又有点说不出口。 气势一下就消减为零。 元静涨红了脸，尤其是面对着敖扇一副死不悔改的样子，眼中委屈更甚。 ……这傻小子。 清风道长感觉头都大了。 敖扇明显是怕他叨叨，故意堵他话呢，怎么还较上真了呢。 尤其是对着身旁好友，古孤道长投来的似笑非笑的眼神。 清风道长清了清嗓子，招招手让傻徒弟赶紧回来，别丢人现眼。 “咳咳，好了元静，别闹了，说正事呢。” “……哦。”元静沉默片刻，闷闷不乐应了一声。 敖扇：“……” 这傻小子。 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 敖扇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情况特殊，她还真想直接告诉他们，自己父母还没有彻底消亡的真相。 只是……她身上的血脉来源还没有搞清楚。 而父母那边，也不知道是通过什么途径，保留了一丝生机。 还是暂且先瞒着。 父母的事情和自己的身份，在敖扇看来，就是她的个人隐私。 作为一个十分注重个人隐私的人。 尽管敖扇再怎么纠结，也还是暂时不打算将事情告诉清风观几人。 告诉他们，固然会多不少助力。 但随之而来的，也会有更多的麻烦和窥探。 毕竟，融初道长也说过，这个世界的天道，现在不允许灵体的存在。 而在这样的前提下，她的父母坠崖身亡，却还能有复活的机会。 这件事一旦传开了，谁能不好奇？谁能不渴望？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02章 你怎么不去做梦呢 在这样的纠结之下，敖扇最终还是没有告诉清风观的几人真相。 黑锅暂时都堆在了墨舍身上。 好在墨舍对此也并不在意。 这些人不管怎么看他，还不是要乖乖地把归墟玄晶拱手相送？ 在敖扇的一再坚持下，融初道长最终也还是点头，同意了提供鬼擎火的原株。 并且承诺，将会在之后和引魂草一起送到。 敖扇一面道谢，一面在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张卡。 融初道长：？ 敖扇双手将银行卡递出去：“请您收下，作为引魂草和鬼擎火的报酬。” 虽然一开始闹得不太愉快。 但敖扇此刻，无疑是满心感激。 即使引魂草事先有墨舍强行要求，鬼擎火对他们来说，或许也并不贵重。 但对敖扇来说，那是比命还重要的东西。 而且，这张卡本来也是为了引魂草准备的不是吗？ 能再加上鬼擎火，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虽然白嫖很快乐，但钱货两清的方式，更能让敖扇心安。 融初道长愣了一会儿，似乎是对此有些意外。 不过他倒也没有多加推拒，而是将敖扇手里的卡接了下来。 一个小孩子，就是再有钱，又能有钱到哪里去？ 既然是敖扇的一点心意，那就还是收下。 融初道长一边在心里这么想着，看敖扇的眼神，更为和善了一些。 虽然再怎么和善，在旁人看来，也还是阴沉异常。 比如说元静。 看老者接了敖扇的银行卡，却还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元静忍不住插嘴道： “这张卡里，有一个亿。” 瞬间以融初道长为首，包括术白道长、怜智道长、以及跟在他们身后一起过来的另外五位道长。 眼神刷刷刷地全部下意识看向元静。 然后又刷刷刷地移到融初道长那只捏着银行卡、还完全未收回的手上。 一个亿？！ 咕咚一声，不知是谁吞了口口水。 融初道长脸上的褶皱，一瞬间像是绽放的菊花一样，笑开了。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银行卡飞速收进小空间，然后笑道： “哈哈，小友好气魄！那老朽就却之不恭了！” 听听，称呼都变了。 然而没有人会说他的不对。 那可是一个亿啊！ 要知道，在被特殊部门收入管制、玄学业务的收费有了严格的规定后。 他们的储蓄，就像南方春日即将到来前，下的冬雪。 ……越积越少。 尤其是济世门这种大门派。 上有老，下有小，哪哪都要花钱。 入不敷出的时间一久，整个门派都要掉到钱眼儿里去了。 现在猛然收到这么一个亿。 一群人看敖扇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块……不，一箱金灿灿的会发光的金子。 黑脸道长怜智的视线在融初道长身上停了一会儿，又落到敖扇身上，幽幽盯着她看。 敖扇被他这么盯着，明明是再严肃不过的面孔，却无端感受到了一股酸气。 还似乎隐含着那么一丝期待。 敖扇突然有点心虚。 济世门给她引魂草和鬼擎火，她给对方一个亿作为报酬。 衍天宗的归墟玄晶被墨舍开口要走了，她却分文不出。 这样……好像，是有点说不过去？ 可是她没钱了呀！ 敖扇思考了一会儿，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一脸自然地别开目光。 然后对融初道长笑道： “还要麻烦长老派人将东西送过来了，我先把地址给您……” 融初老道喜滋滋地点头，记下敖扇家花店的地址。 怜智道长：“……” 明明对敖扇最友好的是他衍天宗，怎么最后反而让济世门得了一个亿，他们衍天宗却什么都没捞着？ 就因为济世门有几株药草吗？ 怜智道长感到十分愤怒。 ……终究是错付了！ 既然眼神暗示对敖扇不起作用…… 怜智道长又开始幽幽盯着融初道长看。 融初道长刚记下敖扇给的地址，一抬头，就见怜智像个游魂一样静静立在自己旁边，不由微微皱眉。 “怜智，你这是什么作态？” “咳咳。”怜智清了清嗓子，道： “融初师叔，您准备派弟子什么时候送东西？届时不若让他与我衍天宗一起？我们也要将归墟玄晶送去给敖小友呢。” 融初道长觉得他有点奇怪，不过也没有多想，随口道： “哦，这个啊，回去再说。” 怜智道长：“……” 怜智动了动嘴巴，说不出话。 没办法，对方听不懂他的委婉暗示。 总不能直接跟融初道长说，让他把那一个亿分一点给衍天宗？ 事实上，就怜智这委婉过头的暗示，除了敖扇，也没人能听得出来。 融初道长甚至还信以为真，想了想之后，又道： “反正从衍天宗到柳市中心，必然会经过我们济世门。不如这样，到时候你让你家弟子来济世门一趟，替我们将东西一起带过去。” 怜智道长：“……” 怜智很想冲着融初道长大吼一句，你怎么不去做梦呢？！ 但他没敢。 毕竟对方可是济世门的门派代表，而且还是长辈。 怜智要是敢冲着他吼，对方要是告状，回头他就能被衍天宗的长老们围成一圈批斗。 算了算了，看在济世门这么多年来辛苦的份上。 反正去的人也不是他…… 这么一想，怜智突然感觉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对哦，充当苦力的人又不是他！ 他有啥好不乐意的。 怜智道长顿觉浑身轻松，点点头： “好，我会让弟子过去的。” 融初道长满意微笑。 敖扇诧异地看怜智一眼。 她本来以为这位黑脸道长不会答应的。 这么一来，更心虚了怎么办…… 但钱也是真没有了。 敖扇默默在心中盘算了一下，决定回家准备一些礼物，到时候衍天宗的弟子过来，就将其当作安慰。 三方都做好约定后，玄学大会也差不多到了尾声。 一直到散场，元静也没能如愿好好看一场相术比赛。 敖扇倒是挺圆满的。 想想看，她此行的目的。 幽灵兰，本来就有。 引魂草，买了。 鬼擎火，济世门也会托衍天宗一起送到。 ——虽然还需要养。 但是四舍五入一下。 复活父母所需的东西，不就都集齐了吗？ 原本渺茫的希望，如今好像就被抓在自己手中。 敖扇想不高兴都难。 她迫不及待想将喜悦和花店的众妖分享。 在清风观几人的目送下，几乎是蹦蹦跳跳地下了车。 刚打开店门。 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03章 我想解除契约 浓烈难闻的酒气中，还混杂着一股狐狸特有的臭味。 这两种气味掺在一起，效果堪比生化武器。 敖扇原本大好的心情一下减去大半。 花店内，胡明月趴在台内醉生梦死，手边横竖摆满了空酒瓶。 酒液沿着台流到地上，好好的花店一片狼藉。 这家伙……怎么跑她这儿来了？ 敖扇皱眉走近，越过地上的一滩酒液，推了推胡明月。 胡明月头埋在臂弯下，手里还握着个明显没喝完的酒瓶，瓶身倾斜，眼看就要被压倒。 估计是感觉到不舒服，胡明月嘟囔两声后，就没有了动静。 睡得像一头死猪。 醉成这样，也怪不得连气味都掩饰不住。 敖扇头疼地伸手，将胡明月手里抓着的酒瓶扯出来。 同时一手操控灵气，带着寒气的冰水凭空出现，泼了他一脸。 “嘶——”伏在台上的狐妖被浇了个透心凉，瞬间惊醒。 他一双媚眼半睁半闭，还带着点搞不清状况的迷茫，愣了好一会儿，才怒冲冲地瞪着敖扇： “你干什么！” 敖扇呵呵笑了一声，将从他手里拔出的酒瓶用力按回台上，发出“砰”地一声响。 “我还想问问你，这是干什么呢？” 胡明月显然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被敖扇弄出的动静激得浑身一抖。 他下意识扫了眼周围的景象，片刻的茫然之后，记忆逐渐回笼。 伴随着记忆复苏的同时，脑袋也开始抗议。 胡明月扶着额头揉了揉，漂亮的面容因疼痛皱巴成一团。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张嘴就是一股酒气： “没什么，不，不就是喝多了么，我这就，嗝……给你收拾。” 敖扇被他身上的酒气熏得难受，嫌弃地后退两步。 胡明月嘴上的话刚说完，一个没站稳，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因为某种不可抗力，同时又忍不住打了个酒嗝：“嗝！” 敖扇：“……” 这惨不忍睹的画面，真让人不忍直视。 敖扇无奈道：“算了算了，我来收拾，你先回去。” 她说着认命地蹲下身，将地上的酒瓶一一捡起，抬头却发现胡明月半晌没有动静。 这家伙直挺挺地坐在台内，目光呆滞，看起来像个傻子。 敖扇瞄了眼身后墙壁上的挂钟，转头问： “你还不走？” 胡明月眼神落在敖扇身上。 他张了张嘴巴，似是疑问，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走？能走去哪里呢？” 敖扇觉得他喝酒喝傻了。 她摇摇头，胡明月不想走，敖扇暂时也不赶他。 她将门窗一关，随手挥动两下，酒瓶自发飞到角落，整整齐齐排列在一起。 台、地上的酒液，也像是瞬间蒸发了似的，消失得一干二净。 做完这些，敖扇又将台和地板清洗了一遍，总算是满意了。最后重新将门窗打开，通风散味。 这时候，胡明月也彻底酒醒了。 他看着敖扇刚收拾好自己造成的麻烦，又开始一一检查花店里的植物。 等她忙完，窗外已经亮起了灯光。 敖扇对上胡明月的视线，就见他缓缓低头，嘴唇微动了两下：“对不起。” 要不是听觉够好，还真听不见这一声抱歉。 敖扇诧异地看他一眼。 其实有灵力抵制，酒精的麻醉功效并没有那么大。 但敖扇估计，胡明月应该是刻意封闭了灵气，只为了买醉。 就，挺迷惑的。 在玄学大会上闯祸的是他，留下来收拾烂摊子的是他们，胡明月有什么好买醉的？ 不过敖扇虽然心里有那么点嫌弃，到底是没有说出来。 鉴于狐狸在她这里一直表现良好的缘故，敖扇认为自己对好员工，应该抱有一颗包容之心。 至于父母的事情，明天再跟幽灵兰它们说也不急。 敖扇又看了眼时间，道： “我该回家了。” 胡明月点点头，欲言又止。 敖扇当作没看到。 毫无疑问，这个周末她过得充实且满足，但…… 她作业还没写呢！ 可没有时间留在这里，陪胡明月玩欲言又止的问答游戏。 敖扇收拾好一切准备回家，胡明月却不想让她走。 “…等等！” 敖扇疑惑回头：“嗯？” 也许是知道她没有那个耐心配合自己，胡明月这次没有丝毫的拖延。 但还是十分别扭： “我……我走了之后，咳咳，元明有没有追过来？” 敖扇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或许是会错了意，胡明月面上闪过一丝慌乱，赶忙解释道： “你别误会，我……我只是不想被他找到。” 敖扇：“……” 要怎么委婉地告诉胡明月，元明根本就没有追出去找他呢？ 敖扇继续用关爱的眼神看着胡明月。 一秒、两秒……不知多久过去。 胡明月渐渐从敖扇的眼神中，读懂了她的意思。 “我知道了……” 那双美得惑人心神的狐目中，光缓缓黯淡下来。 看着胡明月这副样子，敖扇心中突然有那么一丝不忍，还很纠结。 一方面，她觉得这是胡明月自己做错了事情，他现在难过，自己没必要安慰他。 一方面，又觉得胡明月这副样子，或许有什么苦衷也说不定？ 敖扇并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对于别人的秘密，也没有探听的欲望。 但事关给自己诸多帮助和信任的清风观，她不可能不上心。 犹豫了好一会儿，敖扇才转身走回来，问： “你接近文部长干什么？”敖扇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不想说就算了。” 毕竟，这应该算是对方的隐私。 不过胡明月对于她的问话倒是没什么排斥，只是似乎有些纠结。 台隔绝了敖扇的视线，让她没有看到胡明月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正紧紧握成拳。 他挣扎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 “我想解除契约。” 敖扇愣住，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解除契约”是什么意思。 ——她今天还猜测过的，元明和胡明月之间签订的主仆契约。 胡明月想跟元明解除契约？ 为什么？ 也许是她脸上的惊愕太过明显，胡明月扯起嘴角僵硬地笑了笑： “怎么，很不可思议吗？” 敖扇复杂地看着他，轻轻摇头，在台前坐下。 “你为什么想解除契约？”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04章 人类都是大猪蹄子 也许是敖扇的动作给了他鼓励，也许是心中憋闷已久的倾诉欲到达了顶峰。 有些话一旦开了个头，接下来就没什么说不出口的了。 胡明月的讲述，比起元静这个旁观者来说，要详细许多。 “我从来都没想过，在他眼里，我一直都只是那个玩伴、灵宠。” “即使后来，他学会了平时不使用天眼，也只说，把我当作妹妹看。” 说到这里的时候，胡明月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从嘴边挤出一声嗤笑： “妹妹？谁稀罕？” 敖扇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不稀罕当妹妹，那为什么还要成天穿着女装？ 不过她没好意思问。 胡明月兀自说着自己的话。 在终于发现胡明月已经修炼出人形后，元明觉得清风道长说的话非常有道理，有意拉开两者间的距离。 但胡明月还是每天穿着女装，跟在他屁股后面跑。 一方面是为了躲避胡明月，另一方面，元明也到了该下山历练的阶段。 他开始接一些，需要跑得很远，而且很长时间不回来的任务。 起初，胡明月还没有发现不对。 刚开始接任务，元明回来的时候，身上时不时带着伤。 但他却会清楚地记得清风观每一个人要的东西，记得每一个人的爱好，给他们带礼物。 唯独带给胡明月的东西，元明是没有问过他的意见的。 有时候是昂贵漂亮的裙子，有时候是硕大闪亮的灵珠，还有时候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纪念品。 它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好看。 胡明月对这些徒有其表的东西，其实谈不上有多喜欢。 但他还是挺开心。 好歹也是份礼物。 看在礼物的份上，胡明月“勉强”关心了元明一下，让他修养一段时间，在清风观好好养伤。 元明温温和和笑着说好，没事，别担心。 一转头，人又跑了。 这时候，胡明月才发现不对。 他越说越气，仿佛回到了当初： “该死的元明，拿几个小玩意就想糊弄我，当我是没见过世面的三岁小孩吗！” 胡明月一拳头砸在台上： “我在山下混的时候，他元明还跟在庆春后面玩绣花呢！” 敖扇：“……” 绣、绣花？ 敖扇下意识联想了一下，温润沉稳的青年嘴角含笑，翘着兰花指，手里捏着根绣花针穿针引线的模样…… 不对不对。 敖扇晃了晃脑袋，撇开脑海里的画面。 那时候元明应该还小，不长现在这样！ 敖扇呼出一口气，不解地看着胡明月。 这些事情，跟他要和元明解除契约有什么关系？ 然而，胡明月俨然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 他开始地图炮： “你们人类都是这副德行，一个个嘴上说得好听，呵呵，要是真把我们妖怪当人看，就不会推行主仆契约！” “还不是因为灵气复苏，不想落于人后？” “冠冕堂皇，满嘴谎言！” 一群大猪蹄子！ 胡明月气愤地喷了一通，抬头看向敖扇，正想寻求肯定。 刚和敖扇对上视线，他又猛地闭上嘴，脸上的怒气都还未来得及收敛。 ……突然想起来。 眼前这位，是他的人类老板。 胡明月：“……” 敖扇：“……” “我觉得，你说得对。”敖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这下胡明月脸上哪里还看得出什么怒气，只剩下满满的尴尬和别扭。 敖扇倒也没有生气，胡明月刚刚那一通发泄，她听听也就算了，不过…… 敖扇好奇地问： “你说的推行主仆契约，是怎么回事？” 闻言，胡明月身体一僵： “不，没什么……” 可惜他眼神飘忽，明显说的话和事实并不相符。 敖扇正要追问，就见胡明月笑了一下，开口道： “怎么？你也想和妖兽契约？” 他神态自然，敖扇却觉得他在故作轻松，实则语气暗含警惕。 敖扇摇摇头：“没有。” 听她如此回话，胡明月显然身体一松，但并未完全放下警惕。 他抬头看了眼侧墙上的挂钟，转移话题道： “不说这个，时间不早了，你还是快回家。” 敖扇睨他一眼，用催促的眼神告诉他：不可能，还有，快说。 胡明月苦笑了一下。 他那张狐狸脸，做什么表情都是美的，这会儿露出带着苦涩的笑容，更是我见犹怜，叫人看着就于心不忍。 可惜，唯一的观众敖扇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人。 胡明月犹豫着说：“我和元明签订的，就是主仆契约……” 敖扇点点头。 这是她早就猜到的事实，倒是没什么好惊讶的。 看着她如此淡定的反应，胡明月突然发现，原本觉得难以启齿的话，其实也没那么说不出口。 胡明月接着说了下去： “主仆契约，顾名思义，一方为主，一方为仆，通常是人类占据主导地位。” “一旦结契，妖兽将无法拒绝主人的任何命令。” 胡明月语气淡淡地述说着。 “你今天也听到了，元明那小子……” 敖扇瞬间就想起了，眼前狐妖和元明对峙时，后者说的话。 ——“不要让我命令你”。 “想起来了？”胡明月搭在台上的手开始用力，这让他本就纤细的五指显得更加瘦削。 “只要契约还在，他就会永远把我当作一只灵宠，当作他元明的附属物。” 胡明月恨恨地咬牙： “所以，我必须要解开这个该死的狗屁契约！” 一定要让元明后悔，有他这么好的妖兽，还不知道珍惜！ 胡明月仿佛已经想象到契约解除后，元明满脸后悔求自己的样子。 吐露出憋在心里许久的事情后，他放松地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挑眉看向敖扇： “小丫头，这件事，你不许告诉他们。” 敖扇：“……” 说了那么多，这狐狸还是没有说推行契约的事。 敖扇糊弄性地点点头，正要张嘴询问。 “还有。”胡明月再度开口： “不要想着找妖兽签订契约，一旦被我发现……” 敖扇好奇地看着他。 一旦发现，他要怎么样？ 胡明月：“一旦被我发现，我就追着那只妖兽，说你的坏话，抹黑你的形象，让所有妖兽都离你远远的……” 敖扇：“……” 啊，好幼稚…不，好厉害哦！ “放心，我不会的。”敖扇干笑了两声。 她自己就是妖兽了，还能跟谁契约去？ “不过，你怎么知道，文部长那儿有解除契约的方法？” 胡明月脸色微变，眼神飘忽，清了清嗓子，含糊其辞： “咳，我当然知道……”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05章 鹦鹉学舌 这明显心虚的反应，让人想不好奇都难，敖扇眨巴着眼睛疑惑地盯着他看。 胡明月被她盯得不自在，做出一脸不耐的样子： “小丫头问这么多干什么！你不是要回家？怎么不急着走了？” 敖扇“切”了一声。 知道胡明月嘴里是问不出来什么东西了，敖扇嫌弃地别开脸，嘱咐道： “那我先回去了，你走的时候记得把门窗关好。” “知道了知道了。” 敖扇耸耸肩，转身离开。 黑夜的到来并没有影响这座城市的繁华盛景，夜猫子们倾巢而出，占据在街边大大小小的商铺和小吃摊边，使得夜晚的柳市比起白日里还要更热闹上几分。 敖扇照例步行回到柳大。 刚走进学校后门，就见保安室旁侧不起眼的角落处，蹲着一个小巧的身影。 阴影笼罩在它身上，唯独一双碧绿色的瞳孔亮得惊人。 要是来个眼神不太好的，猛然这么一看，说不定会以为是一对碧绿色的宝石漂浮在那里。 敖扇情不自禁扬起嘴角，冲阴影处勾了勾手指。 旁边一名正准备出校的学生路过，耳边倏地响起“喵嗷~”一声叫，冷不丁吓了一跳。 转头一看，原来是一只三花猫从暗处猛地扑了出来。 不远处站着个小妹妹，伸手上前将那突然出现的猫儿接住，搂在怀里，嘴边的酒窝比巧克力还甜。 被吓到的学生摇摇头，转身离开。 同时在心里感叹，这小妹妹真可爱。 不过，这是哪个老教授的女儿来着？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敖扇和小花当然不知道有一位无辜路人被小花吓了一跳。 她眯眼拿额头抵着三花猫的头蹭了蹭： “你怎么跑出来了？” “喵~”小花的眼神往校门外飘去，又艰难地移回来，眼巴巴看着敖扇。 柳大的后门外，是一条美食街。 各式小吃合着香料的味道隐隐传过来，让人闻着就忍不住开始分泌口水。 三花猫满脸写着渴望。 敖扇笑容更盛：“想出去吃东西？” 这要是在家里，小花立马就能疯狂点头以表态度。 但现在，它只能装作自己是一只听不懂人话的普通小猫咪，看似无辜，实则渴望地眨了眨眼睛。 想去，那就去。 敖扇笑眯眯转了个身，重新往外面走，顺手给小花挠了挠下巴。 三花猫眯眼窝在她怀里，喉咙里不自禁发出舒适的咕噜声。 外面人多眼杂，敖扇也不想对着一只猫自言自语进而引起注视。 她买了些烤串之类的小吃、两大杯奶茶，就带着小花回了家。 拿钥匙刚打开门，就见里边灯还是开着的。 进去抬头一看，客厅的吊灯上，灰哥正停在那里。 沙发前的电视机也没关，屏幕上正播放着一档古装剧。 镜头切换的时候，还能时不时看到宁旭那张脸。 电视声音开得不大，但也不算小。 敖扇无奈地叹了口气。 自从灰哥知道敖扇知道灰哥是妖怪之后，这家伙就彻底放飞自我，经常跑来和小花两只凑在一起吃喝玩乐。 听见动静，灰鹦鹉终于从电视剧上回神，低头看过来。 “扇扇回来了！扇扇回来了！” 灰哥扯开嗓子叫，一边扑棱着翅膀绕在敖扇周围打圈。 “……”敖扇关上门，示意它小点声。 灰鹦鹉嘴巴闭上了一瞬。 它悬停在敖扇旁边，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往她手里看，再次张嘴： “扇扇，扇扇，买了什么好吃的？” 敖扇还没来得及应呢，小花从她肩头一跃而下。 “丑鸟！你又趁我不在的时候跑过来看电视，还开这么大声音！要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灰哥怎么可能停在原地任它挠？ 它反应极快地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 一边飞，还一边时不时故意落下来。 等小花差点挠到它的时候，又一个加速往上去。 明显是在逗小花玩儿。 敖扇没管上窜下跳的一猫一鸟，将买回来的小吃放在了茶几上。 刚一松手，就听见灰鹦鹉贱贱地叫： “不会的，不会的！” 敖扇：“……” 这声线，怎么听起来跟她一模一样？ 敖扇愣住了。 小花也愣住了。 它停下追逐灰哥的步伐，先是狐疑地看了眼敖扇。 等看见小主人脸上和自己如出一辙的疑惑时，三花猫又眯起眼睛，看向半空中那只贱贱的灰鹦鹉。 “灰哥，你刚刚……？” 敖扇侧着头疑惑不解。 灰鹦鹉停在茶几上，没有立刻解答她的困惑。 它伸着脖子凑在一堆吃的旁边跳来跳去，然后才昂起小巧的头，深灰色的喙一张一合： “扇扇，扇扇，有没有我的份？” 敖扇：“……” 这回它用的，是和小花一模一样的声线。 刚安静下来的三花猫瞬间不乐意了，张牙舞爪地冲过来： “丑鸟！谁准你学我说话的！” 灰鹦鹉丝毫不怂： “臭猫，谁准你学我说话的！” 敖扇：“……” 敖扇扶额，敲了敲桌子，示意两只安静下来。 “别闹了，来吃东西。” “哼！”小花轻哼一声，三两下跳到敖扇身边，还不忘给灰鹦鹉一个白眼。 算了，猫大爷不跟这只丑鸟一般见识。 三颗不同种族的头凑在一起，开始愉快的分食。 敖扇拿出两个盘子，将烤串之类的小吃剔下肉，给灰哥和小花各分了一份。 再拿了两个碗，把奶茶倒进去，方便它们喝。 给两位大爷照顾好吃喝，敖扇才拿起剩下的烤串往嘴里送。 一边好奇地看着灰鹦鹉： “灰哥，你能模仿我们的声音？” 灰鹦鹉嘴里叼着肉，灵巧的脑袋点了点。 “就算你能模仿扇扇的声音又怎么样？” 小花从奶茶碗中抬起头，不满地嘀咕： “跟你说多少次了，看电视不要开那么大声音！” “要是宁奶奶刚好过来了，你还能变成扇扇，迎接她吗？” 灰鹦鹉抬起头，一副“你以为我是傻子吗”的眼神，看傻子一样鄙视地看小花一眼。 小花：“……” “好了好了小花，不生气不生气。” 眼看三花猫又要暴起，敖扇赶紧给它顺毛，将自己还没吃的芝士烤肠放在它跟前的盘子里。 收回手之前，又拿手腕蹭了蹭它的耳朵，温声笑道： “多吃点，你喜欢的。” “……哼。”小花瞬间熄火。 安抚好猫，敖扇期待地看着灰鹦鹉： “灰哥，那你还记得我爸妈的声音么？”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06章 芝麻开门 此言一出，埋头认真吃东西的一猫一鸟都瞬间抬起头来，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敖扇。 “……扇扇，你想干什么？”小花警惕道。 难道它一直以为小主人走出来了是错的？ 小主人这些日子看起来风轻云淡，其实只是假象？ 一想到敖扇内心仍旧沉浸在悲痛和思念中，想通过灰哥那只丑鸟追忆父母，小花就开始替她难受。 就连嘴里喜欢的芝士烤肠，都仿佛没有那么美味了。 灰鹦鹉也惊疑不定地看着敖扇，似乎在犹豫要怎么回答她。 敖扇：“……” “怎么这样看着我……你们都想到哪里去了？”敖扇哭笑不得。 她都快能够复活父母了，还有什么好伤心的？ 想起这一茬，敖扇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告诉小花，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要集齐引魂草和鬼擎火的事情呢。 不过……就算不知道，她也没那么脆弱？ 小花依旧狐疑地看着她。 敖扇长叹一口气，伸手狠狠撸了把猫头： “好啦，我没想干什么，别想太多……就是想借爸妈的声音确认一件事。” 一猫一鸟对视一眼。 好，或许真的只是它们想多了？ “你想确认什么事？”小花疑惑地眨了眨眼睛，追问。 敖扇摇摇头，卖了个关子，看着灰鹦鹉道： “灰哥你先说，你能不能模仿出我爸妈的声音？” 灰鹦鹉犹豫着点了点头。 “真的可以！”敖扇欢呼一声，拿出手机： “来两声芝麻开门！” 小花：“……” 灰哥：“……” 继担心敖扇沉浸悲痛之中后，它们又开始担心，她出去一趟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看看，好好的小姑娘，都成什么样了。 人都傻了。 敖扇点开录音界面，拇指悬停，蓄势待发。 “我数321，先录我爸的。” 灰哥：“……” 小花：“……” 敖扇低着头继续指挥： “3…2…1！” 声音落下的同时，敖扇点击录音键。 一秒…两秒…几秒钟过去，敖扇疑惑地抬头，看向灰哥。 怎么不念？ 小花：“……” 完了，没救了。 灰鹦鹉被敖扇盯着，缓缓张开喙： “芝…芝麻开门？” ——虽然语气很是犹豫，还弱弱地没什么底气，但确实是父亲敖如海的声线不假。 即使…即使敖扇本意并非为了追忆，也做足了心理准备。 猛然听到这思念已久、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线，也还是一瞬间红了眼眶。 三花猫瞬间瞪大猫瞳。 还说没想干什么！没想干什么她哭什么！ 小花急得团团转，一边后悔自己果然不能放松警惕，一边着急这下该从哪儿哄？ 总之都怪那只丑鸟！ 小花气愤地偏头瞪了眼灰鹦鹉。 要不是这只丑鸟先后用敖扇和它的声音说话，敖扇会有这种想法？ 灰哥：“……” 灰哥心虚地后退两步。 一猫一鸟皆紧张地看着敖扇眼角正在酝酿的金豆豆，如临大敌。 然后就看见，小姑娘眨巴了两下眼睛，露出灿烂的笑容，脸上带着赞许道： “好！真像！” 夸完，敖扇将刚才的录音存好，招呼着灰哥道： “来来来，还有我妈妈的。” 灰哥：“……” 小花：“……” 所以，它们又白担心了？ 录完父母声线的“芝麻开门”后，敖扇满足地收起手机。 没等小花问她要这个干什么，敖扇就招呼着一猫一鸟赶紧吃东西。 她还要早点收拾完写作业去呢。 灰哥虽然偶尔对着小花贱贱的，但对敖扇的话还是很听的。 它也知道不能影响敖扇的学习。 灰哥吃饱喝足，由敖扇替它理了理身上的毛发、以及喙和爪子上的可疑痕迹，就识趣地自己从阳台离开。 小花脸贴着阳台窗户，看着灰哥飞走，才转身回来，蹲在敖扇旁边，旁观她写作业。 憋了半天，终究还是没忍住，问： “扇扇，你要芝麻开门干什么？” 敖扇就知道这家伙憋不了多久就要问自己，一边低着头奋笔疾书，一边道：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乖，无聊的话先去看会儿电视。” “……你敷衍我！” 小花愤怒地给了敖扇…的作业本一巴掌。 然后才跳下书桌，大摇大摆去客厅看电视。 “……”这家伙。 敖扇看着本子上那朵油腻腻的梅花印，忍不住扶额。 等敖扇写完作业，小花也差不多看完了一集半每集48分钟的电视剧。 现在的时间是九点五十。 家属院灯光暗下了大半，陷入安宁的梦乡。 远处的大学生公寓倒是隐隐传来吵吵闹闹的笑声，时不时还会有女生的尖利叫声。 敖扇走出卧室，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见她出来，三花猫早已忍耐不住好奇心，迫不及待地上前看着她。 敖扇抱起猫，先将在玄学大会上经历的事情大略跟它讲了一边。 “他们什么时候送过来？那，那材料不就凑齐了？” 小花激动得语无伦次。 “还缺养魂的灵器，还有寄体。”敖扇摇着头说。 当然，最重要的是，还要找到父母他们的魂魄。 小花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所以你要和墨舍一起去云顶山？而且……又不带我？！” “……”敖扇心虚地点点头。 小花幽怨地盯着她。 敖扇挠挠它的下，讨好地笑：“小花……” ……又来这招！ 难道它猫大爷会重复屈服在同一个招式之下吗！ “咕噜……行了行了，你放心去，注意安全。” 小花摆摆爪子，一脸大爷我不跟你计较的大度神情： “扇扇，你还没说呢，芝麻开门是用来干什么的？” 敖扇揉揉猫头，抬脚推开了书房的门。 血脉觉醒给敖扇带来的，不仅仅是身体上的变化。 她的神魂也因此变得更为强大。 过往的那些本以为已经忘却了的记忆，也随之被重新拾起。 在敖扇的孩提时期，读过的一本童话书里，有这样一个咒语。 ——芝麻开门。 它是宝洞门上的咒语，当有人念起这句咒语时，宝洞就会向此人敞开胸怀。 年幼的敖扇对宝藏并没有什么兴趣。 但这种神奇的开门方式，却让她一度想尝试一下。 小敖扇跟爸爸说，想要在家里，也装上一个像这样的门。 当她喊起“芝麻开门”的时候，门就会打开。 爸爸同意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07章 终于见面了 能被“芝麻开门”打开的门，当然是没有的。 但敖扇从记忆中翻出了另外一些片段。 那之后不久，敖扇上下学的时候，总能看到一群陌生的叔叔，在爸爸的书房来来往往。 当时年纪尚小的敖扇，只以为他们是在书房装修，并没有多加注意。 而现在的敖扇却发现，在这段记忆之前，父亲的书房，比现在的面积要大很多。 敖扇一边说着，带着小花走进书房，停在了那架占据了整面墙的书柜前。 小花脑袋往前探，好奇地歪着头打量这面书柜。 仔细看看，书柜中间，确实有一竖凹痕，显然书柜左右两边并不相连。 小花一时之间后悔不迭。 它记事当然比敖扇早，但因为成天好吃懒做…… 不，是因为对敖如海的尊重，还真没怎么进过书房。 敖扇摸着书柜，语气有些感叹： “我以前还以为是因为书柜面积太大，不好定制尺寸，所以才用两个一模一样的书柜拼在一起用，没想到……” 小花则很是兴奋地说： “这个书柜上面肯定有机关，快快快扇扇，快拿录音试试！” 它的语气显得有几分迫不及待，一双猫瞳直勾勾盯着书柜，恨不得马上透过去看清里面的场景。 这后面会是什么？ 敖扇被小花感染了情绪，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点开了第一条录音。 “芝麻开门。”温婉动人的女声随之响起。 来了来了！ 小花紧紧盯着书柜。 书柜纹丝不动。 “……”小花眨眨眼，略有些失望，疑惑地看向敖扇。 难道是他们猜错了？ 一次不成，小花有些紧张，敖扇却越发肯定了心中的猜想。 ——这个书柜，是父亲一个人的秘密。 就连母亲也不知道的秘密。 是什么秘密，让父亲对和他感情那样要好的母亲，选择了隐瞒？ 敖扇深呼吸一口气，轻轻点开另一条录音。 父亲的声线，搭配着灰鹦鹉犹豫不定的语气，缓缓从手机中传出： “芝……芝麻开门？” 小花悄然屏住呼吸，猫瞳一动不动地盯着书柜看。 一秒、两秒……就在小花准备回过头，安慰敖扇时。 “咯吱”一声细微的响动，从前方闭合的书柜上传出。 紧接着，伴随着“喀哒喀哒”的声响，书柜一分为二，一左一右，中间出现了一条狭窄的、仅供一人侧身通过的“门”。 如果是个胖子，说不定还会卡在上面。 敖扇和小花相视一笑，迈步走近。 这是一间封闭的密室，唯独从书柜之间的小门透进一点光亮，光亮照不到的地方，仍是一片漆黑。 好在敖扇和小花一个无视黑暗，一个本身就是夜间动物，倒是没有视线方面的困扰。 敖扇环视密室，在左侧墙壁上找到了灯的开关，按下。 眼睛适应了黑暗后，猛然亮起的刺眼白色灯光，依旧让她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再度睁眼，敖扇才开始认真打量起四周。 准确来说，这是一间小型实验室。 试验台上放着一排排试管和小型仪器，质谱仪、蒸馏设备、培养箱、生化分析仪……等等各种敖扇见过的、没见过的设备围绕四周，整齐摆放。 整个实验室，除了这些器材，几乎看不到其他多余装饰。 它充斥着科学和理性的气味，看不出半点生活气息。 除了角落处，一个不起眼的试剂柜旁—— 敖扇走到试剂柜前，眼神落在旁边放着的凳子上，那儿有整个实验室内唯一的一抹生机勃勃的色彩。 那是一株君子兰。 而且，是一株已经修炼成妖的君子兰。 “扇扇？”小花略带疑虑的声音响起。 敖扇摇摇头，示意它稍安勿躁。 其实早在她血脉觉醒的时候，就发现了自己家中，有一道不属于已知任何妖的妖气。 只是隔着墙壁，家属院的气息又过于驳杂，敖扇一直以为，那是其他人家里的妖怪。 因为没有感受到什么恶意，甚至连本尊都没见过的缘故，敖扇心里给这道气息的来源，贴上了安分守己的标签，就将其抛之脑后。 不过现在看来…… 这株君子兰修为比小花要高得多，甚至跟已经能够化形的胡明月非常接近。 它要是想从密室出去，简直是分分钟的事。 但它没有。 从某种方面来说，也确实是安分守己？ 但是…… 敖扇看着花盆里，被土壤埋住一半、剩下一半还显露在外的熟悉的鳞片，忍不住轻叹一声。 感受到她的视线，君子兰不知所措地颤了颤。 苍绿的枝叶向下弯曲，刨了点土，往鳞片上面盖。 敖扇：“……” “啊，扇扇，它它，它是妖怪啊！” 小花瞪大猫眼，后知后觉地惊叫。 听见小花的叫喊，君子兰苍绿的枝叶抖了抖。 紧接着，一片光晕闪过，原地的花盆和君子兰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穿着橘黄色古衣的女子。 看清女子的长相，敖扇和小花都不约而同瞪大了双眼。 女子有着和敖扇极为相似的脸庞，只是年长上几分，更像是她的长大版。 暖色调的古风衣裙，衬得她身上温柔和煦的气质愈发明显，简直与季蓝玉如出一辙。 “你……”怎么会是这副长相？ 敖扇傻愣愣地盯着对方看，脑子里有千百个问号，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没等她反应，对面的女子抿唇一笑，眼眸里的温柔都要凝成水了。 她上前一步，伸展双臂，将敖扇抱进了怀里。 “终于见面了，扇扇，我是明兰。” 女子的语气中蕴含着喜悦，但即使喜悦，动作也是克制而温雅的。 像妈妈。 声音也像妈妈。 敖扇脑子一片空白，不知所措地伸出手，想回抱对方。 手举起到半空，停顿了一会儿，又转了个弯。 敖扇努力眨了眨眼睛，轻轻推开这位自称明兰的妖怪。 对着这株从未见过的君子兰，敖扇张了张嘴，一时竟有些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 明兰丝毫没有察觉到不对，一脸疼爱地跟她温声说话： “扇扇，父亲已经告诉你们……咦？”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08章 守护者 话说到一半，明兰倏地“咦”了一声，脸上的表情由疼爱变成了惊讶。 “你身上的气息，比父亲还要纯粹……你已经觉醒了？！” 敖扇眼神一闪，觉醒？明兰知道她身上隐藏着的血脉？ 敖扇探究地看向明兰，就见对方正目光灼灼盯着自己，问： “那父亲呢？父亲也觉醒了？” 父亲…… 面对明兰的追问，敖扇喉咙发紧，嘴里一片苦涩。“我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 说完后，敖扇又感到很奇怪。 按理来说，以君子兰的修为，这些天家里的动静，她会一点都感知不到吗？ 否则如果有所察觉，她又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敖扇在书房抽屉里发现的那枚鳞片，也是她拿走的。 明兰为什么要拿走鳞片？ 敖扇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对方表情一怔，似是有些诧异： “扇扇，你不知道我？” 她该知道什么？敖扇微微皱眉，疑惑地看着对方。 见敖扇这般反应，明兰脸上的神色稍稍平淡下来，前倾的身体向后站直。 她脸上的表情有些懊悔，隐约还有一点不知所措： “对不起，我不知道。原来，原来父亲…他没有跟你提起过我么？” 敖扇闻言微微摇头。 在此之前，她连这个实验室都没有进过，更何况是听爸爸提起里面的一株君子兰？ 见她摇头，明兰脸上闪过一丝黯然，但很快消失不见。 开口为敖扇解释的时候，她脸上又重新挂起了那种和季蓝玉极为相似的温雅笑容： “扇扇，我是在你出生之前，被母亲买回来的。” 那个时候，明兰还没有生出灵智。 季蓝玉和敖如海，也暂时还没有后来那么雄厚的资本。 品相上佳的君子兰价值连城，但明兰被买回来的时候，只是一株最普通不过、甚至还有点长残了的君子兰。 敖扇和小花不由同时回忆了一下刚刚看到的君子兰本体，分明是再上成不过的品相。 “然后呢？”小花好奇地追问。 明兰温温婉婉地笑： “后来啊，父亲就发现了他身上隐藏着的血脉。” 那是在敖扇出生后不久。 敖如海并没有觉醒，更没有接触过半点跟玄学沾边的东西。 偶然发现身上的不对劲，他的第一反应，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刚开始只是意外发现血液有问题，敖如海第一时间就去医院检查，得到的结果却是他非常健康。 好在敖如海自己本身也是个生物学专家，虽然不会治病，拿着血液样本研究分析一下还是能做到的。 但很快他又有了新的问题。 当看到针头在自己手臂上打折的时候，敖如海是崩溃的。 他也算是见多识广，但还从来没听过，有什么病会让人变得钢筋铁骨。 或者说……这真的是病吗？ 继针头打折后，敖如海无法抽取自己的血液，这让他很是惆怅了一段时间。 不久后，一次午睡。 敖如海在实验室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脚边，多了一枚鳞片。 他没当回事，还以为是哪个学生的恶作剧。 直到同样形状的鳞片，隔三岔五地在他睡醒之后出现。 敖如海才意识到，这些鳞片，或许并不是恶作剧那么简单。 他买回了一个摄像头。 当最后从录像中看到，自己睡得正熟，一枚鳞片从他身上渐渐显形，然后啪嗒坠落到地上的时候。 敖如海：“……” 敖如海纠结一番后，也没敢告诉妻女，一边扯头发安慰自己，一边开始拿着鳞片大量查阅资料。 那段时间，他表面上拿着生物、药剂学资料看。 实际上，转头就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拿着手机或者电脑，疯狂翻阅类似于山海经、动物百科、神异经研究等等书籍。 无果。 毕竟，仅凭一枚小小的鳞片，怎么可能在一堆抽象配图中，寻找到相应的对照物？ 敖如海最终接受了自己不正常这个事实。 反正事已至此，慌乱之后冷静下来，他开始拿着这些鳞片搞研究。 明兰一边回忆一边讲述，有些出神地说： “大概一年多之后，我不知道父亲到底研究出了什么，他换了个方向，开始尝试用那些鳞片制成药剂。” 明兰就是敖如海的第一实验对象。 说到这里时，明兰不知想到了什么，柔柔一笑： “父亲不清楚自己是什么血脉，我却是在他第一次拿我做实验时，就隐约猜到了一些。” “是龙，对吗？”明兰视线落在敖扇身上，紧盯着她问。 敖扇微微点头。 “果然！”得到肯定的答复，明兰双眼微亮，轻笑道： “只有最尊贵的血脉，才会仅仅一枚鳞片，就蕴含着如此庞大的灵气，甚至能助我改善血脉……” 明明是再轻柔不过的语气，敖扇却从中听出了无上的敬仰和孺慕，以及隐藏的一丝狂热。 不过也可以理解。 敖扇回想起刚刚看到的君子兰本体，那副绝佳的品相，如果真是由父亲的药剂培育而来的。 说是再造之恩也不为过。 只是…… 一想到爸爸当初发现自己身上的不对劲，却瞒着自己和妈妈，自己借口在实验室里研究时的情景。 敖扇就忍不住有些心疼。 爸爸他，当时一定很焦虑？ 可他从来都没有在她和妈妈跟前表露出来。 敖扇记忆中的父亲，似乎永远都是一副儒雅沉稳的模样。 他嘴角总是挂着温和的笑意，以守护者的姿态，像是女儿身前一道坚毅的壁垒。 敖扇突然有些自责。 她对父母的关心，和他们对她的比起来，实在是少得可怜。 那边，明兰说完，微微停顿了一下，突然发现敖扇表情不太对，连忙关怀道： “扇扇，你怎么了？” 明兰说话的语气和季蓝玉真的太像了，敖扇忍不住愣了愣，回过神摇摇头说：“没事。” “真的没事吗？你可不要瞒着我。”明兰担忧地看着她。 就连说的话也和季蓝玉一模一样。 敖扇控制不住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看，半晌才回话： “真的没事，明兰，你一直待在这里面吗？妈妈呢……她知道你的存在吗？” “是，父亲不让我出去。” 明兰神色微怔，有些黯然。但她很快又振作起来，温声笑道： “不过没关系，父亲一直有给我看你和母亲的影像，还经常会跟我说你们的事情。” “他说等我能够化出人形了，就带我出去……对了，我现在能够化形了，父亲呢？”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09章 让你受苦了 敖扇沉默片刻，没有立刻回答明兰的疑惑，而是问： “父亲跟你说话？他知道你是妖？” 明兰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点点头，犹豫片刻后，笑容有几分羞涩： “是啊，我刚生出灵智时，没想那么多，不小心暴露被父亲发现了。” 敖扇：“……” 敖扇想象了一下，觉得自己有问题的爸爸，把君子兰当作树洞，成天蹲在花盆边述说。 突然有一天，君子兰回应了他。 ……他怕是只会更焦灼？ 敖扇一时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不过，再想想看，以明兰目前的修为，应该也是在之前墨舍将她从云顶山送回来时，得到了好处。 否则要想化形？再等个三五十年。 所以，说什么等明兰能够化形了就带她出去，完全就是爸爸在忽悠她？ 偏偏明兰还对此深信不疑。 刨除心中升起的那么一丝愧疚，敖扇第一次对父亲的腹黑有了新的认知。 但更多的，还是说不出的熨帖。 敖如海为什么将君子兰限制在实验室内，不让她出去？ 答案和他瞒着她们、偷偷研究他自己的缘由相同。 ——他害怕吓到妻女，害怕这些变故，会影响他们到一家人平静安宁的生活。 于是他造了这间实验室，一个人将所有的焦虑和恐惧扛了下来。 想着想着，敖扇心中倏地涌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有心疼、有自责，也有幸福和感激。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么惹人怜爱，杏眼蒙上了一层水雾，比洗净铅华的明珠还要夺目，嘴角却不自知地微微上扬。 透过敖扇的表情，明兰仿佛看到了一颗历经许多、却仍保留着对世界一片热爱的赤诚之心。 明兰心疼的同时，又有些疑惑。 扇扇才多大年纪？能经历多少事？可她分明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了明显的浓厚悲伤。 明兰忍不住唤：“扇扇？” “嗯？我没事，放心。”敖扇甩甩头，回过神冲对方笑了笑。 见君子兰脸上的表情明晃晃写着“不信”，敖扇无奈地转移话题： “明兰，你知道自己的长相吗？” 女子疑惑不解地看着她：“什么？” 果然不知道啊。 敖扇心中不知为何松了口气，抬手凝出一枚水镜，让明兰自己看。 “咦？”乍一看到镜中的自己，明兰忍不住微微瞪大了眼睛，满面惊讶。 君子兰对镜自照时，敖扇也在重新打量她。 明兰的长相和自己固然相似，但其实仔细看看，就会发现她的眉毛更像季蓝玉一些。 都是是较为纤长型的柳叶眉，叫人看着便觉温婉舒心。 敖扇自己却是眉梢微扬的羽玉眉，若非杏眼中和，长相轮廓又偏幼态，恐怕会看起来有点凶。 但也正因如此，当她冷下表情、肃色谈事时，别人不会因童颜而轻视敖扇，不将她当一回事。 对于自己的长相，敖扇倒是没有什么不满。 但明兰这副模样，却总是很容易引起她对母亲的思念。 看对方端详得差不多了，敖扇就撤下了水镜。 明兰手还在摸着自己的脸呢，看着水镜消失，猝不及防对上敖扇的视线，表情有一瞬间的羞涩。 她缓缓收回手，埋头想了会儿便有了答案，柔柔笑道： “你也知道，我是母亲买回来的。” “那时候，我还只隐隐有一些意识，却也记得母亲的悉心照料……之后就被父亲带进了这里。”明兰回忆道。 “也许，是因为我一直很想念母亲，所以化形的时候，才会是这副样子。” 说完这话，明兰抿唇羞涩地笑了一下，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 敖扇微微点头，对这个解释不置可否。 等到对方又问起季蓝玉的时候，她仍旧保持着沉默。 “对了，母亲现在怎么样？这么多年没见，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我。” 明兰一边忐忑地说着，一边不由自主往实验室外看。 她下意识用灵识在外扫了一圈，没有感知到季蓝玉和敖如海在家，心下不由有些奇怪。 现在的时间很晚了？父亲工作常常昼夜颠倒也就算了，母亲怎么也不在家？ 明兰皱了皱眉，回过头问： “母亲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来？” 敖扇嘴巴动了动，有些怅然若失。不过她很快调整好心情，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 几乎是她刚开口没一会儿，明兰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等到敖扇说完经过，她已经面色惨白，下唇被紧紧咬着，几乎看不见血色。 “怎么会……”明兰一脸不愿相信地喃喃了一声，双唇颤抖，柳眉微蹙。 叫人看着，心都要忍不住跟着她一起碎了。 见她这副反应，就连敖扇都有些不忍了，连忙接着说： “别担心，我找到了复活他们的方法。。” 明兰眼睛猛然一亮，直勾勾朝她看了过来，面上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喜悦。 堪称喜极而泣。 “那真是太好了！” 明兰忍不住上前，双手握住敖扇的手，高兴得语无伦次： “有什么我能帮的上忙的吗？扇扇，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我想帮你。” 说完，她神情又变得自责起来： “都怪我，一直忙着修炼，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却一点都没注意到……扇扇，对不起。” 敖扇刚想说这跟她没什么关系，让她不要自责。 还没张嘴，就倏地被搂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明兰一手揽着敖扇的肩膀，一手将她的头轻轻往自己怀里按： “对不起，扇扇，让你受苦了。你放心，父亲和母亲不在，我会照顾好你的。” 虽然对方和自己长得很像，和妈妈也很像，但到底还是陌生人。 而且还离得这么近。 敖扇的脸腾地烧了起来。 她伸手轻轻推了推明兰，试图从对方的怀抱中退出来。 没推动。 敖扇手足无措，又觉得用力推开对方不太合适，只好憋红着脸打商量： “你别自责，我没吃什么苦，你，你先放开我……” 她侧着脸被明兰紧紧搂着，刚说完话，突然对上了小花的视线。 敖小花蹲在一边，昂着头，正用一种看好戏似的的眼神，满是新奇地围观她的窘态。 敖扇：“……” 小花：“……”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10章 扇扇最疼的妖 敖扇感觉自己脸上的热度不降反升，忍不住瞪了三花猫一眼。 小花表情一顿，刚准备转头移开视线，想了想，又一脸自然理直气壮地继续盯着敖扇看。 不要紧，它只是一只无辜的小猫咪。 无辜的猫咪欣赏着小主人通红的脸蛋，心中不由有些怀念。 啧啧，好久没有看到这么可爱的扇扇了。 这么一想，再看家里这只刚出现，就表现得和扇扇这么亲密的妖怪。 小花突然觉得，好像……也没那么不顺眼？ ——敖小花很快就收回了这种想法。 什么没那么不顺眼？明明就是超级不顺眼！ 看看，才第二天，这只君子兰妖都做了些什么？ 早上，她温柔地把敖扇从床上叫醒，还给她准备好了香喷喷的爱心早餐。 小花看着她摆在敖扇跟前的三明治、两面煎得金黄的煎蛋、还飘着热气的红豆豆浆。 小花垂涎欲滴，用期待的小眼神看向明兰。 然后就见明兰微微一笑，一副“我了解”的表情回了厨房。 这只君子兰妖很不错嘛！ 小花喜滋滋地等了一会儿。 结果明兰从厨房里端出一个盘子，里面盛着一些熟悉的颗粒物。 小花：“……” 明兰将盘子放到它跟前，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她施施然在敖扇旁边坐下，一脸温柔地笑着看她进食，一边絮絮叨叨： “这是小花吃的？我昨晚把家里打扫了一遍，在厨房找到的。对了，昨晚应该没有吵到你？几点放学回家呀？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做……” 那架势，颇有要把敖扇当女儿拱着的打算。 “……”小花盯着猫粮看了一会儿，又抬头看了眼敖扇跟前丰盛的早餐，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盘子里的猫粮。 下不去口。 索性跃到敖扇手边，用碧绿色的猫瞳紧紧盯着她。 猫大爷很生气！ 然而敖扇只是看了它一眼，就抬头去应明兰的话： “嗯，没有，辛苦你了，其实你不用做这些的……” “那怎么行呢，我说过要照顾好你的！”明兰不赞同道。 “……”敖扇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就听明兰又笑了笑道： “我知道了，扇扇心疼我对不对？” “你就放心，我一点都不觉得累。”明兰一脸温柔地看着敖扇： “只要你喜欢，我就天天都做给你吃。” “……”敖扇脸上一热，一时也忘记争辩了，默默低下头咬了口煎蛋。 小花在旁边盯着她看了半天，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也没得到回应，内心的小火苗窜得老高。 居然把它当作空气！ 小花气鼓鼓地又往前挪了挪屁股，试图引起注意。 敖扇抬起头。 三花猫正眼巴巴看着自己，目光又委屈又愤怒。 瞧见她看过去，还凶巴巴地瞪过来一眼。 明兰“咦”了一声，像是才发现不对似的：“小花这是怎么了？” “噢，没事。”敖扇了然道。 她淡定地低头三两扒拉完煎蛋，将餐盘里的三明治一分为二。 一半放到原本盛煎蛋的盘子里，剩下的推到小花面前。 敖扇：“它挑食呢。” 放屁！小花气哼哼瞪她一眼，谁挑食了！ 它除了猫粮，什么都吃好吗！ 这么好养的猫去哪找？ 敖扇不用问也知道自家这只傻猫在想什么，没忍住敲了敲它的脑袋，低声斥了一句： “吃你的。” 哼，猫大爷不跟你一般见识。 小花一脸我很大度的表情轻哼一声，扭了扭身体，调转了个方向。 表面上是生气了所以背对着敖扇，实则借机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冲明兰丢过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居然说扇扇心疼她？现在看清楚了，扇扇最疼的妖明明就是它！ “……”明兰没看懂，甚至以为这猫在跟自己卖萌。 可爱是挺可爱的，但是…… 明兰关爱地看向敖扇：“扇扇，你吃得饱吗？用不用我再去做一个？” “不用了。”敖扇赶紧摇头。 她就是一年不吃饭也不会饿，但要是想吃饱，那代价可能有点高。 “真的不用吗？如果你是怕时间来不及的话，我很快就能……” “真的不用了！”敖扇连忙打断明兰的话。 怕这只以照顾自己为己任的君子兰妖坚持要再去做些什么，敖扇三两口咽下剩下的半块三明治，端起豆浆杯一饮而尽。 然后站起身，抄起旁边的书包，干笑往外走道： “明兰姐，我去上学了，晚上大概六点回来。” 明兰跟在她身后，欲言又止。 没等她开口，刚走了两步的敖扇回过头，补充道： “晚上你不用做饭，我会买东西回来吃的。” “想出去的话，让小花带你到处转转，认识一下柳大和花店里的朋友们……嗯，对了，不要让它在外面随便开口说话。” “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让小花教你怎么给我发消息……就这样，我先走了啊，晚上见！” 说着，动作利索地关上门。 呼——敖扇忍不住长舒一口气，背好书包，一派轻松地下楼。 “……”明兰缓缓收回停顿在半空中的手，看着紧闭的门，有些懊悔。 刚刚应该抢在扇扇之前开口的。 她转回身，发现小花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了自己脚边。 这次明兰看懂了，这只猫明晃晃左眼写着“看”字，右眼写着“戏”字，表情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 就是不知道是对敖扇还是对她。 察觉到她的视线，它正了正神色，一脸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嗯……如果忽略它嘴边沾着的面包屑的话，看起来还是很严肃的。 明兰忍不住扬了扬嘴角，想到对自己有些躲避的敖扇，刚翘起的笑又消融了。 “唉……” 她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落在小花眼里，就让它忍不住有点不爽了。 这君子兰什么意思？扇扇在的时候，她面上挂笑温温柔柔。 扇扇刚走，就摆臭脸给它看？ 小花越想越气，越想越气，瞪圆了猫眼刚要忍不住出声。 就见明兰一脸忧愁道： “小花，扇扇是不是不喜欢我？” 哈？？ 小花心里头的怒火，就像是被一盆雪水迎头盖下，扑哧一声，瞬间浇熄了。 “咳咳。”它压下心底的一丝小窃喜，清了清嗓子，假作关怀道： “怎么会呢，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11章 全鱼宴 “可是扇扇好像不喜欢我做的早餐。”明兰满是失落。 她看着小花，突然想起来小花也吃了自己做的三明治，忍不住问： “小花，我做的三明治，很难吃吗？” 难吃吗？ 小花回味了一下嘴里残留的味道，得出了完全不难吃的答案，而且可以称得上美味。 但是猫大爷怎么会承认情敌…不是，对手的手艺很好呢？ 小花心中得意得不行，面上则做出一副有些为难的样子。 刚准备说，对没错你做的东西就是很难吃。 就见眼前女子沮丧地叹了口气： “一定很难吃？不然扇扇也不会阻止我做晚饭，看来我以后还是不要进厨房了……” 不进厨房了？ 小花一个激灵，那怎么行！ 在向君子兰低头、以后每天都有可口的饭菜；以及嘲讽对方、之后继续天天点外卖——这两种回答和结果之间权衡了一下之后。 “别想太多。”小花一脸笃定地安抚道： “你做的东西很好吃。” ……外卖虽然也很不错，但小花真的快要吃吐了。 上一次吃家常菜，还是上上周，宁奶奶特地过来给敖扇炖的排骨汤。 宁旭给她报了为期半个月的老年旅行团，宁奶奶担心敖扇一个人在家。 临走之前，老人家特地过来炖了满满一大锅汤，还包了饺子，全部冻在冰箱里，能吃久一点。 小花不爱喝汤，对冰箱里的排骨却很是垂涎。 敖扇吃的这方面没什么太大的要求，索性把排骨捞出来烧着吃，一人一猫没个节制，三两天就吃完了。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外卖、外卖，还有外卖。 敖扇还好，午餐可以在学校吃。 小花就难了。 经历了漫无天日的外卖洗礼后，它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向明兰低头。 得到意料之外的回答，明兰愣怔片刻，反应过来后，一脸惊喜地看向三花猫： “真的吗？你真的觉得好吃吗？” ……问那么多遍烦不烦呐！ 小花板着猫脸，尽量控制自己不要露出不耐烦的情绪，点点头，言简意赅： “嗯，好吃。” 话音方落，下一秒，它就被明兰热情的拥抱裹在了怀里。 “谢谢你，小花！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明兰开心地说。 “……”三花猫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又缓缓放松下来。 小花别过脑袋，别扭地低低嘟囔了一声：“不客气。” 因为有着毛发的遮挡，没人能看出它脸上可疑的红晕。 算了，看在这只讨人嫌的君子兰有一手好厨艺的份上，猫大爷勉强决定接纳她。 但是！ 小花一脸严肃地强调： “我不吃猫粮，你以后做饭，都要加上我的那一份！” “嗯嗯，没问题！”明兰飞快答应后，好奇地看着它： “小花你是猫，怎么会不吃猫粮呢？” 敖小花觉得这只妖果然还是很讨人嫌，她问那么多干什么？ 猫粮那玩意有什么好吃的？ 它能跟红烧鱼比？还是能跟糖醋排骨比？还是能跟…… 想着想着，小花嘴角不禁流下了可耻的泪水。 它吸溜了下，开始胡扯： “猫粮是给普通猫吃的，我是猫妖，猫粮对我来说，营养不太够。” “噢！”明兰恍然大悟：“是这样吗？” “是这样。不过你只要记住我不吃猫粮就够了……除了猫粮，我什么都吃的，不挑食。” 是真的不挑食！小花十分骄傲。 “噢！好。没问题。” 看着君子兰对自己深信不疑的样子，小花有些心虚地别开话题： “不说这个，咳咳…除了三明治，你还会做什么？” 谈到厨艺，明兰可就有话说了。 “我会的可多了！”她忍不住笑起来，表情有些怀念： “总是听父亲说，母亲做饭很好吃，所以我特地跟他要了不少菜谱，想等以后和母亲一起做饭……虽然一直没有机会尝试，不过我全都背下来了。” “可惜现在……” 说到这里，明兰低头敛眉，表情显露出几分落寞来。 小花伸出爪子搭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安慰道： “没事，等以后大主人他们复活了，你再跟她一起做饭也来得及。” 明兰抬头感激地冲它笑了笑： “你说得对……对了，小花，扇扇说，可以让你教我给她发消息。” “是啊，怎么了？” “我，我想……”明兰抿了抿嘴唇，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家里的两只感情进展飞快，敖扇在学校一无所觉。 她刚上完一节课，顺便看了眼手机。 [敖小花：扇扇，我准备和小花一起出去采购一些食材，然后去花店认识一下新朋友们，晚上做好饭菜，等你回家。] [敖小花：你晚上还是不要在外面买着吃了，好吗？我担心不卫生。] [敖小花：明兰留。] 透过这些字眼，敖扇仿佛能看到明兰顶着那张和自己极为相似的脸，挂着苦口婆心的表情、语气温温柔柔地轻劝。 敖扇：“……” 敖扇木着脸将手机揣回书包。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里面肯定有小花的手笔。 敖扇忍不住拿笔敲了敲脑袋，惹来同桌林一念关爱的眼神： “怎么啦这是？我们家学霸也会遇到解不开的难题？” “……是啊。”敖扇无奈。 可不就是解不开的难题嘛？ 就没见过这么馋的猫！ 一如所料，晚上回到家的时候，敖扇刚打开门，就闻到了充斥着整个屋子的食物的芳香。 还没放下书包，明兰和小花就一前一后，热情地迎了上来。 明兰十分自然地，像是做了无数次这个动作似的，作势帮敖扇放下书包，温柔地冲着她笑： “回来了？扇扇辛苦了，快去洗洗手，准备吃饭。” 她身上还系着围裙，唇角是温柔的笑意，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母性光辉。 敖扇手一抖，书包就被明兰借势接了过去，眉头忍不住跳了两下。 算了，放个书包也不是什么大事，敖扇无奈顺从地去洗手。 来到餐桌上一看，好家伙。 奶白色的浓稠鱼汤，淋着红油、色泽诱人的香辣鱼。 此外还有两条稍小的烤鱼，上面洒了香料和切得细圆的小葱，散发着浓郁的香味，仿佛在说“快来吃我呀！” 全鱼宴也不过如此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12章 来客 敖扇忍不住揉了揉眉心，转头就见小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跳到了餐桌上。 它那本就碧绿的瞳孔，看向桌面上摆放的那些各种做法的鱼，更是绿得发光，恨不得马上就扑上去大吃一顿似的。 这副样子，说不是小花的主意，怕是这些鱼都要跳起来反对了。 终于察觉到她的视线，小花假装自然地抬起头来，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扇扇？” 敖扇没忍住伸手，屈指弹了下它的脑袋，力道不轻不重。 “以后不许这样了。” 小花心虚地笑：“怎么了扇扇？你在说什么？” 还跟她装起来了！ 敖扇睨它一眼，刚要说话，这时明兰放好了书包，解下围裙放在一边，也坐了过来。 见一人一猫都没动静，不由疑惑：“你们怎么不吃？” 明兰双手合十放在餐桌上，看着敖扇，温柔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紧张： “我第一次做…扇扇，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看出她隐藏在期待神色下的一丝拘谨，敖扇突然有些无奈。 算了，虽然不知道明兰为什么对照顾自己的日常生活这种事情意外地坚持。 她喜欢的话，就任她去。 敖扇认命地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鱼肉，在明兰有些紧张的眼神下往嘴里送。 鱼肚皮上最嫩的一块肉，还沾带着香辣的酱汁，入口鲜嫩，稍稍一抿就能化开。 敖扇还没来得及细嚼，喉咙下意识一动，鱼肉就滑入了食道。 舌尖上残留的味道还在，敖扇忍不住舔了舔唇，在明兰惊喜的表情中，再次伸出筷子。 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她从来不吝于给予肯定。 “很好吃，辛苦你了。”敖扇脸上露出丝毫不加掩饰的夸赞表情。 见她和小花都吃得很开心，明兰肩膀一松，轻轻呼出一口气，满足地温柔笑了起来。 “不辛苦，你喜欢就好。” 不得不说，明兰在厨艺上确实很有天赋。 若是跟浸淫此道多年的专业厨师比较，那必然是比不上的。 但她毕竟是个新手，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就是跟季蓝玉和宁奶奶相比，也是差不离多少的。 得到了敖扇的肯定，明兰心底的一块大石落下，挂起温柔的笑意，开始絮絮叨叨跟敖扇说自己白天的见闻。 “母亲的花店真的很棒，我一直听父亲提到，今天总算是亲眼见到了。” “朱丽叶很可爱呢，还有逢春，真期待逢春化形的那一天，我们一定有很多共同话题和爱好。” 说着说着，明兰又想起什么似的，犹豫了一会儿，才说： “对了扇扇，那只狐狸……好像叫胡明月？我看他好像有些魂不守舍，时不时盯着门外看。” “后来他出去了一段时间，让我不要告诉你……” 明兰的声音越来越小。 小花从盘子里的鱼上抬起头来，幽幽看她一眼。 胡明月真是好惨一狐狸。 卖队友也没有这么快的？ 虽然就算明兰不说，它也会找敖扇打小报告……不是，汇报员工的日常出勤状况就是了。 不过明兰自己主动告诉敖扇，倒是让小花对她更加满意了几分。 虽然对方不一定需要—— 三花猫抖了抖耳朵，赞许地看了眼明兰，对她们接下来的谈话不甚感兴趣，干脆低下脑袋继续跟盘子里的鱼做斗争。 敖扇有些意外：“胡明月？他有说去干什么吗？” 因为明兰的缘故，她今天晚上放学后就直接回家了，并没有去花店。 想起昨晚喝得烂醉的胡明月，敖扇有些头疼。 他想解除契约，不会又去找特殊部门的文刚去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没等明兰回答，许久没有客临的家被按响了门铃。 “叮咚——”两声。 没等敖扇指挥，小花就熟练又利索地跳下桌，趴到一边准备数自己尾巴上的毛。 见它这样，明兰左看右看，觉得自己也很有必要藏起来。 她干脆走到客厅里，敖翠待过的空鱼缸边，那儿有一个闲置的高脚椅。 君子兰的本体一晃出现在高脚椅上。 这个位置，既能随时观察整个客厅的局势，又和环境融为一体，堪称天衣无缝。 完美！ 看着一猫一花一连串的迅速动作，敖扇：“……” 敖扇无奈地放下筷子，站起身去开门，一边对装得很像那么回事的两妖说： “不用躲，是文部长。” 以她的神魂之力，要想在不被对方察觉的情况下，隔着一扇门探查来人的身份，不要太简单。 小花和明兰对敖扇无疑是信任的，闻言又立刻回到了原位。 不同的是，小花继续埋头吃鱼，明兰则进了厨房，准备给客人泡茶。 敖扇慢悠悠过去给人开门。 门外，文刚人如其名，仍旧维持着不苟言笑的性格，刚毅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情绪。 他穿一身正装，剪裁合体的黑色西服，显得身上的气势更为凌冽。 只不过，先不说敖扇本身就不会受这种虚无缥缈的气势影响。 就说在玄学大会上发生的事——只要一想到，对方曾经被胡明月迷惑过。 敖扇想不对他升起那种微妙的同情，都有些困难。 “文部长。”敖扇冲文刚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邀请对方进来。 文刚微微颔首，迈步走进。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张敖扇并不算陌生的面孔。 是之前去特殊部门登记时，那只技艺不太熟练，在敖扇面前变出狐脸又变回去，害她做了一晚上噩梦的前台小姐。 没有了文刚身体的遮挡，她才看清敖扇的脸。 狐狸小姐瞪着狐目，惊呼： “小妹妹，是你？！” 想起那并不怎么美好的回忆，敖扇干笑一声，没多说话。 招待着一人一妖在客厅落座后，明兰端上了刚泡好的茶。 倒出三杯，分别放在他们身前，明兰又微笑着回到了敖扇身后。 活像是个贤妻良母典范代表。 文刚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定定地看了会儿，眼神有些意外。 敖扇可没有心情看着他打量自家妖，干脆直接开口道： “文部长，我想怜智道长和融初道长两位，应该已经事先跟您说过了要求。” 文刚的注意力这才回到她身上。 他看着敖扇，片刻后突然笑了一下，说： “小姑娘性格倒是直爽。” 敖扇一懵。这是什么意思？夸她？还是明褒暗贬？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13章 介绍 在敖扇和墨舍根据预想会发生的情况，从而商量好的对策中。 和文刚的交涉，应该是这样的： 首先，敖扇态度强硬地表示，墨舍要求的那些东西，他们全部都要。 在文刚表达否定和不认同后。 敖扇再作出为难的样子，然后等墨舍出来唱白脸。 墨舍将会态度更为强硬地，坚持自己的要求。 然后等他们讨价还价争执一番。 再由敖扇唱红脸，劝双方各退一步。 再一番讨价还价之后，事情敲定，敖扇功成身退。 但是现在…… 对方一开始就不按照套路走怎么办？ 敖扇迷惑归迷惑，不过她并没有表露出来。 而是像个陡然被夸奖的普通女孩一样，有些腼腆地笑了笑，以不变应万变。 文刚收了收神色，又恢复了不苟言笑的平静表情，淡淡开口： “怜智和融初长老转达的要求，我们应下了。” 应下了？ 敖扇还没来得及诧异，就见对方伸手，将茶几上的茶杯推到一边。 他手下光芒一闪，像是变戏法似的，茶几上多出了一排零零碎碎的物品。 来源各不相同的驳杂灵气，一瞬间将整个客厅填满。 贴着丹药名的瓷瓶、一小堆上等灵玉，还有一些敖扇认识的、不认识的，应该都是墨舍要求的材料。 而且看样子，只多不少。 不需要敖扇呼唤，盘在她手腕上的墨舍就顺着灵气的吸引，醒了过来。 敖扇伸出胳膊，和探出头的墨舍对视一眼，皆看懂了对方眼底的想法。 ——看来怜智道长说得没错，特殊部门，是真的很有钱！ 墨舍目光细细扫过茶几上，文刚摆放出来的东西，眼神不着痕迹地飘向他的手腕下方。 修士们的随身小空间，与外界的连接处，一般就在那里。 能大大方方地摆出来这么多，会不会…… “东西都在这里，你可以清点一下，如果缺的话，我们再补。” 察觉到文刚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墨舍收回目光。 “咳咳，不用了。” 他扫了眼茶几上的东西，转头看着文刚问： “这些，都算这次去云顶山的报酬？” “当然。”文刚没有半点犹豫。 这让墨舍不由产生了一种，自己是不是要的太少了的错觉。 但是他又非常确定，这些东西虽然不多，但其中几样，就算是放在几百年前，也是非常难得一见的。 ……只能说这个特殊部门真的太富有了！ 墨舍定了定心神，对方既然这么爽快，他自然也不能落于人后。 于是他问：“那好，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敖扇：“……” 敖扇还在思考墨舍会不会得寸进尺，再宰对方一顿呢。 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迫不及待…不，这么知足常乐，不为外物所动。 那边，得了墨舍如此爽快的应答，文刚脸上的冷意都散去不少。 “这件事先不急。” 敖扇眨了眨眼睛困惑地看着他，不着急的话，至于亲自上门来她家里询问？ 只见文刚转头过去，冲坐在旁边的狐狸小姐抬了抬下巴。 敖扇的目光跟随他的动作移过去。 狐狸小姐微微一笑，露出六颗整齐的牙齿。 明明是十分友好的笑容，配上艳丽的五官——尤其是那双狐狸眼，霎时魅意横生。 总之看着就不像个好人。 “……”敖扇淡定地回了一笑，静待对方开口。 “是这样的，文…我听说小妹妹你身边，有一只很厉害的狐妖，可否给我介绍一下？” 狐女一边说着，艳丽的脸上露出些许不好意思的神色。 羞答答的模样，像是朵含苞欲放花骨朵儿。 介绍胡明月给她？ 敖扇下意识打量起狐女。 作为狐妖，狐女的姿容自然是没话说的，眼波流转间都是天生的媚态，一举一动皆带着诱人的吸引力。 除了脸，狐女的身材也是玲珑有致，该有的地方一点都不少。 她穿着最普通不过的职业装，却像是港剧里妖娆的性感女星，包臀裙将美好的曲线展露无遗。 但是…… 敖扇回想了一下，胡明月时常穿出来的打扮。 银白色波浪卷、烈焰红唇、裙摆宽大的欧式长裙，以及低跟小皮鞋。 抛开性别，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极品大美女。 还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那种。 就算把他介绍给狐女……敖扇觉得，他们应该也只能当好姐妹？ 或许是从她打量的眼神中，看出来了点什么，狐女羞答答地补充道： “小妹妹，你别误会，我…只是想跟他学习一下魅惑之术。” “……”敖扇抬眼，分明看到她脸上那两坨可疑的红晕，就没有下去过。 这副样子，谁能不想多啊！ 敖扇眉毛忍不住跳动了两下，艰难应道：“好……我会帮你问问的。” 至于胡明月同不同意，那就不是她能保证的事了。 不过……敖扇有些疑惑地翻了翻脑海里的传承记忆。 狐妖的魅惑之术，难道不是生来有之？ 怎么还需要学？ 狐狸小姐不知道敖扇心中升起的疑问，得了她的承诺，一时非常感激。 “太好了，那真是太谢谢你了！” 她一高兴，嘴巴就有点关不住，完全是下意识地看向文刚说： “文部长，现在可以给我开证明了？我早就说过了，我也可以像南……” 文刚轻飘飘一个眼神过去，狐女的话音戛然而止。 她极不情愿地撇撇嘴，没再说话。 见她还算乖觉，文刚收回目光，重新对上了敖扇的视线。 敖扇静静回视他，墨舍却是有些等不住了。 他恨不得现在就嗖地一下飞到云顶山，解决完那边的事情，再立刻找个好地方，带上眼前这些材料进去闭关。 当然，也就是想想。 以他现在的修为，之前将敖扇传送去雾岭山都已经是极限了，消耗的灵气到现在都没补回来。 但是云顶山不能马上去，这些材料却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啊！ 墨舍心里痒痒的，再看扯七扯八迟迟没走的文刚和狐女，就有点嫌弃了。 于是他问：“还有什么事么？” 言下之意，没事就赶紧滚蛋，别在这儿杵着浪费时间。 “确实还有两件事。” 文刚淡淡扫了墨舍一眼，微微颔首，目光又回到敖扇身上，道： “你之前去过特殊部门登记，我查看了记载的档案资料。” “你真的是被清风道长救回来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14章 特殊部门の邀请 敖扇回忆了一会儿，才想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这么说。 之前遭逢意外，她还处于一种六神无主的状态。 特殊部门的人上门时，是胡明月刚好过来，并以清风道长为借口，替她解了围。 清风道长的名号也很好用——最起码当时，那两位自称来自特殊部门的调查人员，当即就改变了对待她的态度。 只是，现在文刚提起这件事，是发现了什么不对？ 之前的说辞堪称漏洞百出，敖扇自然是知道的。 她定了定心神，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而是十分自然地笑了笑道： “文部长说笑了，当时我还没有拜入清风观，只是个普通人，难道还能自己从云顶山飞回来吗？” “是吗？”文刚平静地看着她反问。 敖扇丝毫不慌。 毕竟，她说的可都是实话。 ——当时没有拜入清风观是真的，只是个普通人也是真的。 她虽然不是清风道长带回来的，却也确实不是自己从云顶山飞回来的。 文刚眼神不明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倏地再次话锋一转： “小姑娘，刚刚还夸你性格直爽，现在看来，是我看走眼了。” 梅开二度，敖扇再次陷入茫然。 这人谈话就好好谈话，怎么总喜欢招呼都不打一声变幻话题？让人猝不及防。 偏偏面对着一张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扑克脸，敖扇一时也分不清对方到底是夸自己呢，还是贬低呢。 只好干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对面，原本靠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身体微微前倾，本就庄正的面孔染上了几分肃色。 “这样，我也不废话了。” 文刚一双如同寒星般的黑沉眸子紧紧盯着敖扇，缓缓道： “我不管你到底是怎么回来的，身上有什么秘密，也不管你这次跟去云顶山，是为了什么。” 文刚整个人浑身上下，从姿势到眼神，都充斥着一种逼迫感。 气氛因此而冷凝下来。 明兰一直站在敖扇身后旁听，闻言，搭在沙发上的手不由紧了紧。 看着文刚的眼神，有些不虞。 他一个普通的人类修士，凭什么对敖扇的事情追问再三？ 明兰忍不住看了眼敖扇，心想扇扇心胸宽阔不计较，自己却一定要扞卫她的权威。 如果这个人类再不知好歹地追问一句，她就出手替扇扇教训教训他！ 敖扇当然不知道身后的明兰在想什么，她正静静看着文刚，等待对方的下文。 也还好她不知道，不然怕是头都要大了。 那边文刚停顿了一下后，接着道： “只不过，有些事情，就算特殊部门不查，其他人只要有心，也并不是不能查到的。” 敖扇微微眯起眼，观察着对方的神色，一时竟分不清这是威胁还是提醒。 没等她分辨出来，紧接着，文刚的语气突然一下变得缓和了不少： “但如果有国家机器作为保护伞，想要隐瞒住一些不想暴露于人前的事情，自然就非常简单了。” “你说呢？”文刚说着，倏地露出一丝微笑，稍纵即逝。 看得出来，他在努力向敖扇表达自己的友好态度。 其实，在对方第一句话出口时，敖扇心中的猜忌就已瞬间烟消云散。 只是有些奇怪。 国家机器作为保护伞？听文刚的意思，是特殊部门想要招揽她？ 为什么？玄学界那么多人他们不去招揽，为什么偏偏向她抛出橄榄枝？ 敖扇自认为除了隐藏的身份血脉，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难道是为了墨舍？ 敖扇突然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 她笑了笑：“如果文部长是为了墨舍，恕我不能答应——我们并没有签订契约。” 敖扇可不觉得自己能够使唤得动墨舍。 至于墨舍没有被契约这件事，会不会被传出去，敖扇也丝毫不担心。 墨舍现在虽然肉身修为不高，但有神魂之力在，只要他不想，暂时还没人能奈何得了他。 就算有，不是还有敖扇在吗？ 本以为这样就能打消对方的想法，没想到文刚摇了摇头： “你误会了，我们不是为了墨舍。” “我们发出的邀请，只针对你——你一个人。” 或许是因为墨舍听了这话，看着他的视线一瞬间非常不忿。 文部长顿了顿，扫了敖扇手腕上的小黑蛇一眼，补充了一句： “当然，若是墨舍先生愿意，特殊部门也会欢迎他的加入。” 话是这么说，就是语气听起来，实在不怎么诚恳，听不出丝毫重视。 就好像买东西的时候讨价还价。 想买的是敖扇，为了打动她，主动要求附赠一个不怎么好卖出去的墨舍。 明明是买一送一，却好像吃了亏一样。 墨舍一时被自己的联想气得说不出话。 他忿忿地瞪了文刚一眼，然后有些期待地看向敖扇。 快拒绝他！拒绝他！ 结果就见敖扇一脸好奇地问：“为什么？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墨舍心道，完了。 要知道，一旦升起好奇心，往往就离被引诱进入陷阱不远了。 墨舍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敖扇，有种自己辛辛苦苦捡来藏了好久的大白菜，即将要被猪拱了的痛心。 这丫头平时看着挺机灵，怎么关键时刻，居然这么天真。 特殊部门居然连他都看不上，想也知道，决策者肯定眼神不怎么好。 这种部门，能有什么好前途！ 可惜，墨舍再怎么在心中疯狂贬低，也阻止不了敖扇的好奇心。 毕竟她所表露在外的，看起来确实没有什么利益可图。 突然来了这么个重点言明只针对她的招揽邀请——而且还是国家直属部门的招揽。 敖扇觉醒血脉后，性格中苏醒的那点隐秘的小臭屁心理，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所以她非常愿意听听文刚的理由。 当然，也是真的很想知道对方到底为什么想要招揽自己。 文部长非常爽快地给出了答案： “我们已决定，向全民公布灵气复苏一事，不过还需要一段时间的铺垫……” 陡然间想让所有人改变观念，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除了怕某些不怀好心的人，在其中浑水摸鱼外。 “经商议后，我们想要尝试，将人类与妖怪双方的生活融合在一起……” 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毕竟人妖殊途一词，古来有之。 而特殊部门需要敖扇做的，就是作为人类的代表，与妖怪们接洽。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15章 亲和力 “你身后这位小姐，应该也是妖怪。” 文刚目光淡淡地，扫了眼站在敖扇身后的明兰。 他用的是陈述的语气，而非疑问，显然对自己的话十分笃定。 敖扇微微点头，没有否认。 文刚接着道：“你身边出现的妖怪，也超乎寻常地多。” 猫妖、鹦鹉、狐狸、站在后面那位本体不明的女子。 还有…… 想到调查资料上所显示的那些信息，文刚眼神闪了闪。 “你母亲的那家花店，似乎也有不同寻常之处？” 敖扇一怔，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她当然知道，文刚过来之前，肯定是会通过一些手段，查看一部分自己的相关资料。 敖扇只是没想到，对方居然会查得这么仔细。 不过转念一想，也很正常。 毕竟是直属机关，说不定对他们来说，一些普通人难以得到的信息，只是一个电话、几条指令的事。 再者，她虽然一直都很注意掩饰，但其实并没有那么用心尽力遮掩。 虽然不喜欢被窥探，但小心翼翼的生活，更不是敖扇想要的。 有心人只要起疑，都不用进花店里去看。 只需要靠近在外面一站，就能感知到里边盘桓着的，几道不同的妖气。 这么一想，敖扇就释然了。 当然，要让她主动点头，承认自家花店有异常，那也是不可能的。 见她这么淡定，文刚心里有数之后，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认真地说起了计划： “你尽可放心，要将妖怪们和人类的生活融合在一起，我们需要的代表，不会只是一个摆设。” “如果你愿意的话，部门每个月，都会给你提供定量的修炼资源，包括丹药、灵材……” “甚至一些其他方面的便利。” 文刚顿了顿，强调道： “当然，不能胡作非为。” “我们需要你和妖怪之间的亲和力，在遇到难以沟通的妖时，与其交涉，或者谈判。” 文刚说着，停顿了一下，忍不住看了眼敖扇身后的明兰。 女子长着一张和这个小姑娘极为相似的脸颊，看她的目光，也像是看自己的孩子似的温柔疼爱。 而眼角余光内，狐女看着敖扇的眼神，亦写着感激和喜爱。 “……”其实文刚对这种听起来，就玄之又玄的所谓亲和力，原本是持怀疑态度的。 但是现在，他突然觉得。 玄学复苏都成真了，天生的亲和力，或许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即使是普通人，也是有部分人特别招小动物喜欢。 有那么一部分人，则猫见猫厌，狗见狗嫌。 就是这么气人。 对上级的说法稍微相信了那么一点后，文刚跟敖扇说话的语气，不由平缓了许多。 “不过，光有亲和力可不行，一旦成为代表，你就需要经常和各色妖怪打交道。” 文部长说着，眼角余光倏地看见客厅侧边，一道黑影嗖的往这边窜，带跑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一只三花猫。 它出来的地方是……餐厅？ 三花猫速度极快，绕过谈话的几人，从另一侧溜达过来，似乎是不想打扰到他们。 它经过敖扇坐着的沙发后侧，转了个弯，最后停在敖扇脚边。 文刚隐约还能看见一只猫耳朵露出来，还有几根浅色的胡须。 如果不是一开始就捕捉到这只猫的出现和行踪，文刚还真不一定能注意到它的存在。 “我们并不能保证每一只妖都是心存善意的，或许会有一定的危险。” “所以，你必须要抓紧修炼。” 文刚面上仍旧一副毫无所觉的样子，继续说话。 实际上，却在用余光悄悄看着那只猫。 只见它似乎坐正了身体，伸出两只爪子。 爪子上包着油乎乎的餐巾纸……？ 三花猫还挺讲究，小心用爪背拍了拍敖扇的腿。 是怕弄脏她？ “……”心中升起这个似乎是正确答案的想法，文刚的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然后就见坐在旁侧的小姑娘，扬眉冲自己笑了一下，动作极其自然地微微弯腰，捞起地上的猫。 她的双眼仍旧注视着他，似乎在非常认真地听他说话。 手上却动作准确地，将那只猫爪子上的餐巾纸拿下来。 还凝出一团水液，包在猫爪子上，给它清洗。 清洗完，随手将餐巾纸连带着污水，投进了垃圾桶。 文刚：“……” 至于吗？ 至于吗？啊？！ 他眼角抽了抽，看着三花猫脑袋蹭了蹭敖扇的手心，甚至还伸出舌头舔舐了两下。 一时之间，连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都忘了。 还是敖扇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停了话，出声询问，文刚才回过神。 “文部长？” 文刚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刚刚说到哪里来着？哦，妖怪们可能会有危险，所以一定要好好修炼…… 文刚看着那只黏在敖扇身上的猫，再看看敖扇，突然有些不确定。 这小姑娘，难道是猫薄荷成精？ 不，旁边还有个始终坚定站在她身后的本体不明妖。 ……虽然没听过，但或许有妖薄荷这种东西也说不定？ 想归想，文刚理智尚存，当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心中胡思乱想，并不影响他继续自己的工作。 回归正题。 “修炼方面一定要重视，最起码要有自保的能力……当然，你的主要工作，还是代表人类和妖怪一方交涉。” 文刚收了收心神，认真道： “现在灵气复苏尚未结束，这份工作的危险性不大。等以后那些沉睡多年的大妖苏醒过来，可能就……” “不过你放心，一旦入职，你的安全问题，也不需要担心，我们会派专员进行保护。” 毕竟特殊部门需要的，最主要还是敖扇身上的亲和力。 人类代表，不仅仅要有和妖怪们的亲和力——虽然这是最重要的一点。 也还得能够获得人类同胞们的认同。 否则—— 举个栗子。 他们要是让狐女去当代表，第一时间，就会接收到来自部分爱好以貌取人之人的攻击。 “她长得这么妖艳，看着就不像是什么好人。” “特殊部门行不行，为什么会选这样的人当代表？” “这女人看着就不安于室，我们拒绝被她代表！” 即使特殊部门本身并不认同这种观点，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到时候三人成虎，原本对狐女长相并不讨厌的人，说不定也要不喜欢她了。 但敖扇就不一样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16章 这是福利 首先，她是未成年。 国人对待未成年的孩子，总是要多上几分包容心。 对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也是。 其次，就特殊部门了解到的，敖扇的学习成绩也很不错。 戴上一层学霸光环，那些家有学渣的父母长辈们，就会对她颇为推崇。 “别人家的孩子”总是那么香。 还有一点就是，敖扇的长相本身，就占据了极大的优势。 既不会像狐女那样，过于妖艳。 也不像南娇那般，精致得不似常人，因而有些攻击性。 她是偏清纯的长相，却并不总是挂着楚楚可怜的神态，惹人心烦。 就像是一个长得很可爱，还是个学霸的邻家妹妹。 最后，这个邻家妹妹的性格还很不错。 随和、懂事，既不会太过内向，也不会过于跳脱——这意味着她基本不会主动惹事，带来一堆数不尽的麻烦。 这样的孩子谁能不喜欢！ 有了国民的支持，敖扇再作为代表与妖怪们接洽，自然更是后顾无忧。 ——听完文部长转述的一番分析，敖扇半晌没好意思接话。 她哪有对方说的那样好？ 要不是文部长始终板着脸，语气也平淡无波，敖扇都要羞得直接找个地缝钻下去了。 不过，羞涩的同时，她内心又忍不住升起那么一点小开心。 其实敖扇知道，像自己这样符合条件的人，并没有那么难找。 特殊部门会找上她，主要还是因为在一个刚好的时间，她恰好出现而已。 一旁，作为这次的招揽者，转述完上级的话后，文刚又尽职尽责地问： “你觉得如何？” 敖扇无疑是心动的。 先不说对方承诺的那些修炼资源。 就说她这次，要和墨舍一起去云顶山，也是为了找回父母迷失在外的魂魄。 若是能够成功…不，她必须成功。 父母的葬礼虽然已经举办过，但等到她成功复活他们，一家人总不能隐姓埋名藏起来过日子。 不管父母愿不愿意，敖扇肯定是不愿意的。 那么到时候，已死之人再次出现在人前，又有灵气复苏一事公布。 父母的回归必然会引起无数的注目和窥探。 但如果有文刚承诺的保护伞，就算是玄学界的人，要想接近她一家人，也得考量考量。 “好。” 敖扇没有犹豫多久，就在墨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中，点头同意下来。 文刚满意地看她一眼，给了狐女一个眼神。 狐女心领神会，转头冲敖扇笑得妩媚： “小妹妹，欢迎你的加入。” 说着，她掏出纸笔，放在茶几上，抬头看向敖扇。 敖扇疑惑地看着她的动作。 “既然都是我们特殊部门的人了，你家里养了哪些妖，也该如实告诉我们。”狐女笑眯眯地说。 “管得这么多？”没等敖扇回答，墨舍就有些不爽地开口。 “我看，你还是别去当那什么代表了。” 墨舍扫了眼敖扇，怂恿道：“说不定，只是为了骗取信息，编出来的把戏。” “小妹妹，请相信我们的诚意。” 狐女看向墨舍，得到一个白眼后，笑容却不减反增： “是这样的，为了预防妖怪们加入以后可能会出现的麻烦，我们已经决定推行网络实名制。” “以后每个人，都只能注册一个账号——而且必须是本人使用。” 狐狸小姐重点强调了后半句，然后接着道： “以后，妖怪们也会有特定的身份证和各项档案，小妹妹你是内部员工，你家养的妖怪，我们当然也会给予一定的特权，为它们提前办理这些业务。” “所以，这应该是福利，而不是无理的管控哦。” 狐狸小姐笑容可掬地总结。 她看都没再看墨舍一眼，但谁都能听出来，这番话是说给墨舍听的。 小花看看笑容满面的狐女，再看看明显低气压的墨舍，咂咂舌，心中感叹。 嘲讽于无形之中，厉害啊！ 敖扇手指在墨舍脑袋顶点了点，为他说了句话。 “我明白，墨舍也是关心我，你们别看他嘴硬，其实很容易心软的。” 心软？谁会心软？！反正他不会！ 墨舍瞪着眼睛看向敖扇，正准备反驳几句。 就见小姑娘睁着一双杏眼冲自己眨了眨，又是无辜，又是讨好。 “……”墨舍别过头，没说话。 他不爽地看了眼狐女，心想算了，自己活了几百年了，跟一个不懂事的小妖计较什么？ 于是他微不可察地轻哼一声过后，就没再开口。 狐狸小姐看着这一幕，愣了一下，忍不住看了眼敖扇。 真是个神奇的孩子。 见她盯着自己看，敖扇笑道：“好了，开始登记？” 狐女回过神，笑了笑，拿起笔： “好呀，我看看，不如就从这只……小花猫开始？” “嗯。” 这次的信息录入，和之前敖扇去特殊部门的那次截然不同。 除了之前已有的一些问题，还增加了证件照、以及妖脸识别等程序。 作为一名称职的前台，狐狸小姐随空间带着一切需要用到的工具。 不得不说，非常敬业。 将小花和君子兰的信息录入完后，敖扇想了想，还是主动说起了花店的事。 当然，她没有说得那么直接，只是委婉地表示，自家花店里，有一小部分花卉成妖。 不过目前还处于仅有灵智、或者连灵智都还没有开启的状态。 动物和植物不同，前者就算没有灵智，也能移动。 后者却是即使有了灵智，也只能动动枝叶。 要想真正移动，还得像君子兰这样，能够化形了才可以。 狐女也不是做主的，闻言放下笔，询问性地看向文刚。 文刚想了想之后，道： “那就先不录入，等能够化形了再说。” 主要是，妖脸识别功能，暂时还只能针对动物、以及能够化形的妖怪们使用。 不然的话，录下一株不能移动的花卉本体，它转头用人形出去搞事，能识别出来个啥？ 狐狸小姐点点头，表示明白。 她将东西收好，站起身，看样子是准备离开。 文刚却还在原位坐着没动。 他一手搭在膝盖上，食指下意识一下一下轻轻敲动着。 “前几天，柳市拍卖的那株白萝木，是你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17章 又出事了 敖扇微微讶异，没想到对方对这种事情也有所了解。 不过既然接下了招揽，又不是什么大事，她也没有隐瞒的意思，于是坦然地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敖扇突然觉得，文部长看自己的眼神，比起前一秒温和了不少。 “不错。”文刚赞许道。 夸了这一声不错后，他依旧一下一下富有节奏地敲着自己的膝盖，盯着敖扇不知道在想什么。 敖扇有些摸不着头脑。 半晌，文刚终于开口，语气略微有些不确定地问： “你有种植灵药的本事？” 种植灵药？ 敖扇想了想，虽然自己照料朱丽叶和幽灵兰它们还行，但它们却并不是灵药。 至于天山雪莲，也只是占了年份的优势。 准确来说，天山雪莲这个品种本身，就不能算作是灵药，只是稍微稀缺一点的药材而已。 对此，敖扇自己也不是很确定，于是摇了摇头道： “没有，我只种过一些珍稀异植，基本都是观赏性花卉……变异兰花之类的。” “这样吗。” 文刚眼里有一闪而过的失望。 “文部长，你问这个是？”敖扇疑问道。 “没什么事。”文刚微微摇头，站起身：“我们先走了。” 见他要离开，敖扇默默打消了心里的想法。 将文刚和狐狸小姐送出门，敖扇回到客厅，想了想，才询问明兰： “明兰，你说，我能不能试试养灵药？” “当然可以啊！”明兰毫不犹豫道。 她温柔地看着敖扇，鼓励道： “扇扇，如果你想的话，完全可以去试试，我会帮你的。” 小花暗骂了一声马屁精，不甘示弱： “扇扇，我也会帮你的！” 敖扇心中一暖，不由笑看着它：“好呀，你能帮我什么？” “我……”小花一噎，碧绿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倏地笑嘻嘻道： “浇水什么的不是还有敖翠吗？我当然是帮你加油打劲了！” 还有敖翠，什么事都推给敖翠，这家伙害不害臊？ 敖扇忍不住瞪了它一眼： “行了，你不给我捣乱就不错了。” 这话小花就不爱听了。 “说什么呢扇扇，什么叫不给你捣乱就不错了，我这么懂事，怎么可能……” 平静的生活没有过多久，距离前往云顶山的日子越来越近。 期间，衍天宗的弟子也将归墟玄晶、以及帮济世门捎带的引魂草，还有两株鬼擎火如约送了过来。 说实话，那两株鬼擎火，如果不是相信济世门不会糊弄自己。 敖扇都要以为，说不定这是他们在路边随意扯来的两颗蒜。 而且还是没种好，快枯死了的蒜。 衍天宗的弟子一脸心虚，将东西往她手里一塞。 说了一堆“不是我跟我没关系这东西原本就是这样”的话，转头就跑。 敖扇觉得自己就算在后面喊你掉钱了，他也不一定会回头。 她忍不住有点挫败。 前几天文部长还说她有亲和力呢，怎么现在这个衍天宗的弟子，看见自己就像见了鬼似的？ 她有那么吓人么？ 敖扇微微叹了口气，刚一转头，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胡明月目光沉郁地站在她身后，往日漂亮的面孔此刻阴云密布。 活像是谁欠了他八百万似的。 敖扇眼角一抽，总算是知道刚刚那位弟子为什么跑得那么快了。 她观察了一下胡明月的脸色，叹了口气无奈道： “要不然，我给你放几天假？” 胡明月掀起眼皮睨她一眼： “不用。” 好，不用就不用。 敖扇耸耸肩，低头去忙自己的事。 至于胡明月为什么这样，还要从他知道她加入了特殊部门之后说起—— 长话短说就是，胡明月想通过敖扇，从文刚那里获得解除契约的方法。 敖扇没同意。 这家伙就跟她犟上了。 一哭二闹，就差上吊。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奈何敖扇都没有松口。 毕竟元明对她也挺友好的，私下里还让敖扇多多照顾胡明月。 她实在是不想掺和这件事。 胡明月就跟个幽魂似的，成天跟在敖扇身后，用那种冤魂索命的眼神看着她。 大概是想通过眼神来让她妥协。 敖扇觉得他完全就是闲的。 胡明月的眼神攻势，丝毫没有对她产生任何影响。 敖扇蹲在花田边，哼着歌儿。 同时手里拿着个小铲子，分别往两个花盆里添土。 花店里的土壤，经过这么多年药剂的浇灌，自然比普通的土壤好用得多。 因为要用自己的血液培育的缘故，所以敖扇选用了花盆，而没有将鬼擎火直接移栽到花田内。 鬼擎火喜阴，敖扇将它们移植好后，将两个花盆放在了幽灵兰和黛云之间。 那株引魂草暂时也和它们放在了一起。 有灵说，这样更有利于它们沟通感情，之后施展法术，成功的几率也就越大。 虽然敖扇也不知道，那两株鬼擎火，还有引魂草，都是暂时还没有完全生出灵智的状态，它们是通过什么方式沟通感情。 嗯……这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趁着难得的闲暇时间，敖扇将摆放在花店前、仅仅作为装饰品的普通花卉打理了一遍。 现在是九月底，即使太阳已经快要落下，几盆金黄的向日葵也依旧追逐着它的方向，忠诚而热情。 敖扇将窗户拉开，正准备伸手将它们搬回来。 一串急促的铃声打断了她的动作。 敖扇手顿了顿，从口袋种拿出手机，低头一看。 是季温玉的电话。 “喂，小舅舅？” 手机那边沉默了一秒钟，很快传出一道有些疲惫的沙哑男声。 他的语气中充满担忧，与此同时还有一丝急切： “扇扇……小海又出事了。” “医生检查不出来，我就想着会不会是……给清风观那边打电话，但是一直没有人接，就想到你……” 季温玉说着说着，声音又逐渐低了下去。 “算了，你也只是才学了不久，我还是……” 没等他说完，敖扇就高声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舅舅，别挂电话，我马上过去！” 说着，一边关上窗户，跟胡明月示意了一下后，往店外跑去。 “舅舅，你别慌，我这就过去，你们在哪个医院？还有先跟我说说，小海现在是什么情况？”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18章 我向您保证 季海今年八岁，是一名可爱的小学生，刚刚升入三年级。 以季家的条件，她上的小学说不上是多么高端的贵族小学，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上到师资尤其是教师人品性格、下到学校的食堂、游乐设施和环境，放在柳市，那都是一顶一的好。 结果接连两次，季海都是在学校突然出的事。 要不是没发现什么嫌疑份子，这次一同出事的又还有一个小男孩，季温玉夫妻俩都要阴谋论了。 “对了，另外那个孩子你也认识，就是上次酒会碰到的那个，李奶奶的孙子，他们一家人现在就在隔壁房……” 敖扇坐在出租车上，听着话筒里传出来的季温玉逐渐压低的声音，不由有些讶异。 那个孩子？居然这么巧？ “你在那说什么呢？” 手机里，突然传出一道低斥声。 另一边病房内，方雨警告地斜了眼丈夫，觉得他真是不着调。 明知道别人一家子就在隔壁，怎么嘴上还不把关？被听见了怎么办？ 季温玉自知不对，讪讪闭嘴。 方雨睨他一眼，从他手中夺过手机，接着跟敖扇说话： “就是在学校出的事，老师说是上体育课，做完游戏之后让学生们自由活动……” 刚刚就说过，季海就读的小学环境非常不错。 不仅有一整套的配备娱乐设施，绿化环境那也是杠杠的。 偏偏问题就出在这儿。 距离季海体育课活动的操场不远处，有一个花坛。 花坛里边，最近新移植过来一批花木，里边不知怎么混进一株含羞草。 大家都知道，含羞草若是被触碰到，会快速合拢它的叶片，垂下叶柄，就像是害羞了一样，所以才会因此得名叫做含羞草。 一群小孩子可不就对此感到新奇了吗？ 对于他们时不时就会围在一起调戏含羞草的行为，谁也没放在心上。 一棵草而已。 结果这么长时间都没出什么事，偏偏就是季海和李修杰——也就是之前酒会里碰到的那个小男孩，他们俩出了事。 也还好学校内遍布监控，不然校方要是空口告诉他们，你们家孩子是摸了一株含羞草之后，才变成这样的。 季温玉和李家人会信才有鬼。 但学校有监控，季温玉和方雨亲眼所见，这事还真不是假的。 手机中，方雨的声线带着一丝明显哭过后的沙哑： “我赶过去的时候，小海已经晕过去了，脸都是青的……” “我太害怕了，半天没试到呼吸，120过来接了氧气，告诉我她还活着，我当时，腿都软了，赶紧给老季打电话……” 方雨说着说着，又忍不住有些呜咽起来，一抽一噎地说： “医生说，小海像是中毒，但是又查不出来毒素，还说再这么放任毒素蔓延下去，小海就，就要坚持不住了。” “扇扇，扇扇，你一定可以救小海的对不对？” 方雨连声追问，紧紧握着手机。 就像是即将溺水的人，抓紧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季温玉不赞同地看着妻子： “雨儿，别这么说，扇扇才学了多久？一个月不到，你这样会给她压力。” 他顿了顿：“小海这么乖，这么可爱，一定不会有事的。” 老天爷不会舍得收她的。 季温玉默默在心中补了一句。 方雨也意识到自己有些病急乱投医了，赶忙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说： “对，扇扇，对不起，是舅母太着急了，你别把舅母的话放在心上。” 敖扇这时刚好下了车，站在医院外，抬头向上眺望。 几乎是一眼就感知到某个楼层两间相邻的病房内，隐隐露出的妖气。 敖扇收回目光，大跨步往里走。 一面举着手机，温声安慰： “舅母，别担心，小海不会有事的。” “——我向您保证。” 耳边少女的声线分明还略带些稚气，方雨的心却奇特地安定下来。 “嗯……舅母相信你。” 鬼使神差地应了一声后，方雨又反应过来，怎么可能呢？ 就像丈夫说的那样，扇扇就算已经拜入玄门，又才学了多久？ 说到底，扇扇会这么说，还是因为自己刚刚那番话。 方雨慌忙张了张嘴，刚想告诉敖扇，让她不要勉强自己。 就听对方说了一声“我已经到医院了，等我。”之后，就挂掉了电话。 手机上显示出通话结束的页面。 “怎么办，扇扇她……” 方雨呆了呆，抬起头，看向丈夫，满脸愧疚。 “都怪我，我刚刚真不该跟她那么说，这孩子肯定是放在心上了。” 这种时候，季温玉怎么可能怪她？ 他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将她揽在自己怀中，安慰道： “没事的，我们要相信扇扇。” 方雨紧紧抱着他的腰，闭了闭眼睛，说不出话来。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季温玉夫妻俩那边如何愧疚和焦虑，敖扇是不知道。 但她虽然对自己有信心，却也怕去迟一步，以至追悔莫及。 毕竟季海只是个普通人，还是个小孩子，本就抵抗力偏弱。 就算不会有事，能让季海少受点罪，也是好的。 敖扇心中也着急，慢慢地不由自主就从快走变成了慢跑，再到急速奔跑。 当然，她还记得这里是公共场所，医院里更是到处都是摄像头，没忘了控制自己的速度。 但就算有心控制过，这速度还是让过路的人惊讶了一下。 一道影子闪过去，连带着刮起一阵风，推着车的护士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刚刚过去一个什么东西？？ “小舅舅，是我，敖扇。”敖扇很快就到达了季海住的病房外，抬手敲了敲门。 这么快？ 听见动静的季温玉和方雨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诧异。 等打开门看见敖扇，这种诧异更深了一点。 从医院大门口跑过来，她脸不红气不喘，好像只是小小地散了个步。 如果不是被风吹乱的一头短发，谁也看不出她的急切和担忧。 季温玉眼神一柔，大手在敖扇头上揉了揉，退后一步招呼她进来。 敖扇心想自己的头发肯定乱成鸡窝，不过这种时候，倒是没有出声抗议。 敖扇走进去，季温玉刚要关上门。 倏地从隔壁病房门前，传过来一道带着询问的声音： “季先生？”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19章 李文峥 听见这道熟悉的声音，敖扇脚步一顿，和季温玉对视一眼，看着他探头往外看。 喊住季温玉的，正是之前在雾岭山石阶遇见、后来又在酒会上见过一次的李奶奶。 “季先生？我刚刚好像听见……” 没有得到回应，老人家又喊了一声，一边说，一边往季海病房这边迈了两步。 果然看见敖扇之后，李奶奶原本还愁眉不展的神色稍微一松： “扇扇，真的是你。” “李奶奶。”敖扇应了一声。 李奶奶之前知道和孙子一起进医院的，还有季海之后，就情不自禁想到了敖扇。 现在看见人，她忍不住忧心忡忡、又满是怜惜地看着她。 然后回头喊了一声：“文峥，你来一下。” 文峥是谁？敖扇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耐心地等在原地。 旁边的季温玉倒是心中微动。 文峥，李文峥，那不就是李奶奶的儿子，柳市市长么？ 季温玉忍不住有些心虚起来。 他刚刚跟敖扇打电话的时候，忍不住提了一嘴隔壁，李市长应该没听见？ 季温玉默默安慰自己。 没事，就算听见了，他也没说什么不好的话。 ……？ “文峥啊。”李奶奶招了招手，往旁边挪了一步，让出位置来。 先是一只皮鞋从门框边迈出，来人穿着一身款式低调的西装，但通过面料和剪裁，能够一眼看出它的舒适度和价格，显然与外表并不一致。 这是一位年纪看上去比季温玉稍长一些的先生，大概三十五六岁的模样。 他长着一张周正，却有些中庸的面孔，气度沉稳，语气平缓： “妈，怎么了？” 儿子遭遇了不幸，李文峥应该正是心中焦虑的时候。 然而即便母亲这时候拉着自己，似乎是要给他介绍不认识的人，李文峥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耐。 季温玉看着他的眼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佩服。 这就是政客，即便泰山崩于眼前，也能面不改色。 李奶奶拉着儿子，说： “文峥，这就是扇扇，我上次跟你说过的。我去清风观不小心从石阶上摔下来，就是这孩子救的我。” 顺着母亲的介绍，李文峥眼神落到敖扇身上，忍不住微微一怔。 从外表来看，估计连成年都没有的少女，细胳膊细腿的，他的手臂可能都比她腿粗。 这副纤弱模样，能在那么惊险的情况下，反应迅速地成功救下他母亲？ 虽然之前就听李奶奶说过，对方是个小女孩，但现在亲眼看见敖扇，李文峥还是忍不住有些诧异。 当然，也只有一瞬间而已。 母亲的话，他还是信的。 所以李文峥瞬间就反应过来，感激地冲敖扇点了点头： “原来是你，小姑娘，多谢你了。” 没等敖扇说话，他就又开口道： “照理来说，我肯定是得登门道谢的，但是你看……” 想到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儿子，李文峥忍不住露出一个苦笑： “现在这个情况，估计你们跟我们也一样，没什么心思去做别的事了。你看……可否留个联系方式？” “等修杰的病好了，我一定亲自登门道谢。”李文峥歉意地说。 ——他对自己的儿子一定会好起来这件事没有任何的怀疑。 或者说，是打心底不愿意去想、更不愿意接受另一种结果。 不说敖扇本来就没打算要求对方登门道谢，就算有这个想法，这种情况下，谁能说他的不对？ 李奶奶就能。 听完儿子的话，她皱起眉： “文峥，你干什么呢？” 李文峥茫然了一瞬间，低头虚心请教：“妈，怎么了？” ——母子之间这种情况显然并不少见。 李奶奶果然瞪了他一眼： “怎么了？你还问我怎么了？你看看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扇扇可是救了我的命，你难道想说两句感谢、送个礼就把人打发了？” 李文峥：“……” 那不然呢？ 当然，他不敢这么问，而是继续虚心求教：“妈，那您的意思是……？” 李奶奶睨他一眼，转头看了眼敖扇，想了想道： “依我看啊，要不你就认扇扇当干女儿……” “妈，您说什么呢！” 一向对母亲多有顺从的李文峥忍不住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他看了眼旁边站着的那位小姑娘，连在政场上摸爬滚打都平静无波的心里，这会儿竟然觉得有点臊得慌。 人家长辈就站在旁边呢，妈说这种话，让别人怎么想？ 李奶奶这就不乐意了： “好啊，我还没说完呢，你就急着拒绝了，看来妈在你心中……” “妈！” 李文峥无奈地低声喊道。 不过这回，李奶奶倒是没有生气，反而有些后悔地闭了闭嘴巴。 咳咳，平时在家跟儿子要什么东西的时候，总是用这一招，用习惯了。 一不小心在外面也说顺嘴了。 哎呀，这真是……扇扇不会误会她是那种胡搅蛮缠的老婆子？ 李奶奶脸上露出些许忸怩的神色，不肯说话了。 见她这样，李文峥知道母亲终于知道害臊了，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气氛一时安静下来。 这时，旁听了许久的方雨从内走了出来。 她等了许久，已经要按捺不住了，见他们终于说完话，忍不住出声唤： “扇扇……” 敖扇如梦初醒：“舅母。” 敖扇转过身，又回头看了眼恰好也看着自己的李奶奶，停顿了一会儿后，问： “李奶奶，我听舅舅说，小杰也被含羞草毒晕了，是吗？” 刹那间，病房内外所有的视线都落在了敖扇身上。 想到孙子那原本白净可爱的面孔，如今染得乌青，李奶奶心痛又愁闷地点点头。 “对了，你是来看季海那孩子的？既然这样，我们暂时也不多打扰了……” 李奶奶一边说，一边拉着儿子，准备离开。 “李奶奶，请留步！” 敖扇赶紧出声将两人唤住。 “怎么了，扇扇？”老人家疑惑地回过头，忍不住看了眼敖扇身后的季温玉和方雨夫妻二人。 他们不是应该急着要回去看季海么？ “李奶奶，李叔叔，可以进来说吗？”敖扇将两人挨个叫了一遍，看着他们，神情格外认真道： “是关于季海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20章 不是我的对手 不用解释，季温玉和方雨也知道了敖扇的打算，因此并未多言。 在接收到李文峥询问的视线时，季温玉冲他点了点头，将门往里拉开。 “进来说。” 李奶奶和李文峥对视一眼，虽然疑虑，但还是一前一后进了病房。 门被轻轻地关上。 敖扇走到病床边，洁白的病床上，季海双目紧闭，静静地躺在那里。 她脸色青得吓人，从太阳穴到额头之间的青筋不正常地突出，戴着氧气罩，氧气罩内有一层薄薄的水雾，显然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看着季海这副样子，敖扇就忍不住鼻头一酸。 她好像瞬间回到了一个月前，也是季海出事，对方也是像现在这样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 只不过那时候的她刚刚遭到打击，面对这种情况，更是完全束手无措。 现在却不一样了。 敖扇轻轻呼出一口气，刚刚那种酸涩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走上前，小心地将季海扶了起来，怜爱地摸了摸她的额头。 方雨饱含希冀地看着她，抓着季温玉手臂的手也越来越紧。 季温玉吃痛，却并没有出声阻止，而是一手揽在她肩膀上，同样紧张地盯着敖扇的动作。 李奶奶母子两人不明所以，却无端感觉到一种严肃的气氛。 他们对和自家孙子儿子有着相同遭遇的季海很是同情，忍不住凑近了两步，担忧地看着床上的小人儿。 然后，奇迹发生了。 季海的额头到两颊、再到脖子，只要是敖扇用手抚过的地方。 那些突起的、青色的血管全部像是被抚平了的褶皱一样，恢复了正常。 而季海原本青黑的灰败脸色，也像是被用橡皮擦温柔拭去的涂鸦一样，缓缓消失不见。 小女孩的面色，几乎是一瞬间就红润起来，看起来健康极了。 这种变化，让他们即使看到敖扇伸手去摘季海的氧气罩时，也没有任何人出言阻拦。 敖扇将氧气罩放在一边，手指一挽，白色的光点渐渐凝聚起来，毫无预兆地凭空出现在众人眼前。 季温玉和方雨还好，之前就有一定的心理准备。 在季海的面色恢复正常时，他们就已经相信自家侄女能够救回季海。 李奶奶和李文峥就不一样了。 李奶奶的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了，她想凑近一点去看，双脚却像是被钉在原地一样，不能动弹。 一颗心咚咚咚跳个不停，又是惊又是喜。 惊的是眼前看到的场景，喜的是，小杰他终于有救了！ 这么想着，李奶奶心中的那点惊惧也完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激动和狂喜。 太好了，小杰有救了，他不会死…… 李奶奶双手捂着嘴巴，眼角忍不住泛出些许泪意来。 和母亲比起来，李文峥表现得没有那么夸张，但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情不自禁地想起刚刚在门外，李奶奶让他收敖扇当干女儿。 李文峥当时觉得，他妈的命当然珍贵——但要让他因为救命之恩，就认一个并不了解的女孩儿当干女儿，李文峥还是有些抗拒的。 毕竟他是一市之长，不是什么三十八线小城市，而是柳市的一市之长。 这个位置，多少人都看着呢。 要是随随便便认了个干女儿，对方的品性却并不合格，必然会给他徒增污点。 就算对方品性是好的，一个孩子，万一别人对她下手，甚至恶意诱拐她走上歪路……这样对双方都不好。 但是现在，李文峥不这么想了。 别说干女儿了，有这种本事，只要她人品没什么问题，就是让他说这是自己亲女儿也行啊！ 李文峥眼神从季海身上移开，落在敖扇身上，静静地看着她，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那边，敖扇手指一挥，那些凝聚出的精纯灵气，顿时纷纷涌向季海，笼罩着她的口鼻，然后被逐渐吸入。 小女孩紧蹙的秀眉逐渐松开，胸膛也早已恢复正常的起伏。 与此同时，一缕青黑色的气体，正缓缓从她心口处钻出。 然后被牵引到敖扇早已为其准备好的结界内，以免逸散。 但在看不见结界的其他人看来，就是那些青黑色的气体团成一团，不断翻滚着，似乎还不肯罢休似的。 可敖扇却似乎毫无所觉，依旧低着头，专心致志给季海渡灵气。 季温玉脸色微变，担忧地叫了一声：“扇扇……” “嗯？”敖扇抬起头，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他。 “小舅舅，怎么了？” 在侄女脸上找不出丝毫紧张的神色，季温玉才发觉自己可能误会了。 不过他还是不放心，指了指那团翻滚着地、散发着不详气息的青黑色雾气，示意道： “这个，没事吗？” “哦，这个啊。”终于知道小舅舅为什么刚刚看起来那么紧张了的敖扇恍然大悟，安慰道： “没事，这是那株含羞草的妖气，已经被我关起来了，放心，等下我会把它带走的。” 季温玉点点头，松了口气。 然而继他之后，他的妻子方雨又对此产生了误会。 关起来了？为什么是关起来？ 是不是扇扇没办法对付它，所以暂时只能将它关起来？ 再一想到敖扇还说，她会把它带走，方雨就又是感动，又是担忧。 “扇扇，那你不会有事？” 她应该会去找清风观的人帮忙？那些人应该能够对付得了…… 敖扇再次茫然地抬起头，有事？她能有什么事？ 算了，为了让他们心安，敖扇无奈地冲方雨笑了笑，说： “没事的舅母，你不用担心，那株含羞草应该修为不高，这些只是它的妖气而已，不是我的对手。” 然而她的无奈落在方雨眼里，又成了另外一层意思。 扇扇是看出他们担心，所以才会逞强这么说的？ 还说什么不是她的对手，如果真的不是她的对手，她为什么不直接把这些妖气消灭呢？ 所以归根究底，扇扇还是怕他们担心，才会说出这种话安慰他们。 方雨自觉想通之后，也不再追问。 只是看敖扇的眼神，更加怜惜和疼爱了一些。 算了，有清风观的人在，想必也不用担心出问题。 毕竟敖扇才学了一个月，就已经这么厉害了。 那清风观的人——尤其是清风道长，他可是有几十年的修为。 岂不是更厉害？ 既然这样，这孩子一片好心，还是不要拆穿她了。 方雨这么想着，就见敖扇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她没有开免提，因此方雨只听得到敖扇的话： “王叔叔，有妖怪害人，你们部门管不管？” “好……我错了，是我们部门，那我们部门管不管？” “对对，证据？…有证据，对，我特地留下来了。” 方雨：“……”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21章 是礼物 方雨懵比地看着敖扇。 部门？什么部门？还有她说的证据…… 所以扇扇并不是没有办法让那团妖气彻底消失，特地留下它，是为了用来当什么证据？ “……”方雨一想到自己刚才那一番脑补，就又是尴尬又是庆幸。 还好还好，还好她只是在心里想想，并没有说出来。 庆幸过后，方雨又真真切切地为敖扇感到高兴起来。 之前虽然有清风观的人兜底，她也只能算是勉强能放心。现在敖扇自己就能解决一切，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而站在旁边的李奶奶母子二人，虽然心理历程没有方雨这么复杂，但也是七上八下的。 听敖扇打电话时说的那些话，更为震惊。 尤其是李文峥。 与母亲纯粹为世界观被刷新而震惊不同，他身居高位，对于玄学这方面虽然没有亲身接触过，但或多或少也听说过一些。 那些传闻中的玄学大师，一次的出场费说不上天价，但也绝对不便宜。 眼前这个看上去不过二八年华的小姑娘，莫非也是其中一员？ 看她解决季海身上妖气时，那副一派轻松的样子，说不定即使在那群人中，也是佼佼者的存在。 而且……她所说的部门，应该就是是传闻中，那个专门和玄学界接洽的特殊部门？ 李文峥没想多久，见敖扇那边挂断了电话，便迫不及待地下意识想要上前，请她出手救自己的儿子。 抬脚还未迈开，又收了回来。 床边，面庞略显青涩的小姑娘一手将手机收起来，同时另一只即使打电话时，也依旧在给季海渡灵气的手上，那些白色的轻柔光点逐渐消失不见。 敖扇收回灵气，竖起枕头，好让季海以靠躺的姿势躺在床上。 方雨松开捏着丈夫的手，上前两步，有些忐忑地盯着床上的小人儿。 好在季海估计也不想让妈妈伤心太久，她很快看见心心念念的女儿先是睫毛颤了颤，然后缓缓睁开了双眼。 她肉肉的脸颊鼓了鼓，茫然地抬眼，像是刚刚睡醒似的，对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毫无所觉。 方雨眼眶一红，激动地扑了上去，将自己又一次差点失去的宝贝紧紧搂在怀中。 “……妈妈？”季海有点迷茫。 不过等看到洁白的病房、李修杰同学的奶奶和爸爸，以及陪在旁边的扇扇姐姐的时候，她想起来了。 毕竟这一幕，是如此的熟悉。 季海嘴巴一瘪，哇哇大哭：“妈妈，呜呜呜，小海好痛，含羞草…含羞草扎小海……” 她这么一哭，方雨心都要碎了，本就摇摇欲坠的眼泪也开始决堤。 方雨慌忙将季海从怀里推出来，拉着她左右查看，问： “小海，小海你哪里痛？快给妈妈看看！” “嗝！”季海的哭声骤然停止，一下没忍住打了个嗝。 方雨紧张地看着她。 季海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呆呆地想了想，抬起头说： “妈妈，小海好像不疼了。” 房间里同时响起四道松了口气似的深呼吸。 “不疼就好，不疼就好……”方雨再度将小海抱紧。 她眼神落在敖扇身上，眼角还有泪光，冲她露出一个充满感激的微笑。 扇扇，谢谢你。 还有，还好有你。 方雨没有说话，敖扇却从她的微笑和眼神中，读出了她的意思。 敖扇也露出一丝浅笑，冲她微微摇了摇头，抬手摸了摸季海后脑勺有些凌乱的头发。 “扇扇姐姐。”季海回过头来，扑闪的大眼睛亲近地看着她。 “小海乖。”敖扇笑着应了一声。 说着，站起身，对方雨叮嘱道： “小海身上没什么大碍了，但是她受了惊吓，这几天一定要好好休息，尽量不要有情绪上的波动。” 方雨点点头，一一应下。 敖扇说完，想了想，伸出手。 在方雨疑惑、以及季海好奇的眼神下，她的手掌上缓缓凝现出一块玉。 “哇！”季海瞪大了眼睛。 “扇扇姐姐，是魔术吗！” 季海崇拜地看着敖扇，回头拉着方雨说：“妈妈你快看，扇扇姐姐好厉害，还会变魔术！” “是……”方雨刚要笑着点头，就听敖扇道： “不是魔术哦。” 方雨诧异地抬眼。 季海歪着头，不解道：“不是魔术？那是什么？” 敖扇笑了一声，伸手凑近在她眼前，故作神秘道： “是什么呢？小海要不要猜一下？” “嗯……”季海果真认真地盯着灵玉开始思考，但脑海里除了“魔术”这个观念，别的什么都想不出来。 她看看敖扇，又看看她手里的玉，瞪着眼睛苦思冥想。 “好了，既然猜不到，我就直接告诉小海。” 敖扇也没打算让她想多久，晃了晃手，拉回季海的注意力，轻笑道。 方雨微微皱眉，看向丈夫。 要让扇扇告诉女儿这些事情吗？ 还是阻止她？ 季温玉也有些犹豫不定。 “这不是魔术。” 没等他们决定好，就听敖扇语气中含着笑意道： “是给小海的礼物才对。” 方雨和季温玉同时一愣，眼神都落到敖扇手中那块玉上。 美玉无瑕，剔透晶莹。 ——正是元明之前在玄学大会时，送给敖扇的见面礼。 这玉很珍贵，只不过她用不上，原本就打算做成防御灵气送给季海的，现在只是提前了而已。 即便对玄学界事物并不了解，仅凭肉眼，夫妻二人也能看出这块玉的不凡。 方雨张了张嘴，正准备拒绝。 敖扇已经将那块灵玉递给了季海，并笑眯眯看着她说： “小海记得要随身携带哦，就当作是扇扇姐姐在陪着你，好吗？” “好！”季海哪有什么不愿意的，顿时甜甜地应了一声。 方雨愣了愣，随身携带？当作是敖扇陪着她？ 季海年纪尚小，说出这样的话只能说是天真烂漫。 以方雨对敖扇的了解，她可不像是会无故提出这种要求的人。 方雨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敖扇的用意。 这块玉，不仅仅是礼物。 更是一道保护符。 她和季温玉对视一眼，夫妻二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了然和熨帖。 忍不住相视一笑。 解决完季海身上的妖气，敖扇也没忘记，旁边还站着两位等候已久的受害者家属。 她站起身，稳步走到李奶奶两人跟前，冲他们点了点头： “我们去看看李修杰？”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22章 护身符 对于敖扇二话不说，就主动提出要去为自家孙子儿子治疗的事，李奶奶和李文峥甚至有点儿受宠若惊。 “好，好，好孩子，谢谢，谢谢你。”李奶奶忙不迭点头，一件说了好几个“好”字。 跟对方打过一次交道，敖扇也算摸清楚了李奶奶的一些性格。 这种时候，她还是不要接话的好。 于是敖扇和小舅舅、舅母打了声招呼后，就一言不发地跟着李文峥两人，进了隔壁病房。 令她稍微有些意外的是，病房里除了李修杰，还有另外一个人。 而且这个人敖扇并不陌生，正是之前在雾岭山石阶上，和李奶奶一起的中年女子。 她画了淡妆，涂着裸色的口红，头发闲散地披着，有种居家气质。 相比起上次敖扇见到她，女子这回打扮得看上去年轻了许多。 如果不是脖颈间的纹路，敖扇都要以为她还不到三十岁。 看见为首进来的李奶奶，女子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然后是尊敬——甚至隐隐带着一丝畏惧的神色。 “夫人……” 跟女子的尊敬态度相比起来，李奶奶对她可以说是恶劣了。 “你怎么来了？” 在敖扇那里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脸色骤然一冷，面上的每一寸皮肉和每一条皱纹，都透着一股凶巴巴的感觉。 敖扇李奶奶和李文峥身后，又有两人的身形遮挡，女子也不能看清她的表情。 敖扇没有顾忌，左看看右看看，有些不确定中年女子和李奶奶的关系。 婆媳大战……？ 那边，没得到回应，女子又期期艾艾地喊了一声：“夫人，我听说小杰住院了，所以特地赶过来看看……” “哼，谁稀罕你过来……”李奶奶高贵冷艳地“哼”了一声后，小声嘀咕。 她看着女子的眼神，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并向其下达命令： “行了，现在这里不需要你照顾了，你就先回去。” “……好的，夫人。”女子柔声应了，脚下却没有动静。 她瞄了眼李文峥。 然而李文峥正目不斜视地看着床上的李修杰。 女子脸上闪过一丝受伤。 李奶奶冷哼一声，说话的声音中像是含着冰渣： “还傻站着干什么？怎么？是想要我请你走？” 话音一落，女子难为情地咬了咬唇，细声细气地道歉： “对不起夫人，我这就走。” 说完，她最后看了眼李文峥，然后才满眼受伤地低着头匆匆离开。 李奶奶倒回来，嫌弃地关上门，嘴里还数落着： “人走就走了，门也不关，没礼貌的东西。跟我说话总盯着我儿子看个什么劲，真当我不知道她那点心思……” 她一边数落，一边跟李文峥警告地说： “你要是敢把这女人娶进家门，我就带着小杰回乡下过！” “咳咳咳……”李文峥尴尬地疯狂咳嗽，试图提醒母亲，旁边还有个小姑娘盯着看着呢！ 李奶奶当然知道他的意思，但丝毫不影响她假装自己没听出来。 甚至不爽地瞪了亲儿子一眼： “瞎咳嗽什么？有病就吃药，别传染给扇扇和我们家小杰！” 李文峥：“……” 行，他还是闭嘴比较好。 讨嫌的人走了，李奶奶骂了儿子两句之后，也没那么气了。 孙子还等着救命呢。 李奶奶一转身，脸上就堆起了热情洋溢的笑容： “扇扇啊，真是不好意思，家里的保姆不太懂事，让你见笑了。” 看着李奶奶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表情变幻，敖扇居然隐隐松了口气。 至于那个保姆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话，李奶奶为什么会容得下这样的保姆……敖扇对此并不感兴趣。 “没事，先看看小杰。” 李奶奶忙不迭应道：“好，好，你看看，和季家丫头差不多症状……” 敖扇来到床边，果然看见萦绕在李修杰口鼻、以及心脏处的青黑色妖气。 只不过比起季海身上的，似乎要稀薄不少。 他表现出来的的症状也是。 李修杰脸色只是略微有些发青，处于病症在逐渐恶化的状态，还没有到必须要靠接氧维持生命体征的程度。 否则李奶奶可没有心思挑那个女人的刺，早就让她团成一团麻溜地滚出去了。 敖扇微微有些讶异，一边动作熟练地开始为李修杰逼出身上的妖气，一边暗中寻找。 很快在他心口处，找到了一点快要消失不见的莹白色亮光。 隔着衣物，敖扇并不能看清那是什么。 不过想想也就知道了。 之前和李奶奶认识，就是因为在雾岭山石阶上的相遇。 那条路的最终目的地，只有一个——清风道观。 李奶奶应该是从清风观那儿求来了什么东西，同样让孙儿贴身携带着。 所以才能在他被含羞草的妖气侵蚀时，受到一定的保护。 只是…… 清风观即使加上敖扇，身上有修为的，总共也就师徒五人。 敖扇对他们都有了解，虽然修为比不上自己，但制作出来的防御灵器，也不应该连一只小小草妖的妖气都抵御不了啊？ 这种结果，有两种可能的原因。 一是，他们给李奶奶的，是次品，并非正儿八经认真制作的防御灵器。 二是，清风观——或者说当今玄学界，制作防御灵器的传承，只留下了一点皮毛。 敖扇首先排除掉了第一种可能性，她更倾向于后者。 玄学界别的门派不说，清风观几人的品性，她还是相信的。 那么很大可能就是第二种原因了。 敖扇刚得出结果，李修杰身上的妖气也差不多剔除干净了。 她收回手，照例接受了一番李奶奶的热情感谢后，才道： “李奶奶，上次您去清风观，是求了什么东西给小杰？” 李奶奶神色一怔，随即道： “对，对，你不说这个我还忘了，我是从清风观那里求了一道护声符，你看，就在小杰脖子上挂着呢。” 李奶奶伸手将李修杰脖子间的护身符拿出来，示意敖扇看。 护身符是由两块浅青布料缝合在一起做成的小包，里面不知放了什么，被严严实实的针脚完全封住。 小小的护身符两面，都用金丝绣线绣着一个精致的“清”字。 看着像是庆春师叔的作品……？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23章 好好学习，早点休息 敖扇嘴角抽了抽，总算是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庆春师叔，对方总是拿着绣花针忙个不停了。 敖扇：“可以给我看看吗？” 李奶奶自然不会拒绝，将护身符从孙儿脖子上取下来递给她。 敖扇接到手上，倒是没有拆开，只是凝神细细感受了一下。 内里的灵气已经差不多快被消耗一空，防御灵阵倒是还在。 但就如她猜想的那样，阵法非常低级。 至于灵气的消耗，跟庆春师叔绣的外包装倒是没什么关系。 做成这样，估计只是为了好看。 李奶奶小心观察着她的表情，有些紧张地问：“怎么样，扇扇，这护身符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没有什么问题。”敖扇微微摇头，安抚道。 李奶奶顿时松了口气。 敖扇低头手指微动，聚起灵气灌注进护身符，直到将其亏损的灵气重新填满，才将它还给李奶奶。 对方看着她的举措，眼神微亮，接过护身符连忙道谢：“好孩子，这，这真是多谢你……” 说着，李奶奶给儿子使了个眼神。 李文峥连忙上前一步，跟着母亲一同道谢。 至于跟敖扇认干亲的想法，他们有那个自知之明，自然是不敢再提的。 不仅如此，他也不能再像是之前想的那样，登门道个谢就当结束了，而是得好好掂量一番…… 不只是为了两次救命之恩，更是为了敖扇本身所代表的实力。 简而言之，李文峥想跟她结个善缘。 而现在，机会就在眼前。 李文峥忙于工作，家里又只有一个儿子，敖扇这个年纪的孩子会喜欢什么，一时半会他还真想不到。 再说，对方不是寻常人，喜好说不定也与众不同，不能将其当作小孩子来看待。 于是李文峥思来想去，想到了一个绝佳的挑不出错处的感谢方式。 他亲切地看着敖扇，问： “小姑娘，季先生是你舅舅？我记得他是做高端饰品和娱乐行业的…你父母呢？他们是做什么的？” “不知道他们最近可有时间？我可得请两位吃顿饭好好感谢感谢，顺便取取经，问问他们是怎么培养出来像你这么优秀的孩子。” 李文峥一口气说完，对自己的机智非常满意。 季温玉是商人，敖扇看样子和他关系亲近，他以前却没怎么见过这孩子，对于其父母更是不曾听说过。 那么她的父母，很可能在季温玉的手底下工作，或者从事着差不多的行业。 但不管怎么样，高度想必都比不上季温玉，否则他不该完全没听说过。 对着一个小姑娘，他不知道怎么投其所好。但若是对上她的父母，那还不简单？ 以他的身份，给对方一些便利，还是做得到的。 ——当然，必须是在不违背原则和正义的前提下。 敖扇笑了笑，立刻就明白过来这位市长先生的想法。 至于对方并不知道自己父母的死讯，她并不意外，毕竟双方在此之前并无交集。 “抱歉，李叔叔，你们可能暂时没办法见面。”敖扇想了想，歉意地微微摇了摇头说： “我父亲是柳大教授，前不久和母亲旅游去了，暂时还没有回来。” “这样啊，那真是可惜了……” 李文峥有些失望，却也没有追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而是打着商量说： “那就等他们回来了，我再宴请，你看行不行？” 敖扇微笑：“当然，我想他们不会拒绝。” 李文峥也笑了起来。 跟终于苏醒过来的李修杰小朋友说了两句话后，看着一心扑在孙子身上嘘寒问暖的李奶奶，敖扇贴心地告退。 “怎么样？处理完了？” 见她进来，方雨手指了指床上已经熟睡的季海，轻声询问。 等看敖扇点了点头后，她脸上又露出一丝心疼来：“辛苦你了。” 敖扇冲她笑了一下，微微摇头。 方雨本就柔和的目光更为柔软，招招手示意她过来坐： “你舅舅办出院手续去了，我们等等他，一会儿让他送你回家。” 敖扇站在原地没动，说： “不了舅母，我还要去把那团妖气解决一下。” 当然，还有那株含羞草。 方雨一怔，愣愣地点了点头：“哦…好，你现在就要走吗？” “嗯。”敖扇点头。 敖扇看了眼床上睡得香甜的小女孩，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满足和心安，和方雨打了声招呼后，就转身离去。 季温玉给季海办理好了出院手续，才知道侄女已经先行离开了。 有点骄傲，又有点心疼。 季温玉最后叹了口气，笑着对妻子道：“这样也好，我姐和姐夫若是能看见扇扇如今这样，也就不用担心了……” 方雨默然。 和王叔叔碰面的时候，街边已经亮起了一盏盏昏黄的路灯。 这位王叔叔，正是之前敖扇从柳大人工湖带回敖翠时，第二天就登门造访的特殊部门员工。 敖扇只知道他姓王，因为不管是同事，还是上司文刚，所有人都非常一致地喊他老王。 只有敖扇叫他王叔叔。 虽然交集不多，但老王因此对敖扇的印象很不错。 别说她现在的身份，可以算是自家代言人，老王更没有不喜欢她的道理。 “明静小学是？没问题，我一会儿就带同事过去看看。” 老王坐在车里，接过敖扇递过来的长得像试管似的小玻璃瓶。 他一边拍着胸脯保证，一边拎着瓶子在手里打量，好奇地问： “你这瓶子是什么材料做的？还能封妖气？” 敖扇笑了笑，解释道：“就是普通瓶子，能封妖气是因为有结界。” “哦！”老王恍然大悟，然后冲她竖起大拇指： “不错嘛，很有天分，我记得你才修炼不到一个月？照这个速度，看来以后部里不用太为你的安全操心了。” 敖扇哭笑不得。 老王收起瓶子，冲她摆了摆手： “行了，证据收到了，你没事就回家。” 敖扇：“不用我一起去吗？” 像是很奇怪她为什么这么说似的，老王诧异地看她一眼，摆摆手： “不用不用，咱们部门虽然缺人，但也还没到拉一个学生出来干活的程度。” “你放心回家，其他的交给我们就行。”老王说着，发动了车子。 临走之前，他突然又回过头来，丢下一句：“快回去，记得要好好学习，早点休息啊！” 敖扇忍俊不禁，笑了出声。 等到看着老王的车子远去，她才转身，拦了辆车回柳大。 刚坐上去没一会儿，又接到一个电话。 “扇扇，你去哪儿了？大事不好了！”小花焦急的声音从手机传出。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24章 向日三 敖扇一愣：“怎么了？” “咱们家花店遭贼偷了！” 隔着手机，敖扇都能从小花气急败坏的语气中，听出它的怒火。 敖扇心中一突，忍不住皱起眉：“贼？” 有胡明月和敖翠在，花店怎么会遭贼？ 不对，这个时间，胡明月应该早就离开了。 但就算是仅凭敖翠，也不至于拿一个普通的贼没办法啊？ 除非—— 几乎是瞬间，敖扇就想到了小时候，母亲曾经遭遇过的事情。 她赶紧让司机掉头去花店，还想再问问小花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就听“嘟嘟——”两声，对方挂断了电话。 敖扇的脸色更加不好看起来。 怎么回事？小花不可能这个时候挂断她的电话。 一瞬间，敖扇脑子里浮现出各种阴谋，还有小花、敖翠以及花店里其他妖的惨状……越想越着急。 她一张脸也因此沉了下来，司机从后视镜看到，暗暗咂舌。 长得挺可爱的小姑娘，没想到沉下脸来，看着也这么有气势。 不过司机再一想到她刚刚接电话时，说到了“贼”这个字眼，又觉得情有可原起来。 谁家进了贼能高兴得起来啊？ 司机默默踩油门，加快了速度。 柳大和明霞路原本就距离不远，从医院那边回来是同一个方向，再加上司机开得不慢，敖扇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从外面看，似乎没有任何的问题。 店里亮着橘黄色的灯光，敖扇也没有感受到任何陌生人的气息。 一丝怪异涌上心头。 夜风袭来，带来一阵凉意，让敖扇大脑一瞬间清醒了不少。 她微微皱眉，缓步走近。 一道声音从店内传出。 “怎么样，还是不能开机吗？”这是明兰略带忧愁的声音。 接着是小花烦躁的语气： “开不了，明天送去修一下，要是修不了就让扇扇再给我买一个……唉，就是可惜了我的游戏，不知道换设备登录还能不能……扇扇！” 小花说着说着，突然看见门口的身影，一个激灵。 敖扇看着它和明兰一前一后扑过来迎接自己。 再看看那部躺在鱼缸边的地上、湿漉漉的手机。 敖扇：“……” 小花确实不会主动挂她的电话，但是很显然，它也不是因为被什么人挟持了还是怎么样。 它只是手机掉进水里了而已。 发现她在看哪儿，小花有些心虚地挪了挪，试图挡住她的视线。 “扇扇，你回来了……” 敖扇挑眉，也不跟它计较。 走进去将那部倒霉的手机尸体捡起来后，才问它们： “说说，发生了什么？” 见她不打算追究，小花瞬间就精神起来。 它扒拉到敖扇怀里，开始叭叭： “扇扇，你看看敖翠，店里丢了东西它都没发现，一点都不上心。” “我和明兰刚刚一起过来，我可是一眼就发现少了东西，赶紧给你打电话了，不信你问她，扇扇，你说说，是不是还是我最关心你？” 说着，它还翘了翘尾巴，鄙视地看了眼敖翠所在的鱼缸。 敖扇：“……” 这跟是不是最关心她有什么关系？ 敖扇环顾一圈，没发现到底丢了什么东西，下意识看了眼明兰。 明兰沉默地，微微一笑。 与此同时，敖翠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被指责了，慌忙颤动着水草叶： “扇，扇扇，我……” “没事没事，翠翠别慌。”敖扇赶紧安抚它。 然后问：“那个贼，偷的是什么？” 敖翠一瞬间平静下来。 敖扇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她头一次觉得自己安慰敖翠，安慰得如此轻松。 但也是真的没看出来，店里丢了什么东西。 花架上的花卉都还在，花田里也一切如常——如果有谁被挖走了，应该会很明显才对。 台内的柜子都是上了锁的，虽然不代表不能够通过暴力打开。 但是小偷偷了东西，总不至于再给她安装一把锁回去？ “所以，那个贼到底偷了什么东西？”敖扇看向小花。 “扇扇，你居然也看不出来？！”小花看向她的眼神，含着一丝悲愤和委屈。 敖扇眨眨眼，有点莫名其妙，又诡异地有那么点心虚。 “那里。”小花有些颓丧地叹了口气，指着进店右边的窗户，说着说着又激动起来： “就那里，少了一盆向日葵，你们居然都没有发现！” 敖扇顺着它的爪子看过去，这才发现自己临走时关上的窗户，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 她之前准备将向日葵搬进来，但因为季温玉的电话，匆忙离开。 而现在，原本的向日葵确实少了一盆，只剩下两盆，静静地与窗外的夜色融合。 ……其实也不怪只有小花发现。 首先，明兰根本没有来过花店几次，就算来，也是和花架上的逢春聊天，或者围着敖扇打转。 敖翠嘛，它不能化形，只能通过分叶获得感知力，还要帮忙照料花卉。 敖扇将窗户关上，它就没想着打开。 也就是小花，成天待在窗台上睡觉。 它能从春天的正午，睡到冬天的夕阳，再睡到第二年春天的落日——只要有阳光，窗台就是它除了敖扇家的另外一个家。 自己家里的东西少了，它还能不第一个发现吗？ 小花还在难过，猫脸写满忧伤： “我每天都在那里睡觉，特别喜欢它们，现在向日三不见了，你们居然都没有发现！” “没有向日三，我睡不着了怎么办！” 敖扇沉默片刻，想说你就是天塌下来都能睡着，不过还是没这么说。 她想了想，将注意力移到小花的前半句上：“向日三？” “对啊。”小花指了指另外两盆向日葵，解释道： “我给它们起的名字，你看，这是向日天，这是向日地。” 它先指了指最大的那株向日葵，然后指了指另外一株偏小的，最后道： “被偷的那个就是向日三。” 敖扇：“……” 敖扇对这几个名字无力吐槽。 没记错的话，不见的那盆向日葵应该是最小的一株。 所以小花给它们起的名字，是按花的大小来排序的？ 那凭什么一个叫天，一个叫地，另一个就叫三？ 区别对待成这样，还跟她扯什么，说没有向日三就睡不着，谁信呢。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25章 一码归一码，店里遭了贼这件事，敖扇还是不能不管的。 就算那个贼不知道为什么，仅仅只是偷走了一盆普普通通的向日葵。 但偷就是偷，敖扇不会因为丢失物品的价值不高，就选择忽视。 这是对花店的不负责任，也是对那个贼的不负责。 ——因为对方仅仅只是偷走了一盆向日葵，敖扇猜测，这个贼的年纪可能不大。 极有可能，是被家里宠坏了的熊孩子。 要想找到贼，并没有什么难度。 花店里这么多价值珍贵的花卉，当然是安装了监控的。 窗台那么显眼的地方，又不是什么死角，自然也处于监控的范围之内。 敖翠之所以没有察觉到，也是因为店里的窗户是磨砂制的——为了在某些时候，隔绝一切窥探的视线。 敖扇走之前将窗户关上了，敖翠也就没有注意到身后窗台的动静。 在小花的催促下，敖扇打开电脑，开始翻看监控录像。 查监控，听起来很高端，实则是一件非常枯燥的事情。 好在已知有可能的作案时间段并不长，不会花费他们太多的时间。 从胡明月离开后开始，到小花和明兰过来之间，大概就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确定了时间段，坐在电脑前的敖扇、趴在桌子上的小花，以及站在敖扇身后的明兰，都瞪圆了眼睛，开始观看电脑屏幕上播放的录像。 视角有点刁钻，看得很不习惯。 敖扇开了加速，一手握着鼠标，随时准备着，保证自己一旦看到可疑的人影，就能迅速点下暂停。 时间过得很快。 十几分钟后，录像内，出现了一道熟悉无比的身影。 三花猫昂首挺胸地迈步走过来……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 窗台上的向日三，不知什么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花傻眼地瞪着电脑屏幕上，还在播放的录像。 从录像中，它看见自己正从花店内打开窗户，欣喜地准备跟它的向日葵朋友们交流一下感情。 然后就发现了向日三的失踪，露出气愤和悲伤的表情，猫脸皱巴成一团。 画面突然定格住。 小花：“……” 它还没来得及抗议，就见敖扇滑动鼠标，往前调了一截进度。 这次她没有开加速，相反还开了慢速播放。 录像中，三盆向日葵整整齐齐摆在窗台上，花店内外一片安静。 突然，窗台靠墙的角落处，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道黑影。 它沿着墙壁走到窗台边，慢吞吞地跃起，用尾巴缠着向日三的花盆带下来，然后四脚朝天地抱着它落地，十分狼狈。 因为开了慢速，它的动作看上去极其缓慢，像是在演一部滑稽的哑剧。 但小花非常确定，自己刚刚并没有捕捉到这道身影。 它有点生气。 因为这是一只猫。 一只胖乎乎、毛茸茸、而且似乎年纪已经很大了的橘猫。 柳大和花店附近的猫妖狗妖，小花基本上都认识，因此非常确定——这只橘猫不是其中的任何一只。 这是一只普通的快要老死的猫！ 它居然敢偷到它敖小花头上来！ 小花气呼呼地瞪着监控录像里的橘猫身影，扭头看向敖扇： “扇扇，你等着，我这就去让我的朋友们帮忙找这只猫！” ——它说的朋友，自然是这一带的猫猫狗狗们。 “不用。”敖扇睨它一眼。 “为什么？！”小花高声问，十分不解地看着她。 敖扇点了点它的脑袋，回忆道：“别急，我想想，这只猫，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见过？那你快想想，在哪见过？” 敖扇盯着电脑屏幕内暂停的录像看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 那只橘猫，不就是上次从南娇的演唱会回来时，她们在住宅区居民巷子里碰到的那只？ 当时，它正在被人欺负，敖扇原本还准备出手帮忙。 结果它自己就把人教训了一顿，而且还分毫不伤。 因为没有感知到妖气的缘故，敖扇只当是橘猫本身机灵，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结果现在，它居然偷到自家店来了。 敖扇缓缓吐出一口气，关掉电脑，站起身说： “就在明霞路里巷里，我过去看看……” 小花举爪：“我也去！” “扇扇，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明兰紧跟其后，上前一步。 她用的是询问的语气，眼里却闪烁着令人不忍拒绝的名为期待的光芒。 “……”敖扇无奈：“又不是什么大事，都跟过去干什么？” “怎么就不是大事了？” 小花不认同地说：“它可是偷了我的向日三！而且，这次要是不给它一个教训，谁知道它下次又过来偷什么？” 敖扇屈指弹了下它的脑袋。 “怎么了，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小花两爪捂着额头，幽怨地看着她。 “只是一盆向日葵而已……”敖扇在这种眼神的注视中败下阵来，举手投降：“行行行，你想跟着去就一起。” 小花得意地哼了一声。 敖扇见它这样，一脸无奈地将它抱起来，然后假装没有看到明兰期盼的眼神，打了声招呼后便落荒而逃。 小花也就算了，明兰再跟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上门找事。 绕过花店，进了后方的住宅区，敖扇缓缓吐出一口气，放慢了步伐。 循着记忆找到了那个院子，敖扇先站在外面往里看了看。 院子依旧是那个院子，只是比起之前似乎更为萧索了一些。 “扇扇？就是这里？”小花左瞅瞅右瞅瞅，跳到院墙上往里看。 左边院墙外的那棵歪脖子上，绿色褪去，枯黄的叶片四散飘落，一部分落在小院各处，无人洒扫，逐渐堆积了一小层。 如果不是屋内亮着的昏黄灯光，敖扇都要以为，里面根本就没有人居住。 她之前就有过这样的错觉—— 敖扇突然想起来，她原本似乎应该在这里看到过两盆向日葵？ 这么想着，她的视线向旁边的窗台扫去，果然看到了两盆向日葵。 只是它们似乎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比起敖扇之前看到时，开得灿烂的模样，现在已经枯萎了许多。 看样子，活不了多久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26章 葫芦 小花也循着她的视线看到了那两盆向日葵，有些不高兴起来。 “这家人，怎么回事？自己有向日葵不好好养，跑去偷别人的……” 小孩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它突然想起来，偷向日葵的，好像不是人。 是一只橘猫。 “……算了。”敖扇看着小院内萧索的景象，犹豫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将三花猫抱起来，抬脚准备离开。 刚一转身，倏地听见吱呀一声响，似乎是门被打开了。 “喵~” 没有听见脚步声，反而是一声猫叫传过来。 敖扇步伐一顿，下意识回过头。 那只胖乎乎的老橘猫就站在门口，静静地注视着她。 “喵~”橘猫又叫了一声。 再次见面，敖扇依旧十分确认，这只是一只普通的猫，它身上连一丝灵气都没有。 小花则怒视着这只猫，没有灵智都能偷东西了，要是有机会成妖那还得了！ 它恶狠狠地瞪了眼橘猫，看向敖扇，就等她下令，随时做好冲上去教训那只橘猫的准备。 可惜，敖扇和橘猫对视了一会儿，便收回目光，抱着它准备继续离开。 小花不甘心地挣扎了两下。 倏地，小院内的屋子里，传出了第二道声音。 那是一道苍老的声音。 “咳咳咳咳……葫芦啊，咳咳…怎么了？” 先是一阵难掩虚弱的剧烈咳嗽声，声音的主人接着问。 对方显然身体状态很差，上气不接下气，说一句话就要喘上好几口气。 要不是敖扇的听力够好，都不一定能听见对方的声音。 橘猫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浑浊的猫眼注视着敖扇：“喵~” 婉转多情的猫叫声，遥遥传进敖扇耳中，似乎是在呼唤着什么。 又像是在挽留，或者说——祈求。 “？？！”小花不可置信地看着它。 干嘛呢？？当着它的面勾引扇扇？这只橘猫当它是布娃娃吗？！ 敖扇将欲冲出去的小花捞回来，站在原地看着那只橘猫，微微皱眉。 在听见屋内的人又疑问地喊了声“葫芦？”，紧接着再度响起的一串咳嗽声后。 “小花乖，你先回去。”敖扇将怀里的猫放下。 小花：“？？为什么？” “我过去看看……”敖扇没说原因，只是重复了一遍： “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见她表情认真，小花虽然平时喜欢胡搅蛮缠，但关键时候还是很听话的。 “那我走了，在店里等你，你早点回来啊。”它点了点猫脑袋，也没有多问，转身跑开。 敖扇目送它离开，才在那只橘猫的注视下，迈步走向了院子。 院子门没有关，敖扇推开时，发出了明显的响动。 屋内沉寂了一秒，然后是尽力提高声音但依旧十分低弱的询问： “谁呀？” “咳咳咳……葫芦，快去看看，谁来啦？” 这一声询问，含着一丝隐秘的期待，更多的却是一次次失望带来的沧桑固执，和忐忑不安。 敖扇莫名感知到了对方的情绪，垂在腿边的手忍不住紧了紧。 她站定脚步，又犹豫了。 敖扇知道，自己当然不是这位老人所期待的来人。 她在期待谁？伴侣？孩子？ 她应该是独居。 名字似乎叫葫芦的橘猫依旧蹲在门口，定定地看着她。 敖扇也回望它，顿住的脚步再次迈开，踩着小院内枯黄的树叶走过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蹲在屋子门口的橘猫退了回去，让开路让她进入。 敖扇粗略打量这个小小的客厅。 木质的家具看上去很有些年份了，整体布置的风格十分温馨。 布艺的手工沙发垫、绣着一只肥胖的可爱橘猫的十字绣抱枕，无不显示着主人对生活的认真态度。 只是除了这些经常使用的东西，其他地方似乎都蒙上了一层灰尘。 这很不应该。 敖扇观察到，客厅里的物品摆放十分整齐，这说明主人并不是一个邋遢随性的人。 放任角落处蒙灰，很可能是因为，她已经没有精力管照这些了。 敖扇抿了抿唇，发现橘猫蹲在了右手边一个开着门的房间门口，澄黄色的猫瞳正盯着自己。 那应该是屋主居住的房间。 敖扇的脚步声很轻，老人估计是没听见动静，又重新沉寂下来，只时不时发出一些难以抑制的咳嗽声。 敖扇走了过去。 还没走进，就看见房间里的窗户边，摆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矮小木桌。 小木桌上，放着一盆开得正好的向日葵。 不是敖扇丢失的那盆，还能是什么？ 因为木桌比较矮小，这盆向日葵放在上面，即使窗户大开，从外面也看不到。 敖扇愣了愣，看了眼那只橘猫。 橘猫背对着她，正迈着缓慢的步伐往里走。 敖扇跟了进去，有点紧张，毕竟真要说起来，自己这算是私闯民宅。 不过刚走进去，一转头，看见靠在床上虚弱的老人，就忍不住愣了一下。 她身上……似乎有些不对劲？ 敖扇皱眉看着对方，一时半会竟然分辨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看见她，老人显然也愣住了。 现在还只是早秋，老人却已经盖上了稍厚的毛毯，露在外面的手背上血管突出，只有一层皮堪堪包裹着骨头。 她双手垂在床上，手里拿着一个相框。 看见敖扇，或许是因为情绪变化，老人又忍不住咳嗽了一阵，缓过来后，看着她问： “咳，咳咳咳……孩子，你是？” 长久的咳嗽，让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被沙砾磨过一样呕哑难听。 “我路过这里。”敖扇视线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进退两难，沉默了一会儿，才硬着头皮说： “觉得或许您需要帮助，所以进来看看……” 敖扇不着痕迹地瞄了眼老人手里捏着的那个相框，不敢问她家人去了哪儿。 虽然说的是真心话，但敖扇还是觉得，自己或许马上就会被对方赶走。 老人家能不因为她擅闯进来而生气，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敖扇做好了被赶走的准备，不想听了自己的话后，老人看她的眼神怔了怔，随后变得柔和了许多。 “是这样吗？”她艰难地扯动嘴角，似乎是想冲敖扇微笑。 但刚说完话，她就忍不住又咳嗽了两声，然后半张着嘴微微喘气，好半天才缓过来。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27章 生机之力 敖扇忍不住向前迈了两步，靠近过去。见她这样，缓过来的老人微笑着冲她摆了摆手。 “没事，小姑娘，别紧张。”老人停顿下来喘了口气，接着道： “说起来，我确实需要帮助。” 敖扇默然，半晌艰难地动了动嘴唇：“……需要我送您去医院吗？” “医院？”老人哑然失笑：“咳咳…医院啊，可治不了我这病……” 她有气无力地说着。 敖扇微微皱眉，不是很能理解。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不赞同，老人慈祥地看着她笑了笑，解释道： “小姑娘，我这是老病，咳咳…年岁到了，自然就该离开了……就是去医院，也只不过是徒劳罢了。” 敖扇恍然，忍不住抬眸打量了眼跟前的老人。 她确实已经很老了，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遍布着老年斑，脸上的皱纹一根接着一根，像是历经风霜的老树根，早已看不出年轻时的神采。 即便已经垂垂老矣，她身上也依旧有种文雅和婉的气质，历经岁月的沉淀，使得她看上去从容而慈祥。 岁月摧毁了她的外貌，却并没有蹉跎她的灵魂。 但让敖扇没有发现她正处于将死状态的原因，并不是这些。 她说自己是到了年纪，敖扇却从她身上，看到了留存的生机之力。 不多，但也绝对不会是即将耗尽的状态。 这就很奇怪了。 不过对方既然这么说，应该也不是毫无依据。 有可能是已经去过医院，也有可能，是她自己已经有所感应。 就像那些临死前的动物独自远离族群一样，很多人有时也会感知到，自己大限将近。 当然，眼前这位老人是什么原因独居，敖扇没有问。 她更关注的，还是对方身上的那一丝残存的生机。 重新探查过后，敖扇发现，对方身上确实缠绕着一层死气。 这说明老人说的话没错。 甚至，如果不是那些残存的生机，她很可能根本活不到现在。 那些绿莹莹的生机之力，正和死气抵抗着，强行吊着她最后一口气。 可是死气源源不断，生机之力却在逐渐减少。 敖扇估算了一下，这些生机之力，仅仅只能维持对方三天的生命。 老人转头避开敖扇，又忍不住咳了几声，声音很低——很显然，她在努力压制着自己咳嗽的欲望。 敖扇看着她平复过来后，回头歉意地看着自己，忍不住抿唇，悄悄动了动手指。 老人身体虚弱，甚至并不能承受太过浓郁精纯的灵气。 敖扇救不了对方，唯一能做的，竟然只是让她稍微缓解一下痛楚。 “您刚刚说，需要我帮忙，对吗？”做完这些后，敖扇才看着老人诚恳道： “我愿意帮您。” 老人目光微微一怔。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身体一轻，尤其是喉咙处舒服了许多。 她将此归功于自己的担心有了着落，心情好了，身体自然也会好上许多。 她露出难得的自然笑意——没有身体的昏痛，也没有满心的疲惫。 “是，小姑娘，我想求你帮帮忙。” 老人看向蹲在小木桌下不远处，正静静盯着她看的橘猫： “你身后那只猫，叫做葫芦。” 敖扇依言往身后看，倏地对上橘猫同样看过来的视线，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这猫好有灵性。 ……等等？ 敖扇神色一怔，直勾勾盯着橘猫，头也不回地接话： “这是您养的猫吗？” “是啊，是我养的猫。”老人并没有觉得不对，应了一声，接着道： “葫芦是一只老猫，陪了我很久……快有十年了。” “葫芦很聪明，我还记得刚把它抱回来的时候，不用我教它就会自己用猫砂，还能给我开门呢！” 老人说着，不自禁感叹一声：“现在我老了，它也老了……” 她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中，丝毫没有发现自家橘猫看那个陌生小姑娘的眼神，正从坦然变得警惕。 敖扇插话问：“它很可爱，我可以摸摸它吗？” “当然可以，葫芦很乖的，从来不凶人。” 敖扇背对着老人，冲那只正欲撒腿跑开的橘猫微微一笑。 她走了过去。 一种无形的压力罩在橘猫身上，令它动弹不得。 敖扇十分顺利地“摸”到了橘猫。 她的手轻柔地搭在橘猫头上，明显感觉到这只猫儿肥胖的身体一颤。 一道意识清晰无比地传到敖扇脑海中。 “……呼，吓死喵了，原来不是要打我，还以为被发现了。” 感知到手掌下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敖扇眼中划过一丝笑意。 忍不住揉了揉橘猫的耳朵，垂眸深思起来。 确实是有灵性的猫，但它身上，为什么会没有一丝半点的妖气，也没有灵气？ 敖扇很快就想到了老人身上，那一丝负隅顽抗的生机之力。 ……它将自己能够成妖的依仗，放在了老人身上？ 敖扇目光一闪，正想着，老人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怎么样，葫芦是不是很乖？” “对。”敖扇看橘猫的眼神，逐渐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是很乖。” 敖扇顿了顿，缓缓收回手，转身问：“您说的事情，和葫芦有关吗？” “是啊。”老人慈祥地看着她说：“小姑娘，我活不了多久了。” 她似乎对死亡这件事情没有丝毫的畏惧，目光坦荡而慈蔼： “我没办法照顾葫芦了。” “医生说，它还能活好几年。可是我没办法照顾它了。”老人的表情逐渐变得有些悲伤起来。 ——她对死亡没有表现出任何恐惧，却在这个时候担忧起来，仿佛自己死后没办法照顾一只老猫，是多么天大的事情。 敖扇听着，突然有一点鼻酸。 老人顿了顿，等情绪缓和过来，目光落在橘猫葫芦身上，似乎是有些懊悔： “瞧我，我应该高兴才对。” 于是她又重新扬起笑，跟敖扇说：“毕竟，我可比葫芦活得久，你说是？” 敖扇没有出声。 好在对方也只是调侃一下自己，并没有真要她回答的意思。 老人接着道：“小姑娘，你愿意帮帮忙，等我走了之后，帮我照顾一下葫芦吗？”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28章 托付（新年快乐） 没等敖扇答应，一直安静乖巧蹲在旁边没有出声的橘猫，骤然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叫了起来。 “喵嗷！喵…呜……” 它的叫声不大，但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不满和夹杂着的一丝怒意。 跟宠物医院外刚做完绝育的狗子有的一拼。 老人闻声愕然地看向橘猫，着急起来：“葫芦，这是怎么了？葫芦？” 胖乎乎的橘猫向前迈了两步，跳到床边，亲昵地低头蹭着她的手背。 老人神情这才放松下来，似乎是从动作中读到了它的不舍，瘦骨嶙峋的手颤了颤，长叹一声： “葫芦啊……” “喵~”橘猫回应似的应了一声。 这一声叫像是打开了老人泪腺的开关，让她一瞬间老泪纵横： “你也舍不得我，是不是？” “……” 老人颤抖着手，从头顶到背部，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它，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什么易碎的宝物。 敖扇静静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 她突然有点想念小花了。 一人一猫沉浸在和对方的亲近中，谁也没有出声，他们都心知肚明，这是最后难得的相处时间，要好好珍惜。 老人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葫芦啊……你以后，就跟着这个小姑娘。” 橘猫顿了顿，张嘴又要叫起来。 然而老人的下一句话，让它紧跟着身体一僵，整只猫都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不敢动。 “我知道你听得懂的，对不对？” 橘猫僵硬了一会儿后，正准备若无其事地迈腿跳开，却被老人抱着搂到了怀里。 她嘴边噙着笑，看向敖扇： “你看，葫芦是不是很聪明？我一说，它就安静下来了。” “所以我就总觉得，葫芦能听懂我说话。”老人笑着说：“不过这怎么可能呢？葫芦只是一只猫而已。” 橘猫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完全没发现，身后的主人看自己的目光，是多么柔软。 名字叫做葫芦的肥胖老橘猫，最后还是被托付给了敖扇。 不过在老人彻底无法照顾它之前，葫芦还是跟着她生活。 至于老人逝去后，敖扇要怎么得知消息，葫芦要怎么找到她——因为知道对方并不是一只普通的猫的缘故，敖扇并没有多问。 她受了些感触，有些想小花了。 于是跟老人聊了一会儿后，敖扇便告辞离开，将最后的相处时间留给老人和橘猫。 等回到花店，小花质问她为什么没带回向日三的时候。 敖扇：“……” 敖扇：“小花，是这样的，你听我说，那只猫……” 她将那只橘猫和老人的状况简单说了一遍，重点描述对方的处境是多么艰难，她非常不忍心，所以才答应了对方的托付。 然后小花炸成了一团毛团： “什么？你还要领养那只橘猫？！” 它气得跳脚，大声嘶吼：“你还要领养别的猫？！而且还是个小偷！它可是偷走了我的向日三！！” 敖扇：“……” 敖扇：“只是一盆向日葵而已……” 小花满眼绝望并悲伤地看着她：“不，不只是一盆向日葵。” 敖扇：？ “向日三是我的朋友，它被偷走了，你不把我的朋友找回来，居然还要领养那个小偷……” 小花别过猫脸，煞有其事地吸了吸鼻子，凄凄惨惨戚戚：“我在你心里的分量，居然还比不上一个小偷。” “……”敖扇头疼道：“你最近又在看什么电视剧？” “宁旭的新戏，他演男主。”小花扭头回来，说着又补充了一句： “里面的女主就是这样的。” 敖扇：“……” 她无奈弹了下三花猫的脑袋：“行了，别贫了，早点回家。” 至于葫芦，不说小花欢不欢迎。 人家说不定根本就不想跟着她呢。 敖扇叹了口气，突然想到在老人家，她的房间窗台上看到的两盆快要枯萎的向日葵。 还有橘猫葫芦偷走的向日葵，就摆放在那个小木桌上，老人触目可及的地方。 她的向日葵，若是真的能给对方几分安慰，也算是值得了。 然而老人的生命，很快就像是她房间窗台上的那两盆向日葵一样，快速枯萎了下去。 这天下着大雨，敖扇走在放学的路上，还没进花店，远远的就看见一团橘黄色的影子急匆匆往自己这边跑来。 葫芦身上的毛发被淋得湿透，十分狼狈，然而它完全顾不上这些，焦急地冲着敖扇喵嗷喵嗷叫。 敖扇手一紧：“怎么了？” 葫芦依旧在喵嗷叫唤，一声比一声凄厉绝望，在雨中听起来甚至有些渗人。 它现在无比痛恨自己的弱小。 它甚至连开口说话都做不到。 敖扇很快反应过来，弯腰一手将它捞起来，一边往老人家里跑，一边问： “出了什么事？你想，我能读取你的意识。” 葫芦一愣，也顾不得怀疑，意识传递出消息： “求你，救救她。” 敖扇沉默了一下：“你知道的，她寿元已尽……我救不了她。” “求你。”葫芦坚持地重复，传递到敖扇脑海中的意识带着无尽的悲怆： “救救她……我明明把生机分给她了，为什么没有用？” ——老人身上的生机之力，是橘猫给的。 敖扇心中有种果然如此的感受。 可是橘猫甚至连灵智都没有完全开启，现在能够跟她顺利沟通，都能算得上是不易。 这么点生机之力哪里够呢？ 跟寿元将近之人的死气比起来，就像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老人家的小院就在眼前，进去之后，站在屋子前，敖扇缓缓顿住了脚步。 ……老人居住的房间里，已经感知不到任何气息了。 橘猫焦急地从她怀中跳下，发现她不动了，下意识催促地叫了一声。 随后意识到了什么，它的叫声就像是倏地被人掐住了喉咙，中止住。 它僵硬了一秒，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然后迅速转头冲进了屋内。 等敖扇追过去时，就见它趴在老人床边，一声接一声地似是呼唤，由高转低……直至再也听不真切。 肥胖橘猫闭着眼睛，伏在老人颈边，额头贴着她的下巴。 橘猫的眼角，缓缓滑下一滴泪液。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29 遗嘱 敖扇这还是第一次见猫哭——毕竟小花就是个傻兮兮的乐天派，就算哭也是干打雷不下雨。 而眼前这只正流着泪的橘猫，却让她知道，原来猫悲伤到极致时，和人类也没什么两样。 发不出半句哀嚎，只有无声的、压抑到极点之后，再也忍耐不住宣泄出来的低泣。 敖扇沉默地站在一旁。 老人终究还是离开了人世，静静躺在床上，床头还放着之前那个相框。 敖扇这时候才得以看见里面的相片，那似乎是一张全家福。 全家福里被簇拥在中间的，看样子是老人还不到五十岁的时候，不似现在这般形销骨立，依稀能看出年轻时和婉动人的影子。 她左手边站着一对年轻的夫妻，其中男子的容貌与老人有五分相似，应该是她的儿子。 右边则是一位五十出头、戴着眼镜模样斯文的男人，正一手亲密地揽着身边人的肩膀，应该是老人的丈夫。 而根据敖扇的目测，老人现在的年纪，不说九十，八十五也是有的。 这是一张很有年代的相片了。 因为主人经常拿出来捧着看的缘故，即便保存得再怎么完好，边角尤其是下方左右两边也都有些褪色了。 对待这张全家福如此珍爱，说明老人和他们的关系并不差。 那他们都去了哪儿呢？ 可惜敖扇至今连老人的名姓都不知道，更没办法联系到他们。 “他们都已经死了。”这时候，从悲痛中缓过来的橘猫告诉了她答案。 敖扇诧异地低头看向橘猫，它怎么突然能开口说话了？ 橘猫很显然看出了她眼神中的讶异，沉默了一会儿，神情低落地说： “她是自己选择离开的。” 敖扇这才想起来，橘猫给老人的生机之力，按理来说，那些生机之力应该能够支撑她三天时间。 可是今天才是第二天。 敖扇很快就想明白了，老人为什么突然放弃了继续活下去的机会。 全家福上的她的家人都已离开，唯一的牵挂，只有陪了她很久的橘猫。 老人将橘猫葫芦托付给了敖扇后，自觉后顾无忧，当然也就没有了求生的欲望。 而且甚至很有可能，老人感受到了自己身上的异常。 她知道葫芦不是普通的橘猫，猜测到它是付出了什么代价，强留自己苟活于世。 她不愿意，也不舍得。 而现在老人提前逝去，那些没有被消耗完的生机之力，自然也就回到了橘猫身上。 可能是因为被悲痛，可能是因为受了刺激，它的境界甚至还瞬间涨了一大截，直接冲破了那一层桎梏。 橘猫葫芦，已经是一只修炼出完整灵智的妖怪了。 但也只是普通的小妖怪而已。 甚至因为被消耗过的本源，比起其他小妖来说，它要虚弱很多很多。 老人又没有什么家人还在，只留下一只猫妖，它难道还能操办她的后事？ 敖扇犯了难。 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找谁求助时，外面的小院传来一串杂乱的脚步声。 听声音大概有三五个人，也不敲门，直接就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一名三十多岁，穿着劣质西装、打着领带的中年男子，身后跟着两个差不多年纪的男人。 此外，还有一个稍微年长些，大概五十出头的女人。 看见敖扇，他们脸色的表情忍不住一怔，似乎没料到房子里居然还有其他人。 为首打着领带的男人上前一步，不确定地看着敖扇： “小姑娘，你是……？” 敖扇微微皱眉，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不答反问：“你是谁？” 她的态度太过于理所当然，就好像自己就是这座房子的主人似的。 领带男子犹豫了一会儿，目光瞥到床上静静躺着、不知生死的老人，才有些着急地说： “我们是汤阿姨儿子的朋友……汤阿姨的家人都不在了，平时我们偶尔会过来看看她。” “刚刚，我接到了汤阿姨的电话……我是律师，她说她留好了遗嘱，希望我之后负责执行……” 他说着，和同伴对视一眼，看敖扇的眼神有些警惕，但还是好声好气地跟她说话： “小姑娘，现在可以让我们进去看汤阿姨了吗？” 敖扇直觉他们应该不是说谎，这才微微点头，后退一步让路。 男子很明显地松了口气的样子。 四人安静地进入，以律师男子和那位五十多岁的妇人表情最为凝重。 等靠近了床边，一人犹豫着伸手到老人鼻子下探了探，整个身体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表情一变。 他不忍地别开目光，看向领带男子，还有直勾勾看着自己的妇人，缓缓冲他们摇了摇头。 读懂男人的意思，其他人都神色微变。 气氛一时染上了浓浓的悲伤。 自称是律师的男人去外面打了个电话后，心事重重地回来了。 “我联系了殡仪馆，丧礼就简单办一下，一会儿回去，我们再拟定要邀请的人名单……” 等其他人点头后，他又接着道： “汤阿姨说留了遗嘱，但没跟我说遗嘱在哪儿，你们看看桌子上有没有纸条什么的。” 另外三人都动了起来，开始小心翼翼地翻找有可能写了遗嘱的疑似物。 领带男人吩咐完，目光不经意间落在蹲在一边的橘猫身上。 他怔了怔，又转头看了眼敖扇，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不确定地看着她问： “小姑娘，我之前听汤阿姨说，把葫芦托付给你了？你是叫什么来着……敖扇，对？” “对。”敖扇扫了眼角落蹲着的葫芦，微微点头。 男人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那还真是谢谢你了，我们几个家里都不太方便……” 他说了一半便骤然停下，似乎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没有再细说下去。 而翻找遗嘱的三人也有了收获。 肥胖橘猫像是被他们的动作惊动，期间跑回了主人身边，从床脚蹭到床头的时候，带起了老人手边的毛毯。 她的手垂落在侧，正压着一个老式手机。 那名妇人走过去将手机拿起来试了试，可以直接解锁，然后在里面找到了一段录音。 也就是老人留下的遗嘱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30章 罪人 另外一起翻找的男人其中一个恍然大悟地拍了下脑袋：“我怎么没想到呢。” 老人身体虚弱，一日三餐都是那名妇人过来送的，除了必要的活动，基本上不下床。 她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手写一份遗嘱。 不过好在他们找到了这份遗嘱，这就够了。 录音被直接点开。 听着老人强撑着虚弱得不行的声音，向他们表达感谢，以律师男子为首的四人都有些红了眼眶。 老人托律师先生将自己名下的各种资产整合，然后全部换算为现金，一分为六。 给他们四个一人一份，留给敖扇一份，也算是托她收养橘猫的报酬，还有一份，则用于她的后事和其他曾对她有过些许帮助的人。 长长的一条录音，老人每说几句话就要歇一口气，但在场的所有人都极为有耐心地听了下去。 她提到了很多人，包括敖扇，提到了许多的名字……她托这位律师替自己向他们说一声感谢。 最后，她提到了橘猫。 说到橘猫葫芦的时候，或许是回光返照，老人的声音甚至带上了一丝轻松，也不像前面那样有气无力。 她说：“葫芦啊，你要乖乖地跟着敖扇，听话，乖乖地……你要好好活着。” 律师男子和其他人以为她这时候已经神志不清了，倒是没有怀疑。 毕竟葫芦在老人心中的分量，他们还是很清楚的。 因此他们并没有将录音关闭，而是任由其继续播放了下去。 “葫芦啊，以后要照顾好自己……你年纪也大啦，这么重的猫，不能再总是跑到主人头上待着啦……敖扇那个小姑娘年纪轻，受不住的。” “你不要惹她生气，她也是个好孩子……你们一起，都好好的……” 录音中，老人的语速越来越慢，声音也逐渐低弱下去。 就像是睡着了似的。 橘猫直勾勾盯着床上人紧闭的双眼，似乎是在思考，她什么时候才能够醒过来。 房子里隐隐响起了抽噎声。 那名妇人别开脸，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角。 或许是年纪大了，听不得这些。 逝者已逝，生的人还要继续生活。 难过之后，律师男子说：“汤阿姨的遗嘱，大家也都听到了。” 其他人对视几眼，纷纷点头。 “我的意思是，汤阿姨说的给我的那一份，我就不要了。”律师男子顿了顿，补充道： “当然，我没有要求你们怎么样的意思。” “我们知道。”那名妇人率先反应过来，紧接着道：“我理解，我也不要。” 律师男子有些不赞同地看着她：“你不用这样，你家里……” 妇人摇头笑了笑：“真要说起来，你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不是吗？” 所以说并不是冲动。 另外两人见他们这样，对视一眼，也跟着表示自己不要这份遗产。 或许心动并不是没有的，但若是真的接受了汤阿姨的遗产，他们会觉得之前做的事情，都好像成了有目的性的刻意为之。 这样的话，还是不要了。 妇人似乎是有些感动，想了想提议道：“既然这样，不如就都给这个小姑娘？汤阿姨最在乎的，就是葫芦了。” 一言不合就被抢了话、还被安排的敖扇：“……” 她看着律师男子身上廉价的西装、和西装明显不配套的领带。 妇人双手布满老茧，身上还围着围裙，围裙上满是油污。 另外两名男子，看着装体态很显然，家境也好不到哪里去。 敖扇站在他们中间，就像是被人贩子骗走的、不知世事的天真女孩。 怎么看，都不是最需要老人遗产的那个人人。 敖扇冲他们摇了摇头：“我并不需要这些，你们还是按照遗嘱来分。” 汤奶奶既然会这么分，说明这些人对她帮助良多。 敖扇真诚道：“你们照顾了她这么久，汤奶奶的一片心意，想必她也不希望你们辜负。” 妇人却摇了摇头： “小姑娘，你不知道，我们都是受过汤家恩惠的人。” 她看了眼其他三人，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低声说：“甚至于……我们是害她老年凄凉的罪人。” 也许是一直以来的想法终于脱口而出，她整个人突然都坦然了许多，像是摆脱了某种桎梏。 “汤姐姐的儿子，是为了救我而死的。”妇人道。 室内沉默了一会儿后，律师男子接着道： “汤阿姨的丈夫是老师，因为一些事情……我作为他的被告律师，败诉之后不久……他自杀了。” 那两名年纪相仿的男人对视一眼，也接着说： “汤阿姨的儿媳妇，跟我们一起工作，遭遇了不测……也是我们没有保护好她。” 四个人一句接一句，简直就像是大型自首现场。 然而在敖扇看来，这些意外，根本就不是他们的错。 他们或许是诱因，但绝对不是本因。 可惜对着几个沉浸在自责中无法自拔的人，敖扇也很难劝他们跟自己和解。 毕竟那些事情，应该也已经是非常久远的过去了。 他们因为善良和责任，没办法原谅自己，敖扇再怎么劝都没有用。 殡仪馆的人很快赶到，几人也从之前的情绪中脱离出，开始商量着忙起老人的后事。 敖扇正要带着橘猫葫芦离开。 那边，在有人尝试搬起老人的尸体时，发生了意外。 葫芦像是疯了似的叼着老人的衣袖，爪子牢牢地卡在床边，不让他们将她搬走。 那两个男人刚开始显然并不把一只猫放在心上，只是觉得它有些可怜，还好声好气地劝了两句，无果。 见没有用，他们干脆就直接动手了。 结果可想而知，葫芦全力之下，两人就像见了鬼似的，硬是没办法把人抢过来。 要尊重死者，对待一具尸体，他们总不能真的直接上手抢。 两个人只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起傻眼地看着那只猫。 咋整？ 敖扇看见这一幕，头都要大了。 她赶紧走上前，不由分说地直接将橘猫提起来，跟两人道歉： “对不起，这猫太舍不得主人了，所以才会这样，给你们添麻烦了。” 有她镇压，葫芦当然没办法再捣乱。 等人都走了，只剩下敖扇和橘猫时，她才将它放下去。 刚一落地，橘猫就瞪着她，歇斯底里地怒吼： “为什么要拦着我？”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31章 还一株更好的给你 敖扇扫它一眼，反问橘猫道：“那你又为什么要拦着他们？” 她跟那两个人说的借口是它舍不得主人，若只是普通的猫，做出这样的事来，还能夸一句主宠情深、令人感动。 但敖扇和葫芦都心知肚明，它并不是一只不懂得思考、只凭本能行事的宠物。 刚刚那种情况，它咬着老人的衣袖不让人带她走，不是纯属添乱吗？ 然而即便敖扇很快发现，葫芦似乎丝毫不觉得它自己有什么不对。 “他们要把她送去火化，我为什么不能拦着？”橘猫瞪着敖扇，声音中含着一丝怨气： “如果不是你，他们带不走她！” 敖扇愕然地看着它，一时半会有些反应不过来——毕竟在她看来，火化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如果不是你……我还可以陪着她很久。”橘猫小声低落地喃喃。 敖扇沉默了一会儿，安慰道： “葫芦，人死不能复生……即使你把她的尸体留住，也没有什么用不是吗？而且对她来说，也是一种打扰。” “对我们人类来说，死后安葬，是对逝者的一种尊重。”敖扇顿了顿，怕葫芦不明白，还接着解释似的补充了一句。 然而葫芦依旧对此十分排斥： “她不需要安葬！” 橘猫吼了一句后，倏地激动起来：“只要我把她的身体留住，以后……以后一定有机会再让她活过来的！” 敖扇眼睛渐渐眯了起来。 “活过来？怎么活过来？你要把她炼成傀儡？还是尸僵？” 她有些生气了，跟橘猫说话的语气，也开始有些咄咄相逼。 诚然，橘猫葫芦此刻的悲痛和不舍，敖扇完全可以理解。 甚至，她也正在做着和对方所想，一样的事情。 但汤奶奶的情况，和敖扇父母并不相同。 先不说现在有没有地府这一存在，就算有，汤奶奶本身寿命已尽，灵魂也该去投胎了。 而在玄学界普遍认知，魂体暂时还不被允许存在的情况下。 汤奶奶一介普通人，她的魂体，也许早在咽气的那一秒，就消失在了天地间。 敖扇父母那边，之所以有能够复活的希望，也是因为幽灵兰感知到了他们的魂体的存在。 魂体还残存在世间，一方面说明，他们的寿数还没有走到尽头。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敖扇的父亲，知道自己身上的血脉有异。 敖扇猜测，很有可能，父亲的魂体还能残存，就是敖如海的自我保护。 母亲的魂体虽然也还在，魂息却非常虚弱，想必是父亲最后关头将她保护了起来。 如若不然，母亲最后的结果，也只会是和汤奶奶一样的结局。 没有亲身体会，敖扇很难想象，如果自己面对着和橘猫现在这样的局势，她会如何选择。 但她现在却清楚地知道，在汤奶奶魂体已经消失的情况下，却还怀抱着复活她的心思的橘猫，是不对的。 好在，虽然出于同情和一些相似的遭遇经历，敖扇没办法对橘猫葫芦说什么重话。 但如果只是仅仅压着它、不让它做傻事，敖扇还是能做到的。 “先不说你能不能成功，就算你成功了，真正的汤奶奶也回不来了。” “如果你真的把她炼成傀儡，或者尸僵，你也会因此染上因果，从此业力缠身。” “汤奶奶知道了，一定会不愿意的。” 见橘猫半晌不说话，敖扇可谓是苦口婆心了。 她自己就是看似软和，其实犟起来八头牛都拉不住的性格。 本以为自己已经够倔了，没想到眼前这个更甚一筹。 敖扇好说歹说，说了半天，橘猫的眼神才渐渐缓和下来。 它原本因愤怒而弓张的身体蜷缩了一下，整只橘黄色的毛团身上，每一根毛都写满颓丧。 葫芦别过头，不再看敖扇。 “……知道了。” 见它这样，敖扇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左右看了看，说： “汤奶奶的东西，我们可以带走一部分，就当作是给你留作纪念，好吗？” 橘猫缓慢而沉默地环顾着四周，敖扇一时分不清它是不知道带走什么，还是在犹豫想带走的东西太多了，不知道该选哪些。 敖扇没有说话，任由它思考，也算是给它留一些真正告别的时间。 然而几个呼吸之后，橘猫就收回了目光，眼神看向了窗外——汤奶奶被带走的方向。 敖扇也循着它的动作看过去。 外面的雨早就停了，满院的落叶被冲开，露出被洗净的平整地面。 天边亮起了一道浅浅的虹光。 窗台上的两盆向日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彻底枯萎了下去，干枯的花叶包围着枯黄的花瓣，重重地低垂着头。 就像是已经彻底闭上眼的老人一样。 只是不同的是，向日葵来年或许还有机会再度开放，老人却再也看不到窗外的那道彩虹了。 “她最喜欢的花……” 葫芦喃喃着，跃上窗台。 雨后的窗户周围，空气总是带着灰尘的味道，橘猫的鼻子耸动了两下，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敖扇也看着那两盆向日葵，问它：“要带走吗？” “不用。”橘猫摇了摇脑袋：“已经救不活了。” 说完这话，它毫不留恋地转头跳下了窗台，落在旁边那个四四方方的小木桌上。 敖扇的向日葵就在小木桌上。 在花店里，向日三当然喝不到掺了药剂的水，但处于那样的环境下，它依旧得了些好处，蕴存了一些灵气。 依靠着这些灵气，被橘猫偷来放在老人家的这些天，即使无人打理，向日三也依旧开得灿烂。 它的花朵朝向窗户，努力追寻太阳，汲取它的光辉。 橘猫望着它，突然说：“这是你的向日葵，我从你的花店里偷来的。” 敖扇愣了一下：“嗯，我知道。” 她觉得橘猫应该知道自己知道它偷来了这盆向日葵，也知道自己没有追究的意思。 因此敖扇有些不明白它为什么要再提起这件事，于是应了一声后，就没再说话。 “对不起，偷东西是不对的，这是我的错。” 橘猫定定地看着她，说： “我还一个更好的给你。” “……什么？”敖扇没搞懂它的意思，疑惑地看着它。 然后敖扇就看到，肥胖橘猫的身体突然一下亮了起来。 ——准确来说，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它身上脱离。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32章 妖骨 那是代表着橘猫“妖”这一身份的标志——正如龙有龙筋一样，这种标志或许可以称之为妖骨。 常见于刚开启灵智，还没有修炼出妖丹的普通小妖身上。 妖丹没有了，还可以再从头开始修炼。 但妖骨若是没有了，妖怪们这辈子，都只能当一只没有灵智、全靠本能行动的普通动物了。 葫芦把它的妖骨剔出来干什么？ 联想到它刚刚说的，“还一株更好的给你”，敖扇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不要，葫芦。” 敖扇一手竖起结界，将向日三罩在里面，防止葫芦把它的妖骨融进去。 “葫芦，我不需要什么更好的向日葵，你快把妖骨收回去！” 剔出妖骨是一件痛苦的事情，而且过程十分危险，敖扇完全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先将向日三隔离，再劝葫芦，希望它不要做傻事。 然而橘猫似乎是铁了心要这么做，身上的光芒愈发明亮。 因为痛苦，肥胖橘猫整个蜷缩成一团，时不时发出几声痛苦的哼声。 可即使是这样，它也依旧在坚持，忍耐着痛楚，咬牙说： “不要挡着，把……结界，撤掉。” “葫芦，汤奶奶……” “不要跟我提她！”葫芦突然怒吼，激动的情绪让疼痛更为明显，这让它紧接着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她是个骗子……骗我说，如果那两盆花能够活过来，说不定她也会好起来。” “骗我说，把我当她的孩子，养……结果，一直都是我在操心。” 橘猫絮絮叨叨地说着，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 “骗子，人类才不是这样…哪有，孩子反过来，一直为父母操心的。” “……说好的，会一直照顾我。” “如果，做不到，当初……为什么要，从那些人手下，救下我…” 妖骨缓缓离开橘猫的身体，这让它的意识逐渐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人类，可真脆弱啊。” 最后一声叹息落下，妖骨彻底被剔除，肥胖橘猫体力不支，本就苦苦支撑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葫芦！”敖扇焦急地伸出手，想探查一下它的情况。 另一只手正准备将葫芦的妖骨收起来，到时候再想办法，让它重新收回去。 就见停在橘猫身旁的光团一闪，飞快地跃起，划过敖扇的耳边，冲向了她的身后。 不好！ 敖扇完全没有料到它会自己动起来，反应过来迅速回头，却只来得及看到光团没入了窗台上的一盆向日葵内。 妖骨被吸收了。 敖扇无意识紧紧咬着下唇，脸色发白。 她以为葫芦要把妖骨放在向日三身上，只给向日三设置了结界，却忘了身后还有两盆向日葵。 如果，如果她能反应快一点就好了。 或者事先就想到这一点，将三盆向日葵都设下结界。 可惜，没有如果。 无尽的自责感和愧疚，如同潮水般袭来，几乎要将敖扇淹没。 忽然，耳边传来软乎乎地一声猫叫。“喵？” 敖扇一愣，回过头。 小木桌上，肥胖橘猫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因为身体虚弱的缘故，没坚持几秒钟就又跌倒回去。 它有些茫然地左右看了看，目光落在周围唯一的活物——敖扇身上，歪着头看她。 也许是因为敖扇半晌没有动静，橘猫又忍不住叫了一声： “喵呜？” 像是撒娇，又像是在质问“为什么还不过来抱朕起来”似的。 敖扇愣了好半天，终于动了。 她上前动作轻柔地将橘猫抱起来，手放在它头上，细细感知。 “葫芦？”敖扇尝试着唤了一声。 “喵呜？”橘猫茫然地四处张望。 它身上没有丝毫灵气存在，更没有哪怕半点意识传出。 甚至致使它这么虚弱的原因，还加上了一层年老体衰。 ——妖骨剔除，葫芦真的只是一只普通的橘猫了。 敖扇默默聚起灵气，给它蕴养身体。 身体恢复了一些后，或许是因为感到无趣，橘猫从她怀中跳下，好奇地凑到房间里各个地方闻一闻、嗅一嗅。 敖扇跟在它后面，看着它最后停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冲着一个抱枕略带怒意和惊惧地喵喵叫。 是那个十字绣抱枕，上面绣着一只圆滚滚的肥胖橘猫，模样和神态都和葫芦一模一样。 枕套洗得有些旧了，可想而知，应该已经使用了很久。 敖扇愣神的时候，葫芦已经克服了恐惧，带着一种壮士赴死的表情，向十字绣抱枕伸出了爪子。 “……别！”敖扇赶紧冲过去，将抱枕从猫爪下救回来。 她拎起冲自己不服气地喵喵叫的橘猫，语重心长地跟它说： “别做傻事，你会后悔的。” “喵呜！”葫芦催促地叫了一声。 敖扇警惕地看着它，将抱枕收了收：“这个真的不能给你玩” “喵呜……喵呜！” 葫芦又叫了两声，突然鼻子动了动，转头跑开。 它的目的地是厨房，角落处，放着一袋过期了的猫粮。 “……原来你是饿了吗。”敖扇叹了口气，将猫粮也塞到空间里先堆着，以免葫芦总是对着猫粮和抱枕喵喵叫。 她将那几盆向日葵收起来，把向日三和另外一盆在花店放下后，带着那盆吸收了葫芦的妖骨的向日葵，搂着猫回了家。 家中。 敖扇和小花、明兰，围着低头吃猫粮吃得正欢的橘猫，以及放在它旁边不远处的向日葵，三脸严肃地开始了激烈的讨论。 小花：“它真的把妖骨剔了？那得多疼啊。” 明兰：“应该跟人类生孩子差不多？不过如果汤奶奶是扇扇，我是它的话，我可能也会做出这种选择。” 小花幽幽瞪了眼明兰，这马屁精一天不拍马屁会死吗？ 敖扇：“……” 敖扇严肃地转过头，看向明兰： “不要说胡话，就算哪天我真的离开了，你也不能做这种傻事。” 话音刚落，没等明兰应声，小花就接着道： “扇扇说得对！” “再说了，扇扇可是龙，寿命肯定比我们久，明兰你的比喻完全就是不成立的。” 说完，三花猫顿了顿，然后一脸谄媚地看着敖扇，说： “所以说扇扇，你别听明兰胡扯。就算有别的危险，我也会保护你的，你肯定能长命百岁。” 身为寿命最低几万年往上走，传说中祖宗里甚至有寿与天齐存在的龙族。 敖扇：“……” 那真是谢谢你啊。 敖扇温柔地拍了拍猫头：“好了，不说这个。我们还是来想想，葫芦要怎么办。”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33章 你可以依靠我的 如果葫芦还有灵智，即便它再怎么弱小，敖扇也有信心，自己能够保护好它。 但现在的问题是，葫芦把妖骨剔除，给了汤奶奶生前养的向日葵，自己失去了灵智。 在敖扇能够出手，让它把妖骨重新融合回去之前，葫芦此生，可能都没办法再修炼出半点灵性，更不用说灵智了。 没有灵智，意味着无法沟通，它会生气、会调皮，会患病，会衰老。 但它没有办法自己告诉别人。 一旦敖扇不小心疏忽了它，一时没有照顾好，葫芦可能就要遭一次罪。 倒不是说葫芦没有了灵智，敖扇就不耐烦照顾一只普通的猫。 毕竟小花当年还没有灵智的时候，就是她和妈妈一起手把手带过来的。 既然答应了汤奶奶的托付，敖扇就不会放弃它。 但麻烦的是，她暂时也确实没办法照看好它——要上学、还要忙于父母的事情，未来还会有特殊部门的工作。 而葫芦是一只老橘猫，根据敖扇粗略观察估计，已经是活了十几年的高龄猫咪了。 这点年纪对妖怪来说，可以说不值一提，但对一只普通的宠物猫来说，能活这么久，已经算是很长寿了。 这也就意味着，葫芦比起普通猫咪，将更加需要精细贴心的照顾。 似乎明白了敖扇的担忧，明兰温柔地安慰她说： “扇扇，不如把葫芦交给我？” 敖扇一愣，对啊，她怎么把明兰给忘了呢？ 对明兰来说，她的圈子实在是太小了，从生出灵智至今，敖扇一家人都占据在她的视野和生活重心中。 在她心里，敖家人就是她的家人，敖扇是她的妹妹，敖扇的父母就是她的父母。 所以能为敖扇做一些举手之劳的小事情，明兰是乐意之至的。 但对于敖扇来说，即便对方长得和自己再怎么相像、气质和母亲再怎么如出一辙，她们也是并没有相处多久的关系。 再加上明兰过于热情体贴的态度，让敖扇总是很容易心虚，觉得自己十分不厚道，在欺负她似的。 和明兰情况类似的，还有敖翠，但对着敖翠，敖扇就完全不会有这种心虚的感觉。 毕竟敖翠就像是一张白纸，敖扇让它在花店帮忙，也是给了报酬的，有点像是聘请员工的方式对待它。 但明兰已经能够化形，看起来是具有完全“人格”的人了。 可她成天围着她嘘寒问暖，照顾她的起居、给她做饭，却完完全全是出自自愿，也是无偿的。 敖扇怎么可能不心虚？ 这种对她来说，生活固然很幸福，但对明兰来说，未免太不公平。 因此敖扇还是有些犹豫：“明兰，你可以吗？你也需要修炼……” “没关系的。”明兰温柔地看着她： “扇扇，你可以依靠我的，不要什么事情都想着自己亲力亲为，只是照顾一只猫而已，你难道还担心我做不好吗？” 敖扇忙说：“明兰，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啦，我知道的。”明兰笑道：“我只是希望，你遇到事情需要帮助的时候，能够第一时间想到我。” 君子兰过于直白的话语和视线，让敖扇有些羞窘地低下头，小声应道： “我知道了……谢谢你，明兰。” 明兰见她这样，忍不住轻笑起来，温温柔柔地看着她说： “扇扇跟我说什么谢谢？这只是一件小事而已，你还要去救回父亲和母亲呢，我却什么都帮不了你……” “跟你的付出比起来，我做的这些，实在算不得什么。” 敖扇听在耳里，有些感动。 说实话，从明兰之前描述过的情况，可以看出来，敖如海对她其实实在不怎么样。 但明兰并未介意，甚至感恩于季蓝玉和敖如海对她的帮助，把他们一家人放在了心上。 对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如果敖扇再推辞，倒是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于是她掩下心中的动容，点了点头，认认真真地跟明兰道了声谢： “那葫芦就先拜托你了，明兰，谢谢你。” 敖扇说着，冲君子兰露出笑容，眼里终于有了亲近之意。 明兰自然察觉到了敖扇的态度转变，嘴边挂着的温柔笑意，都忍不住加深了几分。 “放心，我会照顾好它的。” 敖扇脸上一热，别开目光，视线落在刚吃完饭，直往小花身边凑的橘猫身上。 众所周知，猫本身就是比较懒散的动物，这种特质在橘猫身上，往往得到了进一步加强和放大。 再加上年迈的身体，身为一只老橘猫，葫芦更是懒得动弹。 它刚吃完饭，似乎原本是想凑过去，找小花一起玩。 结果葫芦眯着眼睛，刚迈过去两步，小花就嫌弃地走开两步。 葫芦打了个哈欠，喵了两声，仿佛是在招呼小花。 小花没有动。 山不就我，我便就山，葫芦迈着缓慢的步伐，又往前走了两步。 小花并不想跟它一起玩，对于这个外来猫，看在它很可怜的份上……它不把它丢出去就算不错了。 小花这回干脆跳开，跑到敖扇身后躲着，直接隔绝了葫芦看它的视线。 葫芦猫眼对着敖扇，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对她似乎是有些害怕。 于是它放弃了靠近过去追小花，而是转头回到吃完的猫粮盘子边，缩成一个肥胖的毛团，开始睡觉。 没一会儿，就从它身上传出一串细小的呼噜声。 小花从敖扇身后探出头来，看见那一团橘色，嫌弃地撇了撇嘴： “吃了就睡，这家伙是猪吗？” 它一边说着，一边蹑手蹑脚，正准备无声无息地靠近过去，一看就知道没打什么好主意。 敖扇眉毛一扬，将三花猫捞回来，按在怀里撸了一把： “不许逗葫芦玩。” 小花轻哼一声，嘴硬道：“谁逗它了？我就是想过去看看它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敖扇给了它一个“谁信你？”的眼神。 “……”小花噎了噎，也不挣扎了，看着不远处的橘色毛团，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问： “扇扇，你真的要让它重新吸收回妖骨吗？” 敖扇微微皱起眉。 其实这件事，也正是她最为纠结的一点。 “我也不知道……”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34章 南渊 葫芦当时剔除掉妖骨时，说的那些话，还要语气，仿佛还历历在目。 敖扇当然知道，它是真的不想要这副妖骨了，也是真的不想——或者说没办法继续留着那段记忆，自己独活。 但妖骨不仅仅承载着它身为妖怪的未来，也意味着它的寿命长短。 葫芦将妖骨剔除，以它目前的身体状况来看，最多还能活两年。 两年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而这两年的时间内，尤其是最后那段时间，它很可能会经历很多，以前没有经历过的疾病和痛苦。 这和敖扇答应过汤奶奶的相比起来，实在是相差太远了。 万一葫芦当时只是冲动，如果再有灵智，它其实也会后悔呢？ 毕竟汤奶奶说过，要它好好地活着。 可是如果它铁了心不要妖骨，敖扇却让它吸收回去，重新有了那些记忆，它会不会痛苦，会不会怪她？ 一切都很难说。 小花：“要不就算了，我看它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看着睡得直打呼的肥胖橘猫，小花心想，可不是挺好么，什么都不知道，自然也就没有烦恼。 “可是，如果真的不要妖骨，它就真的活不了多久了……”明兰有些忧愁道。 一边是两年的光阴，一边是少则还有几十上百年、多则上千年的寿命。 葫芦真的能够舍弃吗？ 这种选项，放在任何人面前，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我们不能替葫芦做选择。”纠结到最后，敖扇拍板决定： “等我把妖骨提取出来后，让它自己选。” 明兰诧异：“怎么自己选？” 敖扇看了眼手腕，卖了个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现在要先把这株向日葵照顾好，等它借葫芦的妖骨改善了根基，能够承受得住剔除妖骨的损耗，我才能动手。” “这个你放心，都交给我。”明兰点点头，主动请缨。 敖扇这回没有推辞，既然决定了接纳对方，也没必要见外： “好，那就要辛苦你了。” 明兰开心道：“不辛苦。” 请假参加了汤奶奶的葬礼后，没过两天，就是十一小长假，云顶山之行也提上了日程。 “来，扇扇，给你介绍一下，张老三，之前见过的。” 机场外，敖扇找到约定好在这里碰面的老王，听他给自己介绍另外几位同行的人。 一个是之前和老王一起，去她家敲门的男人，和老王一样，两人都长得人高马大，看着就很有力量感。 两人年纪也相仿，都是看着快四十岁的样子，关系也十分亲近，一看就是多年的好搭档。 被叫做张老三的男人闻言，笑呵呵冲敖扇点了点头：“小姑娘，还记得我不？” 敖扇也点头冲他笑：“记得，张叔叔好。” “好好好。”张老三更是高兴。 除了老王和张老三，同行的另外还有一男一女。 女人看着三十出头，见他们过来，冲老王点了点头。 另外一名男子和他们的关系，显然就比较生疏了，三人对他的态度都很客气。 他不过二十七八岁的模样，气质却沉定得像是七八十岁的老人。 男人的穿着也有些特殊，和玄学大会上那些门派的门派服有些相似，却又有所不同。 以青、蓝、绿三色为主，领口、袖口和衣袍下摆处，都用黑色的线绣满了样式奇怪的花纹。 考虑到从他身上传出的妖气，敖翠没有多打量对方多久，但却发现男人时不时就不着痕迹地盯着自己看。 对于自己的修为，敖扇还是非常自信，他看不出来什么的。 敖扇只当对方是好奇自己“人类代言人”的身份，十分坦荡地任他打量。 张老三完全没察觉到双方的眼神来往，笑着为她介绍道： “这位是南渊，隶属我们特殊部门的妖怪，修为很高，这次出行，我们的安全就靠他了。” 敖扇跟着看过去，就见叫做南渊、本体不明的妖怪谦和一笑： “不敢。” 然后他转过头来，看向自己，语句依旧十分简短：“你好。” 声音很温和，就像是一个慈祥的老爷爷……？ 敖扇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开始怀疑自己最近是不是没睡好，以至于精神出了问题。 不然她怎么总觉得，这个外表不过二十七八岁的男人，身上有种老爷爷般的和蔼气质呢？ 敖扇稳了稳心神，压下心底的想法，礼貌地跟对方打招呼： “你好，我是敖扇。” 南渊：“好。” 敖扇：“……” ？？？ 好？什么好？他回了一个好字是什么意思？ 敖扇有些茫然地看向对方，这时老王笑着解释道： “扇扇别介意，南先生就是这个性格，哈哈，话比较少。” 敖扇点点头，表示理解。 不过她很快发现，王叔叔解释完后，叫做南渊的妖怪似乎不大高兴，隐晦地瞪了眼老王。 然后他很快收回目光，沉默地、继续时不时看她几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敖扇：“……” 算了，任他看。 隶属特殊部门的妖怪，怎么说，应该也不会对她不怀好意？ 介绍完南渊，张老三又紧接着为敖扇介绍起另外一名女子。 她长相很有英气，眉毛向上扬起，眼镜下是一双狭长的单眼皮，嘴唇偏薄，不过勾着一丝微笑，看着倒也不会很有攻击性。 “这是李诗，通讯技术人员，机械工程师。扇扇你家里要是有手机啊，电脑电视啊什么的坏了，也可以找她修。” “对了，哦。”张老三笑着补充了一句。 敖扇：“……” 李诗：“……” 李诗睨他一眼，推了推眼镜，没有说话。 “这个就不用了，张叔叔。”敖扇连忙摆了摆手说。 让李诗这种一听就是人才的人给她修手机？那岂不是用牛刀杀鸡？算了，她哪来那么大的脸？ “别紧张啊，我就是开个玩笑。”张老三拍了怕敖扇的肩膀，哈哈一笑： “不过李诗确实很厉害，咱们部里不管啥坏了，找她，立马就能修好。” “……”敖扇干笑了一下，突然对眼前这个不过三十出头的女人，产生了一丝丝同情。 特殊部门她是去过的，里面一群糙汉、再不然就是程序员，放眼望去，头发都找不到几根。 他们居然使唤一个漂亮姐姐给他们修这修那？！ “李姐姐好，李姐姐辛苦了。”敖扇真心诚意地说。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35章 区别对待 听见敖扇这么叫自己，李诗显然愣了一下，然后缓缓露出一丝友好的笑容来，冲敖扇点了点头。 旁边的张老三就不乐意了。 “不是小姑娘，你管我跟老王叫叔叔，却管李诗叫姐姐？” 他夸张地怪叫起来：“这是不是有点儿区别对待了啊你说？” 老王也凑过来，跟着起哄道： “是啊，我和张老三跟李诗，我们三个可都是差不多年纪，扇扇你这么一喊，辈分可都给你喊乱了。” “行了啊，要不要脸，谁跟你们差不多年纪？”李诗推了推眼镜，嫌弃地看他们一眼。 说完，她转头冲敖扇笑了一下。 “别听他们的，什么辈分不辈分，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敖扇乖巧点头：“好的，李姐姐。” 原本被叫姐姐，也并不觉得有什么的李诗，因为两位同事的搞怪，心情反而突然变得十分愉悦。 她无意识地勾起嘴角，低头看了眼时间，然后抬头面向另外三位男士： “走，时间差不多了。” “那赶紧的。”老王秒变严肃脸，应了一声。 一行人这才浩浩荡荡往机场内走，办理完手续后，在登机处找了个位置坐着候机。 这段时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老王就给敖扇说起了这次出行的任务。 “那边的山民，很多上了年纪的，没有接受过什么教育，大多数都比较淳朴，但难免也会有几个不好相处的，扇扇你多担待着点。” 敖扇点头。 老王补充道：“当然你放心，我们肯定也不能让你受欺负，要是有谁敢欺负你，你尽管跟我们说，不用怕。” “扇扇你肯定是比他们重要的。” 敖扇抿唇微笑，继续点头：“放心王叔叔，我会的。” 老王欣慰地笑了，原本坐直了身体，过了一会儿突然清了清嗓子，凑过来低声问： “咳咳，还有一件事……部长说，云顶山的那位……老大，在你那儿？你把它带来了吗？” 老王好奇半天了，他早就听说了这件事，从机场外见到敖扇起，其实就在悄悄地找……但啥也看不出来。 这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敖扇点点头，将盖住了一半手掌、有些稍长的袖子往上扯了扯，露出左手腕上，如同黑曜石打造的“手镯。” 老王眼神一亮，好奇心让他恨不得上手过去摸两下，不过他没敢。 看了两眼后，他示意敖扇赶紧遮住。 ——否则以他们现在这副，仿佛黑暗势力暗中接头的作态，在遍布监控的机场，就算其实没什么，说不准也要引起怀疑。 “由xx备降本站前往xx的旅客请注意，你乘坐的mu2333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 随着播报声的响起，登机口前的人们骚动起来，又很快在工作人员的示意下排起队，有序进入。 系好安全带后，随着空乘小姐的提示，巨大的引擎声如同雷声轰鸣，飞机开始快速上升。 敖扇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急速下降的高楼，以及逐渐接近、仿佛触手可及的朵朵白云。 她坐飞机的次数不多，但一直都很喜欢这种，凌驾在天空之上的感觉。 敖扇倏地响起自己在雾岭山，觉醒血脉的那天晚上。 从高空坠落时，她还没有彻底觉醒，因此并未掌握飞行的窍门。 剧烈的失重感，让她来不及去感受当时，毫无束缚地在星夜下腾空的感觉。 之后又因为一直都没有什么机会，敖扇也没有再去试着，用本体在天上翱翔。 现在她却突然产生了这种冲动。 毕竟在飞机上，虽然也是飞，但终究多了几分束缚。 敖扇一时有些分不清这种冲动，是出自于龙族的本能，还是因为人类一向对蓝天的向往和崇尚。 她慢慢调整着深呼吸了几口气，压制下这种冲动，从窗外收回目光。 就见坐在前坐的南渊回过头来，略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己： “不舒服？” 敖扇一愣，虽然不知道南渊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关注，但好歹对方现在也是关心她…… 敖扇摇摇头说：“没有。” 紧接着，敖扇就看见南渊明显微微蹙起了眉毛，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但当坐在她身边的李诗听见他们的对话，转头过来关心地问“怎么了？”的时候，南渊又恢复了平淡的表情。 “不舒服，就说。”南渊说完，看了眼李诗，又转头回去，只留给她们一个后脑勺。 他的话语十分简短，语气中更是听不出丝毫的情绪。 就像是公事公办的表面关心。 李诗见状，果然微微皱起了眉，不过她没有计较，而是关心地问敖扇： “你晕机？我这里有药。” 敖扇摆摆手，拒绝了她的好心，无奈道：“没有，我真的没事，也不晕机……别担心，李姐姐，如果晕机的话我会找你要的。” 李诗顿了顿，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见确实不像是有什么不舒服的样子，才放下心来。 她推了推眼镜，莫名其妙地看了眼前面某只妖怪的后脑勺。 最后还跟敖扇叮嘱了一句： “没事就好，如果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记得跟我说。” “好的。”敖扇乖巧应道。 柳市和云顶山之间，相隔两个省的距离，大约两个小时后，飞机就开始降落。 他们是在早晨九点上的飞机，途经两个多小时的飞行，再加上老王他们等候行李，花的一些零零碎碎的时间。 从机场内出来，找到接机的人时，已经是接近中午十二点了。 接机的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瘦瘦高高，身上的灵气意外浓郁，资质也算不错。 小伙子看见站在几人中间的敖扇，眼中明显有好奇，但并未多问。 他笑得有些腼腆，询问老王的意见： “我叫林子轩，王叔，你看我们先是去吃个午饭，还是先去云顶山那边？” “怎么，你小子饿了？” 张老三上下打量他一眼，竖起眉毛佯装不满，插话说： “h省分部啥时候这么穷了，底下人饭都吃不饱？这好好的大小伙子，养得细胳膊细腿的，能干什么？”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36章 天佑村 细胳膊细腿的林子轩一愣，像是没想到来的前辈还会关心这个，半天才反应过来说： “没有，张叔……我不饿，部里待遇挺好的。” 他顿了顿，再次询问：“那张叔，我们是先去云顶山？” 张老三和老王对视一眼，也不知道是沟通出了什么。老王大手一挥： “不急，先去吃饭！” 林子轩又愣住了，张老三转头回来，伸手勾住他的肩膀，带着人一边走，一边说： “傻小子，你就是不饿，我们也还饿着呢，走走走，先吃饭去……” 林子轩比张老三高出小半个头，被他这么勾着脖子走，又别扭，又不好意思反抗。 只能努力迈着步子，跟上张老三的节奏，一边弱弱地喊： “张叔，您慢点……” 吃过饭，敖扇一行人才坐上了车，准备前往云顶山。 小青年林子轩的车技不错，即使是在不平整的山路上，也没有过于剧烈的颠簸，而且速度也不算慢。 不过即便如此，到达云顶山山脚的时候，也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h省这边的气候，即使是到了十月份，也依旧炎热无比。 这个点，往往是一天中最闲的时候，作息再奇特，吃得再晚的山民，也已经吃完了午饭。 农活基本都在早上和傍晚的时候干，因为下午的阳光太过剧烈。 所以这时候，正是他们前去的好时机。 勤劳一些的山民，基本都在家中做些手工活，他们动静小一些，不会惊扰到太多人。 懒一些的更是不用说，这个点可能还在梦中，跟周公下棋呢。 顶着一头烈日，车子带着一屁股的灰土，缓缓停在山脚。 云顶山山脚下的村落不少，以其中两个村子最大，算是云顶山脚下山民聚集最密的地方。 当然，也是受妖怪们的蛊惑，最为严重的两地。 山民愚昧，许多陈年的习俗和思想都没有改善，其中就有祭拜山神这一点。 最大的两个村子，一个叫宝山村，一个叫天佑村。 敖扇他们就是停在了天佑村这边。 毕竟，光是看名字就能看出来，这两个村子中，哪一个受封建糟粕思想影响更严重。 “天佑村的情况，比较复杂。” 进村之前，老王难得严肃起脸色，跟大家介绍起了情况。 “宝山村那边，村长家儿子读过一些书，算是有些文化打底，有他在，那边虽然也祭祀，但是没有那么严重。” 天佑村这边就不一样了。 要不是知道前因后果，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大型邪教窝点。 或者说传销组织窝点——反正意思都差不多。 “天佑村的村长，叫刘山根，五十多岁，有个八岁的老来子，身体不太好……” “刚巧那些小妖怪下来，开始搞这些事的时候，那孩子发了次高烧。” 老王一边回忆一边说着，脸色变得很难看： “让他送去医院，他说我们想骗他钱，也不去……就在村里请了个神婆，让神婆给他孙子作法。” “我当时都要气笑了！” 老王嘴里这么说着，眉头却深深地皱起，缓了口气接着道： “总之那些小妖怪，也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据说是有一个当场显灵，治好了村长的儿子。” “从那以后，这个刘山根就开始带头搞事，供奉起那些小妖了。” “宝山村那边的风气，也是这个刘山根带过去的。” 老王越说越生气：“而且他特别过分，除了每天一次的粮食供奉，还要求村民们每隔七天，就开一次小型祭祀，说是向山神祈福，让山神保佑他们。” “我呸，保佑个屁！” 老王终于忍不住啐了一口，大骂出声： “饭都吃不饱了，一个个饿成傻[哔——]，还保佑呢，保佑他们早死早超生吗？！” 从敖扇手腕内侧探出头，默默听着的墨舍：“……” 他豆大的眼珠子左右转了转，发现没人注意到自己，动了动身体，又缩了回去。 “行了，别气了。”张老三拍了怕搭档的肩膀，提醒道： “扇扇还在这儿呢，小姑娘面前，少说脏话。” 老王神色一凛，觉得他说得很对。 他心想，张老三还是挺靠谱的，知道拦着点自己，以免破坏在敖扇心目中的形象。 老王刚要扬起笑容赞他两句，就听张老三顿了顿，接着说： “别带坏我们家好孩子。” 老王：“……” “你说的对。”老王脸上十分认同地呵呵一笑。 “不骂了，干活要紧。这样，我们分两路，一队去看着那个村长，对了，还有那个神婆，别让他们通风报信。” 老王说着，停顿了一下： “张三儿你呢，就去山上找个地方蹲着，拦住那些妖怪，把它们都给我抓起来。” 张老三大惊失色：“我一个人去？！” “那肯定不啊。”老王一副你怎么会这么想的样子看着他： “南先生跟你一块儿去，就你那点半吊子水平，抓得住几个妖怪？” 他说完，催促地看着张老三： “赶紧去，对了，子轩啊，村里人一般晚上几点开始吃饭来着？” “王叔，一般来说，是六点左右。” 被点名的小年轻赶紧应道。 “哦，六点，那就差不多六点之前。”老王点点头，又看向张老三： “六点之前，那些妖怪们会从村子后面，山坡旁边的那条小路过来。” ——这都是他们曾经总结的经验。 想到当初看到的，动物园似的乌泱泱一片妖怪，狐妖黄鼠狼妖蛇妖……什么都有，张老三张了张嘴。 刚要说话，一道弱弱的，没什么底气的声音从旁响起。 小青年林子轩默默举起手： “那个，王叔……其实，它们现在可能不在山上……” 几双眼睛刷地一下，转过来盯着他。 “什么意思？”老王沉声问。 “部里派我过来，就是想跟你们说这个。”林子轩吞了口口水： “因为……今天就是七天一次的祭祀了，刘山根说为了更好的供奉妖仙们……就，让它们分别住在了村民家。” “而且。”林子轩深呼吸一口气，紧紧捏起了拳头： “只有供奉了所谓妖仙的人家，才能参加祭祀。没有供奉的人家……” “会被赶到深山里，给妖仙认错。”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37章 第三次 事实上，这个七天一次的祭祀，进行到今天，已经是第三次了。 天佑村就和无数山村一样，村里的青壮年，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基本上都在外讨生活。 留在家里的，不是老人就是小孩。 这样的环境下，即便是一个六十多岁的年迈男人，也依旧算是家里的半个顶梁柱。 而第一批被赶进深山的人家，其中两户，为了保护家里的老弱，两个已经头发半白的老人，就没再回来。 h省的特殊部门——也就是林子轩所在的部门，他们部长，毫无预兆地收到这个消息时，人都傻了。 为此，还被上面臭骂了一顿。 而其他幸存的人家，侥幸从山中回来后，除了一户仍旧坚持的，其他的都“低头认错”，投靠了妖仙。 那一户坚持不肯低头的家里，有个性格强悍的女人，是从其他小村里嫁过来的。 女人读过几年书，她男人外出打工，家里有一对性格软弱的公婆，一家人全靠她拉扯。 除此之外，她还要照顾一个刚满两岁的孩子。 但好在公婆对她还不错，也愿意听她的话，一家人从来没红过脸。 在妖怪们下山之前，女人的日子，算是天佑村里过得好的了。 可到了现在，这倔强不肯服输的性格，反而让她吃了更多的苦头。 林子轩一边说，想到之前远远看到的，那个干瘦的猴儿一样的孩子，眼眶都有些红了： “他们家不肯低头认错，第二次祭祀的时候，又被推了出去……” “靠，这些人都疯了吗？” 小年轻林子轩的话音刚刚落下，张老三就忍不住咒骂出声。 老王的脸色也黑沉沉一片。 敖扇忍不住看向他们身后不远处，看起来一片安宁的穷僻小山村。 林子轩深呼吸一口气，继续说： “第二次祭祀没出什么事，但……也就是因为没出什么事，黄部长说，刘山根很可能在第三次祭祀时，依旧让他们去。” “而且，是第二批的人，和第三批人家一起去。” 一周前的第二次祭祀，有了一次前车之鉴后，h省特殊部门早早就派了人过去，在他们进山的路上守着。 怕被心智不坚定的人通风报信，他们可谓是煞费苦心。 要不着痕迹地引着人到安全的地方，谨防被发现的同时，还要警惕周围一切可能出现的意外和危险。 食物更是不敢给的，好在那些人习惯了饥饿，也没出什么事。 那些人心里害怕，但因为一直没遇到什么危险，好歹还小眯了一会儿。 他们就惨了。 一晚上没敢合眼，身心俱疲。 第二天挂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还要眼巴巴地看着人先下山回去了，然后他们才能走。 当时才不到二十来人，他们就累成这样了。 要是这次再加上二十个人，不说累不累的问题，部里的人手就先不足了。 而且因为当时在深山，黑灯瞎火的，种种条件限制，他们也没办法把第二批进山的那些人筛选出来，提前给送出去。 甚至因为关系恶化，天佑村的人对他们的态度愈发不善，为免刺激到对方，他们连出现在村里都不太敢。 简直就是一个大写的惨字。 林子轩缓了口气，接着道： “上次进山的人，一部分是找市里的武警队借的人。我们部长本来打算，这次要是人太多，就干脆直接出来，光明正大把人带回去。” “但是这不是，王叔你们来了……” 林子轩飞快瞄了眼敖扇，回头： “部长怕打乱了你们的计划，只让我先跟你们过来，说一下情况。至于武警队的人，还是会在刘山根他们推人进深山的时候过来。” 老王点点头，这种情况下，也没心思再去开玩笑折腾同伴了。 他好不容易才忍着气愤，定了定心神，低头自责道： “是我疏忽了，我们有一段时间没了解过这边的情况，没想过会有这种变化……是我的错。” “老王，别这么说。” 张老三觉得很操淡。 错什么错？这事跟他有啥关系？ 天佑村那些人，被妖怪们骗也就算了，毕竟他们算是受害者，还能勉强说是情有可原。 山民长期过着差不多与世隔绝的生活，排外也很正常。 所以天佑村的人，之前对他们是鼻子不是眼的，张老三非常能够理解。就算之前在这边的经历非常不愉快，他也一直都忍着。 毕竟站在对方的角度来看，他们这些人过来，是要破坏他们的信仰。 但是谁特么能想到，他们连相处了多少年的同村村民，也能下得去手？ 张老三忍着没有爆粗口，但还是憋不住低骂了一声： “我看是都疯了！一群疯子！” “好了。”老王捏了捏眉心，冷静过来后，进入了工作状态。 “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要紧的是接下来怎么办。” 老王说着，转头看向正赞同点头，也看着他的林子轩： “小林，你知道他们这个祭祀，一般什么时候开始吗？” “还有那些……”老王顿了顿，接着问： “那些没有供奉妖怪的人家，他们会在什么时候，被赶进山？” 他说不出那什么狗屁的“灵兽使者”这几个字，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还颇有些咬牙切齿。 林子轩点点头：“大概是村民们吃晚饭之前……五点半。“ “但是祭祀的话，一般来说，会提前一个小时就开始做准备。” “至于惩罚时间……” 林子轩停顿了一下，想了想说： “祭祀典礼结束后，刘山根会把集体上供的粮食，拿出一部分，在祭祀之后，做好给村民们吃……说是，妖仙的回馈。” “那些家中没有供养灵兽使者的人，会被安排在旁边，看着他们吃完妖仙馈赠的晚餐……然后再被送入深山。” 林子轩说完，忍不住后退半步。 面对王叔叔仿佛能够杀人的目光，他清了清嗓子，用十分无辜的眼神看着对方，说： “咳咳，王叔，这些都是这段时间里，分部打听到的消息……” 跟他可没有关系啊！ 老王自然知道跟他没有关系，但心中的怒气，还是让他的眼里像是藏了一团火。 他只恨不得直接一把火下去，把这破村子烧个干净。 但是，不能。 老王深呼吸一口气：“没事，人现在没被赶进深山就好。” 这可以说是目前他们得知的，唯一一条好消息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38章 松鼠 好不容易将心中的怒火平息后，老王想了想，说： “现在情况有变，天佑村要举行祭祀，他们要对无辜的村民下手，我们的行动就不能再像是之前那么和缓了……” 毕竟，就算是一群小混混威风久了，要是没人管，也很容易飘起来。 更何况现在他们面对的，是一群本就没有是非善恶观念的妖怪。 很可能，就连原本还有几分良善的，也都已经陷进了泥潭了，染上了污泥。 整个天佑村大概有八十户人家，接近三百五十户人口——不算外出不在家的青壮年。 据之前的统计，其中信奉“妖仙”的，大概有五十多户人家。 再加上后来扛不住压力的……两边对比悬殊，也怪不得无力反抗。 要是他们这次不来，还不知道会怎么样。老王忍不住叹了口气。 现在的时间是临近四点。 距离村民们开始准备祭祀，还有半个小时多一点的时间。 老王估算了一下，皱起眉： “会被推到深山里的人家是哪些，我们肯定不知道具体名单，只有刘山根他们知道……” 说着，他眉毛一拧，做了决定： “我们直接去，先把刘山根抓起来！” 其他人神色一怔，张老三扬起眉毛，赞同地大声说：“好！” 那语气听着，就好像他已经把刘山根抓起来，绑在凳子上，正拿着藤条拷问对方似的。 其实真要说起来，他们身为直属的特殊部门，要什么有什么，人虽然少了点，但武力值还不是杠杠的？ 可惜操淡的不仅仅是那些搞事的妖怪、天佑村的山民。 还有他们这次来的任务。 秉承着不抛弃不放弃的原则，上面要求老王他们，收服搞事的妖怪们。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那当然不是什么难事。 难的在后面。 他们不仅需要收服妖怪们，还得消除云顶山这一带山民们，对所谓妖仙的疯狂崇拜。 搞个人崇拜是要不得的，个妖崇拜，当然也不行。 要洗涤他们的灵魂，净化他们的心灵…… 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老王心里一直在骂娘。 早在那些妖怪下山开始搞事的时候，老王和张老三、李诗三人刚好留在云顶山，查雷劫的事情。 顺便，天佑村的这档事，也被交到了他们手上。 那个时候，天佑村的村民，对他们就已经很不友好了。 张老三曾经提议过“暴力手段”，直接将妖怪们带走，远离这些山民，一了百了。 结果被带走的几个妖怪贼精，摸清楚特殊部门的规则后，溜回来开始给自己找主人。 一家养一个灵兽使者，也真是亏它们想得出来！ 但这之后，再想把妖怪带走，就很难了。 你强行去掳妖，“供养”它的人家哀求不成，直接对着他们破口大骂。 好点的还只是拿扫帚赶他们。 更可怕的是，有的老人——尤其是老太太，当场就能蹲在地上开始撒泼。 堪称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扬言说，他们要是把她家灵兽使者带走，那她也不活了。 老王他们：“……” 他们能怎么办？ 这已经不能只用“绝望”这两个字来形容了！ 不说这件事本身就具有特殊性质，对方再怎么难缠，再怎么不配合，也不是在作恶。 他们真正的“恶”，反而是对着自己。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但你能拿他们怎么办？ 对着这样一群人，总不能像是对待十恶不赦的罪犯一样，先来点武力镇压，给他们点教训，杀鸡儆猴。 总之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 他们打你，你还得受着，骂你，你生完气还得自己把自己劝好。 这件事压在手上，一直令老王他们头疼不已。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啊！ 现在他们找来了传说中那位“妖仙”，云顶山妖怪们狐假虎威的“虎”。 反正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那群妖怪们解决了再说。 ——来此之前，老王他们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结果情况又有了变化。 第一批祭祀中，被推去深山、死了的那两个男人。 那可是活生生的两条人命啊。 老王第一时间，就把主要责任推在了刘山根身上。 不怪他怪谁？要不是他提出的那个什么狗屁祭祀，还把不供奉那什么狗屁使者的人家，给推进深山跟妖仙认错，他们会死？ 更何况，从林子轩描述的情况中，也可以看得出。 很显然，这个村长，不只是想让村民们跟自己一起供奉妖仙，承佑妖仙的庇护那么简单。 但是不管这些主意是谁出的——是刘山根自己，还是他背后的哪只妖怪。 总之先找他就对了！ 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先确保今天，即将被推进深山的几户人家的安全。 这样一番分析后，老王直接提出了去抓刘山根的安排。 他们之前来过这儿，倒是不怕找不到地。 一行人浩浩荡荡，绕路往里走。 天佑村的祖庙，位于山村靠山的最里处，类似于一个半圆的中心点位置。 而作为天佑村村长，刘山根的家，就在祖庙斜对面。 敖扇一行人避开人烟，从靠山的小路进来，一直到祖庙后方，才缓缓从里走出。 因为靠山的缘故，祖庙只有一半斜斜地露在阳光下。 敖扇等人从阴处走出，来到刘山根家后院外。 好歹是村长家，院墙还挺高，只是也已经很旧了，上面爬满了青苔。 房子和后院连着的墙那侧，有一个木窗户。 山村条件艰苦，自然是不可能装什么防盗网。 掉漆的木窗内，玻璃是深深的青绿色，不怎么看得清里面。 当然，他们也不需要看得清。 敖扇站在后面，看着老王猫在窗户边往里看，然后转头看向南渊。 两人不知道有什么眼神交流，南渊冲老王点了点头。 老王转身回来，手一挥，示意他们翻墙进去。 敖扇下意识跟着抬头，就见院墙之上，静静趴着一只松鼠。 发现他们注意到它，那松鼠一双黑亮眼睛闪了闪，似乎很是开心，身后蓬松的棕褐大尾巴一摇一摆。 毫无疑问，这是一只妖。 林子轩忐忑不安地看向身前的老王，头上的冷汗都要滴下来了。 它在那里看了多久？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39章 亲人呐 老王也很诧异，他在脑子里疯狂想着对策。如果这只松鼠叫来了刘山根，他要怎样打消对方的怀疑？ 要不然，先让南渊把它抓起来？ 没等老王开口，突然，院墙上的松鼠动了。 它左右看看，选中了林子轩，尾巴一甩，猛地朝他扑了下来。 林子轩瞪大眼睛，心里发虚，脚下却像是筑了水泥一样，动弹不得。 谁也没料到它会选择直接扑下来，大家都很猝不及防。 那松鼠速度极快，眼看着，就要落到林子轩脸上了。 敖扇刚要出手，就听松鼠叫了一声，用在场各位都能听清、却绝对不会惊扰到其他人的音量喊道： “亲人呐！” 敖扇手上动作一顿。 松鼠踩着林子轩的额头，灵活地在他的颅顶上翻了个身，然后跳下到林子轩的肩头。 站稳之后，松鼠张开两爪，一把抱住了林子轩的脖子： “亲人呐，你可算是来了！” 林子轩：“……” 其他人：“……” 林子轩僵硬的身体逐渐恢复了感知，感受到脖颈间一片毛茸茸的东西蹭着自己，带来阵阵痒意。 他不好低头，眼珠子努力地往下撇，十分艰辛地“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什么。 最后还是老王先反应过来，看着那只死死抱着林子轩的脖子，不肯撒手的松鼠，问： “你是刘山根家里养的？” 那松鼠这才转头过来看着他们。 它那如同黑珍珠一般的眼睛，像是含了泪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们： “是，是啊。” 然而在场的各位，没有谁会因为这副外表，就对它心生同情。 “好好说话，别装可怜！”张老三上前低喝了一声。 “我没有装可怜。”松鼠奇怪地看着他：“你怎么会觉得我是在装可怜呢？” 它说着，仰头看向林子轩，扑闪着眼睛满是真诚道： “我这是心里高兴，看见他，就像是看见了亲人一样，太感动了而已。” 张老三：“……” 林子轩：“……” “别说废话，你想干什么就直说！”张老三依旧十分警惕。 还亲人呢？它可真能编。 他沉着脸，对这只满口胡言的松鼠放下狠话：“你要是敢对他下手，我们不会放过你。”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松鼠的脸皱巴成一团，看张老三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不可理喻的人。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对他下手了？我要是想对他下手……” 松鼠举起的爪子下，露出尖锐的爪尖，虚虚靠在林子轩脖子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这个动作让林子轩再次僵硬了身体，也成功让老王和张老三沉下脸。 “别紧张，别紧张。”松鼠收起爪子，拍了拍林子轩的后颈。 说完，它才又重新转头，看向张老三，冲他挑衅： “看见了吗？我要是想对他下手，刚刚跳下来的时候，他就得躺下了。” 张老三努力抑制着心中怒气，刚要开口，老王拍了拍他的肩膀，冲他轻轻摇头。 老王当然能看得出来，这松鼠是在故意挑衅他们。 这让他反而没那么担心了。 老王看向松鼠，端得一副和和气气的态度，问： “那么，你想干什么？又为什么要叫小林……亲人？” 说最后两个字时，他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差点没说得出口。 特殊部门的人员招收，那都是要求奇高的。 即使林子轩只是一个分部的员工，也绝对是经过了重重调查，确认身份、经历、性格、人品等等多方面都没有问题，才能获得被招入特殊部门的基本资格。 林子轩既不是妖怪，更不可能是一只松鼠妖，眼前这只松鼠，为什么叫他亲人？ 老王的问题一出，大家就见停在林子轩肩膀上的那只松鼠，脸色就像是调色盘似的，一连好几番变化。 “我，我就是……”松鼠小声嘀咕了半句，话未说完，倏地眼神一闪，语气认真起来： “等等……先跟我走！” 它话锋一变，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紧张，说着从林子轩的肩膀上跃下，往天佑村祖庙那边跑去。 跑了两步，又回过头来，低声提醒道： “快跟上，动静小一点。”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敖扇感知了一下，发现屋内的气息正在移动，才挥手示意大家跟着松鼠一起走。 当最后一个人从后院侧墙边离开，钻进祖庙后时，刘山根家里响起了低低的吱呀一声开门声。 祖庙和后山，隔着不过五六米距离，大片阴影将他们笼罩其中，十分有安全感。 林子轩松了口气，新奇地看了眼敖扇，对她隐隐有些佩服。 要不是她反应快，他们很有可能就会被刘山根发现了。 发现对方正在看自己，显然心有余悸的样子，敖扇抬眼，冲他露出一丝安抚的微笑。 林子轩身体一僵，感觉脸上有点发热，不好意思地别开视线。 这时候，张老三突然出声说： “……不对啊。” 他回头看了眼刘山根家的方向，又看向松鼠，皱着眉说： “我们不就是来抓刘山根的吗？刘山根出来，我们怕他干什么？” “……”林子轩默了默，觉得张叔说得很有道理。 “……咳咳。”提出跟着松鼠走的敖扇，忍不住咳了两声，掩饰尴尬。 她当时没想那么多。 就是有一种莫名的直觉，让她跟着松鼠走。 再加上确实感知到，屋内有气息要出来……而他们又像是贼一样，蹲在人家院墙外，之前还准备爬墙来着。 这导致敖扇下意识就想躲。 李诗推了推眼镜，也隔着祖庙，看向他们刚走过来的方向。 “那我们现在过去……？” “过去什么呀！”松鼠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你们能不能先听我说？” 六双眼睛同时转过来，齐刷刷地盯着它。 小松鼠浑身一抖，气势弱了下来： “你们别这样看着我，我……我真的是个好人，不，好妖……我说真的，你们要相信我！” “可得了，如果不是你，我们现在已经抓到了刘山根。” 这么一说，张老三渐渐怀疑起来。 他眯起眼睛，嫌憎地看着松鼠：“等等，你不会是故意调我们离开？” 松鼠是不是好人…不，好妖，他们暂时还分辨不清。 但它听了张老三的话，急得跳脚的样子倒是很明显。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40章 我真的是个好妖 “我之前是刘山根养的没错，但是现在，他真正听的，是另外一只妖怪的话！” “什么意思？”老王上前一步，弯下腰，将急得一通说的松鼠拎了起来，与它平视。 “之前那些主意，都是你出的？” “……”小松鼠浑身一僵。 它原本焦急的情绪，一瞬间就像是被按进冬河里，呛了几口冰水一样，全都冻住了。 老王掐在松鼠脖子上手紧了紧，审视地看着它： “那个祭祀，也是你的主意？” “这个可跟我没关系！”松鼠脱口而出后，神色一变。 ——它说这个，不就是间接承认了，之前的那些主意都是自己出的？ 完了，松鼠心想，它要完了。 结果紧接着，它突然感知到，掐住自己脖颈的手，力度反而减轻了一些。 松鼠瞬间满血复活：“你们相信我啊，我真的是个好妖！” 知道眼前的小松鼠，并非提起这个狗屁祭祀的妖怪后，老王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他倒是不怀疑对方会骗自己。 首先松鼠否认时，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这个时候说的话，基本上没有说谎的可能性。 其次，以对方所表现出来的性格来看，也不像是会提出这种狗屁祭祀的样子。 “嗯。”老王心里信了七分，却依旧表情淡淡的样子，问： “继续说，你说的另外一只妖，又是怎么回事？” 他语气、表情都把控得很好，颇有些要是松鼠说的不能让他满意，就要翻脸的架势。 这副态度也很有效果，果然成功地让松鼠变得有些紧张，也因而认真起来： “那只妖……之前是我们云顶山山神的手下。” 老王挑眉：“什么山神，不是妖仙吗？” “你们不知道？”松鼠噎了噎，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见老王皱眉，明显不耐，它沉默片刻，嘀咕了一句之后，乖巧地解释起来： “我以为你们知道呢……我们云顶山，之前有一位山神，你们之前不是还特地过来，探查他留下的雷劫痕迹？” 老王：“我们没找到他，你知道他去哪儿了？” 松鼠的情绪变得有些低落起来：“我也不知道，我们都找不到他……” “那你们有没有想过，他是渡劫失败，陨落了呢？” “不可能！”松鼠毫不犹豫地否认道。 说完，它或许是觉得自己反应太过激烈了些，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 “我是说，山神大人那么厉害，肯定不会渡劫失败的……”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眼前这只小松鼠，对它口中那位“山神大人”的尊敬和信任。 张老三忍不住看了眼敖扇。 不过松鼠并没有注意到他这个动作，而是皱巴着脸，有些纠结道： “好了好了，还是继续说云淼……其实说他是我们山神大人的手下，也不太对。” 松鼠顿了顿：接着道： “准确来说，我们云顶山的妖怪，都能够算是山神大人的手下。只不过跟我们比起来，云淼和山神大人的关系，要更亲近一些……” 很显然，云淼就是它所说的，刘山根现在服从的——而且很有可能，就是提出这个七天一次的祭祀的妖。 松鼠：“云淼和山神大人，勉强能算是同族，从前，山神大人就对他多有纵容。” 缠在敖扇手腕上，正静静聆听的墨舍：“……” 他动了动，正要现身。 敖扇感知到墨舍的动作，想了想，伸手暂时将他按住了。 墨舍：“……” 松鼠：“其实云淼的资质很一般，但因为在山神大人那里，说得上两句话的原因，大家一直都对云淼很客气。” “后来，靠着山神大人的帮助，云淼的修为也逐渐追上来了，甚至比我们高上不少……我们问他怎么提升的修为，他也如实告诉我们了。 “他还说，可以帮我们……让我们也去找山神大人，寻求指点。” 松鼠深呼吸一口气： “这种事……我们哪敢去打扰山神大人？但是云淼说愿意为我们引荐，他有这个心意，我们对他，自然更加亲近。” 敖扇沉默地，加大了右手施加在左手手腕上的力气。 松鼠苦笑了一声：“结果谁能想到呢，山神大人一走，我们听他的，下山来给山神大人收集供奉……” 其实它真的完全不担心墨舍出事吗？不可能的。 墨舍那么大一条蛟龙，渡劫的时候电闪雷鸣，云顶山的妖怪们谁能看不见？ 可以说，正是因为担心墨舍，它们这些妖怪，才会在云淼的指示下，一拥而下。 “云淼说，山神大人渡劫失利，受了很重的伤，因此，他需要很多的信仰和供奉，才能更快地痊愈。” “我们都信了。”松鼠伸出爪子扒拉了一下自己的脸： “毕竟云淼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和山神大人很亲近。我们误以为，这是山神大人令他传达的指令。” “下山过来之后，虽然也有妖觉得不对，但是……山神大人一直没有出现，我们就没想太多。” 毕竟在它们心中，山神大人修为高深，整个云顶山不管哪一个角落，发生了什么事情，山神大人应该都是知晓的。 直到，有妖在山涧间，发现了山神大人的身体所在。 “我也不瞒着你们了。”松鼠说着，咬了咬牙： “发现山神大人的身体在山涧中，我们刚开始还不敢接近，以为他在修养，结果山神大人一直没有动静，我们才敢靠近过去看看……” “然后，就看见山神大人，满身都是被雷劈过的痕迹……气息已经十分微弱，连话都说不出来……” 松鼠说着，声音带上了一丝悲愤：“话都说不出来，云淼从哪儿收到的指示？” “我们这个时候才发现，云淼撒了多大的谎。” 松鼠停顿了一会儿，缓和了一下呼吸，继而道： “我承认，被你们抓过去之后，我们在天佑村村民家住进去……还有灵兽使者这个主意，都是我提出来的。” “但那是在我们发现山神大人之前，不信的话，你们一会儿可以看看天佑村村民家里，那些石像，都是为了给山神大人收集信仰，特意做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41章 他想取代山神大人！ “石像？什么石像？”老王眉头深深皱起。 仿佛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一样，小松鼠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说： “噢……我忘了，你们没办法进村民们家里。” 天佑村的村民，可以说即使是那些并不随波逐流、信仰妖仙的人家，对老王他们，以及h省特殊部门这两批人，态度也都好不到哪里去。 这部分人都这样了，那些信仰妖仙的，更是不用说。 若是看见他们过来，直接振臂一呼，喊来一群人拿着扫把追着打，那也是有可能的。 小松鼠的大实话，让张老三忍不住瞪了它一眼。 “别这么看着我……实话说，其实我也没见过那些石像。”小松鼠缩了缩脖子，接着道： “我只远远地看过一眼。那些石像都是云淼做的，做好之后，它就让刘山根分别发给天佑村的人类了，每家一个……但刘山根自己一个都没有留。” 松鼠停顿了一下，补充道： “那些石像，云淼说，它是按照山神大人的模样刻制的，放到村民们家里，让他们每日供奉、祈福，这样可以更好地帮助山神大人，信仰之力……” 说着说着，它突然就有些走神，又开始想，云淼刚开始显然是动了心思的，是不是其实他…… 结果没想一会儿，就听站在一旁、它之前选中跳到他头上的那个人类，弱弱地出声： “那个…你说的石像，是这样的吗？” 包括小松鼠在内、六双眼睛又齐刷刷地转过去，注视着林子轩手里的石像。 石像不大，窄而高，躺在林子轩的手上，看上去只比他的手掌稍微长上那么一点点。 那是一个蛇像，蛇尾盘旋而立，蛇身弓起，头部微微向下，一双眼睛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下方。 实话说，石像的做工十分粗糙，只能勉强看出大体的形状，以及较为明显表象特征。 起码敖扇一眼就能看出，这个石像就算是和墨舍面对面放在一起，两者之间，也找不出多少相似之处。 更别提跟墨舍的本体对比了。 蛇类本身就自带一种阴冷的气质，再加上材质用的是冷硬的石头，这两者配在一起，更是显得森冷无比。 但墨舍不一样，他展露在外的气质虽同样冰冷，却更像是幽森洞府里的寒水。 而眼前这个雕像，敖扇却隐隐从其身上，感受到了一股邪性。 有这种感觉的，当然不止她一个人。 小松鼠顶着林子轩手心的雕像看了一会，犹豫起来： “好像是……可是这个雕像，怎么是这样的？” 它之前真的只是远远看过一眼，也没想那么多，现在看来…… 松鼠深呼吸一口气，表情有些沉重： “如果是在山涧间，见到山神大人之前，我就算看见了这个石像，说不定……也发现不了不对。” 老王和张老三对视一眼，微微挑眉。 它说的是如果没见过那位山神大人，但现在的情况，很明显不是这样。 “这不是山神大人的雕像。”松鼠笃定地说，随后神情认真地看向林子轩： “我想问问你，这雕像是从哪里来的？” 其实它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却还是想再确认一下。 即便有了心理准备，在听到林子轩的回答时，松鼠的脸还是忍不住，有那么一瞬间的狰狞。 林子轩：“是在去了两次深山的女人那家，院子外面捡到的……他们把它扔出来了。” 松鼠盯着他手心里的石像，沉默下来，一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的模样。 见它这样，在场的各位差不多也能猜到是为什么，一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出声安慰。 毕竟松鼠再怎么说，曾经也是助纣为虐的一方。 同情或许是有的，但还没到能这么快，就毫无芥蒂地接受它的地步。 好在小松鼠没过一会儿就自己调整了过来，否则，老王都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打断对方的沉思了。 “我知道了！”小松鼠从鼻子里呼出一口气，目光从林子轩手里的石像上离开，抬起头来，几乎是咬牙切齿道： “这是云淼的石像。” “这是云淼给自己雕刻的石像……他骗了我们！他说是为了山神大人集取信仰，用的却是自己的石像……” “他想取代山神大人！” 越说，小松鼠越生气。 它圆圆的眼里，像是蓄出了两团火焰，就像是它身后竖起的蓬松尾巴一样。 被欺骗和利用的感觉，让小松鼠愤怒得吱吱叫： “云淼是个骗子！死骗子！等山神大人好起来，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众人等它安静下来，已经是听了一耳朵的“山神大人一定会把云淼怎么样怎么样”之后。 李诗推了推眼镜，提出了疑惑： “我有一个问题。” 她是看着松鼠问的，众人的视线也循着她的目光，重新落在小松鼠身上。 “什么问题？” 李诗：“你们已经发现了那位……山神，应该也知道这些事，包括下山收集信仰、石像、祭祀……都不是他安排的。” 松鼠身体一僵，眼神躲闪。 看见它下意识的反应，李诗笑了笑，继续道：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直接喊停呢？” “为什么，要继续留在天佑村——还有宝山村，当那所谓的'灵兽使者'呢？” 隔着眼镜，松鼠看着女人那双狭长的眼睛，感受到了一股逼人的气势。 “我，我们……”它吞吞吐吐地应着。 “是因为不知道，石像不是那位山神，想继续给他收集信仰吗？” 松鼠眼睛一亮，松了口气似的： “对，对！没错……就是这样，我们都希望山神大人快点好起来，是云淼骗了我们，都怪云淼……” 它说着说着，面对李诗似笑非笑的眼神，声音越来越小，直至逐渐消失。 “是这样吗？” 李诗推了推眼镜，脸上依旧挂笑，语气却十分冰冷： “或许有一部分是，但更多的，难道不是因为，你们体验过身为'灵兽使者'时，享受的供奉和尊敬……所以不舍得离开了吗？”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要恼羞成怒呀。”李诗轻笑一声，语气听起来，就像是在哄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小松鼠羞恼地瞪着她，这个人类女人……这是个什么态度！ 李诗：“那么让我想想，你现在，又是为什么，选择向我们投诚了呢？”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42章 慷慨无私 也许是被李诗说中了太多，小松鼠心虚地瞪着她，“你，我…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来。 “咳咳，行了，你别把它吓着。”这时候，老王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 “目前还是确保要被送去山里那些人的安全要紧……小家伙，你知道这件事？” 李诗看他一眼，推了推眼镜，没再说话。 女魔头施加的压力消散，松鼠看向给自己解围的人类大叔，模样可怜兮兮地点了点头： “知道，我找你们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老王看着它，露出求知的眼神，从善如流地“哦？”了一声。 松鼠沉默了一会儿，悄悄瞄了一眼李诗，才回过头，吞吞吐吐地说： “你们也知道……之前两次祭祀，刘山根他们，把一些没有供奉妖仙……云淼的人，送去了深山。” “第一次祭祀的时候，有两个人类，死在了里面……” 小松鼠深呼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接着道： “我们本来，没有放在心上……直到最近，我们发现，我们修炼的速度，慢了很多。” 简单来说，就是那两个死于非命的人类，造成他们惨死山中的原因，有一部分在它们身上。 故而，它们身上沾染上了业力，修炼速度，自然也慢了下来。 若是放在灵气低微的以前，这种变化，自然是非常明显的。 偏偏，现在灵气复苏，云顶山又本身就是灵气充裕之地。 下山参与了这件事的妖怪们，这才直到最近，才发现不对劲。 “我听到刘山根和云淼讨论，为了立威，这次……” 松鼠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围着自己的这群人类，吞了口口水，鼓足了勇气才接着道： “他们说，这次，一定不能让他们所有人，都安全地活着回来。” 话音方落，包括敖扇在内，所有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张老三都要气笑了：“立威？拿人命去立？亏他想得出来！” 他眼神阴恻恻地捏了捏拳头，骨节碰撞，发出嘎嘣嘎嘣的声音，让小松鼠忍不住抖了三抖。 “我……我劝过他们的！”它急忙表衷心，并开始卖惨： “但是被云淼骂了……他还让刘山根把我关起来，要不是刘山根不敢对我太过分，我都出不来，更别提跟你们报信了。” 老王看着它，眼珠子转了两圈，然后点头安慰道： “没事，不用解释，我们明白的，我们相信你。” 瞬间得到了小松鼠感激的目光。 见此，老王朝它露出和善的微笑，张嘴就是一通说： “我们人类有一句话，叫做'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还有一句话叫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没事，你不用懂。” 看着明显听得晕晕乎乎的小松鼠，老王笑了笑，继续说： “你只需要知道，我们愿意接受每一位真心投诚的人、妖——即使他们犯过一些错误，但是只要承认自己的过错，并保证以后不会再犯，我们都能够接受。” “我现在就觉得，感受到了你的诚心，所以我们都相信，你有着善良的本质。” “……”虽然前面的，都没怎么太听懂，但最后一句，小松鼠听得还是非常清楚的。 他在夸它善良！ 小松鼠疯狂点头：“对对对，没错，我是诚心的！” 老王微笑：“那你可以告诉我，今天会送进山里的人家，都有哪些吗？” “当然可以！我记得很清楚的，一共有六家人，分别叫……” “那你知道这些人，都住在哪里吗？我们需要尽快派人带他们转移，找起来可能会花费太多时间。” 松鼠思考了一会儿：“知道知道，村头有两家，就在天佑村村牌左边，还有……” 老王难掩笑容：“太谢谢了，对了，你投诚我们这件事，除了云淼以外，其他妖怪知道吗？” “知道的。”小松鼠点了点脑袋： “我们其实，已经决定回云顶山了，但是……云淼肯定不会同意。” 可是它们又打不过云淼。 小松鼠的表情有些愁苦。 老王安慰道：“没关系，我们会帮你的，你看看他。” 说着，他伸手指了指一旁，一直表现得像个隐形人的南渊。 小松鼠疑惑地看过去，不解： “他怎么了？” “他也是妖怪，你觉得，他打得过云淼吗？”老王嘴上问着，心中隐隐有些紧张起来。 小松鼠闻言一愣，看着南渊，新奇地瞪大眼睛： “真的吗？你也是妖怪？” 南渊扫了眼老王，冲它微微点头，并稍微放送了对自己身上妖气的掩饰。 ……还真的是！ “哇！”小松鼠眼神闪亮地看着他：“大人，您是在人类世界工作吗？” 老王：“……” 这就大人了？？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重新拉回松鼠的注意力： “所以，小家伙，你觉得南先生和那个云淼相比，谁更厉害？” “当然是南先生！”小松鼠毫不犹豫答道。 说完，它就迈着小短腿往前走了两步，靠近南渊，带着一丝隐秘地讨好： “南先生，我叫松圆，您是什么妖啊？” 张老三走过去，大手将它拎了起来，左右晃了晃，嗤笑一声： “松圆？我看确实挺圆的，不知道我把你团成一团，从这里扔出去，能滚多远啊？” 松圆：“……” 见小松鼠瞬间安静如鸡，张老三满意地笑了：“行了，少说废话，别套近乎，老老实实的，问什么答什么。” 松圆弱小可怜又无助地点点头。 同时忍不住看向站在张老三身后，静静看着这边的南先生，对他产生了一丝丝同情。 在人类手底下工作，一定吃了很多苦，很不容易？ 老王并不知道这只松鼠在想什么，当然，也并不关心。他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工作： “云淼现在，在刘山根家吗？” 松圆点头：“祭祀要开始了，那些供奉……刘山根会留三成，还有五成要交给云淼，所以每次祭祀，他都会在。” 至于剩下两成，很显然，就是那些拿出来给村民们吃的，少得可怜的一部分。 张老三：“……” 硬了，拳头硬了。 这刘山根，还有那个云淼，好得很，本来以为这一人一妖做的事，已经够无耻了。 没想到，他们还能一次次地，突破在他们心中的下线。 一个占三成粮食，一个拿五成，剩下两成，给天佑村百来号人口分。 “这么慷慨无私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等会儿过去，你们都别跟我争啊。”张老三呵呵狞笑着： “让我跟他，好好交流交流。”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43章 他把我们丢下了 什么交流不交流的，张老三到底是想干什么，谁不知道谁呢。 不过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知道了刘山根都做了些什么之后，关于这次出行任务的第二点，老王倒是终于稍微有了些想法。 他摩挲着下巴，眼神落在小松鼠松圆身上，看上去是在问它话，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刘山根做的这些事，天佑村的人，应该没想过……？” 毕竟是一村之长，在这种山村里面，村长也不是想当就能当的。 不管刘山根现在怎么样，凭他能当上村长这一点，就说明他曾经也受村民们尊敬推崇过——起码在云淼带着妖怪们下山之前，是这样。 “当然不知道。”松圆用一种“你不是在说废话吗？”的眼神，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说： “要是知道的话，他们怎么可能还傻傻地给刘山根送粮食。” 老王看着它笑了笑：“嗯，你说得很对。” 见自己被夸了，小松鼠心里对这些人类的那么点嫌弃，瞬间就烟消云散，身后的尾巴情不自禁摇了摇。 它有些骄傲地昂起头，清了清嗓子，矜持地开口： “咳咳，你不知道也正常，没关系，这不是还有我呢……你们还有什么想了解的吗？” “是有一件事。”老王点点头。 小松鼠的嘴角翘了翘，一副大发慈悲地姿态，问老王：“说，什么事？” “就是……” 老王沉默半晌，犹豫着说：“还是算了……可能对你来说，有点为难。” 松圆等了半天，就等来一句算了，很有些不耐。但这个人类，又好像是在为自己着想…… 算了算了。 小松鼠用安慰的语气道：“什么事情你尽管说！放心，没有什么能难倒我松圆的！” 老王眼睛一亮：“真的吗？” 人类真是优柔寡断啊。 松圆无奈地摇摇头，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真的！你快说！” “你真的能答应我们……” “可以！没问题，我答应你！” “哎呀，那真是太好了！”老王脸上的笑容，犹如一朵菊花瞬间绽放。他用感激而崇敬的眼神看着松圆： “那松圆，你看看，什么时候安排我们，跟山神大人见面啊？” “……？？”松圆懵比地抬头：“……你说什么？” 它？？安排山神大人？？跟他们见面？？ “你说什么呢！” 松圆懵了一瞬间后，立刻反应过来，简直一蹦三尺高： “我什么时候答应带你们去见山神大人了？不行不行，这个绝对不行！” 老王脸上的菊花…不，笑容，又如同京剧变脸一样，冷淡下来： “这可是你刚刚答应的啊，怎么，说出去的话，难不成你还想反悔？” 刚刚还对着自己又是吹嘘，又是感谢的人类，倏地一下沉着脸，语气威胁地盯着自己，这让可怜的小松鼠忍不住有点方。 它后退了两步，梗着脖子： “我什么时候答应了？你，你根本就没说完……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这件事！” “哦，是吗？那没什么事能难倒你这话，不也是你自己说的？我们可是都听得清清楚楚。” “只是带我们去见一眼那位山神，又不是要你的命……”老王眯眼盯着它，狐疑道： “还是说，你口中的那位山神，其实根本就不存在？” 松圆气恼地大叫：“你别胡说！” 老王停顿片刻，却并没有闭嘴，而是呵呵笑了一声，接着道： “如果不是被我说中了，你急什么？我想想啊……编造出一位所谓的山神大人，作为来跟我们投诚的借口。” “再推出那个云淼，说出他对你们的欺骗，以此洗清自己身上的罪孽……是这样吗？” “不是！不是！”松圆急得吱吱叫： “别说了，别说了，你们不就是想见山神大人吗……” 老王终于停了下来。 他让可怜的小松鼠冷静了一下，才重新挂起平和的微笑：“这么说，你愿意带我们去见那位山神了？” 松圆：“……” 松圆忍不住后退了两步，突然觉得，刚刚那个戴眼镜的人类女人，好像也没有那么恐怖了。 面前这个简直比她可怕一千倍一万倍好吗！！ 松圆深呼吸一口气，脑子里乱乱的，好一会儿才重新冷静下来。 它瞅了眼笑容平和的老王，丝毫升不起之前那样亲近的心思，甚至还带上了几分惧意。 松圆心里有些发虚。 毕竟，它的答案。。 “我，我也没办法……”松圆越想越伤心，不自禁哭丧着声音道： “其实，其实你猜对了一半，我确实不能带你们去看山神大人，因为，我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但是我保证，山神大人绝对不是我编造的！”松圆笃定地这么说了一句后，解释起来： “我没有骗你们……我们确实是在山涧里，找到的山神大人，但是大人苏醒之后没多久，就离开了山涧。” 一口气把底掏了个空，松圆又是委屈，又是难过。 它也想见山神大人啊！可是谁也不知道，山神大人到底去了哪儿。 “他把我们丢下了。” 说着说着，松圆悲从中来，难以自制地开始抽噎： “山神大人他，他肯定是知道了我们做的事情，讨厌我们了……所以才会抛弃我们，呜呜呜……” “松圆，松圆知道错了。” “呜呜呜…松圆也想要山神大人回来，可，可是……” 小松鼠伤心地抹着眼泪，埋头用爪子捂着脸，觉得自己现在哭哭啼啼的样子，肯定丢脸极了。 山神大人要是知道自己这么丢脸的行为，肯定也不会喜欢自己。 这么一想，松圆哭得更伤心了。 一群围观的人类面面相觑，张老三瞪了眼老王，用眼神斥责他。 看你做的好事！ 老王：“……” 老王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怪我咯？你不也没好到哪里去！ 两个成年大男人眉来眼去的同时，敖扇终于放开了对墨舍的压制。 她迈步上前，来到小松鼠身前蹲下，一只手拍拍它的脑袋，轻声道： “别哭啦。” “你看看，这是谁。”敖扇伸出左手，露出掌心上的黑色小蛇。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44章 云淼是谁 柔和的声音自头顶响起，落在耳中，让正埋头抹着眼泪的松圆稍微愣了一下。 是谁在跟它说话？ 这个人，给它一种很奇特的感觉。 松圆觉得这种感觉，和面对山神大人的时候很像，就是那种既想跟对方亲近，又不太敢亲近的矛盾感受。 只不过，山神大人从来都不会这么随和地，跟它们说话。 松圆愣愣地抬起头，看见蹲在自己身前的人类女孩，下意识吸了吸鼻子。 松圆其实之前就注意到过她，只不过是因为对方的年龄和外表——怎么看，她都不像是应该踏足这里的人。 它之前还为此诧异过。 人类不是一向爱护幼崽的吗？ 松圆听说过，人类社会是不允许招童工的，嗯，其中包括的，就是十八岁以下的孩子。 它之前还在心里悄悄吐槽过，觉得这个叫什么什么部门的人类组织，也只是嘴上说着好听而已。 不过现在，松圆不这么想了。 它现在觉得，还好那个叫老王的人冠冕堂皇，带着跟前这个人类女孩工作，不然…… 不然什么？ 松圆直勾勾地看着敖扇，脑子晕乎乎的，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身上的灵气……”松圆忍不住喃喃。 它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个人类小姑娘，身上的灵气居然这么浓郁？ 有多浓郁呢……松圆想了想，大概比这云顶山最高峰处的灵气，还要充裕许多。 要知道，云顶山，即使是放在几百年前，也是全国境内……不，整个蓝星境内，数一数二的修炼宝地。 虽然，因为先后被山神大人，还有云淼占领过的缘故，松圆去云顶山顶峰的次数不多。 但它也隐隐能够分辨出，眼前这个人类女孩，身周的灵气充沛程度，绝非云顶山顶峰能够比拟。 不过即使得出了这个答案，松圆心中也仅仅是羡慕，还有敬佩，却生不出嫉妒的心思。 就像是对山神大人一样。 山神大人一直以来，作为处在云顶山所有妖怪们头顶，镇压着它们的一座高山。 即使山神大人霸道地占领了整个山峰，对它们也漠不关心，但云顶山的妖怪们，却不会因此对他产生丝毫的逆反之心。 但云淼不一样。 毕竟，它们曾经看到云淼弱小过，更加知道，他是怎么走到如今的位置。 包括松圆在内，知道云淼将洞府搬上了云顶山顶峰时，心中都有过气愤……和嫉妒。 松圆觉得这并没有什么不对。 它是妖，不是人，更不是圣人。 之所以任由云淼安安稳稳地住在上面，也只是因为，它打不过云淼。 可以说，如果松圆有胜过云淼的武力值，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向他发起挑战。 这才是妖。 云顶山所有的妖怪都是这样。 但是现在，松圆觉得，自己的认知，好像出现了亿点偏差。 为什么眼前这个人类，会给它一种，类似于面对山神大人时的感觉？ 她才多大？才修炼了多久？ 松圆下意识分出心神，感知了一下……结果当然是什么都感知不到。 那就说明，对方的修为高于自己。 松圆：……好，好。 不过也是，身周有这么活跃充沛的灵气，修为想不高也难？ 松圆强迫自己稳住心神，尤其是努力压制住那种，想要凑近过去献殷勤的冲动，问： “看什么？” 它一边问，一边转过头，往人类女孩伸出腾空的手上看。 话音刚落，松圆就呆愣当场。 一条黑色的、瘦弱的小蛇，正静静地立在人类女孩掌心，绿豆大小的眼珠子看着自己，里面写满嫌弃。 松圆：“！！！” 小松鼠的眼睛缓缓睁大，控制不住地喊出声：“山，山神大人？！” 虽然身形不太对，但松圆十分肯定，眼前的黑色小蛇……这眼神，这气质，怎么看都是它们家山神大人，错不了！ “山神大人，是您吗？” 松圆脸上的表情先是激动，再是狂喜……然后在发现山神大人眼中依旧写满嫌弃，冷冰冰地不理会自己时，缓缓冷却下来，变成了受伤和懊悔。 啊啊啊啊啊！它刚刚说的那些话，岂不是全被山神大人听见了！ 它它它没说错什么话？！ 松圆开始努力回想，自己刚刚都说了些什么，有没有口不择言…… 等全部回忆了一遍，确认自己或许大概应该是没有说错什么，会导致得罪山神大人的话，它才悄悄松了口气。 然后就听见山神大人冷冷地问：“你叫松圆？” 小松鼠浑身一颤，丝毫不介意对方明知故问，又激动又惶恐地，点了点头，伏低身体，恭敬应声： “是，山神大人。” 墨舍：“我，亲近云淼？” 松圆：“……？” “我对他，多有纵容？” 松圆缓缓抬头，不解地看向他。 “我们还是，同族？” 墨舍冷笑着继续反问，音调都比平时说话时拔高了几分。 这下，松圆就是再不解，也能听得出来，山神大人这是生气了。 可是……它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山神大人以前就是跟云淼很亲近啊，而且还对他多有纵容，甚至允许他打扰他修炼。 除了云淼，松圆从来没见过有其他妖，能做到这个地步。 至于同族……它的原话，是说他们同族吗？松圆有些不确定起来。 松圆不知所措。 或许是看出了它的茫然，或许是本身就不报希望它能够醒悟，墨舍憋了一会儿，终于闷声为自己解释起来。 他解释得特别直白，特别简单粗暴，简直一针见血： “……云淼是谁？” 松圆傻愣愣地看着他，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难道，难道山神大人失忆了？？！ “不要瞎想。” 看出松鼠目光中隐含的想法和惊诧，墨舍的语气又阴沉了几分： “我再问你一次，云淼，是哪条蚯蚓？” 敖扇手一抖，托着墨舍的手差点没稳住，面对后者投过来的疑问视线，默默别开了目光。 墨舍视线从她身上收回来，重新落在松圆身上，催促地看着它。 松圆：“……” 松圆沉默了一下，现在勉强能相信，或许，山神大人是真的不知道云淼是谁……也说不定？ “算了，你不用说了。”墨舍突然又转口道。 松圆一震，山神大人想起来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45章 杀了他 墨舍很快就用实力证明，他说不知道云淼是谁，就是真的不知道，也不可能想起来。 刚说完不用了，他就转头看向隔着祖寺高高的墙壁，刘山根家的方向。 没记错的话，他刚刚似乎是听到他们说过，那只叫做云淼的小蚯蚓，现在就在那里？ 墨舍收回目光，瞥向敖扇。 敖扇也正疑惑地看着他。 抛开别的不谈，敖扇对墨舍从前作为山神这个身份，在云顶山过的生活，其实还挺好奇的……咳咳。 换位思考一下，要是她突然知道，自己被记不清的人狐假虎威、还利用信任她的人做坏事，敖扇肯定也开心不起来。 所以听见墨舍说，让松圆不用告诉他时，敖扇也很诧异。 见他紧接着又看了眼刘山根的家时，敖扇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果然，只听墨舍喊了她一声： “扇扇。” 敖扇：“嗯？” 墨舍扫了眼松圆，目光透过天佑村祖庙的高墙，仿佛已经看到了藏在刘山根家里的云淼。 “你去。”墨舍幽幽出声： “杀了他。” 敖扇：“……” 其他人：“……” 这，这么凶残的吗？ 林子轩落在那条黑色小蛇身上的目光，从好奇变成了惊诧，这样的要求……他忍不住抬眼看向敖扇。 她会答应吗？ 老王和张老三对视一眼，二者的表情和林子轩相比，同样也平静不到哪里去。 只不过他们想得更多一些。 就他们所知，敖扇是墨舍——也就是那条蛟龙的救命恩人。 老王原本以为，敖扇只是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机缘巧合之下，碰巧给墨舍帮了点小忙。 即使墨舍在敖扇身边安顿了下来，老王也只觉得，是因为他受了重伤，需要修养。 但现在看来……或许并不是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否则，敖扇若是本身没有什么武力，墨舍怎么会突然开口，让她去杀了那个云淼？ 只可惜，他们看不出敖扇的修为。 老王猜测，她应该是从墨舍那里，得了什么能够掩盖修为的法器，或者术法。 老王心中微叹。 不过一码归一码，敖扇就算真的很厉害，那也还是个孩子呢。身边有他们这么多人，哪里轮得到她一个小姑娘去动手的地步？ 这些想法在老王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很快就迈步上前，准备替敖扇出声拒绝墨舍。 敖扇当然不知道他想了些什么，正蹙眉瞪着墨舍。 她倒不是担心打不过的问题。 主要是，以敖扇多年来接受的教育观念，作为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连坏事都没做过几件。 陡然让她去杀妖——即使对象是一只妖，那跨度也有些太大了。 在敖扇眼里，有灵智的妖跟人没什么区别，有也只是种族不同罢了。 虽然云淼做的事情，确实可恨。 他算是酿成天佑村悲剧的一切源头，而且身上已经负了两条人命。 杀人偿命，即使是让敖扇选择，她也不会觉得对方罪不该死。 只不过她暂时还没有办法，克服原有的心理，向其下手而已。 一起相处了这么久，虽然真正交流的时间不多，但敖扇不相信，墨舍不知道自己下不去手。 所以墨舍是想干嘛？ 敖扇嗔怪地瞪着他，刚要拒绝。 结果，蹲在一旁的小松鼠反应比任何人都快，它抢在敖扇和老王之前，靠近两步凑了过来，眼里闪烁着读作期待的光辉： “山神大人，您真的要杀了云淼吗？能带我一起去吗？还有，还有一起在山涧里照顾过您的妖……” 一想到它们可以围观云淼当着它们的面，屈辱而不甘地被山神大人搞死，松圆的内心就充满了快乐。 然后就听见山神大人，像是才想起来这件事似的，反问了一句： “在山涧里，照顾我？” “是，是啊……山神大人，您不记得了吗？”松圆有些紧张地问道，不明白对方问这话这是什么意思。 是觉得它在挟恩图报，所以不高兴了？ 还是只是真的不记得了？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山神大人受的伤，是不是有点太严重了？ 小松鼠忐忑又担忧地思考着。 好在，山神大人只是冷冷地看了它一眼，沉默片刻后，就想起了这件事。 “嗯，记得。” 记得就好，记得就好！ 松圆猛地松了口气。 墨舍停顿片刻，接着随口道：“就是突然想起来，有点东西掉在了那个山涧里。” “一会儿，你带我去拿。” 他说着，淡淡扫了眼松圆，十分自然地下达命令。 这理直气壮的语气，要不是十分肯定，他应该没有在什么山涧待过，敖扇都要信以为真了。 然而松圆作为山神大人的无脑迷弟，对此自然并无不可，甚至乐意之至。 它疯狂点头的样子，像是生怕墨舍下一秒反悔似的： “没问题山神大人，我记得路怎么走！您想什么时候去都可以！” 很显然，经过了之前的“失忆事件”，它对墨舍的要求，没有生出丝毫的怀疑。 敖扇颇有些感慨地看了它一眼。 墨舍依旧端着架子，“嗯”了一声，语气平淡得就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对小松鼠夸了一句： “你，不错。” 松圆：“！！！” 虽然语气听不出半点诚意……但是，山神大人夸它了！！ 这就足够了！ 仅仅是这一点，就让小松鼠整只都高兴得不得了，像喝醉了酒似的晕晕乎乎的，脸上发热。 好在，有皮毛的遮挡，没人能透过其看出它的脸色。 饶是如此，松圆的高兴也表现得极为明显——它身后棕褐色毛茸茸的大尾巴，左右摇晃的频率，都比之前要高上不少。 任谁都能看出来，小松鼠现在的心情定然十分不错。 面对着对自己崇拜又敬佩的星星眼，享受一会儿还行，再多一点时间，墨舍就忍不下去了。 再加上老王频频低头看表的动作，墨舍扫了他一眼，找了个要去修养的借口，就匿回了敖扇的手腕上。 至于云淼？刚刚说要去杀他，也只是墨舍因为不爽，而造成的一时冲动而已。 特殊部门的人就在这儿呢，旁边还有那个动不动盯着敖扇的妖怪在。 这点小事，还不需要他来操心。 敖扇的想法跟他不谋而合。 不过相比起懒得管、干脆当个甩手掌柜的墨舍，她的原因有些不同。 一是，她下不去手，有老王他们在，也轮不到她下手。 二就是……松圆说的，在山涧里见过的“墨舍”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46章 不需要 根据已知的、包括从墨舍口中问出的信息整合而知。 敖扇非常肯定，墨舍是在渡劫失败后找到她，并带着她一起传送，回到了柳市的家。 他将妖丹拿出来给她，自己则重塑了现在这副身体，那么原本的身体去了哪儿呢？ 这个问题，敖扇之前并未思考过。 而现在，这个问题的答案，却已经摆在了她的眼前。 被墨舍舍弃掉的那具身体——也就是她在坠崖昏迷前，看到的庞然大物，蛟龙墨舍的身躯，坠落到了山涧里。 与其一同坠下的，还有敖扇的父母，敖如海和季蓝玉。 墨舍重塑身体，蛟龙的身躯失去灵魂的控制，本应该就此腐烂下去，成为云顶山树植、土壤，动物甚至妖怪们的养料。 但是在松圆的口中，它们找到蛟龙的身躯时，“墨舍”处于一种奄奄一息的状态。 也就是说，还没有死去。 之后，更是直接离开，消失在了山涧间。 敖扇觉得，松圆说谎的可能性不大——如果坚持隐瞒的话，它就不会告诉他们这么多细节，而是一口咬死之前的说辞。 那么墨舍的蛟龙身躯，为什么会“活过来”？ 敖扇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捏住一样，久违地、不可抑制地疯狂跳动着。 会是她想的那样吗？ 敖扇心中的希冀和忐忑，在听见老王开始布置任务，并直接绕过了她时，达到了顶点。 “李诗和子轩，你们负责先去把人质带走，动静小一点，不要引起太多的注意……”老王沉吟了一下，补充道： “要是有阻拦，不管是人是妖，直接打晕，不用管。” “是！”林子轩爽快应声。 老王满意地点头，接着看向张老三和南渊，有些犹豫地说： “其余人，三儿…还有南先生，我有一个想法……” “你先说。”张老三憋了一下，没憋住，抬手就是一个小拳拳往同事的肩膀上捶：“还有，别瞎叫。” 他用力很大，拳头落在老王肩胛骨上，发出一声闷响。 老王忍不住呲牙，没有反驳。 怪就怪自己平时叫习惯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他他也得捶。 老王缓了缓，正色道：“我们先不要打草惊蛇，等祭祀开始，他们不是要收供奉吗？那就让他们收。” “你的意思是？”张老三不解。 “天佑村的村民，不是都以为粮食交出来，是供奉给妖仙的？” 老王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抹明晃晃写着“我是坏蛋”的笑容： “那些粮食，是刘山根先收起来，再交一部分给云淼是？那我们就把他们交易的过程录下来，放给村民们看。” “南先生，你看…这个你可以做到吗？”老王看向南渊，向他发起了技术求援。 南渊微微颔首：“可以。” “好！”老王高兴地应了一声，狞笑着拔高了音调道： “到时候让全村人都给我好好看着，看清这两个家伙的嘴脸。我就不信了，这样他们还能再去信仰那什么妖仙？！” 饭留着自己吃他不香吗？ 非要饿着肚子，宁愿挨饿，也要把粮食省出来，去供奉给什么莫须有的妖仙，指望妖仙保佑。 保佑他们早点把自己饿死，然后下辈子投个好胎吗？ 这个令人头秃的任务，老王想了很久，现在靠着松圆给的消息，终于想出来这么个还算可行的方法。 说实在的，要不是任务要求，他的行事可没有现在这么柔和。 但是这不是任务要求，对待村民们必须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总之绝对不能粗暴行事，要让他们打心底地放弃之前的糟粕，接受全新的理念…… 老王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伸手摸了把脸：“行了，就这样，我们再去找找刘山根家的粮仓，肯定能发现惊喜……” 一想到到时候铁证如山，就摆在刘山根脸上，刘山根难以置信地狡辩。 而天佑村的村民们，则从对刘山根的愤怒，再到对他们的感激……老王的心情就好了许多。 他大手一挥，林子轩和李诗接了任务，就先离开往村前去了，剩下的则摩拳擦掌，准备去找粮仓。 敖扇眨了眨眼，发现自己似乎被遗忘了，不由伸手拉住老王： “王叔叔，那我呢？” 老王抬眼看她，有些诧异：“你？你不是……” 他眼神落在敖扇左手腕上，看了一秒又收回来，然后说：“那位……不是要去山涧吗？你不去？” ——他似乎将自己和墨舍，当作了绑定行动的组合。 意识到这一点，敖扇心情有些复杂，原本准备好的话到了嘴边，突然就掉了个头： “对，我们等会儿就去，只是担心你们……那个云淼，应该不太好对付。” “害，怕什么？” 老王顿时笑了起来，轻轻拍了拍敖扇的肩膀，安慰她说：“我们有南先生在呢，你就放心！” “倒是你们去山涧里，路上要注意着点脚下安全……松圆一只小松鼠，走的路你不一定都能走……” 老王忍不住絮絮叨叨嘱咐起来。 他越是这样，敖扇反而越是有些愧疚。 “那我们这就去……王叔叔，确定不用我们帮忙吗？” 一直没怎么说过话的南渊，这时候突然插嘴道：“不需要。” 敖扇抬眼，就见男人目光直勾勾盯着自己，他走过来，重复了一遍： “不用你帮忙，我可以搞定。” 他的语气有些生硬，如果不是对方眼里莫名的……慈祥？敖扇都要以为，南渊对自己有不小的意见。 她愣了愣，一旁凑过来的张老三则压根没啥感觉，并赞同地点点头： “对，扇扇你就放心，南先生很厉害的，我们这里用不上你。” 这话说的，和“你对我们没啥帮助，缺你一个也不少”意思差不离多少。 敖扇：“……” 敖扇心想也是，她动动手帮忙可以，但这个南渊也能做到。要是有突发情况，需要下死手的……南渊也能做到，她反而不行。 再扭扭捏捏，反而矫情了。 于是敖扇沉默了一下，就点点头：“好，那我就先跟墨舍去山里了，我们会尽快回来的。” “去去，注意安全。” “嗯，我知道。”敖扇笑了笑，走向松圆，请它带自己去墨舍曾经待过的山涧。 看着一松鼠一人，一前一后地离开，老王笑得一脸欣慰，直至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 老王转过头，看向张老三，抬手就是一巴掌过去： “怎么说话的你？”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47章 较劲 老王这一下用的力气不小，铁一样的巴掌落在张老三胳膊上，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气，面容扭曲。 以张老三对同事的多年了解，他合理怀疑，老王这是在借机报复，因为他之前给他的那一拳头。 小气鬼！ 张老三呲牙揉着胳膊，瞪圆了眼看向老王： “我说什么了？打我干什么？” 见张老三还一副十分不服气的样子，老王又是鄙视，又是怜悯地看着他： “说你还不服气，你自己听听你刚刚跟扇扇说的，啊？那是什么话？” “你就放心，我们这里用不上你！”老王粗声粗气地模仿了两句，语气惟妙惟肖，让张老三一下就回想起了自己的话。 明明说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被老王复述出来……听着好像是有那么一丝丝不对劲？ 张老三心虚地撇开视线，嘟囔道： “有什么不对？我看你就是没事找事，成天瞎琢磨……扇扇她可没你这么小心眼。” 他说着，为免对方再计较起来，又给自己两巴掌，赶紧溜到了南渊身边，大声道： “行了行了，你看看，南先生都等不急了，任务还做不做了？赶紧的，我们快去找粮仓！” 无辜被拉进来的南渊扫他一眼，没有说话。 老王闻言看向南渊，目光在他脸上停顿片刻，才转到张老三身上，警告性地瞪他一眼。 这家伙，是不是忘了南渊是谁？ 张老三得意洋洋地看着他。 老王突然觉得头疼：“……算了，我们走。别拿南先生当借口，他可没你这么急性子。” 他招手示意二者跟上，等张老三靠近过来，又忍不住开始絮絮叨叨： “我不跟你计较，但是你下次说话记得给我注意点儿，扇扇才刚加入我们，又还是个孩子，家里也……我们要让她感受到家一般的温暖……” 要不然怎么留得住人才呢？ 同样的说辞，只不过是人名换了换，张老三都听了十几年了，耳朵都要听得起茧子了。 他睁着死鱼眼，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直摆手： “知道了知道了……” 与此同时，脱离队伍的敖扇那边。 鉴于人类小姑娘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模样，小松鼠松圆对她十分照顾，特地挑着好走的路带她。 松圆本来打算的是，自己对这个人类小姑娘好一点，获得对方的感激，到时候对方再在山神大人那里，为它美言几句，那还不是…… 嘿嘿。 松圆的剧本写得很好，可惜，那个看起来全身没有二两肉的人类小姑娘，她压根就不配合演出啊！ 它挑着好走的山路，本来是想着自己往前一段距离，再摸鱼等那个人类女孩一会儿。 结果不管它窜出多远的距离，往回一看，人类女孩都始终紧跟其后，不曾落后半步。 没事，这很正常！好歹是山神大人看重的人类，松圆并没有多么诧异。 为了让人类小姑娘好走，它挑的都是较为平坦的路，代价就是，路程会比较遥远。 松圆从一棵树上跳到另一颗树上，尽职尽责地带路，直到树林逐渐高深，从阴翳转变为遮天蔽日。 天完全黑了下来。 松圆稍微有点累了。 回头一看，人类女孩紧跟其后。 松圆完全不慌，没关系，它还可以用灵力的嘛！ 小松鼠提了口气继续带路，直到山民开辟出来的路走到尽头，他们不得不开始在山林中艰难地横冲直撞。 灵气即将耗尽，松圆十分疲惫。 它心想，这回敖扇总该累了，之所以还不喊休息，肯定是因为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结果一回头，人类女孩依旧紧跟其后。 松圆：“……” 行，它认输！ 体内蕴藏的最后一丝灵气耗尽，松圆认命地停了下来，看向敖扇的眼神，带着一丝丝幽怨。 早知道她这么厉害，它还绕什么路啊！ 小松鼠一路上的心理历程，敖扇当然一无所知，见它停下来，十分自然地顺嘴体贴问了一句： “累了吗？” 松圆：“……” 这话落在跟敖扇暗暗较劲了一路的它耳中，就有那么一丝不对劲。 但是松圆同时又十分清楚，人类女孩并不知道自己在跟她较劲，这话应该不是刻意的。 可还是伤到了小松鼠幼小的心灵。 它鼓起两腮，嘴硬道： “谁累了？我可没累。我这是怕你累了，所以停下来看看你而已。” “你要是累了，别不好意思说，我们可以停下来休息一会儿。”松圆一边说，一边状似体贴道。 敖扇笑了笑，故意逗它：“我不累呀，谢谢你的好意，我们还是继续赶路。” 松圆：“……” 松圆睁大了眼睛瞪着她。 它突然想到了人类的一个成语，叫做骑虎难下。 松圆以前并不明白这个成语的具体含义，但是现在，它突然就理解了。 它现在的情况，可不就是骑虎难下嘛？ 看着小松鼠傻兮兮地干瞪眼，不知所措的模样，敖扇忍不住扑哧一笑，冲其招了招手： “你过来。” 松圆自然听见了她的笑声。 它带着一丝怒气看向敖扇，这个人类女孩，刚刚是在嘲笑它？肯定是的？ 她嘲笑它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命令它！ 松圆十分生气，并且毫不掩饰自己的生气，凶巴巴地说：“你让我过去我就过去？有什么事就直说，我不去！” 敖扇一愣。 看出她的愣怔，松圆心中很是得意，还敢命令它？现在知道怕了！ 结果就见，人类姑娘闲庭信步似的向前迈了两步，眨眼间就到了自己跟前。 松圆浑身一震，瞪大眼睛。 她她她她想干嘛？！ 下一秒，一只带着暖意的手，轻轻落在它的头顶。 松圆身体一僵，还没来得及反抗，就感觉到一团精纯的灵气自对方手中逐渐成型，然后将它整只包裹住。 “累坏了？” 柔和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在灵气的包裹下，松圆身体缓缓放松下来，愣愣地抬头。 只见人类小姑娘正笑眯眯看着自己，目光再清正不过，哪来半点嘲笑之意？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28章 特殊感应 嘴硬的小松鼠开始使用灵力，加持身体在前方带路时，敖扇当然能够感知得到。 再结合它的修为，敖扇估计，松圆体内的灵力也差不多用完了，累也是正常的。 就是忍不住逗它一下。 等凝聚的灵气差不多够小松鼠补充了，敖扇才缓缓停下动作，收回手之前，忍不住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脑袋。 拍完她就后悔了。 这个动作放在敖扇和自家妖怪们身上，是亲近。放在其他陌生妖怪身上，就有些不太妥当了。 不过意外的是，松圆竟然毫无反应。 这么说也不对。 它应该是沉浸在精纯灵气的包裹中，忙着吸收，无心其他。 敖扇瞄它一眼，右手蠢蠢欲动。 这时候，左手腕上的墨舍突然钻了出来：“到了？” 敖扇摊开手让他看周围：“没有。” 墨舍游至她掌心，扫了眼蹲在树根上，正闭目快速吸收灵气的松圆，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它的嫌弃。 他忍不住“啧”了一声，左右看了看，无趣地缩回了敖扇手腕上。 松圆吸收完灵气，睁开眼时，只来得及看到敖扇刚放下左手。 它眨眨眼，询问地看着敖扇：“我刚刚，好像听见山神大人的声音了？” 敖扇点点头说：“是啊，他估计是感知到我们停下来，以为到了，所以出来看看。” 松圆一怔，眼中闪过自责。 “那，那我们继续赶路，这里离山涧也不远了，大概再过一个小时就能到……” “好。”敖扇颔首。 结果她答应得痛快，抬眼却发现小松鼠站在原地，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脚下半天没有动静。 敖扇关怀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松圆下意识应道，别扭地看了她一眼，小声说： “就是……谢谢你。” 话音刚落，不等敖扇回应，它就转移了话题：“我们还是赶快赶路，别让山神大人久等了！” 松圆说着，转过身，干脆直接跑了起来，速度比起之前，只快不慢。 活像是身后有什么猛兽正在追赶它似的。 敖扇回过神，看着前方小松鼠蹦蹦跳跳的背影，微微一笑，跟了上去。 越是深入山林，她原本忐忑又希冀的心情，反而逐渐平静了下来。 敖扇隐隐有一种感觉，父亲一定带着母亲，就在云顶山的某一个角落，等着自己。 她已经感受到了他的存在。 这里就不得不提起，龙族和同族之间的，一种特殊的感应能力了。 因为寿命过于悠久的缘故，不论原本的性格多么活泼好动的龙族，最终都会沦落到同一种结局。 ——变成一个死宅。 世间的一切美景他们都看过，一切美食他们都尝过，再好玩的事情，再有趣的故事，经历的次数多了，也都会变得索然无味。 修炼又不需要努力，混吃等死又死不了，干脆就开始睡觉。 说不定哪天一觉睡醒，世界就毁灭了呢？ ——这是来自敖扇传承中，某位因无聊到爆、打个盹儿都是以百年计数的，死宅祖先的中二发言。 在这位祖先看来，也就世界毁灭这种爆炸性的事件，能够让他勉强兴奋一下，从睡梦中苏醒了。 可惜，世界毁灭没有等到，玄学末日倒是来得猝不及防。 这位祖先，也只是在睡梦中，被天道爸爸直接给抹了的一员。 不过，在此之前，同族们可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拜这位祖先所赐，寿命悠长的龙族们有样学样，一个个最后都变成了死宅。 随便圈个地方作为领地，盘在那里，一睡就是几百年。 一代代流传下来，这种死宅基因，就像是被永久地刻入了dna里，再一代代地继续流传下去…… 当时的天道爸爸还是很钟爱龙族的。 但是再怎么偏爱，给了他们悠久的寿命，在另一方面，自然也会有所缺陷。 这个缺陷就是，龙族的生育能力十分糟糕。 生育能力本来就不行，一个个又都宅在自己的领地里睡大觉，那还怎么繁衍后代？ 崽崽们太自闭了，不喜欢活动怎么办？没关系！给他们加个buff！ 于是龙族们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在能力范围内，可以感知到同族的存在。 而且只是能感知到对方存在，却并不能知道具体地位——毕竟成年期龙族实力都差不多。 除非对方把自己的气息大咧咧地暴露在外面，否则一般来说，他们互相之间是感应不到的。 现在突然能感应到了，还存在感贼强，却感知不到具体位置。 这不就很有趣了吗！ 龙族们高兴地开始玩起了捉迷藏。 虽然有些鸡肋，但偶尔还是有那么点作用的，于是这种能力也一代代地保留了下来。 敖扇也是在有了那种特殊的感知后，才从传承中翻出了这段记忆。 就像是久漂的游子找到了归家的路，她的心突然安定下来。 即使是在山涧里，并没有看到墨舍蛟龙身躯的身影，敖扇也没有气馁。 毕竟松圆之前就说过，在发现了“墨舍”不久之后，他就离开了。 找不到，也很正常。 如果是敖扇托着一具重伤濒亡尤其是还不属于自己的身体，也不会放心暴露自己的踪迹。 已经是夜间，光线很暗。 敖扇指挥着灵气聚成的光团，充作小灯，照亮了“墨舍”曾经待过的这片地方。 也是敖扇一家人意外坠崖的地方。 敖扇忍不住抬头往上看，当时的场景仿佛还清晰地映射在脑海中，但她此刻的心情，却与之截然不同了。 墨舍不知什么时候，从她手腕上游了下来，敖扇伸出手，熟练地摊开掌心。 墨舍转头四下打量周围，敖扇看着他，忍不住弯起眉，抿唇笑了起来。 感应到她的视线，墨舍回过头，就看见人类小姑娘看着自己，笑得傻兮兮的，不由有些莫名： “傻笑什么？” “没什么。”敖扇微微摇头。 她将墨舍托举到与自己相平，直视着他，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就是想跟你说一声，谢谢。” “谢谢你，墨舍。” 谢谢你救了我，也谢谢你，在我一心求死时，激励我。 更谢谢你，帮助我寻找父母。 墨舍闻言一愣。 漆黑夜空上繁星点点，女孩微笑着看着他，眸中的神采，分明比她身后的漫天星辰还要闪耀。 他眼神一闪，别开目光： “……不用谢。”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49章 避火绫 山涧间，直直正对着山崖下方的，是一大块草地，挨着一条蜿蜒而下，宽度略大的小溪。 草地上的痕迹非常凌乱，有巨型爬行动物经过的踪迹——应该就是苏醒后的“墨舍”留下的。 除此之外，敖扇还找到了疑似自己一家人，坠崖留下的痕迹，但没有找到任何的尸体。 这个发现让敖扇有些在意。 是父亲带走了他和母亲的身体，还是……？ 她微微甩了甩头，算了，这个时候在意这个也没什么用，还是先找到父亲要紧。 或许是因为受了重伤，无法收敛气息的缘故，即便是已经离开了数日，整个山涧间，依旧残留着有大妖曾在这里待过的证据。 即使只是一点气息，对实力低微的小妖来说，威力也是不可小觑的。 也是因此，松圆从进了山涧里，就一反之前的活泼跳脱，变得有些拘谨起来。 听人类女孩和山神大人说了一堆云里雾里的话，它也不敢问，沉默地跟在他们后面，看着他们找了半天。 直到见敖扇他们似乎一直没有什么发现的样子，才上前来问： “山神大人，能告诉我您丢的具体是什么东西吗？我、我帮您一起找。” 松圆低着脑袋不敢抬头。 山涧里残留的气息，让它即使不知道墨舍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有些弱小的模样，也依旧保持着对他的绝对尊敬。 墨舍显然也丝毫不觉得它的态度有什么不对，扫了眼诚惶诚恐的小松鼠，淡淡道： “不用了。” 被拒绝了。松圆垂落在地上的目光一呆，微微有些受伤，山神大人，是不信任它吗？ 它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敖扇看出它的窘迫，看了眼显然毫无所觉——即使发现了估计也不会安慰对方的墨舍，无奈地出声安抚道： “松圆，别想太多，墨舍丢的东西，我们已经找到了。” 找到了？ 松圆愕然地抬头，狐疑地看着敖扇，并不完全信任她的话。 它又眼巴巴地看向墨舍，期待他哪怕能应自己一声也好呀。 奈何墨舍压根就不搭理它。 他正眺望着云顶山的最高处，对小松鼠的视线置若罔闻。 松圆知道，山神大人既然没有反驳，那这个人类女孩说的话，应该就是真的。 ……虽然它始终紧跟在他们后面，并没有看见他们在山涧里，找出或者捡起什么物体。 山神大人丢了什么，什么时候找到的……它根本就对这些问题毫不知情。 松圆突然就悟了。 它只是一个带路工具妖是！ 搞清楚了自己的定位之后，松圆……除了有那么一点点的失落，它并没有生气或者难过。 甚至还感觉轻松了许多。 带路工具妖也行啊，起码对山神大人来说，它松圆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作用的。 更多的，就是想帮忙，它也不一定有那个能力帮不是？ 松圆想通后，真心实意地，为墨舍高兴起来： “找到了啊，找到了就好，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它还等着去看云淼的好戏呢！ 虽然现在的时间，好像早就来不及了……没有现场直播，去听小伙伴们给它转述也行啊！ 敖扇虽然不知道它为什么突然这么高兴，但高兴总比难过好，因此没有多加在意，摇摇头说： “你先回去，我们……”敖扇抬头往上看了眼，顿了顿，继续道： “我们要去一下顶峰。” “顶峰？”松圆拔高了声音，顺着她的视线，往云顶山最高处看： “你，你们去顶峰干什么？” 云顶山顶峰灵气浓郁，是多少修炼者和妖怪们向往的绝佳修炼之地。 但这种地方，又怎么可能想去就能去呢？ 与其灵气之充沛相对应的，云顶山顶峰的温度极低，上面覆盖着终年不化的积雪。 那冰冷刺骨的寒气，即使是有灵气护体，若是没有较高的修为和身体素质，根本难以抵抗。 放在玄学昌盛的以前，即便是条件苛刻，总也还是有那么几个狠人或者狠妖，能登上去开辟洞府的。 但放在现在，就有点难了。 传承断层，灵气低微，大多数修炼者、妖怪们，并不能维持身体处于无时无刻的修炼状态。 自然，他们体内蕴藏的灵气，根本就不够维持在顶峰的日常生活，用不了多久就会耗尽。 因此现在听见敖扇说，他们要去顶峰，松圆才会这么惊讶。 当然，它首先担心的，不是敖扇。 松圆担忧地看着墨舍，也不知道以山神大人现在的身体状况，若是去云顶山顶峰……能吃得消吗？ 它踌躇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 “山神大人，不如我们先回去，把您给云淼的避火绫拿回来？” 避火绫，名为避火，其实是因为其上附着着特殊的火焰，一般的火焰遇上它，都会毫无作用。 也正是因为那特殊的火焰，才能让穿戴者，毫不费力地在云顶山顶峰上行走、修炼、生活。 否则就凭云淼，他凭什么登上云顶山顶峰？ 松圆曾经远远地，看见过云淼那件避火绫，斗篷样式，穿在身上就像是一团行走的赤色火焰，看起来又华丽又酷。 据说，那是山神大人赐给他的。 松圆做梦都想亲手摸一摸，也是因此，它对这避火绫的模样和功能，都记得清清楚楚。 有了避火绫，山神大人再去云顶山顶峰，松圆就不用生怕他出什么事了。 结果墨舍毫不留情地，冷声拒绝了它的提议：“不用。” 松圆：“……” “可，可是……”松圆有点着急起来，还想接着劝他，就见山神大人淡淡扫了自己一眼，随口道： “那种东西，我多的是。” “你想要的话，云淼那件，就归你了。” 墨舍本来也没打算要回来。 这只小松鼠虽然有点没用，连带个路，都要敖扇帮忙补充灵力，但看在它还算尽职尽责的份上，似乎又对避火绫很喜欢的样子。 那避火绫，就送给它好了。 松圆听见这话，顿时愣在原地。 没听错的话，山神大人刚刚说的是，那种东西，他多的是……？ “可是……”松圆欲言又止： “可是云淼说，那是大人您赐给他的宝物，只此一件……” 如果墨舍现在是人形的话，他的脸色，大概会变得像是他现在的身体肤色一样黑。 他赐的宝物？只此一件？ “我大概记起来，那只小蚯蚓是谁了。”墨舍呼出一口气，怒急反笑。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50章 山神是怎样诞生的 所谓的亲近、纵容、赏赐，墨舍表示，他真的很冤枉。 他确实，勉强能算是云顶山的半个山神不错。 但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神的。 即使是在灵气最为鼎盛的时期，墨舍也仅仅只是一届野神。 因为山民们的信仰，才勉强对这座山峰，拥有了几分掌控。 墨舍是在玄学尚未没落，甚至十分昌盛的时候，生出灵智的。 那个时候，云顶山还没有被发现，而且生存条件十分艰苦，山上连能够交流的小妖，都找不到几个。 住在云顶山周围的，都只是一些普通人。 因为位置偏僻、和外界没有什么联系的缘故，他们和现在的山民们一样，都信奉山神。 但并不如现在的这么愚蠢。 墨舍记得，那是一群很善良的人。 或许是因为有灵力滋养的缘故，山民们男的健壮，女的貌美，而且大多健康长寿，日子过得很是和乐。 说是偏僻穷苦，其实也只是相对于当时的其他地方来说。 有充沛的灵气在，他们种植的农作物，每年都会获得大丰收，不会有饿肚子的担忧。 稍微有点小病小痛，打一桶清澈的山泉水，回家做饭、饮用，不出几天就能得到缓解。 当然，大病还是得找大夫治的。 他们知足常乐，仿佛是藏在山间，避世的桃花源。 要说唯一的问题，那就是山里的猛兽比他们更加强壮，而且皮糙肉厚，时不时就会下来作乱。 每一次猛兽下山，都会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造成的伤亡，总是会让山民们为此难过数月。 这个时候，总是会有人站出来。 年轻的勇士们，自发组成了护卫队，他们每天都吃很多饭，试图通过训练，锻炼自己的速度、灵敏，以及最重要的力量。 争取能在猛兽下山的时候，尽可能保住更多的人和粮食。 机缘巧合之下，墨舍修炼之余，出来捕食顺便溜达的时候，救下了一队试图杀掉猛兽、防止其作乱的队伍。 墨舍当时并不能算是强大，隐隐知道外界修士们对妖兽的觊觎。 为免这些人把他的存在泄露出去，他直接放晕了他们，把那只猛兽啃了一半，才打着嗝儿走了。 留下那群人，醒过来之后，看着被啃了一半的猛兽尸体，面面相觑。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完了。 结果那群人拖着剩下的半具尸体，回去之后，也不知道是怎么说的。 他突然就成了山民们口口相传的山神。 山民们信仰山神，予他供奉，山神大人给他们庇佑，保护山民们不再受猛兽惊扰。 传就传，他们爱咋咋。 墨舍本来没打算管的。 结果这群人不怕死地进了山，修了山神庙，还真的有模有样，每隔一段时间就过来供奉一次。 墨舍因为好奇，去过几次。 他就是在那时候，第一次吃到了人类的食物。 也是在那时候，第一次体会到了被信仰、或者说，被需要的感觉。 墨舍缠在房梁上，静静看着底下的人，在发现食物被动过之后，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 因为某种原因，他在又碰到上山的人类遇险时，每一次都会出手。 仿佛坐实了“山神”这个身份。 山民们的供奉也越来越多，对他们拥有一位守护者这件事，也开始深信不疑。 但墨舍有些腻了。 说到底，他会做那些事情，都只是因为一时兴起而已。 他既不是山神，也不会是他们的守护者。 墨舍并不能理解，人类为什么会信奉一个虚无缥缈的、由他们自己凭空捏造出来的存在。 结果，就在他感到腻味，准备终止这场游戏的时候。 墨舍收到了一丝信仰之力。 说是信仰之力，似乎不太对，相比起来，墨舍更愿意把它称作念力。 他清楚地感知到，这是来自山民们身上，因为真切地希望、并且相信着“云顶山有一位山神”这件事，而凝聚出来的念力。 这些念力，能够加快他的修炼速度。 天底下居然还有这种好事！ 墨舍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之后，事情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完全向着一种他从未想象过的方向发展起来。 墨舍获得的念力积攒得越来越多。 到达了某种界限后，或许是这座山的自主意识，或许是别的什么存在导致。 某一天，墨舍突然发现，自己对云顶山，有了一半掌控的权力。 这个一半，指的当然不是半座山的意思。 实际上，墨舍获得的对其掌控的权力，是十分完整的、全面的。 他能够感知到云顶山的任何一个角落在发生什么，能够随心所欲地，改变这座山的一切。 就好像他是这座山的主人一样。 只不过这个身份、这种能力，更像是借来的一样。 而且，是凭靠那些念力借来的。 多年凝聚的念力的消失，让墨舍清楚地知道，一旦他做得稍有不对，这份能力很可能就会被收回去。 不过他没有负气，更不会不满。 因为，虽然念力消失了，他的修炼速度却并没有慢下来，相反比起之前，增长得还要轻易且飞速不少。 墨舍清晰地感知到，整座山的资源，甚至不需要他主动掠取，就全部向着自己倾斜。 就好像，他真的是“山神”一样。 墨舍心安理得地把这份馈赠，当成了自己的工资。而他的工作，自然就是山民们所期盼的“山神”。 他们相互依存，互利共生。 墨舍十分满意这种状态。 直到玄学浩劫开始，灵气渐稀，外界的修炼者们，开始疯狂地、尽一切可能寻找、掠夺所有的资源。 修炼者们这时候才发现，原来在这无人踏足的群山之中，还藏着这样一块宝地。 他们来到山村里，穿着锦衣华裳，个个仙气飘飘，说着一些山民们听不懂的话。 他们一出手，就是山民们一辈子都挣不到，甚至连见都根本没见过的金银财宝。 甚至，甚至还有踏上修仙之路的机会。 山民们热情地招待了他们。 在修炼者们打探云顶山的情况时，将自己所知的全盘托出，包括他们这里，有一位山神的存在。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51章 山神是怎样炼成的 修炼者们对之嗤之以鼻。 不过他们并未表现出来，打探到了足够的消息后，就拍拍屁股离开，结队往山上去了。 修炼者们在山上扫荡了一遍，发现除了充沛的灵气、还有山顶那进不去的顶峰外。 这里简直穷得清新脱俗。 他们在山上待了一顿时间后，找不出什么，灵气也因为太多人的缘故，被吸收得差不多了，于是又骂骂咧咧离开了。 当时的山民们善良淳朴，即使因为修炼者的闯入，知道了外面有更大更宽阔的世界。 对自家祖祖辈辈供奉的山神，倒也并没有生出别的心思。 他们依旧一如既往地信奉着他。 不过那些修炼者们留下的修仙法决，还是被山民们安排着，让能够修炼的孩子们，学习了下去。 而那一批能够修炼的幸运儿，却并不像他们的父辈这么想。 接触了太多繁乱的信息、以及外界修炼者们对灵气、资源、宝物的狂热追求，这种状态的干扰后。 还想保持本心，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他们从那些修炼者们口中得知，这世界上没有神，云顶山上的“山神”，只是一只本体不明的妖怪而已。 一只妖，凭什么被人类侍奉？ 当年那些下山作乱的猛兽，说不定也是他指使的，为了骗取祖先们的信任。 毕竟现在的他们，别说下山作乱的猛兽了，连上山时，也不一定能找到多少大型野兽。 如果他真的是一只好妖，是他们的守护神，那为什么明知世间有修炼之法，却藏着掖着，从来都不告诉他们？ 肯定是怕他们强大起来，就不需要他了，进而失去供奉，山神之位不保！ 墨舍还真的是很冤枉。 他生来就会修炼，又没去过外界，一直以为，人类中能够成为修炼者的，应当也是如此。 墨舍也奇怪过，云顶山周围这么多山民，居然没有出现过一个修炼者。 但他自己也要修炼，除了山神这一份工作，和山民们并不亲近，因为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等到在外界修炼者们进来又离开，留下一群孩子，拿着他们留下的基础功法摸瞎学习时。 墨舍才知道，原来人类和妖怪，是不一样的。 由于某种愧疚心，墨舍化作人形，伪装成路过的修士，住进了山村里，宣称自己是来收徒的。 那一批能够修炼的幸运儿，全部都被他收做弟子。 也是这之后的相处，墨舍才慢慢发现，这一批孩子，不知何时对自己产生了怨怼之心。 他又不是受虐狂，喜欢拿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被当面说坏话，还能当作没事一样继续教导他们。 ——即使这些孩子们并不知道，自己的倾述对象，和他们说坏话的对象，是同一个。 墨舍很不开心地离开了几日。 这几日，他通过山神庙，看到山民们陆陆续续前来供奉。 他们虔诚地跪在地上，嘴里念念叨叨，乞求山神保佑他们的孩子前途无量，保佑他们有一片光明的未来。 他们每一个人都喜形于色，脸上写满对美好未来的期待和展望。 就好像他们的孩子能够修炼，一家人以后，就能过上大富大贵的好日子似的。 但这是山民的期望，是他们在山神庙许下的愿望。 当许下这份愿望的人，达到一定的数量时，就会凝聚出念力，念力再带着他们共同的愿望，传达到墨舍那里。 墨舍从来没有拒绝过任何凝聚出念力的愿望。 他原本只是一条蛟，是这份念力给了他成为山神的机会。 也是因此，他才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升阶为蛟龙。 接下这份工作的这么多年，每一份凝聚出念力的愿望——即使有时候，这些愿望是墨舍从未接触过的领域，他也都会尽力去实现。 从最开始的赶跑猛兽，到后来的很多很多。 墨舍生出灵智时，云顶山上找不出几只妖怪，但不代表就是没有。 尤其是他刚刚成为山神之后。 那时候的墨舍，还并不能算是强大，却因为暴露在外的好运气——这座山对他明晃晃的偏心，遭到了其他妖怪们的嫉妒。 妖的世界可没有人那么平和。 他们联合起来，对墨舍进行围剿，试图逼问他是不是得到了什么宝物，否则怎么会突然进步神速？ 墨舍当然不可能告诉他们。 刚刚得到山神这个位置的蛟妖，因为心中的不踏实，还不敢把这件事泄露出去。 他害怕被其他妖怪知道，自己的“好运”是如何得来的。 如果他们效仿他，甚至，甚至比他做得更好。 那他会不会被抛弃？会不会被直接剥夺现在得来的一切？ 墨舍不愿意看到这一幕，更不愿意舍弃自己的机缘，将其拱手相让。 他像地下的老鼠一样四处躲藏，拼了命地修炼，每次被发现，都会受很严重的伤。 但他又不得不时不时出来，而且要赶在被发现之前，将自己接收到的工作做完，以免暴露自己的秘密。 周而复始，有一段时间，墨舍甚至想过要不要低头，就此放弃算了。 他总觉得自己会死在他们手上。 好在，靠着山的庇佑，他坚强地从那段狼狈的时光中挺了过来，并且变得比任何妖都要强大。 他们就算联起手，也再难伤到他一块鳞甲。 云顶山的妖怪，渐渐多了起来，但没有谁再敢来墨舍面前造次。 他们知道了，他是云顶山承认的山神，也知道了，他是如何得来的这个位置。 但不管再怎么羡慕嫉妒，再想将他取而代之，也只能在心中想想而已。 因为墨舍所站的位置，已经是远到他们深知自己达不到、只能望而生畏的高度了。 那段时光对墨舍来说，就好像是一场试炼。 一场考验他，能否胜任山神这一职的试炼。 经历过地狱难度的试炼之后，再应对工作中的难题，就会觉得，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当然，墨舍不是神，也会有做不到……或者做错的事情。 比如说，曾经有几位因为自身丈夫原因，无法生育的山民，从婚后想要孩子起，两家人就来山神庙许愿，希望她早点怀孕。 次次来都这么念叨许愿，期望又过于强烈，就形成了念力，带着这份愿望到了墨舍手上。 墨舍：“……” 墨舍也没有办法啊。 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的时候，他还给那家人托梦，告诉他们你儿子儿媳妇没有生育能力。 第二天，就看到男女双方两家人聚集在一起，哭天抢地，差点儿就过不下去了。 特地过来看看情况的墨舍：“……”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52章 山神是怎样掉马的 经历了这一次教训后，再遇到这种情况，他宁愿不要这念力，也不接这种愿望。 再比如说，某次大旱。 山民们看着地里快要干死的庄稼，愁得不行，纷纷来到山神庙许愿，希望赶紧下场雨。 墨舍接受到这个愿望之后，沉思了很久。 下雨？这个雨是要下大雨还是中雨还是小雨？又要下多长时间？ 这都是问题。 墨舍想了想，他记得自己有次，看到一只树妖喝水，直接一口气喝光了一个小湖泊的水。 山民们的农作物生长也需要水……既然这样，那应该就是越多越好？ 于是他安排了一天一夜的暴雨。 雨水刚落下的时候，山民们还是很高兴的。 结果眼看着这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大，还不见停，一直下了一天一夜。 山民们：“……” 第二天，来到山下视察的墨舍，看着山民们一边哭嚎，一边竖着中指痛骂，怪老天爷耍他们玩。 墨舍：“……” 墨舍心虚地离开了。 好在山民们不会知道，这是他做的。 他们只知道，这一年的天气格外的苟，久旱连着暴雨，把地里的庄稼毁了个彻底。 不过他们倒是没怎么挨饿，因为这一年，山上的植被莫名的茂盛，野果又大又多，咬起来也，格外的甜。 在此之后，云顶山就没有遇到过这种极端的天气情况了。 这一年过去后，山民们还经常会怀念起那一年，漫山遍野的野果的滋味。 或许是因为记忆的美化，后来他们将其中一部分移栽出来，得到的果实，却再也没有当时的味道。 总而言之，近百年如一日，时间越久，墨舍的工作也就越熟练。 熟练到，他已经习惯了自己的身份，也习惯了修炼之余，时不时就关照一下山民们的日常生活。 墨舍无法否认，他对云顶山的这群人类，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感情。 现在，他听着耳边响起的声声祈愿，最终还是收下了念力，回到云顶山下，继续教导那群孩子。 算了，跟一群人类小鬼头计较什么呢？ 不过再怎么样，墨舍也没办法做到再像之前那样，对他们尽心尽力了。 他只按照那些外界修炼者们，给的功法，让他们自行学习，如果有不懂的，再来问自己。 孩子们并没有发觉不对。 他们围着失而复得的师父，高兴还来不及，墨舍说什么就是什么，浑然不觉自己错过了什么。 等到他们修为小有所成，请示说，想要出去闯荡时，墨舍并未阻止。 他觉得自己已经尽到了应尽的责任，随口应了一声，就回到了山顶。 墨舍开始琢磨以后的事情。 虽然山民们即使知道了，他们信奉多年的山神，是一只妖怪这件事，他们表现出来的态度，并没有什么改变。 但不可否认的是，墨舍得到的念力，正在减少。 念力的变化，已经说明了一切。 或许总有一天，墨舍会彻底失去自己的信仰者，也不再拥有云顶山的特殊馈赠。 如果是刚刚得到这份机缘的他，或许还会感到惶恐、委屈，甚至愤怒。 但这时候的墨舍，已经是升阶为蛟龙的强大妖兽了。 即使没有山神这个身份，他不管是在云顶山，还是去到别的地方，也依旧能横行一方。 所以墨舍并不担心。 只不过，还是会有不舍。 但信仰这种东西，本就是因为被需要才会产出，墨舍也不可能威逼利诱让山民们必须继续信奉自己。 还是随缘。 墨舍想了想，难得好心地让山里的妖怪们去了顶峰。 他直觉未来会有大事发生，这种时候，墨舍总不能看着他们等死，但也不会善心地分出心神，照看他们。 他们需要有自保之力。 墨舍想了想，给了他们一个增长修为的机会。 如果他预感得没错，到时候，也算是仁至义尽，能不能挺过去，还是靠他们自己。 在约束了一番，令这群妖怪不准下山作乱、伤害山民后，墨舍就出去了一趟。 之前一直在云顶山顶峰修炼，因为这里的特殊性，墨舍并未意识到灵气的消减。 但既然那些外来的修炼者，说灵气正在减少，而山脚的灵气，似乎确实不如从前浓郁。 再加上隐隐的预感，墨舍觉得，自己还是需要出去探查一番，了解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结果外出期间，快要准备回去的时候，突然被几个发了疯的人修追着打，试图抓住他契约。 墨舍带着一身伤，好不容易甩开了这些人，回到云顶山顶峰。 结果妖倒霉起来，回个家都差点要命。 他没想到，自己才外出了不到半个月，那些被允许住进顶峰的大大小小妖怪们，就把他留在顶峰、多年来收集的东西瓜分得一干二净。 他们吃着他炼的丹药，拿着他造的武器，埋伏在顶峰的入口处。 墨舍一出现，就被一拥而上，轰了个懵。 这群又蠢又毒的妖怪，看见他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还以为是仅凭他们自己做到的。 他们欢天喜地地庆祝，当着墨舍的面嘲讽他，说他也不过如此。 别说，如果是在云顶山以外的地方，墨舍可能真的就要这么完了。 可惜，这里是云顶山。 墨舍憋着一口气，撤去了他们身上的“通行证”，将这群正准备瓜分他尸体的妖关进了顶峰。 随后，自己则回到山神庙养伤。 顶峰被那群白眼狼的惨叫声和求骚扰污染，墨舍不愿意听。 山神庙，是整个云顶山内，灵气第二充沛的地方。 到了山神庙的巨大石碑上面，墨舍才敢放松，躺在那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被挪了个地。 墨舍：“……” 墨舍后悔不已。 他依稀记得自己睡觉养伤时，疼得翻了个身，好像是有一阵坠落感。 但他太累了，就没当一回事。 结果，那阵下坠感，应该就是他翻身时，不小心掉下了石碑，然后被自己的守庙人发现了。 守庙人将他带回了他的家。 山神庙的守庙人，是世袭制。 第一位守庙人，是当年整个云顶山大大小小山村内，最为强大的勇士…… 老了之后，毛遂自荐上位的。 他们并不住在山神庙内，只每天过来清理一下供桌、每七天进行一次清扫。 然后在特殊的时节，引导山民们进行正式的祭祀和祈愿。 事情偏偏就是这么巧。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53章 孤家寡妖 墨舍回山的那天，恰巧就是七天一次的清扫，于是他就这样被自己的守庙人带回了家。 他维持的是人形，这张脸在此之前，还冒充过修炼者，在山下收徒，教导孩子们修炼。 现在突然又一身血、气息奄奄地出现在山神庙的石碑上……掉下来。 想不被怀疑都难。 这一届守庙人，姓秦，五十多岁的人，放在那个时候，也算是高龄。 他有一个老来子，十四岁出头，正是那批能够修炼的幸运儿中的一员。 因此，秦守庙当然也见过墨舍的脸，现在又在山神庙看见他，心中不诧异不怀疑，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他什么都没有问。 墨舍对他的懂事非常满意，默认了对方细致入微的照顾，熟悉之后，对秦守庙的话也渐渐有了回应。 在秦守庙家住了两个月后。 墨舍连被自己关在顶峰那些妖，都懒得去收拾，甚至，他根本就不想回山顶了。 从有灵智起，他就是只孤家寡妖。 意外成了山神，差点被觊觎他的妖怪们联手搞死。 等坐稳了这个位置，他们见着他就要绕道，离得远远的，像是他爱好生吞妖怪一样。 至于山脚下的人类，墨舍从来没想过，要去亲近他们。 不仅仅是距离产生美，更因为人妖有别。 一旦他的身份暴露，云顶山的平静就会被打破。 至于现在—— 秦守庙简直把他当自己的亲儿子，不，亲祖宗伺候，墨舍就差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了。 而且他还带他认识了不少其他山民，走在路上，都会有人跟他亲近地打招呼。 他们会心疼地看着他身上的伤，好像那伤口就在他们身上一样，关怀地问他疼不疼。 还会时不时带上一些吃的，或是给他补身体，或是让他闲着没事当零嘴。 没有送上山神庙的供品那么精致，简单又朴素，却更得墨舍喜欢。 因为这些东西，不是他们为了求山神保佑、或者许什么愿才给他的。 而是，仅仅只是关怀他这只，妖。 墨舍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应该沉溺在山下。 但他又觉得，只要自己能一直维持着人形，秦守庙不说出去，谁会知道他是一只妖？ 就在墨舍准备一直维持这种现状的时候。 那群出去闯荡的孩子，带着一批高阶修士，回来了。 秦守庙的儿子，自然也在其中。 他对曾经的师父住进自家这件事，敷衍地表达了一下欢迎，并叮嘱他好好养伤后。 转头就跟秦守庙，说起了剿妖之事。 要剿的妖，自然就是云顶山那只装神弄鬼、糊弄山民们的骗子山神。 秦守庙又是惊恐，又是愤怒。 父子两人大吵了一架，以儿子放下一堆diss山神的话之后，甩袖离开为结局。 自家儿子摔门离开，秦守庙额头滴着豆大的汗珠，转身就冲墨舍扑通跪了下来： “大人，您，您别跟他计较……都是我没教好他，我跟您赔罪……” 墨舍没有说话。 他沉默地靠坐在床边，看着之前还对自己笑得亲近的守庙人，跪在地上，满面惊惶。 最后淡淡地说了一声：“没事。” 然后看着守庙人脸上，下意识露出的惊喜神色，突然觉得有些没劲。 秦守庙不这么想。 他是真的很惊喜、很感激墨舍不计较，直接就地弯下腰，给他磕了几个头，才继续道： “大人，您要不要……” 另一边，秦守庙的儿子对于自己离开后，家里发生的事，尚且浑然不知。 十五岁的少年，在接触到修仙之法后，人生就像是突然拐了个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少年很喜欢这种变化。 相比起来，过去十五年的生活，在他看来，纯属就是浪费自己的天赋。 虽然，他的天赋并不怎么样。 少年出了山村，和其他孩子们一起结伴去了大门派。 他们当中大多数天赋都不怎么样，最好的，也只是成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外门弟子。 秦守庙的儿子，是记名弟子。 对，就是那种，等级最低，连门派本宗的进不去，还得干活伺候别人的，记名弟子。 但是没关系，他是幸运的。 云顶山这一批孩子都是幸运的。 现在，他们眼前摆着一条登天梯。 只要能够帮助门派的长老们，找到那只骗了他们祖辈多少年的自私妖兽，他们就能够踩上这条登天梯，被长老们收入门下。 地位、资源，应有尽有。 守庙人？得了，谁会去做那种枯燥又无趣，而且毫无意义的事。 秦守庙的儿子坚信，只要自己成功拜入长老门下，真正意义上踏上大好仙途，他就能给父亲延寿丹，甚至洗髓丹，让他也能踏上修行之路。 到时候，父亲一定也就不会责怪他了。 所以对于秦守庙的阻拦，少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丢下一堆话后，径直出了门。 他还要集合去帮长老们找妖呢，可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说服父亲身上。 走了一段路，突然想起来，自己有东西落在了家里。 秦守庙的儿子脚步一顿，转了个弯，又往回走。 还未靠近家门，就听到自己父亲的声音，正语气忐忑地跟人说话： “大人，您要不要先躲一躲？若是被他们找到……” 秦守庙的儿子一懵，心脏比脑子反应更快，扑通扑通狂跳起来。 他见到门派里最好看的仙子时，心跳都没有这么剧烈。 少年也管不了落在家里的东西还没拿了，径直转身，小心翼翼地离开。 墨舍并没有感知到他的动静。 他之前被那几个人类修士打成重伤，又被顶峰那群白眼狼补刀，现在就算是养了两个月，也才将将恢复了两成实力。 再加上一直在秦守庙家住着，也许是因为太过于安逸的环境，消磨了他的戒心。 墨舍刚对秦守庙摇头说不用躲，没多久，脸就被狠狠打了一巴掌。 他被秦守庙的儿子，带来的长老——也正是之前的几个人类修士，打了个猝不及防。 当年自己尚且弱小，被满山的妖怪追杀的时候，墨舍都没有这么生气过。 他直接被打出了原型，蛟龙的本体显露出来。 那几个人类修士看见他的本体，眼中精光闪烁，就差对着他流口水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54章 最偏爱的孩子 墨舍看见秦守庙跪在一边，抱着他们的大腿苦苦哀求，求他们不要对他下手。 别说一个普通人类的哀求，就算是墨舍抱着他们的大腿，长老们也不会放弃眼前，唾手可得的强大契约兽。 秦守庙的儿子使劲拉着他父亲的手，让他不要惊扰几位长老。 他的劝诫显然没有作用，秦守庙被一脚踢开几米远，抽搐两下，晕了过去。 人类修士站在蛟龙的身前，他们正在争辩，这条已经无力反抗的蛟龙，应该由谁来契约。 谁也不肯让步。 耳边争论的声音越来越模糊，视线也逐渐变得朦胧起来。 墨舍后悔了，后悔留在秦守庙家，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回到顶峰。 但墨舍并没有放弃。 他不甘心折在这里。 他不该折在这里。 他是云顶山承认的山神，应该高高在上，睥睨众生。而不是这么狼狈地躺在地上，像是货品一样，被人类修士商量着要如何瓜分。 墨舍在心中呼唤山。 云顶山爱护的，不该仅仅是这群人类。 他也是山的孩子。 是它最为偏爱的孩子。 天色逐渐变得黑沉下来，层层乌云没一会儿就布满头顶的天空，隐隐可见丝丝缕缕的电光藏在其中，时不时闪烁两下。 震耳欲聋的雷声猛然炸响在耳边，像是巨兽在远方怒吼，吓了在场的所有人一大跳。 但修士们并未在意。 毕竟他们是修士，打雷下雨对他们来说，和晴天的区别，仅仅只是光线暗了一点儿。 不，对他们来说，光线不光线什么的，也无所谓。即使是在漆黑如墨的夜里，他们的视线，也不会受到任何干扰。 修士们连抬头看都不带看一眼的。 他们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眼前这只，耗费了许久才抓到的妖兽身上。 雷劈下来的时候，修士们才惊觉不对，抬头一看，几道狰狞的紫雷已经到了眼前，完全等不及他们反应。 这一幕将秦守庙的儿子吓了个半死。 瘫倒在旁边的墨舍笑了。 他感受到了。 也许是因为他的呼唤成功了。 自己的孩子在眼皮子底下，被重伤至此，山也会感到愤怒。 山引来了雷云，击倒了那几个人类修士。 墨舍的体内，突然涌起一阵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如同枯木逢春一般，恢复了他身上的外伤。 内伤，却还是需要时间来抚平的。 墨舍最后看了眼天边，雷云正在逐渐消散。 他动用山馈赠的最后一丝力量，将自己移回了顶峰。 那几个人类修士，死了一个最弱的。 剩下的几人，醒来之后，也不敢再说什么要抓捕墨舍，契约他的话了。 这蛟龙，太邪门了。 他们拒绝接受一条蛟龙拥有山的庇佑这件事，瓜分了死的那位修士遗留下来的东西，就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地离开了云顶山。 留下那一批傻眼的孩子。 秦守庙醒过来，知道发生了什么之后，是怎么想的，墨舍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令他烦闷的是，这个人类带着他的儿子，日夜到山神庙请罪。 墨舍和山神庙之间，有特殊的联系。 这让他即使是在静养时，也总是能听到，秦守庙和他儿子的对话。 那个孩子，一开始认错的态度，听起来还很是诚恳。 等到墨舍一直没有出现，他就开始不耐烦、甚至反过来责怪他了。 “我不知道他真的是山神啊，他明明知道长老他们说他是骗子，那他为什么不解释呢？” “爹，你别求了，他一直不出来，肯定是不可能原谅我们了。” “你确定我们这样，他能听到吗？他不是受了很严重的伤吗？现在也不知道还活着没有。” “我看，爹，要不我们走，等他伤好了，肯定会来找我们麻烦的。” 听着儿子说的这些话，秦守庙又气又惧。 墨舍也很气。 山给他的力量只是暂时的，那些力量耗尽后，他只能盘旋在顶峰，静养疗伤。 行动受限，每天还得听着这两个人，像是苍蝇一样在耳边嗡嗡个不停，心情能好才怪。 墨舍忍无可忍，等到稍微恢复了一点，就下了山。 他现在的状态，仅仅能化作人形走动、稍微可以动用一点灵气，依旧虚弱得不行。 但对付一个刚踏入修行没多久的人类小孩，足够了。 墨舍杀气腾腾地进了山神庙。 看到跪在地上的老人，和盘坐在一边，啃着水果的少年时，甚至没发现，自己眼睛都红了。 秦守庙和他的儿子发现了。 往日相处中的青年，总是喜欢穿着一身黑衣，不怎么爱笑，气质却比那些大门派的仙长还要干净清朗。 而现在，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显露出一双猩红的竖瞳，脸上的郁色沉得能滴出水。 像是刚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 墨舍半句话都没说，进来之后，直接对着秦守庙的儿子动手。 被秦守庙扑过来，抱住了大腿。 拦着他，求他放过他的孩子。 他的儿子躲在后面，吓得屁滚尿流，连连求饶，就差哭爹喊娘了。 墨舍低头看向秦守庙。 男人年纪不轻了，山中的生活清贫，常年的疲累和操劳，让他早早的就花白了双鬓。 他看着墨舍，眼里满是乞求。直摇着头，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守庙心中明白，被儿子引来的修士差点打死，墨舍是绝对不可能原谅他的。 换做是他，也不会选择宽恕。 但秦守庙又不得不这么做。 这是他的儿子，他才十四岁，人生才刚起了个头，不能就这么结束。 他寄希望于墨舍曾经住在他家的两个月，自己对他的照顾和相处。 墨舍化作人形的外表，也只不过比他的儿子，大不了几岁的模样。 秦守庙对他好，刚开始是由于敬畏，后来就是拿他当小辈看。 他知道眼前这只妖，是多么好的孩子，他善良、有责任心、懂得感恩，高兴的时候胃口会变得很好，喜欢偷偷观察山民们的生活。 比他自己的孩子要好得多得多。 可惜…… “求求你。”秦守庙抱着墨舍的大腿，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 “放过他……”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55章 选择 墨舍静静地看着他。 不久之前，他还曾经看着秦守庙，为了自己，抱着人类修士的腿，也像是现在这样哀求。 人类修士把他当作垃圾一样踢开了。 而现在，他又为了他的儿子，抱着自己的大腿这样卑微乞怜。 墨舍想踢开他，但最终没能提动腿。 他觉得很愤怒。 有对秦守庙的愤怒，也有对自己的愤怒。 这个人类，明知道自己的儿子做了些什么，他怎么好意思厚着脸皮，求他原谅？ 而他自己—— 他对一个普通人类心软什么？ 墨舍并不肯接受这个解释，他将自己没能把秦守庙踢开，归咎于身体还太过虚弱。 他的身体为什么会这么虚弱？ 还不是因为秦守庙的儿子？ 于是这么一想，刚刚才稍微平息下去一点儿的怒气，又从心底升腾起来。 似乎是感知到了他的情绪，秦守庙的手更紧了一些。 墨舍产生了一个有趣的想法。 他抓过秦守庙的儿子，强迫他跪在了秦守庙旁边、无法动弹，然后让他们自己选择。 他说，自己总需要有人泄愤。 既然秦守庙想保住他儿子的命，看在他曾经照顾过自己两个月的份上，那给他另外一个选择，允许他以命抵命。 父子两人，只能活一个。 两人面面相觑，少年犹犹豫豫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秦守庙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自己死，让他的儿子活。 少年满面感动地看着他。 墨舍早有预料，对这个选择并不意外。 “对了，补充一下。”他看向秦守庙，说： “如果你活下来，我可以让你修炼，到时候，你的寿命会得到延长，身体会变得年轻……就像是他现在一样。” 墨舍又看向秦守庙的儿子： “到时候，你还可以有更多的孩子。” “但是，如果是他活下来了。”墨舍顿了顿，恶劣地笑了一声，接着道： “我也会让他修炼。” “然后，把他带到顶峰去，一辈子当我的仆人。” 因为他的前半句，少年心中难耐地升起狂喜，脸上还没来得及露出笑容，表情就凝固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墨舍。 墨舍还在说：“你们应该知道，顶峰有多冷？不过放心，有我在，肯定不至于冻死就是了。” “没记错的话，之前那几个人类修士，还曾经想要尝试进去过。” 墨舍脸上露出回忆的表情： “可惜，他们没扛多久，就受不了出来了，连外层都没有探索完呢。” “真是没有福气啊。” 感叹了一声后，他又看向少年： “那里可是难得的修炼宝地，你应该听说过的，现在有住进去的机会，是不是很高兴？” 少年愤怒而惊惧地盯着他。 连长老都扛不下去的地方，他怎么可能住在里面？还一辈子？ 怕是尸骨在里面住一辈子？ 少年浑身哆嗦着，连连摇头： “不、不……” 墨舍欣赏着他的姿态，满意地露出笑容。 少年浑身一僵，转过头，用乞求的目光，看向自己的父亲。 墨舍也十分愉悦地看向他。 他想着，这下，秦守庙总该不会选择，用他自己的命来换这个废物了？ 秦守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墨舍眉毛一跳，有所预感，脸上的笑容缓缓淡了下来。 秦守庙转过头，看着对面少年脸上的神色，沉默片刻后，问他的儿子： “即使是当仆人，一辈子不能离开，你也愿意活着吗？” 原本已经不抱希望的少年一愣，随机疯狂点头：“我愿意！” 等他反应过来父亲的意思，又怔住了。 “爹，我……” “那你要记住自己的话。”秦守庙露出微笑，安抚地充少年摇摇头，打断了他的话。 他看着自己的孩子，忍不住伸出手，颤巍巍地摸了摸他的发顶。 自从他十岁懂事以后，父子之间就很少做这个动作了，主要是孩子不配合。 但他现在没有躲开，而是睁大眼睛，表情酸涩地看着他。 “爹，我…我不……” 秦守庙又冲他摇头。 随后，他看向墨舍，示意他坚持自己的选择。 这一幕或许很感人，但墨舍一点都不感动。 他甚至觉得很气愤。 难道他的意思不够明显吗？只要他放弃他那个废物儿子，他会拥有人类追求的一切。 长寿、财富、力量…… 墨舍当然清楚，不是自己的意思表达得不够明显，而是明知如此，这个人类依旧选择了牺牲自己，保全他的孩子。 也正是因此，他才更加气愤。 心中的怒火不知来源，墨舍眯眼看着秦守庙，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愿意为了那个孩子，毫无犹豫地付出自己的生命？ 对方像是被这个问住了似的，愣了一下。 “没有为什么啊，如果大人，您一定要一个答案的话……”秦守庙道缓缓道： “因为，他是我的孩子。” 仅仅如此。 说完这句话，他还没来得及看妖兽山神的反应，就看见对方阴沉着脸，冲自己挥了一下掌。 秦守庙失去了意识。 一同失去意识的，还有旁边，刚要惊叫出声的十四岁少年。 秦守庙没有死。 醒来之后，他看着自己儿子躺在身边，脸上刻着一个鲜血淋淋的字。 秦守庙盯着看了许久，才勉强认出来这个歪歪扭扭的字，是“滚”字。 秦守庙沉默了一会儿，将儿子摇醒。 父子俩离开了云顶山。 少年的根基被毁，修为散得一干二净，脸上的“滚”字，更是怎么也消不掉，目测会跟着他一辈子。 那位山神为什么会放过他们，秦守庙不敢细想。 为什么会放过他们呢？ 墨舍也很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 他不觉得是因为善良。 可能，是嫉妒。 嫉妒那个孩子，有这样的父亲……或者说亲人。 嫉妒人类。 大多数人类，似乎都有着各种各样的亲缘关系，和复杂的感情。 而墨舍，即使化出的人形再怎么完美，也无法理解、更无法得到这些东西。 算了，在这种玄学浩劫的时刻，若是真的杀了人，他想升阶渡化龙的雷劫，只会更难。 墨舍这样安慰着自己，只是再怎么调整心态，他也不想再照顾山民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56章 名字 墨舍总觉得，守护者这个身份当久了，他好像也变得仁慈了起来，甚至能放过差点害死自己的人类。 他有了太多不该有的情感。 墨舍并没有犹豫多久，就决定了，要放弃山神这个身份。 他依旧感激当年，让自己有机会，得到这份机缘的那些山民们。 但他们到底已经不在了。 说做就做，恰巧灵气渐稀，玄学浩劫已经到来，自己又身有重伤，需要静养。 墨舍直接选择了沉睡。 他把之前关起来的那群妖怪放了出去，将顶峰封起来，禁止任何妖入内，然后直截了当地进入了闭关之中。 墨舍原本以为，自己如此作为，山会把给他的权力全部都收回去。 但它没有。 甚至，在那场浩劫进行到尾声、墨舍感受到危机将至，从闭关中醒来的时候。 这个时候，天道已经不允许如他这般，修为过高的妖兽存在。 其他普通的小妖怪们，或者修为还不算太高的，纷纷陷入了沉睡。 大妖们，则是直接被磨灭成灰。 山保住了墨舍。 比起那些直接消失在天地间的大妖，墨舍仅仅只是受到了一些压制。 他甚至连被迫陷入沉睡都没有。 作为山神的掌控之力也还在，只是已经微乎其微。整座云顶山的灵气被大大削减，已经不足从前的百分之一。 墨舍看着满山在不知不觉中睡过去的妖怪们，十分茫然。 从前总是热热闹闹，常常让他觉得太过喧哗吵闹的山，就像是被封印了一样，安静到死寂。 山下的山民又换了一批，闭关之前还有不少眼熟的面孔，现在已经找不出几个。 守庙的人也换了，是个修为很低的中年男人，似乎是当年墨舍教过的那批孩子，其中一个的孙子。 墨舍下意识走到了山下的一处房子外。 这房子的模样并不怎么熟悉，墨舍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里，想了半天，才记起来。 哦，这里似乎是他闭关之前，那位守庙人的住处。 那个守庙人，姓什么来着？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墨舍抛却在脑后，他对已经逝去的人类并不感兴趣。 在出去了一趟，确定玄学浩劫已经结束，全世界的灵气基本都快要消失殆尽后，墨舍再次回到顶峰，进入了沉睡。 外界灵气几近于无，如果一直在外面晃荡，也是很费灵气的。 等他再次醒过来，就是灵气开始复苏的时候了。 可以说，感知到此界灵气复苏的前几位，墨舍绝对是其中之一。 因为云顶山顶峰的独特性，他修为恢复得很快，只二十年过去，就能够渡化龙的雷劫的。 只是偏偏造化弄人，当年玄学浩劫，他没事。现在灵气复苏，却遇上了敖扇一家人，害死了一条龙……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只能说，一切都是早有注定，该来的到底还是会来的。 没有被碾灭成灰，还剩下一条命，墨舍已经很感激了。 回忆完往事，他才想起来，那只在云顶山借着自己的名头，狐假虎威的云淼，到底是谁。 这还要从刚刚感知到灵气复苏，墨舍从沉睡中醒来说起。 他先是在顶峰，花了两年的时间，补充了一下沉睡的这些年来，所耗费的灵气。 云顶山给他的掌控之力已经微乎其微，墨舍觉得，应该是云顶山本身也很虚弱的缘故。 于是墨舍准备出去，搜刮一些灵材，给它补一补。 结果一下山，就发现世界变了样。 没有了灵气，没有了玄学修士们的干扰，人类反而在短短时间内，得到了飞速的发展。 墨舍觉得很不可思议。 他傻愣愣地，被几位自称警官的人类追着问身份，因为还没调整过来，直接下意识消失在了他们眼前。 等再熟悉一番、确定外面比云顶山还穷，找不出什么灵宝灵材后，又回去了。 结果就看见，几个修为极低的人类修士，在云顶山满山找他。 墨舍作为一个百年前苟活过来的妖兽，在他们面前简直就是开挂，怎么可能被找到。 于是看着他们，找到了一条黑蛇。 妖怪们化形的外表，当然不会只能是一成不变的，那条黑蛇就算死活不承认，也硬是被抓走了。 墨舍好奇地跟上去看。 那条蛇，就是云淼。 他看着云淼被人类修士带走，填了一些什么资料，然后那些人还不放他走。 云淼被抓着，学习人类的文字、以及法律常识等等，并且被要求以后来到人类社会，不准再在普通人类面前使用一切法术。 云淼：“……” 他冤枉啊！ 什么在普通人类面前使用法术，他只是出来在山里溜达顺便找点吃的，根本就没做过这种事好吗！ 云淼不断地解释，试图让这几个奇奇怪怪的人类修士相信自己。 然后就被“嗯嗯好的我们知道了，对对对，好好好，你没有”这种话敷衍了一番。 云淼：“……” 云淼放弃了挣扎。 这个时候，陆陆续续苏醒过来的妖怪们还没有冒头，刚生出灵智的妖怪们也不多，特殊部门也只是一个还没有正式成立的小分部。 人都没几个，事也不多，还没丧心病狂地要求无主的妖怪留下来，给他们当真·社畜。 云淼学习完《如何在人类社会假装成正常人》、《妖怪们必须了解的人类常识二三事》……等等之后，就被放了回去。 他回到云顶山，怒气冲冲地竖起中指，把那只害自己被抓的妖激情痛骂了一顿。 被墨舍听见了。 墨舍：“……” 刚出关的山神大人心情不错，还是很有责任心的。 不管怎么说，对方被抓，也确实是因为自己，墨舍向他表达了深切的同情和感谢。 作为补偿，他给了云淼一些小玩意。 ——在墨舍看来是小玩意，但对云淼来说，绝对是他努力几十年都得不到、甚至听都没听过的好东西。 云淼热情地询问墨舍的名字。 墨舍下意识说：“我是山神……” 然后闭了嘴。 墨舍这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这么多年，居然连个名字都没有。 也是，他从生出灵智起，成长之路简直就是跌宕起伏，后来又忙着修炼、工作。 妖怪们不会靠近他，人类尊称他为山神大人，不敢询问他的名讳。 墨舍自然更是想不起来，要给自己取一个名字。 这个发现让他的心情瞬间不妙起来。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57章 你说的这个云淼 但是云淼跟他相反。 他愣了半天，才回过味来，“山神”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云淼再看墨舍的眼睛，简直就像是在看一坨…不，一座闪闪发光的金山，还是正冲他招手说“快来啊快来啊”的那种。 他张嘴就是一通隐晦的彩虹屁，不着痕迹地奉承了一番。 虽然因为心情变得不太好的缘故，墨舍没怎么回应，但还是对这只莫名热情的小妖有了点印象。 这种态度在云淼看来，更显得他的“山神”身份真实了几分。 从墨舍能因为两个月的相处和照顾，就对秦守庙一个普通人类产生感情来看，就能知道，他并不难讨好。 虽然，因为已经吃过一次教训，他不会再轻易让自己产生多余的感情了。 但面对修为不如自己、一只手就能碾死的小妖，墨舍对云淼的讨好，也不算排斥。 就当作是闲暇之余的乐子。 再加上，山上的灵物越多，云顶山也能越快恢复。 每每云淼从墨舍这里讨要一些，他用不上，而且很多的小玩意时，墨舍也都愿意给他。 怎么说，对方要这些，都是为了上进。 云淼上进，修为涨得越快，对云顶山的好处也就越多。 墨舍非常满意。 他甚至还给了对方不少避火绫，允许云淼去顶峰修炼，并且透露出，自己非常欢迎其他妖来顶峰修炼的意思。 他们越上进，他越高兴。 避火绫，是墨舍在玄学浩劫前，用在一座火山认识的鸟类妖兽朋友，赠送给他的羽毛制成的。 原本，是在刚下山“收徒”时，给那批孩子准备的。 只是终究没能送出去。 墨舍用不上，一直丢在角落里积灰，在云淼提起自己想要上顶峰，却无法抵抗那冰寒之气时，才想起来还有这东西。 一共二十来件，他给了云淼十件。 那也是墨舍感知到的，云顶山修为较高的妖怪总数。 修为低一些的，暂时还没有必要去顶峰，即使有避火绫，那种环境对它们来说也不好。 还有就是，修为低，意味着生出灵智的时间也低，性格就没那么沉稳。 妖多了，会吵。 墨舍的本意是，让云淼替自己把这些东西，送给那些修为较高、应该也已经很懂事，不会在顶峰吵闹的妖怪们。 结果没隔多久，云淼就过来告诉他，说，那些妖怪们不敢惊扰大人，收了避火绫，却不准备上来。 墨舍：“……” 墨舍气呼呼地闭关了。 他倒不是生气自己白给出去的避火绫，而是气那些妖怪，不好好修炼。 那没办法，墨舍想要云顶山早日恢复，那些妖怪不修炼，那他就自己修炼。 修炼一时爽，一直修炼一直爽。 这么修着修着，墨舍就又要突破了，然后就被雷劈了个半死，重塑身体跟着敖扇走了。 至于云淼是谁，他早就忘了。 要不是现在，听松圆提起来几个关键点，还有避火绫……墨舍都想不起来这么一号妖。 他觉得自己好惨。 一会儿被一心守护的山民们害，一会儿被一只胆大包天的小蚯蚓，打着他的旗号在外面狐假虎威不说，还阳奉阴违。 现在想想，哪里是那些妖怪不敢惊扰他？ 估计是云淼压根就没告诉过他们这件事。 怎么说呢，也不是多大的事，墨舍没有很生气，就是觉得恶心。 就像是养了一条狗，你以为它被自己教得很好，从来不吃si，但是转头发现它不仅吃，它还跟别的狗狗说，这si是它主人的一样。 ……算了。 墨舍被这个比喻恶心到了，闭眼回了回神后，才跟敖扇说起了云淼是谁。 敖扇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问：“你说的这个云淼，他是白蛇吗？” “不是。”墨舍否认道，一副很好奇的语气：“为什么这么问？” “哦……”敖扇想了想说： “就是觉得，他跟我朋友说的白莲有点像，我还以为，他是白莲花和蛇的后代呢。” ——虽然一个是植物，一个是动物，但既然都是妖，应该是可以生孩子的……？ 旁听的松圆：“……” 这绝对是白蛇和白莲花被黑得最惨的一次。 敖扇皮了一下，也当是缓解一下气氛。 墨舍刚刚愣愣地走了会儿神，也不知道是回忆起什么，似乎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敖扇体贴地没有问。 皮完，她就让松圆赶紧回去： “你帮我跟王叔叔他们说一声，如果他们结束了，我还没回去，就不用等我了。” 小松鼠点了点脑袋，脚下却没有动静，睁着眼睛担忧地看着她。 敖扇笑着忍不住摸了摸它的耳朵： “没事的，你就算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你家山神大人吗？” 墨舍：“……” 墨舍瞄了她一眼，碰上敖扇调侃的眼神，沉默地收回视线，依旧冷冷地看着顶峰，没有出声。 这副莫得感情的高冷模样，松圆怎么看，都觉得不愧是山神大人，就算只有这么小一点，气场也高达两米八。 松圆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点点头： “你说的也是。” 被敖扇说服放下心后，松圆就更想早点看到，或者听小伙伴们描述云淼的惨状了。 对了，它还要把刚刚听山神大人说的，云淼做的那些事告诉给大家！ 这可都是妥妥的罪行啊。 再三嘱咐让敖扇他们早点回去后，小松鼠便迫不及待地，蹦蹦跳跳着离开了。 敖扇和墨舍则转身前往顶峰。 没有外人在，敖扇也不需要顾忌，直接化出了本体，往山顶上飞。 空间不能放活物，又由于敖扇飞行速度太快，风力太强的缘故，只能先委屈墨舍，待在她缩得密不透风的爪子里了。 云顶山顶峰。 俗话说，高处不胜寒。 云顶山的海拔，虽说算不上世界之最，却也是其中的佼佼者，山顶常年堆着化不开的积雪。 视野之内，皆是一片白。 至极之境，灵气之充沛程度，是城市里的两倍不止。 由于天道爸爸的宠爱buff，敖扇在家里，周身的灵气，就比云顶山顶峰还要浓郁不少。 到了顶峰，效果更甚。 敖扇刚一落地，就感觉到周围的灵气像是疯了一样往自己身上涌，甚至形成了肉眼可见的灵气流。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58章 我来找你了 半空中，由浓郁的灵气凝聚成的，一条条绸缎似的的白色雾气，以敖扇为中心，缓缓流淌着，看起来颇为壮观。 敖扇看着这些灵气流，笑了。 她本来还想着，要怎样才能尽快找到父亲呢。 现在看看，同样是龙，自己周围既然能形成灵气流，想必父亲也是这样。 那就好找了。 敖扇轻身一跃，再次变出了本体，于云顶山之上，俯瞰着整个顶峰。 顶峰中心，灵气最浓郁之处，也是冰寒之气最盛之地，笼罩着磅礴的雾气。 然而透过这些雾气，敖扇分明看见一团如同刚刚那些灵气流似的光团，正静静停在那里。 她难掩心中的激动，昂头发出了一声龙……好，关键时刻，敖扇的理智又让她压下了想要出声呼唤的冲动。 敖扇径直向着中心处俯冲而下。 那里，也正是墨舍常年居住的地方，即使是有避火绫，过于浓厚的寒冰之气，也让除墨舍以外的人都进不去。 当然，作为只凭肉身就强横无比的龙，敖扇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适感。 顶多就是稍微冷了那么一点儿。 她循着之前看到的位置，快速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寒冰打造的宫殿内，一名身着黑色玄衣的男子正静静躺在床上，他苍白的脸上，眉头无意识地皱起。 突然，男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猛地睁开眼。 敖扇推开宫殿的门，就看见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毫无预兆地眼眶一红。 “爸爸！” 听见这一声呼喊，刚从床上坐起来的男人浑身一僵，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往前方看去。 女孩飞奔过来，停在他身前。 一大一小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两张脸面对面，互相看着对面这个和自己有五分相似的面孔。 谁都没有出声。 敖扇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述说，可是看见父亲，那些委屈和思念，就好像在一瞬间，都被一只温柔的大手抚平了。 她泪眼盈盈地看着敖如海。 短短一个多月，他看上去比以前老了许多，总是勾着微笑的唇角无意识地向下撇，眉眼间带着化不开的愁容。 从前儒雅温润的男人，就像是被这周围的寒冰同化了一样，看起来十分不好接近。 看见站在身前的女孩时，他脸上的表情才有了松动。 “扇扇……”是做梦吗？ 肯定是，如果不是做梦，扇扇怎么可能还活着？ 还是说，他现在看见的，是她的魂魄？ 敖如海紧紧盯着自己的女儿，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来，一副想靠近却又不敢触碰的样子。 敖扇看着他这副动作，立刻就明白过来他的想法，忍不住破涕为笑。 “爸爸，是我啊！” 敖扇扑到父亲怀中，出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无比哽咽： “你没有做梦，爸爸，我来找你了……” “扇扇……”温暖的体温，真实的触感，敖如海呆愣地回抱住女儿，才反应过来，原来真的不是做梦。 “你还活着……” “太好了，太好了……扇扇，你妈妈要是知道了，你还活着，她肯定会很高兴的。” 敖如海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紧紧地抱了会儿女儿，才松开她问： “扇扇，你是不是已经觉醒血脉了？” 他这时候稍微冷静下来，理智回笼，很快就想起了刚刚感知到的同族的存在。 敖扇点点头：“爸爸，那你呢？” 她下意识看了眼父亲身上的一身黑。 虽然已经确定了不是在做梦，但敖如海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因此一直牵着女儿的手没有松开。 听敖扇这么问，他沉默片刻，清了清嗓子，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样子： “咳，我的情况……有点儿复杂。” 没等敖如海开始解释，敖扇就疑惑地看着他： “复杂？是因为爸爸你进了墨舍……就是那条蛟龙的身体吗？” 敖如海面色一怔。 他有些疑惑看着敖扇，缓缓点了点头，成功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墨舍？” “对，”敖扇伸出左手，“就是他。” 原本并不打算出来的墨舍：“……” 看着黑色小蛇娇小的身躯，占…不，捡了对方身体的敖如海：“……” “咳咳。”敖如海清了清嗓子，试探性地冲对方微笑着点了点头： “你好。” 由于暂时还不知道自己一家人遭遇的意外，就是眼前这条蛇、他现在身体的原主人导致的，因此敖如海的态度十分客气且友好。 他笑得很努力，但由于自己占了对方身体导致的心虚，看上去非常僵硬。 墨舍也非常僵硬。 他进来的时候就悄悄打量着四周，并没有发现人类女孩母亲的身影，听见男人的问好，更是心虚。 墨舍干巴巴地回了一声： “……你好。” 由于双方都很心虚，一人一蛇互相说了声好后，就没有下文了，只能尴尬地大眼瞪小眼，默默在心里指望敖扇赶紧出来调和调和。 敖扇看着这尴尬溢出满屏的一幕，扑哧一笑： “爸爸，墨舍，你们别紧张呀！” 此话一出，一人一蛇都忍不住微微瞪了她一眼，只不过眼里都带着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纵容。 敖扇笑眯眯挽着父亲的胳膊： “好了好了，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爸爸，这是墨舍，也是你现在用的蛟龙身体的原主人。” “他因为渡劫失败，所以重塑了身体……” 蛟龙的这副身躯，原本也确实是没有用了，否则墨舍也不会舍得放弃。 敖如海之所以能入住进去，还是仗着自己的种族强大，不需要妖丹的特性。 举个栗子，一般妖怪靠的是妖丹，一旦妖丹碎裂，基本上就没有未来可言了。 当然，也有修为较高的——比如说像墨舍这样的，能够选择重塑身体，或者说进入到别的能够结出妖丹的完好身体中。 但后面这种情况几乎不可能实现。 完好的、能结出妖丹的身体，除非夺舍，否则别人凭什么拱手相让？ 而龙族不一样，他们靠的是体内的龙筋，更重要的是魂魄。 魂魄是天生的，身体只是供以其使用的躯壳。 所以敖如海可以入住墨舍废弃的蛟龙身躯，甚至不需要渡劫，就能直接化龙。 当然，龙魂再怎么强大，也只是锦上添花，并不能直接改变种族。 敖如海能化龙，主要还是因为蛟龙本身就可以化龙。 魂魄的特性，只是让他走了点捷径。 比如说，要是他进了一条猪的身体，那不管再怎么厉害，天道再怎么钟爱，也是不可能让他从猪变成龙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59章 突如其来的升阶 不过，敖如海觉得，在那种情况下，就算是一头猪的身体，自己也很有可能不管不顾地钻进去。 ……咳咳。 敖如海看着女儿掌心上的黑色小蛇，点了点头，嘴上说： “那真是可惜了。” 实际心里却在想，还好还好，要不是对方渡劫失败，自己也不可能还能苟活下来。 这想法显然有些不怎么道德，敖如海心虚地移开目光，看向自己女儿，继续听她说话。 然后，他就听到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消息。 “说起来，墨舍会渡劫失败，还是因为我们……” 敖扇慢腾腾地说起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从墨舍渡劫开始，到她自己被墨舍救下并送回家，然后经历了什么……又是怎么得知，父母还有救，再找到这里为结束。 她的语气十分平静，不掺杂任何负面情绪，甚至越说还越高兴。 ——因为她已经找到他们了。 可敖如海听着，却逐渐沉默下来。 他忍不住松开紧紧抓着女儿的手，扬起手臂，大手落在她头顶，像是以前一样摸了摸女儿的发顶，语气复杂： “扇扇，你长大了……” “辛苦你了，都怪我，都怪爸爸没用，没能好好保护你和你妈妈……” 敖扇神色一顿，轻轻摇头，抬眼冲他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没有，爸爸，我不辛苦。” 一点都不辛苦。 敖如海看着莫名的心酸。 他的女儿长大了，可是他却完全没有参与这段成长的过程……呜呜呜。 敖如海抬了抬头，眨眨眼试图掩饰住眼中的泪意。 见他这样，敖扇快速抬手擦了擦眼角，等敖如海重新低下头来，才问出了在心里憋了不久的问题： “爸爸，妈妈呢？妈妈在哪？” 敖如海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别着急，扇扇，你妈妈现在还很虚弱，暂时不能出来见你。” 说着，怕敖扇担心，他又补充道： “当时情况紧急，我的魂魄自行进了……咳咳，这具身体。”敖如海下意识瞄了眼墨舍，接着道： “等真正融合好，你妈妈的魂魄，已经快要消散了。好在，这时候我得到了传承记忆，跟你妈妈签下了契约，才勉强保住她。” 敖如海顿了顿，紧接着道： “她现在还没有醒过来，不过魂魄已经凝实了很多，再养一顿时间，应该就能醒过来了。” 他一直待在顶峰，做的就是这件事。 养魂并不容易，尤其还是为他人养魂，但敖如海说完，甚至还有心情跟敖扇开了个玩笑： “到时候，你妈妈醒过来，发现老公和女儿都不是人了，肯定会吓一大跳！” 他仿佛已经看见了妻子瞪着美目满面惊诧、还带着一丝慌乱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敖扇也忍不住抿着唇跟着笑。 至于墨舍和他们家的因果，只能说，不愧是一家人，敖如海诧异过后，很快也和敖扇一样，选择了不计较。 毕竟这件事对双方来说，其实都算是无妄之灾。 他们悲痛，墨舍也好不到哪里去。 而且对比起来，他们一家人现在，好歹勉强算是团圆了，未来也有了盼头。 墨舍却是几乎要从头开始修炼。 辛辛苦苦几百年，化作一场空。 简直不要更惨。 尤其是在准备和女儿下山回家之前，敖如海看着墨舍那小巧的身躯，再抬头看看这冰冷的巨大宫殿。 一时之间，对他充满了同情。 怀揣着这一丝同情，敖如海冲墨舍点了点头说： “那我们就先走了，还要多谢你这些天对扇扇的照顾，以后有机会的话，可以去柳市玩，我们定会好好招待你。” 敖扇闻言一愣，看向墨舍。 听见父亲这么说，她才意识到，一件一直以来都被自己下意识忽略的事情。 墨舍是云顶山的山神，这次他回来，是不是就不走了？ “墨舍，你不跟我们走了吗？” 同样完全没有想过这件事的墨舍疑惑抬头：“……？” 说实话，他不太想留在云顶山顶峰。 看看敖如海眼里隐晦的同情就知道了，就算这里听起来再怎么引人向往，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圣地。 但它实在是太冷清了。 终年的飞雪，冰冷的、一成不变的空寂宫殿。 除了漂亮，它没有丝毫的优点。 但是墨舍又找不出什么理由，好让自己不留下来。 因为他无处可去。 人类女孩已经找回了她的父母，不再需要自己的帮助，更何况，他们之间也并没有多么深的感情。 不过，这样已经很好了。 起码这个孩子，给他的回忆，比很久之前的一个人类要美好得多。 墨舍想，自己或许可以等能够化形之后，去那个特殊部门谋个职位，他们应该会很欢迎他的加入。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墨舍又觉得自己很奇怪。 为什么会想要去那里呢？ 墨舍没有追究这个问题的答案，收了收心绪，以免自己继续胡思乱想。 他看向敖扇，沉默片刻后，正要跟他们道别，就听人类女孩语气有些忐忑地说： “墨舍，要不，你还是跟我们走？” 墨舍一怔。 敖扇还在继续说：“反正，顶峰的灵气，你跟着我，也有这个条件……这里这么冷清，怪无聊的。” 她低头看着墨舍，因为担心对方不答应，颇有些语无伦次，导致词不达意。 不过墨舍倒是听懂了。 他对上人类女孩忐忑的眼神，缓缓点头应了一声：“好。” 然后就看见，女孩瞬间欢呼着笑了起来，一副为自己的答案十分惊喜的模样。 墨舍看着她这副样子，心中，突然升起一阵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喜悦。 还有，释然。 异变突起。 顶峰的灵气，突然像是被拨动了什么开关似的，加速向着墨舍身周聚集起来。 敖扇惊讶出声：“墨舍？” 黑色小蛇并没有搭理她，他已经被几乎凝成实质的灵气笼罩住了身体。 “爸爸，我们快出去！墨舍好像要升阶了，我们在这里会影响到他。” 敖扇快速反应过来，将墨舍小心放在了寒冰床上，拉着敖如海后退，撤出了宫殿。 两人离开后，汇聚入墨舍体内的灵气，比之前更甚。 整个宫殿大门外，充斥着一条条丝绸状的灵气流，正往内涌动。 敖扇站在外面，和父亲面面相觑。 敖如海咂舌道：“他怎么突然……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我也不知道。”敖扇摇摇头。 她非常确信，在墨舍突然要升阶之前，身上没有任何的异处。 那突如其来的变化，倒更像是……顿悟？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60章 你表哥？ 等了大概一刻钟之后，这种异状才终于平息下来。 感受着宫殿内，明显比之前强大了许多的气息，敖扇和父亲相视一笑。 看样子，是升阶成功了。 敖扇正准备要进去，刚一抬头，就见从宫殿内缓步走出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青年男子。 他留着一头漆黑如墨的长发，衬映得本就白净的皮肤更是如同雪色，两片唇瓣，则比涂了丹蔻还要红得鲜丽。 男子脸上的表情极为平静，眉宇间自有一股冷淡气质，恍若对什么都不甚在意。 应该是由于刚刚化形的缘故，他眼中的竖瞳还没来得及收起，但这并不让他看起来凶恶，只是加重了那种漠然一切的感觉。 就像是高高在上的妖神。 敖扇愣愣地看着他，现在才算是对“墨舍是山神”这件事有了点真实感。 然后就见一脸冷漠的男子迈着长腿缓步走过来，突然皱了皱眉，低下头。 敖扇感到莫名，跟着低头去看。 黑色长袍下，两只光溜溜的脚丫子刚从宫殿内迈出，猝不及防踩到了雪地上，在敖扇也低下头时，瞬间被幻化出来的鞋子裹住。 不过敖扇还是看到了这一幕。 她憋着笑，率先抬起头，然后若无其事地一副“我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看着墨舍抬头瞄了自己一眼。 又瞄了眼她身旁的敖如海。 紧接着，他眉头一松，眼里闪过庆幸，嘴角小幅度地上扬了一丢丢： “走，东西我都收起来了。” 敖扇好奇接话：“东西？” “嗯。”墨舍颔首，解释道： “之前留在顶峰的东西。” 哦！敖扇恍然大悟。 她点点头：“那就走，恭喜你升阶成功啦，刚刚可是吓了我一跳……” 话说到一半，墨舍身上突然闪了闪。 敖扇还张着的嘴停住，定睛一看，面前还哪来的墨舍的身影？ 她低下头，一条细瘦的黑色小蛇正躺在雪地里，昂头看着自己。 明明看不出表情，敖扇却莫名觉得，他有些烦躁。 敖扇弯腰将他放回手心，敖如海的头也从旁凑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不是升阶成功了吗？” 墨舍：“……” 他沉默了一下。 “……我的灵力，被吸走了。”墨舍有气无力地说。 敖如海惊愕：“吸走？” 敖扇倒是明白过来：“是被山吸走的吗？” 黑色小蛇无奈地点点头。 敖扇忍不住为他掬了一把同情泪。 墨舍升阶之后，现在应该是蛟了，刚刚那么多的灵气，现在却连人形都维持不了，那得是吸得多干啊…… 敖扇想了想，犹豫着建议道： “那你要不要，把准备带走的那些东西留下一些？” 黑色小蛇摇摇头，闷声道： “……我没拿灵宝，只是一些用习惯的东西，山估计是……算了，不用管，我们走。” 既然都说了不用管，敖扇也就没有再问。 墨舍变回这样，她反而还更习惯一些。 两龙一蛟回到了山下。 关于为什么突然升阶这件事，墨舍并没有给予过多的解释，只说是想通了一些事情。 敖扇莫名觉得，应该跟他们在山涧里时，墨舍走神的那会儿有关系。 她虽然好奇，不过体贴地没有多问。 回到山下，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 天佑村的任务结束得很完美，松圆兴致勃勃地，跟他们转述着它从别的小伙伴口中听到的情况。 小松鼠边说，边手舞足蹈的模仿，简直恨不得来一个现场表演。 敖扇特别捧场地听着它说，时不时“哇！”“好！”两声，像个专业捧哏。 要不是接到老王的电话，她还能继续捧下去。 解决了天佑村这边的棘手情况后，宝山村那边简直不要太简单，这趟任务算是圆满完成了。 告别了依依不舍的小松鼠，两批人约定在云顶山脚南边的入口处相见。 远远地看见敖扇身后跟了个大帅哥，张老三瞪大了眼睛凑过来，拉着敖扇小声问： “扇扇，这位是……？” “你表哥？”张老三上下打量着男人，视线落在他和敖扇有五分相似的脸庞上。 敖扇和父亲对视一眼，哭笑不得，摇摇头： “张叔叔，这是我爸爸。” “……你爸？” 张老三愕然，看着敖如海吞吞吐吐半天：“你，你爸他，不是……” 他和老王都看过敖扇的资料，自然知道，她的父母已经身亡，且举办过葬礼的事。 而且，这个男人看上去这么年轻，最多三十出头，怎么可能生出敖扇这么大的女儿？ 但是敖扇不至于拿这种事来开玩笑？ 张老三和老王对视一眼，后者收回同样打量敖如海的目光，走上前来： “扇扇……这真是你爸？” 敖扇毫不犹豫地笃定点头，心知他们的疑惑，含糊地解释了两句： “真的，没骗你们。之前……我们遇到了一些意外，在云顶山走散了，我只找到了爸爸和妈妈带血的衣物，就误以为……” 敖扇说着，难过又自责地低下头。 敖如海摸摸她的脑袋，安慰地说：“没关系，爸爸也有错，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你们，但现在我们这不是回来了吗？所以别难过了。” “不怪你……” 见父女俩互相安慰起来，其余人对视一眼，都有些不知所措。 老王张了张嘴，犹豫着问： “那，那敖夫人……？” 敖扇低着头没吭声，敖如海脸上的笑容则稍微淡了下来，一副担心忧愁的样子： “她伤得比较重，暂时不宜走动，现在在收留了我们的那位山民家里修养。” “也是怪我，以为扇扇也……” 敖如海顿了顿，愧疚道： “这么长时间，居然连电话也没想着往家里打过，否则，也不会让我们家扇扇伤心了这么久。” “扇扇，辛苦你了。”他看向敖扇。 这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之前就已经说过好多遍，只是说的次数再多，敖如海也总觉得不够。 他千娇百宠养大的女儿，这段时间以来为了他们夫妻二人所作的努力，哪里是一句“辛苦”就能概括得了的？ 敖扇扬起满足的笑冲他微微摇头。 “咳、咳。”张老三清了清嗓子，打破了眼前父女俩这温情的一幕： “那扇扇啊…还有敖先生，你们跟我们一起回去吗？如果一起的话，我们可以开车去接敖夫人……再让小林多买两张机票。” 他说着，见敖扇往自己这边看过来，冲她爽朗地露齿一笑，发出邀请： “反正部里报销，不如就一起？” 原本打算暂留的敖扇、敖如海：“……”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61章 我跟他们一起 女儿的同事太热情了怎么办？ 敖如海只片刻间就反应过来，脸上摆出一副“你真是个好人啊”的惊喜表情，冲张老三感激地点头： “好啊，那真是多谢了。” “不过…”敖如海说着，顿了顿，看了眼众人身后的车子，又露出些许犹豫的神色来： “那家人住得比较偏僻，在北半山腰，离得挺远的，路也不太好走，这车恐怕过不去，要不还是算了。” 张老三挠挠头，看向老王。 老王露出无奈的神情。 山路本就不好走，云顶山植被繁茂，除了半山腰一个破旧的山神庙，也没什么有名气的佛寺和道观，就连好看一些的景点都没有。 这种条件下，根本就没有商人会看上这里，因为找不出任何值得开发的地方。 否则，山里的山民们也不至于过得如此艰辛。 而现在更重要的是，整座云顶山，甚至连条像样的盘山公路都没有。 要想去半山腰，只能徒步攀登。 他们倒也不是嫌累，主要是，原本订好的机票，若是再去山北半山腰接个人，时间上肯定会赶不及。 改签也不是不行，但既然对方都说算了，也没必要自己给自己找事。 于是老王点了点头： “那行，你们注意着点安全，我们就先走了。” 说着，看向敖扇：“要是有什么事，再跟我打电话。” 见她点头应下，老王笑了笑，转身示意李诗几人准备上车离开。 等老王上了车、张老三和李诗也坐稳之后，三人疑惑地看向站在车门外，落在后面的南渊。仿佛在问他“怎么还不进来？” 南渊对上几人或催促或疑惑的视线，声音平静地宣布： “我不跟你们走。” “……南先生？”老王愕然。 他忍不住有些紧张起来，小心地打量着对方的表情，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要脱离队伍。 南渊可不是他们特殊部门的员工…… 应该不会是哪里没有照顾好他，让他不爽快了？老王不确定地回想着。 这位沉默寡言的妖怪虽然话比较少，但从这两天的工作状况上来看，还是很好相处的啊。 或许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南渊难得解释了一句。 他侧过身体，扫了眼身后送行的敖扇两人，指着他们，说： “我跟他们一起，你们先走。” 老王：“……？” 敖扇、敖如海：“？？？” 老王疑惑地看着他，南渊和敖扇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敖如海渐渐眯起眼，视线缓缓落在那位被叫做南先生的男子身上。 不可否认，他长得挺帅，看上去很年轻，却没有这个年纪常有的浮躁，相反十分内敛，浑身有股让人下意识信赖的可靠气质。 和他的长相有点违和，却并不矛盾。 因为男人有着一双沉静如海的眼睛，像是一位智慧而亲和的长者，看着敖扇的眼神，充满慈爱。 敖如海：……？？？ 慈爱？？？ 敖如海觉得自己的眼神可能出了问题，不然怎么会觉得，一个看外表三十岁都不到的青年，看自己女儿的眼神是慈爱？ 他忍不住用力眨了眨眼，这才发现，女儿的那几位同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车离开了。 那个让他觉得自己眼神不对的男人，转身冲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咦……等等？敖如海愣了愣。 这位，好像不是人？ 他从他身上，感知到了妖气。 没等敖如海向女儿确认，对方的下一句话，就惊得他见鬼似的往后退了半步。 南渊走近过来后，眼里的什么平静啊，智慧啊，瞬间都消失不见。 “尊上。”他眼神直勾勾地，先是盯着敖扇，然后落在敖如海身上。 “这是您的父亲吗？” 敖扇：“……是啊。” 敖扇看了眼一脸懵的父亲，仿佛看到了不久之前，被南娇突然下跪时懵比的自己。 她忍不住沉默片刻，心想。 对比起来，自己是不是还得庆幸一下，眼前这位，好歹没有一言不合就下跪？ 撇去心中的想法，敖扇不确定地看向南渊： “你和南娇……？” 对方神色一怔，看着她笑了一声，眼神带着莫名的欣慰和慈蔼： “尊上真聪明，我和南娇是一切来到人类世界的。” 敖扇：“……” 她好像想起来了。 但是…… 敖扇看着眼前这个单看外表，最多也不超过三十岁的青年，依旧十分不确定： “你是，南娇说过的……渊爷爷？” 南渊脸上这才露出显而易见的诧异来，就在敖扇以为他要否认时，只听他道： “是的，尊上，没想到南娇还跟您说起过我。” 他笑起来时，眼里的慈蔼更为明显。 敖如海：“……？？？” 渊爷爷就渊爷爷……修为高的妖怪们化形之后，外表确实容易和原本年龄不符，可以理解。 但是南娇又是谁？ 眼前这个青年妖怪的孙女吗？不然为什么叫他渊爷爷？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还是，他为什么叫敖扇尊上？ 敖如海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一个大写的问号。 “咳咳。”他握拳抵在唇边清了清嗓子，试图引起女儿的注意力，问： “扇扇，不给爸爸解释一下吗？” 敖扇表情无奈地看向他，很想说一句，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啊！ 也许是看出她的为难，南渊出声道： “还是我来为您解释。” 敖如海挑眉，从善如流地看向他。 南渊却并没有马上为他解释，而是盯着他观察了一会儿，又露出那种和蔼的笑意： “您也觉醒血脉了吗？” 敖如海的眼神瞬间警惕起来。 南渊脸上依旧挂着笑，对他的反应早有预料似的： “不要紧张，尊上——既然您的血脉觉醒了，您才应该是尊上才对。” 敖如海皱眉：“什么意思？” 他可是刚刚才听着这只妖对着自己女儿一口一个尊上，现在又突然说自己才应该是……这让敖如海有种抢了自家女儿东西的感觉。 于是他更不喜欢眼前这只莫名其妙的妖了。 敖如海虽然好脾气，但那也要看是针对谁，面对这种朝三暮四、随随便便、还特别奇怪的妖怪，他可不像是敖扇那么客气。 他警告地看着南渊，毫不留情地斥道： “你为什么叫我女儿尊上？你不是那个特殊部门的员工？你们有什么目的？” “好好说，要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敖如海手侧，不知何时聚起了一团电光，紫色的雷电被压缩在其中，劈里啪啦、时不时还擦出些许火光。 雷团正对着南渊，蓄势待发。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62章 我来保护你啊 敖如海本以为，自己的威胁能让这只莫名其妙的妖怪听话一点。 万万没想到，对方远远超乎了他的预料。 只见青年看着他手侧的雷团，不仅丝毫不惧怕，还上前一步，似乎是想近距离接触一下那团雷电，甚至还伸出手去摸—— 敖如海及时把雷团撤了回来。 没有如愿摸到雷团，南渊的手顿了顿，不情愿地收回来，丝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遗憾。 “……”敖如海眼角一抽。 他手肘推了推女儿，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隐晦地用眼神询问： 他是不是，这里有什么毛病？ 敖扇：“……” 敖扇也觉得南渊很奇怪。 比南娇还奇怪。 她默默收回之前的庆幸，看着南渊遗憾地收回手，想了想南娇的年纪，既然她都叫南渊爷爷…… “渊爷爷，南娇不是说，她和特殊部门只是合作关系吗，您怎么也来接任务了？” 南渊慈蔼地看向她，一副“你怎么会这么问？”的眼神： “我来保护你啊，殿下。” 敖扇：“……” 又、又成殿下了。 也怪不得，之前在机场的时候，她就发现对方总是时不时看自己两眼。 先不说她需不需要保护这件事…… 敖扇挤出僵硬的笑脸： “渊爷爷，您不用这么正式的……还是叫我敖扇，还有我爸爸，他叫敖如海。” 敖扇一边说，一边在心中想，还好王叔叔他们几个已经离开了。 要是被他们听见这些称呼……要么会起疑，要么就是以为，他们中二病犯了。 敖扇自己听着也尴尬。 她不太习惯这种被人捧得高高的，放在必须要尊敬的地位上对待的感觉。 结果她刚说完，南渊就露出不赞同的眼神来。 敖扇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那怎么行？尊上和殿下，都是我们南海的王上，即使现在不在王宫里了，王宫的规矩也不能落下。” 南渊说着，不知联想到什么： “我相信两位王上，总有一天，能够带领我们回到南海，夺回王宫。” 敖如海：“……”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一脸“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看着南渊，偏偏对方浑然不觉，还在继续说： “对了，不是要去接尊后吗？” 南渊抬起头，看着敖如海，眼神带着一丝隐秘的期待： “尊上，您的妻子……” “你想见她？”敖如海直觉他眼神不对，警惕地瞪过去一眼。 南渊一愣，发现尊上似乎误会了，眼中的期待这才收敛了一些： “见与不见，倒是不重要，只是想知道尊后的种族……” “尊后，和您一样，也是南海龙王的后代吗？”南渊带着希冀地问。 敖如海：“……不是。” “这样啊，那是妖兽吗？” “……不是。” “……尊后是人类？” “是人类。” 眼睁睁看着青年露出失望的神色，敖如海心中竟然产生了那么一丝丝的愧疚。 他赶紧让自己甩开这见鬼的愧疚，张了张嘴，刚想反问对方，问这些做什么，就感觉到手臂被人轻轻拉了一下。 敖扇微微摇头，制止了父亲接下来的话。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作为一个对女儿万分宠溺的父亲，在非原则问题上，敖如海还是很愿意听敖扇的。 于是他乖乖地闭上嘴。 敖扇：“渊爷爷，任务已经结束了，您也看到了，这里没有什么危险，就先回去。” 她顿了顿，态度亲近而自然： “我和爸爸还要陪妈妈待一段时间，等十一假期结束再回去，到时候，我带翠翠……就是珠珠一起，再去找南娇和您玩啊。” 南渊怔了一下，似乎是诧异于她的态度，反应过来后很快又高兴起来： “好啊，那我就恭候殿下您的到临了。”说着，打了声招呼后，他就径直离开了。 看着青年的背影，敖扇和父亲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 其实敖扇那番话的目的，南渊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正因为看出来了，他才会这么爽快地就应下来，并如她所愿离开。 不过……尊上和殿下为什么一定要单独留下来呢？是因为，不想让其他人看见尊后？还是…… 南渊走在路上，思索着这个问题。 终于只剩下自己和父亲二人了，敖扇很是松了口气，转身往山上走： “爸爸，还好有你。” 不然，她都不知道要怎么才能瞒得过老王他们和南渊。 读懂了女儿内心的想法，敖如海不由失笑，伸手摸摸她的头： “傻扇扇，要是没有我，你也不用费心隐瞒他们。” 他一手拉着敖扇往山上走，一边说： “走，现在，我们要先去半山腰聚集的村落买通一家人，再回山顶去。” 敖扇点点头：“好！” 父女俩一前一后，敖扇跟在后面，肆无忌惮地盯着父亲的侧脸看，余光落在他牵着自己手腕的大手上。 看着看着，她的眼睛就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她的爸爸……回来了。 走在前面的男人感受着手下一晃一晃的纤瘦手臂，心疼她瘦了的同时，也情不自禁勾起了唇角。 其实要想去半山腰，对如今的父女两人来说，只需要一个念头，但谁也没有开口要这么做。 他们闲庭信步地走在山林中，时不时还会在某个地方停下来。 正值金秋，山中的野果也成熟了，敖如海带着敖扇摘了一些，洗净品尝。 父女俩看着对方被酸得皱巴巴的脸，皆露出开怀的笑容。 等在山北半山腰找到一处村落时，敖扇已经恢复了往日活泼娇俏的模样，遭遇意外后，连日以来的阴影都被一扫而空。 “爸爸，你看这家怎么样？” 为了更好的纵观全局，两人隐去身形，站在半空中往下看。 敖扇指着村落后侧，离其他人家都很有一段距离的屋子问。 “不错，就这家了。” 敖如海点头，两人往敖扇所指屋子的方向过去，落在了那屋子旁边，树叶稀疏的林子内。 山北的植被都有这个特点，也是因此，半山腰才会也有山民居住。 那屋子在一个斜坡上，和这林子相隔不远。 敖扇和父亲刚一落地，撤去身上的结界，靠近两步，就隐约听见一道刻意压低的男声传来： “巫婆婆，云淼已死，您看……” 这道男声的话说到一半，就被紧接着响起的一道警觉的苍老声音打断： “谁？！”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63章 来者不善 苍老声音的主人，显然是察觉到了外人的临近，之前响起的男声也不说话了。 屋内的两道气息静默了一秒，随即传出一阵轻得不能再轻的脚步声。 很明显，他们要出来查看了。 敖扇和父亲对视一眼，感觉到什么，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脚下不知什么时候，碰到了一条悬停在低空的半透明白色丝线。 这丝线的材质有点像是蚕丝，格外的细，藏在杂草丛生的泥土地里，若非刻意寻找，极难发现。 与它极细的直径不相符的是长度，看两端的方向，似乎绕了前面那个屋子整整一圈。 傻子都能看出来，这是一条“警戒线”。 “什么人？” 这时屋内的人已经走出来了。 敖扇抬手布下一道结界，隐去身形，拉着父亲往后撤。 一男一女很快出现在眼前，被叫做“巫婆婆”的老妇在前，身后跟着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 巫婆婆穿着一身很有民族风的藏青色衣裙，手腕上裸露的肌肤苍老如枯树枝，左右两手各戴着四五个银质的镯子。 与她衰去的肌肤相反的，是那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一部分用细绳扎在胸前，一部分垂落至腰间，头上繁复的银饰也很有民族风，在阳光的照耀下极为显眼。 巫婆婆先是看向被敖扇触动过的丝线，浑浊的眼中精光一闪，随后抬起头，左右扫视着周围。 “巫婆婆？”那名男子叫了一声。 该名男子长得贼眉鼠眼，眯着眼睛左看右看，样子十分猥琐，疑惑的语气中，还带着股怯意。 他们显然都没能看见就站在相隔几米之远的敖扇父女俩。 那巫婆婆是个人类，敖扇并没有从她身上感知到灵气，反倒是有另外一种奇怪的能量…… 至于后面那个贼眉鼠眼的男子，浑身的妖气丝毫不加掩饰，身份已经很明显。 让敖扇比较在意的是，他刚刚，似乎是提到了云淼……？ 敖扇冲父亲指了指小坡下方、他们刚从中出来的那个林子，示意先进去避一避再说。 敖如海点点头，两人大摇大摆地转身往林子内走。 按理来说，以那一人一妖的修为，就是面对面距离不超过五厘米，也是发现不了他们的。 也是因此，敖扇本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拉着父亲刚走了两步，突然听见从后方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悉悉索索的声音。 敖扇直觉不妙，回头一看。 一只红色的大蜘蛛——起码有她半个巴掌那么大，正迈着不知道多少条腿往自己这边爬过来。 而在那蜘蛛之后，老妇人，也就是巫婆婆，正和她身后那只化形的男妖，紧跟而来。 巫婆婆手上拿着一根木质短笛。 红色大蜘蛛每走一小段路，巫婆婆就会拿起笛子，放在嘴边吹一吹，蜘蛛紧跟着就会加快速度。 那笛子的做工十分粗糙，尾端缠绕着的蛇头却精致得栩栩如生，青绿色的蛇身上，甚至能看见细致的表肤纹理。 更像是有一条活生生的蛇正缠在上面一样。 恍惚之间，敖扇只觉得，自己似乎和那条目光冰冷阴毒的蛇对上了视线。 再回神的时候，她才发现那只红色的、半个巴掌大的蜘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在了自己的脚边。 它那极为吸引眼球的两根细长触肢，正一张一合，蠢蠢欲动。 敖扇：“……” 敖扇脸都白了。 试问哪个女孩子，在面对一只半个巴掌大、还就停在自己脚边的蜘蛛时，还能保持冷静呢？ 敖扇颤抖地伸出手，正要向父亲求救。 不等她出声，十分了解女儿的敖如海就早就察觉到了她的困境，上前一步过来，极为干脆利落地伸腿，踢开了那只蜘蛛。 “……”敖扇狠狠地松了口气。 而在那只大蜘蛛被踢飞的同时，两人也已经暴露了自身的存在。 又是一串急促的笛声响起。 这笛声格外的刺耳，敖扇皱眉抬头看向巫婆婆，紧接着，又看见了令她双腿发软的一幕。 随着笛音的传递，从四面八方、尤其是巫婆婆家中，不知从哪儿钻出一只、两只……数不清多少只虫子，往敖扇所处的地方奔涌过来。 比之前那只红色蜘蛛还大上许多的各色蜘蛛也就算了。 除此之外，还有爬得飞快的蜈蚣，尾部高高翘起、像根毒针似的蝎子，甚至还有几只一蹦三尺高的绿皮蟾蜍…… 敖扇：“……” 来、来者不善啊。 “还不出来么？”巫婆婆冷声开口： “既然敢来我巫婆婆门口偷听，想必也是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现在又何必遮遮掩掩？” 敖扇：“……” 敖扇根本无力应答，正抓着父亲的手臂，整个人都发虚。 敖如海一边将已经凑过来的虫子击退，一边重新撑起一道结界，笼罩在父女两人身周直径一米以内，防止再有虫子靠近。 敖扇这才勉强算是好受了。 她干脆抬头不往地上看，虽然还心有余悸，但好歹比盯着地面那些虫子看强。 这些虫子的攻击力说高不高，但应该受过特殊的培育，能够蚕食灵力。若是对付现在玄学界的其他修士，估计是无往不胜。 普通的结界，估计不到一分钟内，就能给你啃食得千疮百孔。 也怪不得巫婆婆这么嚣张。 她显然已经发现了这道挡御自己虫子的结界，不屑一笑，拿起笛子放在嘴边，吹奏起来。 急促而尖锐的笛声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虫子们像是正在打仗的战士们听见号角声，受到了极大的鼓舞，动作停滞了一秒后，又变得比之前更为疯狂起来。 它们一只只踩着前方同伴们的身体，叠起了罗汉，像是俄罗斯方块一样快速堆积起来，贴着结界往上爬，然后卖力地啃食着结界。 敖扇：“……” 简直不能更辣眼睛。 眼看着这些虫子像是涨潮的水一样，马上就要爬过自己的视平线了。 这次，不等父亲出手，敖扇就忍无可忍，向巫婆婆发起了反击。 一道肉眼可见的灵气刃迅速凝结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巫婆婆疾射而去，带起了一道破空声。 灵力在靠近巫婆婆时，在她惊愕的眼神下，一分为二，分别击在了她的左右手腕上。 木笛脱手，伴随着一道沉闷的落地声，掉在了地上。 “你！……我的笛子！”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64章 巫婆婆之死 敖扇撤下自己布置的结界，父女俩的身形逐渐于空气中显露出来，巫婆婆却毫无所觉。 她正神色惊惶地弯腰要去捡笛子。 站在她身后的男妖倒是看见了他们，露出惊诧的表情：“你们是谁？” 敖扇哼了一声，再次扬手。 巫婆婆眼看着自己的手，离她的宝贝木笛就差那么一厘米……不，一毫米了！这时，却倏地有一道灵气流，带着比龙卷风还快的速度刮过。 就是一眨眼的时间，眼睛一睁一闭，她的宝贝笛子就不见了。 “笛子，我的笛子……还给我！” 巫婆婆怒不可遏地抬起头。 敖扇抓住木笛，冲她露出笑脸： “老奶奶，这么好的笛子，您用可能不太合适，不如就送给我。” 她顿了顿，觉得自己说得太委婉了，对方可能不一定能听懂，于是补充道： “您吹得太难听了。” “……你！”巫婆婆深呼吸一口气，缓缓站直了身体，一双浑浊的眼珠子闪烁着怨毒的光芒： “黄毛丫头不懂事，老身可以谅在你年纪轻的份上，不跟你计较，快将笛子还给我！否则，一会儿你就是哭着求饶，老身也不会放过你。” 敖扇扫了眼地上那些没有了控制，陷入迷茫的虫子，笑嘻嘻问她： “哦，是吗？不知道没有了这笛子，你要用什么来让我哭着求你呀？” 她声音软和，语气更像是小儿撒娇般没有丝毫攻击性，说出来的话却让巫婆婆一阵心绞痛。 因为敖扇说的是事实。 没有了笛子，她一无是处。 “你！……别！…你们，你们是谁派来的？” 敖扇一边把玩着笛子，指间掐着灵刃，时不时作势要割那支笛子、又在最终关头收回手。 看着巫婆婆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手，随着自己的动作一会儿紧张、一会儿又觉虚惊一场松了口气……如此反复的样子，觉得十分有趣。 敖如海看着一向乖巧和善的女儿，露出难得恶劣的小表情，满眼宠溺。 敖扇玩够了，将指间的灵刃收起来，举着笛子在手上晃了晃，问巫婆婆：“想要吗？” 巫婆婆恶毒地瞪着她： “小丫头，你有什么目的就直说，别想着威逼利诱，老身不吃那一套。” “啊？”敖扇满脸诧异： “什么威逼利诱，你想太多了，我就是想把这笛子再卖还给你。不过既然你不要，那就算了，我也不会用，这么恶心的东西，还是毁了。” 说着，敖扇指间再次凝现出灵刃。 眼看着她毫不犹豫就要割断笛子的样子，巫婆婆咬牙喊道： “别！别…你要多少钱？老身买！” 敖扇缓缓收回手。 她好奇地摸了摸木笛尾端缠绕的蛇身，确认这也是木质的之后，才抬头继续道： “钱？可是我不缺钱，怎么办？” “……你耍我？”巫婆婆咬牙切齿。 “没有啊。”敖扇一脸无辜： “我只说卖还给你，又没说是用钱……不如这样，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是回答得我满意了，我就把它还给你，怎么样？” “还说不是耍我？”巫婆婆怒急反笑： “小丫头，你还是太年轻了些，觉得这样我就会感恩戴德？这笛子你拿去，要怎么样都随便，老身不要了。” 说着，她还一脸“我特别了解”的表情，道： “你们是谁派来的，不用说我也知道，姓文的那小子是？真是有趣，没想到他现在连你这么大的黄毛丫头都不放过。” “可惜啊！” 巫婆婆浑浊的眼珠子上下打量着敖扇： “可惜你还是太年轻了些，空有一身修为，行事如此莽撞。” “万万没想到，老身居然会在你这么个黄毛丫头手里，吃这么大一个亏。” 敖扇：“……” 敖扇像是看什么新奇物种一样看着她，很想说一句，你戏真的好多啊。 不过，姓文的那小子……是指文刚？ 原本打算问不出来什么就干脆离开算了的敖扇：“……” 那现在，她都听见顶头上司的名字了，而面前这位巫婆婆，显然和文刚是对立关系…… 她就是问不出来也要问出来点什么！ “爸爸，你要吗？”敖扇举了举手中的笛子，示意父亲。 敖如海温和而宠溺笑着摇摇头： “爸爸不要，你留着玩。” “还是算了。”敖扇露出嫌弃的表情： “这个东西只能用来驱使虫子，这么恶心，也没什么价值，还是毁了算了。” 这话巫婆婆已经听过一遍，虽然还是很气，但她自觉这有勇无谋的小丫头只是想故技重施，逼自己低头，因此并不慌张。 她冷笑看着敖扇，一副“我看就静静看着你表演”的表情。 然后就眼睁睁看着，那耍了自己好几次的黄毛丫头，这回却是来真的。 那肉眼可见的灵刃被驱使着，毫不犹豫地没入木笛之中…… 木笛之上，很快出现了一道裂痕。 巫婆婆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这一丝裂痕不是幻觉，也不是假象，是真真切切被割得裂开的…… 她和木笛之间有特殊的联系，木笛之于她来说，类似于修者的本命法宝。 木笛受到了损伤，巫婆婆自然也会被牵连，受到反噬。 忍受着腹中的剧痛，巫婆婆捂着嘴咳了咳，忍不住吐出一口血。 而敖扇指间的灵刃还并未消散，她扬起手，正准备再割第二下…… 巫婆婆目眦欲裂。 “不，不要，不要！你想知道什么，你问什么老身都告诉你！把笛子还给我！” 敖扇却并未收手。 巫婆婆跌跌撞撞跑过来，却停在一米开外不敢再靠前一步，目光死死盯着她，满眼乞求，嘴里不自觉地喊着： “笛子，我的笛子……” 看着她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子，敖如海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那男妖似乎极为衷心，跟在巫婆婆身后，一手虚扶着她。 敖扇捏着灵刃，锋利的刃尖已经贴近了木笛，只需要稍稍用力，就能没入其中…… “不要！” 巫婆婆浑身一软，跪了下去。 敖扇动作一顿，指间的灵刃缓缓消散。 “说，云淼和你们是什么关系？” 堪称劫后余生，巫婆婆大口喘着粗气：“我，我告诉你们……” “云淼是我们反……” 她话说到一半，倏地停住。 敖扇皱起眉，就看见巫婆婆身体一颤，瞳孔猛地放大，浑身脱力似的软软地往地上倒去。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65章 蓝尾蝎 而她身后，那名男妖正收回陷在巫婆婆体内的手——或者说是爪。 这是一只黄鼠狼妖，修为不算很高，敖扇还奇怪过，以他这种修为，为什么能够化出人形。 但从之前他对巫婆婆的态度和二者之间的对话来看，敖扇并未太过在意对方，只把他当作后者的下属，完完全全将他忽略了。 没想到现在，巫婆婆却死在了他手上。 巫婆婆估计也没有料到过这种发展。 她倒在地上，脸上的表情定格为不可置信，眼珠子因剧痛和惊恐而突兀的暴起，模样很是吓人。 比这更吓人的，是黄鼠狼妖的手掌上，一颗鲜血淋漓、还在跳动的东西。 他完完全全现出本体，直立着站起身，将手中的东西随意抛开，鲜血溅了一地。 “老巫婆，果然不靠谱。” 黄鼠狼妖像是对待路边的垃圾一样，将巫婆婆死不瞑目的尸体一脚踹开，嘿嘿笑了两声，看向敖扇他们。 “嘿嘿，人类小丫头，能耐不错啊，可惜，还是比不过……” 话未说完，他又闭上嘴，似乎是生怕泄露了什么机密似的。 敖扇也终于从这一幕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你不是巫婆婆的手下？” “手下？”黄鼠狼妖瞬间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她也配？她只是大人的一颗棋子……” 他又倏地闭上嘴。 “算了，人类小丫头，我不跟你多说了，有缘再会，嘿嘿。” 敖扇皱眉，有些不解，对方似乎对于他能够顺利离开这件事，十分笃定的样子…… 敖扇直觉不对时，敖如海已经率先出手了。 带着凌冽寒气的风席卷而过，落在黄鼠狼身上，发出“呲”的一声—— 就像是一滴水溅入油锅，瞬间炸开，带起大片白烟。 烟雾很快又被敖如海挥手散开，然而原地却已经没有了黄鼠狼妖的身影。 只剩下一只破破烂烂的，黄鼠狼模样的布娃娃。 布娃娃的脸上镶嵌着大大的漆黑眼珠子，挂着灿烂的深切笑意，弯成90°的嘴角，像是在嘲笑他们的无知。 父女两人面面相觑。 敖如海捏着布娃娃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也没能看出什么，只好先将其收了起来。 这东西看着就邪乎，放在敖扇那里，他肯定是不会放心的。 至于那根笛子，早在巫婆婆死的时候，也跟着断裂了，已经没有什么用处。 敖扇想了想，在屋子所处坡下的林子里，随手开了个坑，将巫婆婆和笛子一起埋了进去。 至于那些虫子的尸体，以及因为失去控制、死的死疯的疯的虫子，还有被黄鼠狼妖丢弃在一边的。。都交给敖如海来处理。 做完这些，两人才谨慎地踏入了巫婆婆的家。 外面是一个大概只有几平米的小院子，一侧是开垦好的土地，种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植物。 从另一侧铺陈得整整齐齐、晾晒在竹席上的草药来看，敖扇觉得那或许是一片药田。 不过这也实在太杂乱了些。 屋子内的装潢十分简陋，桌椅散发着一股潮湿的木头味道，角落里结着灰白的蜘蛛网，墙壁和地面的交汇处，有的地方甚至还长着青苔。 但这里确实是巫婆婆居住的地方。 除了生活气息浓厚的卧室，要说这个屋子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几乎摆满了所有能放置东西地方的瓶瓶罐罐。 与这所屋子的邋遢和腐朽相反的是，这些瓶瓶罐罐被保存得非常完好，按照颜色和大小陈列，整齐得就像是一个瓦罐收藏家的藏品。 青色、红色、白色、紫色…… 敖扇直觉这些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些罐子里…… 没找到别的什么东西，敖如海非常有探索精神地伸手，打开了一个罐子。 悉悉索索的声音从中传出。 这种声音从他们踏入这座屋子中就有，显得变得更为明显。 为了自己的眼睛着想，父女俩都没有贴着罐子往里看，而是在外聚起一团灵气，静静等待里面的东西爬出来。 那是一只蝎子。 最先出来的是它的两只大钳子，和餐桌上常见的虾蟹不同，这只蝎子的大螯明显强壮而危险。 不是藏着鲜美嫩肉的食物，而是助它厮杀的武器。 敖扇看得很清楚，那两个大钳子上、以及这只蝎子已经显露出来的全身，都沾染着不少白色的体液。 那应该是它死去的同类留下的。 敖扇脑海中飞快浮现出两个字：“养蛊”。 敖如海也看清了它的全身，愕然道： “蓝色的尾巴？” 他的脸色明显有些凝重起来。 “爸爸？”敖扇疑问。 “没事，只是有些惊讶，蓝尾的蝎子很少见，而且……”敖如海摇摇头，顿了顿： “剧毒。” 而且毒性远非寻常毒物能比。 敖如海脸上的神色更为慎重起来，看着摆满了整个屋子的瓶瓶罐罐，很快就产生了和女儿相同的想法。 “巫蛊之术……” 敖如海沉吟片刻，道： “这件事一定不简单，还有那个布娃娃…就像那只黄鼠狼妖说的，巫婆婆或许真的只是一枚棋子……” “她的这些把戏，对我们来说或许不算什么，若是放在普通人身上……” 敖如海的脸色越发不好看起来： “那只黄鼠狼，应该是受幕后之人吩咐，帮助巫婆婆做什么事情……同时也是监督她，所以在她答应回答你的问题后，黄鼠狼才会迅速反应过来下手。” 敖扇点点头，补充道： “而且，为了不让巫婆婆泄露消息，他很干脆地就选择了对她下手……这就说明，幕后的人对这件事早有安排。” 敖如海赞同地点头，接着说： “他想过巫婆婆会有可能被发现，并且吩咐那只黄鼠狼，一旦发生这种情况，就直接舍弃这枚棋子。” “这么干脆……” 敖如海看向那只已经爬下瓦罐，正沿着桌子落下，似乎准备往自己这边来的蓝尾蝎子。 他挥挥手，将那只蝎子又送回了瓦罐内，并封住罐子，才接着说： “能培养出这只蓝尾蝎，说明巫婆婆的手段尚可……这么轻易地就选择舍弃，要么就是幕后之人还很弱小，需要韬光养晦，不敢让手下泄露出丝毫有关自己的消息……” “要么就是，他手下还有更多、更强大的棋子，巫婆婆在其中，根本算不了什么。” 然而无论是哪种情况，都不能算是好消息。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66章 绝妙的想法 敖扇深呼吸一口气：“等等……我问一下文部长，刚刚巫婆婆提到了他，他或许知道这件事。” “不过……” 敖扇抬眼看向父亲：“爸爸，那我们给妈妈找的借口……怎么办？”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收买完“救了夫妻俩的好心人”，在云顶山顶峰再修养七天，到时候，季蓝玉差不多也能苏醒过来了。 毕竟云顶山顶峰的灵气，确实是敖扇目前所知之最。 敖扇一个人身周聚集的灵气浓度，往往就是周围环境的十几倍之多了。 再加上一个敖如海，那灵气流更是跟运作中的织布机似的，一条条像是溪水中浣开的纱，绕着他们就没停过。 根据敖如海预计，以这种速度下来，用不了七日，妻子说不定不到五日就能醒来。 可把敖扇高兴坏了。 等母亲醒过来，他们虽然不能直接带着她乘坐官方交通工具回家，但她和父亲可以直接带着她传送回去嘛！ 等回了家，一切就好办了。 到时候，有她和父亲在，让去她家的人都感觉不出季蓝玉只是魂体，还不是小事一桩？ 但是现在…… 碰到这种事，敖扇总不能为了一己私欲，硬是把事情瞒下来，等七天后再告诉文刚。 万一这期间再出点什么别的事情，就算别人不知道，敖扇也会良心难安的。 “别急，我想想……” 作为一名充满智慧、脑子灵活、还能临危不惧的优秀科研学者，敖如海淡定地安慰女儿。 他摸了摸下巴上不存在——主要是妻子不让蓄的胡子，眼睛一转，落在了敖扇左手腕上。 敖扇疑问：“爸爸？” “咳咳，没事。”敖如海清了清嗓子。 他缓缓移开目光，看向别处，但是怎么想，都想不出比刚刚的想法更好的方法…… 敖如海想了想，试探道： “扇扇啊，你和墨舍，关系怎么样？” 敖扇：？ 不是说巫婆婆和妈妈的事吗？怎么又扯到墨舍身上了？ 虽然心中疑惑，敖扇还是乖巧地回答：“还不错，爸爸，你问这个干什么？” 还不错……是有多不错呢？ 敖如海没有追问，而是干笑两声： “这个……扇扇啊，爸爸有一个绝妙的想法……” “爸爸，你说。” …… “……不可能。”墨舍冷漠地拒绝。 他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人类女孩和她的父亲，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排斥。 人类有个形容词怎么说的来着？脑瓜子嗡嗡的——墨舍觉得自己现在就是这种状态。 他的灵气在顶峰时，被山吸得一干二净，之后就郁闷地进入了沉睡。 本以为一觉醒来，应该已经跟着敖扇回到柳市了。 万万没想到，这父女俩，硬是把自己从沉睡中叫醒、让他睁眼一看发现还在云顶山……这些也就算了。 他们居然还找他帮忙。 墨舍也不是不愿意帮个小忙。 关键是，他们居然让他假扮成一个人类女人——而且还是他们的妻子、母亲。 墨舍很想撬开这两条龙的脑袋看一看，看看里面都装的是些什么东西。 难道从人变成龙，性格改变一些也就算了，智商也会下降为负数吗？？？ 也是，那些上古传说中的龙，似乎都挺蠢的样子…… 毕竟是天道的宠儿，什么都不需要愁，成天快快乐乐的，就算有什么矛盾，也不会需要用到脑子，武力值就能横扫一切了。 脑子太久不用，确实会生锈。 就算是龙也一样。 墨舍开始为自己的未来担心。 毕竟，他以后也是要成为龙的妖兽…… 发现墨舍开始走神，父女俩对视一眼，敖如海给了女儿一个“加把劲”的眼神。 敖扇表示收到，转头满脸恳求道： “墨舍，你就行行好，我们也是真的想不出来别的办法了。” 墨舍：“……” 如果现在可以化出人形，蛟妖的脸一定黑如锅底。 “不行。你别想了，我不可能答应这种事……”墨舍顿了顿，为自己找了个合理的理由： “就算答应，我现在也没有足够的灵力支撑化形。” “没关系啊！”敖扇毫不犹豫地说： “我和爸爸可以不间断地给你输送灵力，文部长不会发现的。就算发现了，如果他怀疑起来，只要说你身体虚弱，不得不这样就好了。” 墨舍：“……” 他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但是假扮成季蓝玉这种事……墨舍怎么想都很抗拒，正要严词表明自己坚持的拒绝态度。 就见敖扇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 “拜托了墨舍，我们真的很需要你！” “……” 接到敖扇的电话的时候，文刚正在遥远的g省工作，感受到口袋里的手机传来震动，他抬手示意了一下，走出会议室。 “……巫蛊？” “对，就在云顶山山北……” 敖扇将遇到巫婆婆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放下手机，文刚的面色凝重起来。 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抬脚走进会议室，出声中止了还未结束的会议： “各位，关于南海这件事，我们可能得暂时搁置一下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商议。” “什么事情，发生了什么？” 众人诧异地抬起头来，一眼发现文刚严肃的神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都有了些不妙的预感。 文刚：“我刚刚收到了一条消息，云顶山出现了巫蛊之术的踪迹。” 果然！ 众人面面相觑：“这……是之前在s省闹事的？人找到了？” “还不清楚是不是。”文刚摇摇头，顿了顿，又犹豫着说：“人……” 其他人见他犹豫，互相对视一眼，神色都变得有些遗憾，又转头安慰他说： “人跑了？没事，能摸到些踪迹也是不错的。” 文刚沉默一秒，动了动嘴巴： “不是，人没跑。” “没跑？”众人眼睛一亮，恍若还有些不太敢相信似的，用寻求肯定的眼神看着文刚。 “没跑。”文刚笃定地点头： “不过，已经死了。” 不仅死了，还已经被埋了—— 文刚抵达云顶山，和敖扇汇合的时候，已经是日暮西垂。 跟着文刚到达现场的两名男子，看着那块地上压得实实的土壤，沉默片刻后，骂了起来： “这也太毒了！” 敖如海和女儿站在两人身后，听见骂声，看着他们的眼神，微微冷了下来。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67章 好好珍惜 另外一名男子突然觉得脊背有点发凉，抬手搓了搓自己的胳膊，也跟着同伴一起骂道： “就是！那黄鼠狼居然这么冷血，也不动动脑子想想，他现在能毫不犹豫地对同僚下手，就不怕自己什么时候，也被那个组织幕后的人给舍弃了吗？” 他说着说着，突然感觉，咦，好像没有刚刚那么冷了？ 肯定是因为刚刚骂人，情绪激动导致的……看来自己骂得好啊，那就再骂两句！ 听着手下萦绕在耳边的嘀嘀咕咕、诅咒那只黄鼠狼妖的声音，文刚的眉头忍不住跳了跳。 带头开骂的男子一看，轻轻推了推同伴，递过去一个眼神，示意他赶紧闭嘴。 被推的男子：“山子，你推我干啥？” “……” 叫做山子的男人抹了把脸： “没啥，就是你能不能闭嘴？部长不嫌你吵，我都嫌你吵。” 好在，他愚蠢的同伴这回总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下意识看了眼冷着脸的部长，悻悻应了一声： “哦。”然后闭上嘴。 文刚没空理会他们，他在巫婆婆家和林子间的这个小坡的空地上转了一圈，便转身跟敖扇往巫婆婆的屋子走，准备去里面看看。 然后，就在巫婆婆家门口，看见了坐在木质躺椅上，腿上还打着石膏的“季蓝玉”。 女子有着一副温婉动人的好颜色，只是脸色苍白，嘴唇更是毫无血色，看起来非常虚弱。 她静静地靠坐在躺椅上，双眸闭合，柳眉不自觉地蹙起，似乎睡得很不安稳，但不知为何，即使是之前他的手下骂人时那么大的动静，她也没有醒。 文刚刹住脚步：“……这位是？” “这是我母亲。”敖扇和父亲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闻言走上来解释道： “她伤得比较重，刚刚又受到了惊吓，所以现在累得睡过去了。” ——至于死而复生的父母，敖扇给文刚的解释，和跟老王他们说的没有太多的出入。 只不过多添加了点临时编造的“意外”。 毕竟都是特殊部门的人，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要是哪天提起这个，发现两边听到的口供都不一样，怕是吃枣要丸。 老王他们和文刚难道发现不了不对吗？ 不是的，敖扇给的说辞其实十分明显地漏洞百出，但勉强能够支撑她蒙混过关。 他们在意的，不是她有没有对他们隐瞒什么，而是仅仅只是她的态度而已。 谁都会有秘密，有隐私。 但如果敖扇不管多大的事情，都把他们当作瞎子一样——或者说，是觉得没有必要跟他们交代，那他们才会在意。 所以，听了敖扇的解释，文刚点点头，没有过多追究，丢下一句：“既然找回来了，就好好珍惜。” 随后，迈步向屋内走去。 “谢谢部长，我会的！”敖扇跟在后面应了一声，经过躺椅时，忍不住看了眼躺在上面的人。 “季蓝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纤长的睫毛倏地微微颤动了一下，像是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敖扇在心中默默向墨舍道了一声感谢。 不论是父亲、母亲……还是墨舍、小花、明兰，还有花店里的朱丽叶他们。 ——她都会好好珍惜的。 巫婆婆的屋子里。 文刚里里外外仔细查看得非常细致，不过看表情就知道，他显然也没能找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倒是跟着他一起过来的两名男子。 那名叫做“山子”的，跟着文刚一起，试图找寻出有关巫婆婆幕后之人的蛛丝马迹。 另外一个姓曲，有着一个非常可爱的名字。 这个年纪大概三十来岁，身高目测最低一米七八，中等身材、相貌平平的男人。 大名叫做曲齐。 他跟敖扇做完自我介绍之后，还补了一句：“不是那个曲奇啊，是姓氏的那个齐——我妈姓齐。” 这一通话说得极为顺溜，很明显不是第一次自我介绍之后的补充说明。 见父女俩点头表示明白之后，他挪了两步凑近到敖如海身边，一副心痒痒的样子，看着摆了满屋的瓶瓶罐罐： “那什么，兄弟，不是说有蓝尾蝎吗？在哪个罐子里呢，您带我去看看呗？” 他一副心痒难耐的样子，收到两人投过去的疑惑目光时，挠了挠头，嘿嘿一笑：“我也是巫蛊传承者……” 说着，又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们： “你们对这个不会有偏见？” 敖扇和敖如海两人一齐摇头。 “没偏见就好，没偏见就好。”曲齐松了口气，笑了起来，冲着敖如海喊了声“好兄弟”，说： “那你带去我看看呗，那只蓝尾蝎在哪儿呢？” 敖如海微微颔首，带着他过去。 敖扇跟在后面，看着曲齐满脸喜色地搓了搓手，将关着那只蓝尾蝎的罐子打开。 等那只蓝尾蝎慢悠悠从里面爬出来，爬到木桌子上后，曲齐伸手一捻，撒了一些紫色的粉末在它身上。 蓝尾蝎的动作停顿了一瞬间，随后，就像是喝醉了酒似的，晕晕乎乎在桌子上转了两圈，昏睡过去。 “嘿嘿……” 曲齐伸手，正要去翻那蓝尾蝎。 倏地，门外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随后是带着一丝恐惧的颤音： “巫、巫婆婆！巫婆婆在吗？” 曲齐手一顿。 他们现在就站在巫婆婆家大堂里，门是开着的，巫婆婆家门前只有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小院子。 就这个小院子，还是用一根根稍微粗那么点儿的树枝勉强围成的，只有半米高，根本就不能遮挡视线。 可以说，随便来个人站在院子外面，就能一眼看见这屋子里，巫婆婆到底在不在。 曲齐收回手，准备看看，是谁在外面明知故问。 敖扇也闻声回过头去。 来人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妇人，看打扮，应该是居住在附近的山民。 妇人怀里紧紧搂抱着一个孩子。 那是一个瘦弱的女孩子，七八岁模样，满面赤红，小小的身体贴着妇人不时发抖，显然状态很是糟糕。 在里屋的文刚和山子也走了出来。 妇人对他们本就畏惧，现在看见又出来两个男人，还都盯着自己看，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但即使是这样，她也没有退一步转头逃开。 她紧紧搂着怀里的孩子，尽力让自己不哆嗦——但很明显收效甚微，走近过来，哑着声音问： “你，你们是谁？”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68章 他是个坏人 这一声，像是取消了按在敖扇等人身上的暂停键。 敖扇赶紧迎了过去。 刚走了两步，发现妇人明显更为恐慌时，只好又收住了脚步，驻足在原地，以示自己的无害。 “阿姨，我叫敖扇，您呢？您来这里干什么？” 等对方的手稍微颤抖得没那么厉害了，敖扇才柔声说了一句，目光落在妇人怀里的孩子身上： “阿姨，这是您的女儿吗？” 或许是感觉到了敖扇的善意，妇人终于逐渐放松下来，虽然对她身后的四个大男人依旧警惕而畏惧，好歹愿意回话了。 她点点头：“是，是我女儿……她叫花妮子。” 妇人说着，声音哽咽起来： “花妮子生病，烧了半天了，我，我带她来，找巫婆婆看病……巫婆婆、巫婆婆在吗？” 她怯生生地看向众人身后的屋子深处，眼里写满期盼和渴望。 “烧了半天了？！”妇人话音刚落，曲齐的声音就从敖扇身后响了起来。 “你是怎么看孩子的？！” 他声调拔高，忍不住低骂了一声，有些着急地向前一步，一边责备地说着，一边伸手要去接妇人怀里的孩子。 “快让我看看！” 结果想也知道，曲齐还没能走到妇人身边，她就瑟缩着抱紧了孩子，惊恐地连连后退。 曲齐：“……” 这态度，活像是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你别怕啊，我没有恶意的。” 曲齐无奈地看着妇人，试图为自己挽回一下形象，很可惜的是，对方完全听不进去他的话。 敖扇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阿姨，您别害怕，我们是巫婆婆的亲戚。” 敖扇一边慢腾腾地往前，一边指着曲齐，轻声跟妇人说话： “他是巫婆婆的徒弟，巫婆婆有事情暂时离开了。阿姨，您不是带小妹妹来看病的吗？她发烧这么严重，不能再耽误了，就让他看看？” “您放心，他不会乱治的，要是治不好的话，等巫婆婆回来，再让她老人家给小妹妹治，您看行吗？” 说话间，敖扇已经成功来到了妇人身边。 她扶着妇人，伸手去探那个小女孩的额头，妇人瑟缩了一下，但并没有躲避。 “这么烫，花妮子肯定难受坏了！” 敖扇一副好像自己就是那个发烧的小女孩本孩似的神情，嘴上说着，同时手中轻轻用力带着妇人往屋内走。 妇人没有拒绝。 眼看敖扇编得一派自然，又是亲戚又是徒弟的，好像跟真的一样，成功取得了妇人的信任。 一众大男人——尤其是曲齐和山子，简直目瞪口呆，也对敖扇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种时候，包括文刚和敖如海在内，所有人都不由有些庆幸起来。 还好有敖扇在。 否则，这位胆小的山民，怕是要抱着她高烧的女儿，蹲在巫婆婆家角落外，瑟瑟发抖地等着一个永远不可能回来的人。 曲齐没忍住长叹一口气。 敖扇一边安抚着妇人，一边稍显强硬地从她怀中抢过孩子，交给了曲齐。 “没事的阿姨，他很厉害的，您就放心，巫婆婆一直夸他有天分呢！” 敖扇笑着和妇人聊了起来： “阿姨，您可能没见过我们，我们家也是最近才找到巫婆婆的，她是我奶奶的表姐，小时候跟家里人走丢了……” “要不然，我们也不可能让她老人家住在这儿，您说是？” 妇人看了眼敖扇身上干干净净、一看就没穿过几次的衣物，又看了眼她白净的脸庞，沉默地点点头。 敖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继续道： “阿姨您别误会，我没有说这里不好的意思，但是她年纪大了，住在山上也实在是不方便，您说呢？” “……嗯。”妇人这次给了回应。 虽然声音极低，但在场的都是耳聪目明的人，山子眼睛一亮，给了敖扇一个“再接再厉”的眼神。 敖扇眨眨眼，继续巴拉巴拉： “所以呀，我们找到巫婆婆，就直接派人送她回城里去了。” “我们留在这儿，也是为了给她老人家收拾东西。”说着，敖扇看向那些摆了满屋的瓶瓶罐罐。 妇人也看向那些瓶瓶罐罐。 敖扇没有放过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恐惧，露出一副有些头疼的样子： “这些罐子里面也不知道装的是什么，明明就轻得很，非得分开装，还不许我们打开看，又下了命令让我们全都带回去，唉……” 妇人盯着她，眼珠子转了转，没有说话。 敖扇也丝毫不气馁，笑道： “算了，我跟您抱怨什么，可不能被她老人家知道了，不然奶奶肯定要怪我的。” “对了阿姨！”敖扇状似不经意间道： “巫婆婆之前跟我们说过，她在山里住着，有一个好心人经常过来看她，让我们替她好好报答一下那人。” “阿姨，您接触过那个人吗？是个男的，大概二十多岁的样子，长得……呃，不怎么周正。” 敖扇皱眉说着，停顿了一下，随后露出些许不好意思的神色来： “我也不是以貌取人，就是，想知道他人品怎么样，怕老人家被骗……” “我们只知道他偶尔会来帮巫婆婆，多的又不好问，不过阿姨您要是没见过的话就算了。” 妇人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哑着声音道： “……我，我见过他。” “见过吗？那太好了！”敖扇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惊喜，期待地看向妇人： “阿姨您觉得那个人怎么样？如果他真的是个好人的话，我们家一定会好好报答他的！” 妇人张了张嘴，一副不知该说什么的样子，看着她的眼神，带上了一丝丝微妙的同情： “他……” 她酝酿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回忆，半晌才继续道： “他很坏。” “那个人，假装对巫婆婆好，给巫婆婆，送粮食……”妇人断断续续地说： “实际，那些粮食，还有肉和菜……都是我们的，他偷去，给巫婆婆。” “巫婆婆把他当做好人……但是，我们这里的人都知道，那个人，特别坏。” 她似乎并不经常说话的样子，言语中的词汇也非常匮乏，反反复复，只会不停地重复“他很坏”、“他是个坏人”这几个字。 可话语中表达出来的所发生过的事，却让所有人眼睛一红。 有因黄鼠狼生气，也有替这群山民们难过。 ——简直欺人太甚！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69章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为了防止吓到妇人，几个男人都忍着没有出声，只听敖扇继续跟其说话。 这个时候，敖扇自然不需要掩饰自己的情绪，愠怒道： “他也太过分了！” “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居然偷你们的东西来讨好别人……”表达完自己的愤怒后，敖扇又充满歉意和感激地看向妇人，说： “阿姨，谢谢你告诉我，回去之后，我一定如实告知给巫婆婆。” “还有……”敖扇脸上露出浓浓的愧疚来： “阿姨，那个人偷这些，也都是给了巫婆婆，我替她老人家跟你们道一声歉。您放心，那些粮食，我们一定会补偿你们的！” 虽然，真正该补偿的人并不是她。 但敖扇此时的话，却是完全出自真心的。 如果自身有那个能力，而正在受苦受难的人都到了自己眼前，敖扇还能无动于衷的话，那她就不是敖扇了。 妇人似乎稍稍有些动容。 她看着敖扇，见她脸上的愧疚不似作假，半晌，才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敖扇知道，自己成功了。 她扬起灿烂的笑容：“不用说谢谢，这是巫婆婆欠你们的，她老人家以后估计也不会回来啦……” “不过，那个男人，我们一定要给他一个教训……”敖扇摩拳擦掌起来，随后十分自然地问： “阿姨，您知道他住在哪儿吗？” 这回妇人毫不犹豫地点头了。 “知道。”她低头回忆了一会儿，说： “我，听打猎的村民说，他们好像是……在黄仙村见过他。他住的地方，离其他人家都很远。” 这一点，和巫婆婆很像。 黄仙村这个名字，也很特殊。 黄仙黄仙…说的不就是黄鼠狼吗？ 敖扇问：“黄仙村离这里远吗？” “不远。”妇人摇了摇头：“黄仙村，就在我们红桂村，旁边一个村子。不过，那个人住的地方，是离我们村子，最远的那边。” 她说话很慢，不过条理还算清晰，众人也都十分有耐心地注视着她，默默听着。 这给了妇人极大的鼓舞。 她说完，停顿了一下，伸出两根食指交叉在一起，开始左右比划起来。 敖扇有些看不懂她在干什么，只好耐心地等待着，没有打断对方。 比划了一会儿，妇人抬眼道： “在东边。黄仙村，在我们村子的东边……那个人，住在黄仙村的东北方向。” 东边…敖扇默念一声，颔首道： “好，我知道了。太谢谢你了阿姨，一会儿我们就去好好教训教训他，带上村民的那份儿。你放心，我们说好的补偿，过两天也一定会如约给村民们的。” 妇人冲她露出了一丝笑来，布满风霜的脸蛋，此刻却开心得像个孩子一样： “好。谢谢你……” 敖扇用力眨了眨眼睛，换了个话题： “对了，阿姨，你们这里要看病的话，一直都是找巫婆婆看吗？” 妇人微微点头：“是，红桂村？…我们这几个村子里，没有其他的大夫，巫婆婆的医术，很好。” 她说话的同时，下意识扫了眼屋子里的各色罐子。 敖扇没有放过这个动作，笑了笑： “是啊，我们能够找到她，也是多亏了那一手医术呢。不过阿姨，以后巫婆婆走了，你们又要怎么办呢？” 妇人一愣，像是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似的，突然被问住，显现出些许茫然和无措来。 是啊，以前生病了，还能用粮食当报酬，找巫婆婆看病。以后巫婆婆不住在山里了，他们又要怎么办呢？ 敖扇和父亲对视一眼，成功看出了对方眼里的无奈。 她心想着，反正也要帮忙了，不如就帮人帮到底，刚要开口，这时候，文刚突然道： “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 妇人诧异地抬眼看去，见是文刚，身体下意识瑟缩了一下，但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之后，脸上又迅速露出一丝惊喜的神色。 文刚：“我会把这边的情况如实上报，相信很快，就能给云顶山的山民们一份满意的答卷。” 他是看着妇人说的，已经很明显地在尽力放柔语气，像是怕吓到对方。 敖扇见此发自内心地笑起来： “那太好了，阿姨，刚刚说的那些，你就不用担心啦。以后的日子，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虽然不是很清楚文刚所说的话的分量，但看敖扇这么开心又笃定的样子，妇人还是迟疑地点了点头：“好……”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文刚，只不过，眼神中已经没有了害怕和排斥。 真的，会好起来吗？ 敖扇这边的消息打听得差不多了，那边，小女孩也已经退了烧，醒了过来。 她还很虚弱，只是在陌生的环境中比较警惕，在曲齐带回来看见母亲后，又安心地趴在她怀中睡了过去。 曲齐提着一包药，塞到妇人手里。 药是巫婆婆家的院子外面现成就有的，那些杂七杂八的草药，虽然数量不多，但胜在种类齐全。 “烧是退了，不过这几天还是需要多注意，这药我都给你按小包分好了，一天早中晚饭后各一次啊，煮着喝。换季就是容易感冒，尤其是小孩子，抵抗力差，以后也要……” “咳咳！” 眼看平时本就话多的同伴，这会儿职业病犯了又开始絮絮叨叨起来，简直就是超级加倍的啰嗦，山子低咳了一声，隐晦地提醒。 “……”曲齐回过头，关心道： “咋了山子，不舒服？要不我给你看看？” 山子：“……” 山子冲他翻了个白眼。 这蠢货，没救了。 虽然说是没救了，但被山子这么一打岔，曲齐也没再继续念叨下去，挥着手跟妇人道别。 临走之前，妇人看着敖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敖扇心领神会，送了她几步，在巫婆婆家院子门口停下，才问： “阿姨，您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妇人微微点头，小声说： “孩子，你、你要小心巫婆婆。那些罐子，你们最好，还是不要带回去……” 敖扇掩下心底的诧异，露出一副惊愕的表情，问： “阿姨？为什么这么说？”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70章 布娃娃 “我……”妇人犹豫再三，道： “我是听来过的村人说，巫婆婆的那些罐子里面，装的，不是药材。” “是毒物、不，邪物！” 妇人激动地说完，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紧紧咬着下唇： “孩子，你还是……对巫婆婆小心一点。我、我就先走了。” 说完，她就抱着小女孩，步伐慌乱地离开了。 敖扇深深地凝视着她的背影，直至其消失在山林中，才转身回到院内。 “这么看来，这些山民也不是傻的嘛！”听了敖扇的转述后，曲齐感叹了一声： “明明知道巫婆婆不对劲，但还是得忍着害怕，来求医……” 只是因为，除了巫婆婆，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想到此，众人的情绪都有些低沉下来。 好在，等这次事情结束后，他们回去，将云顶山这边的情况上报，这些山民们也会被归拢。 到时候，自会有人替他们谋划。 送走了来求医的意外访客后，曲齐在文刚的授意下，将屋子里的瓶瓶罐罐都收了起来。 他一副得了天大的好处的模样，脸上挂着喜滋滋的笑容，跟文刚道谢： “谢谢部长！我会好好利用它们的！” 不等文刚开口，山子就给他泼冷水道： “想什么呢？又不是全给你一个人。” 曲齐：“……” 也，也是嚯。 特殊部门人员虽然不算多，但也不少，会巫蛊之术的，又不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曲齐没忍住瞪了眼“好心提醒”的同伴。 就不能让他多高兴一会儿吗！ 巫婆婆这边的遗产……不是，赃物……也不是，是战利品收完后，敖扇和文刚等人就要前往黄仙村追查。 至于敖如海和假装成季蓝玉的墨舍，则提前离开，前往机场先一步回柳市。 让墨舍装睡还行，要是再让他“醒过来”，去模仿季蓝玉的气质和言行举止—— 先不说墨舍同不同意这件事，就算同意了，他能不能做到也是个问题。 父女俩想象了一下，“季蓝玉”冷冷的、一副傲视天下的语气，或者说态度跟他们说话…… 怎么想都很别扭。 所以，虽然舍不得离开女儿，敖如海还是带着墨舍率先回了柳市。 反正女儿的武力值，比他还高，就算是一个人待在云顶山，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遇到她的人才可能有危险。 敖如海会舍不得，也只是因为，父女两人重逢的时间，还太短。 他总是会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像是踩在云端上，一旦脚下托举自己的云雾散去，就会坠落至比之前更深的深渊。 …… 敖如海临走之前，将先前黄鼠狼消失后，他们捡到的布娃娃交给了敖扇。 这东西看着就邪乎，敖扇也不放心让文刚他们收着，只递给他们看了看，自己在旁边盯着。 曲齐捏着布娃娃，若有所思道： “有点像是巫蛊之术中的傀儡术，但是好像又有哪里不一样……” 山子盯着布娃娃看了会儿： “总觉得，越看越诡异。” 尤其是那双黑漆漆的大眼珠子，两颗眼珠子之间的间隔有些过于宽了，恰好就分别贴在那高高翘起的半圆弧嘴巴两端上面…… 山子打了个激灵，赶紧别开目光： “我今天晚上怕是要睡不着了！” 曲齐鄙视地看他一眼：“你还想睡觉？我们还得去黄杉村找那只黄鼠狼呢！” 山子：“……” 也是哦。 “那，那我忘记这个布娃娃的样子之前，晚上都睡不着觉了。”山子惨兮兮道。 曲齐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问题不大，吾辈修仙之人，熬夜算得了什么？睡不着，你就修炼，追求大道，才是真理。” 山子：“……” 文刚扫了眼贫嘴的手下二人，同样也没看出来什么，便将布娃娃还给了敖扇，下令前往黄仙村。 “黄仙村这个名字，怎么听，都像是村里人信奉黄鼠狼，才会起这种名字的？”曲齐拉着自己的好兄弟嘀咕道。 然而，他的好兄弟现在并不是很想理他。 山子：“喂喂，你别拉着我，小点声……咦？里面好像没人。” 黄仙村，位于红桂村的北边。 虽然妇人说离得不远，但敖扇等人到达黄仙村东北角时，天色还是彻底暗了下来。 整个山村都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只有零星几户人家家里点着灯，昏黄的灯光远远看去，像是一盏盏烛火，被浓浓的黑暗朦胧了边缘。 好在，他们都不是会被夜色限制视觉的人。 妇人所说的屋子确有其事，坐落在本就稀疏的山村角落，离其他人家的距离都很远。 估计，就是在这里扔个炸弹，村民们听见动静赶过来，跑得再快的，也得要个十来分钟。 这种环境，那只黄鼠狼想必住得很满意。 敖扇等人也很满—— 不，在发现屋子里没有人、但有显然是不久前遗留下来的妖气后，他们就不满意了。 敖扇聚气灵气，柔和的白色光团悬于众人头顶，照亮了这一间房屋。 “跑得可真快。” 山子低低地骂了一声。 虽然他们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黄鼠狼离开的准备，但得到预料之中的答案，还是不免有些失望。 这屋子外表看上去，跟云顶山别的山民家都差不多，但里面的区别可就大了。 怎么说呢，整个屋子的装潢，看起来像个……特别有钱的暴发户？ 一条紫云杉木制的长椅，敖扇曾经在小舅舅那儿见过一个同材质的摆件，据说重金难求。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名贵木料打造的家具、地毯上似乎洒了金粉，茶几上的茶具、烟灰缸也都是金的，看上去不像是作假。 长椅后，有一个古色古香的置物架，只是它的气质和韵味，完全被上面放置的东西毁了个彻底。 敖扇甚至看见一个黄金打造的细颈花瓶，花瓶上，插着一朵快要枯萎的野菊花。 敖扇：“……” 里屋的床是玉质的，灵气很足，床上铺着金黄色的丝绸被子，上面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 靠床的内侧墙壁上，还挂着一件龙袍。 龙袍？？？ 敖扇：“……” 说实话，有点辣眼睛。 曲齐更是直接忍不住吐槽起来： “我的天啊，还龙袍呢，而且还挂在床头，是想哪天晚上睡过去，然后穿越到古代做皇帝吗？” 山子：“别这么说，也有可能只是想每天晚上做个美梦，不然睡不好呢——做梦又不犯法。” 说是这么说，但他满脸的嫌弃和鄙夷，跟曲齐比起来也不遑多让。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71章 地 吐槽归吐槽，工作还是要认真做的。 在这金碧辉煌的屋子里粗略转了一圈后，山子捂着自己被闪瞎的眼睛，长长叹了口气： “现在的妖怪，都这么会享受了吗？” 听见手下的感叹声，文刚扫过去一眼，目光微闪，随即开口道： “是不是妖怪，还不一定。” 话音方落，众人不约而同一怔。 曲齐不确定道：“可是部长，敖扇他们不是亲眼看见那只黄鼠狼了吗？还有那个布娃娃……之前那个山民也说，她们村民在这里见过……” 曲齐的话说到这里就戛然而止。 是哦……即使是那些打猎的村民，其实也只是在这里“见过”黄鼠狼，再加上并没有看见过其他人，所以他们才会推测，这里是黄鼠狼妖的住处。 但如果，那只黄鼠狼妖，只是这座房子主人的手下呢？ 毕竟，他们这么长时间以来接触过的妖怪们，可没有谁表现出，喜欢这些东西的倾向。 曲齐张了张嘴，看着满屋子混搭风格——唯一的一个共同点就是贵的家具，喃喃道： “难道……那个组织幕后的人，就住在这里？” 虽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 但……也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妖怪们——尤其是种族本就习惯于住在野外的妖怪们，即使是有了灵智、修炼出人形，大多也并不喜欢住在屋内。 而如果黄鼠狼妖是屋主的手下，那么村民会见到他出入这里，也就不奇怪了。 曲齐说完，就有些忐忑地看着文刚。 不知道自己猜得对不对？ 随后就见他一向崇拜的部长，微微颔首，赞同了自己的猜测，语气淡淡地说： “有这个可能。我们分开，曲齐，” “在！”得到了偶像的肯定，曲齐心潮澎湃，下意识高声应了一声。 随后意识到，自己似乎打断了部长说话。 “……”曲齐心虚地缩了缩脖子，看向自家部长。 文刚果然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有些诧异，不过没有多加追究，而是接着道： “曲齐，你负责卧室，山子，大堂，仔细点，剩下的交给我和敖扇。” 两位手下瞄了眼敖扇，点点头。 大堂——也就是客厅，以及屋主的卧室，已经被他们粗略扫过一遍，属于不怎么重要的任务。 除此之外，这个屋子还有一间单独的、同样金碧辉煌的浴室，一间改造成书房的卧室，还有一间厨房，以及相连的杂物间。 文刚进了浴室，敖扇想了想，转身进了旁边的书房。 书房连接着屋主居住的主卧，装修风格依旧十分辣眼睛，敖扇率先从办公桌上开始起来。 意外的是，这间书房并不是一个摆设，包括身后的大书架，以及敖扇正在的办公桌上，都被摆得满满当当。 只不过即使如此，敖扇也没能找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因为……办公桌上摆放的，全是一些废弃的画纸，上面用黑色圆珠笔画着一些敖扇看不懂的鬼画符。 此外，还有一些资料。 什么资料呢？关于花国异兽的…… 各种版本的山海经、其他神话传说、民间故事……每一本都被翻过，有的页面甚至还留下了折角，似乎是为了标记。 “……”敖扇抱着某种预感，回头仔细看了眼书架上的书。 果然。 《动物百科全书》、《花国的珍稀植物》这种也就算了，甚至……还混进去不少网络小说？ 敖扇看着《问仙途》、《仙界第一御兽师》……等等书名，陷入了沉默。 这位屋主的爱好…还挺广泛的哈？ 敖扇收回目光，准备等会儿再找其他人帮忙一起仔细翻看书架……这种光明正大摸鱼的事，当然不能她一个人做。 她蹲下身，查看办公桌下的抽屉及柜子。 抽屉里放着一张叠起来的大图，以及一本……相册？ 柜子里依旧是小说。 敖扇关掉柜子，将那张图和相册拿了出来。 相册里都是从那些书上撕下来的纸张，多是一些异兽和异植的图文介绍。 至于那张图展开后，大概铺了半张办公桌的面积，不出敖扇所料，依旧是奇奇怪怪的鬼画符……不，等等？ 敖扇盯着桌上的图，愣了一下，伸手将它掉转了个方向，之前的远端这回正对着自己这边。 “有什么发现吗？” 这时，刚查看完浴室的文刚走了进来。 敖扇微微点头，眼睛盯着桌上的图没有移动，一边应声：“有，你来看看……” 说话间，文刚已经走了过来，敖扇挪了挪脚步，给他腾了个位置。 文刚定睛一看。 然后，就被糊了满脸的鬼画符。 怎么说呢，就像是困极的时候写东西，手上拿着笔，脑袋点了两下，再一惊醒，发现纸上多出来一些，歪曲而无力的线条。 这张图上，就是这么些东西。 文刚：“……” 好在，他看不懂就是看不懂，并不是会因为面子而耻于询问的人： “……这是？” “这是云顶山的地图。” 敖扇指着图上正中间，一些扭曲的线条组成的小圈，道： “这里，应该是云顶山顶峰。” 说着，她又依次移动手，落在另外几个更像是随意一画的圆上： “这是天佑村。” “这是红桂村。” “还有这里，也被圈上了，应该也是一个村落。”敖扇停顿了一下，接着道： “就是不知道，这些圆是什么意思。” 其实她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文刚亦然。 要说天佑村，和红桂村，有什么共同点。 ——云淼，和巫婆婆。 两人对视一眼，敖扇道：“我跟你说过，黄鼠狼妖找巫婆婆的时候，就提到过云淼。” 文刚点点头。 黄鼠狼妖的原话是：“巫婆婆，云淼已死，您看……” 巫婆婆死前，敖扇的猜测是，云淼所行之事，或许受到了巫婆婆的指使，而黄鼠狼妖是为她传递信息之人。 但是，黄鼠狼妖杀掉了巫婆婆。 那么云淼跟他们之间，到底是附属关系？还是平等关系？ 敖扇觉得，他们应该能够在第三个村子那里，找到答案。不过现在…… “文部长，我们是继续搜查，还是先去这个村子看一看？”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72章 被改动动的法阵 文刚犹豫了一下，看了眼地图，勉强能分辨出第三个被圈起来的村落位于山脚，只不过在西边。 虽然在地图上看起来，只是短短的一段距离，但实际上并不算近。云顶山很大，这么一段路，等他们赶过去，差不多也要天亮了。 文刚摇摇头，作出了决断： “先搜查。这张图，你还能看出来什么？” 这张地图——姑且就称之为地图，抛开看不懂这一点来说，它上面蜿蜒的线条非常非常多。 多到什么程度呢，如果不是敖扇指出来那几个圈，文刚甚至根本注意不到它们。 既然敖扇能看出来那几个圈的含义，那么会不会还有其他的隐藏信息？ 同样怀抱着这种想法，敖扇应了一声，点点头：“我再看看。” 她能认出来那几个圈，自然不是巧合。 事实上，这还要归功于之前她化出本体，分别在云顶山上飞了两次的事。 站得高，看得远嘛。 有了之前俯瞰整座山的经历，敖扇能认出那几个圈，虽然谈不上容易，但也绝对不难。 再看地图，敖扇就下意识寻找起他们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 黄仙村，这座屋子所在的地方…… 出乎意料的一片空白。 不过也恰巧是这一片空白，才让敖扇注意到它、进而确定，这就是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 乍一看，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敖扇目光刚要离开地图，抬头准备告诉文刚，自己没有什么别的发现。 倏地，她的视线，落在那代表这座屋子的一小片空白周围，那些扭曲凌乱的线条上。 敖扇抬手擦了擦。 文刚奇怪地看着她的举措，随后，就见敖扇擦过的地方，那些杂乱无章的线条少了一半，露出下面被掩盖的剩下一半。 “这是……法阵？”文刚惊诧地说。 被敖扇擦拭过后，逐渐显露在空白周围的那符号与线，组成的图案，不是法阵还能是什么？ 确定了这个事实后，文刚不由皱起眉。 即使是如今的玄学界，阵法一道也凋零至极，更何况文刚的主职并不在此…… 敖扇自然也明白这一点。 从之前在李奶奶的孙子那里，看到她从清风观求来的护身符就知道了，玄学界的阵法传承，早已丢失得只剩下一点皮毛。 这也是符道与器道并不显赫的原因之一。 要知道，在敖扇的传承记忆中，这两种职业的产出——灵符和灵器，可以说是最受凡人欢迎的东西。 符术亦为阵法的一种，前者算是后者的分支，而且简单易学，曾经一度霸占畅销榜榜首，是各大门派赚取凡间钱财的基本产品。 至于灵器，虽然在凡间售出量比不上灵符，但是它上限高啊！ 而且修士们，尤其是那些武器损耗率特别高的——比如说剑修，再比如说耍刀的耍棍子的…… 他们的武器，隔三岔五就得修一修补一补，要不然根本不能看。 修士在外闯荡，从头到尾，从又好看又有防御力的外袍、到安身立命赖以生存的武器，器修们全都能造。 属于公认的赚钱职业。 然而这些，都是要靠阵法来完成的。 阵法传承的遗失，也就导致了这两道的修士，基本上已经销声匿迹。 就算有，也只是苟延残喘。 但是现在…… 这个地图上，为什么会有一道法阵图案？ 为了排除干扰，敖扇抽出一张背面空白的纸，拿起旁边的圆珠笔在上面画了起来。 一模一样的法阵，在她手下逐渐成型。 文刚静静地看着她的动作，虽然心有疑惑，但还是没有出声打扰。等到见敖扇停了动作，放下笔，才问： “你懂阵法？” 敖扇微微颔首：“懂一点。” 文刚修为不算特别高，再加上忙于工作，敖扇猜测他应该并没有深入任何门派学习过，并不知道如今阵法一道的凋零到底有多么严重。 她这么说，对方应该也只会当自己是在清风观学的。 果然，文刚没有丝毫意外，只问道： “那这是什么阵法，你认识吗？” “认识。”敖扇说着，目光不由自主移动到那张地图上，缓缓道： “这是……用来镇压凶兽的阵法，但好像被改动过，现在的效果是……” 敖扇的大脑飞快运作着，一边寻找有关的信息，一边计算这个改动对于阵法效果的改变。 有了！ 敖扇深呼吸一口气：“现在的效果是，能够借所镇压凶兽的能量，刺激妖怪们'恶'的一面，促使它们产生恶念，在修炼一途走上歧路，以及……” 敖扇停顿了一下，表情慎重道： “这个阵法，对人类也有影响。” 她话音刚落，倏地就从隔壁传来一声巨响。 紧接着，是一阵地动山摇。 只有短短几秒钟，但威力不可小觑，敖扇甚至眼尖地看到墙角上方出现了几条裂痕。 不过……那儿刚刚似乎原本就有不少裂痕？ 敖扇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太确定。 刚刚那毫无征兆的响动，让饶是冷静如文刚，也忍不住被吓了一跳，他皱起眉： “过去看看。” 敖扇收回落在墙角的目光，与其对视一眼，收起手上的东西一前一后转身往主卧去。 刚一进去，就看见山子和曲齐灰头土脸的样子，两个人瑟瑟发抖地站在床边，简直快要抱成一团。 主卧的床被移开了，原本放着床的地方，此时显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楼梯，连接着黑黝黝的洞口。 刚刚那声响动就是从里面发出来的。 看到两人过来，山子和曲齐顿时就像是看见救星一样，一秒松开对方，往他们这边跑来。 曲齐哭诉道：“部长，那个洞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活的。我都说了先找你过来看，山子偏要拉着我进去……那个东西好像被我们惊醒了。” 他说着，瞪了眼山子，然后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看着那个黑黝黝的洞口。 山子心虚地别开目光，什么也没说，算是默认了他的指责。 不过文刚倒是没责怪他们。 “没事，我来看看，你们做得很好。” 他一边语气淡淡地说着，像是完全没看到手下看自己崇拜的目光，一边微微皱着眉，警惕地往那个洞口走去。 敖扇手上还拿着那张地图和自己画下来的法阵呢，见此立刻跟上。 镇压凶兽的法阵啊…… 这个洞口里，会是被镇压的凶兽吗？ 两人刚走下楼梯。 敖扇心中一跳：“有人来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7 3章 你是在嫉妒我 敖扇话音刚落，山子和曲齐便慌了，下意识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没等他们找到藏身的地方，屋外，就响起了一道缓慢而富有节奏感的脚步声。 来人先是十分夸张地吸了口气，然后用陶醉的语气道： “让我闻闻，咦，好像跑进来几只小虫子？” “躲在哪里了呢？” 敖扇抬头看向窗户，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层淡红色的薄膜。 敖扇知道，那是结界。 这个结界，应该是将整个屋子都包裹在了里面。 身后洞口处传出浓厚的血腥味和妖气，混淆了敖扇的感知，以至于她无法知道，外面说话的那位是人是妖。 不过不管是什么，她都不会怕就是了。 脚步声近了。 敖扇想了想，示意山子和曲齐两人先进洞口的楼梯。 不想两人虽然有些恐惧地抖着腿，却又在收到她的指示后，倔强地摇头。 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敖扇：“……” 她开始觉得，自己总是隐藏武力值，是不是不太好？ 不然这些人跟她在一起，总是会这么没有安全感。 敖扇胡思乱想的时候，脚步声终于来到了卧室之外，随后停顿了一下，从门口传来一声诧异的“咦？” 然后又是一声轻笑： “没想到，还是几只勇敢的小虫子。” 山子和曲齐浑身一僵。 敖扇温声抬头向门口看去。 然后又在一瞬间低下头。 倒不是她怕了。 主要是……这个人，穿得也太闪了？？ 敖扇做足了准备之后，才再次抬头去看。 来人穿着淡黄的长袍，头发有点蓬松过头，身高腿长，脖子上挂着一条大概有敖扇手腕粗的金链子，头上顶着个镶嵌着巨大红宝石的金色王冠。 浑身都闪烁着“富贵”的光芒。 甚至连他脚底踩着的靴子，都缀满了黄金打造的细长链条。 非主流，且辣眼睛。 敖扇：“……” 男人似乎发现了她脸上的嫌弃，本就挂着高傲神色的脸庞倏地阴沉下来，冷冷地看着她： “人类，你那是什么表情？” 没等敖扇回答，他就用一种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完她，然后冷哼一声，鄙夷道： “我知道了，贫穷的人类，你是在嫉妒我。”男人露出高傲且自得、还带着点嘲讽意味的笑容来： “毕竟，我拥有你求之不得的财富。” 他说完，又火速重复了一遍刚刚的动作——用嫌弃且鄙夷的目光打量起文刚、山子和曲齐，随即意味不明地嗤笑了一声。 然后，一副“看你们这些穷鬼真是脏了我的眼”的表情，移开目光。 文刚、山子、曲齐：“……” 敖扇：“……” 不生气，不生气。 好歹他们现在知道他不是人了。 毕竟一般来说，除了中二病晚期，都不会这样一口一个“人类”这么称呼同类……？ 众人看着男子一身金灿灿的打扮，又不约而同地想起在对方卧室床前挂着的那件龙袍，有些不确定地想着。 当然了，除了敖扇。 男子走进来之后，她非常确信，眼前对他们满脸嘲讽的，是一只妖怪。 而且是一只修为碾压在场所有人——除自己以外的妖怪。 也是因此，他虽然嚣张至极，收敛起来的妖气却滴水不漏，除了敖扇，竟没人能够感知到。 但毫无疑问——他们都能感知到的一点是，眼前这个男子的境界，绝对不是自己等人能够应付得了的。 这导致以文刚为首的三人都不由紧张起来。 其中以曲齐最甚。 他是巫蛊传人，修炼体系与敖扇他们有所不同，可以说除去巫蛊之术，自身的武力值并不高强。 属于辅助型职业。 即使是在特殊部门一众修为并不高的同事们当中，他也只能算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弟弟。 曲齐非常有自知之明。 这种自知之明，就体现在他现在知道危险来临，表现得格外怂上—— 这位貌似是屋主的男子进来之前，曲齐还在犹犹豫豫视死如归，一副“要死一起死”的模样大咧咧站在外面，不肯听敖扇的指挥，进入洞口。 而在直面了男子之后。 即使对方所表现出来的个性，中二得甚至有点搞笑，曲齐还是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这种压力，不是对方刻意给予的。 仅仅只是因为双方境界相差太大，曲齐身为弱者的一方，产生的本能而已。 于是在感受到这种压力之后，作为一个能屈能伸、十分有自知之明的弟弟，他非常从心地选择了一秒钟躲到敖扇身后。 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 就连曲齐也非常诧异这一点。 因为他本来是想躲到山子后面的——山子的修为比部长还要高一些，而且一直都是他的搭档。 长期合作培养下来的信任导致，曲齐对于山子的身后十分有安全感。 但是现在。 看着前面比自己还矮了半个脑袋的女孩，曲齐收到了来自多年好搭档鄙夷中，带着点诧异的视线。 曲齐：“……” 他僵硬着脸，觉得自己刚刚可能是被门口男子身上的王霸之气吓傻了，要不然怎么会下意识躲到敖扇身后呢？ 曲齐正要迈腿离开。 倏地听见前方男子嗤笑一声： “怎么，你们这群人类，不会以为我不打女孩子，笑死我了，居然全部躲在一个小丫头后面……还是说，你们要先丢下这个小丫头，然后趁机跑路？” “哟，小丫头，你还是自愿的？” 曲齐诧异地抬眼。 他这才发现，因为站位的原因，站在房间门口的角度来看，本来唯一一个还站在前面的，也就是曲齐自己，这会儿躲到了敖扇后面。 这就导致，在男子看来，成了他们三个大男人，全都躲在敖扇身后的局面。 而敖扇…… 她亭亭站在原地，背部直挺挺的，看不出丝毫惧意，右臂微微张开，呈现一种保护和对峙的姿态，似乎随时预防着对方出手。 她居然当真露出保护的姿态来。 曲齐没忍住，眼眶一红。 同时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声，真是没出息！敖扇都不怕，他有什么好怕的！还躲在她身后…… 他应该跟他们共同作战！ 曲齐一咬牙，迈开腿，正要走上前。 就见敖扇歪了歪头，问男子： “你是什么妖？” 她的语气十分平淡，就好像是买菜的时候问菜贩“这韭菜多少钱一斤”似的，随意至极。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74章 “1宠物” 敖扇会有这个问题，当然不是突发奇想，想了解对方是什么妖。主要，还是因为那条龙袍…… 咳咳。 其实在传承记忆中，很大一部分龙族，就是喜欢这间屋子里的这种……金灿灿的一切。 而众所周知，龙袍是封建帝制还存在时，一国帝王的专属服装，而古代的帝王，多以真龙转世自诩。 敖扇有点怀疑对方的种族，但又没有感知到龙族之间的特有感应，冲动之下，故有此问。 刚问出口，她就后悔了。 毕竟不管对方是不是，他们显然都是站在对立面的，这个问题，属实有些多此一举。 而站在男子的视线看来，又是另一个角度了。 他的心情很简单。 敖扇回应的态度，没有达到他的预期，这成功地惹恼了男子，让他微微眯起眼来，危险地看着敖扇。 “小丫头，谁告诉你，我是妖？” 话音方落，曲齐和山子就下意识对视一眼，神情中满是讶异。 ……不是妖？ 如果真的不是妖……那他一个看起来二十六七岁的人了，除非连小学都没读过，不然怎么…… 还买条龙袍在床头挂着？ 不说高等教育，大家好歹都是接受过义务教育的人，大清早就亡了，他还能不知道？ 这么想着，山子和曲齐看门口男子的眼神，带上了一丝莫名的同情……和嫌弃。 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在学校的时候，肯定没好好学习！ 当然了，由于感受到对方对自己明显的压制，两人的视线都非常隐晦，并没有被男子发现。 因为他正直勾勾盯着敖扇看。 “小丫头，你身上……” 男子靠近两步，头顶镶嵌在黄金王冠上的、鸽子蛋那么大的红宝石更加耀眼了。 敖扇的目光在那颗红宝石上面停了两秒钟，才落在男子脸上。 他正半合着眼睛，一脸痴汉模样吸了口气，随后虽然双方的距离还有大概五米之远，他仍旧露出陶醉的表情来： “你身上的味道，好纯粹。” “一定是，藏了什么宝贝。”男子停顿了一下，露出势在必得的表情，命令道： “交出来。” 他看着敖扇，用诱导，或者说施舍的口吻道：“把它给我，我可以考虑，留你一个全尸。” “否则……” 男子缓缓露出恶劣的笑容，看向敖扇身后黑黝黝的洞口：“否则，我就把你，喂给我的宠物。” 这句话方落，像是为了回应他似的，敖扇等人身后，倏地传来了一声巨响。 地面都颤抖了一下。 像是重物落地的沉闷声音，从洞口深处传出，伴随着一阵带着厚重灰尘的狂风，吹了出来。 敖扇和文刚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刚刚进来时，山子和曲齐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了。 敖扇还好，她站在三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前面，也是那阵风的后面，灰尘被他们挡了大半。 等轮到敖扇这里，她反应及时地挡住了剩下的灰尘。 离洞口最近的曲齐就惨了。 他本来就是四人中最菜的一个，现在离洞口最近，偏偏还不长记性，在听见动静的时候，下意识转头去看。 然后就吃了一嘴的灰。 “咳咳咳咳！……” 曲齐剧烈地咳嗽起来。 声音穿过楼梯洞口，穿进地底。 “咳咳咳咳。” ——悠远的声音自洞口传出。 曲齐猛地停住：“……”什么东西？ 他浑身一僵，非常确信，刚刚那道声音绝对不是自己的回声。 是洞里的东西！ 他会说话？！ 而且还在学自己说话！ 这么浓烈的妖气、血腥味和煞气，里面的那东西居然还能保持理智？ 曲齐脸都白了。 “部、部长……” 他下意识想要报告自己的发现，一抬头就见同伴们的表情都是如出一辙的凝重，又住了嘴。 也是，自己都能想到的，部长和山子怎么可能想不到呢？ 唯一看不见表情的，就是敖扇了。 她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这丫头，还在和那个非主流对峙呢。 唉——曲齐心中叹了口气，颤抖着手，想拉一下敖扇，让她准备好一起跑路。 没等他拉到敖扇的手臂。 敖扇开口了。 她问：“那里面关着的，真的是你的宠物？” 曲齐都要急死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宠物不宠物的重要吗？重要的是他们现在前有狼后有虎，还都是打不过的主…… 曲齐没想的是，非主流居然回答了她的问题。 他挑眉高傲地看着敖扇，一副“你在说什么废话”的样子，鼻孔朝天：“当然。”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怕的话，就赶紧把能聚起如此浓郁的灵气的宝器交出来—— 金曜接下来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那个可恶的人类小丫头打断了。 “是吗？” 敖扇歪着头狐疑道：“可是我怎么觉得，你似乎打不过你的‘宠物’呢？” 她特意加重了“宠物”这两个字。 紧接着，地底的不明生物，又发出了刚才的动静，似乎是不满于她的形容，“咚”地用力敲击着地面。 “你在胡说什么？！” 不知是因为那动静，还是因为敖扇的话，金曜脸色微变。 “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敖扇无奈地耸耸肩：“不然的话，你为什么要把它关起来？” “而且——” 敖扇上下打量着金曜，在对方愤怒中带着满满恶意的的眼神下，甚至露出一丝微笑来： “同样是妖怪，地底的那位，理智尚存，你却……” 敖扇叹气摇头，略过了下半句，看着金曜脸上的羞恼之意，露出怜悯的目光，缓缓道： “很显然，你比不上地底那位。你甚至连自己的妖怪身份都不想承认，真是可怜……” “住口！” 金曜已经恼羞成怒。 是，敖扇说得很对，他的修为确实比不上地底的那个废物。 可是那又怎么样？ 现在站在外面的是他金曜！ 一身金灿灿的男子大吼一声，浑然失去了理智，在下一刻手臂瞬间化作兽爪，径直向着敖扇袭来。 金曜的爪十分粗壮，爪面并不大，甚至显得有些短，但格外宽广，短钩尖端闪烁着锐利的寒光。 他速度极快，但敖扇的反应更快。 金曜的爪子被挡在了敖扇凝出的结界上，由于惯性，做着从上往下撕扯的动作。 像是指甲刮在黑板上的声音自耳边响起，唤醒了本就惊出一声冷汗的曲齐。 他先是为敖扇松了口气，随后咬了咬牙，手一翻转，拿出一根笛子来。 曲齐举起笛子放在嘴边，正要吹奏，抬眼看见的一幕，又让他整个人怔在了原地。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