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农科院和爷爷一起穿了》 初雪 元和七年初冬 今年长安似乎格外寒冷,昨夜下了半夜的大雪,积雪约有一尺多厚,远远望去整个城郭都白茫茫一片。 天蒙蒙微亮时,城南崔家大宅的下人就已经有条不紊的把这个五进大宅主道打扫干净了。 “女郎该起了。”睡得正香的时知被一声轻柔的女声唤醒,往被窝团了团身子,依旧不想睁眼。 侍女阿茄看着赖床的女郎无奈的哄道:“已经卯正一刻了,再不起今日又要迟了。” 时知无奈的睁开眼,酝酿了片刻才从被窝出来,冬天起床真的需要勇气。 看着女郎终于起了,几个端着洗漱用品和衣物的女使依次上前候着,近来她们女郎不爱被人事事伺候,小小一个人儿非要什么都自己动手。 穿好衣服洗漱完毕,时知就乖乖坐在梳妆台前了,这个她学不会还是得让人帮忙。 侍女阿葫立刻上前就开始给主子梳发,“昨夜下了好大的雪,女郎今日可得快些了。” 从暮朝苑走去念和斋可是好半会子的路,今日下了雪,抄小路去都不能了。 “雪下的很大吗?”时知听到下雪了,第一反应就是怕下雪后更冷了,她以前从未经历过这么冷的冬天。 “是有些大,今日女郎怕是要穿胡靴了。”阿葫的手速很快,不过一刻钟一个简单的双丫髻就梳好了,小女郎近日不爱戴太多首饰,这就更省时间了。 阿茄带着几个小女使摆好早膳和碗碟,接着到里间耳房道:“女郎今早主院那边传话,说是家主出门了,今日早膳让您自己先用。” 时知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下雪了她爷爷必然是要去城外几个庄子看看的,“一会儿吩咐灶上的人煮锅羊汤,再备着些祛寒的姜汤,祖父他们回来后好用。” 阿茄恭谨应下,心里感叹他们家女郎最近越发周到妥帖了。 时知今日总算没有迟到,来这里三个多月了,除了变小十几岁外,最让她难受的就是每日两个时辰的“一对一授课”了。 崔家内宅的事原先是时知原身的母亲小卢氏管着,后来小卢氏回娘家后面又改嫁,崔家主的夫人去世好几年了,也不可能让姬妾管家,左右府上就俩主子了,所以平时里外面都是管家崔大张罗,内宅的是崔老夫人的陪嫁阮妈妈管着。 阮妈妈上了年纪本来是要出去荣养的,可少主去世,宗妇改嫁,小女君未成年,她就继续留下来了,只是自从宗子去世后一到夜里就跪在佛堂哭老夫人。 阮妈妈是柳家的家生子,跟着柳氏在柳家过了十几年,后面几十年都是在崔家过的,一言一行都是按照世家要求的尺子量的,“规矩”是活在她骨血中的。 原来的崔家主不靠谱是真不靠谱,但他有一项好处,就是不苛责女人,对刻板教养女郎那一套他是不喜的。 哪怕因为孙女的抚养权问题和儿媳妇撕破脸他也没阻挠儿媳再嫁人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他虽然不怎么上心孙女的教养,但却不喜欢让人把孙女养得成了个“木头桩子”。 然而崔家两个主子换了内芯儿后,阮妈妈不久就被安排成了时知的教养嬷嬷。 现在的时知是个成年人的灵魂,自然不会真的被“教条”固化,可以后的时知却要在这个时代生活,她必须学会这个时代的一些东西才能立足。 念和斋 阮妈妈今日的课,大多还是讲得世家关系,还有各种人情往来要注意的事,这些除了时知要记住,她的几个贴身女使也是必须记清楚的。 时知除了要记“理论”,还要学“规矩”,一言一行,什么场合做什么说什么,她必须学得一丝不错,世家女不是那么好做的,她既然继承了原主的身份那这些也必然得学,这个时代由不得她“不愿意”,起码现在还由不得她。 好不容易熬过了两个时辰,时知脚酸背痛的走到主院,她爷爷回来了,午饭祖孙那就会一起吃。 “食不语”是崔家以前的规矩,祖孙二人很好的没有遵守,反正阮妈妈又不在,在可控的范围不那么守规矩也是合理的。 “今年雪有些大,几个庄子我看了一下,大概屋舍是没问题的,就是过冬得发次寒衣。”崔教授研究了大半辈子农业,来这里后唯一的乐趣就是去庄子上的农田看几眼,可惜他们来的时候是秋天,如今冬天更没啥可看的。 时知给爷爷盛了碗汤,救济一下农人这没什么好商量的,让崔大去安排就好。 看着时知现在强迫自己举止按照阮妈妈教的做,从别扭到渐渐习惯了,崔教授心疼孙女,可这个时代就这样子,他自己也是根据记忆在矫正自己的行为举止。 一顿饭祖孙二人吃了近半个时辰,没办法古代贵族先吃什么后吃什么,怎么夹怎么喝统统有讲究,他们为啥要一起用饭,这也是“相互督促”啊! 崔教授吃完饭就开始练字了,他虽然以前就会书法,但笔记和原身不像,好在这个身体有肌肉记忆,他按照以前的笔迹练习渐渐也有几分像了。 时知在一旁描红,她完全不会书法,原身启蒙认字后也没正经练过,所以下午祖孙二人都要练满一个时辰的字才能各自活动。 练完字,时知一边烤火一边烧崔教授练习的字,这个是不能留下的,好在古人也有把不要的纸张文字烧了的习惯,所以看着也不是很奇怪。 主院的仆人都在外间守着,崔教授喜欢清静,也不习惯让人伺候,这一点他就让仆人适应他的“改变”了。 时知看着窗外的雪有些出神,刚来那会儿还是秋天,树叶都没落黄,内心充满了惶恐不安。 这一眨眼竟然也过了三个月了。 这个身子的原主因为一场风寒去了,她过来时是半夜,看着陌生的环境还以为自己做梦呢,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过来还在“梦里”。 一屋子女使围着她团团转,后来来了个老头儿给她看了半天,最后点头说了一堆文绉绉的话,听那意思是痊愈了,一屋子不认识的陌生人都高兴起来。 她正稀奇呢,做梦梦到自己到了古代,还成了个小娃娃,心想这大概是小说看多了? 结果这个梦真实的不像话,她在“梦里”吃了早饭,又被“逼着”喝了苦得麻口的中药,这滋味太真实了! 等她又被抱到床上“休息”时,她还以为自己再睁眼就醒了呢,结果睁眼后还是在这里! 时知这才隐约觉得不对劲,她心里有些猜测又感觉荒唐,但事实证明她的确没有“做梦”。 她这才努力回想自己之前在干嘛,她明明是休假去探望爷爷的,她爷爷退休后被省内首家民营农业科学研究院返聘去主持研究新型小麦,当天晚她上就住在农科院的宿舍里,然后一觉醒来就到这里了。 她看着水盆里的倒影,这才发现这个小身子和她小时候长得非常像,像是要认证什么,她跟周围的人说要“阿娘”。 一屋子人都变了脸色,齐齐跪了下去,领头的阿茄白着脸色哄着她道:“女郎莫要再提女君,家主知道了要生气的。” 她套话才知道这个“家主”是这个身子的祖父,正还想套些什么,就听到外面来人通报,说是“家主受伤了”。 时知赶到主院时看到这个昏迷的“家主”第一眼浑身血液都要凝固了,这明明就是她爷爷的脸好嘛!就是年轻了二十几岁的样子。 看着脑袋开瓢了的“爷爷”,时知一时也顾不上想太多了,得先把人救回来再说。 好在这个身子家看样子是大户人家,居然还有“家庭医生”,她过来时早上给她看病的大夫就已经在给她“爷爷”止血了。 听着大夫问随从的话,时知也就知道她“爷爷”是怎么受伤的了,说是今日和好友去赏景,看到枫林飒飒,一时兴起登高望远没站稳脚跟摔着了。 时知听到这话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总觉得这“爷爷”和她亲爷爷性子差的有些大。 顾不上问太多话,她立刻让自己冷静下来,不管是不是她爷爷,最要紧的就是救人。 等伤口处理好了,大夫又亲自去盯着煎药给灌下去,脉象稳下来了,大夫就对时知表示她这“爷爷”没有大碍了。 但时知一直陪着,后面一堆人劝她回去,她也没有回去。 以“侍奉汤药”的名义一直守在床前,看着这个四五十岁昏迷的中年人,她有些迷茫。 这到底什么情况?为什么她会变小了,还有个和她爷爷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难道是“平行时空”? 那这个身子的父母呢?从她生病到这里这个“爷爷”受伤,似乎都没看到他们,做为古代人也太奇怪了。 看时知坚持,“爷爷”院子里的下人似乎很感动,给她准备了软榻休息,几个领头的随从一直陪着。 等到第二天早上,昏迷的“爷爷”醒过来,看着站在在床前的女孩儿,试探的喊了一声:“蓁蓁?”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当神尊在九幽玩基建》喜欢的小可爱收藏下 明寒刚从异世渡劫归来就被忽悠着去了九幽。 任谁看这都不是个好差事,九幽因成为神魔大战的现场如今成为一片寂无。 然而明寒没觉得忧桑,她反而跃跃欲试。 不就是“开荒”吗?这题她会啊! 于是被称为“遗弃之地”的九幽开始变了 彼岸花开在了忘川两岸,九幽有了第一抹红。 冷霄树栽在了冥河之南,九幽有了第一缕香。 明茎草种在了阴山之北,九幽有了第一片光。 菩莲子落在了黄泉池畔,九幽有了第一丝净。 …… 千年过去,九重天再想起被遗忘许久的九幽之地时,却发现这里完全换了天地的模样。 原本连魔物已无法生存的地方,竟然出现了灵气与死气共存的特殊环修炼环境。 更让大家眼红的是一些神界的再难寻到的珍贵神植竟然在九幽成片生长。 原来的废弃之地重新有了生机不说,最离谱的是九幽竟然“认主”了!任谁也再难动什么旁的心思。 正当明寒乐呵呵享受“基建”的快乐时,神界、魔界、仙界纷纷发来一堆“移民” 申请。 明寒:非特殊人才拒绝纳入。 明寒拉着来参观的大佬们,骄傲的道:“看,这都是为我自己打下的江山!” 众大佬:呵呵 身世 时知的眼泪一下子就止不住了,是爷爷!真的是她爷爷! 崔教授醒过来虽然带着原主记忆,但也是心里慌的不行,他记得自己亲眼看到孙女为了护住他在农科院外被一辆车碾过去了。 当时老头儿真是肝胆俱裂,脑门儿一充血就不知道事儿了,再一睁眼孙女变小了十几岁,但却活生生出现在他眼前了。 时知不记得这一段儿了,她的记忆还停留在晚上,但听爷爷说他们早上出门溜达,一辆车超速行驶,然后她似乎是被撞了,爷爷也被刺激的当场昏迷了。 所以他们祖孙俩倒霉催的出了意外,然后一起“赶时髦”穿越了? 不幸中的万幸,祖孙俩总算是“活着”了。 只不过一想起她爸妈,时知就揪心了,一下子失去老父亲和女儿,她爸妈怎么接受的了啊! 崔教授也难受,但他更多是庆幸,他孙女还活着啊,“你爸妈还有你哥哥,总能撑下去的。” 崔教授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他儿子生了对龙凤胎,他和孙女有些这场“意外”,但那边儿好歹还有大孙子陪着,日子总要过下去。 她爷爷有原主记忆,所以对于当前的情况没她这么懵逼。 这个世界似乎是和他们那个世界的历史不太一样,应该是南北朝时拐了个弯儿,朝代更迭几次,如今是一个叫大良的朝代。 他们祖孙还是姓崔,出身清河崔氏六房中大祖房一脉,她爷爷叫崔清字仲华,是大祖房的家主,至于她一直好奇的没出现过的爹妈,很遗憾,这辈子她的爹已经死了四年了,去年亲妈也改嫁了。 她本人还没名字,就有个乳名叫阿蓁这倒是和她现代乳名重合了,今年刚满五周岁,按古人算法是六岁。 爷孙俩弄明白自己身处何方时,好半天的大眼瞪小眼,这要怎么办? 时知人小还能说小孩子性子变化大,实在不行换些贴身仆人也就搪塞过去了。 可崔清做官做到了三品的太常,虽然这几年因为儿子死了,心灰意冷辞官不做了,朝廷赐的品阶却还在。 他门生故旧不少,这就算有原身记忆,可时间时间长了总归不是个事儿,还有经年的贴身老仆那也是不好瞒住的。 “这崔清平日里好名仕之风,但就不是个靠谱的。”崔教授一接收完这记忆,嘴角就忍不住抽抽。 儿子死了,这人似乎更是觉得没什么牵挂了,越发放荡不羁,唯一的亲孙女病了还有心情去游山玩水。 祖孙俩根据崔家的情况很快就想了个对策,不管怎么样,他们得先顺利成为真正的“崔家人”,不被人当妖怪烧死才是最紧迫的。 于是受伤醒来的“崔太常”,刚能下床就跑去祠堂“大哭祖先”,哭自己不孝,继承人没了,孙女还没成人,自己差点挂了,按如今这个世道是“不孝”。 “洗心革面”的崔大人,开始闭门谢客,停了一切娱乐活动,后院儿的姬妾也都出钱遣散安置了。 那些什么平时爱好也统统都戒了,每日里“修身养性”,窝在家里老老实实养病。 几个老仆看着主人不再“作死”一样糟蹋自己身子,一时间都觉得天爷爷显灵了。 自从少主去世,他们家主看着像看破世俗,其实就是活够了,每日里各种折腾不过就是什么都不在乎了而已。 可小女君还未成人,家主要是去了,那崔家大祖房嫡枝这一脉真就是没指望了啊,三老爷还在外做官,平日里连个能劝一劝的都没有,这次意外受伤,生死之间家主看明白了,老仆自然无比欢欣。 崔教授伤养了大半个月就好了,但崔家依旧闭门谢客,既然要生活在这里,那就不能不为以后打算。 于是大家伙儿发现崔家主除了改掉了日常一些习惯,还开始认真教养孙女了,祖孙二人一起用饭就成了第一条改变,然后又开始教孙女识字念书(实际上是崔教授自己要熟悉熟悉)。 “又发呆了?”崔教授看到孙女望着外面愣神,心里叹气,他们祖孙这是什么命哦! 时知回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爷爷,你说什么?” 崔教授手里拿着上午收到的书信,他看完了后就递给孙女,“这是三老爷寄来的,你看看。” 崔家主的三弟也就是时知现在名义上的三叔祖时任岳州刺史,这会儿寄信肯定不是拉家常。 时知看完信,心一下子沉下去了:“这是要打仗了吧?” 来这里三个月了,时知跟着爷爷一边熟悉这里的环境,一边对这个时代也有了初步的了解,朝廷对地方控制似乎没那么有力,时不时就要打一仗。 崔三老爷信里暗示西南不稳,剑南道指挥使卢晋病重,朝廷派去接替的人还没定,西南兵权几方势力都在争夺。 如今的皇帝还未亲政,朝政把持在太后与长公主手里,朝廷官员派系林立,门阀士族也是各有势力,崔家是老牌士族自然也有自己的势力。 可崔家也不是固若金汤,清河崔氏有六房,时知他们这一房是大祖房,按理来说是祖房嫡枝应该是最强的,可惜并不是。 崔家大祖房子息缘分淡薄,从时知论起,时知这个身体的高祖父是兄弟中唯一的嫡子,后来生了不少嫡出儿子,可惜遇上祸事,全家就剩曾祖这个嫡幼子了,几个哥哥惨死后曾祖磕磕绊绊长大,好歹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 可曾祖三个儿子没成想还是不够,老大连个孩子都没留下就英年早逝了,老大英年早逝只能老二崔清继承,崔清生了一个独苗崔灿也就是时知这个身体原主的爹又早早去了,老三倒是有俩儿子,不过老三是庶出,他那俩儿子也是庶出。 崔家是士族名门族人何止上万,他们家祖上大概也没想到原本枝繁叶茂的子孙,大祖房这一辈凋零成这样吧。 另外五房血脉隔的太远,虽然都是清河崔氏,但早就不住在族地了,五服都出了不知多少代了,唯一近些的是小祖房一脉,那也是跟高祖那一代论都出了五服的。 再说回大祖房,高祖是独子,但也不是没堂兄弟了,堂兄弟们生的子孙倒是枝繁叶茂,如今在族地就有很多高祖堂兄弟的后人。 大祖房嫡枝凋零,旁支也不怎么出息,不过是做些小官,身居朝廷要职的没几个。 崔教授原身是家主,做到太常后因为儿子没了心灰意冷就退下来了,三老爷做着刺史也算封疆大吏,可惜他那俩儿子也不是读书的料,前两年被扔到军队里混资历去了。 大祖房因为人口少,当官掌权的也少,这二三十年渐渐离开权力中心,对比其他五房枝繁叶茂已经呈没落趋势了。 时知过来这三个月净是背家谱了,自己家的,崔家另外五房的,还有各种姻亲世家的,背得她头昏眼花,如今勉强记住了关系近的,还好崔家孩子不算多,不然真的要秃了。 三老爷因是庶子他的儿子也是庶出,但嫡子没了,庶出继承权也应该有,可惜他那俩儿子是胡姬生的,入族谱都费劲,大祖房也不是没旁支嫡脉了,继承这事儿很难! 其实不用旁支反对,三老爷自己就明白有外族血统的庶出是绝对不可能继承家主位置的,所以侄子去世时他也没有过这个打算。 看大祖房势弱,其他五房竟然隐约探过口风,说要“过继”。 这简直就是□□裸的恶心人了,且不说大祖房还有旁支嫡脉,就是旁支也没了,那也轮不到那几百年前的“一家子”惦记他们这一脉的家业。 崔家主和三老爷在这事儿上意见空前一致,让嫡长女时知当灶女! 也是因为这件事原主母亲和原主祖父闹得很不愉快,原主母亲一气之下回了娘家求助,但家族传承哪里是外人可以置喙的。 原主母亲回了娘家后,过了大半年后原主外家传回消息,想让其二嫁了,原主祖父很痛快就答应了,除了归还原本的嫁妆还另送了一副嫁妆,仿佛嫁的不是儿媳是女儿。 时知在听到爷爷说起原主母亲和祖父这“陈年旧怨”时,沉默半天,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评价了。 唯一安慰的是,这个年代对于女子似乎没那么苛刻,女子可以继承家业,改嫁之事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这要是穿到明清那才是欲哭无泪。 灶女不是那么好当的,这世道还是男权的世道,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崔教授只恨自己来的晚了些,不然他也是不会让孙女当这个什么劳什子“灶女”。 女子继承家业,有的何止是艰辛,崔家几百年家业,那就是块镶金的肥肉,继承这个崔家怎么都看着是个“催命符”,更何况他和孙女还是换了芯的,那些暗礁下的危险难度加倍。 崔家主大概也没真想过让孙女继承家业,心里大概还是想让弟弟生下嫡子,庶出嫡子也是可以继承的,三老爷今年还不到四十,还是有希望生嫡子的,最不济生母出身较好的庶子也行,孙女只不过是推出来拖延时间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想尝试给每章起标题,可为啥有种预感,我会后悔? 丧钟 崔教授有原身的记忆,很清楚这人打得就是这么个主意,心灰意冷的人压根就没心思培养一个女童接管家业。 崔教授有些瞧不上崔清,重男轻女还能说是时代的影响,可这人其实没啥大担当,大事儿扔给弟弟操心,家里什么也不管一门心思放纵自己,也不想想孙女未成年哪怕不当继承人,他要是没了一个孤女带着这么大一份儿家业还不被人生吞活剥了? 还好他的蓁蓁不是真的五六岁孩童,这世道哪怕对女子再宽松,也是男权社会,就算是现代女人拼事业也是一把心酸,何况这里。 “不当灶女那也是要外嫁,命运寄托在一个陌生人手里,那还不如掌握在自己手里。”时知是个心宽的,总觉得这样的情况还是不错。 穿越到不愁吃喝的家庭,人口简单不会轻易暴露他们祖孙换了芯儿,她还不用怕嫁人的事儿,这样看去也不是很难受。 崔教授喝了口孙女递过来的茶,他最近也不是完全跟外界断绝交流,在习惯了这个身体的一些习惯和行为后,昨天他还是和几个老友见了一下。 这才知道太后身体抱恙半个多月了,圣上和长公主一直在宫里侍疾。 崔教授是个学术派,他哪里懂政治啊,但基本常识还是有的,崔家未来一段时间大概还要继续闭门谢客。 时知和爷爷交流了一下外面的事,觉得脑子里划过什么,可惜没抓住。 冬日寒冷,停了雪就更冷了,来到古代晚上也没啥娱乐活动,吃过晚饭后时知练了会字就钻进被窝了。 睡到半夜被一阵钟声吵醒,阿茄和两个小丫头在外间守夜,一听到动静就起来掌灯了。 时知原本有些迷糊,但听到钟声好久才停,突然反应过来了,这是大丧之钟! 是太后? “阿茄,派人去主院问问祖父。”时知的瞌睡一下子没了,自己动手开始穿衣服,他们家没有女主人,这种事得她和爷爷一起拿主意。 “派两个人把阮妈妈叫来,让她老人家安排家里挂白的事儿。” 整个暮朝院的下人都起身了,不一会儿整个崔家大宅就灯火通明了。 “女君,家主让您去主院说话。”主院派过来下人传话,时知披上大氅带着几个女使就快步赶去主院了。 时知进到书房时,崔教授正在烧书信,看到这一幕,她心跳加快许多,“爷爷?” 崔教授没停下手里的活儿:“崔大说,街上戒严了,崔家宫里的线人一直没传出消息,宫里怕也是戒严了,这些信件是以前的,烧了保险。” 时知点头,这是对的,情况不明时还是未雨绸缪的好。崔家以前也不是不涉党争的,只不过继承人没了,崔家主这才辞官荣养,可他们还是生活在这个政治中心里! 太后一直在权力的中心,她的去世不仅仅是国丧那么简单,她身后代表的党派和世家都要重新洗牌了。 时知和崔教授一起把一些敏感的信件烧完,不一会儿崔大就禀报说宫里来人了。 太后薨逝,有品阶的京城官员是要入宫哭灵服丧的,崔教授虽然没实职了,但退休后朝廷也是给了虚职的,这会儿一样需要进宫。 阮妈妈跟着崔老夫人以前是打点过国丧要准备的东西的,崔教授入宫需要穿的用的她都带着时知准备好了,宫里人怎么打点时知也跟着学了。 崔教授入了宫后,时知就带着下人把府里所有带喜庆颜色的东西收了起来,厨房做菜也吩咐不许带荤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挂白的规矩崔大和阮妈妈都清楚,时知吩咐人看紧了外院内院后就回去补了一觉。 醒来后快到午饭时候了,心里因为有事儿时知就没什么胃口,她总觉得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心里不太踏实。 傍晚崔教授从宫里回来,一脸憔悴,这个时节守孝没夏天那么遭罪,但跪了一天也是很难受。 时节给爷爷一边揉着膝盖,一边听着崔教授说今天的见闻。 “太后应该是昨下午去的,在宫里我也没敢问太详细,只不过街上的戒严还没撤,宫里看着也挺严,几位老臣出入排查的都很严格。” 崔教授记忆里的两次国丧都没这次兴师动众:“就是有一点很奇怪,我记得以前哭灵第一天得皇帝带着哭一会儿啊,怎么今天没见到皇帝?” 时知的手顿了顿:“没见到皇帝?是今天一天都没见到?” 崔教授点头,“我在中间,礼乐官带着哭灵,只见到了几个宗室王爷,几位皇子似乎也是到的不全。” “难不成皇帝病了?”不然这种时候爬也得爬去,太后是陛下嫡亲母亲,第一天哭灵都不去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长公主呢?” 崔教授摇摇头:“女眷在内宫灵堂,我们是看不到的。” 时知叹气,崔家真的是没落了,这种事情世家大族都是有消息来源的,可惜以前的崔家主无心这些,宫里的线人这都没培养了,唯一的几个还是三老爷养得,也没混到消息中心层。 崔教授连着进宫整整哭了七天的灵,要不是原身体会点武艺,他穿过来一直坚持养生打拳,这么折腾下非得大病一场。 “朝中好多人有病了。”崔教授真心感觉这古代阶级制度要命,一群老头老太太进宫跪着哭灵七八天简直就是去拿命哭。 “皇帝应该是叫长公主软禁了。”崔教授在宫里收到了线人传来的消息,其实这会儿朝中各大臣应该都知道了。 然而知道有什么用?唯一能抗衡的太后都没了,整个宫城敲起丧钟时就都在长公主手里握着了。 皇帝身体孱弱,性子也懦弱,以前被老娘和姑姑架空,现在接着被姑姑架空大家似乎也习惯了。 时知听到爷爷这话愣了一下,她知道自己忘了啥了!从穿越过来听到这个朝代叫大良起她就觉得熟悉,却一直不知道熟悉在哪。 “爷爷,长公主封号是叫啥来着?”时知觉得自己还得确认下。 “惠嘉。” “太后不会刚好叫荣安吧?”时知苦笑了下。 崔教授点头,记忆里太后封号好像是荣安,如今去世肯定还要往上加字,“阮妈妈跟你说的?” 时知深吸一口气,走到书房外道:“你们都退到院子外,没有吩咐不许靠近主院。” 时知最近威望渐长,崔教授已经明确说过,家中任何事都可听女君吩咐,这是真正的“继承人特权”,院中仆人听到吩咐不一会儿就退了个干净。 崔教授看到孙女突然变脸,知道这孩子大概是有事:“怎么了?” 时知揉了揉脸:“爷爷,咱们爷孙俩要是还在现代就好了,去买彩票肯定要中大奖!” 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时知拿起茶杯灌了几口水,让自己冷静下,她现在喉咙发干、心跳加速,其实有点慌! “爷爷,我想如果没有意外,咱们不仅穿越了,还穿到一本书里了!” 大良朝的惠嘉长公主斗死了荣安太后,把持朝政两年被太子带着保皇党围杀于昭平宫,这不就是那本小说提到的事吗? 可惜杀了长公主后,朝廷和地方的各派势力皇帝和太子都没能力压住。 之后朝廷党派之争更加纷乱,地方割据不断,三年后天下大乱,这不就是小说《定乾坤》的历史背景嘛! 性别女的时知很爱看男频小说,因为这本《定乾坤》文笔不错男主也不是那种杰克苏的降智文,主角打天下描写的也很恢弘壮大,时知跳着看完了。 为啥是跳着?主要是字数太长了,而且很多场面描写有点水,她就跳着看了。 要是没记错,男主现在还是一个南方二流小世家的继承人,正在学堂里念书呢,等十年后他爹起兵,男主就应该出场跟着打天下了。 这篇文一开始就写得男主家开始准备起兵,各种阴谋层出不穷,各方势力的争斗很残酷,其中有男配和男主抢女主,文里很多笔墨都描写了女主行事作风很多地方和惠嘉长公主相似。 惠嘉长公主和荣安太后之所以能被记住,就是女主嫁给男主后总被人拿来相提并论,比起把大良弄得七零八碎的皇帝和太子,这两个皇室女人起码维持了朝政安稳,大良没了后这两个女人也是被各路枭雄佩服的。 小说番外还特意写了一章惠嘉长公主的事迹,她的死也让很多读者觉得可惜,她要是活着,说不定大良还能再多苟延残喘一段时间。 惠嘉长公主虽说是皇帝的姑母,但年纪却比皇帝还小了五六岁,今年不过三十岁,可她似乎是天生的政治家,十六岁出降后不但没有困在内宅,反而一直活跃在朝堂里,先帝去世前钦封的辅政长公主,就是用来制衡荣安太后的。 可惜先帝没想到,这个小妹妹不仅能挟制嫂子,还能把亲侄子也困在宫里当个傀儡。 小说里对惠嘉公主大多是一些人的回忆,但她在荣安太后去世时软禁皇帝把持朝政这事儿却是提过好几次,时知这会儿想起来可不都对上了? 准备 刚来的时候,时知只顾着不漏馅了,这段时间听外面的事越多,她就觉得有些熟悉,直到这个丧事,这个套路太熟悉了有没有! 穿到书里其实也没那么糟糕,但一想到自己这个姓,时知就郁闷了,要是她没记错,后面惠嘉长公主就给自己的幼子订了婚事,很巧女方正是清河崔氏嫡长女,祖父正三品官拜太常,那小姑娘是个孤女。 看小说的时候时知还觉得奇怪,一个孤女惠嘉长公主图啥?就为了世家这个好听的名声?娶个崔家女于名声面子是挺好,可长公主人设是个实干家,虚名她似乎不太在意吧? 现在时知明白了,小说没详细写,崔家的独苗苗·带着大笔产业·孤女可比什么父母兄弟具在的世家女值钱多了! 幼子娶个有名有钱还没靠山的世家女可太赚了!掌权的长公主的不缺权力,可她缺世家支持和世家的钱财。 崔家女郎可不就是专为长公主定制的限量版儿媳嘛! 虽说吧,长公主提前挂了,但她两个儿子并没被株连,皇帝看儿子把姑姑杀了,心软了就把两个小表弟保下来了。 文里又过了几年两个小表弟似乎是也起兵造反了?这个崔家女郎却没再出现,两个小表弟似乎是被男主还是男二干掉了? 男主打下天下后,世家势力虽然大不如以前,可名望还在,崔家那会儿是啥样来着?似乎只有五房了? 很好,确定了自己是个炮灰命,时知反而淡定了,文中没有提要不是挂了要不就是炮灰掉了。 崔教授听到孙女把大体情节说了后,一时陷入沉默,其实要是他们祖孙不过来,那么崔小女郎的命运大概还真就这样了,崔家主应该是在那次摔跤后就挂了,崔家的灶女真的成了孤女,那不就是块肥肉等着别人抢嘛! 可就算崔家主不挂,崔家女以后也难免是被人争夺的对象,在这偌大的长安城里,他们祖孙在外人眼里没有自保的能力! 崔教授失眠了,他能忍着各种不适应去努力在古代生存,但他绝对无法忍受孙女被当成工具成为各方势力抢夺的对象。 这个身体已经四十多岁了,古代人均寿命三十多,他已经算“长辈”了,再活个几年说不定就没了。 崔家没有男性继承人,却守着巨大的家业,这在乱世里几乎就是个肥羊,谁都能惦记。 原先他还庆幸这个家里人口简单,这样他和孙女也能减少很多麻烦,可如今看来,似乎也不是好事儿。 崔教授下定决心他的好好养生,争取活到七老八十,起码孙女成年前绝对不能让自己有事,古代的女孩子活着太难了! 时知也没睡好,她想的是今后怎么借助预知的剧情,让她和爷爷安全的苟到男主打完天下,似乎还得经历二十年的乱世呢! 长安应该是不能继续待下去了,这个地方今后就会成为野心家的战场,而且说不定现在就有位野心勃勃的长公主在打她主意呢。 早上起来,祖孙俩顶着黑眼圈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心里都叹气,这要命的古代啊! 崔教授当着仆人的面就对孙女道:“你父亲的灵柩一直停在寺庙里,昨夜他托梦说是思念故土,离过年还有两个月,咱们祖孙二人带上你父亲回族地,也好叫他入土为安,打你出生起还没回去祭祖过呢。” 时知煞有介事的点头:“祖父说的是,孙女也这就去准备。” 崔教授亲自去了趟寺庙,请放着便宜儿子棺木的寺庙主持卜了个卦,半月后起棺出行“大吉”! 扶宗子灵柩回乡是大事儿,崔大得了家主吩咐就开始准备打点一路要用的,阮妈妈听到后又去佛堂哭了场,然后也在内院开始打点起来。 时知知道他们这次离开明面上“短暂离开”其实就是长时间不回来了,但这件事不能明说,甚至贴身的人也不能知道。 他们祖孙穿过来后虽然小心,可对身边的人其实还没太大把握,毕竟这才三个多月,怎么可能把人都看透,不被人看透就不错了。 “衣物只带一部分素色的,祖父说古玩字画多带点儿,大概是还得去拜访一些旧友,族人也得来往。”时知看了一眼阮妈妈定的单子,就添了这么一句。 阮妈妈道:“这些古玩字画都是登记在册的,库房钥匙在家主那里,这一项老奴不好定,女郎跟家主商量吧。” 时知点头,这一块她和爷爷的确是要自己来的:“一会儿我去跟祖父说。” 崔教授有原身记忆自然知道哪些珍贵,他一大早就进库房开始把那些崔家放最珍藏的古玩字画的匣子放入了崔家特制的大箱子里。 时知过来时崔教授已经装了好几箱子了,“这些都是文物啊,要是因为战乱毁了太可惜了。” 时知也是明白这个道理,乱世里这些东西大半就毁了,什么也不用说默默加入搬运行列。 崔家库房的珍玩实在太多,祖孙二人这次回去也不可能都带走,那就太引人注目了。 东西装好后唤来崔大带着几个心腹把十几个箱子抬入主院里派人守着,就没再进库房。 崔教授看着剩下的东西:“咱们把容易损坏的部分贵重瓷器玉器都放地底下吧。”崔家大宅的库房下有密道,这只有家主才知道。 祖孙二人忙了大半天终于把最珍贵的那部分瓷器和玉器搬入了密室,密室封好后崔教授把机关钥匙给了时知:“放你那里。” 时知没有推辞,如果以后顺利回来,大概也是她比较方便了,十几年后爷爷也不适合长途跋涉了。 架子上还有近三分之一的东西,时知可总要有所舍弃的,这些东西得留着装“门面”,不过时知计算着,有机会在长安乱起来前把它们出手或者运回去。 布匹和粮食这不用吩咐,古代这些是可以当货币用的硬通货,出门自然也得带足,他们出行光兵勇就几百号人,府里的存粮大部分是要带走的。 “京郊几个庄子里的存粮就先放庄子里吧,长安这些铺面也都维持现状。”时知看着账面,心里感叹幸亏崔家大祖房还有一部分产业在族地,不然真要离开真是损失惨重。 不知道为啥,自从发觉自己在一本书里,时知的危机意识就开始爆发,她总觉得长公主怕已经开始惦记上她了,幸亏现在是国丧,长公主现在权柄也不太稳,她还有时间去准备跑路。 “书要不要带啊,崔家这些书可都是宝贝。”崔教授实在有些不舍,但这书太多了,全带走也不现实。 时知拿了几个箱子:“带走最珍贵的孤本,其余的让藏书楼的仆人在我们离开回到族地后分门别类整理,然后悄悄运回去。” 崔教授想想也是,他按照记忆把最珍贵的孤本找出来,装了三个箱子,对比一整栋小楼的书,这着实不多。 府里的仆人,除了贴身伺候的,其余的带谁都是崔大和阮妈妈调度的,崔家主原本就是个不爱管事儿的,家里这些琐事他就没管过,所以崔教授记忆里也不太清楚哪些好用,但好在崔大和阮妈妈给力,他们就姑且用着吧。 “回族地大概还要修修祖坟和祖宅,把庄子上最好的工匠带一批,让他们先启程不用跟着大部队一起走。”临走前时知又加了一批人。 崔大估算着人数,这车马恐怕还得准备些,不过这时候出远门都是要好好准备的,崔家是大士族更得讲究。 崔教授把贴身仆人崔守平留了下来:“此番回祖地,大约来回得一年,长安这边你留下看好门户,这边的消息也要及时传回清河。” 崔守平是崔家世仆也是家主心腹,自然恳切应下。 “家主放心,老奴晓得厉害。”家主虽然不说,可这几日家主和女郎做的事,他们老哥几个也是有几分明白的,长安怕是不好,家主带女郎回祖地避避风头也是好的。 从长安到清河郡快马加鞭走大概要十多天,但他们人多东西也多,老老少少的慢悠悠坐马车走那大概要走一个月。 今年冬天格外冷,他们走官道也得提前让人把前路打点好,这时候就体现出世家的好处来了,崔家在这一路都是有些产业的,庄子也有些,除了驿站还有别的歇脚的地方,沿途官府还会给各种方便。 时知把地图拿出来都标注好了,每天走多远在哪里歇脚都是有数的,崔大已经让一队人提前把落脚的地方收拾妥当了。 到了出门的日子,崔家一大清早就等在城门口了,门一开十几辆车马就排成一队出了城。 出了长安城不远,从庄子上来的另十几辆车马也汇合了,这是从庄子上带的粮食布匹还有一些作坊产的生活必备物品,一出城三百兵勇就把崔氏的族徽大旗抗上了,这东西不仅代表身份,它还能让一路上太平许多。 离开 马车里备了炉子,时知穿着厚厚的大氅,手里还抱着暖炉,阿茄和阿葫坐在两旁看着炉子,感谢原著作者,朝代背景设置时有这种减震装置的马车,出行都方便了不少。 车外的风呼呼刮过,时知心里却越来越踏实,他们已经走了一天了,看样子长安城里的人并没想留下他们。 惠嘉长公主府 “崔清这老东西这次倒是乖觉,走的也算干脆迅速,要不是本宫现在腾不出手来,还真不能让他这么避出去。”惠嘉长公主听到属下回禀的消息忍不住嗤笑。 一旁的谋士边饮茶边低声道:“崔清不足为虑,他这次回乡离开大家视线也好,他家那位小女郎还年幼等殿下稳定了局面,一道旨意发出去他还能如何?总之也不耽误殿下的谋算,如今剑南道的兵权才是殿下的当务之急。” 惠嘉长公主点头道:“如澈所言也是本宫所想,那崔氏大祖房不过是个虚架子,本宫以后有的是时间收为己用,如今卢晋退下来,副指挥使刘逸之接任,可他跟本宫却从来不是一条船上的人。” 刘逸之是荣安太后的族弟,太后去世后她那一党表面上是归顺了长公主,可内里大家互相防着呢! 剑南道是兵家重地,原先被荣安太后一党把持,可如今惠嘉长公主总想着给它松松土,一朝天子一朝臣,她那嫂子都没了,自然也得给这个位置换个姓了。 “宫里也得盯住了,如今守孝还能困住皇帝和几个小崽子,可等过段时间,本宫也得把他们放出来。”惠嘉长公主很明白宗室之所以对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了她也姓景外,再就是她不曾真的对皇室血脉下死手。 他们总觉得一个女人再贪权也不能怎么样,最后总归还是景家男人的天下,呵! 她要是个男人,别说是这个侄子了,就是她皇兄也得让她赶下台去,那个位子她当真不敢坐吗? 要是早投生几十年她还真敢,可惜如今局势不稳,她要是真走这一步,明日各地门阀就能联合那些世家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打到长安来。 大良已经是出现颓势了,她不能太冒险,如今□□最重要。 但她有信心去再创盛世,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她就能把绊脚石一个个铲除,那个位置有生之年她也未必不能得到! 不急,慢慢来,她等得起! 这里果然和他们那个时间和空间是一致的,时知路上无聊就开始认地图,然而她发现哪怕古代绘制粗糙误差大些,清河郡也不应该在这个位置,这比现代的位置往东南去了近几百里,已经靠近南方了。 崔教授记忆里的清河郡的确是在南北方交汇的地方,这片陆地和他们的世界只有三分重合。 “这样也好,这里的清河郡不在中原腹地,反而更安全。” 的确是,他们那个世界的清河郡地理位置太中心了,打起仗来怎么看都不太安全。 一路上虽然没冒出什么山匪,毕竟崔家的名号在那里,可流民却碰上了几波,崔大派出的人已经拿了拜帖给地方驻守的官员,他们又增加了一百多士兵护送,崔家在表明会回赠成倍的银钱和粮食。 如今军饷时常拖欠,各地驻扎军队也会接这种“私活儿”补贴一下,出行的达官贵人为了路上安全时不时会找上门,朝廷也是默认这种行为的。 “爷爷,今年关中有闹灾的地方?”傍晚他们到了驿站落脚,时知边用晚饭边问。 记得长安的庄子说是丰收了啊?这才刚入冬不久,粮食欠收吗? “是兵祸。”崔教授让崔大派人去问了问,前阵子西边打仗,朝廷派兵却没发够粮草,附近几个州府被强征了军粮,有些村子甚至被拿走了全部粮食。 这顿饭吃的有些食不知味,祖孙二人都有些难受,他们来自和平年代,就是崔教授小时候吃过苦的年代也是和平安稳的环境。 崔教授叹了口气:“这样看来,咱们祖孙运气真是不错了。” 这样是穿成普通老百姓,如今活下去都难。 时知深以为然! 送粮食也不能大张旗鼓的,那一波难民大约有百号人,好像是隔壁州府跑出来的。 难民几波都是上百人聚到一起的,看到崔家的兵勇还有兵士并不敢上前。 “等我们走了,让附近州府咱们的庄子把粮食运到附近开粥棚,能救几天算几天吧。”崔教授看的心里难受,可他也只能做这点事了。 “家主仁厚。”崔大虽然不太赞同这样的行为,可职业素养使他绝不会违背主子的命令,更何况跟着心软的主子总比心硬的好。 时知听了这话,心里动弹了一下:“等一下,崔管家先别忙,这事儿得定个章程再做。” 崔教授看孙女的神情就知道她又有主意了:“崔大你先下去。” 时知把怀里的地图拿出来,又点亮了两根蜡烛屋子里更亮堂了些:“爷爷你看这地图,这大良明显要比咱们来的地方幅员辽阔,但它的人口我记得就七千多万。” 崔教授一下子就明白了:“这里有很多荒地无人耕种。”换句话说其实是缺乏劳动力的。 如果是太平年间自然好说,可打仗后,人口就会急剧减少,那时候人口资源就更宝贵了。 时知收起地图,想起那些难民的样子叹息:“我们给他们一口吃的,说不定过几个月又一场战事要了他们的命。” “你是想带他们走?”崔教授皱眉,难民是很惨,但也很危险! 时知摇摇头,“我没那么天真,我是想着让人在施粥的时候观察他们,带一部分回附近州府咱们的几个庄子。” 崔教授笑了:“蓁蓁果然聪明,爷爷不如你想的远,比你爸爸哥哥都强!” 时知却不答话,她爷爷就这个毛病,夸她时总爱辣菜她爸和她哥!以前她总是很享受这份宠爱。 可如今她却不太敢提爸妈和哥哥,爷爷和她一样思念家人,可他们大概是回不去了。 崔教授说完这话也自觉失言,触及伤心事心情就更失落了。 祖孙二人各自洗漱休息,一大早起来崔教授把昨晚和孙女商量的事吩咐下去,就又启程赶路了。 时知看着天色今天路上怕是要下雪,“阿茄吩咐下去今日行路煮姜祛寒,让崔大去安排。” “诺” 走了半个月,几辆马车上的粮食又补充了一次,崔教授写信给崔家各地零星的小产业,让他们把产业开始出手,时知说不用两三年地方就会乱一乱,等长公主一派倒了那就彻底乱了,趁现在先把偏远地区的散碎产业处理了。 “这件事你亲自去办。”崔教授把信物和信件交给崔守安,他和崔守平甚至比崔大在原来的崔家主心里更值得信任。 崔守安脸色沉重,这一路走下来,他就明白家主为什么回祖地了,天下怕要动乱了:“主子放心,老奴保准把这事儿办得妥妥当当。” “你办完了直接回长安,把家里的书全部分批押送回来,然后让守平住到庄子里去,以后长安那一条街的店铺要是还能保住就保,保不住时就让守平立刻带人回来,身外之物远没有性命重要。” 崔守安脸色煞白:“主子,真到了这个地步了?”那可是崔氏大祖房在长安的上百年基业! 崔教授轻叹:“只不过是未雨绸缪,可天下要是真乱了,长安那些东西还有什么值得留恋?” “您说的对。”崔守安不是那没见识的,必要时候断尾求生是世家生存的第一法则。 如此一来,他更要把那些书安全送回来了,知识才是一个家族延续辉煌的命脉。 崔家真是家大业大,光地契就好几大箱子,初门前她和爷爷归置分类,把清河郡的分在一个箱子,长安附近的分在另一个箱子,其余的地方放在另一个箱子。 这三个箱子一个放在时知的马车里,另两个放在崔教授马车里,马车凳下面是中空刚好放这个。 时知车里放的是清河郡的,这个不用打开,另外那两箱这一路崔教授和时知根据现实情况又分了一下,原本没打算这么快出手的,可如今看现在出手都不一定卖上价了。 他们都明白,长安的如今不能动,不然典卖祖产的名声就能让阖族耆老骂死,能守住这清河郡的家业那自然就能拿回长安的,要是守不住清河郡的产业,长安的自然也不用拿了。 走到清河郡地界已经是腊月中了,他们这一路遇到几场雪,比预计的多走了七八日。 又行了两日才到东武城,崔灿的棺木停在了城外的家庙里,要入祖坟这得卜算日子,崔灿是宗子更得慎重。 按照礼数,族老们如今应该也是在祖宅大门口等着。 进城的时辰也有讲究,时知换好新的衣服,饰品也是精心挑选的,今日她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是嫡脉的继承人,一言一行都会被人打量。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两更哈 清河 阮妈妈看了半天,直到找不出一丝错漏了才点头。 这次她原本不用跟着的,可时知用“怕出错漏”的借口,把她带回来了,长安以后不回去,阮妈妈的两个儿子分别在长安的铺子和庄子当差里,过段时间也要陆续撤回来的,当然这会儿阮妈妈还不知道。 大祖房的根基始终是清河,但几百年过去其他五房根据自己的势力范围另选了族地,当然了祖坟还是在一处的,清河崔氏在外永远只有一个姓氏,血脉可分,祖宗却是同一个! 崔氏大祖房在清河有上千族人,并不全都在东武城居住,普通的远支大部分住在族地附近的几个村落里。 崔氏还在族地上建了一座规模宏大的庄园,这是百年前的家主组织族人共同建的。 庄园基础设施齐全,作坊林立,基本能做到自给自足,在这里置产业能得到家主府和族里最大的庇护。 哪怕是住在东武城的崔氏族人,也以在崔氏庄园有份产业为荣,那些没有几代官身产业又多的族人更是非常愿意有这么个大树庇护。 但家族的庇护,不仅仅是荣耀也是责任,作坊每年的产出也要交一点收入给公中,这也是清河崔氏的底牌之一。 清河郡守今日也来了,崔氏家主无论从声望地位还是品阶都是郡守需要小心对待的人物,今日自然不能不来。 时知从下了马车后表情一直都是端着的,无论是跟长辈行礼还是接受晚辈的行礼她都要做的一丝不错,进了祖宅还要跟各种长辈寒暄,女眷这边儿来的都是长辈她更得小心应对。 此刻她和崔教授无比庆幸来的这小半年第一件事就是恶补礼仪,如今全用上了,不然今天指定是要闹笑话的! 看着阮妈妈那满意的神情,时知暗暗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正常应对过去了。 崔家祖宅其实是整条开阳大街,族人宅子都是比邻而居,开阳大街中间的五进大宅才是家主的宅院。 送走了最后一批族人,崔教授就让时知回院子休息了,今天真的太累了。 祖宅院子更大更多,但大多建筑呈古朴,远没有长安的精致,这宅子怕是有几百年了,几次翻修为的也不是为了好看,风格大体还是没怎么变。 时知的院子收拾的很利索,在她招待族人时,阿葫已经带人把行李安置好了,用过晚饭没一会儿,时知就一头钻进被窝睡了。 清河郡要比长安暖和些,冬日能感受到暖阳的幸福感,气候有北方干爽却没太多寒气,在这里过冬远比长安舒服。 再往南千里就是江南腹地,往东南百里又靠近大海,土地虽然没有江南和几处产粮平原那么高产,但它也是物产丰富,文风盛行,也算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祖宅是有地暖的,上次翻修祖宅还是二十年前,刚当家主没多久的崔清就把在长安兴起的地暖安排在了祖宅,来古代后时知最满意的就是这点了! 睡饱了后的时知整个人都是愉悦的,终于不用赶路了,这一个多月坐马车哪怕有减震装置那也是颠簸,她要不是跟着爷爷学打拳,这小身板绝对扛不住。 和爷爷用过早饭后,崔教授又开始接待昨天没见到的族人了,今日没女眷,时知只是去前头行个礼就够了,她今天要盘点库房登记造册。 除了他们带回来的东西,还有祖宅里原有的也要盘点,这个她一个人做不完,阮妈妈也要带人盘点一部分后回来跟她对账。 盘了两天才对完账,这才是府内的,还有清河郡所有铺子和庄子的账目,这个就得崔教授派人查了。 “过年前各个掌柜和庄头都是要到祖宅盘点账目,公中庶务如今都是汶老爷管着,家主的账目是咱们自己手底下管的。”阮妈妈对这些门儿清。 汶老爷?那个三十多岁的大叔?这辈分够大的!时知想起昨天见到的族人,还好她背了族谱不然谁是谁都记不清。 崔汶和崔清是一个高祖父的族兄弟,只不过二人的曾祖一个是嫡子一个是庶子,俩人差了十几岁,整整一代人啊! “我记得公中庶务每十年轮换一支,汶叔祖管了几年了?”时知觉得这办法还挺先进,管庶务的是不能入仕,这样既不耽误有志气的做官还防止族人监守自盗太过。 阮妈妈想了想道:“应该是太和三年开始接手的。” 那就是管了四年了,时知心里有了谱,“公中庶务产出,嫡脉每年可取三成没错吧?” 阮妈妈点头:“虽说公中祖产的铺子、庄子的地契都是家主继承,可实际产出族人花费要占大半,这也是世家延续的道理。”不是每个士族成员都懂经营的,公中留一部分钱除了做些要事,其余的大部分拿来救济贫困族人,还有负责祭祀、族学、祠堂维护祖坟的照管都要用钱。 可就算这样,每年大祖房还要有一部分钱预留出来,防止天灾人祸这样的大事发生,经年累月这笔钱还是很可观的,这一笔钱就是崔氏庄园每年的产出上交一点的来由。 时知在知道有这么一笔钱后就动了脑筋,当然了现在不是时候,如今马上要过年了,她得跟着学习准备祭祖的事情。 除了贡品还有各种礼节,同时招待前来祭祖的族人吃穿住行也是个大学问,崔教授和时知都要好好学习才能不出错漏。 “国丧期间,三个月内庆祝活动一切取消,祭祖仪式也要减削一部分。”阮妈妈把要注意的一天天给时知讲清楚。 时知一边记心里一边吐槽,就这还是削减的?果然世家消失是有道理的,这简直就是可耻的浪费! 可惜这个时代就这样,她要是改了,立马能被喷死!要改也得等她真正说了算再改! 过年原本是要拜年的,可如今国丧还不到三个月,节日里不许庆祝太过,串门拜年在崔氏这样“礼仪之家”就全都取消了,大年三十祠堂祭完祖,族人陆陆续续就回去了。 时知和崔教授在古代第一个春节过的其实并不热闹,这里的士大夫守孝三个月,他们的年夜饭都是素的。 时知和爷爷坐在大厅里守岁,他们今夜都不太想早睡,这样的日子最是想家,所以都想陪着对方。 天渐渐亮了,年初一也要给祖宗上香,但这个不需要太多族人在,家主带着族老来就可以了。 崔教授上完香又和族老寒暄一阵就回房补觉了,族老们大概也得回去补觉,古人守岁那绝对是认真的。 时知在屋里睡得很香,她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回现代了,她回到了刚到农科院的时候,但这里一个人没有,外面大片试验田静悄悄的,时知走在麦田里没看到人,跑回院里也没看到人,这个世界仿佛静止空置了一般,她一下子就惊醒了! 醒来的时知有些难过,好不容易做个回去的梦,竟然还这么糟心,一个人都没有的现代她回去干嘛? “女郎醒了?刚好也要午食了。”阿茄拿来新衣给时知换上,新年再是国丧也是要打扮的。 时知洗漱后问道:“祖父起来了吗?” “主院那边儿传话来,说是家主休息了,嘱咐您自己用饭就好。” 时知心想爷爷的确比她累,还要应酬半天才能睡,“一会儿让主院的人准备点去火养生的汤水给祖父用,这几日着实劳神。” 吃完午饭,时知就开始清点房契地契,这些都是清河郡的产业,大部分是公中的地契,还有一部分是他们一房的私产,这必须要分明白了重新登记造册,公中的对账要很麻烦,她是不用管的。 私产的她已经把账册对明白了,她的一个二等女使阿秋是算账的好手,观察了这几个月,回祖地后时知就让她管账了。 “给阿秋提成一等女使的份例。”是人才就要好好用,时知还是很明白这个道理的。 原身固定的一等女使六个,可惜有四个陆陆续续嫁人了,就阿茄和阿葫年纪略小,原身母亲离开后也没女性长辈关注这一点了,原身觉得够用也就没补这个缺。 如今回清河郡,她身边的人职务也要划分明白,阿茄管她身边的人事调动和消息传递,阿葫管她的财务归置还有日常琐碎,阿秋负责辅助她整理账务。 “你们一人带两个二等女使和四个三等女使,阿葫你带的人必须懂得你会的各种技艺和财物保管安放的方法,阿茄你带的人必须懂你学习的世家人情往来和消息应对回话,阿秋你的只要会算账不出错就行。府里的女使尽你们三个挑选。”时知捏了捏手指,这是她思考的习惯。 “你们应当明白,我以后的路不是一般的世家女郎,所以我身边的女使也不要只会伺候人就够了,同样的在我心里忠心是第一条,你们怎么挑人我不管,可他们做事出了漏子我第一个责罚的却是你们三个,明白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说地方行政单位背景设置:州、郡、县 空间 三人面面相觑,但却也不是傻的,女郎这是要重用她们:“奴婢明白!” 时知点点头:“你们也别怕,我要你们做事自然不会只罚不赏,以后你们的月钱除了公中的,我还会单独给一份儿,等你们出嫁还有超过一等女使的嫁妆,要是不想嫁人也可以置成产业。” “但同样的你们得明白,差事做不好会罚,我这里的一等女使有的是人可以接替,你们三个现在还不是不可替代的。”能力达不到随时换人是时知定下的底线。 “诺!”三人听到这里有些惊恐,但更多的是兴奋,阮妈妈一直都是府里女使的榜样,若是做到这个份儿上,连家主都给几分颜面呢! “还有一点,我自然是信任你们,可咱们府里是有眼睛的,你们挑人必须挑忠心的,这些人要是混进一个眼睛来,那你们三个也不用活了!”时知不想拿人命吓唬人,可她太清楚原著里那些层出不穷的暗探与诡计的可怕了,在她把清河郡完全掌握前不得不防。 三人吓得一哆嗦,她们都是家生子,一家子祖祖辈辈都活在崔氏里,忠心是她们从小接受的教育,可女郎说她们府里竟然有奸细吗? 阿茄是三人最聪慧的,她瞬间明白女郎让她们培养人手是为了什么了,能带回来的女使自然能力人才都是崔家数得着的,不然阮妈妈也不会带她们回来,可这里面难保不会混进什么人:“女郎放心,奴婢三人必定仔细将人过三层再带到您面前。” 阿葫和阿秋也赶紧跟着附和,她们都不傻,这一路家主和女郎的行事如此谨慎小心,虽然不知道缘由,可听吩咐小心做事还是可以的。 大棒加甜枣给了身边的女使后,时知心累的很,但她还要找阮妈妈一趟。 “开春儿,嬷嬷您家里两位叔叔大概会带着家人回来。”这会儿崔守安应该还没到长安。 阮妈妈平时规矩是大,但她能坐到现在这个地位,该有的职业素养一点儿都不缺:“有大动?” 时知点点头:“虽是未雨绸缪,可雷雨总归要落下,嬷嬷清河是祖地,可于我和祖父来说也并不是全然无忧的地方。” 阮妈妈看着一脸淡然却说出这样话语的女郎心里惊讶却有欣慰:“女郎需要老奴做什么?” “盯住府里内院的人,找出外来的眼睛。”阮妈妈在世家生活了四十多年,她很清楚怎么找这类人。 “等老奴那俩小子回来,老奴就让我那二儿媳接手看着厨房,到时候老奴亲自去找这些不知死活的!”柳氏和崔氏的门阀能挺立这么久,总有一些人小看了这其中的手段,阮妈妈心里发了狠,夫人就只有女郎一个血脉了,她拼死也要护着她长大继承崔家的! 时知郑重向阮妈妈行了半礼:“崔氏内宅安宁尽托嬷嬷了。” 崔教授听了时知的安排后没再说什么,孙女心里有筹谋是好事,这个世道也只有这样快速融入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过了年,崔灿入祖坟的事也要安排到日程上了,日子是族里卜算好的,时知做为女儿又是指定的灶女那自然是要披麻戴孝加摔盆的,时知还得真真切切哭一场才算完事儿。 借了人家女儿的身体,那么尽人家要尽的本分时知和崔教授都认为是理所应当,崔灿这个迁坟仪式弄得像模像样,古人信这个,那就不能委屈人家宗子。 但崔家祖训随葬讲究简薄,这一点崔教授很好的贯彻了,随葬品除了崔灿生前的贴身物品并没太多东西,这玩意多了除了招盗墓贼惦记并没啥卵用。 “崔公为独子简薄下葬”一时引世人赞颂,说是传统可贯彻的人还是很少,哪怕是世家喜欢清高姿态,在陪葬上大多人却不能免俗。 回程的路上,时知看到柳树芽冒尖儿了,心里感叹,清河郡的确气候更适合生活,气温这么快就回暖了。 她坐在车里闭目养神,一瞬间竟又看到了那个过年时做的梦,没有一丝人烟的试验田出现在了眼前,她愣了半天,这是睡着了? 可她一回神,阿茄和阿葫明明就在马车里坐着啊?一闭上眼试验田又出现了,这到底什么鬼情况? 时知不敢再闭眼,她心里犯嘀咕,有个猜测越来越上头,但她不能去验证,否则绝对能把眼前这俩人吓死,她可不想当妖怪! 穿书这样的事都能碰上,再遇到个离奇的事儿似乎也没啥不能接受,时知一路上都在分析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祖父,我有事跟您说。”下了马车,时知也顾不上太多了,她怕自己再闭眼就真跑那个地方去了。 崔教授一听就知道孙女是有事,而且她脸色似乎不太好,“随我去书房。” 崔教授的书房除了每日打扫卫生,其余时间一律不许人进,当然除了时知。 “怎么了?” 时知眨眨眼:“爷爷,我好像看到农科院了。” 崔教授:“什么?” 时知握着爷爷的手,她感觉自己似乎可以进那个地方,但爷爷不知道能不能进去。 闭上眼心里一闪动,农科院又出现在了眼前,时知心里想着要进去,下一秒自己真进来了,而且崔教授就站在她旁边。 崔教授原本遇到“穿越”这种事觉得够荒谬了,可眼前的一切真心让他再也想不出个别的词形容了。 “咱们这是回来了?”崔教授声音有些激动的颤抖。 时知摇摇头:“还不清楚这是什么,但应该不是回家,咱们要看看吗?” 崔教授急急跑去试验田那边的小麦区,这是他带的实验组研发的新型高产小麦,离开前就要熟了还没割。 “是我的神农六号麦!”崔教授看着麦穗眼泪都要下来了,这是他带着小组努力了四五年的成果,抗虫害、温度适应性强、耐旱,这几亩地培育时用的都不是化肥而是自然肥和有机营养液肥,这个品种是他们打算推广的绿色有机种子。 时知看着爷爷激动到失态,心里也是有些激动,但她更多的是思考,这个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 空间折叠还是平行空间?她不是学物理的,这一块怕是弄不明白了。 看一眼,不远处的实验楼,时知出声道:“爷爷,咱们去楼里看看。” 崔教授激动完了也冷静下来了,这里按理说早就应该有人守着收割了,可一眼望去似乎一点人活动的痕迹也没有,他们大概是没真的回家吧? 实验楼静悄悄的,一切都和崔教授记忆里的一样,他带着时知走上二楼这里有消毒杀菌的仪器,进一部分实验室得在这里换衣服。 “时间停了。”崔教授看着仪器的记时灯,他心里似乎也清楚这是个什么情况了。 时知跟着崔教授换上进实验室的装备,她身子小,穿个褂子就够了。 神农六号小组的实验室在四楼,崔教授进来后第一时间去开仪器,通电正常,使用正常,这让他心里一喜,但很快心又凉了。 “蓁蓁你看到了吗?仪器都可以运行,可计时数字不动。”这除非是设备坏了。 时知看着架子上的培养皿,“爷爷我们做个实验。” em菌液是用来泡种子的,那就放一天看看它有没有变化。 崔教授用电子显微镜做了记录,他心里还抱着微小的希望。 时知估摸了一下时间:“爷爷,咱们试试能不能离开。” 崔教授把实验做好,东西也放置好,就被时知握着手,下一秒他们就又出现在了书房里。 炭火是离开时刚加的样子,可他们在农科院最少也待了一个小时。 时知想了想:“那里的时间也许是放慢,也许是静止,又或许是它和这里完全没有交集,双方时速没有关系。” 崔教授心里也这么想:“咱们再进去一次。” 时知点头,但这次她和崔教授都没能再进去。 “我自己试一试。”时知放开爷爷的手,可仍旧没能进去。 崔教授想了想:“是有冷却时间?还是只有这一次奇遇?” “我之前好像进去过,但那时候我以为自己在做梦。”还好是睡觉的时候,女使都在外间,不然她凭空消失这也太吓人了。 “明天再试试。”崔教授心里清楚那地方大约真不是他们的时空,但必然是跟他们有关系,也许是什么未解之谜,可农科院那些种子和设备可是真的! 时知的专业也是整日里泡实验室的,她把自己做的小本本找出来,拿着工匠给她做的碳素笔记录时间,每小时试一次。 到了第二天中午她又成功带着爷爷进入了,冷却时间大约是二十四小时。 他们进入时还是在麦田,一进来崔教授第一时间往实验楼跑去,培养皿的菌液没有任何变化,和昨天一模一样。 “那些麦子也和昨天一模一样。”崔教授太了解自己的麦子了,它们有没有变化他一眼就知道了。 “这个空间的生命大约是静止了。”时知看了看显微镜,她虽然不是农业专业,但实验室这一套她熟的很。 种子 时知想了想道:“爷爷,你要不要在这里清点一下东西,我去看看这个空间到底有多大。” 崔教授摇头:“东西什么时候都能清点,我跟你一起去外面看看。” 未知有时候是最危险的,可他们爷孙这经历离奇的很,在还没彻底弄清楚这个空间的古怪,崔教授不可能和孙女分开。 爷孙走了大半天终于走到了一端的尽头,边界模糊看不到也穿不过,但总算是死心了,这里的确只是个小空间碎片。 崔教授看了一眼四周:“这家农科院周围都是上属公司承包的试验田,咱们走的边界也差不多是试验田的边界,这个空间不出意外大概就是农科院加那一百多亩试验田。” 时知进来前就有这个猜测,但证实了后还是很意外,他们祖孙运气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穿越到这小说世界其实很操蛋,可她因为看过小说能提前规避一点风险又似乎是个好事,如今拥有了这个小空间的物资简直是开挂了! “爷爷,咱们死心吧,从今天起不再想回去的事儿,就好好活在大良。”时知知道爷爷心里有多想回家,她也是,这个空间给他们带来的不是惊喜,而是彻底认清现实。 崔教授深呼一口气,眼眶湿润:“蓁蓁,咱们试试把种子带出去,春天快来了,该种地了。” 时知忍着落泪的冲动:“好,我们试试。” 清河郡的气候植被情况更适合种冬小麦,但如今已经来不及了,崔教授到仓库找出一批春小麦的种子。 “这是老齐刚收的种子,是要到明年做良种推广的,这下子到便宜咱们了。”这家民营农科院的种子很齐全、配套设施也是国内顶级,哪怕公司主要是销售北方农作物种子,但实验室和暖棚还是种植了各种作物,毕竟还有研究嫁接和杂交的,全国乃至全世界常见种子他们都有备份儿。 “这个高粱种子产量很高,就是味道不怎么好,我小时候就吃过嫌弃的不行,种它是想用来杂交别的作物,现在倒是可以拿出去。” 时知找到了一卷没用过的黑色垃圾袋,这种袋子是放垃圾桶用的,她撑开把小麦种子和高粱种子拆开包装分别放在两个大塑料袋里,然后就拉着崔教授出了空间。 真拿出来了!万一拿不出来那真是要哭了。 “可惜不能让他们种些玉米,那才是活命的粮食。”崔教授叹气,可他也知道无论如何也不能把真正的高产作物一下子拿出去。 时知却很知足:“爷爷,咱们得循序渐进,有好种子,还有您这个农业专家,清河郡的百姓有福了。” 崔教授听到孙女的“马屁”心里高兴,他一辈子就爱和植物打交道,要不然也不会退休了又回单位上班,原本以为这辈子也就去农庄过过眼瘾了,这下子有这个空间了,他心里又痒痒了。 “我明天就开始带人去各个庄子取土,然后进实验室测试,种植得科学规划……”崔教授心情好了起来,回不了家,事业还是可以做的。 时知却在愁这种子放哪里,总不能一直放塑料袋吧?早知道不一次性拿这么多了。 崔教授对这个很清楚:“让人去拿几个干净的坛子,把种子放坛子里就可以。” 又想想这样似乎也不妥当:“算了,先弄个专门放种子的院子,这两袋种子你还是先送回空间。” 时知点头:“那今天书房就别让任何人进了,先把塑料袋放柜子里。” 崔教授让崔大收拾个院子出来,也没说要做什么,只说院子朝向要好,还要干燥通风,然后画了图纸让打一批木架子和柜子,另外还要一批盛量各不相同的坛子。 “你去寻一批麦种和蜀黍种,也送到那院子里。” 崔教授不用解释他想做什么,他只要吩咐就好了,以前多少荒唐事都做了,只不过是要培育种子种地完全不脱离他的“人设”。 崔大效率很高,院子一晚上就让人收拾出来,祖宅的院落过年前都收拾好一遍了,这次只要根据要求把屋里的家具摆设全收起来就好了。 “木架子和柜子下午就能送来,后面的上漆得过两个月才能用。”崔大是连夜跑庄子上把匠人和木材带回来的。 “先做个样子就行,其余的让他们慢慢做,结实耐用就行,不用雕花刻叶的。”崔教授用了早饭就要去庄子取土。 时知让女使连夜加班做了一百多个布袋还在上面编了号,这是给她爷爷做实验用的。 她今天要试一试还能不能把种子送进空间,然后她还想试一试实验楼里的仪器,学生物制药的人看见仪器手也痒痒。 时知进了书房,一手摸着连个塑料袋,一手拿着一匣子点心,进去空间后,匣子还在手里,果然是可以带进来的。 种子放麦田路边就好,反正这里是静止的,放哪里也没差。 实验楼有大型仪器设备的实验室就十几个,还有一些高端仪器时知没敢碰,这大概是她爷爷这些工作人员的宝贝,她需要的不过是能制作简约版的次氯酸钠溶液的材料就好,这个有电就很好解决。 实验室就有氯化钠也就是食盐,感谢多年的动手做实验的经验,找个临时替代的电解仪器还是很顺利。 次氯化钠溶液做好了后就放玻璃瓶里,按比例兑好后,拿试纸测试了下是有反应的,看来这里应该是对“生命体”静止。 把能找到的氯化钠都找出来后,时知又去找了几个矿泉水大桶,反复消毒杀菌后,把溶液倒进了桶里。 虽然不太规范,但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这东西已经很可以了。 感觉在空间待了大概得有一整天,她没感觉饿,匣子的点心没用上,看来她自己这个生命体也是“生长静止”的。 实验楼的塑料桶都被时知拿来用了,走廊排成了两排占得满满当当,她估计自己得在空间待了近三十个小时,却一点疲惫饥饿都没有。 出了空间,时知瞬间就感到头疼欲裂眩晕感太强烈让她有些干呕,这就是副作用吗?在里面待太久会精神消耗? 时间似乎还没变,时知缓了半天才有力气走出书房,阿茄带着几个女使一直守着。 “我进去多久了?”时知问了句。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她歇了也就一盏茶的时间,果然时间不是重合的,虽然不能一直待在里面,但这也很能帮助自己做些事儿。 时知吃了些东西回去一觉睡到下午,把阿茄阿葫吓了一跳,大半天的一睡三个时辰莫不是病了? 崔教授晚上回来听到后也以为时知不舒服:“是进那里后有不舒服吗?” 时知摇摇头:“我做了个测试,待在里面我不会累也不会饿,但出来后会头疼犯困。” 崔教授瞪了孙女一眼:“谁让你胡来的?” 时知吐吐舌头:“科学探究,必要牺牲嘛!” 这是崔教授以前趴在实验室不出来的名言,时知奶奶活着时天天吐槽这老头儿“耍无赖”。 “下不为例。” 时知立马点头,然后笑嘻嘻的道:“我明天给爷爷打下手。” 土壤测试的实验她能上手,只要崔教授在一旁指点把关就行。 “先不急,明天还得去北边几个庄子看看,然后让人再把离得远的庄子的土取来,明天不许再进去。”崔教授有些不放心,这副作用万一会留下病根呢? 时知点头答应:“那我去把初禾园再布置一下。” 初禾园就是他们打算育种做实验的院子,崔教授给新起个名字。 初禾园原来是个储藏杂物的院子,后来祖宅翻修这里修得比别的地方通透些,还是用作了储存。 时知里里外外看了半天:“崔氏耕读传家已有千年,祖父欲效法先人重农耕传诗书,但求上苍垂怜恩赐福种。” 也就是说,崔家要重视农耕,开始育种了,这也不是没人做过,但世家的家主的确没人做过。 “屋内青石板有损坏的立刻换了,园子所有角落都要仔细查看,不能错漏鼠虫蚁窝。”时知感觉这园子放点粮食还行,但弄实验完全不合格。 “屋顶也要在检查仔细,万不能有漏雨处,驱虫蚁的药粉细细撒在园子里。” “诺。” 时知看着众人,严肃道:“福种难寻,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天时地利乃天缘,人和却是凡人可求,初禾园修缮后,自当慎重,非我或祖父亲自带人,任何人不许随意进出,就连洒扫的也是一样。” 虽然不理解,但府上两位主子这么慎重,众人也不敢不当回事,青石板换新,虫鼠蚁的窝都填了,药粉撒了,专职护院也挑好了。 时知趁机又把祖宅转了一圈儿,“阿葫你去吩咐府内所有仆人女使,今天起府里每一处不但要洒扫干净,什么鼠窝虫窝也统统开始去找,花园的池塘填平种上别的花树,以后崔氏的房屋不要水池,记得多洒些药粉,或者用些别的办法,总之以后我不能见到这些。” 古代卫生条件堪忧,要是天暖和了容易滋生传染病,医药条件没有,那就从预防开始。 时知的吩咐没有人敢怠慢,就两位主子,家主这段时间对孙女也是事事依从,没人敢阳奉阴违。 作者有话要说:  玉米、红薯、土豆农科院是有种子的,但不能直接拿出去,原因后面会写,暂时先留个悬念哈 碉堡 崔教授回来后听了时知的话,觉得有道理:“果然术业有专攻,爷爷我就想着庄稼了,但这里疫病也是随时要命的,待会儿让人去庄子也这样做。” 时知一边在地图上做标记,一边道:“等天暖和了,也应该跟族里提一下建碉堡的事了。” 要打仗了,崔家没有兵那么只能建造防御工事自保。 族里那笔钱刚好用来做这个,时知知道崔氏有自己的砖窑作坊后就更开心了,这能省一大笔钱! 崔教授一边处理土壤,一边道:“守安回来了,他带回消息,之前救济的难民,有一百多人跟着咱们的人回了那几个庄子。” 时知收起地图,心里有些高兴:“让人带他们回来。” 碉堡要建也得等春耕之后,崔教授土壤测试做好了,又亲自把各个庄子看了个遍,就开始做规划了,清河郡种冬小麦更多,所以农田已经有一半耕种了。 剩余的田地其实并不是最好的,崔教授选了几个条件合适的庄子种冬小麦,最贫瘠的田种高粱。 “今年要是丰收了,那说明这里的气候适合耐旱植物,同时证明农科院的种子经过无数代培育后也能适应古代环境,那可真的是造福古人了。”这话说的豪气冲天,崔教授充满了信心。 种地时知是外行,但她也不闲着,爷爷带着人种地,她就带着工匠在附近溜达,农庄其实就在崔氏族地不远。 “这里若要建造碉堡,需要多久?”时知指着不远处的庄园。 几个建筑匠人摇摇头:“小人得去测量然后测算。” 时知叹口气,那就得等一等了,等春耕结束,她爷爷跟族人“开个动员会”,那时候才能测量。 春耕忙了半个多月,崔教授肤色加了一个度,“动员大会”也提上了日程。 崔家庄园其实是有防御工程的只不过那玩意顶多防个土匪强盗,真要是打仗了没啥大用。 崔教授没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只是暗示自己已经让人把长安的藏书全都运回,族老一下子就明白了。 花钱心疼吗?当然,可他们这群人都是见过世面的,要真是战乱起,那世家在兵刃面前就跟占板上的鱼一样。 “但凭家主做主。”修个碉堡总是安心,族老们想想还是支持的。 崔家的庄园当初在建造时就设计的恢弘大气,屋舍俨然,作坊林立,周围都是农庄,完全可以做到自给自足。 庄园的房屋建的不比东武城的差,若是清河郡爆发战乱,可以暂时把所有族人安置在庄园避祸,崔教授和时知希望把这个地方建成崔氏最后的退路。 “庄园内要建个演武场,各家各户的仆人杂役没事儿时练练手,也能起到护卫作用。”时知在图纸庞圈出一大块地来。 “这里要建粮仓。” “背风口的马场要扩建。” “作坊也要扩建一批。” 匠人听到时知不断的加要求,额头的汗越来越多:“女郎,若要这样,庄园范围扩大两倍不止,预算也得翻倍。” 时知点头:“没事儿,墙高比起东武城再加六尺,用料按照长安城墙的配料来。” 超出预算是肯定的,族里那笔钱也许还不够,但真要到那个地步了,留着些银钱有什么用?拿来保命才要紧。 崔汶看到图纸后脸色发青,但家主定了那大家只能听从,这不是别的可以打商量的事。 时知跟崔教授道:“既然都要花钱,那必须做到极致,不然东西不顶事儿,那也白花。” 碉堡的演武场最终没有放在一处,而是贴城墙划出四块空地,这样既利用了面积,要真有敌袭预留空地安全又方便。 庄园是临河而建,说是河但比溪流宽些,水质却很好。一溜作坊也都靠近这条河。 可要是重新规划碉堡,这条河却有些难办,时知和几个老工匠站在河边发愁。 时知脑子里浮现出在现代看到的一些古建筑,又想起了长安城:“城分内外,堡也可以分内外。” “内堡住人,外堡设作坊、演武、养殖!堡内打井,这条河不划入堡内!” 河流变数太大,还是井更保险,这里地下水充足,井多了花费大但更安全。 “这样的大规模工事,没有六七年修不完的。”匠人觉得头更大了,女郎这是要修座城池吗? 时知表示城池不敢想,迷你城池还是敢想的。 时知却想到另一个问题:“那六七年需要多少人?” “一千人总是要有,这还得四季不停。”也就是得找不能停下的。 “我给你两千人,四年内能不能修好?” 工匠咽了咽唾沫:“两千人,不停四季?” 时知知道他们的顾虑:“不算农人,准确来说应该是说这两千人不是停下农耕的农人,等农忙结束也许会有农人愿意挣几个辛苦钱。” 春耕刚结束,北方的好多地方却开始闹饥荒了,朝廷下了征粮檄文,清河郡也要纳粮救灾。 但那么多灾民靠征粮那点儿粮食能挺多久?离小麦和稻谷成熟还有三四个月呢。 好多地方赈灾粮还没到就被强了,再加上官员贪昧,听说关中已经饿死人了。 崔守安押送书籍回来时遇到好几波流民都挂了彩了,这还是带着兵勇,最后要不是找军队护送怕是也回不来了。 冬日里那会儿流民还有所惧怕,可眼看真要活不下去了,人也要变成野兽。 清河郡目前还没什么流民过来,这里离关中几千里之外,朝廷又设了关卡不许难民流窜,不然清河郡也太平不了。 崔守安带回的除了藏书还有长安那些商铺去年的利润,都换成了金票。 歇了没几天,他又折回去带放在半路那几个庄子上的人了。 这次返回,时知给了他十个大水囊:“按照方子兑凉开水,接触难民时让他们洗漱干净,换上新衣物再喷洒兑好的药水,回到清河郡前,我会派人给你们全部人喷洒药水,这样能防疫病。” 这消毒水对付一般病毒还是挺好用的,这次他们要再收一部分人,照旧放那几个庄子观察一段时间再带回来。 碉堡用的砖比较特别,烧制的时间就大一些,反正现在劳动力还不够,时知就干脆让人先去烧砖打石头。 崔教授整日里泡农田里,家里大小事现在都是时知说了算,崔大原先还跟着家主跑,如今整日里就跟着时知鞍前马后了。 阮妈妈把手里的大厨房交给儿媳后,整日里开始了暗地里抓“间谍”活动,时知的课都上的少了一个时辰。 几乎处于“无人管束”的时知,自然让族里很多人看着心里不痛快,世家女郎整日往外跑是怎么回事? 然而崔教授一句话就挡了回去:“灶女不同普通女郎,若不刚强些,如何振兴家族?” 我这孙女必须比男人强,你们有意见也请忍一忍。 大祖房嫡枝子孙稀薄,旁支没有能人甚至还得仰仗嫡枝庇护,所以说都快没落的家族,就别那也多讲究了。 时知听到族人的抱怨后也是无语,她这还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就是多往族地去了几趟就这么多意见?那等她真放开手脚大干一场,还不得气死他们? 她可不想惯着这堆人,要不是为了这原身的道义责任,她和爷爷带人去自己搞基建不好吗? 用了人家的身份,获得了人家的财富,有些责任她和爷爷也不好推辞,不然谁耐烦在这里建碉堡? 可他们庇护崔氏族人却不会真的惯着他们,大面儿不错彼此相安无事就好了,她表面文章做一做就是给面子,私下里怎样还真不用别人指手画脚。 时知甚至在公开场合道:“也许以前没见过我这样的女郎,但以后肯定要习惯的。” 家主的独苗苗还是有资格任性的,这个时代对于女子也没那么多苛求,君不见十几年后女主还跟着男主上战场呢! 崔汶倒是挺欣赏这个族孙女:“阿蓁天资聪颖,是崔氏之福,况且我崔家女郎礼仪风姿哪里又比别人家差了?” 话里话外都表示时知只要行事有度、举止有礼,那么别的有什么好管的?难道要灶女只会看着内宅吗?那崔氏才是要完蛋了。 时知听到崔汶的话,心里舒服,又有些好奇,古代也不是全都是顽固不化的古板嘛,有些人还是挺开明。 崔教授笑了笑:“这大概跟咱们外祖家有关。” 崔家主的母亲是卢氏女,时知原身母亲也是卢氏女,反正世家算起来都一门子亲戚。 崔家主的外祖母就是卢氏的守灶女,当初清河崔氏和范阳卢氏这一对儿倒霉蛋在各地达官贵族进京贺寿时,遇上了皇子政变,长安城那真可以用血流成河形容了。 崔家大祖房嫡脉除了崔家主的父亲年六岁在族地求学幸免于难,其余一家老小一个不剩都被砍了。 卢家更惨嫡脉的男子无一幸免,崔家主外祖母当时已经和郑家嫡幼子订婚,因为哥哥们都已经出仕,弟弟又太小,就由族兄送嫁去郑家成亲,结果还没成亲就接到信,嫡亲的父母叔伯兄弟子侄一个不剩都没了。 灶女 那场政变别的世家虽然也死了不少人,但嫡脉还是存着不少,只有老崔家大祖房和老卢家也不知道咋那么巧,嫡脉因为各种事儿恰好都聚在了长安。 崔家大祖房的家主之位没什么意外落在了嫡幼子身上,可卢家就尴尬了,嫡脉没了那不还有旁支吗? 但卢家的嫡女却不干了,亲自跑长安去跟当时的皇帝哭,当时的太后就是卢家旁支女,这就很尴尬了。 你儿子造反杀我全家,你姥姥家趁机夺我家产,一句“世家安能存?”,吓得皇帝立马拍胸脯保证这家业必须肯定是卢家嫡脉的。 天下世家嫡脉在长安损失大半,这是要变天啊,皇帝为了安抚世家,也是觉得卢家让个女郎继承似乎更好。 然后三十年后,卢家又起来了,卢家女的几个儿子成了年轻一辈楷模,站在嫡枝身后的族人也都被扶持出来身居要职,至于当初要夺权的旁支,反正卢家族谱上现在是没那一支了。 “崔氏和卢氏共遭大难,崔清父亲长大后娶了卢家嫡长女做宗妇,除了和卢家达成同盟外,觉得卢家嫡长女也许能继承了其母的优良基因。” 一个女人得多厉害才能在男权社会振兴家族?看看崔氏这不就还在靠吃老本儿么! 卢氏这个灶女给世家开了另一条退路,崔教授记忆里那老太太可不是简单人物。 时知背了谱系,却还没背完人物关系事迹:“我这位高外祖母似乎还活着对吧?” 没想到啊,老太太这么厉害! 崔教授点点头:“今年八十,貌似身体还挺好,前几年来信还骂崔家主糊涂蛋呢。” 时知打心眼里佩服:“有机会得拜拜大神!” 崔教授笑了笑:“崔家族人之所以能接受灶女,是觉得崔小女郎也许继承了卢家女的血脉能够振兴家族。” 毕竟时知原身母亲也是卢氏女,是卢家灶女的嫡亲重孙女,双重结合,血脉浓厚啊! 崔教授想起这点又有些头疼:“古人喜欢近亲结婚大概也是为了这所谓的血脉纯净。” 时知捏了捏拳头:亚历山大!近亲结婚不会有什么遗传病吧? 听了半天故事后,时知就该干嘛干嘛了,她最近想多做些次氯酸钠溶液,可空间里的盐都被她用光了,只能从外面补给。 这个时代已经有了煮盐技术,虽然纯度没现代那么好,但味道已经不错了。 时知让人准备好了一大包盐带入初禾园,就关门进空间了,这盐还得再提纯,然后再制作。 陶瓷罐子弄进空间一大批,都装着做好的溶液,她不能老是做这个,所以趁现在有空尽可能多储备。 初禾园有一个屋子专门放着青霉菌培养皿,空间里不生长,只能拿出来培养。 青霉素提炼用空间里的一些仪器没那么困难,可青霉菌培养却很难,这里的环境很难让青霉菌稳定培养,她带出一个显微镜,化学试剂没办法无限制供应,那就得用土办法。 温度现在还没条件控制太准确,青霉菌培养不稳定,感觉十年八年都不一定能看到制药大业的曙光。 时知跟爷爷感叹:“所以说,小说都是骗人的,什么穿越后一路开挂,哪里那么容易嘛。” 她现在养个青霉菌要达到能提前萃取制药似乎是个看不见尽头的巨坑。 “我记得宿舍楼里有医药箱吧?”崔教授听到孙女抱怨青霉素难弄,想起宿舍楼似乎备着常用药。 时知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明天爷爷你和我一起去空间寻宝吧!” 这要是找到十个八个医药箱,那真是发大财了!! 崔教授又想了想哪里还有什么能用的物资,他好像可以去看看各个小组的实验室,隐约记得有些实验要用一些药物和化学制剂,似乎成分是能治病吧? 物资都是登记可查的,电脑虽然上不了网,但硬盘文件还是可以看,所以具体有啥根据记录找更容易。 时知今天要找的却不是记录里的,这些让他爷爷归置更方便,她要去宿舍楼和办公室“探宝”。 寝室楼找了一圈儿下来,能用的不多,两个医药箱,十把热水壶,六个暖瓶,几十个没开封的牙刷,各种牌子的牙膏六十多管,还有一堆洗面奶香皂等洗漱用品,再加两箱速食食品。 崔教授看着这些乐了:“院里虽然离市区中心远,但有班车还算交通方便,宿舍除了值班歇个脚,住的不多。” 这里毕竟生活不方便,没结婚的小年轻都是坐班车回租的房子,结婚的就更不会长住了。 时知不贪心,找到这些也很好了,起码这两个医药箱的常备药品还挺全,古代一场风寒都能要命,有这些,她和爷爷这俩古代身子似乎有保命符了。 “我竟然忘了第一时间找牙刷和牙膏,这半年用青盐刷牙太要命了。”时知把牙刷和牙膏认真分了类。 崔教授道:“一会儿带出去放初禾园,我想办法把这些过了明路。” “爷爷,洗发水和沐浴露我兑到小瓷瓶里慢慢拿出去。”时知看到这些都快感动的哭了。 崔教授心里知道小姑娘爱美:“这些你自己用,爷爷在现代时也是用肥皂洗澡。” 他老人家不耐烦老是去买那些,肥皂就很好用嘛。 时知没和爷爷客气,她把“战利品”分好类,就去看爷爷的收获了。 “这些化学制剂全都可以当毒药用了,几滴就能毒死一头牛,爷爷这可救不了人。”话是这么说,但时知兴奋了,她可以提取成分啊! 崔教授不是这块儿的,这些本来是实验室用来给庄稼施肥或者杀除草治病虫害用的,但怎么提取成分做成别的他就不太知道了。 崔教授表情严肃:“这些绝对不能直接拿出去用。” 不说毒性,就是直接把化肥用在地里也可能破坏农田周围的生态环境。 时知郑重答应:“这个只用来救人!” 空间里的物资清点完了后,崔教授就让和时知每天傍晚进空间几个小时,主要是这麦子得收了,要想做种子还得晒干,这全都要拿出来的。 崔教授是不打算用农机的,这些都是宝贝,农机会损坏一部分种子。 看着这一百多亩地地,耕种了几十个品种的试验田,时知有些欲哭无泪,她不会做农活儿! 崔教授乐呵呵的道:“不着急嘛,咱们又不用赶时间,大不了收个几年,就当锻炼身体了。” 时知:我宁可打拳! 先收的是“神农六号”小麦,崔教授就像收宝贝一样拿着镰刀小心翼翼的割。 “知足吧,在这里面还不会累,我们以前割麦子那才叫辛苦,我一个助手还对麦穗皮肤过敏,那才叫受罪哦。”崔教授感觉这个身子很给力,忙了几个小时才脱了工作服结束今日劳动。 和时知跑到宿舍楼洗了个澡换好衣服一起出了空间。 时知出了空间后心里有些忐忑:“爷爷,你觉不觉得宿舍楼的水比之前小了?” 崔教授没太注意,他回忆了下:“你这样说好像是吧?” 所以这是为什么?电和水的供应不都是“停留”在某一瞬间吗? 也许空间的秘密不像他们想的那么乐观? 崔教授脸色变了变:“不管怎么样,先把地收了,实在不行过段时间把东西全都拿出来。” 时知摇摇头:“我和空间的联系越来越密切,我感觉它不会消失,但有些什么东西在制约它的存在。” 或许是能量守恒? 之后每日进空间崔教授和时知收割的速度加快了,没几天竟然让他们就把七亩试验田收割完了。 “水流恢复了,难不成是前阵子咱们用太多了?”时知想起自己在实验楼拼命弄消毒溶液的事,有些心虚。 崔教授心里送口气:“以后除了实验,水电咱们还是尽量不浪费。” 时知深以为然的点头,这地方古怪的惹不起啊! 种子公司给农科院配了脱粒机,崔教授把这些日子挑选的麦穗收了起来,这是要继续实验的,其余的机器脱粒装好称重。 “还行,均亩1400斤。”这是有机作物,不用常规的化肥农药,能有这个产量也是普通农田做不到的标准。 崔教授还算满意:“十几号人精心伺候了小半年,有这个产量也算过得去了。” 时知也是知道一点农事的:“要是拿出去,这种子能产多少斤?” 崔教授想起清河郡那落后的耕种水平,叹气:“最好的田地,风调雨顺,按照我的方法精耕细作最多四百来斤,这还是理想状态。” 一个零头,这是个残酷的现实,可这个时代,北方最好的田地,小麦亩产也不到两百斤,江南最肥沃的水田产的大米也才三百斤出头。 这样看来,这个种子又是很吓人的了,翻了两翻啊。 时知安慰爷爷:“没有化肥农药这就很好了,太逆天的东西会破坏平衡。” 北方以谷子、小麦和蜀黍为主粮,旱地为主,灌溉技术跟不上,几乎真就是看天吃饭了。 “修碉堡的那两千人已经凑齐了,等碉堡修完了,再组织庄子上的其他人修水渠吧。”崔教授心里叹气,可事情要一步步来。 水车 时知点头,她脑子里却快速运转:“爷爷你还记得我小时候看的那个灌溉水车吗?” 水车?崔教授想了半天:“你是说老家那个废弃的水车?” 时知小时候跟着爷爷奶奶回过老家探亲,看到水车新奇的不得了,整天要跑去看它“转圈圈”。 “你会做?”崔教授表示怀疑。 时知摇头:“不会,但我会画画。” 她把记忆里的大概样子画下来,“这个时代应该也是有水车的,但没咱们见的效率高,交给工匠琢磨,总是个办法。” 不要小看古人的智慧,那个水车也不也是先人想出来的吗? 清河郡农田灌溉还是要靠人力,如果有水车起码能提高一部分劳动力。 在崔教授的指导下,水车的样子又改了两次,毕竟是崔教授童年和少年时天天看到的东西,他自然更熟悉。 时知把最终成稿画完就交给崔氏的两个资历最深的木器工匠,“这个图是绝密,你们只能在庄子里研究。” 匠人看了图后眼睛都冒光了:“翻车图?可这似乎又不太像,齿轮多了两组。” 时知点头,这个水车原样做出来得几十米长,“这翻车,可借用水力和畜力引水灌溉,一次可灌溉上百亩农田。” 匠人的手都颤抖了,时知清了清嗓子:“只有大体模样,没有构造图,能提供的信息大概是这个翻车有三组齿轮,齿轮的类别似乎有好几种,具体是什么得你们自己琢磨。” 图画的大概有八分像,时知不是搞机械的,很多东西她大概记得样子可你要她说出道理来那也是做不到。 两个匠人看着图发愣,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厉害的翻车图,上百亩还不用人力? “小人自当竭尽全力!”这可是能流芳后世的翻车!真造出来了,他们这一辈子也值了。 “要是有困惑实在想不通就让庄子的人找我,这东西原本是一位隐世奇人研制,祖父带我见过一次原品,可惜那人突然离世,图纸和样品都已被损坏再不可得,这是根据记忆画的。”时知编了个故事,她能给一些建议,总得有个出处。 “也不知是哪位大家的奇思妙想啊!”匠人看着图心疼的直哆嗦,这到底是哪个奇人想出这样的旷世奇作。 时知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个祖宗研发的,也许是一个人也许是一群人,她生活的年代这些东西早就成为“文物”了。 水车的事儿安排下去后,时知就和管建筑的工匠开会了,碉堡人力配齐,那就得日夜加班去建成。 这年头修碉堡并不少见,崔家把上千难民接过来,只要发粮食就好,男性劳动力大约有上千人,他们被收成了崔家的私奴。 要是和平年间时知还真不敢这么做,可现在朝廷自己都把律法当成废纸了,那干嘛管它,世家蓄仆养婢是脓疮,可那是太平年间的说法,乱世你手里没人就是待宰羔羊。 女人和孩子在逃亡的路上是最容易被放弃的,崔守安带回消息他让人收容了一些孤儿和女人,但都放在外面的农庄跟着做农活,等过段时间时知还有别的安排。 崔家光长安有工匠就百人,现在也都陆续回来了,再加上族地的大约有三四百人,这些大部分都可以听时知号令。 如今世家的衣食住行所用,绝大部分其实来自自身的作坊,只有少部分家族上位者用的奢侈品和因为环境没办法生产的或运输的才购买。 这些匠人是世代服侍主家的,手艺和技艺只传血缘,秘技外传是生死大事,当然了要是有人坏了规矩去偷人家技艺也是会被指责的。 崔氏懂建筑的匠人只负责技术,带人的活儿得给能镇得住人的。 护卫长崔和被时知安排去分派人手:“记住把他们分好小组安排,一组十人,五组一队,同乡不能在一组,每组都要放几个咱们在本地招募的人在里面,队长由兵勇领职,不可苛责,但也暗中观察,找出脑后长反骨或者品行不端的。” 这些人不可能都放一起,观察一下,能用的留下,不能用的要是没犯大错就打发去偏远的地方种地,要是自己动歪心思,崔和手底下的人会教他们做人。 崔氏庄园附近几个庄子都修了临时住人的窝棚,房子是不够住的,所以只能凑合,好在已经不冷了。 时知让人把窝棚修的分散,一个庄子就住两个小队,饭食管饱,承诺干的好后分正式住处和工钱。 这对于逃难的人来说已经是不敢想的好事,吃得饱还不用被抓去打仗,以后有崔氏庇护起码饿不死,这个时代大多数人都活不好,卖身为奴也不是能遇到世家这样的大树。 “要是有人生病不可瞒报,尽快隔离看病,庄园有大夫也有药,这个钱走家主府的帐。”时知只是要确认安全性,这一点保证了她愿意让这些人活的有保障些。 “女郎仁厚。”这年头给下人看病的,皇宫都不一定愿意做,底下人病了就挪出去,熬过来继续活,熬不过就是死。 时知心里叹息,如果可以她一点都不想要这么做,可预知后面的世道是什么样,她和爷爷都要去适应和改变。 五月是恶月,今年端午节取消了划龙舟等庆祝娱乐活动,可包粽子还是要有的,傩舞驱邪仪式也进行了,时知年纪小不用去仪式,大早上戴着五色丝线抿了半口雄黄酒就算驱邪了。 清河郡靠近江南,再往南走的州府就有水田,所以糯米并没长安那么贵,粽子也不是太过稀罕,普通百姓也是能包些过节。 天气热了,庄稼长势喜人,崔教授最近几乎都快住在农庄里了,要不是过节他还真舍不得回来。 “今年节礼从简只送族人就好,都是女郎做主送的,很是整齐了。”阮妈妈对崔教授不在家的行为似乎很久前就习惯了,她觉得这个姑爷“靠谱”太久才不正常。 今天过来主要是因为,时知前段时间做主给二嫁的小卢氏也送了节礼,她是赞成的,可就怕家主心里不痛快,毕竟这前儿媳妇和家主是近乎“撕破脸”了。 崔教授是换了芯儿的,他当然不会介意,这毕竟是孙女在这个世界的血缘至亲,尽礼数也是应当应分。 “阿蓁做主就好。”崔教授乐呵呵的道。 阮妈妈这才算彻底松了一口气,她这段时间排查府内诸人,越查越心惊,前两年真是太大意了,家主府都快成筛子了。 这时候两位主子可千万不能再出什么意外了。 时知每天上午都有文化课,正式开蒙的小女郎每天都有一堆“作业”,因为还要培育青霉菌和做一堆计划,平时一到初禾园她就跑空间里先背书、练字。 青霉菌培育不理想,她考虑要不要暂时搁置了,反正两个医药箱似乎也可以救救急,她现在的这个阶段没办法提高青霉素的培育成功率。 “还是先慢慢来吧,饭要一口一口吃,急不来的。”崔教授也觉得这摊子铺的有些大,他精力在农田上也处理不了别的。 时知最近事儿太多了了,小脸儿有些憔悴:“我先把碉堡建好,然后再说其他。” 古代文化课对时知来说没有压力,她又不用科举考试,大体学个差不多就够了,但琴棋书画还是得懂一些,阮妈妈还说她再大些什么调香、烹茶、插花、女红也得安排。 时知有绘画的底子,琴棋书画除了画,每天她也就花时间练字勤快了,别的她没兴趣不说,也没那个时间。 好在阮妈妈似乎也觉得时知还小,也不着急,慢慢来就好。 白天渐渐长了,最近碉堡已经打完了地基,时知就带心腹住到了崔氏庄园里的家主宅子里。 这里没东武城那么大,但这里是崔氏的“工业”区聚集地,住在这里的族人不算太多,但总比家主府的烟火气更浓了些。 阿茄把崔大带来的信放进时知的小书房,这几天他们之所以回庄园,是因为家主府的排查已经进入“末尾”。 府里大换血,阮妈妈怕出乱子,就让小女郎先“避一避”,虽然时知没把自己当孩子,但想到这里面似乎要见血,她还是克服不了心理障碍,就“从善如流”来盯着工程进度了。 碉堡用的砖和石头现在储备充裕,窑里还在烧,但最近农人灌溉比较忙,工地上只有匠人和专门筑碉堡的工人。 这段时间不方便进空间,时知就干脆一有空就去庄园内的各个作坊去看,当然族人的作坊产业也不全在这儿,还有许多在他们自己的庄子里。 “这是桑根纸?”时知在一家纸作坊看了半天,她以前从某宝上给爷爷买过各种练字的纸,所以看到这种“土纸”一时有些怀疑人生,现代的桑根纸虽然没正品宣纸那么好,但也是挺好用的纸张,古代咋这个样子? 这家纸作坊是她刚划入名下的,这几天她在庄园内作坊“游玩”,崔教授就把家主名下的作坊转给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起标题感觉越来越困难,我果然懒癌晚期没救了 收获 “回女郎,这的确是桑根纸。”作坊管事虽然不知道女郎为什么惊讶,但还是老老实实回话。 时知组织了一下语言:“我平时用的宣纸和这个似乎差距有些大?” 管事愣了:“檀皮宣纸乃纸张之首自然不是桑根纸可比的。” 可是崔家桑根纸不是说挺有名的吗?亏时知早上听到说家里作坊造纸工艺“不错”有些兴奋。 结果就这?? 时知再一次明白这个时代技术因为保密,士族家里的技术也不是样样都拿得出手的。 看着桌子上收集的各种市面卖的纸张,普通纸张哪怕是“上品”,也跟现代的学生们用的草稿纸差一截,难怪宣纸那么贵,这简直就是技术垄断啊。 时知有些心动了,感谢现代各种博主花样百出的“复古”视频,她还真知道一堆“古法”,原本以为这个时代都有了的东西,她也没上心,但她忘了这个年代“技术垄断”空前绝后,很多“常见”物品其实是贵族专属。 现在冬小麦已经熟了,农庄正在忙着麦收,这让她想起以前看的视频:用树皮和麦秆熬浆做的纸。 虽然她只是“眼睛会了”,可在这里又不用她动手。 纸好不好关键在于植物中纤维的提取与合成,这个除了浆要弄好,合成的家伙事儿也得跟上。 植物纤维提取这部分难不倒时知,但怎么合成出光洁白净的纸张却是要好好考虑的。 时知在作坊观察了几天,就根据记忆改改画画出“升级版”的造纸机,她也不知道行不行,但先弄出来再说。 纸浆的熬制技术其实没太大区别,但去杂质的技术实在不太行,时知把结合现代知识的方法告诉工匠,哪怕工具还没弄出来,新出的纸张质量也好了不少。 时知画的造纸机其实不太专业,做出来后不太能用,毕竟只是“模仿个样子”,但匠人得到启发,把现有的滚筒改良后,纸张一下子就平滑不少。 等按照比例混入麦秆后再做了一批后,整个作坊都沸腾了!虽然比不上宣纸的质量,可他们造出了“上上品”的纸。 要知道顶级造纸技术一直被江南几个家族把控,哪怕最顶级士族大多都是北方的也没改变这个状态。 如今崔氏自己就可以做出“洁白如玉”的桑根纸,这是家“文风兴盛”的吉兆啊! 族里原本觉得时知就是“小儿玩闹”,这一下子就开始“歌功颂德”了,有几个族老甚至要去给祖宗念叨一下,“崔氏大祖房兴盛有望”。 一张质量好一点的纸带来的变化,时知和崔教授都没预料到,他们和这个时代还是有巨大的认知偏差。 看着勉强比现代的草稿纸好些的纸张,时知心里想着马马虎虎用吧,毕竟宣纸太贵,可这个时代有身份地位的都不会用质量不好的纸,不然“掉价”,这下也算“开源节流”的一项。 造纸的过程中,家主府送来一份名单,阮妈妈和崔大把内外院彻底清洗了一遍,那些“眼睛”吐出了自己是被哪方送进来或者收买的。 五花八门的来源,世家有,权贵有,但大多只是探听消息并没有被指使做些什么,时知接受良好,毕竟貌似崔家也有往皇宫放探子不是? 看过小说原著的人表示这才哪到哪,十几年后那才是暗探活跃的巅峰呢。 这种事既然避免不了,这次她们家发现了一批人家安插的,下次说不定就是别人家,各凭本事吧! 时知看了看别人送进来和被收买的比例,似乎家生子背叛的几率小不少:“家主府内的差事还是尽可能用人品可靠的家生子。” 崔教授知道了结果后也没有太惊讶,毕竟都有心理准备了。 他最近在组织麦收,冬小麦收完就要收他的春小麦,对于家里作坊提高了造纸质量这件事,他只是对众人表达了一点谦虚的客道,他真没觉得这有啥大不了,毕竟更好的纸别人家早就弄出来了。 春小麦收完,农庄一片欢欣,哪怕还没称重入仓,有经验的农人也清楚今年麦子“大丰收”了。 崔教授脸增加了两个色差,原本白皙的肤色变成了小麦色,他最近着实累着了,小麦从耕种到收获他全程跟着,今年勉强算“风调雨顺”,改良了耕种方法加上良种,他估计亩产得有二三四十百斤。 这简直就是他职业生涯的“低谷”,然而客观条件客观对待,现有的农耕技术有这个已经很不容易了。 收了一批当种子的麦穗做研究,其余的晒干后全都跟别的品种一起运回了庄子的仓库,现在他们对清河的掌控没那么强,还是低调些好。 过段时间的高粱收获也得这样做,这个年代哪怕是最贫瘠的土地也能亩产二百多斤,他拿出的新品种高产能长三百来斤,也算是“良种”了。 时知没吃过高粱饭,她好奇爷爷干嘛不干脆大规模推广高粱? “蜀黍难吃,拉嗓子。”崔教授记起童年的回忆,他真的不爱吃这种作物,但这个时代,这也是主粮之一,谁让它好养活不挑地呢。 往仓库运粮食,都是入仓崔教授带着心腹亲自称重,除了崔教授一行人都激动得不行,但崔教授下了严令,“绝对不可外传。” 之后几个庄子做了标记的麦子又当做每年的粮食贮备运回了家主府。 时知把良种收获的麦子一部分收回空间,看上去差不多和普通收的量差不多,虽说府上“干净”了不少,可小心驶得万年船。 “等咱们有更多自保能力,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推广了。”时知安慰爷爷,她知道这么“偷偷摸摸”,老爷子心里不好受,毕竟他们初衷是为了百姓。 可如今这有些危险,他们怕护不住反而被人惦记。 崔教授心态调整的很快,他经历的事儿多了去了这算什么,连穿越这种神奇的事他都适应良好了。 根据这几个月耕种的记录他确定现代良种也是适合古代耕种的, 心里踏实不少,然后就开始计划“神农六号”实验耕种的计划了,甚至还抽空捡起了嫁接技术,计划明年把几个山头的果树都弄一弄,空间有很多适合嫁接的果树,这个可以交给农人,也不难学。 等高粱熟了,崔教授又带人把粮食收回来时,接到一个意外的消息,剑南道指挥使刘逸之暴毙。 惠嘉长公主勋贵一派与荣安太后为代表的外戚一派表面的“和谐”彻底撕碎了,从接任者是长公主一派的结果来看,似乎是长公主赢了。 但真的赢了么?想到长公主的结局,时知心里发寒,危机的种子已经种下,长公主这一步走的太急了。 长安 初秋的花园还留着最后的绿意,刘家却一片衰颓,前院儿的灵堂哭声隐约还能传过来。 惠嘉长公主看着今年去刘家上香的官员名单,她心里叹气,这一步走的是不稳当,但她不想再和刘家腻腻歪歪,不把刘逸之除了她始终难安。 如今西北与西南的兵权都在她手里,如此她才可以放开手脚去做她想做的事。 世家根基在燕北与江南,这个她动不了,可也不是没办法,朝中世家关系盘根错节,她已经拉拢一批小世家,再往上拉拢其实也没那么难。 崔家大祖房衰落,但依旧还在顶级世家中,清河崔氏的祖地主人可没换人,这简直就是打瞌睡时专门为她送上的枕头。 远在清河郡的时知不知道她又被人惦记上了,这会儿她正忙着帮崔教授规划农田呢,因为剑南道指挥使的变动还有陆陆续续从长安传回来的消息,让祖孙俩感觉不太妙,总觉得要出乱子。 时知努力回忆小说的情节,然而小说是围绕男主展开的,惠嘉长公主的政治生涯只存留在别人的回忆里,她实在想不起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但因为这件事,崔教授变了打算,从“循序渐进”改为扩大规模,家主名下的农庄只要是适合种麦子的全部种上,今年要增加兵勇护院的规模,粮食就不能少。 这实在是冒险,可时知与崔教授都有种“风雨欲来”的预感,总觉得还要出事,那么这时候准备总还有些用处。 崔氏有地位的族人,家里有些兵勇护院这很正常,但武力值一般,好在家主府的一千兵勇护院是精心培养的,装备和武力值都有保证。 农庄都是些手无寸铁的农人,看家还行,真有动乱武力值就不太行了。 时知打算再让崔守安去收一批人,先不带回来,放偏远些的庄子观察训练一段时间,等明后年再带回来打散了放各个农庄当护院用。 “拖家带口的也要,都带回来安置,这样他们落了根,才能更忠心。”时知派出崔守安时仔细叮嘱。 清河郡人口密集,但环境安稳,人口流动可操作性太低,时知不想惹麻烦,所以宁愿收拢外乡那些活不下去的人。 这个夏季着实忙碌,还没怎么有感觉的就入了秋,北方如今大多还是以谷子也就是小米为主粮,清河郡虽然没种那么多,但也是种了不少,庄子都在秋收。 作者有话要说:  设定需要改一下下,所以文也要修一修,努力保持每日一更,要是实在来不及,以后会补的,呜呜呜~蠢作者要头秃了。感谢在2021-11-18 11:51:28~2021-11-18 19:11: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失踪人口上线了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圣旨 中秋节是重要节日,除了过节,还要举行秋收祭祀仪式,崔氏每年都很重视,甚至还要举办宴会请客。 国丧期间自然不能像往年一样邀请宾客,然而家族内部该走的礼节还是不能少,时知已经熟门熟路的安排下去了。 中秋过完,崔教授就住到了庄子上,这次冬小麦耕种他异常重视,虽然春小麦成功了,可“神农六号”扩大了规模,他还是有些紧张。 年初他教会了农人沤肥的窍门儿,还教会农人一些给农田提前除虫卵的方法,这会儿把小麦种下去,按理说来年要比今年的春小麦收获更丰。 小麦种完,崔教授让人灌溉一遍才放心,各个庄子巡视一遍,看着顺利出芽的麦田忍不住的高兴。 冬小麦种下去,入冬前除了灌溉,人力上并没有太大可操作的地方了,崔教授把注意事项安排下去后就又回府里住了,然后把监督碉堡的活儿接了过来。 时知要上文化课,最近又加上了骑马射箭的课程,还要时不时和工匠讨论翻车技术的改进,实在没精力再去庄园盯着,虽然崔教授不太懂建筑工事,但他只要每天过问一下,然后隔三差五去转悠转悠就够了。 大部分时间崔教授还是在初禾园,他有一堆的研究数据要观察,初禾园有育苗圃,这是夏天刚弄好的。 今年在庄子上转悠,崔教授看到有好些山林果园,他就打算把嫁接技术传播出去,这时候种果子的不多,除了劳动力和运输问题,培育果树技术也不行。 崔氏的果园种好了其实内部就可以消化,这年头家里有好果子其实都可以当很有面子的礼物送人。 做实验时,时知的青霉菌崔教授也照看着,这个有显微镜就行,操作步骤对他来说不难,虽然进度还是不怎么样,也算聊胜于无。 正当祖孙二人努力苟着又到了初冬时,传来了一个消息:长安往清河派来了使者。 三千禁军外加给崔氏赐官的圣旨,这很不寻常。 时知和崔教授猜测,这里面应该还有一道“赐婚”圣旨,如果崔家接受了长公主的笼络,那么“赐婚”应该就顺理成章。 问题是,现在的大祖房敢不接受这份“笼络”吗? 名望、地位在绝对的实权与力量面前有时候不堪一击。 长公主自然不会真对大祖房一族做些什么,但看她对付刘逸之的手段,要是拒绝了她,那三千禁军真有可能把崔教授和时知“请”去长安。 崔教授气的直哆嗦,但他知道自己不能乱,孙女就指望他呢,这个婚事说什么也得推了。 “大不了撕破脸。”崔教授沉着脸道,他是绝地不会让这么荒唐的婚事落在孙女身上的。 如今世家势力虽然还是不容小觑,可君不见世家巅峰的南北朝时期,世家子弟还被逼着修了原配娶二婚公主? 所以生气没有用,他们得自救。 崔教授开始写信,记忆里崔卢两家是几大世家关系最密切的,所以这次除了之前写给其他五房的信,卢家也是重要的支持者。 时知一边给爷爷磨墨,一边道:“爷爷你也别上火,就算真答应了赐婚又怎样,过几年谁当皇帝还不一定了。” 知道未来走向,这是最大底牌。 崔教授封好信函,没好气道:“就是知道才更不能答应,长公主就算失势也是以后的事儿,可这件事要是答应了,就等于告诉所有人崔家是块任人宰割的肥肉,咱们以后绝没有安稳日子过。” 时知心里也知道爷爷说的话有道理:“最坏的结果大不了我们离开这里,找个隐世的地方躲着。 崔教授揉了揉眉心:“这是万不得已的打算。” 烦人的古代,原本看小说时对长公主那点“巾帼不让须眉”的好感归为负数,果然刀不落自己脖子上不知道疼啊。 时知此刻再也不觉得长公主“英年早逝”是件可惜的事了,被人当成棋子的感觉很讨厌。 “惠嘉长公主城府极深,她这次大概做了两手准备,一是从族里内部击破,比如许给族人一堆好处;二大概就是族里抗住利诱,那就用禁军的刀架到咱们脖子上。”时知把情况往最坏的地方想。 崔教授脸色苍白,然后闭了闭眼:“真要到那时候,可就是鱼死网破了。” 手里的笔停了下来:“也罢,大祖房势弱,大概还是咱们自己动手保险。” 有些事他不想越过底线,可这时候似乎再讲一些上辈子的原则似乎有些可笑。 时知看爷爷明白了她的话,继续道:“使节应该还在半路上,只要先拖住他们,只要旨意进不了东武城,那就还有转机” 崔教授又把一信封好:“要是长安再出点乱子就好了,让那个女人不敢对崔氏乱来。” 时知点了点西南方向:“剑南道是刘家的根基,不是她惠嘉换个指挥使就真能短时间掌控的,或许我们可以借个东风。” 然而现在最紧要的不是长安,是那三千禁军怎么拦住。 时知想了想,“我有办法,就是这次我得亲自过去,族里所有事得爷爷你来抗。” 崔教授担忧:“你出门行吗?” 时知严肃道:“必须行,我不是真的七岁孩童。” 第二日,时知就“病了”,课也不上了,府医进进出出,院子里不久就全是汤药味儿了。 崔教授把全族有能说的上话的都叫来了,这种事儿也不用瞒,圣旨出了长安城,没几家不知道的了。 “哪怕就是帝王赐婚,也是提前商量好了再发诏书,哪有这样的。”崔氏族老一听这事儿气的立刻炸了! 而且这才除了国丧几天啊!这简直就是把孝道礼仪放到地上踩了! 问题是惠嘉长公主说不定还是故意的呢,给荣安太后守国孝想必她是很不痛快的! 赐婚不是小时,也不是个人的事儿,接到消息后,崔教授就和时知商量把这事儿告诉族老,要想拒绝还得靠族里。 崔教授这会已经平静,他明白这是封建社会,平等自由那一套在这里是扯淡,原本以为躲开权力中心就没事了,结果还是被人惦记。 崔教授看着族老们铁青的脸色,苦笑:“要是阿灿活着,又或者阿蓁有个兄弟,也不用她小小人儿家担惊受怕,灶女联姻也不是没有,只要不离家即可,可怕就怕长公主要的是出嫁的灶女。” 这话说的透彻,在坐的没有傻子,这背后的深意让人汗毛直立,长公主这是要把大祖房放到手心里摆弄了。 辈分最高的曾叔祖最后叹气道:“联系门生故旧,其他五房也要去信,清河崔氏的脸还有根基不是大祖房自己的事。” 家主独苗联姻没什么,大不了换个继承人,可要是打定主意吞了继承人背后的家族却是生死存亡的大事。 崔教授很满意他们的态度,心想总算对得起这大半年的付出,要不是顾及这个家族,不然他们现在有空间去哪里活都能生存。 时知带上崔家暗处的力量离开清河郡除了她贴身女使和崔教授,没有任何人知道。 这部分力量是家主的底牌,这才动用出来也是没办法,明面上的人他们不能动。 今年的初冬并不冷,裹着皮毛大氅扮作男童的时知还觉得热,但坐在马车里昼夜不停的赶路,她还是决定猥琐发育。 一行二十几个人,除了换马匹和赶马车的轮换休息,昼夜不停的赶路两天,终于在冀州落云城外看到了三千禁军的营地。 按照正常行军速度,再有四五日就到清河郡地界了。 时知远远看着军营,心里庆幸还来得及,这要是进了清河地界,再联络上本地驻军,那可就一点操作性都没了。 三千禁军要怎么拖住?时知其实没有十分把握,但她总要试一试。 这是冀州地界,与她估算的差不多,时知看了看天色,离天黑还有差不多两个小时。 “白雀你派两人继续往长安出发,其余人隐匿行踪,原地修整。”时知不知道这二十几个人真实姓名,他们没有名字只有世代相传的代号。 从小训练,永远隐藏,不活在阳光下,也没有任何身份,只为家主命令活着。 时知想到了原著设定的一种人:死士。 原来大祖房也有这种力量,只不过大祖房的死士不多,这和小说里主角们动不动调动一批一批的死士有些出入。 不过想想也是,这种人养多了主家能力不够也瞒不住啊,按照原来的崔家主那性子,能养这些已经是超额完成任务了。 这些人原来都是在长安的庄子里静默等待任务,平日没有命令都是伪装成普通人做活,上次崔守安回来,他们也是以普通仆人身份回来的。 他们的头叫白雀,崔教授说这已经是第六代白雀了。 凌符是这次宣旨的使节,也是公主府的谋士,他这次来的主要目的是拉拢崔氏一族为长公主所用,带三千禁军也只不是以防万一。 疫病 不到万不得已,长公主是不愿意用强的,然而宗室和外戚一派最近都以“正统”名义要求太子参政,长公主现在急需要世家力量与之抗衡。 二三流的小世家话语权没那么大,只有那几个顶级世家开口,才能稳住那些酸腐的嘴巴,可顶级世家从来都是滑不溜手,在殿下没有彻底把控朝政前,他们是不会站队的。 唯有清河崔氏大祖房,如今风雨飘摇,只要利益足够,再加上威慑,不怕崔清那老头儿不出头。 凌符对这次出行有着七成把握,崔氏衰落,哪怕崔清不答应,那些族人面对高官怕也难守住,他们已经太久没沾到权力中心了,走捷径的“复兴”,有多少人能抗拒? 当然了,要是他们不识抬举,那么请崔清和他孙女回长安恐怕就要费点劲,实在不行也只能让崔家见点血了。 深夜巡逻的士兵打着火把,今天没有月亮,夜里暗得吓人,他们这一趟差事是护送凌大人,不容半点儿闪失。 忽然脑门一凉,有水滴到了脸上,这是下雨了? 巡逻的兵士赶紧去把睡着的人叫起来,他们这次带着的粮草还有给崔氏的各种赏赐都在车上,万万不能被雨淋了。 忙活了好一会儿,负责看管车队的兵士才又回帐篷睡回笼觉,这雨似乎下不大,这会儿了还是几滴落下。 巡逻的兵士接替了两轮,天蒙蒙亮时偶尔落下的雨滴也没了,看东方鱼肚,今儿应该是个好天气。 凌符一大早起来就听到手下人禀报,说军中有十几人一大早昏迷不醒,还有几十人人四肢乏力,似乎是生病了。 凌符听到禀报心里一突,这种情况万万不能出岔子坏了殿下的大事。 “军医怎么说?”凌符脸色发黑。 凌符手下小心翼翼的继续禀报:“军医说症状古怪,目前还查不出缘由。” 凌符稳住心神:“让军医一定要全力找出病因。” 他带着三千禁军不是个小事儿,不管沿途各地官员,长安也看着他们呢。 生病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病是不是传染? 可偏偏他又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真要是疫病,说不定已经有更多人传染了,禁军染病可大可小,说不定长公主也讨不找好。 “把病患隔离,大军停止开拔,让军医开些汤药给没得病的军士,从现在起所有人不得随意走动,咱们在原地修整两天,让军医全力医治。”凌符下了决心,他要看看还有没有继续得病的,如果还有必须立刻报给长公主。 三千禁军停止继续赶路,这是很引人注目的事儿,冀州官员都注意到了这事儿,但具体情况不明,大家还在观望。 大军停了一天,病患的症状似乎减轻一些,也没有增加患病人数,凌符心里稍微送了一口气。 只是军中药材不足,他打算购买一批,确定这病不传染就继续赶路。 第二天一大早,凌符派了几个没有接触过病患的手下进城购买药材,决定再观察一天他们就出发。 又一天过去了,军中又有几十人病倒了,凌符的脸黑成了锅底,军医几乎已经确定是疫病了,病患隔离还是有人倒下,还会不会有人染上谁也不知道,唯一安慰的是目前还没死人,只不是昏迷或者四肢无力。 凌符立刻决定飞鸽传书给长安,他现在已经不敢派人去送信了,万一把疫病扩散,他是死罪就算了,长公主怕也补不了这个天大的窟窿。 凌符没有想隐瞒这件事,他不蠢反而很清醒,这件事不说瞒不住,就算能瞒住也没有意义,反而还会闯下天大的祸事。 如今就地医治是上上策,他还得尽快让冀州刺史帮忙。 冀州刺史感觉自己真是流年不利,三千禁军过道冀州染上疫病,这是怎么说的?他治下今年没听说哪里患病啊? 这禁军怎么就在他地盘得病了? 那个凌符也是光棍儿,派人通知他后,就说大军要原地隔离,补给什么的都托付冀州了。 真是没天理了! 可他又不敢不管,这可是禁军啊,还是办的长公主的差事,他只好一边儿给禁军送补给,一边给长安送信,还要安排沿途防治疫病传染的事,谁知道他们一路走过来传染了多少人! 最可气的是明知道有疫病,凌符手下还进过落云城,这简直就是草菅人命,回头一定参他一本! 白雀看着眼前的女童打心里带着恐惧,他们家少主是会鬼神之术吗? 前天夜里他带着人进城潜进最大的一所药材铺,把其中几味药撒上了少主给的东西。 然后一大早果然看到禁军在城里购买药材,甚至把城内那几味常见药材全都买断了。 到这里他顶多就是感叹少主“神机妙算”,可谁能告诉他,前天夜里禁军到底是怎么得病才需要进城买药的? 留下的人也不太清楚,只是知道半夜时,少主让所有人原地待命谁都不许跟着,然后自己离开了,天快亮才回来。 莫不是去施法了? 时知不知道白雀等人的心理活动,知道了她也不会解释。 这就是死士的好处,只要下了命令就会听从,这要是一般护卫,绝对不敢让主子一个人行动。 估算时间,她这次药没有下很多,根据人体代谢功能,中招的人有个三四天就好了,禁军人体应该不错,可能两三天就好了。 这两天都住马车里,城中戒严只能出不能进,时知嘱咐道:“白雀你带人想办法靠近送补给的壮丁队伍,给他们的部分食材下药,这次改下泻药,记住只下一部分,注意用量。” 无人机也不能老用,套路多一些,这三千人才能困住时间长一点。 凌符听到病症开始从四肢无力变成腹泻后,嘴上起了一圈儿燎泡,说实话,如今这个情形他也不敢有什么动作,只能等长公主拿主意了。 隔了两天,时知又用无人机撒了次兑水的杀虫剂,她计算过用量死不了人,但肯定让中毒的人不舒服,吃点排毒利尿的东西大概一两天见好,干挺着大概三四天得头晕目眩。 禁军的“疫情”越发严重,连凌符都趴下了,冀州刺史将整个落云城都封了,就怕城里也闹这个不知名的疫病。 看着当地驻军已经划出隔离带来,时知知道这下子禁军想离开也不容易了,他们这是被取消行动权了。 时知看差不多了,离开前对留着的人嘱咐道:“等过两三天再混进送补给的队伍下一次泻药。” 去长安的死士估计应该快到了,送信的信鸽被他们拦了两天才放出去,但冀州刺史的信没拦,等长公主接到消息时,这件事时会在同一时间被他们的人传遍大街小巷。 时知带着人要赶回清河,药不能老下,万一真出人命那就罪过罪过了,不过哪怕他们“痊愈”了,冀州刺史大概也不敢很快解封,怎么也能再拖个十几二十天。 时知躺在马车里补觉,马车上的碳炉熄了,她裹在皮毛里也没觉得冷,就是感觉整个人都要馊了,为了不露痕迹,这段日子他们没进城也没投宿,都是在野外生存。 幸亏这大半年有打拳健身,否则这个小身板儿绝对吃不消。 赶了三天的路,时知是傍晚悄悄回的家主府,阿茄看到她狼狈的样子都要哭了。 时知洗漱干净后,崔教授已经过来“探病”了,看着孙女瘦了一圈儿的小脸儿,心疼的不行。 时知一边用饭一边道:“事情成了,明天清河郡郡守应该就会接到信了,桐州防御使手底下的将领也应该接到信了。” 崔教授点头:“白雀回来跟我说了,过两天我会安排人在东武城放消息,族里也会安排下去,你好好休息,其余的事交给爷爷来办。” 时知也不勉强,她是得好好休息,这个身体才七岁,这次有些累狠了,要不是情况特殊还真不敢这么造作。 时知是真累了,用过晚饭不久后,倒头就睡了。 等她睡醒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朝廷有派使者前来清河郡的事儿,清河郡隶属桐州,所以这件事在整个梧州上层官员内部都不是秘密。 原本以为这是崔氏和长公主的角力,大部分人保持沉默,毕竟世家和权贵的斗争从前朝就没断过。 然而原本打算看戏的众人,突然听到宣旨禁军患有疫病的消息后不约而同都深吸了口凉气,要知道冀州和桐州相近,这要是赶上倒霉,这三千禁军完全有可能在桐州发病! 桐州刺史直接把清河郡郡守传信提溜到了刺史府,他们得商量一下对策。 禁军是奉皇命来的,不让进入似乎会得罪人,甚至可能会被秋后算账,可放进来真把疫病传开了,那直属官员可是要被撸甚至掉脑袋。 有谋士道:“大军还在冀州,若是治不好,冀州刺史怕也不敢让凌符把人带走。” 话是这样说,可谁知道禁军还有没有带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万一他们自己好了却还传染别人怎么办? 流言 桐州刺史脑门疼,清河郡郡守更是欲哭无泪了,他刚从刺史府快马加鞭赶回东武城,就听到禁军得病的消息已经传遍东武城正有在整个清河郡蔓延的趋势。 一想到刺史大人让他“封锁消息”的命令,他几乎都要站不稳了,心里直呼天要亡他! 城内人心惶惶,崔氏一族也不安稳,疫病啊!这可是要命的,族老们到家主府进进出出商量对策。 “这禁军是冲崔氏而来,真要是把疫病传到清河来,我崔氏一族就是罪人啊!”有见过疫病传播后人间惨剧的族老直接开始哭了。 崔教授这几天一直沉默着,他把消息放出去后一直在等长安那边的动静,族里这边只是添添柴,等过几天那边儿的消息。 长安 长公主接到凌符的消息时也是一惊,但还没等她想好对策时,这消息却不胫而走传遍了长安城。 刘家在听到消息后,推波助澜又让人放出消息“派出去的禁军是为了为长公主谋私权。” 长公主一派气的半死,但流言压越大,惠嘉长公主明白这事儿她失了先机,所以一边派人放出政敌的“私秘风流韵事”分散注意力,一边写信给凌符,让他不要轻举妄动,一定要把疫病断绝才可行动。 事有轻重缓急,长公主心里有些后悔派这么多人出去,其实完全可以下令给桐州刺史,让地方军队去配合凌符,这样虽然过程可能没那么顺手,但也不至于陷入这种困境。 长公主不愧是玩转朝堂的政治好手,流言果然被更辛辣的“风流韵事”吸引了,再加上染病的禁军远在冀州,长安的百姓也并没很害怕,所以城内最热的话题从长公主变成了外戚家的私密隐事。 刘家听到后气的要吐血,他们家是天子外家,长公主头号政敌,流言蜚语说的最多的就是他们,原本想靠“民意”打击长公主这个女人,没想到被反将一军。 崔家的死士在长安待了几天,心里越发佩服自己女郎留了后手,这刘家难怪被长公主压死,这么有利的局面还能被翻盘,难怪荣安太后一死,外戚就再也压不住长公主了。 就在大家还在讨论禁军疫病和权贵隐私韵事时,又一则流言出来了,这次是世家的。 流言说崔氏一族眼看衰落了,崔清为了高官厚禄与家族富贵打算和长公主联姻,没看他们一族都没什么大官了,用一个嫡女换前途太划算了。 有人又反驳说了,人家崔家那嫡女是灶女怎么可能会拿来联姻,也有可能是长公主为了世家支持要拿小儿子去崔家入赘。 一时间长公主和崔氏一族又成了长安城最近的话题,而且加上前几天禁军疫病的消息,被人多番联想,就连权贵们也开始嘀咕了。 长公主听到这个消息直接气的摔了杯子,她听到禁军疫病的事儿没真的慌乱,因为这不是不能处理,可把崔家放出来真是诛心之言。 除非她放弃崔氏,否则只要崔氏答应和她联盟,那就做实了流言,她其实也不怕流言怎么说她,可她清楚世家最重名声,事情要失控了! 果然这个“流言”从长安传到清河郡时,崔氏族老几乎都要去祠堂以死谢罪了,他们觉得崔家几百年清誉真要被长公主给毁了! 崔教授把族老劝回去,并且立即上书陛下陈情,绝对不可能接受联姻,如果陛下和长公主不答应,他就带着孙女抹脖子,绝对不可能让崔氏蒙羞。 族老又哭了一场,表示他们也绝对不会接受长公主的威逼利诱,要是真让家主与灶女蒙羞,那阖族耆老就一起去长安城一头撞死。 原本族里其实有些人还真动了搭上长公主这条船的念头,甚至觉得把灶女拿出去联姻,再换个继承人就好,也许这正是他们旁支的机会。 当然了这个方法不能拿出来说,也不是所有族人都同意,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崔氏如今陷入“贪慕富贵”流言中,最重要的是自证清白! 崔教授的陈情折子是快马加鞭送到长安的,并且他还给所有长安的故旧捎去了信。 折子和信大概意思差不多,他觉得自己是个罪人,身为臣子他不能为君分忧,身为宗子却没有传承好血脉,身为家主却没振兴家族,身为祖父却让孙女陷入流言,要不是孙女年幼失怙,他早就应该以死谢罪了。 然后后面又开始自证,说他无心仕途,回老家也是这个原因,只想耕读传家,养大孙女,最近听闻陛下和长公主惦念他派人探望,他愧疚难当,又听闻探望他的人生病了就更愧疚了,他崔清于国于家都没半寸功绩当不得贵人们的关怀,若是禁军真出了什么事,那他也只有以死谢罪了。 同时最后又表示,他身上的三品官身也请陛下收回去吧,万万不能因为他而让长公主被人攻击,他崔氏一族绝对不可能也不敢有这样的想法,以后谁要再说给他加官那他就一头碰死,谁要说拿他一族灶女换取富贵,他一族也没脸活了,打算一起在祖先面前谢罪。 反正那意思,谁再给他加官给他孙女说媒拉线他就去死,崔氏一族也一起死,这是生死大仇! 崔教授的折子上了没多久,清河崔氏其他五房的折子也来了,那意思一样,清河崔氏六房同气连枝,大祖房受辱那就是整个清河崔氏受辱,他们请求陛下找出传流言的幕后黑手,还清河崔氏一族清白。 皇帝被他小姑架空,但发圣旨他还是知道的,他也不愿意他小姑和世家联姻,所以崔家的请求和他的利益不谋而合。 崔家其他五房原本也是观望,但一听到长公主和崔氏的流言就知道不好,别人可不知道崔家分六房,老百姓眼里他们是一家,权贵眼里世家更是一个整体! 其他顶级世家也给大祖房背书,在朝中担任职务的纷纷上书,说崔太常一辈子都有名士之风,崔氏也是士人楷模,万万不能让流言污了名门。 惠嘉长公主心里的火压不下去,但还是要控制表面情绪,她知道这是“阳谋”,把利益交换放到明面时所有人都不会接受,每个人都要有一层虚伪的面纱,现在有人把这面纱揭开了,她所有的打算都不能放出去了。 如果固执己见,那就是与所有世家为敌,不说她没有这个力量,就算有图什么呢?想把崔氏大祖房收为己用不也是为了拉拢世家?这一招是她败了。 可她不明白,这次是输给了谁?禁军疫病开始,长安城里就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翻云覆雨,她想过所有政敌,可却没有确切目标。 她甚至怀疑过崔清,然而崔清她是知道的,他要有这个本事,崔氏大祖房这些年也不会是如今这个鬼样子。 况且世家最重名声,这件事给崔氏的清誉还是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影响,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完全不是世家的套路,他们放不下那些虚伪的面具! 排查了一圈儿,长公主心里发寒,她竟然找不出幕后黑手,长安城竟然还有这么可怕的人物,这样她怎么不心惊。 时知要是知道长公主的心理活动一准会回一句:刻板印象要不得! 崔氏是注重名声,甚至其中有些人可能为了虚名性命都能舍弃,可惜她和她爷爷不是,与生存相比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有个卵用? 再说了真要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世家才是最现实的,真要是注重名声,哪来的“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王朝”? 侍奉的君主都能换几个姓,何况是这个?长公主这么想,也是被世家各种沽名钓誉的骚操作给麻痹了,君不见清河崔氏几百年前还给异族人当过臣子呢! 话说回来,也不能怪长公主这么想,一般世家平日是挺看重脸面,为了个嫡女下这个脸面是不可能,可谁让她惦记的是时知,她不仅是灶女还是崔家现任家主崔教授的命根子,这就是信息不对等的坏处了。 凌符最终还是踏上清河郡的土地了,疫病好了后冀州刺史并不许他立刻带人继续前行,长公主也传信让他原地待命。 等了许久,长安又来了圣旨,让他把原本给崔氏的圣旨换成这道抚慰为主的旨意,什么加官赐婚那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同时三千禁军两千五百人先回长安,他带着五百人去清河崔氏宣旨,当然了这是一个月后的事,冀州刺史放他离开。 到了桐州,桐州刺史最终下了狠心,让凌符带人在郊外又隔离了七天才放行,当然了桐州刺史安排送来的补给很好,好吃好喝伺候着,凌符虽然憋屈,可跟放弃崔氏来比他已经麻了。 入了清河郡,凌符只带了少部分人入城,这是长公主的意思,既然计划被打乱,那也别招人忌讳了,更何况百姓愚昧,他们才不管你是不是好了,你得过病他们就觉得你不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21 09:18:13~2021-11-22 10:12: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蓝色之约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思考 长公主的意思是崔氏没拿到手,就别再给政敌攻击自己的刀子了,所以这个圣旨声势浩大的出长安,却灰溜溜到了清河。 崔教授带着族老正儿八经接了圣旨,对凌符一行人也很客气,但毕竟大家都是很尴尬的立场,表面功夫做完了,凌符很快就离开了,他还急着回长安。 这次疫病来的诡异,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他急着回长安和长公主仔细报告情况。 凌符一行人离开了,崔氏又开始闭门谢客了,冬日里也不用去农庄,家主府的大门都不开了。 崔家原本留在长安的产业,崔守平开始光明正大处理了,铺子的买卖除了几个最赚钱的,其余的卖了囤货把铺面租出去。 长安郊区各处庄子上今年的收成全都运回了清河,府里那些留下的东西也都往清河运了。 外人看来,清河崔氏大祖房真要退出权力中心了,这连长安的产业都撤回去了,当真是心灰意冷了。 这是个好机会,大家都觉得崔氏大祖房要退出权力中心几年来表示清白,所以转移财产不会引人怀疑。 还有不到一年长安又要乱了,大祖房这时候隐身百利而无一害,说不定大家还觉得崔氏识趣儿呢。 时知最近名义上是“养病”,但实际上她在找地方,这次事件让她清楚意识到强权面前,什么名望财富都不太好使,所以对拥有护住自己的力量更迫切了。 她让白雀重新去培养人手,这需要地方,也需要大量财富支撑。 “属下是从几百号人里选出来的,其他人也同样是百里挑一。”白雀被训练了将近十年才出师,后来跟着上一任白雀七八年才成为新白雀。 的确是这样,培养人手时间也是个问题,所以更不能再拖下去了,崔氏大祖房因为子嗣问题颓废太久,被其他顶级世家甩出去一大截儿! 看看这次危机显露出的问题吧,阻断禁军要继承人亲自行动不说,朝堂能说上话的竟然没一个他们自己的人了! 时知把计划书写好后对白雀道:“我知道这不容易,不然崔氏也不会就这么点儿人,但这次不一样,你只管去选人,带回来好好培养,需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们。” 白雀心里是很佩服这个新主子的,他能当白雀自然也是绝顶聪明的人,这几个月时知的言谈举止还有行事作风根本不像孩童。 然而这都不及他听到这个所谓的“人才培养计划”来得震撼! 有实力的家族都会培养势力,可他从不知道还能这样来,这得多少财力人力支撑才能做到? 她还要分的这样细致,这种规模哪里光是财富就可以支撑的? “属下们是会武艺探查,这医药也可找人教,但别的……”他们不会啊!难不成当死士以后还得做学问? 时知把的“人才培养计划”分为:武、药、理、工、察、数六部分。 武是武艺力量,药是医药和生物学基础,理是物理化学基础、工是制器技艺、察是侦察伪装、数是计算。 她的人才不是用来杀人的,也不是去送死的,她是真的想培养一些懂科学基础常识的人做事。 “这批人你去找无父无母的孤儿,年龄最好在六到十岁左右的,带回来再观察,最后的人我亲自选。”时知觉得孩童是最好培养的。 主子的奇思妙想白雀不知道能不能实现,但作为死士,有命令他会尽全力去实行。 时知安排好这个计划后开始认真思考自己以后的路,她之前其实都是东一榔锤西一棒槌的做事,遇到什么问题才想着去解决。 在解决了这个危机后,她开始认真思考人生了,在这个时代,她看似拥有很多,但却如同空中楼阁,没有人权和法律保护的世道,一切都不保险。 那么她要怎么做,才能保护好爷爷和自己?同时还能让这一世实现人生价值,而不是单纯的“活着”? 崔教授找到了他的路,他想让天下粮仓多几斗米,让百姓不至于饿死,这是个伟大又困难的愿望,但值得去实现。 时知也想过制药,可这只是她职业习惯,并不是她的人生目标,她想做的事到底是什么,她还不清楚。 崔教授知道孙女的迷茫,然而人生的思考别人替不了,所以他除了在做实验时叫孙女帮忙,其余时间就让她一个人去思考。 时知感觉自己思维有些跳跃,她之前都在想“怎么好好活着”,可现在她开始想“好好活着去做什么”。 问题是这个时代,就算是皇帝似乎也做不到永远“好好活着”,所以时知让自己的人生目标改成了“努力活着做自己想做的”。 这个这是个高难度目标,就算在现代时知也不一定能做到,但她就是这么想了,也打算这么做下去了。 崔教授看着孙女,沉默半响道:“以后你会比爷爷走的更难,甚至这世界上也许不会有任何人能真正明白你。” 崔教授的路,艰难却被所有人尊崇,因为“民以食为天”是所有人的共识,可时知的路,在这个时代注定是孤独甚至是被忌讳的! “我想试试。”时知想明白了后这样回答,她这次是真的想好了。 “爷爷,如果我没有看过这本小说,或者我没有这个空间,那我可能也就只想着怎么安稳活下去了,可是既然我和您来到了这里那么我就再没办法把那些情节当成故事,这已经成为咱们的世界。” 崔教授点头:“也许你是对的,你我拥有这个奇遇,或许并不是让咱们混吃等死的。” 但他话锋一转又道:“然而蓁蓁你得明白,正是因为咱们成为了这世界的一部分,它的残酷与现实对你我不再是故事,而是随时可能遇到的危险。” 时知点头:“我明白,但我仍然想去试一试。” 崔教授看着孙女半天:“如果这是你真正想要的,我不反对。” 他孙女这是要上天了啊!在一个愚昧未开化的时代,要去留下一些种子,要让这个封建的土壤开出不一样的花来。 时知抿嘴笑了,她知道爷爷总会支持她的,这世界哪怕所有人都不理解她,爷爷也会支持她的。 但现在她还做不到那些事,目前最重要的是她得让人去找个地方,很多事她需要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才能去实现。 清河郡少山,放眼整个桐州地界除了北部有些山林外大多都是平原丘陵,再远些是别人的地盘儿,以她现在的能力似乎也做不到“来无影,去无踪”,那么找到个条件合适的深山老林概率就很低了。 或许出海也是一个选择,可惜这个空间和她熟悉的世界不一样,找到海外什么岛子真要凭借运气了。 她有想过蓬莱,然而这个世界海域和原来的世界根本就不一样,看着地图的海岸线她实在无法和前世联系上了。 崔教授看孙女在查海域地图,于是找出一本《地志域》:“这上面似乎有记录一些出海者所见的岛屿,但真假难辨,得验证一下。” 怎么验证呢?那自然是去询问经常出海的人,大良没有海禁,所以渔民出海很正常,甚至有商人还和海外一些国家做生意。 江南甚至还有大船可以出海到海岸线的那边,然而这里没有前世那些国家,海岸线那边的风土人情也和记忆里的完全不同。 崔教授原来还好奇过海外的一些作物和种子,然而那里的作物虽然和大良有很多不一样的,可粮食作物还没大良丰富,他也就兴致缺缺了。 时知把几本记录海域的书籍看完了后,还是决定让人去找一找,东南应该有一些岛屿,或许有适合的地方。 好在这个时代的船只是可以走挺远的,出海貌似也不是太大问题? 崔教授听了孙女是要出海找岛屿的想法后,脸色有些奇怪,半天才道:“你知道出海的船吃水多深吗?码头就是个很大的问题,不然为什么只在江南有大船?” 那意思是你出海是为了隐藏和低调,但你派人出海坐船大概低调不起来! 时知这才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误区,她大概真是小说看多了把出海当成一个很简单的事。 先不说能出海很远的船都是有数的还要跟朝廷等级造册,每次出海也要有通关文书。 就说这船自己造,那也需要庞大的财富和技术支持,她要是不想偷偷出海,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个荒无人烟的地方自己建码头。 问题是哪怕是人烟稀少的地方,她建码头也不可能不被人知道,要是有这本事还出什么海? 自己想法太过幼稚让时知有些脸红,她这个出海计划在这个时代可行性不是没有,起码那得是有自己的大船。 这种大船制作时间大概是三年,全国加起来不过七十几艘,技术还被垄断。 最好是买一艘,可有船的人家,哪个不是有钱有权才能做海外贸易的?崔氏在人家眼里大概就是“花花架子”。 好吧,出海的计划也要搁置了,她短时间内没有这个能力! 做个事业好难!时知找出地图,她心想着大概深山老林是她唯一的选择了。 作者有话要说:  修文修的好痛苦,三天了还没改完,后面卡住了,555~感谢在2021-11-22 10:12:50~2021-11-23 10:31: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豆豆花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人情 马上又要新年了,她如今最重要的是准备过年的节礼。 今年出了国孝,节礼要照常送了,阮妈妈已经不管这块了,时知如今得“单挑大梁”。 崔氏其他五房不管因为什么也是替他们说话了,今年的礼得厚几分,还有另外几姓同样也出力了,范阳卢氏甚至还出面帮忙联系其他几姓,今年这礼都得厚。 回到族地,一些族人往来同样得有,今年祭祖肯定也要隆重,不过这些不用时知负责,这是崔教授的活儿,谁让她还“小”呢。 今年的祭祖仪式要比往年隆重,主要是家主回来了,又没国丧了,那必须隆重! 崔氏这几个月憋屈坏了,也需要一个隆重的仪式聚拢人心,所以整个腊月,崔氏都在为了祭祖而忙活。 崔汶这个掌管庶务的,更是忙的脚不沾地,年关盘点账务又加上祭祖准备,他都想辞了这差事了。 崔教授也差不多,祭祀的事他要过问,庄子的小麦他也的关心,今年冬天下雪少,地里有些缺水,他担心过了年的降水问题。 空间里倒是有降雨的无人机,可惜这玩意儿不能弄出来,不然准得露馅儿。 况且这玩意还不是之前时知拿出来的那种小型的,这东西时知也不会操作! 就这样忙着忙着年关一眨眼就到了,今年的祭祖时知也得参加。 时知实在是不明白古人祭祀怎么会有这么多讲究和流程,半天折腾下来,她光磕头就磕的脑门儿疼了,要不是有人带着做,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做完。 崔教授也是被折腾的不轻,这还是去年已经有个简约版的可以参照了。 但今年崔氏“灶女”第一次祭祀,这是很严肃的一件事,族里没有人会马虎,就连远在越州的三老爷都写信回来慰问,还让自己的心腹送来许多祭祀供奉。 要不是越州太远,三老爷甚至都可能要请探亲假回来一起祭祖了,由此可见今年的祭祀有多重要。 时知过了年七周岁了,这也算“立住”了,今年祭告祖宗后,她就是名正言顺的“灶女”了,世家宗子所有的待遇和权利她将全部名正言顺的拥有,当然了宗子要尽的义务她也必须尽到。 家主府没有成年的女主人,但过年后还是要举办宴会邀请当地名门望族和达官显贵,好在流程都是固定的,崔教授带着崔大负责把控流程,时知要负责今年的装饰和菜色选定。 宴客地点选在“四芳阁”,这是崔家宴客的院子,还有个台戏可以听曲看舞,时知觉得没必要弄太华丽,就按照以往惯例布置就好,那院子本来就有十几株腊梅,看着很有些意境。 崔氏家传私房菜的,这是世家的脸面之一,时知吃了这一年自然知道这方面更没有她的用武之地,作为一个只会煮挂面的厨房小白,她从没想过把现代什么菜品在古代发扬出来,超纲了! 要真努力回忆,她也许能苏出个火锅?还不能是地道的,那配料她也不知道。 用阮妈妈的话说,只要不出错就好,在清河崔氏的东西就是最好的,这个是地位决定品味! 因为时知还小,也没啥同龄朋友,所以这次宴会只招待男宾,女客临时不邀请了,过几天隔房的叔祖母会设宴做东,跟各家女眷联络感情。 过节前时知还要安排好送节礼的事,这个她已经慢慢上手了,年节不管要送礼,还要记录各家送来的礼单。 这些往来能看出很多事情,不仅时知要知道,崔教授也得清楚,今年因为年关祭祀,很多礼单时知还没仔细,祭祀完她才让阿秋把整理好的册子拿来对了下。 “今年江南又送来了重礼。”时知把册子递给崔教授。 崔教授笑了笑:“可怜天下父母心,小卢氏虽然改嫁了,但到底放心不下女儿。” 时知心里叹气,可惜真正的崔家女郎已经没了,她实在不好意思接受原主母亲的礼物。 时知托着脸:“还好今年也给她送的礼加厚,不然真的不好意思。” 小卢氏改嫁的是王家子弟,也是顶级世家,虽然不是宗子了,但也是在族里说的上话,这次朝中替崔家出力的也有王家的影子。 不管他们是因为什么吧,这份人情崔氏是要还的。 小卢氏新丈夫现在在江南淮杭做地方官,说起来离清河郡也就一千多里路,绕路坐船去的话不过五六日就到了。 听送礼的人说,小卢氏似乎是有了身孕,不然这次还想来看看她,时知心里念佛,幸亏没来,否则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露馅儿。 小卢氏改嫁时原主已经四五岁了,很多事应该是记得的,这才两三年的光景,时知怎么跟人家说她啥也不记得了?所以还是不见的好。 过年不光崔家要宴客,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是要设宴的,崔家也接到了几打邀请函,大多数崔家是不用去的,送去礼物就好,但有几家却是推不掉的。 时知这次也要跟着出门,她家没有女性长辈,所以就跟着崔汶的妻子一起。 去之前时知脑子里还幻想了下,会不会遇到小说里女主遇到过的那些奇葩事儿,然而到了之后她只想说:就这? 除了给一群长辈见礼外,就是给同辈人互相见礼,然后她就听到了一堆花式“彩虹屁”! 这不科学啊!时知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了人民币属性了,怎么就人人爱了? 但她很快就明白了,这是在清河郡,她做为崔氏唯一的嫡脉自然是所有人的座上宾,别人是疯了才会得罪她。 想明白这个,时知端着世家女营业式的微笑开始应酬,别人给崔氏面子,她也不能丢了自家的面子不是? 但去了这次后,时知就对出门做客兴致索然了,这完全就是没有意义的应酬,受年龄限制别人只是把她当成不能得罪的金娃娃,要是她真是个孩子说不定都要被这种环境惯坏了。 崔教授倒是很理解孙女:“你不爱去就不去了,反正你也不用像这个时代的女人那样活着。” 内宅不是他孙女要奋斗的目标,要是连这点自由都没了,他们祖孙还奋斗个什么劲儿? 初禾园屋内铺上了地暖,时知应付了几天过年的客人后就跑但这里做埋头实验了,青霉素培养效率不高,但是这一年多还是有些效果了。 虽然还没找到合适的地方,但时知已经开始决定先把一些基础知识做成教材,所以她每天都会在空间待六七个小时整理素材。 有时崔教授闲下来,祖孙二人就一起进空间,崔教授打算写一本农书,同时他帮着时知把生物科的植物学科的基础知识整理出来了。 直到春暖花开时,崔教授才又回到农庄,时知也暂时停下整理进度,她也要去看看碉堡的进度。 工期当初定了四年,后来规划不断完善加上崔守平回来时又带回不少工匠和一千劳动力,所以进度快了许多,工期缩短为三年,估摸着明年过年前就差不多了。 现在看去,碉堡外形就已经初具规模了,只是内部很多分区还没建好,庄园内的井都打好了,粮仓下的地窖也挖好了,现在是在弄地面上的建筑。 崔汶当初看到预算时都要跳起来了,这笔钱花出去,账面可要赤字了! 修建碉堡是族里同意的,但他们大多数不愿意花费这么多银钱,总觉得围起来个护墙就差不多了,原本觉得花个三四万两金子也就差不多了。 然而没想到预算一直在不断增加,到如今已经到了十万两金子了,哪怕崔氏再财大气粗也是伤筋动骨了。 时知当然不能跟他们直接说天下要大乱,兵祸时以前那种豆腐渣工程是起不了大作用的。 族里话里话外都是想要家主府承担这笔钱,崔教授直接没搭理这种脑子有毛病的人。 时知也知道崔氏公中的钱不多了,可家主府的私产她也是不打算拿出来当冤大头。 这碉堡内的庄园家主只占了不到十分之一的产业,每年也是按照规矩往公中交钱的,其余都是族人私产,一个个力也不出钱也不拿想什么美事儿呢。 可看着崔汶叔祖父的脸色,时知也实在不好意思让他着急上火,钱不够,那只能开源节流了! 这个对时知来说其实也不是很难,只不过她还没想好怎么做,家族关系太密切就是不好,很多事都要瞻前顾后。 崔教授听到孙女要拿几个“这玩意儿”出来时并不反对,但他对于这东西怎么分配却提出了不同意见。 “这个不要拿到族里去,人心都是不足的,做买卖也有亏有盈,还不如直接拿出钱来买断。” 时知想了想,似乎爷爷说的很对,拿到族里去一开始可能他们会高兴,但后面很多东西就不好说了。 思虑再三,时知和崔教授还是决定拿四万两黄金给族里:“外堡是家主府坚持要建的,既然族里觉得浪费,那外堡那些建筑和新的设施就当是家主府自己建的,算作家主府的私产。” 作者有话要说:  感动!!修文进度按时赶上了!! 感谢在2021-11-23 10:31:25~2021-11-24 08:36: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趴趴猫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无语 碉堡成本的大头儿在两层内外城墙的用料上,外堡的建筑和设施加起来其实也花不了四万两金子,但时知不想跟族人扯皮,干脆花钱买安静。 崔汶实在是不好意思接过这笔钱,他知道这是为了族人安全,况且这一年家主府为碉堡操了多少心他太清楚了。 崔教授却很淡然的说:“你可以去问问族里的意思,他们不反对那就这么办吧。” 崔汶脸皮薄,可很多人脸皮是很厚的,家主府要承担外堡花销这样许多靠族里公中产出过活的人都嚷嚷着要同意,甚至有些经营不善的还想把作坊脱手了。 以前去庄园置办产业是为了家主府的庇护,可如今嫡脉衰落在清河原本就没人敢给他们为难,他们为的是在外有靠山罢了。 可如今庄园的产业如同鸡肋,每年多交一份儿钱入账不说,嫡脉在外也给不了他们多大的庇护了,说句不好听的大家都是靠头顶这个姓氏混日子了。 在崔教授带着时知辞官回乡后有这种想法的族人就越来越多了,崔氏庄园不但不再吸引人,反而因为要修一个所谓的“碉堡”,让他们感觉自己在被“吸血”。 崔教授听到这样的话后气的不轻,但又不能撂挑子不干,于是给出方案说不想继续在庄园经营的可以外迁,到公中把前两年交的钱领回去,作坊的屋舍也都可以折旧卖价,都由家主府收购。 原本是好心庇护,可人家不领情你能怎么办?早知道族人会这么大意见,刚回来时崔教授就把庄园直接买了,然后再建,那可操作性可比现在大。 条件提到这样了,崔教授觉得这下子应该可以了,可还是有人不满意 居住在崔氏庄园的人家其实大多在东武城也是有住处的,住在庄园除了是人口多也是为了照看那些作坊,毕竟离东武城不近。 家主府放出这个消息后,很多人家就动了心思,他们也怕兵祸,但真要是有兵祸了那些买卖也得停了。 所以商量来商量去,很多人就打算把作坊搬迁出去,只留内堡的宅院,这样两头便宜。 作坊集聚区其实是产业链的产生,一部分作坊离开了,另外一些不想搬的就很麻烦,最后商量来商量去,族里整日里找族老断官司的越来越多。 族老们自己也有产业在庄园内,很多事并不好开口,所以官司还是吵到了崔教授头上。 崔教授这次是真的心累了,最后干脆说,崔氏庄园那片地原本就是家主府的地,后来是免费拿给族人用的,如今既然族人觉得庄园的已然没有存在的必要,那干脆所有产业都处理了吧。 旧作坊房屋家主府按价收了,族人可以重新找地方建作坊然后搬迁,并且在新作坊没建成前可以继续在旧作坊开工,只要到碉堡完工前搬完就好,同时碉堡的所有费用家主府自己承担,这座庄园以后属于家主府私产。 至于内堡的宅院,同样家主府按照原价买了,族人也是可以住到碉堡建好,没地方住的可以先住着,能在庄园置产业的都是有身价的,另外再置宅院也不是什么问题,尤其这是清河,崔氏相当于土皇帝。 崔教授听了半个月的吵架,他表示累了不想再听族人吵来吵去,就这么拍板儿了,谁来说都没用了,家主令都直接下了。 对于家主这种“掀桌子”行为,族人意识到这是把家主惹毛了,毕竟家主余威还在,大家伙儿反而不敢再说什么了。 没几天,家主府直接拿出十六万金,把公中那修碉堡的十万金补上后让搬迁的族人去公中领过去两年自己在庄园的产业交给公中费用,剩下六万两黄金把庄园所有住宅和作坊屋全都买了。 作坊机器和工匠都是要迁走的,所以这些旧房子原本也不值多少钱,这些作坊值钱是因为它是在崔氏庄园里,如今庄园的作用也要取消了,一堆旧房子而已。 族人对作坊其实并不留恋,他们有的是土地和庄子可以建新的作坊,可内堡住宅的确很安全,尤其是时知花了那么大价钱修了碉堡就更安全了,他们舍不得。 然而现在有啥用呢,得寸进尺后把家主惹毛了,就差没撕破脸往外撵人了,如今还愿意按原价给钱就是留着同族的情谊了 时知看着契书笑了笑:“但愿他们别后悔。” 当然,到时候后悔也晚了,也许那时候可能也没人敢开口说什么了。 然而时知想到之后的乱世,还有现如今的宗族关系,她和崔崔教授还真不能什么都不管。 不然以后真乱了,族人也会说家主强迫他们卖有碉堡的宅院,真是里外不是人了。 崔氏族人也不是全都短视,很多人对于族人得罪家主后被“赶出”庄园赶到心焦,他们其实不太在意庄园那点儿产业,本来就是为了增强和家主府的联系才置办的,这次也是“无妄之灾”。 他们忧心的是世道似乎真的越来越不太平,没有一个可以撤退的容身之所这太没有安全感了。 所以最后族里决定在族地村落修建围墙,标准就按照时知给庄园修碉堡的材料来,只修外层工事用五六万金绰绰有余。 退了一部分“产业费”后,公中这十万两黄金还剩七八万两黄金,修个围墙还有富裕,族里所有人这次都痛快答应了,毕竟这次普通族人也受益,大家都觉得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一次性拿出十六万两黄金,时知觉得心脏不好了,这几乎是家主府能动用的全部现金了。 长安的大多数铺子关了,店面出租,主要收入一下子减少大半,回清河时很多偏僻地方的产业也卖了,手里这些剩下的产业一年有一万金的收入就不错了,可她有六七千人要养活! 白雀那边要是顺利还要增加几百人,死士培养还有兵勇训练也要很多钱,时知发现自己再这样下去,真要破产了。 家主府的产业就是有金山银山也经不住这样的消耗啊,她以后一年光养人可能就得上万金,太可怕了! 必须开源!她不能再浪下去了! 但世家做买卖也是有讲究的,比如说长安的铺子,其实是有代理人的,毕竟直接经商这是士族大忌。 即使很多人都知道那些商铺实际上的主人是崔家家主,但明面上也都是些旁支远亲在经营,甚至有的是和崔家没有任何关系的人。 每个家族都有这么一群人为他们服务,长安关了那么多铺子,这些人有的离开了崔家的庇护,有的跟着崔守平回到了清河。 时知这次不打算弄很多摊子,她打算换一种模式,自古以来什么人的钱最好赚? 当然是有钱人的钱最好赚!做“奢侈品”最是一本万利的了! 时知如今也算是“有钱人”,她平日里吃穿用度的花销在世家女中算简朴低调,但对比普通人也是奢靡了。 时知第一个“奢侈品”想到的就是“精油”。 作者有话要说:  修文后有一段不连贯,这几天我努力改,暂时先发这么多了 感谢在2021-11-24 08:36:03~2021-11-25 12:48: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樨木樨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套娃 从海外进口的精油10毫升左右的量在江南卖五千贯时,时知听到后感觉这简直是抢钱! 这价格还有市无价,运到长安那能卖到七八千贯,就这样一年出海的船也不一定会带回来几瓶,这东西似乎在海外也是紧俏货。 时知算了笔账,精油提取量虽然很低,就算是现代几千斤鲜花才能产将一斤精油,以现有的条件10毫升大概需要三百多斤鲜花,鲜花价格她还不知道但怎么也超不过三贯钱,再加上加工成本大概是五贯钱左右。 这简直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她一定要做这个生意,与其便宜外国人,还不如她做出来批发给那些做舶来品生意的店铺。 实验楼的蒸馏仪器被时知找出两套来,如今她打算以这个为模具,让窑匠烧一批细瓷的先对付着用。 精油作坊临时选在了一个小庄子上,负责蒸馏工序的工人都是签了死契的世仆,护院把门户牢牢看着,平日里除了这个庄子他们暂时哪里都不能去,等碉堡建造完了作坊搬迁后再做安排。 春天来了,清河郡漫山遍野的野花也可以收割一批了,刚好还可以给当地农人创造收入。 时知让人把东武城方圆百里的果林都包了三年,每亩果树加价三成,等果树开花时让农人把花摘下来大部分运回作坊做“胭脂”。 一些荒地她让人收拾出来撒上花种,到夏天又是一批原料。 提炼鲜花精油也会得到纯露,但纯露量多容易坏,所以做出来后除了给自己和身边的女性当每日护肤品用,时知暂时也没想到别的用法,后来干脆放在空间里保鲜,她模糊记得泡澡时倒一些纯露进去还能养生。 精油作坊被护院牢牢看着,到春末时空间里的各种花香精油加起来已经屯了四五斤了。 一开始时知是打算用瓷瓶装精油的,然而考虑到增值价值,她还是决定用玻璃瓶装。 那么问题来了,大良是没有烧制玻璃或者琉璃的工艺的,这也是舶来品,精油的玻璃瓶从哪里来? 于是时知又在考虑一件事:是买玻璃瓶,还是用空间的玻璃瓶,又或者直接自己烧玻璃? 空间的玻璃瓶质量很好,这是实验用具,时知和崔教授舍不得。 时知打算自己开窑烧,烧制玻璃只要知道基础材料和制作方法,工艺没那么难,烧出来绝对比这时代的琉璃那个成色好多了。 问题是怎么找原料,沙子好说,石英石似乎努努力也能找到,但纯碱她去哪里找? “开源计划”简直就是个套娃,卖精油要做玻璃,做玻璃需要纯碱,所以她还得先把纯碱做出来。 你以为这就完了?做纯碱也需要原料,这个时代有天然碱,可以提取出纯碱,但这个数量稀少,制作太过麻烦。 时知要弄的纯碱是人工合成,配方有几个可以选,根据实际情况她打算用路布兰法:食盐、硫酸、碳粉、石灰。 时知知道古代很久前就有硫酸了,所以这个方法的原料最好找,然而问题又来了! 这里的食盐纯度不行,她还要煮盐。 清河郡这边大多买到的是海盐,晒出的海盐经过加工已经算细盐了,但离时知的目标还差点儿。 她之前让人煮过一次盐用来补充做实验的量,这次用量加大,她干脆把加工精油的作坊开了个地方提纯食盐。 “套娃”这种酸爽真的会让人无比怀念现代,时知欲哭无泪,但要挣钱就不能怕麻烦。 第一批纯碱是时知和崔教授一起做出来的,他们用的是化学制剂提纯,这是为了尽快实验烧制玻璃,计划要做的土制纯碱不赶趟了。 石英在崔家瓷窑里就有用到,这个比时知预想的还常见,所以也没费力气。 烧玻璃的技艺时知很模糊,但她是知道把原料混合后加热会成为玻璃液,也见过视频里吹玻璃的工艺,但她自己不会吹啊,这个得匠人摸索。 在她解释了一番后,窑匠们表示这东西似乎比烧瓷器容易,于是就开炉了。 崔家的窑匠烧了半辈子瓷器,这还是第一次烧“琉璃”,烧出来的玻璃晶莹透亮,比海外进口的透明度好很多,一行人看到成品都要激动的去祭拜祖师爷了。 有制瓷手艺的窑匠们本来就是从小接受“技艺保密”观念长大的,所以听到主家严禁把消息传出去后连他们的家人也不清楚玻璃的事情。 崔教授看到成品咂了咂嘴:“透明度不够,瑕疵也不少。” 时知点头:“可能是原料纯度问题,也可能是温度问题,回头再实验。” 这些玻璃瓶成品在崔教授和时知眼里大体都是“残次品”,做实验用具是绝对不行,但做盛放精油的瓶子足够了! 精油在空间里由时知亲用量杯分好瓶密封好,被崔家负责买卖的人手带去了江南。 这买卖是崔守平带着人去交易的,夏初时去的,回来时已经夏末了。 “这精油比预想的还好脱手,那些卖舶来品的铺子不但抢着要,还想下订单呢。” 时知估算到了这个买卖的利润,但还是低估了,她的精油成品比市面的好,品种味道更丰富。 纯碱作坊已经把纯碱做出来了,效率不太高,但好歹不用时知亲自动手了。 时知把制作玻璃要注意的地方告诉了窑匠,他们烧制工艺品的经验果然不是时知这个外行可比的,不久之后玻璃的制作工艺就有了极大提高。 但时知不许他们烧制太多工艺品,一是纯碱产量不高,要留一部分做实验,二就是这东西还是“物以稀为贵”的好,玻璃窗户什么的太打眼,时知还没想过要弄出来。 时知在玻璃透明度提高后让窑匠给她烧了一批简易版的培养皿、烧杯、试管和“镜片”,她打算之后找人打磨出透镜,也许能做出简易版显微镜。 成品发现都还不错后,时知又让人把蒸馏仪器试着烧出来,瓷器的其实不怎么好用,不透明就无法观察制作过程,增加不必要的原材料耗损。 福种 崔教授看着新做出的样品,觉得勉强能用,只不过他猜孙女恐怕还要去做些玻璃品的生意。 “玻璃着色的工艺我琢磨出来了,具体怎么做还得研究,要是顺利玻璃作坊之后还会出两套琉璃用具,我打算卖去江南。”时知把花样都画好了。 崔教授点头:“物以稀为贵,是不用做多了,那怎么定价?” 时知笑了:“爷爷,我听说一套羊脂玉茶具,价值千金,那咱们家这琉璃的怎么也不能便宜了吧?” 她这玻璃虽然还没做出来,但最后的成品一定是着色雅致样式别致,保证是天下独一无二的“珍品”!到时候脱手给江南做买卖的大商人,肯定能赚一大笔。 这要是自己开个“奢侈品”店,时知不会这样玩,太平盛世那放到长安自己家铺子就行,那真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可惜世道不太平要乱,时知就打算让一部分利。 比如她改良的桑根纸除了自己家用,作坊是还批发给清河郡的各大书局和卖文房四宝的店铺的,反正只要交钱就行。 说个题外话,造纸是“雅趣”,出产的数量也没那么巨大,所以算不上什么“商业”,只不过崔氏改良了普通造纸术其实还是在造纸业有一定名气了,只不过时知自己还不知道她已经出了个小名。 这样的销售模式等于给自己找了一批“经销商”,不可避免的会少一部分收入,但时知她没时间去经营,等世道乱了,开这些店也不过是便宜别人。 今年时知专门弄了一个庄子里种芝麻和蓖麻还有葵花籽,这个时代经济作物没有太多劳动力种植,但时知要用大量油脂,他们只能自己解决了。 是的,时知打算做香皂,不止是为了赚钱,更多也是为了方便生活,空间里那些香皂和洗漱用品都快见底了。 然而不管是植物油还是动物油在这里都是成本比较高的东西,所以这香皂大概也是个“奢侈品”。 时知提前做了几块让崔守平带人去卖精油时一起带去了江南,果然有人识货,下了一大笔订单,约定入冬前到货。 时知一开始用猪油做的明显没有用混合油脂做的好,所以她现在不打算现在就大规模制做,得等油料收上来再说。 芝麻和蓖麻种子是空间里的,时知还偷偷用了一点空间的有机肥料,她目的在提高产量,这些不是要推广种植的,所以崔教授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神农六号”成熟了,崔教授就差睡到地里了,这几天整日在麦地里带人找麦穗做记录留种。 家主府名下的农庄的麦田都种了这个种子,这是大事,时知必须去帮忙做记录还有称量时打掩护。 清河郡在家主府名下的庄子有十几个,光种小麦的田地就五百多亩,这些粮食总数很庞大。 崔教授和时知分别带人到每个庄子都抽了几个等级田地称重,最好的田产量在三百八十斤左右,最次的二百七十百斤左右,平均亩产三百二十斤出头,清河郡出了“良种”的消息也在小范围传播。 种的多了自然瞒不住别人的眼睛,但具体数量只有崔教授和时知清楚。 小麦入仓时,时知收入空间一部分,除了要猥琐发育外,也是为了方便长久保存。 有了今年的数据,崔教授心里有底多了,他打算把空间另一种种子流出去,根据如今的耕种方式产量大约在亩产二百斤左右,“神农六号”产量有些“不正常”,亩产一百斤到三百多斤,太引人注目了,总要给人一个缓冲。 但这足以让清河郡的百姓高兴了,尤其是农人们,他们很多都听说了崔家种出来了“福种”,能让小麦亩产提高一倍,各地地方官也都派人打听具体“换种”的事。 崔家表示清河郡的百姓第一年的“福种”的兑换等量即可,也就是说你拿一斤麦子就可以换一斤种子,崔氏发出消息,每个县或者镇可以派几个代表过来换,因为要限量所以得带着可以证明身份的文书。 一时之间东武城热闹了起来,清河郡各地得到消息的都派了人过来,甚至有几个县是地方官亲自带着农人代表过来换种。 渐渐的整个桐州也传遍了,崔氏放出消息,今年种植不多,得等明年才能给外地的人换种,但外地换种的条件却不能和本地人一样了就按照正常换种的比例兑换,这也算给同乡的福利。 崔氏在换种时把崔教授传授的耕种方法也传了出去,并且表示耕种“福种”的农人明年可以自由跟别人换种,这样能更快扩大推广范围。 一时之间崔氏“仁善”的名声在清河乃至桐州达到了新高度,百姓原本对世家的畏惧,都添上了几分真心的敬意。 崔氏耕种发现了“福种”这是于国于民的大好事,清河郡郡守亲自来拜访崔教授,话里话外都是要上报朝廷给崔氏请功。 当然了这也是算他的政绩,可惜崔氏名望地位都不是他摆布的,不然可操作空间更大。 崔氏大祖房都挺满意,年前损失的名声不但回来了,还更胜一层,得到升官的族人也算是增强了族里的政治力量。 崔教授对于“请功”压根不在意,如果可能他甚至都只想悄咪咪推广,但这个年代做什么事情都要有说法,所以郡守要上报他也乐得省事儿。 崔氏小麦“福种”亩产达到二百斤,这在长安的政治圈儿引起了一小波轰动。 长安的大多数权贵们对于一亩地产多少粮食其实是不清楚的,他们惊奇的是崔清这老小子真回家种地了?还种出来了名堂? 而另一部分了解民生的例如长公主和皇帝陛下,他们考量的就多了。 长公主更加惋惜没有把崔氏握在手里,这件事对提高她的“民意”支持度有着大大的好处,而皇帝除了高兴,更多是庆幸这事儿没便宜他小姑姑。 最近太子参政,朝堂里出现了更多派系,外戚们看皇帝太软弱,有一部分开始投靠外来的“皇帝”了。 崔氏送到长安的三千斤“福种”怎么安排,很多人的意见不同,最后长公主拍板都交给皇庄的农人,等明年收获更多再向各地推广。 另外一件事就是,进献“福种”这种事应该赏赐的,但人家崔清提前说了,他一门心思种地读书,不接受加官进爵。 最后经过运作下来,崔氏得到了个“耕读传家”的楼牌,外加崔氏几个地方官儿升了一级。 对于这些虚名崔教授虽然不怎么在意,但这对于推广他的种子确实有帮助,等过几年循序渐进的“提高产量”,他的“神农六号”也许就能在整个北方推广了。 时知帮着收完小麦后就没在管换种的事,夏天的那批花提炼的精油质量比春天要好,时知囤了起来,打算进行“饥饿营销”,过几年这花都可能收不上来多少了。 到了秋天油料作物收上来了,时知让人用产出的次等品精油混合着做出了精油香皂,这批香皂特意做成了十二花卉的形状,孩童巴掌大小,看着就漂亮。 选址 时知让工匠仿制香粉胭脂盒的样式做出一批肥皂盒,香皂就放在里面,再用纸盒包了。 花期过了后,精油作坊就只生产香皂了,争取在深秋就能做完订单的数量送去江南。 至于为什么不送去长安卖,路途太远不说还打眼,目前为止还没人知道精油是出自清河郡,那些商人都是当舶来品卖的。 香皂制作和玻璃上色教上手后,时知就让工人自己研究,她也不是专业的,基本原理教会了得让他们去钻研。 玻璃着色和瓷器着色有想通之处,又比瓷器还好控制一点,窑匠在琢磨了一小段时间后,就把时知设计的玻璃茶具做出来了。 这两套玻璃茶具烧出来没几天就送去了江南的拍卖行,让江南的商人炒出了天价,听说这两套最终都进了长安贵人的家里。 后来时知对账时看到收入,决定明年再弄四套出来,就弄个“春夏秋冬”四景,手底下人一年的伙食费就出来了。 入秋不久后,白雀带着一批孩子回来了,人不多就十几个,但时知稍微看了一眼那十几个孩子差不多都是六七岁的模样,其实女孩子占了一半儿,只能说白雀费心了。 白雀挑人挑剔的很:“都是孤儿,这大半年选人的标准聪明伶俐是基本的,他们品性也都过得去,还有两个孩子筋骨非常好,很适合习武。” 时知觉得自己还是低估自己这个暗探头子了,找回来的孩子超出她预期太多。 “先放在我名下的庄子里,教他们认字,观察合格了再说。”她合适的地方还没找好呢! 最近太忙了,小麦、精油、香皂、玻璃外加碉堡的事都让时知分身乏术,她实在抽不出精力去安排人找合适的地点。 白雀听到小主子的烦忧,忍不住道:“崔氏在桐州北部有一片山林,属下幼时跟着上一任白雀去过那,有一个半山腰处有个地方地势奇特,普通人根本找不到那里,属下有段时间就是在那训练的。” 时知想了想:“你是说猫耳山?” 白雀恭敬的道:“正是,那里虽说荒废了十几年,但藏身的山洞,还有一些屋舍,整理一番想必还能用。” 时知能说啥呢?她上哪里知道崔氏还有这样的秘密基地?别说她了就是她爷爷也是半路换芯的,这地方说不定真正的崔家主都忘的一干二净了! 时知深呼一口气:“准备一下,过几日你和我一起去趟猫耳山。” 她的秘密基地选址也许就要妥了! 猫耳山离东武城有两百里远,正常坐马车两天也就到了,时知这次出门只带白雀和几个死士。 白雀没觉得有啥问题,上次去拦禁军,他就知道小主子是个能吃苦的人,如今是深秋,天还没那么冷,白天赶路也不妨事。 猫耳山在桐州是个人烟稀少的地方,这里土地贫瘠,只适合树木生长,山脚下的村落都比别的地方少很多。 这里除了出产木材供族里使用,平日里也没别的产出,所以连打理的人都没几个。 时知到了之后,看着山势并不是太别高,还有些怀疑这地方到底能不能用,但在山脚走了半天后,跟着白雀进入一个山头往上爬,没多一会儿她就知道了这里有多难走了! 这条路被草木隐藏了,远远看上去都是垂直的崖壁,他们好容易通过这条隐秘的小路,绕过了第一个山头然后再走一个山头找到了白雀说的那座山。 时知以为差不多了时,白雀又带他们通过一个山洞,走了一会儿这里竟然别有洞天,有个丛林密布的内部山谷,从内部再往上爬到半山腰,才到达目的地。 时知最后已经累的说不出话来了,这一路地势不算特别险峻,但它绕啊,真的有够隐蔽! 崔家老祖宗是怎么发现这里的?这件事值得考证,但时知在这里转了一圈儿后,马上意识到了问题,这个地方交通不便,要想住人得修整。 可是以现在的交通运输能力,原材料根本不可能悄无声息的运进来! 时知揉着酸疼的小腿儿心里叹气,也许只能她来当运输机了! 时知对白雀问出了一个灵魂问题:“白雀,你和其他人会盖房子吗?” 白雀:“……略知一二。” 崔氏的训练没有那么厉害,能让死士十八般武艺和技能样样精通,白雀他们打小学的是杀人和伪装探查的本事,但盖房子其实也有见过。 毕竟他们伪装在农庄很长时间,种地盖房子挖水渠都做过,崔家主几乎没怎么启用过他们! 时知在白雀脸上看到了“郁闷”,她似乎也明白自己这个问题戳到了死士们的痛脚。 时知装作无事发生:“咱们先回去,之后我会派人把东西分批运上来,这个地方以后就是绝密,你们回去继续收拢人手。” “是” 白雀自然听命,可他有种预感他这个小主子似乎在谋划什么他不愿意看到的事。 回到东武城,时知就开始根据自己丈量的范围画设计图,她要把那个地方规划明白,所有需要的东西都得准备齐全。 白雀他们不是一般人,时知不敢小瞧暗探们的观察能力,如果不想暴露空间的秘密,她要一次性准备齐全。 砖瓦自家窑匠可以烧制,木材庄子里也多的很,石灰涂料统统都要充足,木工提前做好……反正宁可有剩余也不要不够。 生活物资这些问题不大,哪怕真是人力背上去也不是做不到,为了避免麻烦,时知还是让人采买准备了许多。 她掌管碉堡的工事,让人买这些东西再正常不过,放在仓库里后把守卫调走再分批收入空间,这个操作她做的已经非常溜了。 第二次往猫耳山出发,时知是扮作新上任的猫耳山这一块产业新管事的小跟班上路的。 阿茄阿葫早就习惯女郎出远门不带她们了,她们女郎是当宗子培养的,从一开始的担惊受怕到现在已经习以为常了。 没看到连家主都是全力给女郎打掩护吗? 时知这次其实没有和崔教授说实话,她是打算一个人进山的,崔教授把白雀给她后外面的事除非必要,细枝末节都不再过问,这就给了时知可操作的空间。 崔教授以为白雀留了人接应时知,但这次为了保密性,时知在准备充裕后完全隐瞒了身份行动。 时知也是想了许久,还是决定自己进山,这个地方太重要了,她实在是不想有暴露的可能。 这次去猫耳山当差的也都是崔氏比较得力的下人,但一直都在外面当差没见过时知。 时知跟着白雀学过一点简单的易容,她把鞋里放了增高鞋垫,操作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厮混在队伍里。 大家只知道她是管事的跟班,跟他们一起去猫耳山当差,管事也只是接到主子的命令让这小子一起去猫耳山,上边有差事让这小子去做。 管事是崔家的世仆,上边怎么吩咐他就怎么执行,时知就是知道这个人的性子才让他当新的管事,以后猫耳山也算是个隐形重要产业。 惊闻 山脚有个崔家的小庄子可以歇脚,这也是崔氏往年伐木队歇脚的地方。 时知天蒙蒙亮就出了庄子,背着个小包袱在山脚左拐右拐就不见了身影,等庄子上的人发现她出门了都是早饭时的事了。 管事昨晚就听时知说了,她要去县城给主子办差,得去个几天,所以大家伙儿谁也没在意。 时知上次跟着白雀进山还算顺利,但她自己走其实还是有些害怕,壮着胆子根据记忆快速爬了一个山头。 她有打拳骑射的底子,体力在同龄人里算不错,但还是觉得累,这一路上没碰上什么对付不了的动物,这让她稍微送了一口气。 又爬了一个山头,找到那个山洞已经到中午了,时知没有停下而是一口气爬到了山腰。 山腰上有几间破屋,上次来白雀说应该不太能住人了,但临时当个过夜的住处还行。 时知把屋里稍微打扫了一下,接着把空间里准备的帐篷放在了屋内的地上,被褥火盆也都拿了出来。 吃了点儿东西,休息了半天,就开始分类把准备的东西拿出来。 砖瓦石料一小堆一小堆的放在空地的边缘地带上,这个不怕风吹日晒。 这里有几个天然行成的山洞,之前被崔家人修整过可以当储存室用,时知把木料和石灰等各种涂料放在山洞里,木工做好的桌椅板凳放进单独又放进了另一个山洞。 盖屋子用的工具还有各类生活用品在空间都是用背篓分类放置,从空间拿出来后直接原样放在用来储存食物的洞里。 时知最后拿出三十几个陶瓷坛子、四十个木桶和十几个大缸放好,这些东西太重,以后不好搬运,提前拿过来能省不少事儿。 农科院有一个用来挖水渠的小型挖掘机,时知在空间里练习了许久才学会使用,她原本也没想用这个。 但白雀手底下就那么点子人,总不能在这里盖一两年房子,所以她打算把地基挖好了,应该用不了几个月就能把房子盖好。 睡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时知就用准备好的工具开始撒石灰测量,感谢这两年盖碉堡的观察经验,她如今也算半个建筑工了。 开挖掘机时知是新手,加上她四肢短小开的很不顺利,歪歪扭扭干了两天好歹是把基地基本挖出来了,别的就等白雀他们来弄了。 清除好挖掘机留下的明显痕迹后,时知把帐篷等生活用品收好,屋内重新打扫了一下就下山了。 时知从空间里顺出一根木材,顺着小路让它滚下去,等停下来再踢着往下滚。 走到山谷时知才把木桩子收起来。 这几天她在半山腰观察了下,这个山谷的植物似乎没有很高大的,在西北角还有个天气湖泊。 这里应该被清理过,现在的荒芜大概是因为十几年没什么人来过的原因,她站在高处隐约看到条小路直通湖泊。 时知大着胆子走到了湖泊边上,水很清,应该是山泉水聚集的湖泊,时知取了一些水进空间,测试出的结果是可以饮用的淡水,她这下彻底放心了。 时知在山谷里转悠了一圈儿,感觉这里可以在基地成规模后让人再次清理出来,开垦下应该可以种点蔬菜水果什么的,毕竟山路不好走,为了隐蔽也不能总下山采买。 走出山洞,时知又拿出木桩子开始滚,来路两侧的植被被□□的挺惨,时知全当没看到,中途木头滚到了山沟里,时知就拿出新的木桩子继续滚。 直到天黑她才走出猫耳山,回头看看,白雀他们上山时应该会发现她留的那些“搬运痕迹”,即使有所疑惑,也总比感觉山里的东西是凭空出现的好。 山脚的小路她没有祸祸,这里需要隐蔽。 回到庄子前,时知进空间洗漱一番换好干净衣服才出来,走了一天山路,她浑身脏得很。 回了庄子时知直接跟管事说差事办好了,管事没多问就让她去休息了。 别人的问话都被时知用想好的理由搪塞过去,加上管事也不许大家多嘴,大家就该干嘛干嘛去了。 在来猫耳山前家主府下过命令,让人带一批山货回去,所以没几天时知就跟着运山货的队伍启程回东武城了,庄子上的人包括管事一直都以为这个伶俐的小厮办完差事回家主府了。 时知回到东武城时还不知道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长安传来了变天的消息。 时知回家主府时,是阿茄亲自接应的,她已经习惯不多嘴问原因了。 时知洗漱完就去和崔教授碰头了,结果一进书房她爷爷就扔给她一个重磅消息。 “长公主被刺杀了。” “什么?”时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崔教授听到这消息,恍惚了好几天,他明明记得孙女说过,长公主是死在宫变中的。 时知回来听到这个消息觉得不可思议,她不记得长公主死的具体时间,书里可能都没提,但她记得明明是死在宫里,怎么变成了在自己的别院被刺杀? 崔教授把长安传来的信递给时知:“人还活着,但据说伤到了肺腑,如今还在养伤。” 时知看了看信:“有说是谁做的吗?” 崔教授摇头:“官方说是叛军,但很多人怀疑是太子干的。” 其实他也怀疑是太子,这大半年长公主和皇帝的斗争变成了和太子得斗争。 谁都没想到年仅十九岁的太子竟然能和长公主抗衡。 时知开始了头脑风暴:“长公主能掌权除了她卓越的政治素养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先帝遗命,当今皇帝性子软弱,所以先皇才把权力分给妻子和妹妹让她们互相制衡。” 先皇大概觉得这俩女人一个是亲娘一个是亲姑姑,又不能当皇帝,怎么也反不出天去吧? 可却没想到这俩女人把当今压制得喘气都费劲,太后一没长公主没了制衡一下子就把皇帝架空了。 崔教授努力回忆崔家主记忆中的朝廷:“太子比皇帝性子要刚强,朝臣眼中的他似乎是个有主意的。” 时知想了想这两年的事,摇了摇头:“可太子还没那么大本事,我猜很大几率是部分权贵想夺权!” 原著里长公主是死在今年的,她死后太子掌权后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甚至因为性子急躁加快了与地方势力的矛盾,甚至可以说大良没得那么快也是因为这位性格霸道却没什么才能的太子。 长公主再厉害,她本身却不占据“大义”,所以世家对她的态度从来都是模糊的,权贵们一部分支持她另一部分却在观望,以前长公主最大的优势是宗室支持她胜过荣安太后,毕竟是一个姓。 时知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爷爷,你说会不会是宗室和外戚联手了?” 未雨 崔教授内心有些震撼,但他不是对长安的事,而且他突然发现他孙女似乎有些政治天分,这是好事吧? 时知不知道她的话让自己爷爷怀疑她点亮了新的技能,她这会儿觉得很多疑问都想通了,以前她不明白长公主怎么就输给太子了,这不科学! 现在想想,她哪里是输给太子,明明是输给这世道,也许长公主自己都没想到,被她拉拢和压制的那些人,竟然会联手对付她吧。 说实在的,时知有些慌!长公主没死这说明剧情变了,但对他们来说不知道是福是祸,以后天下还会乱吗? 时知是希望不要乱的,但她不会寄希望于一个人的生死,其实在她和爷爷摆脱掉长公主的算计时剧情就已经不同了。 时知不关心谁当权,她是希望天下太太平平的,如今剧情崩了,她预知的走向也许都会改变了。 但她心里还是觉得那些以后会出现的人不会消失,毕竟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不是小说,大家命运改了,可大局势不会因为一两个人就彻底变了。 朝廷和地方的矛盾不是因为某个人某件事,而是历史遗留问题,这个问题不彻底解决了,那么这个天下就消停不了。 她还是和爷爷该干嘛干嘛吧。 长安 天还不是太冷,惠嘉长公主已经披上了大氅,她斜靠在睡榻上听着窗外的鸟雀叫,心里沉静如水。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反而越发冷静了,以前脑子里很多被权力欲望遮盖住的迷雾也渐渐清晰了。 她没想到自己在那群蝇营狗苟的小人的算计中真摔了这么大一个跟头,荣安那女人要是知道了得从棺材里跳出来嘲讽她一顿吧? 其实之前她已经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所以才没有进宫,甚至临时去了别院里,可她身边的内奸还是把消息透出去了。 禁军统领萧寒是她的人,却死在了一场莫名其妙的风寒中,如果她按计划进宫了,这时候也早就死了吧? 但现在想这些都没用了,她伤到了要害,也没多久好活了,其实按照以前的性子她是得让算计她的那帮人全部陪葬的。 惠嘉清楚自己不能真的任性去做了,她被权力游戏蒙蔽双眼太久了,回头看大良已经到了风雨飘摇的地步,她要是死了,皇帝或者太子还能继续压制那些地方势力吗? 她疲惫的闭了闭眼,要是太子真靠自己的本事打败自己,也许她还能笑着闭眼,可惜不是啊! 她皇兄娶了刘家那女人生的儿子一点儿也没继承那女人的脑子,却继承了刘家那些小人上不得台面的小算计,懦弱不堪。 太子性子急躁,好大喜功,只被人挑唆两句就能翻脸,根本就不是当帝王的料,大良的江山留给这俩货她真是闭不上眼啊! 这么久的算计竟然还没把禁军控制住,天真的以为把萧寒弄死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一群蠢货! 想到她那大她几岁皇帝侄子哭的眼泪鼻涕一把的她就头疼,就这样的货色,只因为是个男人所以那些人宁愿背叛自己也要追随他代表的“正统”! 惠嘉摇摇头,她现在不是很在意这些,她在想临死前她得找个像样的撑住这江山。 “来人,派人去把淮阳王秘密带回来。”那小子今年快三十了吧?她皇兄在世时,给了这个未成人的小儿子一块封地就任他自生自灭了。 惠嘉想起她未出嫁那几年的时候了,荣安把持后宫,几个小皇子和嫔妃都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 她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发现,原来她那个最小的侄子还是个为数不多的聪明人,才几岁就知道守拙了。 惠嘉长公主回忆起她皇兄驾崩那会儿,淮阳王也老老实实在封地守孝,没傻乎乎回京被荣安清算,这也算是宗室里难得让她顺眼的人了。 这天下只要是他们老景家的,谁当皇帝不行?太子和那几个皇子没一个中用的,那就别怪她心狠了! 说来可笑,她一直都是心狠的,但这还是第一次对着血脉亲人下死手,也许她是狠心太晚了。 “派人去把两位公子带过来,我有话嘱咐他们。”惠嘉脸色恹恹的,她知道自己这身子不太中用了。 “是。”身边的一个女使领命后静声退出。 惠嘉又想起什么问道:“驸马还在府里吗?” 长史轻声道:“在,殿下要让一起驸马过来吗?” 惠嘉摇摇头,叹息道:“算了,让两位公子过来吧,驸马最近可能也被吓坏了,让他好好休息。” 清河郡 时知最近一直很关注长安的消息,然而直到年关将近,长安也没有再起什么波澜。 这个冬天似乎格外安静,时知总觉得要出事,索性传信给白雀他们,任务临时暂停,去长安附近盯着。 崔教授打算明年把棉花种出来,这个时代大多数人还不知道用棉花御寒纺织,这个时代冬日里普通人的寒衣大多是麻衣加厚,有条件的就穿皮裘。 崔教授想把棉花推广出去,所以一直忙着规划明年种植棉花的田地,他已经给族人下了命令,今年全族老老实实待在清河,长安的事谁也不许掺合,谁要是掺合立马全家除族,重点通知对象是那几个家里有人做官的。 谁都知道惠嘉长公主在憋大招,这时候嘚瑟,那是嫌自己命太长吗? 崔氏今年闭门谢客的时间有些长,时知除了在空间整理各科基础知识素材,就是捣鼓她的青霉菌,经过两年的培育和收集了她终于攒够了一批青霉菌进行提取,制出了几十克的青霉素粉末,她都要激动哭了有没有! 这真是铁杵磨成针啊! 在现代时她从来没有用这么简陋的条件培养过青霉菌,所以这种成功的成就感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要是不用空间仪器提取成功,那她可能成就感更大。 崔教授规划好棉花地,就进空间研究资料了,种棉花他不是专家,总要充实一下知识储备。 看着之前被时知放建筑材料弄得脏兮兮的空麦地,崔教授强迫症犯了,他每天都要打扫一块儿地方,然后全部整理好了后,捣鼓了半天耕地机,把空麦地给犁了。 时知无语:“这又不能再长庄稼了,干嘛犁地?” 崔教授理所应当的回答:“看着舒服。” 时知:好吧,你是爷爷你说的对! 时知看着旁边那些粮食,咽了咽唾沫道:“要不我们把收割的空地都整理好了,以后放东西用?” 崔教授有些不能承受,他的试验田要变成仓库,可想到以后越来越多的粮食,他还是点了点头。 “那我再把地压平吧。” 时知:我爷爷年轻了二十多岁就是厉害,各种车都玩的顺溜! 祖孙二人这一忙,就忙到了准备年关祭祖,今年仪式没去年那么大,但也是很隆重,崔教授要亲自操心。 时知待着女使定下节礼单子,然后开始清点,确认无误后往各家送去。 阮妈妈最近都不怎么管内宅的事了,除了时知的文化教育问题,她别的都扔给时知和时知的女使练手。 “过了年女郎要开始学习女红和合香了,医药也得学一些。”阮妈妈大概是想把时知往“全能型选手”培养的。 “琴棋书画”时知勉强把字和画学进去了,但琴和棋真就是“皮毛”了,时知已经放弃治疗。 但阮妈妈显然还是想拯救一下自己的小女郎,所以才艺课她还是按部就班的规划好了。 时知觉得阮妈妈可能要“梦碎”,可她也不好意思太过刺激这位小老太太,快五十多的人了,原本都可以荣养了的。 时知经常翘课溜出门的事儿,阮妈妈大多是不知道的,时知的任课老师是直接对崔教授负责的,所有人都很默契的瞒着阮妈妈。 毕竟时知出门做的,别说是世家女,就是放在一般人家女郎身上,也足够让阮妈妈昏倒了。 所以至今阮妈妈眼中的时知,大体上仍然是温和聪慧又守礼的标准世家小女郎! 偶尔有那么点出格,那也是因为她家女郎是灶女,做事自然能完全与普通女子相同,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当神尊在九幽玩基建》喜欢的小可爱收藏一下谢谢 风起 今年是时知与崔教授在这个世界过的第三个新年,从一开始的忐忑不安到如今已经平常看待了,甚至关于回现代的事他们也渐渐习惯不去多想了。 时知觉得人的适应性还是是很强大的,今年祭祖的流程她就记得很清楚,因为每日不断的打拳健身,这次她竟然没有感觉累。 除夕晚上祖孙二人还下了两盘棋,最后以崔教授受不了“臭棋篓子”的耍赖为结局,结束了这项娱乐活动。 时知下午去折了几枝梅花,这会儿下起雪来看着倒是有几分趣味,看着窗外的雪花,崔教授感叹:“又是一年了啊。” 时知微笑着道:“瑞雪兆丰年,今年应该有个不错的年景。” 下了一夜的雪也阻挡不了初一拜年的热情,家主府迎来送往大半日,时知又去开阳街各府给长辈们拜年。 红包收了一堆也送出去一堆,没办法族人多了,她也有很多“小辈儿”。 年初三家主府按照惯例要请客,今年崔氏有意低调,所以只设了家宴,请族人在一起热闹了一回。 今年的菜单设定是时知身边的阿阿葫商量着来的,采买由阿秋盯着,请帖是阿茄拟定好时知看过点头的。 培养助手的好处一下子显露出来了,时知立马觉得这个年轻松了,她从这个宴会开始就打算放一部分事给身边得力的人去做,不然什么都要她来操心那以后早晚得累死。 “你们三个做事时带着阿芸阿荞她们这些二等女使去做,让她们也开始学习。”等以后阿茄她们出嫁了这也好有接手的。 宴客的事不太用时知操心,只要到时候她准时出席就好。 再说她那基础教材还有三分之一没整理好呢,得抓紧时间进空间整理,青霉菌也要继续培养,所以时知今年除了几个必要的宴会其余时间都窝在初禾园里。 崔教授因为打算试种棉花,所以每天早上祖孙二人都会在初禾园待一“小会儿”,按照计划进空间学习几个小时再出来忙各自的事情,祖孙二人都不是能闲下来的,过年也是要“奋斗”的。 “今天初几了?”时知最近在空间待的太久日子有些过颠倒了,她估摸着都快元宵节了吧。 阿茄把各府送来邀请时知赏灯的请柬整理出来,顺便提醒主子该给人回信儿了:“初十了。” 时知扫了一眼邀请函,看着都是些赏灯或者宴会雅集的请帖:“都推了吧,记得回份礼就行。” 她对古代灯会没太大兴趣,去年看了一眼,也许是东武城不算太繁华的城市,所以这里的灯会不怎么吸引人。 崔教授也不打算出门看灯会,他早就过了爱热闹的年纪,哪怕身体年轻了,心态也是喜欢安静的环境。 只不过长安的消息已经晚了三四天没到了,前几天他心思都在棉花上没太在意,可这两天心里就犯嘀咕了。 时知听到长安的消息还没送来时,也停下了手里的活儿,她总觉得长公主要放大招,不会是已经放了吧? 时知想到这里连忙“呸呸呸”,心想千万别好的不灵坏的灵。 又过了七天,在元宵节过后,长安的消息终于传过来了,时知顿时觉得自己真是名副其实的“乌鸦嘴”。 原来从初一开始整个长安戒严,就连信鸽也被拦截了,崔氏的线人压根就放不出消息。 “不光我们家,恐怕在长安放了眼线的都被拦下了。”崔教授看到消息后声音有些低沉,虽然没有亲眼见到,可他也能想象顷刻之间有多少性命灰飞,多少家族湮灭。 时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皇权都是用鲜血浇灌的这句话她第一次彻底感受到了,虽然没有牵连到可依旧感受到了沉重。 长安戒严了整整十天,信上说因为除夕之夜时皇后与太子谋逆,带着东宫禁军把在宫中参加除夕夜宴的皇帝、皇子和妃嫔还有一些宗室都控制在了太和宫,为了逼皇帝写退位诏书,甚至不惜用几个皇子的性命威胁。 长公主因为受伤未愈,所以这次宴会并未参加,只是由驸马代表着去了一趟。 因为驸马久久未归,公主府的人去宫中询问的人也没了消息,去询问进宫参加宴会的宗亲们也没回家时,长公主预感到不好发觉宫里出了事,带着亲信和骁骑营的兵士闯宫救驾。 可是救兵赶到前,太子已经把殿内剩下的皇子妃嫔还有宗室杀了大半,听到骁骑营闯宫时太子知道大势已去,干脆把剩下的人也都杀了。 救驾的人赶到太和殿时已经血流成河,除了被灌下毒药的皇帝还有口气,连太子和皇后都畏罪自杀了! 长公主看到这幅惨像当即口吐鲜血,但哪怕再悲痛多年的政治素养也在,在命人全力救治陛下后长公主迅速接管了禁宫,并且下令长安戒严,同时立刻派人去把陛下同父异母的弟弟淮阳王一家接去了长安。 参与谋逆的几个权贵包括皇后和太子妃的娘家都被被长公主命人在初一全都控制了起来,整个新年长安的上空都笼罩着死亡的阴影,空气中似乎都能闻到鲜血的腥气。 送信的人昼夜不停快马加鞭跑了六日送来的,长安城门开了这说明长安这次已经完全被长公主控制住了,她已经掌控住了全局,或者说用武力完全把对手消灭了。 时知脑子有些乱,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她打了个颤:“爷爷,我真是有些惧怕惠嘉长公主了。” 时知不知道长安这场政变具体的情况,但太子谋逆这种事她很清楚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别人或者不清楚,可时知很清楚原著走向,太子没有理由这样做,皇帝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了这个比他有主意的儿子身上,甚至有意扶持儿子夺权,太子是疯了才会把他老爹加兄弟全杀了,如果发动政变去杀长公主一派才有可能。 崔教授也明白这里面的残酷,轻声道:“虽说无毒不丈夫,可无差别的下死手,这位长公主是狠毒的可怕了。” 政治斗争的残酷远远超出了来自异世界的祖孙二人预想,这一言不合杀你全家太可怕了。 时知想起了原著,原本这场政变的胜利者是太子,但他不知道什么原因放过了驸马和长公主的两个儿子,然后多年后这两个儿子叛变了。 想到了这里时知心里唏嘘不已,显然长公主是很懂“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道理的,既然下了狠手那就把事情做绝了。 还有驸马怎么也挂了? 长安 惠嘉长公主脸色苍白的抱着暖炉,她伤了肺腑受不得凉,不然就会咳嗽不止,对着凌符慢悠悠的道:“淮阳王的住所再加派人手,绝对不能出任何岔子。” 凌符恭敬的应道:“殿下放心,卑职已经加派了人手,只是这淮阳王一直不肯答应进宫有些难办。” 惠嘉长公主听到这话也没生气,反而轻笑着说:“这小子是怕我要再扶持个傀儡出来,他倒是乖觉,去跟他说不进宫就让他的长子去。” 要扶持傀儡,她留一个皇帝的小儿子不更好?找个年富力强的王爷干嘛? 凌符又道:“驸马的身后事已经安排妥当了,两位公子也已经安排扶灵启程了。” 长公主点了点头,她不想让儿子再在长安了:“有如澈跟着他们本宫放心,长安这滩浑水就别再让他们趟了。” 凌符沉默不语,他是为数几个不多的知道驸马之死真相的人,这也让他更加清楚自己跟随的长公主在需要下决心时有多么惊人的魄力与冷酷。 乾元殿内安静得一丝声音也无,宫人们都安静的仿佛透明人,皇帝身边伺候的人都死在那场宫变里了,如今这些人都是新调过来的。 皇帝被灌了毒药,虽然及时医治了那也是吊着一口气而已,每日都是昏迷的。 淮阳王看到自己这个兄长时内心五味杂陈,他幼时活在嫡母和这位嫡兄的阴影之下,从小的愿望就是得块封地活着离开长安。 他父皇大概也是看出自己的皇后是个狠心的女人,所以早早把几个年幼的儿子分封出去避免再出现几个大儿子因为各种事被他废黜成庶人的事。 记忆里他父皇很喜欢荣安,宫里没有任何女人拥有那样的荣宠,但他长大后明白他父皇喜欢荣安却也忌惮她的野心,所以才扶持惠嘉制衡荣安。 但谁能想到呢?荣安和惠嘉这两个女人对权力的欲望丝毫不亚于男人,他皇兄当了一辈子的傀儡,临了还被惠嘉屠尽了血脉。 他对这座皇宫逃避了半辈子,没想到如今又回来了,回来接替他皇兄继续成为傀儡。 淮阳王给皇帝掖了掖被角,轻声道:“皇兄,你说为什么姑姑她不干脆自己当皇帝呢?” 淮阳王看着这个死寂的宫殿,他小时候甚至觉得这里藏着什么怪兽,所有靠近这座宫殿的人都会不幸。 以后他也会被噩运缠绕吗?淮阳王不清楚,他只知道从此以后这座宫墙内流的鲜血是永远洗不尽的罪孽。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当神尊在九幽玩基建》求收藏 氓山 二月初一淮阳王景淳被册封为皇太弟,三月初九皇帝驾崩,皇太弟继位改元熙兴昭告天下。 来到大良不足三年,前后就经历了两次国丧,时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最近她一直在想事情为什么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剧情完全朝着不可知的方向去了,她总觉得这一切和她与崔氏脱不了关系。 当然他们没有那么大的能量去左右朝局,但权力博弈一点变动可能就会让当权者改变策略。 长公主没有掌握崔氏大祖房,这也许让那些权力巅峰的人改了一些策略,不知道后面又发生了什么,所以长公主没死在宫里,然后后面就一切都不一样了。 这样想来,也许惠嘉长公主“因祸得福”了?时知的脑洞大开,朝局离她还太远,她也只是发散一下思维。 整个东武城都挂上了白,百姓禁止娱乐活动百日,一年内禁止婚嫁迎娶。 没多久去世的皇帝谥号也出来了,“惠”字是这个帝王十八年皇权生涯的总结:爱民好与曰惠,柔质慈民曰惠1。 不得不说定这个谥号的人很有水准,这是个表面看上去挺不错的字,然而一个帝王用柔和仁厚来形容其实就是说的好听一些,难听点就是说这个帝王性格软弱、没有建树,它告诉后人这是一个平庸甚至让人可怜的帝王,倒是很客观的评价。 登基后被母亲和姑姑当做傀儡操控,性格懦弱没有什么才能却偏偏当了帝王,遇事只会哭等着别人来救,唯一一次拿出胆子来反抗还没成功反而使自己的血脉被屠杀殆尽,自己也中毒而亡,他这一生都是可怜又可悲的。 荣安太后要是地下有知会不会后悔,为权力为皇位为家族谋算一生,最后却落得子孙丧尽家族没落,回头看不过一场空。 时知一直在关注惠嘉长公主的动向,可自从新帝登基,长公主就闭门谢客,对外的说法是养病加守孝,驸马惨死让刚强如长公主也经不住打击了,听说身子一直没养好。 很多人猜测她想把新帝继续当“傀儡”,可长公主并没干涉朝堂和后宫的交接,这又让很多对“政变”之事有疑虑的人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 清河郡 二月初白雀让人又带了一批孩子回来,他自己带着几个手下绕路去了长安,时知明白他是去探听消息了。 这次变天不同以往,大祖房撤出长安消息后消息来源就没有以往灵通,白雀他们这是要去拿第一手新消息。 直到四月新的一批野花收上来时,白雀才回来复命。 “新帝登基后并没有什么动作,但长公主的两个儿子被送去了封地,中枢大臣也换了几个,奇怪的是这几位都不是长公主一派的,也不是反对长公主的权贵一派。” 时知把白雀带回的信息在心里过了过:“长公主身体怎么样?” 白雀摇了摇头:“公主府被守的铁通一般插不进手去,但新帝登基后长公主并未上朝,一直闭门谢客。” 时知点头,继而又道:“那你去这么久,也不光是探查消息吧?” 白雀道:“少主英明,属下从长安给您带回份礼物。” 一场政变长安城的权贵门阀换了一半的血,家眷们也都生死难料、零落成泥,那些豪门养的下人也都再次被当做财产卖了。 这原本也没什么值得白雀上心的,然而这次跟着白雀去长安的几个人里有上次安排去长安散播消息的死士。 这个死士名叫青狐,平日里就负责收集情报打探消息,这次在长安西市牙行打听消息时他发现了刘家的一个管事也在被卖的人群里。 “青狐上次把消息传给刘家后,一直盯着他们家的动静,后来刘家放出关于长公主流言就是这名管事去办的。” 时知明白了:“这个管事是刘家主子的心腹?” 刘家是被清算的最后一批权贵,做为惠嘉长公主的头号政敌的娘家在皇帝驾崩后还是被长公主一派找到了“罪证”,但毕竟是天子外家,所以最后还是“从轻发落”除刘家家主赐死,其余人等抄家流放。 “青狐原本就假扮的客商,顺手把这人赎出来想问些关于刘家的事儿,结果这个管事刚被带到客栈就想找机会逃跑,青狐把人逮回来后直接用了些手段问出几件事,然后就把人送到属下这里来了。” 时知来了兴趣:“什么事?” 白雀神色有些雀跃:“荣安太后去世前给刘家留了后手,给太后修陵墓的工匠中被偷偷带走去了氓山,在那里修了一个假墓,里面放了一批让刘家东山再起的东西。” 时知惊讶的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个听着耳熟啊,不会里面刚好有十二万两黄金和五千铠甲兵械吧? 时知觉得自己心跳加速了,她去年刚破财了十几万两黄金,这就要给她补上了?难道自己是天命之女?锦鲤附身? 或者说白雀就是自己的锦鲤?她每次缺什么他就送来什么,这哪里是死士啊,这简直就是锦鲤本鲤! 结束了算七八糟的脑补后,时知尽量让自己用平稳的口吻问道:“这种绝密,他一个管事怎么会知道?” “这事儿也是刘家不走运,那假墓还没修完最后的工程,刘家家主原本是打算完工后把那些工匠灭口,可不想遇到了政变刘家一直被看管着不敢妄动,刘家被抄家时刘家家主把这事儿告诉了小儿子,没成想这个管事当时负责把风却偷听了一耳朵。” 原来是在氓山啊,时知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记得氓山似乎是在并州地界。” 白雀兴奋的道:“是的,主子属下听到这个消息后就带人去了趟氓山,山里果然有人在建工事,如今青狐还在氓山盯着。” 时知听到这话后开始回忆原著剧情,这批金子应该就是小说里著名的“龙脉宝藏”。 小说剧情里有个关于“宝藏”的传说,说荣安太后去世预感到大良气数将近所以为皇室留下一批富可敌国的宝藏,这些宝藏护着大良龙脉不绝可以东山再起。 小说一开始就有很多势力打探过这个“宝藏”,钱财是小,那个“龙脉”却是众人想得到的,但一直都没有人能找到。 原著直到番外里,关于宝藏的事才简略提了一嘴,男主得到线索后派人去找到了宝藏,压根没什么龙脉就十二万两黄金和五千破烂了的兵甲。 但气人的是作者没写男主是让人去哪里找的,这个番外仿佛就是作者突然发现还有几个坑没填,最后都补上而已。 时知一直就没打过这个宝藏的主意,除了她压根就不知道去哪里找外,她总觉得男主后来实力那么厉害都找了那么多年,她就不费那个劲了,有那个时间和精力自己也挣回来了。 不过原来荣安太后留下这个不是为了皇室,是为了自己娘家吗? 想想也对,荣安太后去世前最担心的应该不是自己儿子,而是小姑子会不会把她娘家给咔嚓了吧! 原来小说情节里,刘家做为跟长公主政治斗争的最终胜利者,应该是很顺利的就把这批财产隐藏了,后来也许是没来得及用上或者是没有机会用上,新的王朝就建立了。 荣安太后的安排最终便宜了男主,时知心情一下子就愉悦了起来,发横财似乎也不错哎! “把氓山的情况具体和我说说。” 氓山的假墓是修建在天然的山洞里的,这里本来就是刘氏一族的老家,弄个墓地也只是为了掩盖山洞里的工事。 荣安太后生前派了两百工匠去氓山,到现在修建了将近五年已经接近尾声了,如果不是刘家被长公主突然打趴下了,这批工匠应该就是假墓里所谓的“殉葬者”了。 刘家派了三百兵士看管这些工匠,为了隐藏行踪,去氓山送补给都是以半年为期,所以山里的人还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 兵士加工匠也就五百多人,似乎也不是很多,时知脑子里想了几种解决的办法,问题是那么多金子怎么运回来啊? 时知心里有了主意后,继续问道:“你刚才说青狐问出的事似乎不止这一件?” 白雀点头:“是的,还有一件事,长公主遇刺是驸马郑喆泄露给刘家的消息,荣安太后似乎拿住了郑喆的什么把柄,从荣安太后去世前长公主的消息就一直被郑喆泄露。” 郑喆算是荥阳郑氏的远房旁支,他所在的一支已经家道中落与主家来往也并不密切,所以当初公主出降虽然也是先帝有意拉拢世家给长公主铺路,可惜郑氏似乎并未买账。 郑喆当了驸马后郑氏似乎更远着他这一房了,但娶公主尤其是一位有权有势的公主还是好处多多的,听说郑喆的父兄都在肥缺上任职,他这一房也算重新起来了,只不过靠女人上位终究是被很多人看不起罢了。 时知想不通,这郑喆图什么:“我怎么听说驸马似乎和公主感情甚笃,他到底有什么把柄落到刘家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  备注:1出自《周书·谥法》 预收文《当神尊在九幽玩基建》喜欢就收藏一下吧 明寒刚从异世渡劫归来就被忽悠着去了九幽。 任谁看这都不是个好差事,九幽因成为神魔大战的现场如今成为一片寂无。 然而明寒没觉得忧桑,她反而跃跃欲试。 不就是“开荒”吗?这题她会啊! 于是被称为“遗弃之地”的九幽开始变了 彼岸花开在了忘川两岸,九幽有了第一抹红。 冷霄树栽在了冥河之南,九幽有了第一缕香。 明茎草种在了阴山之北,九幽有了第一片光。 菩莲子落在了黄泉池畔,九幽有了第一丝净。 …… 千年过去,九重天再想起被遗忘许久的九幽之地时,却发现这里完全换了天地的模样。 原本连魔物已无法生存的地方,竟然出现了灵气与死气共存的特殊环修炼环境。 更让大家眼红的是一些神界的再难寻到的珍贵神植竟然在九幽成片生长。 原来的废弃之地重新有了生机不说,最离谱的是九幽竟然“认主”了!任谁也再难动什么旁的心思。 正当明寒乐呵呵享受“基建”的快乐时,神界、魔界、仙界纷纷发来一堆“移民” 申请。 明寒:非特殊人才拒绝纳入。 明寒拉着来参观的大佬们,骄傲的道:“看,这都是为我自己打下的江山!” 众大佬: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