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故事》 正文 第1章 楔子 阿富汗东部,广袤贫嵴的高原上,一队由近百辆各式车型组成的混合车队正在迤逦前行。从车身的星条旗标志可以看出,这是一只团级规模的美军部队在运动。 车队的尾部,华裔美军士兵杨铭驾驶着 977 重型战术卡车漫不轻心地跟着车流。在杨铭的记忆中,他在阿富汗的二年里,部队的这种转场已经有几次了,跟战场上的血与火相比,这样庞大壮观的行军只能算是户外运动而已。 杨铭驾驶的977重型战术卡车是美军最新一代的军用载重车辆,这种卡车具有独立悬架,安装了中央轮胎充放气系统,配置了永久润滑部件,使得车辆的行进更加平稳,牵引力和离地间隙也更大,涉水深度达15米。中央轮胎充放气系统可供司机在任何条件下将车辆性能调整到最佳状态。永久润滑系统确保了更好的野外使用性能,并能大幅减少维修保养需求。 杨铭的这辆重卡是经过特别改装过,车身配备双油箱,车头后面拖着的是封闭式的货厢,装载量接近50吨。车上除了弹药辎重之外,还载着杂七杂八的各种装备和一些士兵们的私人物品。不仅如此,卡车的后面还牵引着一门777轻型榴弹炮,这种牵引式超轻型榴弹炮重量不到4吨,外形看起来就像加了后坐的迫击炮,但是它的性能和那些巨型的155榴弹炮一样,具有毁灭性的杀伤力。车队在行进中如果遇到敌人的重兵袭击,这门777榴弹炮将在一分钟内转入作战状态,迅速起到决定性的火力作用。 杨铭猛吸了一口嘴里叼着的香烟,按下车窗玻璃,扔出烟蒂。一阵风扑了进来,驾驶室里烟雾缭绕的空气瞬间多了一份清新。突然,杨铭从反光镜里看到,车队最后面护卫的h1悍马车的大灯亮了起来,悍马车上露出半个身子c戴着护目镜的机枪手挥着手,似乎在喊着什么。 “见鬼,谁听得见你在说什么。“杨铭嘟囔着,正要去打开车上的战术无线电系统,想听一听发生了什么情况一一一一但是,已经不需要了,杨铭感到眼前一暗,整个天际突然变暗了,在车队的头顶上,弥漫着整个天穹的黑云铺天盖地的压了下来。 紧急刹车,随着abs系统的咔咔声,杨铭紧紧抱着方向盘,终于在视野全黑之前,把几十吨重的卡车停了下来。打开车灯,透过前挡的玻璃望去,一片黑色的雾霭,车灯的光线在雾霭里旋转着,像是遇到了宇宙黑洞一般,堕入了无边无际的深渊,看不到任何外界的信息。 “fuck!发生了什么?“杨铭对着无线电大叫着,无线电里却只有一片静默,没有任何有用的声音。杨铭再次重复呼叫着,不断切换着频道,仍然是一片静默,就像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一样。 短暂却又漫长的等待——没有人来拍窗,没有人来叫唤,外面没有枪炮声。到底出了什么事?杨铭决定下车看看,于是猛地推开车门。 刺眼的阳光照在杨铭的脸上,整个世界突然亮了。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2章 穿越 冬季的华北平原上,四野一片寂静的萧索。麦地早已收割完毕,一簇簇的麦根遍布在田野上,远远望去,给大地缀上一层暗淡的金色。枯黄的草蔓长满在田间垄上,间或露出一点绿色,显示着大自然强大的生命力。一辆巨无霸式的重型卡车停泊在平缓的土坡上,车身后拖挂着一门火炮,炮管低低着伏着。后面不远处,一辆敞着车门的悍马吉普车斜向停泊着,车前的大灯亮着,灯光在冬日的阳光下显得分外黯淡。悍马车上搭载的 762 毫米机枪斜仰着,枪位后面却没有士兵。 杨铭打量着这一切,思维陷入极度的混乱之中。 杨铭是北京人,高中时候随父母拿了绿卡到美国读书,并以优异的成绩申请到了常春藤大学。在大学里混了二年,被t一一退学了。没拿到毕业证,一时也找不到好的工作,杨铭索性就去当兵了。杨征到征兵站报了名,做了asvab(军队职业倾向测验)测试——很显然,这类简单的智力和常识测试对他没有任何难度,满分的测试成绩让杨铭可以选择所有的兵种。最终杨铭选择了炮兵——炮兵是战争之神,从小就喜好历史和军事的杨铭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一个月后,接到了录取通知。杨铭带上简单的行李,去俄克拉何马州的锡尔堡炮兵训练基地接受为期10周的新兵训练。以优异的成绩完成新兵训练后,杨铭选择分派到驻德拉姆堡的第十山地师服役,不久就到了阿富汗战场。 在阿富汗的二年里,杨铭参加了多场战役和战斗。在炮兵阵地里,杨铭和同袍们一次次将155毫米榴弹顶入777榴弹炮的炮膛,转动炮轮,拉响炮绳,大炮怒吼着将榴弹射入弹道,整个大地都在颤动。每一发炮弹射出,几十公里之外的目标150米半径范围内,155榴弹的弹片和冲击波嘶吼着摧毁一切。 杨铭也多次在几十米的距离上和敌方的战士举枪近战,那些渗透进来试图破坏炮兵阵地的武装份子面对死亡毫无恐惧,一波一波地冲上来,手中的ak47喷吞着火蛇,将炮兵们的防御圈一点一点的撕裂。子弹在耳边呼啸,手雷在四周爆炸,每一分钟都有躯体在倒下,将满腔的热血洒入苍凉的大地。 在阿富汗山区的清扫武装份子巢穴的战斗中,杨铭与敌人贴身搏斗,甚至有几次和对方战士狭路相逢,扭抱在一起,互相用刺刀c用拳头c用头盔给对方致命一击。 看惯了这个世界上的贫穷c愚昧c仇恨c杀戮,经历了血与火,杨铭实现了从一个文艺青年到铁血战士的转变。 这一切,在这1629年冬季的华北平原上,切换了人生的进程——杨铭穿越了。 杨铭收回了思绪,再次确认了这一事实。 “汤米!“杨铭大叫着战友的名字,冲向后面的悍马装甲车。 很失望,没有回应。悍马车的门开着,仪表盘仍亮着,引擎在空档怠速运转,车上并没有人。一支hk416步枪斜挂在悍马车的驾驶座椅靠背上,显然,和杨铭一样,它的主人下车时没有带上这枝枪,于是,这枝枪随着悍马车一起,穿越到了这个时代。 杨铭抓起步枪,拉了一下枪栓,检查了一下弹夹,提着步枪,弯着腰一路小跑着对吉普车四周进行搜索,但是一无所获。 杨铭想再跑远一些,看看这个世界都有些什么,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什么年代?远处的村庄在数里地之外,依稀只见残垣断壁,几间房屋的废墟上仍有焚烧后的灰烟在袅袅升起。根据房屋的建筑风格,以及断壁上隐约可见的残破对联,杨铭确定这是在华夏大地。只是奇怪的是,四周没有人烟。 职业军人的素质开始起作用,杨铭让自己冷静下来,他跑回自己的重型卡车,拿出个人装备开始武装自己,穿上了防弹战术背心,戴上凯夫拉头盔,把从吉普车上取来的步枪扔到驾驶室,拿出了自己的hk416步枪,在枪管上挂上9刺刀——对于士兵来讲,枪就像自己的老二,还是用自己的枪更有信心。吉普车上的枪就放在重型卡车的驾驶室备用吧。杨铭在战术背心上塞了5个弹夹,挂上二只 k2 手雷,又顺手拿起一架望远镜挂在脖子上,锁好重卡的车门,再跑回到悍马车上。一脚油门,猛打一把方向盘,随着引擎的低吼,悍马冲向麦田,向前面的村庄驶去,坚实的麦田地面上留下两道车痕,一簇簇枯黄的麦根碾压式的倒伏在车痕里。 尸体! 即将抵达村庄时,杨铭看到了田垄下倒伏的尸体。这是一具男性的尸体,状态是趴着的,头的方向朝向村庄,头上系着粗陋的网巾,穿着破旧的粗布衣服,背心上有创痕,创口处的血肉外翻着,黑色的血迹染透了背部的衣服。 是箭伤,但是尸身上并没有箭杆。杨铭略一思索即明白,在这个时代箭是比较昂贵的,夺去这个男性生命的箭已被回收取走。 这是一个乱世,杨铭感叹着。这具尸体看情形已经死了几天了,就在离村庄几百米的地方,也没有人来收殓,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眼前是一个几十户人家的村子,杨铭把车停在村子边上,锁好车门,持着步枪以标准战术动作向村里摸去。一路上杨铭又看到了几具尸体,这些尸体有男有女,身上的伤痕有箭伤也有刀伤。有一具尸体仰面躺着,巨大的伤口几乎裂开了整个脸面。死者的眼睛向外鼓着,似乎在向世界诉说着愤怒与仇恨。看到这些,即使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的杨铭也不由得暗暗有些心惊。 整个村子里一片狼籍,到处是残垣断壁,房屋的门或是敞开着,或是被破坏了,有些门上还有刀砍和枪刺的痕迹。杨铭小心地挨个从门外窥视,除了时不时看到屋内横躺的尸体,找不到一个活物。 有一户的门是虚掩着的,杨铭用步枪刺刀上前轻轻一顶,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具女尸悬吊在屋内的大梁上,暗紫色的舌头吐出着,眼珠突出,面目狰狞。女尸身上衣服只剩条缕,垂着的两条腿已呈灰白色,一道暗红的血痕从腿内侧延伸下来,在屋内的砖地上凝成一滩黑色的血污。 看到这一场景,杨铭默然无语,心里感到一阵悲哀。杨铭想到了在上一个世界里看到的那些被武装份子处死的平民,其中也不乏这样悬吊的尸身。杨铭记得,在上一个世界里,他用子弹c用火炮向那些武装份子猛烈地开火,看着他们一个个倒下,心中有一种畅快淋漓的快感。现在,他穿越到了这个世界,是否仍要承担起这份责任? 杨铭一时陷入沉思,突然听到后方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杨铭调转枪口侧身,看到一个人影在墙角一闪而过。 “什么人?”杨铭喝道,一个箭步冲过去,跤捷地跨越了一道断墙,从后面抓住一个瘦小的身体。 被抓到的那人全身吓得嗖嗖发抖,扭过头来,却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脏兮兮的头发篷散着,脸上满是污垢,眼睛里一片恐惧之色。 “不要怕,我不会害你。”看到是个小孩,杨铭也放松了一些。 “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孩惊恐地看着杨铭,身子向后缩着,脸上除了恐惧之外,又多了几分疑惑。 也难怪,杨铭的这身装扮,在这个时代,也确实够异类了。 口音也是个问题。虽说杨铭也是北方人,但时隔三百多年,语言音调的变化大了,杨铭的话,这小孩也未必能听得懂。 杨铭冲小孩笑笑,用表情动作尽量减轻对方的压力。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巧克力,撕开包装,微笑着递给小孩。 小孩畏缩着不敢接,眼睛紧紧打量着杨铭这个“怪人”。没办法,杨铭自己咬了一口巧克力,脸上做出美味陶醉的样子,再次递给小孩。那小孩犹豫了一会,终于接下了,拿到嘴边舔了舔,感觉不是什么毒物,而且味道似乎还很不错,连忙塞到嘴里嚼了起来。 “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出了什么事” 经过一阵比划询问,杨铭总算知道发生了什么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3章 己巳之变 1629年(明崇祯二年c后金天聪三年)十月初二,登上后金汗位第三年的皇太极率领大军从沈阳出发,绕道蒙古,直奔蓟门。到了老哈河,兵分三路,由济尔哈朗和岳拖率兵攻打大安口(今河北遵化),阿巴泰和阿济格率兵攻打龙井关,皇太极率兵攻打洪山口。当时蓟镇“塞垣颓落,军伍废弛”,后金军没有遇到任何像样的抵抗。十月二十七日,顺利突破长城,直逼北京。 明廷急令各地兵马驰援,督师袁崇焕统领诸路援军抗战不力,被崇祯帝下旨逮捕下狱。袁崇焕部将祖大寿带所部一万五千人逃走。皇太极乘机夜袭卢沟桥,斩明军副总兵申甫以下约七千人人,并在永定门外击败明总兵满桂统帅的四万明军,满桂c孙祖寿战死。1630年(明崇祯三年c后金天聪四年)初,皇太极东进,连克数城,分兵驻守遵化c滦州(今河北滦县)c永平(今河北卢龙)c迁安(今属河北),自率主力返回都城沈阳。 1929年按中国传统的干支纪年法是己巳年,因此,历史上称此次事件为己巳之变。经此事变,明朝元气大伤,单是战死和被俘的武将就有总兵赵率教c满桂c孙祖寿c麻登云c黑云龙c朱国彦等六员。北京城周围经历二百年建立起来的防御系统,几乎全部遭到了重创。更重要的是,在后金退回北方后,明朝开始了内乱,整个朝庭上下都处于一种混乱的状态。除斩杀和惩处责任官员外,内阁中枢也遭到了大批革职清洗。官场震动,行政体系开始崩溃。己巳之变前,北京已经有近两百年没有经历过战火了,人们已经过惯了和平安定的日子。这场战争一下就把整个北京打蒙了。己巳之变中,无数的财帛被劫劫,无数的人民被掠杀,生灵涂炭,四野狼籍。从历史进程来看,随着己巳之变的结束,明朝的灭亡结果就已经注定了。 杨铭对于崇祯初年的这段历史还是比较了解的,只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会穿越到这段历史里。他的到来,会带来历史的转变吗? 那个小孩叫王成,他所在的村子前几天被后金兵洗劫了,村里的老弱病残和敢于反抗的人全部被杀死,丁壮妇女被后金兵掳掠一空,粮草财帛甚至物品器具都被掳走。后金苦寒之地,生产力低下,物质奇缺,举凡牲蓄c农具c铁锅c衣被等,都是兵金兵的掳掠目标。王成是躲于一处不易发现的地窑中才逃过一劫。后金兵走后好久,他才敢出来,在残垣断壁中刨些糠豆c在附近田地里挖些草根勉强维生。适才杨铭进村时,王成正在四处找食,但已经找不到什么可吃的东西了。如果杨铭晚来几天,这小孩估计要饿死了。 “大人,救救小的吧。”看着王成哀求的眼神,杨铭点了点头。 “你去找点水洗洗,跟我走吧。”杨铭有点洁癖,看着小孩全身脏兮兮的,感觉有点不适。 杨铭把王成带到悍马车的副驾驶位坐下,点火加油,掉转车头驶离这个村庄。随着车身的颠跛,坐在副驾位置的小孩猛地摇晃着。 “系上安全带。”杨铭对小孩说。 王成侧过头看着杨铭,一双大眼睛里流露着惊讶和不安。对于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眼前的这一切太让人吃惊了。王成长这么大,连马车都没坐过,一下子就坐到现代的汽车里,心中的惊讶和疑惧是无法想像的。 “坐好了。没事。”杨铭侧身伸手过去给小孩拉上安全带,温言宽慰着他。 车辆在田野里快速行驶着,透过前档玻璃,杨铭隐隐看到远处的官道上,似乎有一队人马在行进。 杨铭停住车,拉开车门,一个箭步跨到车身前部的引擎盖上,举起望远观察。 从镜头里看到,远处的那只队伍绵延一里以上。队伍的主体是被掳掠的大明老百姓,一个个衣衫褴缕,踉踉跄跄的走着。队伍里还夹杂着各种牲蓄,甚至还有一头骆驼。板车和独轮车载满了劫掠而来的物资,由充作力役的老百姓推着或拉着,在后金兵的鞭笞下沿着坑坑洼洼的官道吃力的行进。队伍的两旁还有后金兵的游骑前后巡行,防止有人逃跑。巡行的骑兵们还时不时掠近队伍,给那些走的慢的老百姓一记马鞭。 回到驾驶室,杨铭微笑地问王成:“你恨不恨鞑子?” 王成看着杨铭,迟疑了一下,咬了咬牙,点着头大声说:“恨!鞑子掳走了我爹我娘,还杀了村里那么多人,我恨他们。” “你看,他们来了。”王成手指着远处的队伍说。 王成伸着头顺着杨铭手指的方向望过去,顿时脸上露出极度的恐惧。 “不要怕,”杨铭猛踩油门,吉普车引擎吼叫着冲了出去。 “我们去杀鞑子。”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4章 截杀 乌赖骑着马走在队伍的前列,他是正蓝旗莽古尔泰部下的分得拨什库,这次随旗主入关,参加过好几场战事,凭着砍下的首级,从拨什库升赏为分得拨什库,也算是出人头地了。现在大规模的战斗已经结束了,明军所有的野战部队都被后金军歼灭或者打散,大明的军民们只敢龟缩在城里,紧闭城门,靠着高大坚固的城墙保命,虽然这些城池最终也大多会被后金军攻破,但至少他们还能苟延残喘一时。 没有了野战部队的保护,城池之外的大明百姓,只能像一只只待宰的羔羊,任由后金兵掳掠,毫无反抗的能力。大的村庄c屯堡已经掳掠一空了,惊恐的人们纷纷逃往偏僻的地方,给后金兵的掳掠带来了一些搜索的难度。乌赖这次带队出来打猎,转了几天,只收获了千余名俘人,当然,都是壮男c壮妇和比较大的孩童,这些人将会被带到建州充作奴隶。至于老人则是没有用处的,自然都是一刀砍了,不算在收获之列的。 乌赖用腿夹了夹坐下的战马,那马吃力,撒开蹄子向前快走了几步。一阵凉爽的风吹到脸上,让乌赖感到莫名的舒畅。他想起自己小时候,母亲将他绑在马背上,让他训练驭马的能力。想起了才几岁的他搬着比自己身体还高的长梢角弓,用尽全身的力气练习开弓。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参加旗丁考试,小小年纪就拉开了十力的弓,拿到了步甲身份,吃上了军晌。这些年来他一直作战勇猛,阵前屡有斩获,但是天聪汗(皇太极)压制正蓝旗,他在拨什库上待了好几年,一直升不上去。这次天聪汗带领八旗入关作战,首次突破长城攻入大明内地,升赏自然也就宽厚一些。 除了升赏之外,乌赖自己私人的掳掠收获也不小。此刻,他马背上的行囊里就揣着这次掠来的几十两银子,还有一些珠宝首饰。虽说按军中的规定,掳掠的财物要上交,由上官和旗主们来分配,但对于这些拿命拼抢来的银子,个人私底里捞一点,上官们又能说什么呢,还不是挣一只眼闭一只眼。乌赖作为这次打猎行动的领队,对下面的人也是如此的。 除了财帛之外,这次掳掠抓获的妇女也不少,其中还有几个姿色出众的。作为带队的长官,乌赖自然不能像那些步甲c马甲们一样,在野地里脱了裤子就干。但是那几个漂亮的女子,他心里都有数,别人也不敢乱动。等回了营挑几个送给上官,剩下的就该自己享用了。想到这里,乌赖不禁心旷神怡,莫名地感到一阵精神。 但是眼前看到的一幕打断了他的思绪。 乌赖看到,一辆铁甲车出现在远处的田野上,快速地向着自己的方向冲过来。 这是什么车?怎么车前并没有骡马拖拉?怎么能跑的这么快? 乌赖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猛地拉住了坐骑的缰绳。 杨铭开着悍马从田野里冲上官道,直向对面的庞大队伍冲去,越来越近。杨铭看到,队伍停下了,队伍的中后部不能适应前队的突然停止,出现一阵骚动。有俘人试图从队伍里出来,看看前面发生了什么,引来了后金游骑的一阵喝骂和鞭笞。 继续开车向前冲,直到离队伍不到200步(明代一步约15米,200步是300米左右)距离时,杨铭停下了车。 “你坐好了,不要出来。”杨铭冲旁边的王成笑笑,背着步枪下了车,上前几步,叉着双腿站在悍马车的前面。 hk416步枪的有效射程是600米,在300至400米距离能最大限度的保持射击精度。而后金兵使用的弓箭,通常只在70米距离才有杀伤力。杨铭选择在300米距离停车,就是出于这些考虑。 杨铭随身还带有一把格洛克19手枪,最新的第五代枪型,在久负盛名的第四代枪型的基础上,击针保险的形状进行了大幅改进,由圆柱形改为斜坡形,让击发更加干脆c光滑和柔顺。手枪的握把底部两侧向外稍稍凸起,在弹匣仓口部形成一个喇叭状,加上内侧加工的斜坡,可以让插入弹匣的动作更加快速方便。握把上取消了倍受诟病的手指槽,使枪身更贴合手型。格洛克手枪并不是军队配发的制式手枪,这只手枪是杨铭自己购买的,这在部队里很常见,甚至有些人连步枪都使用自己私人购买的枪型。 杨铭在部队里的射击等级是专家(expert),这是三个级别中的最高级别,在神射手(sharpsh一一ter)之上(三个等级中最次的一个级别是射手arksan,大约是三击二中的水平)。考到神射手工资就有加薪,这也是士兵们苦练射击技术的目的之一。 乌赖远远地看着铁甲车前面站着的汉子,心中感到一丝莫名的不安。入关以来,乌赖看到过各种各样的汉人。从衣衫褴缕的乞丐,到麻布短衣的农夫,青袍方巾的文人,全身铁甲的兵士,甚至蟒袍玉带的达官显贵。但是他还从未见过铁甲车前这汉子的装束——黄绿色块迷离斑驳的衣服,感觉像是沙漠荒野向丛林地带过渡的颜色(美军一cp复合迷彩,驻阿富汗部队率先装备)。戴着奇怪的头盔,肩后似乎背着一枝短铳。他的靴子也同样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款式,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但感觉格外的轻盈和坚固。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武人。 “你们两个,过去看看。”乌赖对左右吩咐道:“最好抓活的。” 杨铭看到对面的队伍里,两名后金兵骑着马冲了出来。马蹄铿铿,道路上的泥土灰尘随着马蹄声扬了起来。 杨铭将右手抚到腰间,握住枪套里的格洛克19。 后金兵逐渐近了,两骑一直冲到杨铭身前十几步的地方,才猛拉缰绳,战马嘶叫着昂起了头,两只前蹄腾空停了下来。 马上的两名后金兵穿着皮甲,皮甲上密密的缀着铁制的圆钉,腰上挂着马刀和箭囊,脑袋光光的,后面拖着金钱鼠尾的辫子。 “兀那蛮子,你赶的是什么牲口?“一名后金兵打量着杨铭,一幅凶神恶煞的样子,两只黑少白多的眼珠滴溜溜的转着。 “牲口?”杨铭随即明白,“哦,我赶的是铁驴。“ “蛮子,勿胡扯。这明明是铁车。“另一名后金兵插话了,他似乎有点为自己的见识感到洋洋得意。 “对,是铁车,就是铁车。”杨铭没好气地说。 “听着,蛮子,赶着你的铁车跟爷爷走,咱们大人给你个收养。“那后金兵的眼珠子不转了,盯着杨铭后面的吉普车看,吓得车里的王成一阵哆索。 后金称接纳降人为收养,比抓捕为奴“待遇”高一级。 “你们队伍里押着的都是些什么人?”杨铭没有回答那个后金兵,反倒问起他来。 “都是抓来的蛮子。”那个后金兵汉话不错,居然能听懂杨铭问的是什么。 “抓去干什么?” 后金兵看着杨铭,脸上露出古怪的神情,一对眼珠子又滴溜溜转了起来。 “干什么?哈哈,男的种地c干活,妇人么——哈哈” 两个后金兵互相对视了一眼,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 “把那些人留下,你们走!”杨铭沉下脸,狠狠地说。 后金兵愣着了,感觉似乎一时有点迷茫。两人的眼睛死死盯着杨铭,脸上的肌肉开始扭动起来,显得格外狰狞。 “蛮子,去死!”眼珠子黑少白多的那个后金兵刷地抽出腰刀,策马向杨铭冲了过来,另一名后金兵也拨刀跟在后面。 杨铭侧身,拨出手枪,以双手握枪的姿势连续两射。子弹正中胸口,两名后金兵哼也没哼一声,就从马背上滚落下来,手中的马刀跌落在地上。两匹马失去了主人,停住奔跑,原地打着转。 杨铭将格洛克19插回枪套,回头看了看悍马车里的吃惊得合不拢嘴的王成,微笑着做了个噤声的手式。 二百步之外的队伍一阵骚动,那些后金兵嘴里呼喊着什么,人马挤来挤去。 二十名马甲兵出列,开始披挂重甲。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5章 救俘 对面的马甲兵冲上来了,急骤的马蹄声像鼓点一样敲打着华北平原坚实的大地,越来越密。这些重甲的骑兵,一半人手里拿着长刀,一半人持着角弓,箭已搭在弓弦上,做着开弓的准备。 一百步!冲在前面的后金马甲兵举起了弓,像他们以前千百次作战的那样,运动着腰力c臂力将十二力的重弓拉满,瞄向前方。几秒钟之后,当战马冲到五十步距离时,离弦之箭将以每秒60米的初速射出,洞穿敌人的轻甲。而在二十步距离射出的弓箭,即使是重甲也可以射穿,给敌人造成致命的伤害。清兵在与明军的作战中,就经常以二十步距离的直线射击杀伤明军。萨尔浒之战时的明军总兵杜松就是被清兵近距离射穿头盔身亡的。 ※一力是十斤(实际取9斤4两),十二力弓大约相当于144磅弓。据清末西方人记载,清兵开弓一般是八十到九十磅的弓力。清初八旗武力强悍,精锐士兵开十二力弓亦属正常。康熙帝年轻时就用十一力的弓。现存有一把“康熙二十一年恭贮”的桦皮弓就是十一力的。中年以后体力衰减,“康熙三十七年恭贮”的就是一把七力半的弓了。按弓力清初起步是8力约97磅,乾隆年间改为6力约78磅起步,道光年间改为4力约52磅起步。弓力的衰退也伴随着国势的衰退。 此情此景,杨铭豪气顿生。来吧!在阿富汗,十几个武装份子提着 ak 冲上来老子也没怂过。 杨铭举起 hk416 突击步枪,标准立射姿势迎敌。 当敌骑进入一百步也就是150米距离时,杨铭的 hk416 开火了。 随着哒哒的枪声,冲在前面的后金马甲一个个从马背上滚落下来。他们手中的箭失去挽力,漫无目地乱飞着。杨铭看到有一支箭深深地扎进了地里,箭尾的羽翎急速地颤动着。 继续开火,不能让一个敌人冲进50步内。 突然,杨铭感到胸口好似受到一记重锤的撞击,身体被撞得往后退了两步。这种感觉杨铭以前也经历过,那是被一颗 ak 47 的子弹射中胸部的感觉——虽然有防弹衣的保护,子弹并未侵入身体,但是巨大的撞击力让他的五脏六腑感到震荡。 一名后金马甲兵凭着娴熟的骑技,将身体俯下贴在马肚子上,躲过了子弹,在50步的距离射中了杨铭。 弓箭的动能比起 ak 子弹来还是有一定差距。杨铭稳住身体,深吸了一口气,在那个马甲兵射出第二箭之前,开枪击中了他。 眼前的场景让乌赖惊呆了。 先前派出的二名马甲莫名其妙的被对方用手铳打死。又派出了二十名精锐马甲,披着重甲上阵。没想到才眨眼的功夫,全部倒在了冲锋途中,甚至没有一人能够冲到对方面前。这种感觉太震憾了。乌赖弓马征战多年,与明军大小接战几十场,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场面。 乌赖身边的兵士感受到了同样的震惊和畏惧,甚至有的兵士已经开始策马慢慢往后退。 士气不可泄!再怎么说对方只有一个人,哪怕他是三头六臂,几十上百人一起冲上去,也能要了他的命。乌赖刷地抽出腰刀,厉声大喊一声:“小的们,跟我上——” 喊声未落,却戈然而止。 乌赖感到身体猛地一震,胸口的铁甲破开了一个光滑的洞口,五脏六腑像是被尖利的长矛刺进去搅拌着,眼前顿觉天旋地转,一头栽下马去。 杨铭在200步距离开始冲锋! 他的 hk416 步枪使用的是新式的 855a1 弹药,这种子弹是根据阿富汗和伊拉克的实战数据改进的,与传统的 855 弹药相比,855a1子弹增强了侵入人体后的杀伤力。传统的 855 子弹在命中目标后,首先会打出一条笔直的通道。进入组织一定距离后,弹头才会发生失稳。失稳的瞬间释放出动能,形成一个数倍甚至十倍于弹头直径的瞬时空腔,将目标组织搅烂。对于那些营养不良,躯干厚度仅有75英寸的武装份子,由于855经常侵彻至7英寸时才开始失稳,因此会有在释放动能之前就穿透躯体的可能性。 而 855a1 子弹采用了一种特殊的构造,弹头由两个圆锥体连接构成,既增强了对硬目标的侵彻能力,同时,在子弹入射后,几乎立即开始失稳翻滚,将动能全部释放在目标体内从而造成巨大的伤害。 这种子弹,无论是打在人体的任何部位,轻则立即丧失行动能力,重则立即丧命。 350米,在不到一分钟的冲锋时间里,杨铭打光了三个弹夹。后金兵的马甲和步甲一个个倒下,队伍开始崩溃。 “趴下!”在冲到离队伍十几米的距离时,杨铭对着那些俘人们大喊着,由正面冲锋改为冲向侧翼。 队伍前头的后金兵们要么中弹倒地,要么向后疯狂逃跑了。杨铭从队伍侧面跑过,枪声不断地响着,那些俘人们的目光随着杨铭的跑动而移动着,脸上满是震惊,但是没有一个人按照杨铭的指示趴下来。 继续射击,就算有误伤也在所不惜。杨铭一个点射,击中了一个正在转身逃跑的后金兵步甲的背部,子弹翻滚着从体内穿透出来,那个后金步甲胸前喷出一团血雾,身体猛地向前一扑。 一个马甲兵正狠狠地用靴子后跟的马刺踢着战马,希望能快点逃离,但他还是慢了,子弹从胁下射入他的身体,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从马背上重重地栽倒在地上。 所有的后金兵都在逃跑,他们见到了从未见过的力量,这力量让他们恐惧c绝望,唯恐逃慢一步就会横尸当场。 透过俘人队伍的间隙,杨铭看到队伍的另一边,一个后金马甲兵在策马逃离,马蹄掀起的泥土抛洒在空中。但是杨铭没办法射击,密集的俘人挡住了弹道。 “趴下!“杨铭对着俘人队伍大吼着。 没有人听从,俘人们呆若木鸡地看着杨铭,脸上只有震惊和畏惧。一个抱着婴儿的年轻妇人呆站着,甚至忘了拉上她哺乳后的衣衽,任一边高耸的白花花的露着。 杨铭调转方向,朝远处的后金兵急骤地射击,打光了弹夹内的所有子弹。他一边跑着,一边换上新的弹夹。 俘人的队伍前后漫延一里,杨铭继续向队伍后部冲去。队伍后面的后金兵有的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有两个勇敢的步甲举着盾牌,拿着大斧冲上来了。他们拿的盾牌是包了铁的重盾,能够抵挡一般的长枪刺杀。后金兵用盾牌对着杨铭的枪口,抡圆了胳膊甩出大斧。杨铭低头侧身,大斧旋转着带着呼啸的风声从头顶掠过,深深扎进身后的黄土地里。杨铭对着盾牌两个点射,855a1 弹头前半部分的钢制双锥形侵彻体发挥了对硬目标的侵彻力,后金兵的重盾被穿透,子弹射入后金兵的身体。弹头后半部分的圆柱形铜披甲瞬间裂成碎片,辐射式地向前方发散着,像无数钢针刺入肌体。而弹头前端的钢制侵彻体则几乎不变形,翻滚着向前运动,将肌肉和腑脏搅烂,最后在身体后面撕开一个恐怖的大创口穿出。两个后金步甲张大了嘴巴,却喊不出任何声音,身体像木桩一样往后摔倒。 远处的几个后金弓手列成一排,举着他们的长梢角弓,试图对杨铭进行抛射攻击。他们侧身站立着,腰微微前躬,拉开的弓箭上仰着适当的角度,齐射出一排箭雨。 一般来讲,只要不射中面部,五十步之外的清弓杀伤力很小。仗着凯夫拉防弹衣的保护,杨铭并不去躲避他们射来的箭,立姿迎面点射将他们一个个击倒。 一边开枪,一边继续冲锋。杨铭终于跑到了队伍的尾部,这里已经没有后金兵了。后金的步甲和马甲都已远远的逃开了,最远的已经跑到了二里开处的地方。杨铭绕过队伍,拉开横向距离从队伍的另一侧往回跑。枪口指着俘人队伍,搜索可能夹杂在队伍中的残兵。吸取以前清剿武装份子的经验,对于任何有危险的人,杨铭会毫不犹豫地开枪击倒。 后金兵都跑光了,杨铭在回程中并没有遇到敌人。一路跑到吉普车跟前,杨铭喘着气,手心里全是冷汗。他知道,这次的胜利是自己突然发动攻击,占据了优势。如果对方有充分的准备,恐怕不是这么好对付的。 杨铭携带的六个弹夹几乎都全部打光了,他喘息着打开悍马的车门,补充换上新的弹夹。在这个充满危险的世界,任何时候,杨铭都要保证随身携带六个弹夹。枪身带一个,身上带五个。 看着车上目瞪口呆的王成,杨铭微笑着递给他一块巧克力,自己叼上一只香烟,靠着车门大口地吸了起来。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6章 队伍 俘人队里走出几个人,来到杨铭面前,领头的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脸容清隽,戴着四方平定巾,一身的青衫还算洁净。后金入关之前,对文人颇为看重,凡投奔或俘获归降的文人,皆授以官职,是以这中年人虽然被俘获,似乎却并未吃多少苦头。 中年人向杨铭长揖到地,朗声说:“在下顺义生员范同舟,感谢将军救命之恩。”同行的另两人则跪倒在地,也连声称谢。 这范同舟原是顺义县的生员,生员就是秀才。在明代,一个县正式编制的官员也就是知县一人,县丞一人,主簿一人,典史一人,一共四人。小县还要少一些,没有主薄或县丞。其他的三班六房什么的,都是吏,不属于正式官员编制。而生员则算是预备官员,地位在吏员之上。 后金兵潜越蓟州后,十一月十六日,在顺义击退大同总兵满桂和宣府总兵侯世禄的部队,顺义知县率众投降。范同舟不愿投降,逃回乡下躲避,没想到还是被后金兵扫荡掳获了。 “各位请起,不必多礼。”杨铭还不习惯别人对自己下跪,赶紧示意他们起来。 那生员对杨铭拱手道:“适才学生看到将军以一人之力,破二百鞑虏,勇武之盛,虽关张之将而不及也。大明有将军这样的人在,实皇天厚土之佑啊。” 听到范生员如此夸赞自己,杨铭倒有一些不好意思了。赶紧回礼道:“先生过赞了,学生实不敢当。” 范同舟听杨铭言语和气,又自称学生,心中大感亲近,之前的不安消失了一大半,忙道:“将军亦是读书人乎?” 杨铭嘿嘿一笑,心想自己也曾在常春藤大学混过几年,按这个时代换算着看,也算半个生员吧。于是悻悻地说:“不才学业无成,愧不敢当。” 那范同舟听闻此言,愣了一愣,赶紧说:“不妨不妨,若戚岳之将,内安外攘,勒石燕然,居功岂区区于科第之间哉。” 范秀才这意思是说,杨铭虽然没有科甲功名,但若能在军功上有所建树,也是不错的。 杨铭笑笑,拱拱手不再说话。 范同舟拱手问道:“学生不才,不知将军尊姓大名?居何军?任何职?烦不吝相告,学生定当铭记五衷,永感将军恩德。” “在下杨铭,非军非民,无官无职,贱名不敢有辱清听。”杨铭微微一笑。 杨铭既不愿多说,范同舟自然也不便多问。他再向杨铭一揖到地:“时下虏兵入掠,远近乡屯皆为涂炭,将军神武,还望能垂怜这些俘民,带大伙走出一条生路。” 杨铭知道,眼下自己虽然打跑了后金兵,但京畿附近都是后金军队的势力范围,这支俘人队伍不管是成整还是化零,最终多半还是会落到后金兵的手里。范同舟这意思,是希望自己救人救到底,把这些俘人护送到安全地带。 沉吟片刻,杨铭问道:“依先生之意,当如何办才好?” 范同舟道:“目前京师戒严,周边各城或封门固守,或为虏所陷。虏兵四处劫掠,乡野士民,竟无安身保命之处。将军今日所救俘民,不下千余数,大多青壮之人,以将军之神勇,若能率大伙得一城据守旬日,待勤王之师云集而来,驱除鞑虏,安靖地面,则吾等终能保全性命,亦永感将军盛德。” 杨铭想了想,确实也没有别的好办法,便点了点头,说:“先生所言甚善,某虽不才,愿效此力。” 范同舟见杨铭答应,心中大喜,忙又道谢不已,说:“如此甚好,学生先去张罗一下。”说罢一揖告退,带着同来的两个人回去张罗了。 大明的时代,读书人的影响力是不容小视的。即使在明亡之季,如张煌言c夏完醇c陈子龙等人,也以是读书人的身份和影响力,联络四方,招募民壮,抗击清兵的。 果然,这范生员下去之后,立即就将俘人们发动起来,打扫战场,割首级,检点物资,忙得不亦乐乎。 “杨恩公,我想去看看爹娘在不在那里。”王成期盼地看着杨铭说道。 “哦,好,你去看看吧。” “注意安全!”杨铭没忘了叮嘱一句。 过了大半个时辰,范同舟带着一群人过来了,王成也在其中。 到了跟前,老样子,范同舟一个长揖,其余的人哗哗跪下一片,王成跟在人群中,也跪下了。 “大家快快请起。”杨铭一把将王成拉了起来。 “找到你爹娘了吗?” 王成摇摇头,脸上挂满了泪水。 范同舟看了看王成,叹了一口气。 “都清点完毕了。将军此战,击毙虏兵六十一名,首级已收拾。获马三十七匹,兵器盔甲若干,还有财帛粮草衣物等,俱候将军处置。” 听了范同舟的报告,杨铭淡淡地点了点头。 范同舟身边的一个大汉上前一步,拱手大声道:“大同军百总丁有三见过将军。” 这汉子方脸阔嘴,身材魁梧,粗布衣服上一道道血痕,想是这一路挨了不少鞭子。 “大同军?你是满桂的部下?”杨铭记得这段历史,崇祯帝逮袁崇焕下狱后,以大同总兵满桂统兵四万人在永定门与后金兵决战,全军覆没,满桂力战阵亡。 “正是。”汉子脸上露出苍凉之色。 “永定门与鞑子一战,满军门战死,几万大军死的死散的散。某不愿被鞑子俘虏,带着几个弟兄东躲西藏,没想到最后还是被鞑子给抓到了。唉!” 汉子长叹一声,一脸无奈和沮丧。 “所幸苍天有眼,某今日看到将军大显神威,单枪匹马把鞑子们打的落花流水,某心中畅快!如蒙不弃,愿为将军效力!” 丁有三说着,就给杨铭介绍身边的一群汉子,这些汉子都是大同c宣府军和其他勤王军队的溃兵,侥幸在败阵中捡回一条命,各处东躲西藏,最终被清军掳掠至此。 范同舟在一旁说:“这些人都是营伍经战之兵,素习军阵,可将俘人中的青壮,发给刀枪兵器——没刀枪的拿锄头镰刀也罢,鞑子掳掠的农具甚多,一人一把都有多的。编整成队由这些军人带领,也可有一战之力。” 杨铭点了点头,说:“嗯,就依先生之计办理。” 范同舟唱声喏,看了看杨铭,说:“人马大致都清点完了,俘人大多都饥饿非止一日了,是否先埋锅造饭,让大伙先吃饱了再说?” 杨铭感觉到,范同舟c丁有三等人众,隐隐已有把自己当作头目之意,想到此,不由心中一动,脸上却仍然波澜不惊。 “也好。你们随我来,前行二里,埋锅造饭。”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7章 巡营 一千多男妇在土坡和田野里乱哄哄的垒土为灶,架起铁锅,四处寻来柴禾做饭。 范同舟c丁有三有等人围着 977 重卡和车后拖着的 777 榴弹炮打量着,像是在看一头怪兽,这铁车和铁炮的巨大超过了这个时代人们的想像。 其实 777 在现代火炮中是最轻量化的一种,全炮重量不到 4 吨,一辆悍马车就可以牵引拖动。比起那些动辄几十吨的大家伙,777 炮的体积和重量太小儿科了——当然,威力并不如此。但在明代人看来,这玩意比那些所谓的六千斤红夷大炮还要威猛得多。 “敢问将军,这可是回回炮?” 范同舟读过书,知道西域历史上有一种回回炮,体积庞大,威力甚巨,不由得问了出来。 “n一!这是花旗炮。“杨铭没好气地说。 范同舟抚掌叹道:“天降将军,大明之福。有此巨炮,何城不克?!” 杨铭嘿嘿笑了两声。这 777 炮的威力没有谁比他更了解。 “咱们明日就去攻顺义城,吃了饭大伙都过来一下,我有吩咐。” 几根木棍插在地上,上面盖着一块木板,权当饭桌。杨铭和范同舟c丁有三等人围坐着吃饭,王成也被杨铭带着坐在一旁。 看着桌上几块枯黄发黑的面饼,杨铭没有一点食欲。丁有三等几个军汉,却一个个眼睛发光,狼吞虎咽起来。 喝了一口水,咽下口中的面饼,丁有三抹了抹嘴,叫道:“痛快!奶奶的,好几天没吃过一顿饱饭了。” 话音未落,看到坐在上首的杨铭,丁有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闭上了嘴巴。 王成拿了一块饼,举着递到杨铭面前,说:“大人,您吃饼。” 杨铭微笑着接过饼,撕下一小块,剩下的大块递给王成,说:“我不饿,你快吃吧。” 王成嗯了一声,拿着饼咬下一大口,用力地嚼了起来,吃得太急显是噎着了,又赶紧去拿水喝。 这水也没有碗盛着,桌上放着一个瓦罐,里面装着水,搁着一个葫芦瓢舀着喝。 范同舟也顾不上斯文了,说了一句“民以食为天”,也跟着大口地吃了起来。 杨铭吃了几口饼,看那瓦罐里的水浑浑的,也不知是从携水的皮囊里倒的水,还是附近哪里的沟渠里弄来的。这种卫生条件,难怪古代打仗,行军路上就得死人。 杨铭知道,他们这桌已经是最好的条件了,其他的俘民们能蹲着吃上半块面饼,讨上一口水喝就算不错了。 吃完饭,杨铭带着范同舟c丁有三等一帮人巡营。眼前这营是军营还是难民营,还真不好说。后金兵逃走的时候,他们携带的帐篷等营具都留下了。俘民们已经搭好了几座帐篷,有人正在堆柴禾,准备夜里生火取暖。那些比较精壮的男子,拿着大刀长枪掂量着,更有一些俘人中的明军溃兵,已经披上了后金兵尸体上取下的皮甲。 俘民们看到杨铭一行过来,自觉的一个个退后几步,躬身行礼称谢。 丁有三挎着缴获的大刀,昂着头跟在杨铭身后。看着那些退在一边行礼的人群,那种军爷的感觉又回来了。这几天混在俘民堆里,被后金兵喝来骂去,还挨了不少鞭子。更气的是那些俘民们,凡是知道他们几个是溃兵的,更是不给好脸色看。虽然不敢明着辱骂,但那种轻视的眼光,比骂娘还难看。败兵之将,何敢言勇,这一切丁有三只能忍。但是,要忍到什么时候?这一路被后金兵押运过去,到建州一生为奴的命运,眼看是不能避免了。 今天算是苍天开眼,半路杀出一个杨铭,杀鞑子那叫一个利索。丁有三亲眼看到杨铭骄健的身影,一边冲锋一边开枪,弹无虚发。那些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鞑子们,像沙袋一样从马背上滚落下来,在地上抽搐,嘴里却叫不出声,身体喷出的血渗到地里,给黄土地染上一滩滩暗红的颜色。 还是打胜仗好啊,打了胜仗,你就是爷。可是,想取得胜利,又谈何容易。直到今天之前,丁有三都认为这是不可能的。想当日永定门一战,几万大军,被鞑子兵一冲就溃了。弟兄们死的死,伤的伤。要不是自己力气大,拼了命从乱兵堆里挤出来,怕是这条命就扔在那儿了。惶惶这么多天,今天杨铭的出现,让丁有三又燃起了希望。 一个年轻妇人怀里抱着婴儿,淡色的小袖对襟背子沾着泥污,衣服领口处破烂了,遮掩不了一抹带着青紫色伤癜的胸脯。妇人的丈夫因为反抗被后金兵杀死了,妇人抱着孩子被掳掠至此。一路上,后金兵厌烦孩子的哭啼声,要把孩子抢过去扔掉。妇人曲意地哀求和奉承他们,求他们不要伤害自己的孩子。碰到心软一点的后金兵,妇人会向他们讨要一点食物和饮水,来维持母子俩的生命。 ※背子c比甲是明代妇女的两种主要服装,穿着比较广泛,其形式与宋代相似。背子一般分为两种式样,一是合领c对襟c大袖,属于贵族妇女的礼服;二是直领c对襟c小袖,属于普通妇女的便服。比甲,是一种无袖c无领的对襟马甲,其样式较后来的马甲为长,超过膝盖,至小腿部位。 “大人,奴家吃不饱,孩子没奶水”妇人虚弱的眼神看着杨铭,哀泣着。 “你们,还有没有饼?给她一块。”杨铭对周围的人说。 周围的俘人们都不吭声,看这样子就算有也没人愿给。有几个人微微地摇了摇头表示没有了。 杨铭回头看了看范同舟,范同舟叹了一口气,说:“这几天大伙都饿了,怕是没有什么剩下的吃食了。” “我有!”小王成站了出来,从怀里换出一块饼递给杨铭。刚才吃饭的时候,他虽然吃了个浑饱,但还是忍不住对饥饿的恐惧,揣了一块饼在怀里。 杨铭上前一步,把饼递给那妇人,温和地说:“给你,快吃吧。” 妇人接过饼,顾不上擦拭眼里流出的泪水,赶紧把饼塞到嘴里。 “当兵吃粮,披甲持枪,若是连自己乡族的妇人都保护不了,有何脸面见江东父老?” 杨铭回头看着丁有三,淡淡地说。 丁有三脸一下子涨红了,嘴唇嚅嗫着说不出话来,刚才升起的那种军爷气概一下子萎了。 范同舟看着杨铭,目光中若有所思。 远处的人群中传来一阵喧嚣吵闹之声。杨铭带着众人快步赶了过去,却见是两个汉子吵吵嚷嚷扭打在一起。 “好了,我说你们两个,今天好不容易捡回条命,为了件衣服就吵成这样,值得吗?” 一个年纪稍长的人在劝架,周围的人也纷纷称是。 “出了什么事?”杨铭问道。 一个汉子眼看就拳脚不支,要败下阵来。看到杨铭好似看到了救星,扑咚一声跪伏在地,喊着:“大人,给小人作主啊” “起来,说,到底是什么事?” 那汉子却不肯起来,跪在地上叫嚷着:“大人,他身上的袄子是小人的。” 另一个汉子也赶紧跪了下来,大声说:“大人,别听他胡说。这袄子是大人您分发给小人们的,咋就成了他的?” 一来二去,杨铭总算弄明白了,原来是范同舟他们从后金兵掳掠的物资中,给俘人们分发了一些衣服,供大家晚上睡觉御寒。没想到有人认出另一人分到的棉袄是他之前被后金兵掳去的,因此上前讨要。分得衣服的那汉子哪里肯给。崇祯年的大明朝,正处于小冰河期,气温下降,这北方冬天的寒夜可不是闹着玩的,有件棉袄御寒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美事。于是双方就从争吵到拳脚相向,打了起来。 “大人,青天大老爷,给小人作主啊”前一个汉子跪在地上,大声哀求着。 “这”杨铭一时想不出该怎么说。初来乍到,这大明朝的法律他也不懂。 回头看看身后的范同舟,杨铭问:“范先生,您看” 范同舟对杨铭一揖,说:“将军,可否由学生来料理此事?” “有劳先生了。”杨铭点点头。 范同舟上前一步,冷冷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喝了一声:“不成体统!” “来人!拖下去重打四十大板。”范同舟负着双手,威严地喝道。 丁有三身边的几个军士立即上前,将两人拖了开去。不一会,就传来两人挨打发出的鬼哭狼嚎的声音。 范同舟对杨铭抱拳道:“将军,事急从权,不能让这等小事扰乱军心。学生斗胆如此料理了,请将军见谅。” 杨铭点了点头,心想这范同舟倒还是个狠角色,处事果断。完了还跟自己说明缘由,争取支持,其心思也是颇为周密。 周围的俘人们一个个垂手低头站立着,大气都不敢出不气。 范同舟道:“天气已晚,请将军回帐休息吧。值夜巡营的事学生已和丁百总商量好了,各队丁壮们由军士带领,分班巡逻守夜,料想不会有大的问题。”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8章 寒夜 杨铭的帐篷搭在 977 重卡的一侧,重型卡车巨大的车厢像一面墙,可以挡住一个方向的寒风。围绕着 977 重卡还搭着其他的几顶帐篷,住的是范同舟和丁有三等一帮人。这些人要么是俘人中的军士,要么是丁壮队伍中的健卒。能住帐篷,就代表着一种资格。而大多数俘人只能露宿在野地里,紧裹着被褥油布等一切能挡风御寒的东西,在暗夜的华北大地上瑟瑟发抖。 杨铭吩咐完明天攻打顺义县城的事,范同舟和丁有三等就要告退。杨铭突然发现诺大的帐篷,只住着自己和王成两个人。 对于这种安排,杨铭感到有点恼火。于是冲丁有三吩咐道:“丁百总,去把那些带着孩子的妇人叫到我帐篷里来睡。” 丁有三愣了愣,眼神看着范同舟。 范同舟沉着脸,咳了咳,对丁有三说:“将军的吩咐,丁百总快去办。” 丁有三唱了声诺,带着人出去了。 “能带多少尽量带来,别让那些妇嬬在外面受冻。”范同舟赶紧补充着,声音飘散在卷动着帐篷门帘的寒风里。 帐篷内燃着的火把快要烧尽了,小王成倦曲在被子里沉沉的睡去。他盖的被子很厚,应该是俘人队伍里能找到的最好的被子。 杨铭点燃一支烟吸了起来。帐篷的门帘掀开了,一阵寒风卷了进来,将杨铭嘴里喷出的烟雾吹得无影无踪。 一名军士带着一个抱着婴孩的妇人进到帐篷里来。 “怎么只有一个?”杨铭吃惊地问军士。 “将军,咱们这队伍里就这一个抱着孩子的。前头倒是有几个,路上都扔了。就这小娘子抱着孩子不肯放,很是——很是吃了一些苦头。” 杨铭挥挥手让军士出去。 那小娘子跪倒在地上,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小娘子低着头轻声地对着杨铭说:“将军救命赐饭之恩,奴家永不敢忘。” 火把的火焰闪了一下,火光映在妇人挺拨俊俏的鼻梁上,显出几分俏丽。 提到赐饭,杨铭想起了什么。随手拿起一盒 c 型战斗口粮的罐头,递给妇人。罐头里是牛腩和土豆,富含蛋白质和热量。刚才已经在火把上烤着加热过了,罐头里的牛肉热腾腾的飘散着诱人的食物香气。 这是他在悍马车的后厢里拿来的,用一个行军袋装着,袋里还装了衣服c香烟c瓶装水c纸巾c牙具c香皂c袜子等一堆东西。c型战斗口粮一个包装是六个罐头,有肉有菜,足够高运动负荷下一天的食用。刚才给王成吃了一些,还剩下几罐没吃完。 “快点吃了睡觉吧。” 妇人接过罐头,对杨铭笑了笑,俏丽的脸上带着几分戚婉。 吃过罐头,妇人的脸色好了许多,在火把的映照下多了一点妩媚的颜色。 怀里的婴儿挣扎了一下,妇人轻轻叫了一声“宁馨儿”,撩开衣襟,胸前的沟壑在火光下忽明忽暗的摇荡着。 “将军,今天大伙儿都在说您是天兵天将下凡。“妇人抬起头,轻轻地说着。 “哦,就算是吧。我要睡了,你也早点睡吧。” 杨铭打了个哈欠,指了指帐篷左侧地上的被褥,自己拉开睡袋往身上一盖就躺下了。 钻进睡袋里睡觉那是不敢的,万一有什么动静起身不及,就掉大了。 妇人愣了愣,睁大眼睛盯着杨铭,没有说话。 杨铭躺下,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夜晚的北京,各处的街口已经关上了木栅门,街道两边的屋檐下,蜷缩着一堆堆京畿逃来的难民们,男女老少们挤在一起,在寒冷的夜风里瑟瑟发抖。一队持着长枪的兵丁巡逻走过,队伍里提着的灯笼闪着昏暗的光,隐约可以看到街口墙壁上贴着的戒严布告,难民们抬起头看着这些兵丁,绝望的脸上没有一丝生气,人群里发出一阵阵哀泣声。 紫禁城的承乾殿里,穿着青布圆领常服,头戴翼善冠的十九岁年轻皇帝焦急的来回踱着步,几个穿着紫袍束带,头戴乌纱的官员们垂手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殿内烧着木炭的铜火盆已经快燃尽了,散发出的些许热量根本抵挡不了满屋子的寒气。 “祖大寿有消息了吗?难道他真想造反不成?!” 崇祯皇帝停住脚步,抬头看着其中的一个大臣问道。自虏兵入犯以来,崇祯一直在愤怒c焦虑中度过,连日的操劳,使得他原本白皙的脸庞显得格外憔粹,眼睛里也是布满了血丝。 一个胡子花白的大臣向前一步,微微欠身拱手答道: “袁崇焕的信应该送到了,不日应该就有回音。臣以为祖大寿绝无谋逆之心,皇上可不必多虑。” 说话的是内阁大学士孙承宗,他原本只是一个秀才,曾先后在大理寺右丞姜壁和兵备道房守士等朝廷官员的家中做教师谋生。因房守士升任大同巡抚,孙承宗得以随行。大同是当时明朝的边城重镇,孙承宗在那里了解到了一些边防军事的信息和知识。 万历三十二年(1604),孙承宗中进士第二名榜眼,授翰林院编修。 万历四十八年(1621),以左庶子充日讲官,进入詹事府做事,辅导当时的皇太子朱常洛学习,即后来的明泰昌皇帝。泰昌帝继位仅一个月,就因服用“红丸”(一种丹药)驾崩了,泰昌帝年仅16岁的儿子天启皇帝朱由校继位。孙承宗继而就做了天启帝的老师。 天启二年正月,巡抚王化贞丢失广宁,弃广宁城溃逃至山海关,溃军及百姓数十万请求入关,哭声震天,朝廷大震。天启二年(1622年)三月十八日朝廷任命王在晋为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经略辽东c蓟镇c天津c登c莱。王在晋分析当时关外形势,想进攻取得军事胜利是不可能了,于是决定在山海关外的八里铺筑城,作为抵抗后金的最后防线。 此举遭到其部下宁前兵备佥事袁崇焕c孙元化等人的坚决反对。袁孙等人认为筑城“非策”,极力劝阻,并向首辅叶向高申诉。叶向高难以断定可否,孙承宗遂提出前往实地考察,再作决断。他抵达山海关后,与王在晋争论七昼夜,最终否定了王在晋固守山海关的战略。 天启二年八月,孙承宗被任命为辽东经略,开始实行堡垒进攻的战略,修筑宁远城,部署关宁防线,练兵十四万。结果柳河c大凌河二场战斗,数万大军对阵后金几百c几千人,被打得大败,损失惨重。孙宗因此去职。 这次兵金入犯京师,崇祯情急之下,又把孙承宗召了回来,官复原职,又兼兵部尚书,负责北京城的防卫工作。 崇祯听到孙承宗这么说,脸色稍微好了一些。顿了顿,崇祯又问:“袁崇焕是否已招供?” 其时袁崇焕下狱已经一个多月了。崇祯元年,这位前蓟辽督师上任前曾对崇祯许下重诺,以五年之期平定辽东。崇祯因此赐以袁崇焕全权,举凡户部转运军饷,工部供应器械,吏部用人,兵部调兵选将,悉由袁崇焕一人而决。袁崇焕上任后将宁远c锦州合为一镇,以祖大寿镇守锦州,赵率教守关门,袁崇焕率何可刚自驻宁远。随即斩杀皮岛抗金将领c东江总兵毛文龙,而似意图与后金议和。毛文龙在世时,后金一直被其军事骚扰,无暇南犯。毛文龙一死,后金的心腹大患得以解除,几个月后,皇太极就率大军破边入犯京师了。 皇太极大军破边之后,袁崇焕急率关宁铁骑回卫京师,崇祯随即下旨由袁崇焕统领各路勤王之师抗击后金,防卫北京。但袁崇焕调兵遣将多有破绽,以至于后金军一路攻城略地,兵锋直达京师城下。在北京城下的保卫战中,袁崇焕所部与满桂部多有不谐,甚至在满桂率军与后金作战时,有背后放箭射伤满桂之举。皇太极因此借力打力,巧用离间之计,致使北京城内,轰传袁崇焕勾结后金,引兵入犯,一时舆论大哗。 崇祯于是召袁崇焕进城,当面质问袁崇焕:为何杀毛文龙?为何敌军入寇?为何箭射满桂? 面对着崇祯和一旁挂着箭伤的满桂,袁崇焕沉默不语。崇祯于是大怒,下令将袁崇焕当场拿下,投入监狱。 “袁崇焕一案,遵旨由锦衣卫都指挥刘侨负责查办。已提审过原兵部尚书王洽,查验了王洽和袁崇焕的往来书信,其间并无与袁崇焕同谋斩杀毛文龙及行款鞑虏之情事。斩帅c行款,袁崇焕已供认皆为其一人所为”孙承宗低着头,酙酌字句,缓缓说道。 袁崇焕是孙承宗的学生。天启二年,王在晋经略辽东,主张放弃辽锦,以重兵退守山海关防线,与袁崇焕固守辽锦防线,伺机复辽的主张出现重大的战略分歧。在这决定明朝生死存亡的重大战略抉择之际,孙承宗支持袁崇焕的主张,亲自到山海关与王在晋辩论,并最终得到了天启皇帝的支持,罢免了王在晋的辽东经略,将王在晋调任南京兵部尚书的闲职。 是以此时崇祯问起袁崇焕的案子,孙承宗必须字字酙酌,既不能偏袒袁崇焕,又不能以一言半句落井下石,致自己的学生于不利境地。 “他为何要箭射满桂?”崇祯继续问道。 “满桂与虏兵一日交战十数场,兵势不敌而渐退至关宁军阵前。袁崇焕供称,为防溃兵冲阵,不得己放箭阻之。”孙承宗答道。 “虏兵潜越蓟西之事,如何供状?”崇祯冷哼一声,继续问道。 “袁崇焕供称,十一月十三日凌晨,虏骑二百,以四队列蓟州城下。袁崇焕领关宁军出城列阵与之对峙。越二时辰,虏骑忽去,而虏大军不知何时已潜越蓟西,趋京师而去。”孙承宗低声答道。 “二万关宁大军,据守蓟州,必不令敌逾蓟门一步,这可是袁崇焕自己说的。怎么就被二百虏骑给吓着了?就让鞑虏大军毫发无伤越过蓟州防线了?”崇祯恨恨地说。 孙承宗低头默然不语。这“潜越蓟西”一事,确实是袁崇焕绕不过去的坎,直到二十一世纪,史学界都还众说纷芸,莫衷一是。 崇祯见孙承宗不吭声,逾加愤恨,背着手来回急踱了几步,说:“蓟州本有刘策在守,为何袁崇焕一到,就把刘策遣回密云?若刘策兵在,虏军岂能轻越蓟州?” 这个问题孙承宗自然无法回答,只能一声长叹,低头不语。 崇祯看到孙承宗吁叹自责的样子,心里的气便消了一些。停下脚步,又问道:“出城收殓阵亡将士的事办的怎样了?” 站在一旁的京兆尹刘宗周赶紧躬身道:“臣前几日带人出城清理过了,收殓将士尸身三万多具” 崇祯的脸上扭动了一下,沉默半晌,恨恨地说:“都是祖大寿误事。若非他带着一万多关宁精锐临阵逃跑,此战又岂会落到如此地步?” 孙承宗看了一眼刘宗周,说:“申甫找到了么?” 刘宗周点点头,说:“申总兵力搏鞑虏,身中三十余箭,为国捐躯了。” 崇祯面无表情地微微颔首。 这申甫原是京师的一个游民,自称曾得嵩山道士秘传古战车兵书,又好言法术,人皆不信。此次虏兵入犯,庶吉士刘之纶c金声急病乱投医,将申甫推荐给崇祯,崇祯在便殿召见申甫,任命他为京营副总兵,并拨给内帑二十七万两银子,让申甫招兵买马,制作战车。十二月十六日,满桂四万大军全军覆灭,朝廷急命申甫出城作战,申甫带着召募来的八千人夜里缒城而出,队伍还没走到芦沟桥,就逃散了一大半。至接敌,后金兵以五十骑出击,申甫部就溃败了,数千人跪而引颈受死。 盖因申甫所募之兵,都是贫穷人家甚至是乞丐子弟,完全不懂行军打仗的一群乌合之众,据时人笔记,当时京城里就算是年幼无知的“三尺童子”,也知道申甫必败。申甫既败,官员们不敢说崇祯所用非人,只能大肆攻击刘之纶c金声二人,说他们不懂军事,所荐非人。崇祯当然面子上也不好过。现在听到申甫确已战死,倒还算一条汉子,总算可以稍堵众人之口。 “这几日可有勤王之师来京?”崇祯问孙承宗。 “有几路勤王军已在路上赶来,快到京师了。”孙承宗答道。 “刘之伦已授兵部给事中职,勤王师到了,就让他领军出战吧。”崇祯吩附道。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9章 行军 天色还未明,野地里笼罩着浓浓的雾蔼。经过一夜的休息,俘人们已经起来打点行装了。埋锅做饭的柴火在白蒙蒙的雾气中映出一抹抹的红色,人声c马声c器物磕碰声混杂在一起,给这寒冬的清晨带来一阵躁动不安的气息。 杨铭睡醒时,王成和那小娘子都已经起来了。看到杨铭起来,那小娘子双手捧着一个铜盆,盈盈地走上前来,微笑着说:“将军,请洗漱。” 杨铭见那铜盆沿上搭着一块白布,白布虽然很陈旧了,但看起来还挺干净的,显然是细心浆洗过的。小娘子一双素手捧着铜盆,十指如葱,虽然有一些冻伤的痕迹,仍掩不住纤秀柔美。 “哦,不必。这个我先刷下牙。”杨铭有点不自在的感觉,心里对那小娘子不由生出一分感激。 杨铭打开行军袋,取出牙刷,挤上牙膏。又拧开一瓶纯净水,仰头喝了两口,就刷起牙来,一时满嘴泡沫。那小娘子却放下了铜盆,又捧着一个瓦罐递到杨铭面前。 虽然生活条件差点,但被人侍候的感觉还是挺舒服的。事已至此,杨铭也就不再客气了。刷完牙,又拿出自己的毛巾洗脸。 “将军,您这牙刷可是象牙柄?”小娘子捧着铜盆,轻声地问杨铭。 “象牙柄?”杨铭拧着毛巾,起初感到有点不解,但随即就明白了。 只是一枝普通的廉价牙刷,但牙刷柄的塑料材质显然这个时代的人是没有见过的,若硬要比拟,也只有象牙似乎比较相近。 “哦,不是。就是一般的牙刷了——你要是喜欢,我送你一支。” “将军大恩大德,奴家哪敢用这么贵重的东西。”小娘子声音中带着一丝柔柔的轻笑。 杨铭不禁看了小娘子一眼,那小娘子却并不躲避杨铭的目光,微笑地看着杨铭。 擦了一把脸,杨铭放下毛巾,说:“多谢了。不知小娘子怎么称呼?” “奴家姓许,单字一个莹,风清月莹的莹。” “风清月莹,天然标韵,自是闺房之秀。”宋代李之仪的这首《鹊桥仙》杨铭倒是记得几句,随口就吟诵了出来。 “妾身蒲柳之姿,实不敢”小娘子的目光黯淡下来,端着铜盆退了下去。 杨铭愣了愣,感觉自己言语似乎有点唐突了。但也没空多想了,挎上步枪,掀开帘子走出帐篷,一阵寒风扑面而来,刚刚沾过水的脸上一阵凛冽的寒意。 帐篷外,范同舟c丁有三等几人已站在那里等候。见到杨铭出来,赶紧上前抱拳道:“将军,早。” 杨铭点了点头,说:“各位早。队伍准备的如何了?” 丁有三道:“帐篷辎重器具正在收拾,待吃过饭就可以开拨了。” “各位辛苦了。军戎大事,请各位务必约束所部人员,按部就班,不得有误!”杨铭对众人拱拱手,沉声说道。 “诺!”众人一起对杨铭躬身抱拳。 “你啥都别管,前面的车往这边转弯,你就把方向盘往这边转一点。弯转的大,你就多转一点,弯转的小,你就少转一点。等弯转过了,直了,你就把方向盘转回原位。原位,就是这样,对,这样就是回到原位了” 趁着队伍吃饭和整装的时间,杨铭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装备。杨铭打开重卡车厢,搬出一些弹药放到悍马车的后厢里,把重卡后面拖着的 777 炮解开,将 h1 悍马车拖挂到重卡后面,777 炮则挂在悍马车后面。悍马车是全时四驱,拖车时必须处于发动状态,否则会损坏变速箱。至于打方向盘,其实也并非必须。把车发动挂空档慢速硬拖也可以。但有个人在车上打打方向盘会更省力一些——当然,要是搞不好也会有反效果。所以杨铭就对王成反复叮嘱了。 “记住,别的地方啥也不动。要是搞不明白,你就把方向盘打直,看好了,这个位置就是打直。宁可不转方向盘,也要打直” 杨铭讲的满头大汗,王成听的也是一头雾水。 “听明白了吗?” 王成瞪着眼睛看着杨铭,不敢吭声。 “咳咳,要不你就别管了,就让它直着,别碰方向盘”杨铭无奈的说。 “将军,我看到你转动这个圆盘方向盘的时候,车轮也在随之偏转,是吗?”一旁抱着孩子看热闹的许莹突然问道。 “正是!就是这样,转弯的时候车轮要向同方向偏一偏”杨铭说。 “是。但是转弯完了直行的时候,必须要把车轮弄正,不然就拧着了”许莹看着杨铭,眼睛里扑闪扑闪的。 “就是这样”杨铭感到许莹这小娘子还挺聪明的。 “那么,将军,我可不可以坐在旁边,帮衬提醒王小公子?” “那敢情好。你坐车上也省得孩子吹风受寒。”杨铭松了口气,感到稍微有一点信心了。 “那将军请放心,我在旁边,虽不敢说完全无误,但决不致出大错。”许莹很自信地向杨铭说。 “好,我相信你们。” 重卡发动了,随着引擎的轰鸣,977的优良越野性能在这17世纪的华北大地上充分展现了。挂上最低档,重卡拖着悍马和777榴弹炮缓慢地前行着。车后面跟着一千多人的队伍。按照前一晚商定的计划,队伍已经排好序列,前锋c两侧c后卫由披甲军士带领的民壮们组成,中间是妇孺和辎重。 “前方二十里便是顺义城。”坐在重卡副驾位置的范同舟对杨铭说,脸上露出一丝夹杂着兴奋和不安的神色。 “顺义城有虏兵千余人把守,领头者是后金天聪汗的长子豪格贝勒。” “虏兵以顺义为基地,四处掳来的人口c财帛c粮草,皆集于顺义城,逐次北运。” 范同舟是从顺义城中逃出来的,对城中情形所知甚详。这些在昨日其实早已跟杨铭说过,但此时仍在对杨铭复述,不知是在提醒杨铭注意敌情,还是在压制自己心中的紧张。 杨铭不动声色的听着范同舟的话,微微点点头,从口袋里摸出香烟,抽出一支自己叼上,又递给范同舟一支。 范同舟接过香烟仔细地看着,洁白细长的烟卷饱满而光滑,尾部的过滤嘴天衣无缝地接合在一起,拈在手里像是一件艺术品,真不知这玩意产出何地,又是怎么制出来的。 “叮”的一声,zipp一打火机冒出了火苗,递到范同舟面前。范同舟凑上去,点燃香烟,一口吸下,顿觉全身一阵舒爽。烟雾在肺腑里周转一圈,随着一声长叹缓缓地吐出来,范同舟有一种在做梦的感觉。仅仅是一天前,他还被后金兵押在俘人堆里,又要回到他逃出来的顺义城里去,那时,范同舟已经想到了死。作为有功名在身的大明读书人,再度陷身虏手,范同舟已经打定了主意,回到顺义城最后看一眼妻儿——如果她们还在的话,就一死以谢君王了。没想到横空杀出一个杨铭,不知凭着什么神兵利器,有如天兵下凡一般,居然一个人杀退了近二百虏兵,救出了自己和俘人们。经过大明和后金十几年来的交战,那些剃着金钱鼠尾辫子的八旗兵,在汉人眼里几乎成了战无不胜的代名词,一个鞑子兵,十个明兵也不敢挡其锋,可是这杨铭这一切太虚幻了c太不真实了。 范同舟抽着烟,心里思绪翻腾。一旁开着车的杨铭却似乎满是漫不经心的样子,悠然的抽着香烟。驾驶室里烟雾缭绕,沐浴在空调口送出的暖风里,感觉比睡袋里还要舒服。范同舟看到杨铭按了一下车门上的什么东西,那水晶般清澈透亮的车窗就降了下来,一阵清新的冷风吹了进来,驾驶室里的烟雾打着卷从车窗缝隙飘散出去。看着杨铭淡定的神情,范同舟紧张不安的内心也渐渐平复了一些。 重卡车的两旁各有两名骑着马的军士随行着。杨铭以最慢的速度开着卡车,每小时不到20公里,但是比起后面队伍每小时4公里的行进速度还是显得太快了。这四名骑着马的军士是专门负责警戒和联络的。尽管如此,杨铭还是得开一段就停一会车,以免和后面的队伍距离拉得太远。 “虏兵哨骑!” 车外骑着马的军士大声喊叫起来。 杨铭从车窗往外看去,此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早晨的浓雾大半散去。大约二里地之外的树林前,两名骑着马的后金兵伫立着,马头向着卡车望着。 杨铭轻轻地踩了踩刹车,慢慢地把车停了下来。 “将军,怎么办?”窗外骑着马的军士凑近车窗问着,脸上掩饰不住的恐惧。 “不要慌,等后面的人跟上来再说。” 大队人马跟上来了。显然,他们也发现了侧前方的后金哨骑,整齐的行军队列出现一阵扭动。 “去跟丁百总说,让他派二十骑去把那两个鞑子赶走。”杨铭对窗外的军士下着命令。 “将军,二十骑恐怕不行,还得加五十名步兵跟着”范同舟在一旁提醒着杨铭。 杨铭点点头,车窗外的军士掉转马头往后去了。 不一会,二十名骑着马的军士出列了。这些军士都披着甲,有的还披着重甲,手里拿着长枪c马刀等兵器,还有弓手持着弓。这些军士一个个面色惨白,有的人脸上还挂着豆大的冷汗。 后面的五十名步兵磨磨蹭蹭的,好不容易才凑齐人手。这些拿着长枪c大刀的步兵大多都不是军士,是俘人中的丁壮,歪歪扭扭的列着队,一个个双腿子直打颤,兵器都几乎要提不稳了。 杨铭皱着眉头,推开车门跳下车,将车门重重的一甩,呯的一声关上了。 “丁百总,让骑兵分开在两翼,步兵在中间列阵上!”杨铭对领头的丁有三命令道。 丁有三铁青着脸,大声吆喝着。马队向两边散了开来,中间的步兵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磨磨蹭蹭就是迈不出步伐。 “废物!”杨铭怒骂了一句,知道这些人指望不上了。几个箭步走到吉普车旁,拉开后排的车门,钻进去,从车顶的射击窗口探出身子。 解开吉普车上240机枪的锁定,打开保险,把尺表调整到一千米距离,调转枪口方向,杨铭瞄着那两名后金骑哨打出了几个长点射。 一名后金兵骑着的马嘶叫着扬起了前蹄,转了半个圈倒了下去。另一个后金兵的马得得地往后退着,可能是被射入周围泥土的子弹嗖嗖声吓着了。那名后金骑哨急忙勒转了马头,两腿一夹,马儿吃劲地向远方跑开了。 随着马一起倒在地上的后金兵挣扎着爬了起来,一瘸一拐的要向远处跑,显然是腿上中弹受了伤。但是他显然不理解 762 毫米机枪子弹的威力,拖着伤腿还没跑两步,就一头扑倒在地上了。 “上!”杨铭挥着手对丁有三大声喝着。 马队和步兵们一下子振作了,呐喊着挥舞着刀枪向远处趴在地上抽搐的后金兵冲了过去。 杨铭苦笑着摇摇头,锁好机枪,把身体从射击窗中缩进车里。 王成站在驾驶位置,回过头看着杨铭,脸上露出兴奋的颜色。他年纪小身高还不够,这一路是佝偻着身子半站着操作方向盘的。第一次开车,显然是非常的兴奋和新鲜。 许小娘子怀里的婴儿被机枪声惊醒了,哇哇的哭着。小娘子赶紧把孩子的脸偎到胸脯里,嗯嗯地轻声安抚着孩子,眼睛却是回头望着杨铭,俏丽的脸庞被吉普车的暖风吹得红扑扑的,更掩盖不住内心的崇佩之情。 出击的马c步兵都回来了,割下了首级,兵器铠甲也取回来了,十几个人拖着已经死去的马,堆放到辎重车上。马皮c马肉都是非常好的材料和食物,显然是不会浪费的。 “你们刚才让我很失望!” 二十名骑兵和五十名步兵列着队,面向着吉普车的侧面。杨铭站在车顶的射击窗口里,就像现代检阅士兵的政治家一样,对这些马c步兵训着话。 声音太小了。杨铭想让更多的人听到他的训话。 吉普车上安装有高音喇叭设备,是用于对付“非武装敌对人员”的,也就是对那些在军事基地门口喊口号扔石块的人喊话用的。考虑到许小娘子抱着婴儿坐在车里,距离太近了怕声音损害到婴儿的听力,杨铭放弃了使用高音喇叭训话的想法。在吉普车里的行军袋翻了翻,找出一个便携式的喊话器,就是一般走街串巷卖东西的小贩吆喝用的那种小喇叭。 杨铭把喊话器举到嘴边,吹了一口气,喇叭里发出呼呼的声音。前面列队的马c步兵们吓了一跳,大部队里也躁动了起来,人们互相叽叽喳喳的惊叹c议论着。 “肃静!” 杨铭大吼了一声,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了。面前的那些“兵士”们一个人站得直直的,一动也不敢动了。 “你们刚才的表现让我很失望!”杨铭开始了他的训话。 “不客气的说,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你们这个样子,还怎么去打仗,怎么去攻占城池?” “鞑子兵就两个人,你们有几十个人,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你们就算是空着手上去,围着咬也咬死他了。” “我估计,等到真正的交战了,你们中的大部分人,肯定会逃跑。可是你们想过没有,你们跑的再快,有鞑子兵的马快吗?有鞑子兵的箭快吗?” “你们要是逃跑,最后的结果还不是被鞑子兵给杀掉c给抓起来。你们不都是这样被抓来的吗?又有哪个逃脱了?!” “打仗想跑的,你们现在就给老子滚!现在滚,没有鞑子兵追你们c杀你们,你们还可以多活几个时辰。” “谁想滚的,现在就给老子站出来!” 杨铭环视着四周大吼着。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人群都安静地站着,或仰着头,或低着头,连辎重队里的骡马都被这萧杀的气氛所感染,一动也不动了。 这兵荒马乱c天寒地冻的时节,哪个不识相的敢脱离队伍,其结果要么是冻死,要么是饿死,被鞑子兵抓去做奴隶还算运气好的。 “以后谁敢临阵怯敌的,就地正法!” 杨铭气呼呼的发泄了一番,看着队伍里没人吭声,这才消了点气。 “列队,前进!” 看着队伍整顿完成,又重新列阵出发,杨铭这才将身体缩进吉普车里。 “将军,请息怒,大伙儿一定会听你的。”坐在前排的许小娘子轻轻地说,像是安抚怀里的孩子的声音。 “嘿嘿,不吓吓他们,等到了城下,敌军一冲,这一千来号人自己踩踏都不知要死多少。”杨铭无奈地摇摇头。 许小娘给了杨铭一个轻柔的微笑。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0章 顺义城 顺义古城初设于唐天宝初年,其城垣初为土城,历经辽c金c元代多次修补,明万历年间包砖。城周六里一百一十步四尺,城高约三丈,开辟有东c南c西c北四门,分别名为朝旭门c阜财门c庆城门c挹翠门,四门外都有瓮城。 远远望去,顺义城就在前面了。 上午的阳光洒在灰色的城墙上,显露出一种带着苍凉色调的巍峨。城墙根下,绵延的搭着无数的窝棚,这是那些被掳来的俘人们栖身的地方。后金军不会让俘人们都进入城内,只是让他们在城外搭建窝棚暂时栖身,等待一批批的北运。少量的士兵巡逻和俘人之间的连保制度,确保没有任何人敢于逃跑。 而现在,挹翠门外的俘人们都被赶到远处了。后金军的大军,从挹翠门出城,旌旗招展,层层叠叠的在此列阵准备迎敌。 看来昨天逃回的溃兵和今天一路打探的哨骑,已经把杨铭这支队伍匪夷所思的战斗力报告给了留守顺义城的豪格贝勒。不然的话,仅凭这一千多俘民,根本不值得后金兵倾城出动。 杨铭在离顺义城二里开外的地方停住了车,拿出望远镜观察对面后金军队的阵形。 后金兵最前方是由几十辆楯车组成的攻坚部队,楯车的后面是持着弓箭的步甲兵。步甲兵之后,是白摆牙喇骑兵,他们个个披着铮亮的铁甲,头盔上顶着高高的红缨,背上插着的火炎旗迎风招展。 这些后金兵每一个都是身经百战的铁血战士,成千的战士按照严密的战斗阵形排列着,形成一个钢铁般坚强锐利的整体,阳光在层层铁甲上鳞巡闪耀,像钢铁铸成的山,像锋芒汇成的海。 不愧是这个时代的东亚陆战霸主!二里之外的杨铭也感受到了后金军队那种强大的压制性的战斗力。目前的整个大明,没有一支军队是他们的对手。 车后的队伍也停下了,军士和丁壮们望着远处的后金军战阵,一个个面如死灰。如果不是之前杨铭对他们的强烈训话,估计大多数人都会如鸟兽般四散而逃了。 即使如此,逃跑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生了。一些人从队伍中间跑了出来,向两侧的田野里逃去。更多的人在踟蹰着,犹豫着最后的决心。 “把临阵脱逃者抓回来!”丁有三脸涨的通红,怒吼着。 军士们操着刀朝那些逃人追了出去。 对面的后金兵阵列有了一个短暂的躁动,像一阵疾风吹过阳光下的水面,铁甲上的磷光一阵闪耀,但随即又稳定下来。 看来他们不想趁杨铭队伍的临阵混乱发动攻击,这也许是吸取了昨天乌赖队伍冲锋失利的教训。从楯车在前铁骑在后的布阵来看,这次后金军是想结硬寨,打硬仗。他们不会因为对方的一个小混乱就改变既定的战斗战术。 跟自己这边的情形一对比,杨铭不禁又对对手的素质高看了一眼,也更增加了一些对他们的婉惜。 逃跑的人都抓回来了。杨铭知道,这是救了他们。如果放任他们逃跑,估计这些逃跑的人都活不过明天。 “列阵,迎敌!”杨铭举着喊话器下达了命令。 按照事先的部署,军士和丁壮们排成五十人一排的队形。第一排的五十人一半是军士——这也是杨铭队伍中全部的军士了,剩下的一半由最强悍的丁壮填补。这五十人全部披着甲,有些还是重型的铁甲,手里所持的武器也是最锐利的长枪。 第二排到第十排都是丁壮,这些人基本都没有披甲,手中的兵器也是五花八门,有长枪,有大刀,有斧头。 再往后就是妇嬬的队伍了,她们手里的拿着就是锄头c镰刀c木棍了,甚至还有一些空着手的。 无论以什么标准来看,杨铭的这支队伍都是完全的乌合之众。对此杨铭心知肚明,他也压根没想要用他们去参加战斗。 城墙上,一身银盔银甲的豪格神色冷峻,居高临下的眺望着前方,头盔上的红缨在寒风中飘展,显露出一股君临天下的英武之气。他是天聪汗皇太极的长子,现今年仅二十岁。豪格很小的时候就跟从皇太极征讨蒙古董夔c察哈尔c鄂尔多斯等部,屡获战功。天命十一年(明天启六年,1626年),十七岁的豪格跟从大贝勒代善等人征讨蒙古扎鲁特部,在战役中表现突出,亲手斩杀了扎鲁特部的贝勒鄂斋图。 天聪元年(明天启七年,1627年),皇太极即位为后金大汗之后发动了宁锦之战,豪格在锦州击败明军,又率军维护塔山的粮运。天聪二年(明崇祯元年,1628年),豪格偕同贝勒济尔哈朗一起征讨蒙古固特塔布囊,将其击败之后诛杀,尽收其部。 这次皇太极率大军入犯北京,豪格率领所部兵马在广渠门外击溃明军,一直冲击到北京城壕。其后又与贝勒岳讬c萨哈廉一起围永平,克香河,一路攻城略地,颇得皇太极的赞许,甚至隐隐已有扶立之意。豪格少年得志,自然是意气风发,踌躇满志了。 “这就是你们说的大铁车?” 对于阵前的那队乌合之众,豪格懒得多看一眼。这些临时组织起来的俘民,豪格有把握派五十名骑兵出战就能彻底击溃他们。此刻,豪格的注意力全部在杨铭的重卡c吉普和大炮之上。 一名后金兵赶紧跪倒,抱拳向豪格回答道:“启禀贝勒爷,正是。但最厉害的是后面的那辆小铁车,车上的铁铳二里之处可以伤人” 这名后金兵就是杨铭在路上遇到的两名哨骑之一,他和同伴在二里开外的绝对安全位置窥视杨铭的队伍,没想到同伴居然被铁铳远距离击毙了,幸好自己跑的快,要不然恐怕今天就回不到这顺义城了。一直到现在,他对杨铭的铁铳仍心有余悸。 “喀尔齐,昨日乌赖也是被这铁铳射杀的么?” 一名穿着皮甲的拨什库赶紧跪下,说:“回贝勒爷,据奴才看到的,不是。” “奴才昨日在押运队伍的后部,亲眼所见敌将手持一短铳冲杀过来,并非是此铁车上之长铳。” 这喀尔齐昨日逃回顺义,向豪格禀报俘人队伍被杨铭劫了,乌赖等几十人战死。其所述情节太过匪夷所思,豪格哪里肯信,当场就要诛杀他。可是再一细问,百多号人都是如此说,虽然各人所说的细节有些出入,但大致的情形是绝不会错的。因此才留了喀尔齐一条性命。今天一早,豪格就派出几拨哨骑去打探虚实,结果哨骑回来都异口同声的说着杨铭的大铁车,更有一名哨骑在打探中被射杀丢了性命,这下就不由得豪格不相信了。因此,豪格今天才派出了全部兵力,准备在城下与杨铭决一死战,他要亲自见识见识杨铭到底是何方神圣。 “铁车后面的是什么?是大炮么?” “回贝勒的话,这铁炮一直在大铁车后面拖着,奴才们确实不知道是什么,也没见这铁炮使用过。”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低头如实回答道。 “大铁炮动了——”一名牛录章京指着远方大叫起来。 777榴弹炮从行军到展开作战的标准时间是47秒,但那是在5名或8名炮组成员齐全的情况下。现在杨铭一个人展开榴弹炮,速度自然要慢一些。将最后一锹土培在炮脚的犁锄上,杨铭扔掉工兵铲,累得满头大汗。 用衣袖擦了一把额头,杨铭从吉普车后厢里搬出二枚795榴弹,每枚重量为465公斤的圆锥形炮弹泛着哑光,立在一块木板上。杨铭把炮弹尾部的金属保护带扯下,露出炮弹上的环形弹带。795炮弹的弹带是紫铜材质的,稍高于弹身表面,用于发射时在炮管内吻合膛线,使炮弹产生旋转。 现在旋下炮弹顶部的吊环,杨铭开始给炮弹安装引信。 这次杨铭使用的是激光空炸引信。这种引信与普通的触发引信不同,它使用激光测距,在炮弹下落到目标上空15米高度时引爆,最大限度的提高对非装甲软目标的杀伤力和杀伤半径。 一枚普通 155 榴弹的杀伤半径为150米左右,而使用空炸引信将大幅提高其杀伤半径。 二战期间,一个德军步兵营在集合的时候,被一枚152榴弹击中,全营800余人死伤殆尽。朝鲜战争时期,一个团的步兵在集结时,遭到三枚155榴弹齐射,几乎全团覆灭。这还是在使用二战时代的弹药和普通引信的情况下。 而二十一世纪的榴弹战斗部设计与装药,再加上空炸引信的协助,其杀伤力不是二战时期的152或155榴弹可以比拟的。对于后金兵这种密集阵形的软目标,杨铭有信心一发炮弹解决战斗。后金兵那些在阳光下闪闪耀动的重甲,在现代武器面前是不能称之为硬目标的,现代战争意义上的硬目标指的是 1艾布拉姆斯坦克这样的东西。 杨铭把炮弹置入 777 的导轨——一个半圆形的金属凹槽,用曲棍推弹杆往前一顶,炮弹滑入炮膛,顶杆上传来轻微的段落阻尼感,炮弹的弹带嵌入膛线了。随后将圆饼状的发射药塞入炮膛尾部,关上炮闩。 拿出弹道尺,杨铭用炮身一侧的激光瞄具观察了后金兵阵列的位置,很快得出了所需的密位数据,摇动转轮,炮管高高的抬了起来,以70度以上的高角度指向天空。 ※密位是指枪械或火炮瞄准的角度,一般一圆周分为6400个密位。 “全体齐步前进!”杨铭用喊话器下达了命令。 丁有三站在队阵的最前排,双手握着长枪,脸上的肌肉扭动着。毫无疑问,这样上去完全是送人头。但是经过刚才与后金哨骑对战的经历,他不敢违抗杨铭的命令。而且,在他的内心里,冥冥中觉得杨铭应该有什么办法能够致胜,绝不会让他们这些人上去白白送死。 经过一番内心的挣扎,丁有三心一横,大吼一声:“跟老子上!”向前迈出了第一步。 后面的队列跟上来了。 继续向前,一千多人的脚步在黄土地上发出闷雷般橐橐之声,缓缓地向着后金军走去。 “呜——”后金军的号手吹起了号角,钢铁的海洋翻滚起波浪线,前排的楯车开始启动了。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1章 雷声 不知什么时候,王成和许小娘子下车走到了杨铭跟前。王成睁大着眼睛,仰着头看着高指着天空的大炮,脸上满是崇拜的神情。许小娘子怀里抱着婴儿,静静地看着杨铭,柔和的目光平静如水。 “唉,你们两个,快回去,回到车里去!” “捂住耳朵。你,谁让你抱孩子来的?快回去,把孩子的耳朵捂好了,对,捂紧。” 杨铭大声对王成和许小娘子喊着,挥手让他们退后。两人都照做了。 杨铭深呼吸一口气,猛地拉动炮绳。 炮声如闷雷一般响起,炮管口两侧喷出白烟,大炮往后一缩,将底盘的犁锄更深地嵌进黄土地里,整个大地都在颤动着。 “一c二c三”杨铭心里默数着弹道时间。 丁有三看到后金军的楯车缓缓推进,当日永定门一战的情景又浮现在脑海里。那一战,四万明军,阵前结栅木,四面排列枪炮十重,在后金楯车的冲击下,一片一片的崩溃了。后金的步甲c马甲从溃口冲入明军阵列,横冲直闯,大砍大杀,人头滚滚落下,鲜血染红了大地。此一仗,后金兵阵斩明总兵满桂c孙祖寿c副将c参将c游击三十余人等,千总c把总无数。 一阵恐惧感笼罩了丁有三的全身,他的脚步开始迟疑了。 这时,后方传来了雷声,那是榴弹炮发射的声音。丁有三感到脚下的大地在微微的颤动。 后金军的阵列上空,嗖地闪过一道白光,灰粉色的烟尘从地面升腾而起,笼罩了后金军的整个阵列。随即,巨大的爆轰声从前方传来,震得丁有三耳朵嗡嗡直响。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丁有三震惊的停住了脚步。 一股粗壮的巨风迎面撞过来,气流推得丁有三打了个踉跄,他身后的队列也被这气流吹得歪歪扭扭的。 一截胳膊的残肢从空中掉下来,落到丁有三前面二百米的地面上,残肢落地之后还在旋转跳跃着,说不出的恐怖。 丁有三吓得直往后退,他身后的队列也跟着像潮水一样的往后退着。有的人甚至扔下了手中的兵器,开始转身逃跑。 “全体前进,杀敌!”杨铭的命令从后方的喊话器里传来,声音充满了不可抗拒的威严,队阵稳住了。 笼罩着后金军阵列的烟尘渐渐散去,整个后金军阵列已经不存在了,地面上到处是人和马的尸体和残肢。有些人显然还没死透,在地上挣扎着,扭动着。一个白摆牙喇兵试图爬起来,要往回跑,但是整个人却像醉了酒一般,一瘸一拐地原地转了几圈,又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他虽然没有被弹片击中,但冲击波破坏了他的前庭系统,使他暂时失去了身体平衡的能力。 “弟兄们,冲啊!” 丁有三大吼着,提着长枪开始冲锋。他身后的队阵也呐喊起来,像一阵洪流向后金军的方向冲去。 长枪扎进那些失去平衡能力的后金兵的身体,发出沉闷的噗嗤声,随着枪尖的拨出,鲜血像喷泉一样飙出来。数百名军士和丁壮们,提着枪,挥着刀,抡着斧,疯狂般地向着后金兵刺砍着,残存的后金兵一个个倒下。除了极少数后金兵跑掉之外,战场上再没有活着的后金兵了。 杨铭跨上悍马车,猛踩油门向顺义城冲去,不到一分钟就冲到了城墙下。 “城里的人听着,朝廷大军已到,赶快出来投降!投降的,饶你们不死!” 杨铭把悍马车上的高音喇叭开到最大音量,对城里喊话。 “敢于顽抗的,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掉转车头回来,杨铭看着手表计时。十分钟之后,再次装入炮弹,摇动转轮,将榴弹炮向前倾斜了几个密度,拉响了炮绳。 城墙内腾起一片烟雾,弥漫在北城门的上空。 在上个世界里,杨铭曾到顺义古城景点玩过几次,对古城的大致区域构造还有点印象。这一炮是计算着城墙后面的校场和大街的交界位置打的,一般守城方会在这块区域集结兵力。明代之后顺义古城有过几次修缮,但四个城门的位置没有动过,杨铭这一炮也只能估摸着打了。 丁有三脸上挂着汗珠,一路小跑到杨铭跟前,抱拳行礼。 “将军,大胜!敌人已全歼了!” 虽然说着大胜,但丁有三脸上没有一丝骄傲的表情,相反,还带着一些忐忑和不安。他知道,今天的这场胜利,其实跟他没有关系的,完全是杨铭的胜利。 “列阵,逼近城门!” “诺!” 队伍再次排列起来,仍然按照先前的顺序,五十人一排,齐步向城门迈进。这一次,每个人脸上的恐惧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昂扬的斗志和自信。 瓮城的门开了,一队人走出城门,为首的是一名穿着青色鹭鸶官服,头戴乌纱帽的官员。 范同舟来到杨铭眼前,拱手道:“将军,赵知县反正,绑了建奴豪格贝勒及以下二十几名官将,出来献城了。” “把他们带上来。哦,不,我过去看看。”杨铭不想让后金官将们近距离看他的炮和车。 榴弹在后金阵列上空爆炸的时候,豪格正带着亲随在城墙上观战。顺义城的城墙高约三丈,也就是十来米的高度。榴弹的空炸引信是设定在15米高度触发的,炮弹就在豪格一众人头顶上方三米左右的高度爆炸了。虽然直线距离隔着二百来米,但弹片飞过来,还是有杀伤力的。有几个人被弹片击伤了。豪格站在最前面,虽然没有挨弹片,但是爆炸的冲击波几乎把他推倒在地。 一众人不敢再在城墙上停留,拥着豪格下了城,召集了城里剩下的几十名后金兵将布置对策。眼前发生的事太骇人了,纵使是身经百战的豪格,是战是走,也一时拿不定主意。这时,杨铭的第二发炮弹打进城里来了,炮弹在离他们不到一百米的距离爆炸,几十名后金兵将瞬间死伤一大半,豪格也被冲击波震得晕过去了。 已经投降后金的顺义知县赵某(历史记载中查不到这人的名字)趁此机会,带领衙役和民壮们反正,将豪格等人绑了,出来向杨铭献城。 “罪臣顺义知县赵某见过将军。望将军以一城黎民为重,不兴杀戳。罪在赵某一人,愿受国法处置。”赵知县向杨铭一揖到地,却不跪拜,话中也只是说受“国法”处置,而没有说受杨铭处置。 有明一代,重文轻武,近二百年沿习已久。七品的知县训斥三品的参将是常事,甚至连没有官职的举人,都可以在游击将军面前坐着说话,而游击将军只能站着作陪。这赵知县猜测杨铭最多不过一个参将c游击的官职,自然不会对杨铭跪拜。若不是他投降后金在先,杨铭可以把他当作敌人给杀了,说不定他还会摆摆文官的威风,对杨铭好生训斥一番。 杨铭对明代历史上的这种风气也有所了解,也不跟那赵知县过多言语,拱拱手就算是还礼了。 再看那豪格,虽然双手被反绑着,头上的盔甲也不见了,露出光瓢瓢的脑袋和脑后细细的金钱鼠尾辫子,但仍然昂首挺立,面色不改,眼睛看着杨铭似乎要喷出火来。 杨铭挥挥手,说:“先带下去吧。” 回头又对丁有三吩咐道:“丁百总,你带一百军士,随同范先生进城,肃清残敌,控制要害。其他人城外列阵,不得懈怠。”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2章 入城 城墙下,一千多人的队伍仍然列阵站立着,丁壮们手持着各式兵器望着城门,身子挺得直直的。就连队伍中的妇嬬,也都颤颤巍巍的站着,没有人敢散开。 确保了城内的控制之后,杨铭准备进城了 “丁百总,把刚才那些逃跑的人捡出来。”对那些不守纪律c临阵逃跑的人,杨铭不想让他们得到进城的资格。 十几人从队伍中拉了出来,一个个灰头灰脸的,有的人甚至号淘大哭起来。这些人只能跟着城墙外面的俘人一起,在窝棚或露天的地面与饥饿和寒冷抗争了。 “全体列队进城!”杨铭用喊话器下达了命令。 挹翠门的瓮城是没办法通过重卡和大炮的,即使拆了瓮城也不行。挹翠门的西边城墙后面就是校场,是驻军操练的地方。杨铭打算在这段城墙扒出一个二丈宽的缺口,将车辆和大炮开进去。 “拆城墙?”范同舟听到消息赶紧来见杨铭。 “是的。不然铁车和大炮进不去。” 这个理由是无可推卸的。后金得到顺义失守的消息之后,肯定会派大军来报复。没有杨铭的铁车大炮,等待全城人的将是血腥的屠杀。 “也好。学生这就进城和赵知县商议,征调匠人和民伕将城墙拆了。城外的俘人中工匠和劳力也不少,只要给口饭吃就能干活,这一拆一建也要不了多少时间。” 范同舟和赵知县原本就是熟人。一个多月前,后金军兵临城下,赵知县带着生员们出城投降,范同舟虽极力反对,但独木难撑,只能自己一家几口人守在家里,紧闭宅门。若后金兵上门来骚扰淫掠,就打算全家自尽殉国了。好在豪格大军入城之后,倒还军纪严明,并不像在其地方那样大肆掠劫,城中百姓尚可以苟且偷安。 范同舟本以为这样就可以独善其身了,谁知城中的那些生员们却不放过他,一定要拉他一起背锅。范同舟不肯,有人就威胁要向后金军告发他心怀异志。情急之下,范同舟只得抛家弃口,寻个机会逃出城去。 今日范同舟随杨铭一起收复顺义城,那赵知县和城中一众生员惊谔之余,一个个都对范同舟颇为忌惮,纷纷前来巴结笼络。无形之中,范同舟在这帮老爷中地位提高了不少,说话办事更是举足轻重了。 待到城墙扒开缺口时,已近申时(下午三点左右)了。杨铭仍像早晨出发时一样,挂好拖车,在丁有三等人的护卫引导之下,开着重卡进了顺义城。 从北城墙的缺口进来,就是校场了。抬眼望去,满目苍夷,炮弹落点几十米范围内的房屋全部倒塌了,一片破垣残壁。这些砖木结构的房屋在高爆榴弹面前完全没有抵抗力。街面上的尸首已经清理,但遍地的血迹还在。几处房屋废墟上,还有人群在挖掘搜寻着。有些尸首被扒出来了,亲眷们跪在尸身周围哭泣着。 这一炮除了杀伤几十名后金兵之外,附近民宅的老百姓也死伤残重,被弹片和冲击波直接杀伤和房屋倒塌砸死砸伤的,恐怕不下百人。 见此情景,杨铭也于心不忍。找来范同舟,让他妥善安置这些失去房屋和亲人的百姓,又派丁有三布置军士和丁壮帮助挖掘清理。 杨铭住的地方是顺义游击将军府,游击将军府也称游击衙门。十一月十六日,顺义游击营兵跟着满桂和侯世禄的大军在顺义城外与后金军决战,大军被后金军击败后撤往北京。顺义知县率众献城投降,其实也是城内无兵可守情况下的无奈之举。豪格进城后就住在游击衙门,现在,官衙的主人又换了。 游击将军府在校场的东面,中间隔着大街。官衙坐北朝南,前院是议事厅,是军事指挥和办公的场所,后院则是将军及家眷生活区,中间隔着一道院墙。 将军府西面朝着校场方向的围墙被扒开了,工匠们正在赶制二丈宽的门楹。这是杨铭吩咐的首要任务。车辆和大炮是不容有任何闪失的,杨铭决定将它们停放在将军府的后院里。看到重卡拖着大炮开过来,工匠们一个个停住了手头的工作,谅讶地看着这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重器。杨铭驾着车从围墙的缺口驶入院子里,让丁有三带人在这里守着,督促工匠们加紧施工。 和范同舟一起陪同杨铭的是顺义县教谕赵僎。这位赵教谕四十多岁,山东胶州人,万历四十三年(1615年)举人,言语慷慨,颇有几分豪爽之气。 “杨将军神武绝伦,今日获此大捷,解全城生民于倒悬,学生感佩之至。”赵教谕慨然道。 “不想我大明竟有杨将军这等神武之将,不知将军何方人氏?有何家学渊源?” 这分明是来打探自己底细的。杨铭苦笑——自己从何而来,没办法跟别人说。就算说了,别人也不会信。 “杨某一介草民,昔日以奇缘习得些本事。值此国难之时,挺身而出,抗虏勤王,自是大明臣民之本分。”杨铭打着哈哈,在范c赵二人的陪同下巡阅将军府。 前院里,几名男仆和仆妇站成一排,垂手而立,眼睛看着地面,让人感到一种无声的温驯。这些仆人是将军府的杂役,豪格住进将军府后,遣散了府中旧仆,命令顺义县重新提供了这些仆人。现在,他们正站在这里迎接新的主人。 走到内宅的垂花门前,赵教谕和范同舟就止步了。从外面看,垂花门像一座华丽的砖木结构门楼,而从院内看垂花门,则似一座亭榭建筑的方形小屋。垂花门有内外两道门,外面的门叫棋盘门,或叫攒边门,门扉坚实厚重。内里一侧的门叫屏门,平时一般是关闭的,通行走屏门两侧的侧门,或者走门厅左右两边的抄手游廊。这样,即使外面的棋盘门打开,从外面也看不到内宅的情景。 杨铭走进棋盘门,从屏门旁的侧门进入内宅,却看到院内站着一群年轻美貌的女子,穿红戴绿的如一片花丛铺在院子里。这些女子看到杨铭进来,一个个都低下头,只有几个胆大的女子挑起眼角用余光打量着杨铭。 这些女子是从各处的俘人中挑选进城的,她们被作为赏赐分发给有功的兵金官将们。顺义收复之后,这些分散在各处的女子被收拢起来,送到将军府里,和将军府里服侍豪格的美女一起,像战利品一样等待着胜利者的发落。 杨铭看着这群女子,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置。她们有的家人在城外,有的也不一定还有家人了。把她们留在府里对杨铭来说是个麻烦。杨铭思忖着,却看到院墙边的游廊里,许小娘子抱着孩子静静地站着,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自己。 许小娘子和王成是坐着悍马车拖挂在杨铭的重卡后面进城的,进城后车辆就直接开到将军府里停放了。只要杨铭不发话,范同舟他们是不会把她放到别处安置的。 许小娘子看自己的那种表情让杨铭有点脸红。咳了咳,杨铭问许小娘子:“王成呢?” “王小公子安置在那边的厢房里了。”许小娘子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房间的位置。 “哦。你住哪?” “奴家在这边的厢房。”许小娘子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一双桃花眼闪着光亮。 “嗯。那好。她们她们怎么安置?” “就让她们住西面的裙房吧。”裙房是院子东侧或西侧的一排房子,通常作为厨房和仆人住宅。在华北地区,西面的裙房比东面的好。东面的裙房夏季西晒,冬季直接受到西北冷风吹袭,不太适宜住人,一般用来储物,或作厨房c马厩。 “不碍着铁车就行。”杨铭说。 “铁车停在正房后面的院子里,在后罩房的前面。”许小娘子似乎对这种建筑格局很熟悉。 “好。这里烦请你张罗一下,我有事先去忙了。”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3章 胰子 杨铭和赵教谕c范同舟c丁有三一行带着十几名军士去县衙。通报之后,那赵知县迎到衙门口,将众人引了进去。 “大人,那些俘获的建奴人在哪?”到了大堂,杨铭问赵知县。 赵知县看了看杨铭,自行走上中堂坐了,从桌上的签筒里抽出一支火签,咣当一声掷于地上,惊堂木一拍,沉声道:“来人,将建奴俘虏带上来!” 这大明的文官就是威风啊当然,杨铭也知道,按上个世界的历史,十年之后,天下大乱,就该轮到武将们飞扬拨扈了。 衙役们押着二十几个反绑着的后金俘虏来到大堂,为首的仍然是后金贝勒豪格。 这次被押上堂来,俘虏们大都以为是要砍头了,一个个面如死灰,有的人甚至两腿打颤,都要站立不稳了。唯有这豪格倒是硬气,昂首挺胸,轮廓分明的脸上不改倨傲之色。 “阁下可是豪格贝勒?”杨铭这是明知故问。 “正是本贝勒!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父皇大军就在附近,到时一定会为本贝勒报仇雪恨!”豪格傲然地说,最后那两句话还是显得有些色厉内荏的样子。 “来人,给贝勒松绑。”杨铭不理会豪格的豪言壮语,淡淡地下着命令。 衙役们看看杨铭,又看看堂上坐着的赵知县。那赵知县沉着脸,一言不发。 丁有三身后的十几名军士上前几步,麻利地给豪格一众松了绑。 杨铭看了看丁有三,微微点了点头。这种令行禁止的效果是他所希望的。 豪格看着杨铭,眼神里满是惊讶,不知杨铭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给他们马,送豪格贝勒一行出城。” “什么?!”赵知县坐不住了,腾地站起来走到堂上。 “你是说要放他们走?” 赵知县率众投降后金,这是大罪。他心里一直在盘算怎么保住官位和脑袋的事。豪格等人虽说其实是兵败给杨铭才被俘的,但至少是在他赵知县的手里抓到的。凭生擒后金贝勒这样的大功,就算保不住乌纱,保住脑袋应该是没有问题的。现在杨铭居然要放豪格走,这赵知县可就不愿意了。 “对,放他们走。”杨铭淡淡地说。 “豪格贝勒,回去后请跟天聪汗说,把麻登云和黑云龙两位总后放回来。” 永定门一战,明军四万人全军覆没,总兵满桂c孙祖寿战死,麻登云c黑云龙被后金兵俘获。皇太极并没有太为难他们二人,不仅设宴笼络他们,还给了二人一些赏赐。后来黑云龙还在崇祯四年逃了回来。 看到杨铭心意已决,赵知县也就不再坚持了,脸上露出一副可惜的样子,内里心念转动,又有了一番计较。 “豪格贝勒,这顺义城里有多少粮草财帛,现在俱为我所缴获。贝勒对此没有异议吧?”杨铭对豪格说。 打了胜仗缴获战利品,天经地义的事情,这还有什么异议?豪格不解地看着杨铭。 “那么,请贝勒列个单子。” 赵知县这才明白,杨铭是盯着后金军掳掠到城里的粮草财帛了。这可不是个小数目,看来杨铭是想一口吞了。赵知县虽然不乐意,但这些本来就是杨铭的战利品,他也不能多说什么。只是自己若想从中捞取一笔就不可能了。不过也好,将来朝廷查下来,责任都是杨铭的。 杨铭回到将军府时已是夜里了。范同舟回自己家去了,只有丁有三跟着杨铭一起回来。 杨铭带进城的一千多人,大多安排在校场里住下。校场本来是驻军练兵之所,里面有供兵士居住的宿舍,当然条件不怎么样,只能先将就着住吧。实在住不下的,还可以在校场里搭帐篷。 杨铭吩咐丁有三等人先去休息,明早再来议事。 正房里的床铺已经铺好,靛蓝色的被子很厚实,看着有一种温暖的感觉。许小娘子端着热水进来,将铜盆在洗面架上搁好,退立于一旁。 “王成呢?”杨铭捧着毛巾一边擦脸,一边问。 “将军放心,王小公子年纪小,奴家怕他累着了,已经让他在厢房先睡了。” “哦。那你也早点去休息吧。孩子呢?睡了吧?” “承蒙将军关心,孩子在西边厢房里睡的很好。”流落了好几天,今天总算有房子睡觉了,而且还是单独的大房间,比那些在兵丁宿舍里睡大通铺的难民强多了。这一切都是自己跟着杨铭才有的待遇,许小娘子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 等杨铭洗完脸,许小娘子端起铜盆退出去,不一会,又用木盆端着热水进来。 “将军,请坐下,奴家服侍将军洗脚。” “这” 杨铭一时无语。沉吟片刻,杨铭看着许小娘子说:“恕我直言,小娘子似乎不是服侍别人的人。” 许小娘子低下头,神色黯淡了一下,但随即又抬头看着杨铭,眼睛里闪着光亮。 “从前不是,后来是了。” 说着她便蹲了下来,去解杨铭军靴的鞋带。 杨铭不忍心推却她这份盛情,只好在床边坐了下来。 许小娘子轻轻地给杨铭卷起裤脚,细细地拂洗着。双脚泡在暖烫的热水里,那种舒服劲让杨铭不禁想起以前在泰国芭提雅度假的感觉。幸亏自己经历丰富,中式c美式c日式c泰式各种spa都尝试过,否则还真经不起这小娘子纤纤素手的捏揉。 脚上有一处比较脏的地方,许小娘子耐心地反复擦拭着。 “我行军袋里有肥皂,你去拿来。”杨铭指了指桌子上的行军袋,对小娘子说。 “肥皂?” “嗯。你去把袋子拿过来。” 打开行军袋,杨铭拿出一块香皂,拆开包装递给小娘子。 “这个好像是胰子吧?不过比胰子精致好多。” 中国古代就有“猪胰练帛之法”,猪的胰脏富含的胰脂消化酶有很强的去污作用,古人利用猪胰脏混合草木灰制作肥皂,称之为胰子。其成本比较高昂,只有大户人家才用得起。 “嗯。”胰子杨铭是知道的。直到现代,中国还有一些地方把肥皂叫做胰子。 许小娘子给杨铭双脚打上肥皂,在热水的蒸腾下,雪白的泡沫一下子就堆起来了,屋子里散发着甜腻的香味。 “这胰子挺好”见惯了杨铭身边的太多奇特物事,许小娘子也就见怪不怪了,只是随口赞叹着。 “哦,给你一块吧。还有牙刷,也给你”杨铭想起早上在帐篷里说过给许小娘子牙刷的事。 “奴家哪里受得起。”许小娘子给杨铭擦干脚上的水珠,换上了从行军袋里取出的新袜子。 这袜子也是许小娘子从未见过的,不知道是丝是棉,捏在手里柔软又舒适。 “将军用的这袜子也是稀罕物不知是丝还是棉的?” “这个我也不知道。”杨铭苦笑着,实话实说。 “不过,你说的那个丝袜,倒是有” 说到丝袜,杨铭想到他的重卡车厢里有好几个行军袋是女兵和女文职人员的,里面肯定有成打的丝袜。 黑丝c美腿想到这茬,杨铭下面那话儿不知怎么突然就雄起了。 许小娘子感到了杨铭身体的异样,脸上一红。 杨铭赶紧转移话题,从行军袋里拿出香皂c牙膏c牙刷c毛巾,装在塑料袋里递给许小娘子。 小娘子嘴里推托,手里却是欣喜的接下了。 “将军,这个不碎瓶可否给奴家一个?”小娘子盯着行军袋里的瓶装纯净水问道。 “不碎瓶?” 杨铭瞬间就明白了。这塑料瓶在古代可是个宝物。古人携水,要么用皮囊,要么用葫芦c竹筒之类的东西,密封性不好,也不便携带。这塑料瓶装水既轻便,密封性又好,水装在里面怎么晃荡都不会漏出来,实乃居家旅行必备之物啊。 “哦,给你。”杨铭赶紧把瓶装水递过去。 许小娘子接过瓶装水,学着杨铭开瓶盖喝水的样子拧了拧。 “将军,拧不动。” “这” 杨铭突然又想起高中时候帮女生拧开饮料瓶盖时的情形了。看来不管哪个时代,这女人的心思都是一样啊。这许小娘子虽说已经成婚生子了,但换到上一个世界里,也就是个高中女生的年龄。 杨铭红着脸拧开瓶盖,递给小娘子。小娘子屈身接过,送到嘴边呡了两口。 “水真甜啊。比北京城里甜水井的水还甜。”不知怎么,小娘子的眼睛有点湿润了。 “将军,奴家还要照看孩子,先行告退了。”小娘子对着杨铭福了一福,端了木盆退下。 “那些女子在西边的裙房里。”临到门口,小娘子望着坐在床边的杨铭停了一会,随即垂下目光,幽幽地留下一句,退出门外,。 杨铭抱着头躺到床上,闭上眼睛,泡过热水的双脚还在发烫,温煦的感觉从脚底升了上来,全身都感到一阵燥热。 起身穿上鞋子,杨铭走出房间,从过道来到后院。夜已深了,后院里静悄悄的,假山小池,树影婆娑。两排槐树间静静地停放着车辆和大炮,月光从高大的枝叶缝隙里洒下来,在车身上映着斑瓓的光影。往后走,过了槐树后面的花圃,就是后罩房了。后罩房是贴着宅子的后院墙建筑的一排房屋,在这排房子西北角的地方有门廊,那便是将军府的后门了。 后院里靠西墙的游廊中段拆除了二丈,是今天开车库门用的,赶工完成的门墙和栏杆还散发着砖泥的气味。杨铭走到断开处就拆返了,顺着游廊一直走到正房前的中院里。 西裙房是一排比厢房低矮一些的房子,杨铭顺着游廊从裙房的窗外走过,隔着窗棂可以看到那些女子横卧在房内的大通铺上,安静地睡着,游廊上隐约可以闻到脂粉的香气。再往前走,经过抄手游廊进到垂花门里面。垂花门厚重的外门已经落了栓,上了锁。杨铭转身从侧门进来,下了青石台阶,从院子的中间往正房走。远远看去,西厢房里燃着昏黄的灯光,隐约传来婴儿的呢喃声。杨铭解开外衣的扣子,把衣襟敞开,冬夜的寒风从脖子处往里灌,寒气包裹了身体,驱散了一些心头的躁热。 到了正房的门口,杨铭点上一支香烟,站在寒风里大口大口的抽着,直到身体冷得开始打颤,才进屋睡了。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4章 投奔 早上醒来,许小娘子照例端上了铜盆热水,伺候杨铭洗漱。 “还有没热水?给我打一大盆来,我擦擦身子。” 杨铭在美国养成了早晨洗澡的习惯。两天没换衣服了,不洗换一下感觉难受。 许小娘子干脆利索的换了木盆,端了一大盆热水进来。杨铭也不避嫌,脱掉长袖t恤,露出六块腹肌,上下擦拭了起来。 “来,你帮我擦擦背。”杨铭不客气的对小娘子说。 许小娘子也不推托,接过毛巾,在热水里拧了拧,就给杨铭擦了起来。 “将军,要不要大点力气?” 许小娘子的脸几乎贴着杨铭肩部的三角肌,轻轻地问道。一阵清新的香气随着声音飘进杨铭的鼻子里。看来这小娘子今天已经用过杨铭给她的牙膏牙刷了。 “嗯。用力擦。”杨铭嗅着这如麝如兰的味道,心中微微一荡。 “将军,你的头发” “哦。我不是和尚。”杨铭知道许小娘子心中的疑问。长期在部队生活,杨铭没时间去弄什么发型。他的头发就是最简单的平头,自己用电推剪推的,最短的08毫米的那种。显然,这种发型在明代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十天半月没剃头的僧人。僧人的戒律规定是半个月剃一次头,但如果确实没有条件,只要头发长度不超过二指,也不算犯戒。而且明代的僧人是不烫戒疤的,那种额顶上烫几个戒疤的规矩是从清代雍正年间开始的。雍正皇帝精于佛学,对僧人事务多有干预,据说这戒疤是雍正皇帝提倡和规定的。 “嗯。”许小娘子嘤咛一声,气息轻拂着杨铭的后颈。 换上一身干净的迷彩服,披上防弹衣,戴上头盔,背上步枪,杨铭气宇轩昂地走出房间。 院子里,丁有三带着二十几个军士列成两排,直挺挺地站着。 “将军!” 看到杨铭出来,丁有三上前一步,躬身抱拳行礼。 “哦。你们这是干什么?”杨铭讶然的问丁有三。 “我等愿追随将军!”丁有三抱拳说道,神情严肃。 自从入城之后,丁有三等一众军士就面临着自己命运和前程的选择。他们都是朝廷的经制兵,之前作战溃散之后,一直在乡下东躲西藏。如今进了城,按规矩就应该到衙门里报到,接受官府处置。因此,他们的命运无非就是以下几种: 其一是被官府一纸公文,送归其所在的部队。可是他们所在的部队已经被打残了,几个溃兵不知会被补到哪个将领手下去,最终就是当炮灰的命运。 其二是隐藏军人身份,在难民堆里混口饭吃。等将来时局安靖后,他们就成了无处安身立命的游民了。 其三是抢一笔银子,跑回老家去。时下大明的军队基本都是募兵,不是那种与土地户籍挂钩的军户。如果能趁乱抢几百两银子,跑回老家买地娶媳妇,还是挺不错的。但眼下这形式,抢了钱也没法跑。城外都是后金军的天下,带着银子跑出去,那是嫌死的不够快。 因此丁有三和这些军士们昨晚商量了半夜,最终决定投靠杨铭。杨铭虽然不是朝廷的经制武将,但以他现在的战功,朝廷肯定会有封赏。即使退一步讲,朝廷不授予杨铭军职,凭杨铭的本事,在这乱世里讨一口饱饭吃,那也是肯定没有问题的。 “追随我?怎么追随?”稍一思忖,杨铭已经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但自己也不能急着表态,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的。 “求将军收我等为家丁。”丁有三抱着拳,说道。 明代“家丁”的范围很广。比如富豪家守护家院的仆役,就可以称之为家丁。至于武将手下的家丁,则是指武将所辖不入兵籍者,是将领于正式军队外私人组建的亲信精锐部队,其待遇比一般军士要高。 明沈德符《野获编补遗兵部家丁》曰:“今西北将帅所蓄家丁,其廪饩衣械,过额兵十倍,每当大敌,用以陷阵。其善战者多以首功自奋,间至登坛。亦有以降虏效顺者,尤称骁健。近辽左李宁远专仗此树勋。” 除了军事将领蓄有家丁外,其他在职或退休的各级官员也纷纷蓄养家丁。如山东知府徐从治收养“才武鸷勇之士”二十三人,“给裘马,而厚糈之,”后来,他率领这些人镇压徐鸿儒造反,镇压兵变,与孔有德c耿仲明等叛军作战。 杨铭不是朝廷的经制武将,未得朝廷允许,是不能募兵的。但如果有功名在身,招家丁是没有限制。丁有三等人想到的这条出路,也算是一个办法。 “也好。我正要招一批家丁,你们愿意来,我很欢迎。” “但是,我有几个问题要问大家。你们要如实回答。”杨铭沉下脸,严肃地说道。 丁有三等一众人躬身抱拳,等着杨铭发问。 “你们为什么要投奔我?” “因为跟着将军能打胜仗,能吃饱饭!”丁有三说道。 “还有呢?” “跟着将军有好前程!”一个兵士说道。 “好前程?什么是好前程?”杨铭反问道。 “跟着将军打胜仗,立战功,升官发财娶老婆”另一个兵士补充道。 旁边的几个人呵呵的笑了起来。丁有三瞪了他们一眼,那几个兵士赶紧闭嘴了。 “升官发财,这也没有什么错。有功必赏嘛。至于娶老婆,那更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杨铭背着手,在队伍前面来回踱着步,眼神犀利的盯着这些军士。 “你们跟着我,我自然有责任让你们过上好日子。但是,各位都是刀尖上讨生活,若他日战死沙场,也是常有的事。你们都考虑过吗?” “我等愿为将军效死!”兵士们异口同声地说。 杨铭点点头,淡淡地说:“若有贪生怕死,临阵退缩之事,该当如何?” “斩!”丁有三坚定地说道。 “你们可能服从命令?”杨铭问。 “能!” “可能严守军纪?” “能!” “那好,你们以后跟着我了。”杨铭看着这些兵士,目光如炬。 “我不仅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我还会让天下所有人过上好日子。” 兵士们沉默不语。 在这乱世之中,能保住自己一条命,已是幸运。兼济天下人的事,又有谁敢夸下这海口?这话如果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众人肯定会有一番调侃和嘲笑。但杨铭这两天的表现太惊人了,超出了这个时代人们的想像极限。不管杨铭说什么话,大家都得掂量掂量。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5章 盘库 县衙东侧的仓库里,一个老吏正在指挥差役们清点库存。这一个多月里,后金军源源不断地掳来的各种物资把高大宽敞的粮仓和库房都快要堆满了。一袋袋的粮食堆得比粮仓屋顶的大梁还高。库房里布匹c食盐c香料c药材c铜铁器具c硝石硫磺等各色货物见缝插针的一堆堆码放着,几乎让人都没有落脚的地方了。 “老何,身上的伤无妨吧?”范同舟跟老吏打着招呼。 “无妨,一点皮外伤而已。多谢范先生关心。”昨日赵知县反正的时候,这老吏带着差役跟驻守仓库的几个后金书吏搏斗,受了点小伤。 “那就好。老何,这位就是大破虏军,收复县城的杨将军。这位是丁百总” 范同舟向老吏介绍着一同到来的杨铭等人。 “见过杨将军。”老吏向杨铭拱拱手。 “老何,杨将军要看看库房清册。” “范先生可有知县大人的堂谕?”老吏问范同舟。 “这个老何,这些物资都是杨将军缴获的战利品吧。杨将军要看看清册,也是应该的。”范同舟向老吏解释道。 “没有堂谕,任何人都不能查看清册。”老吏不卑不亢地说。 “大胆!”丁有三上前一步,手按着刀柄喝道。今天杨铭刚答应收他们做家丁,家主遇到麻烦,丁有三也想表现一下。 杨铭摆摆手,制止了丁有三。 “何先生,前日鞑子在的时候,他们能看清册么?”杨铭刚才听到范同舟管这老吏叫老何,知道了这老吏的姓氏。 “这”老吏脸上一红,随即说道:“知县大人既已献城,那当然是对库房有令谕的。” 他这么说倒让杨铭一时不好接话了。这些老吏浸淫庶务多年,场面上的条条道道早已滚瓜烂熟,想在言语拿住他们是不容易的。杨铭也不想跟这些人动粗,只好对范同舟说:“范先生,烦请你去找一趟知县大人。” 还没等范同舟回答,就听到一阵脚步声,赵知县带着赵教谕和几个衙役匆匆地走了进来。这仓库和县衙本就是一体的大院落,赵知县得知杨铭来看仓库,很快就赶了过来。 “何如水,本县是杨将军领军光复的,库房里的战利品及其清册,杨将军但看无妨。” “杨将军若要调拨缴获的钱粮物资,但凭所调。你把帐簿记好。还有,看管好本县自己的东西就行了。” 赵知县跟老吏何如水交代完毕,又对范同舟说:“范先生,你以后就跟着杨将军走动,有何事情也好跟衙里两边料理。”说罢赵知县看了看赵教谕,赵教谕点了点头。 名义上教谕是管生员的,教谕是老师,秀才是学生,老师管学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但实际上秀才所在的官学平时并不上课,每临大考,秀才们也只是在家用功,最多在学校自习一下。再加上考取秀才的时候,考试是上级的学政主持的。在那个时代,人们只管录取他们的人叫老师。所以,教谕虽然名义上也是老师,但却没人认帐,实际也管不了秀才什么事。赵知县跟赵教谕打招呼,也就是给赵教谕一个面子而已。 其实赵知县的这个安排昨天就跟范同舟说过了,今天当着杨铭的面再说一遍,算是给双方一个交代。 “杨将军,本官还有事——那帮饥民在城外闹事,闹着要进城,本官要去看看。”赵知县对杨铭拱拱手,带着人急急地走了。 何如水取出清册交给杨铭。杨铭翻着看了看,又拿出昨日豪格列的那份清单——当然不是豪格自己写的,这种事自然是由手下的赞画来做。大致比对了一下,基本都能对得上。再看看那些堆积如山的物资,一时也没法一一盘点。在库房里绕了几圈,大致看了看,料想这些库吏们也不敢使什么手脚。顺义城就这么大,偷出去也藏不住。若说偷运出城,那更是想都别想,纯属找死。 “银库在哪?带我们去看看。” 何如水又带着杨铭一行到一间较小的库房。这库房一看就是财帛重地,青砖的墙壁比刚才的大库房更厚实,地上也铺着厚厚的青砖,墙壁四面都不开窗,靠屋顶与墙壁之间的花孔透气。库房四面的架子上摆放着一撂撂的银锭,地面上也摆放着一只只的木箱,里面装的也是银绽和散碎银子。 杨铭拿起一锭白银,掂在手里沉沉的。银锭呈船型,中间束腰,两端弧形上翘。锭面有一层螺旋状的丝纹,由外及里,清晰可见。这是铸造银锭时,银水由高温急剧冷却而收缩,由外向内形成的涟漪纹。一般来讲,银含量在九成以上者,才有这样的花纹。这也是通常将足色的银子称为纹银的缘由。银绽底部錾刻着阴文“肇庆黄江厂解充饷银伍拾两匠黄杰”。肇庆黄江厂指万历四年在广东肇庆城外江岸处开设的黄江税厂,朝廷在此征收过往船只的商税。 杨铭赏玩着手中的银锭,陷入沉思。 历史上明朝的灭亡有很多原因,但其最根本的原因是明朝的经济崩溃。而导致明朝经济崩溃的导火索就是白银短缺。1620年至1660年间,欧洲市场爆发了贸易危机,以西班牙的塞维利亚为中心的世界贸易体系遭到沉重打击。在17世纪20年代欧洲贸易衰退之前,停泊于马尼拉的中国商船每年多达41艘。到1629年(也就是崇祯二年)则降为6艘。加之当时与中亚贸易的萎缩,新大陆输入中国的白银便大大减少了。17世纪30年代。白银又开始大量流入中国,西属新大陆的白银又从海上源源不断地运至马尼拉。大量日本白银被澳门人带到了广州,而更多的白银则从印度的果阿经马六甲海峡流入澳门。但不久后白银流入就再次被严重阻断。1634年后,西班牙国王腓力四世限制船只从阿卡普尔科出口,强令斩断对中国贸易;1639年冬,二万五千名中国商人在马尼拉遭到西班牙人和土著人的屠杀;1640年,日本断绝了与澳门的所有贸易往来;1641年,马六甲落入荷兰人手中,果阿与澳门的联系也被切断。至此,明朝的白银进口量骤然跌落。因为缺乏白银。江南的工商业遭到重创,整个国家发生硬通货紧缩,粮食的价格在两三年间价格下滑70——这是以白银计价,以铜钱计价则上涨了10倍。全面爆发的货币危机最终造成全国经济崩溃。 “将军——”范同舟看到杨铭拿着银锭若有所思,久久沉默不语,不知怎么回事,赶紧提醒了一声。 “哦。不是说库房里还有一颗总兵大印吗?咱们看看。” 杨铭回过神来,想到豪格列的单子里有“缴获明总兵大印一颗”,就随口问了问。 何如水点点头,从库房角落里搬出一只木箱,放在杨铭面前的架子上打开。 箱子内面垫着厚布,几个布包裹摆在箱子的中间和角落里。何如水拿出其中一个布包裹递给杨铭。 打开包裹,里面是一枚四方的银质印章。印面边长约三寸,扁扁的像一个加大加厚的cpu。印背是一只老虎形状的扭,称为伏虎钮,是用来握持盖印的。杨铭把印面翻过来,只见上面柳叶篆刻着的阳文“平辽将军”四个字。 一声长叹,杨铭把大印放回箱子里,默然无语。 这颗“平辽将军”印是山海关总兵赵率教的。崇祯元年(1628年)九月,赵率教挂平辽将军的大印,率军驻山海关。此次后金兵入犯至遵化城下时,袁崇焕急令赵率教带领四千兵马驰往救援。赵率教所部急行军三昼夜,十一月四日到达遵化城外。此时,后金军已在此以逸待劳了三天。贝勒阿济格等所部满洲左翼四旗及蒙古兵伏击赵率教,赵率教中箭坠马,力战而亡,全军覆没。 后金军是怎么事先得知赵率教的行军时间和路线,从而设伏歼敌的,到二十一世纪的现在都是众说纷纭。有人认为是袁崇焕出卖了赵率教,也有人认为只是巧合。 那老吏何如水也叹了口气,将箱子里的其他布包裹也打开让杨铭检阅。里面都是一些珠宝首饰c如意c象牙c玳瑁c沉香之类的珍玩。这些东西虽然值钱,但一时也难以脱手变现。杨铭对这类物品向来不怎么感兴趣,只是对照着清册随便看了看。待看到一枚田黄石的印章时,杨铭不觉心中一动。 田黄石是产于福州寿山的石头,因呈黄色而得名。其色泽温润可爱,肌理细密,被视为“印石之王”。所谓“黄金易得,田黄难求”。明清两代田黄石盛名于世,身价倍增,文人雅士c达官显贵,无不以一方上品田黄为珍。清朝的末代皇帝溥仪逃离紫禁城时,就在棉衣里缝藏了一枚田黄石三连印章。 杨铭看到的田黄石是一枚闲章,石质还算不错,也不知是后金兵从哪个文人家里掠来的。让杨铭心动的并非是田黄石有多么昂贵,而只是这枚闲章上篆刻的几个字而已。 “这枚章我拿了,其他的收起来吧。”杨铭对何如水说。 何如水点点头。这个时代田黄石还没有后世那样珍贵,布包裹里比这枚田黄石值钱的东西多了,杨铭为什么只取这个,何如水也有点不理解。 出来到外面的押房,何如水取出帐簿,工整小楷写下“十二月廿二日取田黄一枚,财库乙字三二七箱中物,交迄”,让杨铭画押。 杨铭中学时上过书法班,这毛笔字倒也写得。拈起笔,行楷签上名字,办完手续。 何如水取出一沓公文纸,说:“将军今后有何调拨,文书掷来即可。”又取出印信簿,“请将军预留信印。” 杨铭接过厚厚的一沓公文纸,纸面长约二尺,宽约一尺六寸,印有底纹,隐隐有一股花椒的辛香味。这是纸张制作的时候用花椒水浸泡过,其目的是为了防虫蛀。 明代对公文用纸的规定很严格。洪武十年明太祖朱元璋颁下了《天下诸司文移纸式》,严格规定不同衙门等级和文种使用不同规格的公文纸,并严令“不如式者,罪之”。这一方面是为了体现等级的森严,另一方面也使公文规格统一,整齐c美观,便于各式衙门文书的立卷,为档案管理提供便利。 “信印?”杨铭想了想,从口袋里取出刚才拿的田黄印章。 “用这个?”何如水觉得自己总算弄明白刚才杨铭为何要拿这枚田黄了。 “嗯。就这个。”杨铭淡淡的说。 虽然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何如水也不想多跟杨铭纠缠。拿起田黄印,蘸上印泥,在印信簿上按下。 “风清月莹”,四个端庄绢秀的阳文篆字落在印信簿上。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6章 收容 “大人,许姐姐要我来找你。”王成急冲冲的迎面跑过来,对走在南北大街上杨铭一行叫道。 “什么事?”杨铭问。 “城墙那边好多人他们要冲进来了” “走,去看看!” 杨铭加快了步伐,范同舟等人赶紧跟上。 校场北边的城墙正在修筑城门,昨日扒开的缺口已经修箿整齐了,缺口上面的拱形连接已经合拢,初步有些门洞的样子了。原本几百人劳作的工地现在都停工了,那些从城外俘人中征来的民夫们扔下了手中的工具,跟着外面的俘人一起喊着要进城。城墙的缺口处用木栅挡住了,数百名军士和丁壮拿着各式兵器紧张的守卫着,阻止外面那些鼓噪的人群闯进城来。 “明天就要过小年了。这天寒地冻的,把我们扔在城外于心何忍?” “每天都有冻死饿死的——昨夜一宿北风,今天一早就有几十个人冻死了,再这样下去,恐有不测之变啊” 为首的两个读书人向军士们说着,身后衣衫褴缕的老百姓们一阵哗噪之声。 看到杨铭一行人过来,军士和丁壮们赶紧让出一条通道。 “你们俩是什么人?”杨铭隔着木栅问道。 两个生员盯着杨铭奇怪的装束思忖片刻,回身挥手示意,后面的人群哗噪声慢慢平息了下来。没办法,老百姓就是服读书人。 “在下良乡生员孟如礼。” “在下固安生员王安佩。” 十二月一日,皇太极率兵攻良乡,屠固安,到现在也有二十多天了。看来这两位读书人在俘人堆里吃苦的时间也不短了。 “两位先生既是读书人,为何没能进城?”杨铭知道,有一些俘人是被后金军收在城里的,主要是读书人c工匠c医生c美貌妇人等。 “我等混迹于俘人队里,鞑虏不知我等身份。” “读圣贤书,知忠孝廉耻,我等岂可贪图安乐而为鞑子所用哉!:” 两位生员慨然说道。 看来是有气节的读书人。杨铭对于历史上这些有气节的人一向是敬重的。 “不知两位先生可知城外俘人之数?” “我等听替鞑子管事之人说过,城外俘人约有一万三千之数。” “一万三千人可不是小数目。进城来这粮草c住宿,恐怕都有困难。” “再说,人多口杂,难免会有奸细混入。比如刚才先生所说,替鞑子管事之人” 杨铭一时踌躇不决。 “替鞑子管事之人也未必就是奸细。若无人管事,只怕俘人们早就死的所剩无几了。至于粮食,俘人们在城外一样也要吃饭” 他们这样说也未必没有道理。后金军掳人是运到建州充作劳动力和生育工具的,自然也不希望这些人都冻死饿死,每天会扔下几十袋粮食给俘人们维持生命。但是,如果没有管事的人安排分发,大多数人的是得不到粮食的,那就只有饿死了。 “那么,这一万多人进城,若有哗噪盗抢之事怎么办?” “俘人们只求活命,若是大人能放他们进来,他们对大人感恩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做出奸犯之事?” “再说俘人都是按各乡各里聚集的,各有连保,断无人敢行不轨” “那么,两位先生请回去妥善安排,我去跟知县大人说,放大家入城。”杨铭也不希望这些俘人在外面受冻受饿,更不希望死人。 “敢问大人尊讳?”两位生员对杨铭长揖问道。 “在下杨铭。”杨铭抱拳回礼道。 “可是昨日以五雷正法大破鞑虏的天将军?”两位生员眼睛放光的看着杨铭,激动的说道。 “正是。”杨铭微笑点头。 “请两位先生务必安排妥当,有序进城,绝不可鼓噪哗乱,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城墙上,赵知县和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一起站着,看着城墙下黑压压的人群。在他们身边不远处,杂乱的堆放着十几袋粮食。两个衙役一人一边提着麻袋的两个角,嘿的一声,把麻袋荡悠起来,搁到城墙的垛口上,然后用力往外一推,麻袋就沉沉地掉下去了。 城下的人群呼拉着往后退了几步,形成一个半圆形的人圈。麻袋落在人圈中间,发出沉闷的响声,袋子的一个角破开了,金黄色的麦粒淌了出来。黑压压的人群蜂踊而上,围到麻袋四周,用力的撕扯着,挖出麦子往怀里c袖子里装着,更有人直接抓一把麦子塞到嘴里。人群互相拥挤着,拉扯着,哭声c叫骂声响成一片。 赵知县皱着眉头,对一旁的中年人说道:“刘先生,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先生还是得出面料理一下才行。” 那中年人穿着一件交领宽袖的绛色直裰长袍,头上戴着狐皮帽子,面色白净,双目炯炯有神。他叹了口气,说:“以前有鞑子在,俘人们就算在城外挨冻挨饿,也没人敢鼓噪。现在鞑子没了,还让他们餐风露宿,只怕是管束不住啊。我看大人还是把他们放进来吧。” 赵知县冷哼一声,说:“现在鞑子是没了,可这城里又来了一位爷。放不放进来,恐怕还是得这位爷说了算” 中年人眼神望向远方,悠悠地说:“奇怪,这位杨某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赵知县说:“本官问过范同舟,此人是半路杀出来的,一出手就击毙了几十个鞑子,甚是可怖。至于到底是什么来历,只怕没人知道。” 中年人又问道:“昨日城下一战,据说此人一记雷法,上千鞑兵瞬间就尸骨无存。大人当时在城上” “说过多少遍了,本官当时亲眼所见,还能有假?”赵知县有点生气了,“尸骨无存倒还不至于,那几百颗首级还用石灰硝着呢。” 中年人长叹道:“可惜,可惜!如此情景,百年难遇,惜未能亲见,可惜,可惜!” “城外的没看到,城里的那一记雷,先生难道也没看到?” “倒了二十多间房子,炸死的鞑子就不说了,就这城里的百姓,也死伤七八十人” 说到这里,赵知县露出心有余悸的神色。 “唉,看来这天是要变了。”中年人长叹一声。 这中年人是山东诸城人刘必显,天启四年举人。刘家早年家境贫寒,至刘必显祖父刘思智,始读书成邑生。刘必显之父刘通亦是贡生。他“倜傥有志节”,万历四十三年大饥荒,他在路上拾到一些银钱,在原处等候三日,不见人来找,无奈用此钱买米煮粥,救济饥民。他见一贫苦人家卖妇女,即买下,付钱后,又将证券当面撕毁,让那妇女回家团聚。 刘必显自幼聪敏,读书勤奋,不喜交游。十九岁补庠生,岁试第一。二十五岁乡试中举,少年登科。历史上他在顺治九年中进士,为官清正,敢于维护平民的利益,并因此得罪旗人贵族,后辞官终老于山林泉下,九十三岁高龄而卒。他的孙子,就是清代著名宰相刘统勋。 此次刘必显是来京游学,没想到刚至京畿就遇到京师戒严,京城进不去。于是又折返到通州,想从张家湾乘船回山东,结果遇到后金兵来抢漕粮。兵燹之下,一千多艘漕船被烧毁了,刘必显也被后金兵所俘。 后金军早期破边入犯的时候,即使是俘获一名生员都是很重视的。刘必显的举人身份更是显赫异常了。豪格就把他带在身边,想为己所用。刘必显眼看反抗也没有用,就干脆请了管理俘人的差事,希望能让俘人们有口饭吃,不至冻饿而死。 城墙上的差役们仍是按着后金军的旧规矩,每个城门扔十五袋粮食就完事了,那些没抢到粮的俘人还在城墙下哀求着。扔给俘人的粮食是从后金军的粮仓里出的,不是从县仓里出的。刘必显就是想多扔点粮食下去,现在也得请示杨铭了。 刘必显一直想去将军府拜访杨铭,但他忍住了这个冲动,他还要等一等。 杨铭由范同舟带着,沿着驰道登上了城墙,来找赵知县, “赵大人。”这次是杨铭来求人,一见面杨铭就躬身抱拳行礼。至于跪拜就算了,毕竟对方是投降的罪官,连人带城还是在自己手里收复回来的。 “杨将军来的正好。”赵知县拈着额下的几缕胡须,“城外的这些饥民鼓噪,弃之不忍,收之难安啊。” “赵大人,我想让城外的难民进来”杨铭开门见山的说。 “放进来?如何安置?”赵知县没想到杨铭会主动提出这个要求。 “在校场上搭帐篷,校场边上的几十间废墟赶紧清除了,也可以腾出一些场地来。城内其他各处,若有空余的地方,也可以随宜安置。” “将军一片仁心。唯此事重大,须妥为安排才行。”赵知县看看一旁的刘必显,说:“将军可与刘先生商议一下。若可行,本官便打开城门,放难民进来。” 杨铭看了看赵知县旁边的刘必显,却发现这中年人正双目如电的看着自己。 “见过刘先生。”杨铭上前抱拳行礼道。 “这位就是杨将军?幸会,幸会。学生昨日就想去拜见将军,只是眼下要料理这些难民之事,实在不敢抽身,请将军见谅。”刘必显回了个礼,客客气气地说道。 两人晤谈之后,刘必显很快就把事情安排妥当了。谁先谁后,何人负责,怎么进城,各安置于何处,城内如何通行,各处需要的粮草物资器具,一切都井井有条。杨铭看在眼里,心中也不由得暗自佩服。若换作自己来安排,绝对是做不到如此完善的。 “我想请先生主持全局。”杨铭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刘必显既然能为豪格所用,相信也能为自己所用。 “刘某才疏学浅,恐难当此大任。”刘必显照例的先客套一番。 “先生不必推辞。若将来有任何变故,一切责任我来承担,决不牵连先生一丝一毫。”杨铭把刘必显可能的最后顾虑都打消掉。 “承蒙将军厚爱,学生勉为其难试试吧,但愿不负将军所望。”刘必显等待的效果终于出现了,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我在城中现有白银十二万两,粮草二十万石,布帛七万匹” “这是豪格贝勒开出的清单。”杨铭把一叠文书递给刘必显,“先生需要调拨任何物资,写好文书递到县衙仓库办理即可。” 刘必显看着手里的文书,颇有一些意外。杨铭对他的信任是出乎意料之外的。看着清单上的一项项物资,刘必显心中不免感慨。豪格虽然对他优待,但这些核心机密他是根本接触不到的。现在杨铭全部交给自己,初次见面就有如此信任,倒让刘必显感到肩上的担子重了。 “学生必定殚精竭虑,为将军效力。”刘之显算是表态了。 在刘必显的统筹安排下,俘人们井然有序的进城了。城墙的施工也加快了速度,刘必显除了管饭之外,还答应给钱。民夫们有了盼头,工作效率明显提高。校场旁的房屋废墟基本清理完毕了,按杨铭和刘必显商量的计划,准备在这里建一排房子,包括一个可供几百人一起吃饭的大饭堂。 现在吃饭是个大问题。到了晚上,校场上到处都是熊熊的柴火,伴随着滚滚浓烟,杨铭住的将军府门口都能闻到呛人的烟味。 许小娘子已经备好了一桌子菜,但是吃饭的人却只有她和杨铭c王成三个人。丁有三他们自己去吃了,或许是跟着杨铭一起吃觉得不自在。现在有大量的马肉——顺义城下一战,后金军死伤马匹无数,丁有三等一众军士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去了。 杨铭一个人坐在桌旁,照例,许小娘子和王成是不能上桌吃饭的。这种规矩让杨铭很不适应。 “你们俩一块坐下来吃饭吧。”杨铭招呼着她们。 “等将军先吃完了我们再吃。”许小娘子站在旁边,给杨铭摆上碗筷。 “唉,我说你们怎么这样?现在又没外人——” 话一出口杨铭就觉得似乎不太妥。 果然,许小娘子脸红了。倒是王成年纪小,没听出什么,眼睛扑闪的看着杨铭和小娘子。 “将军,我今天拿了一些钱,要府里的仆人们去街上买了菜肴杂货。”许小娘子说。 “可是存放这里的钱粮物品器械,各处都来取用。范先生和丁把总他们倒也罢了,那些丁壮们,还有修城墙的c整校场的,都来拿东西。奴家和王小公子在这守着,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 杨铭这一路缴获也不少。除了乌赖那队人马携行的辎重物资外,昨日在城门外割首级,打扫战场收拾的兵器c盔甲c银两,也是个不小的数目。昨日入城后都存放在将军府里,也没想好怎么处置。 “不要紧,过几天就好了。你们看好铁车和铁炮就行了。”杨铭已经决定明天就把这些物资送到县衙仓库去,由刘必显统一调度使用。 “将军放心,门楹修得很坚固,车停在里面,没人能够接近。”许小娘子语气坚定地说。 “那就好。这两天辛苦你了。”杨铭从口袋里取出田黄石印章,递给小娘子。 “田黄?”许小娘子不解的问。 “是印信。以后刘先生开的公文,就到你这里盖印信吧。” 小娘子吃了一惊,正要推辞,却看到印面上的篆文,顿时痴住了。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7章 钱粮 刘必显坐在将军衙门的科房里,面前的桌子上堆满了案牍文书,几个商人站在四周,众星拱月般的围着刘必显说话。 “刘先生,我等适才所议之事,万望先生助力成全。”一个三缕须的胖子弯着腰,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若能成事,我等必不敢忘了先生的功劳。” “兹事体大,必须一起面禀将军才能定夺,请各位稍安勿躁。”刘必显端起茶杯呡了一口,淡淡地说。 “将军何时回来?”一个高个子中年商人问道,干瘦的脸上颇有焦急之色。 杨铭在丁有三的陪同下巡视着难民营地。在刘必显的操持下,难民的处境已大有好转。校场上,一排排窝棚整齐地搭建的,难民们按各乡各里划分着片区,灶台也集中起来了,各个片区的管事按天去领粮食,保证本片区每天供应一顿粥饭。至于掏沟挖渠,搬运柴禾,清除垃圾等必不可少的工作,由管事安排难民们轮流出役。 当然,每天这一顿免费的粥饭只能保证人不饿死,想吃饱吃好,就得找活做。城墙已经修好了,校场边上的房屋还在赶着工,大群的难民围在工地外面希望能找到活干——只要能干上活,不仅管饭,还有工钱拿。 丁有三手下的家丁更多了,除了随杨铭进城的那队人马中投报了一百多名家丁之外,廿二日进城的难民中投报家丁的更是人满为患,以至于让丁有三在精挑细选之余,为到底留下哪个而大伤脑筋。按照杨铭的指示,家丁要求身体强壮,老实忠厚。滑腔滑调,奸诈怯弱的人一概不要。可是来报名的人太多了,以至于丁有三不得不请示杨铭增加和提高了标准。 一行人在难民们的跪拜感颂声中穿过校场,出了校场口沿大街向南几十步,来到向阳巷。巷口邻街开着几家铁匠铺和弓箭店,这些匠人平时主要是做驻军的生意,为兵士们维修兵器和弓箭。 铁匠铺的门口摆着熊熊的炭炉,赤着上身的铁匠钳起一块烧得通红的铁锭,置到砧板上,挥起铁锤,用力地砸下,发出一阵叮咚的声音。砧板上的火星四散地溅射着,有几颗溅到了铁匠的身上,在汗水里滋的一声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旁边的聚元记弓箭店里,一个腰上挂着皮制箭囊的军士站在柜台前,看着柜台内的匠人修理他的角弓。那匠人年纪很大了,布满老茧的手握着弓梢,在一盏罩着铜罩的油灯上烘烤着。火候一到,老匠人迅速地将角弓压在一架形似古筝的木板上,用力的扳着弓身,又举起角弓迎亮眯着眼睛看。反复数次,觉得满意了,将角弓递给柜台外的军士。 军士双手握着角弓的两梢,来回试了试劲道,从稍囊里取出弓弦挂上一梢,将下弓梢扣在左脚的脚踝,右腿跨过弓腹顶着,右手握住上弓梢用力向内一扳,左手一搭,嗡地一声弦已挂好。 “好一个回头望月!”杨铭轻声地赞叹道。在上一个世界里,杨铭也玩过反曲弓,这个回头望月的上弦动作他是知道的,但用于重弓杨铭自己是做不到的,只能借助专用工具。 那军士转过身来,看到丁有三和杨铭,立即单膝跪地,拱手道:“小的谢庆元见过杨将军c丁总爷。”显然,杨铭那身奇怪的迷彩服和凯夫拉头盔,让这位军士猜到了丁有三身边这人的身份。 “不必多礼,请起。”杨铭伸手托了托军士的胳膊。 “这弓几力的?”杨铭问。 “回将军的话,小的用十二力的弓。”谢庆元答道。 十二力,这已经是后金精锐白甲兵的水准了。杨铭从谢庆元手中接过弓,双手挽着试了试,力度非常大,就算以杨铭的军人体格,没有经过专门的训练,也是没办法拉开这张弓的。 “好弓。”杨铭看着弓身上包裹的桦皮,赞叹了一句。弓箭最怕受潮,桦皮具有优良的防水性能,上好的弓都是用桦皮包裹的,次一等的则是髤漆。 “你以前是在哪里效力?”杨铭问。 “回将军的话,小的是赵率教将军麾下中军弓手” “哦?”杨铭有点谅讶。 “遵化城下一战,小的与鞑子对射,一连射完二十六支箭。小的力竭了,没能保护赵将军” 开弓是需要很大的臂力的,一个弓手能连射八支箭就算是合格了。能连射到十二支的,那就是最优秀的弓手。这谢庆元能连射二十六支,那简直就是强悍之极了。当然,杨铭估计最后的几支箭力度肯定是打了折扣的。 “将军,小的每一射都是满弓的。”谢庆元感觉到了杨铭的疑问,“一个多月了,小的胳膊一直不能动,直到投靠了将军,吃了几天饱饭,才稍微恢复过来。” “哦。这是你的弓?”杨铭把角弓还给谢庆元,有点奇怪谢庆元这一个多月在俘人堆里还能带着弓。 “回将军的话,小的的弓在战场上就毁了。这弓是小的去将军府登记的时候,将军府的管事娘子得知小的是赵率教将军麾下弓手,特地让小的去库房里挑选的。” “哦。如此甚好。” 许小娘子得到了掌管信印的权力,她要求丁有三招的家丁必须到将军府登记入册,核实无误了才能吃粮。这个杨铭是知道的。 一只大雁从墙角上的天空掠过,展着双翅鸣叫着直冲云霄。 石火电光之间,谢庆元抽箭c搭弦c侧身c弯弓,一气呵成,随着一声霹雳弦惊,天上的大雁插着箭杆飘摇地坠落下来。街面上的人们发出一阵惊呼,几个小孩呼拉着钻进小巷,向着雁落的方位跑去。 是金子总会有发光的机会的,谢庆元露的这一手让杨铭感到很满意。 “丁将军,咱们队伍中有多少弓手?”杨铭回头向丁有三问道。 “禀将军,大概有二c三十名。”丁有三答道。 “把这些弓手抽调成队,交给谢庆元带领。” 谢庆元扑咚一声双膝跪地,大声道:“谢将军栽培!小的愿为将军效死!” 回到将军府,那几个商人正在科房里急得团团转。 “将军,这几位是顺义城里几大米店和钱庄的老板。”刘必显向杨铭介绍说。 “哦,有何事?” 这几日刘必显给工匠们发了工钱,又给军士(家丁)们预支了月饷,这顺义城内市面上的生意一下子就红火起来了。消费人群的陡增造成了各家店铺的供货压力。眼看年关将近,市场消费需求很大。商人们眼睁睁地看着持币待购的人群,却苦于没有足够的货物来出售,这种看着钱却赚不到的感觉简直让人急火攻心。 己巳之变前,京师的粮价每石不到二两银。自从后金军破边而入,漕运断绝,南方的粮食运不上来,京师及附近地区粮价暴涨,一石粮食涨到四两甚至六两。商人们知道,只要后金军一走,漕运恢复,粮价很快就会下跌。所以这是个难得的套利机会。不仅如此,其他的物资,如盐c布等,都存在同样的情况。现在顺义城里只有杨铭手里有粮有布,几家大店铺的头面人物经过商议,决定来向杨铭借粮。而且不仅是借粮,其他布匹c盐c香料c甚至银子,只要杨铭肯,他们都想借。 商人们开出的价码是二分四厘的年息,相当于一年24的利息,这个利息中规中矩,算是当时大明正常情况下的平均水平。但以时下的情势,商人们肯定会抬高粮价,攥取暴利,给杨铭的利息只不过是他们利润的一小部分罢了。 即以粮食而言,就算商人们以四两一石的价格出售,一年之后,粮价降到一两五钱一石,这妥妥的就是一倍以上的利润,给杨铭的只不过是四分之一罢了。 相较之下,借银子的看起来倒还本分一些。粮价会浮动,银子本身是固定的。商人们把银子放出去,一年收个三分六厘的息,给杨铭二分四厘,看起来商人只拿了三分之一的利润,但其实商人的眼光并不仅于此。 现在顺义城里的难民,大多都是京畿的乡民,家里一般都有田产。难民们身上一无所有,要借钱只能用田地来做抵押,抵押的时候把田价压低,到时候还不上银子,田地就廉价的落到放贷者手里了。 “借粮c借银都可以,但是我要定个规矩。”杨铭对商人们严肃地说。 “将军但请吩咐。” “你们卖粮出去,价钱不能超过二两五钱一石;放银出去,利息不能高过二分四厘。还有,不能计取复利。” 杨铭本不想干涉市场价格。市场运行自有其规律,强行干涉,最终只能是消费者c商家c当权者三输的结局。像韦内瑞拉那样,强令商家按政府制订的价格卖货,最后只能是市场凋零,黑市猖厥,经济崩溃。作为常春藤学生,这点经济常识杨铭还是有的。只是现在是战争时期,采取一点紧急手段还是有必要的。 商人们互相看着,一时都不说话。 “不管借粮还是借银,我只收取一分利息。”杨铭自己先退一步。 “好吧,就依将军所言。”商人们有点泄气,但一来不得不低头,二来反正是无本的买卖,空手倒腾一回,就能赚到百分之十几c二十的毛利,也算是差强人意了。 “那好。一言为定。你们要借多少钱粮,找刘先生办理就可以了。”说罢,杨铭拱拱手就要离开。 大堂那边传来一阵喧哗之声,听到有人在大声的喊着“冤枉!” 杨铭询问地看着刘必显,刘必显摇摇头,赶紧上前几步走在前面,一众人从科房来到大堂。 “将军c刘先生,丁总爷,抓到了二个奸细。”军士们拱手报告说。 “奸细?”刘必显问,“怎么回事?” “大人,冤枉啊,小人不是奸细,小人不是奸细。”一对夫妇模样的中年人跪在大堂上,大声辩解着。 刘必显看看杨铭,见杨铭站着不动声色的样子,他只好咳了咳,走到大堂西面的太师桌后坐下,惊堂木一拍,冷冷地喝道:“肃静!” 大堂的正坐是杨铭的位置,刘必显堂中办事,不会傻到自己坐上去。 “堂下何事,从实说来。”刘必显命令道。 “刘先生,小的在衙门外站岗,看到这俩人鬼鬼祟祟的,在衙门口窥探已久,小的就留心盯着他们。不想这俩人离开衙门口,又到角门外偷窥,还试图跟着府里的仆役们混进去,小的就赶紧把他们抓起来了。”一名军士抱拳说道。 “可有此事?”刘必显目光转向那对夫妇,凛然问道。 “大人,小的不是奸细,小的不是奸细”那男子一脸惶恐,嘴里不断地重复着。 “不是奸细,为何要窥探军机重地?”刘必显猛一拍惊堂木,喝问道。 那男子吓得悚悚发抖,嘴里呜咽着,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倒是他身边的妇人,倒还有几分胆色,跪在地上头一抬,对刘必显说:“大人,我们不是窥探军情,我们夫妇只是来找自己的女儿。”说完,眼睛转而盯着杨铭,一脸的悲怆仍然掩不住七分俊俏之色。 “女儿?”杨铭恍然大悟,“你是说那些被鞑子兵掠来的女子?” “正是。大人,请还回我们的女儿。大人的大恩大德,我们夫妇永世不忘。”妇人说罢用力地把头磕在地上。 “大人,您开开恩,把女儿还给小的夫妇。小的家里有地,等鞑子兵走了,小的回乡卖房子卖地,一定不敢短少大人一分银子”那男子见杨铭并未发怒,说话也利索了一些,对着杨铭一个劲的磕头,额头上的血渗了出来,渗着灰尘,就不出的悲怆和恐惧。 “你们,快起来!”杨铭着急地说,“谁要你们的银子了?快起来,来人,把他们拉起来” 军士们把跪在地上的夫妇拉了起来。杨铭上前问道:“你们的女儿叫什么名字?” “你们放心,这些女子是鞑子兵抓的,后来放在我府里,好生生的有吃有喝伺候着,我一根指头也没碰过她们” “大人,敝家姓秦,小女名叫绮翠。”那妇人口齿清晰地说道。 “好,你们在这稍等,我去看看有没有这个人。”说罢,杨铭快步从大堂的后门出来,下了台阶,沿着前院中线的石板直道,一路小跑,进了内宅的垂花门。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8章 验身 垂花门内的院子里,几十个穿红戴绿的女子正在各自忙碌着,有的在擦拭地砖,有的在剪裁花枝,有的在捡拾落叶,有的在清洁窗棂。许小娘子抱着孩子,站在西厢的游廊里看着,时不时吩咐几句。 这些女子前几天都没有分派什么活干,一直就是在府里养着。后来许小娘子看到杨铭不用她们,她自己就用了。许莹将这些女子分派起来,把内宅各处打扫得极为洁净。 看到杨铭急冲冲的跑过来,干活的女子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起身低头行礼。 “你们谁叫秦绮翠?”杨铭问那些女子。 “奴婢便是。”一个女子站了出来,怯生生地回答着。 看这女子十七八岁年纪,穿着翠色短裙,身材窈窕,俊俏的眉眼跟外面大堂跪求的妇人确有几分相似。 “你父母来找你了,你快收拾东西出去,跟着父母回去吧。”杨铭对这女子说道。 人群里顿时有了一些不安分的气息,女子的眼睛里露出了希望的光彩。 秦绮翠犹豫着,咬着嘴唇说:“大人,奴婢不回去。奴婢愿在这里做工,就算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 这倒是奇怪了。杨铭本以为这女子会欢欢喜喜的出门而去,就算是喜极而泣,那也是高兴的泪花,没想到得到的却是这样一个回答。 “这你父母就在外面大堂里等着” “大人,奴婢不愿回去。”秦绮翠坚定的说。 “那可不行。你不回去别人还以为我把你关押起来了”杨铭觉得这女子简直是无理取闹。 女子脸上露出一丝哀惋之色,对杨铭福了一福:“将军,容奴婢回屋收拾一下。” “好,你快点。不要让你父母在外面久等。”杨铭松了一口气。 “王成呢?”杨铭走过去问许莹。 “王小公子在房里写字呢。”许莹微笑着说道。 “这一横要这么收,老师说这叫蚕头茧尾”厢房里,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站在王成身边,一边研着墨,一边看着王成写字。 看到杨铭和许莹进来,这少女和王成赶紧起身行礼。 杨铭拿起桌上的竹纸描红写字本,见纸页上歪歪扭扭的写着“人之初,性本善”,王成脸红了:“将军,我写的不好” “还行。才练了几天写成这样不错了。”杨铭看到王成穿着一身崭新的交领袍子,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扎着一束丝带,脸上比当日相遇时多了几分白净,俨然一幅大户人家的蒙童形像,不禁为他感到高兴。 再看王成身后站着的小姑娘,杨铭不禁心中一荡。这女孩年龄虽小,脸上五官却生得极为精致,如粉雕玉琢一般,皮肤晶莹剔透,隐隐能看到下巴皮肤里的一线青筋。 “这姑娘叫玲珑,是这里年龄最小的,跟王小公子说得上话,又识得一些文墨,奴家就让她陪王小公子读书写字了。”许莹给杨铭介绍着。 “哦。好。”杨铭把目光从玲珑脸上移开,“那秦绮翠收拾好了没,怎么这么慢?” 许莹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大变,将怀里的小孩往玲珑手里一递,转身跑出房间,一路急跑着冲到西裙房,用力地拍打着房门,大声喊着“开门!开门!” 呯的一声,杨铭一个侧撞,门开了。却见秦绮翠身子悬在屋子的横梁上,脚下的凳子翻倒在地。 杨铭大骇,一个箭步上前,来不及扶起凳子,直接站到凳腿上,抱着秦绮翠的腰往上一抬,将人放了下来。 只见这秦绮翠头发重新梳过了,脸上擦着铅粉,进屋前穿着的短裙也换了一件新的翠色月华裙,显然是做好准备去寻死的。 也幸好她进屋后有这一梳妆打扮,要是一进屋就上吊,这会儿就已经死了。 朝脸上喷了一口凉水,秦绮翠醒了过来,她一睁开眼睛便泪如雨下,抽泣着哭了起来。 “怎么回事?你爹娘在外面等着接你,你却在屋里寻死?”杨铭脸色很难看,冲秦绮翠吼着。 “将军,”许莹把杨铭拉开,眼睛里带着潮湿,“她被鞑子玷污了” “玷污?玷污就得寻死吗?这里的人有几个没被鞑子糟塌的?!” 许莹脸色先是一滞,随即眼睛里泛起了亮光。 “将军,她怀孕了。”许莹叹了口气,“如果我没料错的话。” 明末的社会风气虽然开放,但贞操观念还是很根深蒂固的。这秦绮翠若仅是被玷污,倒还好掩饰,你不说别人也不知道,或者装作不知道。可要是怀了孕,肚子一天天大起来,那可是见不了人的。秦绮翠今天要是就这么跟着父母回去,将来少不了会背上有辱家门的罪名,搞不好被装进猪笼里沉水也是有可能的。 “有几个月了?”许莹蹲下来问跪在地上的秦绮翠。 “回管事娘子的话,奴家有有二个月没来月事了。”秦绮翠声若蚊蝇地说。 “这可不好办。”许莹起身对杨铭说,“将军若要救她,需得拖延几日只是,也没有太大把握。” 古代医学对于堕胎是没有太好的办法的,即使是用些虎狼之药,也不一定能成功,或者就算成功了,也是一尸两命。 “将军要三思。若是现在留下她,将来人却死在府里,对她父母就更不好交代了。” “若她不要这个孩子,就在府里留几日,我来想办法”杨铭想了想,对许莹说。 “将军,女人的这种事情,你又能有什么办法?”许莹幽幽地说。 “我有药” 许莹一双桃花眼盯杨铭,脸上神情变幻。 这种事杨铭上大学的时候就有经验了。他想到自己卡车上有女兵和女文员的行军袋,紧急避孕药是少不了的,而所谓紧急避孕药其实就是减了份量的人流药物,多找几盒凑足份量就行了。除此之外,车上还有整箱的药品,是随军医院的物资,里面也可能有这类药品。 “你看想个什么办法先让她爹娘回去,过几天再来领人”杨铭跟许莹商量着说。 “办法倒是有,就是怕万一”许莹略一思忖,“我直接跟她母亲实话实说吧,做娘的不会不疼女儿” “有劳你了。”杨铭点点头。 “你起来,跟我出去。将军有办法救你。”许莹对跪在地上的秦绮翠说。 刚才杨铭和许莹商议的对话秦绮翠都听在耳里。杨铭说有办法,那就肯定有办法。这些天在府里听到杨铭的种种神奇故事,让秦绮翠不知不觉中对杨铭产生了强大的信心,她心里的求生愿望又燃起来了。 大堂内,秦氏夫妇c刘必显c丁有三和军士们都在那等着,还多了刘必显手下的几个书办。大堂门外更是围了一圈老百姓,一个个伸着脖子往里瞅着——喜欢看热闹是一种民族性。那几个商人也在大堂里踱来踱去,手里拿着刘必显开出的公文,焦急地等着用印。商情如火,他们才没时间管秦氏夫妇的事——从某种意义来讲,商人是最早脱离“看客”民族性的人。 人群一阵骚动,许小娘子抱着孩子施施然地从大堂后门进来了,身后跟着衣袖遮脸的秦绮翠。秦氏妇人冲了上去,抱着女儿痛哭失声,那父亲也在一旁使劲地抹着眼泪。 丁有三站在人群里看着这一幕,眼神直直的。在大堂里等了半天了,正主儿一直不出来,这惹起了丁有三强烈的好奇心。及到人出来了,却又是犹抱琵琶半遮面。这小女子低着头,翠色的衣袖遮着脸,丁有三只能看到她梳得整整齐齐的乌油油的头发,还有鬓角那支亮闪闪的珠翠。母女相拥而泣时,衣袖垂了下来,看到了半边脸,铅粉敷抹的细腻粉白色,衬出嘴唇上的朱砂娇艳欲滴。 “好了,一家人团聚了,大家都请回吧。”许小娘子微笑地对众人说。 秦姓男子转身对着人群作着团圆揖,人群渐渐地散去了。 几个商人围了上来,脸上陪着笑,躬身将公文纸递到许莹面前。 西厢房里,窗明几净,黄花梨的家具错落有致的摆放着,架格花瓶中插着的鲜花,更是衬托出室内的雅致。 “跟她父母都说好了么?”靠窗的月牙桌旁,杨铭接过许莹奉上的茶,呡了一口,问道。 “说好了。她母亲倒还算通情达理” “她人呢?” “搬到东裙房去了,我让张二嫂看着她。”张二嫂是府里的两名女仆之一。只有她和另个一名女仆能够进入垂花门之内,另外的三名男仆是不能进入内宅的。 “张二嫂人细心,又是生过孩子的。我让她这几天就在内宅住着” “嗯。这样很好。”杨铭点点头说,“这几天太忙了,我倒是忘了这事。” “等这事处理好了,我要刘先生出个告示,让这些女子有家人在的,都给领出去了。” “将军说忘了,那就是忘了。”许莹微笑着看着杨铭。 “当然是忘了——难道我还有意留着她们不成”杨铭感到有点恼火,板着脸对许莹说。 “是。奴家知道,将军日理万机,又怎么有时间牵挂我们这些小女子” 杨铭无语了。 到后院停着的车上搜寻一番,杨铭提着一个塑料袋回到西厢房。铁车铁炮以及车上的物事,许莹是从不染指的。是以杨铭去车上找东西,许莹一直在西厢房里候着。 杨铭将车上搜来的 ru486(西药名)交给许莹,反复叮嘱了用法,待许莹拿了药要出门时,杨铭却又叫住了她。 “不行,我还是得自己去。”上一个世界里的法律仍然影响着杨铭,大学被退学的教训是他难以抹去的记忆。 “将军要亲自去,那就亲自去罗。”许莹还是那幅淡淡的口气。 俩人一起来到东裙房的一间屋子里,秦绮翠躺在床上侧身朝里睡着,一个憨实的中年仆妇在屋里陪着她。 “张二嫂,你先出去。”许莹对仆妇吩咐道。 “你也出去。”杨铭对许莹说。 许莹愣了愣,转身出去,把关带上了。 “秦姑娘,我现在是你的医生。”杨铭严肃地对秦绮翠说,“你确定不要怀着的孩子?” “孕期应该不到40天,你有权决定留着或者放弃。” 秦绮翠嘤嘤地哭了起来。 “秦姑娘,你考虑好,现在请回答我” 又是一阵哭泣,秦绮翠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跪到地上。 “你先别哭,告诉我是或者不是。” 回答杨铭的是更强烈的哭泣。 “他妈的!” 杨铭实在忍受不了了,猛地拉开房门,大喊:“许莹,你过来” 院子里干活的女子都远远地望过来,不知出了什么事。 附近游廊里站着的许莹赶紧过来了。 “许莹,你问问她,到底要还是不要,给老子明确表态。” “还有,明天早上起床,所有的女子都不准如厕,我要验身!” “不准如厕?验身?”许莹睁大眼睛看着杨铭,“将军,你这是怎么了?” “别问,你就这么通知下去。有抗命者,严惩不贷!”杨铭气冲冲地说。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9章 钱庄 泰恒银号在衙门北街转角处,是一家三开间的门面,只有正中一开间的大门敞开着。门面的柜台并不高,髤着暗色的漆,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今天银号的生意特别好,饷午前从县库运来的一批银子已经放出去一大半了,到现在还有几拨人等着办款。 “立票人王安佩,央范同舟作中,借到泰恒银号白银五百两。按月起利二分,期至十二月,一并纳还,不致有负。恐后无凭,书此为证。崇祯二年十二月廿六日,立票人王安佩,作中人范同舟。” 左间关着大门的屋子里,固安生员王安佩提笔在宣纸上写下字据,画上花押,将笔递给一旁的范同舟。 今天银号放银的消息传开后,城内的难民们纷沓而至,都希望能早点借到钱,拿去开支年货。特别是那些带着家口的难民,无论如何也要买点米粮c糕点和衣物,抚慰一下流离失所的家人。 自然,银号是不会直接对一个一个的难民放银的。都是各队难民中的头面人物出来,或押田产,或找保人,才能借到银子。王安佩以前参加顺天府乡试时,曾和范同舟同住过旅舍,两人诗文往来,学问砥砺,颇有几分情谊。因此,才拉了范同舟出来作为借银的保人。 范同舟家里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按说这五百两银子的保人,他是做不了的。只是这些时日来,范同舟攀上了杨铭,在知县大人那里红得发紫,其身价也就水涨船高了。 拈起狼毫笔,在砚台上润了润,范同舟画下了自己的花押。 ※花押是一种签名字体,字形古怪而不易模仿,类似于阿q画的圈。 个子高瘦的银号老板接过借据,仔细地又看了一遍,拿到嘴边吹了吹,待到墨迹干透,将借据收好,便让人拿出银子出来。 十锭五十两的纹银托出来,摆放在桌子上。王安佩拿起一锭,握在手里沉甸甸的,银锭底部錾刻着阴文“肇庆黄江厂解充饷银伍拾两匠黄杰”。王安佩点点头,把银锭放回原处。 “要不要夹开?”瘦高个问王安佩。 “不用。”王安佩摇摇头,“都凿碎了吧,凿成半两的。” 王安佩领头的固安难民有八九百人,五百两银子凿开,差不多一人可以分得半两。 瘦高个苦笑着点点头,说:“以前都要整锭的,今儿倒好,都要碎的。” “这世道,莫不是天真的变了?” 范同舟c王安佩等人皆莞尔而笑。 两个银匠拿着工具进来,短衣窄袖,卷起袖子对屋内的几人拱个手,以示袖中绝无藏私。一只手拿起银子,另一只手凿子下去,零碎的银粒便如从手中泻下来一般。 王安佩拿起桌上的一个胡桃木制的扇柄模样的东西,细的那头轻轻一拧,扇柄的剖面分开了,里头夹着一个小小的戥子。他随手抓起几粒形状各异的碎银,用戥子秤了秤,粒粒都在半两左右。 ※欧洲人在1733年的记录里说:“中国最穷的人也随身携带一把凿子和一杆小秤。前者用于切割金银,后者用于秤出重量。中国人做这种事异常灵巧,他们如需要二钱银子或五厘金子,往往一次就能凿下准确的重量,不必增减。” 凿完银子,又重新过了秤,验对无误。王安佩让随行的人把碎银子分成几份装好,告辞出来,便和范同舟一起向校场方向走去。 街面上人来人往,到处都是置办年货的人,贩夫走卒,引车卖浆,吆喝声此起彼伏。想到自己也是乡梓缙绅,却有家难归,王安佩不禁一声长叹,口中吟道: 劳歌一曲解行舟, 红叶青山水急流。 日暮酒醒人已远, 满天风雨下西楼。 范同舟听了,心里也一阵难过。略一思忖,便对王安佩说:“眼下这情势,不知何日才能安靖下来。以安佩兄的才学,何不在这顺义城里做些事业?” “谈何容易。”王安佩知道范同舟又在劝自己去刘必显那里谋一份差事,“当初刘必显替后金管理俘人,小弟义愤不过,曾当面得罪过他,如今又怎能” “这事找将军也不一定有用。”范同舟说,“要不然我早就向将军推荐安佩兄了。” “刘必显现在风头正劲,只怕将军也不愿强令于他。”沉吟片刻,范同舟说,“但是,有一个人一定能行。” 垂花门里,许莹抱着孩子坐在杌凳上,身旁是一张靠着墙的窄桌,桌子上搁着笔砚簿册,这是许莹坐门听事的地方。 一个穿着俗气的花绸袍子的胖妇人站在许莹面前,弯着腰,双手捧着礼盒。礼盒里装着几套婴儿衣服,上面搁着一个挂着长命锁的银项圈,银质锃亮,显是新近打造的。 “管事娘子,这是老身的一点心意,礼轻情意重,请小娘子笑纳。”胖妇人讨好的笑着,挤出满脸的皱子。 “张二嫂子,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亲戚?”许莹稍稍回头,问身后站着的仆妇。 “回许小娘子的话,胡大娘是老奴二舅爷的侄儿媳妇的表嫂。”张二嫂回答道,“是老奴常跟胡大娘说起小娘子心地好,会关照咱们下人,胡大娘才想到来求小娘子的。” “说吧,有什么事?”许莹微微一笑,抱着怀里的孩子轻轻地摇晃着。 “管事娘子,老身想找娘子借一些货物” “借货物?那不是该找刘先生吗?”许莹问道。 “老身找过刘先生,刘先生他”胡大娘欲言又止。 “哦?是借什么货物?” “老身要借硫磺c硝石。” “硫磺c硝石?你借这些东西干什么?”许莹抬头盯着胡大娘。 “不瞒小娘子,老身家里是做鞭炮烟花的。现在打仗,各处都买不到原料。”胡大娘说,“没几日就要过年了——还有元宵,这鞭炮烟花可是紧俏的很——京城里的价钱翻了好几倍” “刘先生为什么不肯借你?”许莹冷冷地说。 “刘先生说硫磺c硝石是军火是不能借的。” “既是如此,那你就请回吧。”许莹站起身来,“张二嫂,送客。” 胡大娘脸上堆着的笑容凝固了,眼泪刷的流了下来,扑咚一声跪到地上。 “小娘子,你行行好,可怜可怜老身吧”胡大娘抹着眼泪,“老身命苦,当家的死的早,老身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长大” “今年为给那小崽子娶媳妇,欠下了高利贷。本想着过年卖了鞭炮烟花就可以还上钱。可是,这该死的鞑子兵来了,家里刚买的硫磺c硝石都给搜走了小娘子,您这库里的硫磺c硝石本来就是老身家里的啊” “小娘子,不,少奶奶,您就可怜可怜老身吧” 胡大娘跪在地上,一把鼻泣一把泪的哀求着,站在许莹身后的张二嫂也跟着掉下泪来。 “少奶奶,胡大娘所言句句是实。”张二嫂上前一步,也跪了下来,“少奶奶,您就可怜可怜胡大娘吧。等过了年关,胡大娘定然一分不少地将货物还回来,绝不会让少奶奶为难的。” “再说了,就算是将军知道了,也不会怪罪少奶奶的。这府里的事,老奴眼里都看着呢,将军心里就只有少奶奶一个人”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20章 芳心乱 傍晚时分,将军府内宅东边角落的井亭里,几个女子在井口周围的青石板上浆洗衣服,安静的院子里飘荡着捣衣的呯呯声。 一阵淋漓的水声响过,穿着绛色比甲的女子将拧干的衣服放进木桶里,抬起手背抹一抹额头的汗珠,起身提着木桶向西裙房走去。 “阿菁姐姐,等等我”一个穿着鹅黄色短袄的少女端起装满衣服的木盆,追赶上去,俩人并肩走在一起。 “阿菁姐姐,听说明天要验身”看看左近无人,鹅黄色短袄的少女凑近了说道。 “验身就验身呗。”那个叫阿菁的少女不屑地哼了哼。 “我就是有点怕”鹅黄色短袄的少女不安地眨着眼睛,扭过头看着阿菁。 “有什么好怕的?”阿菁撇撇嘴,“除了那几个小不点,难道还有谁是黄花大闺女不成?” “那你说,为啥将军不让咱们如厕呢?” “你呀!这男人啊这世上什么样的男人都有”阿菁抬手用指头戳一下身边少女的额头,嘴角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范同舟傍晚来求见自己,让许莹稍稍有点诧异。厚重的棋盘门打开了,门外的台阶之下,范同舟手里提着一盒糖酥,面带微笑说:“问许小娘子好。” “范先生万福。”许莹站在门口,双手抚着腰,左腿脚尖掂地,右膝微屈,侧身行了福礼,淡青色交领长裙上的刺绣繁花如微风摇曵。 “先生暮夜来访,不知有何贵干?” “实不相瞒,有一事求小娘子帮忙。”范同舟看着眼前的妇人,心中不禁感叹世事无常。昔日俘人堆里的卑微弱女,现在已是将军府的端庄贵妇了。 “先生有何见教,但说无妨。”小娘子微笑着,神情平和恬静。 内宅的正房里,杨铭正埋头整理今天刚装好的太阳能电板的线路。乱糟糟的电线横亘着,与精致的雕花架格搭配在一起,显得格外突兀。杨铭把电线理好,塞到架格后面的空隙里,用锣钉卡子仔细地固定了,一直到外面看不出电线的痕迹为止。 手机早已没电了,很多难得一见的场景都没能留下照片,杨铭感到些许的遗憾。今天安装的太阳能电板是他上个世界所在连队的应急电源装备,单晶硅的面板可以提供2000瓦的电力功率,并且有蓄能电池可以存储。 安装好线路,杨铭拿出手机,接上充电器。随着清脆阅耳的开机音乐,熟悉的安卓界面出现了。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着,图标一页页翻过,杨铭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今夕何夕,青草迷离。 “上茶!”收拾心神,躺坐到太师椅上,杨铭喊了一声。 门帘掀开了,一身翠色小袄的玲珑端着茶盏小步走进来,娇小匀称的身子像轻风拂动着豆蔻花。 “怎么是你啊?”杨铭将目光从小姑娘晶莹如玉的脸上移开,低头呡了一口茶,清隽的茶叶香昧弥漫在齿颊之间。 “许娘子去垂花门听事了,要奴婢在这里侍候将军。”带着几分稚气的声音如百灵鸟般啘啭动人。 “哦。这里没啥事了,你回去休息吧。” “诺。”玲珑行个福礼,却没有退下,嘴唇轻咬着。 “将军,许娘子说要我们明天验身”鼓起勇气,玲珑小声地说。 “这个你还小,就不用”话没说完杨铭就收住了。这小姑娘虽然才十三四岁,但是以防万一,也不能吊以轻心。 “没事,很简单的,验一验就放心了。”杨铭将茶盏放到桌上,“你快回去休息吧。” “验身疼不疼”玲珑脸上露出一丝恐惧,“奴婢” 杨铭感到心头忽地一撞,忍不住伸手握住了玲珑的小手,一阵清凉的柔腻挠入心里。 “别乱想,你不会有事的。”杨铭瞬间就察觉到了自己动作的不妥,赶紧将手放开了。 “将军,玲珑没有父母了。不要赶玲珑走。” 小姑娘突然凑过来,在杨铭的脸上亲了一下,满脸通红地跑出去了。 杨铭愣住了,脸上那种柔软清新的感觉在心中流淌着。窗外残月如钩,夜色深沉。 “范先生,请贵友写个覆历,明天一早递过来。”许莹答应了范同舟,“只要有真才实学,补个书办的位置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如此便多谢许小娘子了” “范先生,昔日我蒙难于途,多亏范先生照应,小女子又岂能不知投报?”许莹看着范同舟,目光里平静如水。 范同舟心中一凛,拱手道:“惭愧。我当日亦是落难,自顾不暇,一路上根本无缘认识许小娘子,谈何照顾。” “时候不早了,范先生请回吧。明日不要误了时间。”许莹微笑点头。 范同舟颔首告辞。 “对了,还有个事。府上的公文纸所剩不多了,请范先生明日顺便带一些来给我。”临走时,许莹又交代了一句。 院子里,几十个女子花红柳绿的站着,脸上的表情五花八门——有的神情紧张,有的眉眼含羞,有的面带嘲讽,有的冷若冰霜。唯一相同的是,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支早孕试纸。 杨铭和许莹站在房前的游廊里,威严地看着台阶下红紫成群的女子们。一只喜鹊从树梢掠下,在人群的头顶飞过,歇到正房的屋檐上,发出喳喳的鸣叫声。 “你们,按顺序,一个一个上来”杨铭沉着脸,对台阶下的人群命令道。 前排的女子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终于,左手边第一个位置的女子出列了。 如风摆杨柳一般,一袭翠色月华裙的女子走上台阶,来到杨铭面前,目光盯着地面,躬身屈腰,双手捧着试纸呈到杨铭面前。 接过试纸,一股暧昧的气味飘进鼻子里,杨铭不禁感到心头一热。 “往右边走。”试纸上一条杠,没问题,杨铭把试纸插到窗台上的象牙笔筒里,发出了指示。 第二个女子上来了,仍是躬身如仪呈上试纸,杨铭闻到了另一种不同的暖昧味道。 象牙笔筒逐渐插满了,十来个阳性反应的女子被发往左边的游廊上站着。这些女子从两边人群数量的对比中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利地位,脸上露出悲怆和不安的神情。 一双细嫩白晳的小手捧着试纸呈到杨铭面前,女子的眼帘垂着,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脸上精致的五官如粉雕玉琢一般。 “玲珑”杨铭几乎就要脱口叫出她的名字。 “将军”几不可闻的气息音带着羞涩和不安。杨铭赶紧回过神来,接过试纸。 一条杠,杨铭松了口气:“你往右边走吧。” 看着玲珑娇小匀称的背影,杨铭一时没注意到下一名女子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 “将军,请为奴婢验身。”娇柔如水的声音将杨铭的目光拉了回来,一缕如麝如兰的幽香细细地飘进鼻子里。 接过女子手中的试纸,似有若无的幽香一时更加明显了,杨铭感到自己下面那话儿开始蠢蠢欲动。 “哦。你没事,往右边走。”定了定心神,杨铭对这女子说。 “将军,奴婢是处女,不知是否验得准确?”女子抬起头,眼睛里波光流动,红润的嘴唇像初熟的草莓,纹理间仿佛要滴出水来。 “哦。准确的就是,没必要”杨铭磕磕碰碰地说,“你往右边去吧” “将军,奴婢叫小枙。”女子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小枙”杨铭嗫嗫地重复着。 “啪”的一声,许莹一记耳光抽到女子的脸上,白晳如雪的脸上顿时出现了几道红红的掌印。 “唉,你你怎么打人呢?”杨铭看着许莹,这突然的变故让他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奴婢若有什么过错,请主母明示,奴婢愿受主母责罚。”小枙低下头,平静的声音波澜不惊。 “贱婢!”许莹板着的脸胀的通红,柳眉倒竖。小枙的这声“主母”刺出了她心头的血。 “都给我住嘴!”杨铭大吼一声,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下一个!”不再理会许莹幽怨的目光,杨铭沉着声音对台阶下的女子们命令道。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21章 箭道 右边游廊里站着的女子们开始散去,随着零乱的脚步,红绿的衣袂飘着香气,间或发出环佩叮咚之声。 “阿菁姐姐”鹅黄色短袄的少女凑过来,脸上带着庆幸的表情。 “原来这验身就是给纸签上撒尿啊”少女吐了吐舌头,“昨天可把我吓的” “你少说两句行不行?”阿菁不耐烦地回了句,白了那少女一眼。 小枙一个人低着头缓缓地走着,一路上其他的女子都远远的避着她,好像惟恐沾染到什么晦气。 玲珑双手提着裙袂,娇小的身躯随着脚步摆动,小跑着追了过来, “小枙姐姐”玲珑叫着。 小枙回过头看着玲珑。 “刚才真把我吓死了”玲珑心有余悸地说,“你干嘛要顶撞主母” “主母?”小枙满脸鄙夷,“她也配?!” 玲珑睁大眼睛看着小枙,感觉像突然不认识对面的人似的。 “玲珑,咱们是一起被鞑子兵送到将军府的,又都是没了爹娘的人”小枙握住玲珑的手,露出柔和的微笑,“以后咱们俩要互相关照,你明白吗?” “嗯!”玲珑重重地点着头。 正房左侧的游廊里,十几个少女惶恐不安地站着,像是在等待命运的判决。 “呃你们都是——,这个有喜了” 杨铭看着眼前这群少女,额头上冒出了汗珠。没有许莹在身旁,杨铭第一次单独面对这些少女,有点罩不住场子的感觉。 人群里传来一阵抽泣。一个少女冲出人群,脑袋对着游廊的柱子撞去,随着“呯”地一声闷响,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地上。 人群乱哄哄地上去扶起那个少女,那少女昂起头,脸上挂着泪痕,额头上一大片血渍。 “你们这是干什么?!”杨铭厉声吼着。 少女们都低下头,不敢对视杨铭的目光。一个少女拿着手帕,擦着撞柱少女额头上的血渍,洁白的手帕顿时染得鲜红。 “奴婢不想活了。将军,让奴婢去死,奴婢永远记得将军的恩德”少女向杨铭哀求着,脸上的泪水渗着血渍滚滚而下。 “动不动就不想活了?这是什么逻辑?!”杨铭气愤地吼道,“给老子听好了,你们谁也不准死” “还是我来吧。”许莹抱着孩子过来了,对杨铭微笑着,“将军,您先歇一会。” 大堂西厢的科房里,刘必显和丁有三c谢庆元等人正在议事。丁有三神色似乎有点激动,一个劲地说着什么,刘必显背着手淡淡地听着,踱了几步,回到书案后坐下。 一个眉清目秀的侍女上前来,躬身给刘必显奉上茶盏。刘必显接过茶盏,呡了一口,将茶盏轻轻地放在桌上,对丁有三说:“此事还是先暂缓吧,等过了年再办不迟。” 说罢,刘必显不再理会丁有三,从袖中取出白瓷烟斗把玩起来。那侍女赶紧上前,取出烟袋,给烟斗装上烟丝。又拿出火镰荷包,取出火石拈在手里,另一只手将艾绒和火刀捏在一起,在火石上灵巧地一划,艾绒就燃起来了。 刘必显香喷喷的吸了一口烟,微笑地看了看那侍女,心中甚感满意。 这侍女叫小翠,是前几日顺义城的商人们送到他屋里的。一起送来的,还有二百两纹银。刘必显促成了商人们向杨铭借银借货的大事,商人们自然懂得报桃报李,这点仪礼是少不了的。 “将军怎么还没出来?”丁有三问道。刘必显这关过不去,看来事情只有直接跟杨铭禀报了。 刘必显心中也是暗暗诧异,往日杨铭都是一大早就出来视事的,今天日上三竿了,却还不见将军的踪影。吸了一口烟,他目光又落到侍女小翠的身上,心里似乎明白一点什么了。 “将军!”丁有三一眼就看到了门口进来的标志性的迷彩身影,赶紧上前一步抱拳行礼。 “哦。刘先生,丁百总大家都在啊。”杨铭给大家打着招呼。 “将军今天可是春睡晚起啊。”刘必显笑着跟杨铭打着趣。 “春睡?嘿嘿一屋子的破事”杨铭苦笑着。 “将军,二十名弓手已经调拨成队。”丁有三抓住机会,赶紧向杨铭禀报,“谢小旗带弓手们训练,可是现在没有箭道” “箭道?校场里没有吗?” “将军,校场里现在全住着难民,我们要将箭道清理出来”丁有三看看刘必显,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杨铭略一沉吟,“还有两三天就要过年了,就先让难民们过个安稳年吧。箭道的事开年再办也不迟” 刘必显喷出一口烟雾,微笑地回望着丁有三。 “将军,弓手们长期不训练,手上会生疏的!”谢庆元上前一步,躬身抱拳,严肃地说。 “哦。那咱们到校场看看吧,看能不能想出个什么法子。”杨铭踌躇着说。 许莹抱着孩子在西厢房前的游廊里散着步,俏丽的脸上似乎挂着一层冰霜,怀里的孩子嘤嘤地哭闹着,让她更是心烦意乱。 “少奶奶,让我来抱吧。”身后跟着的一个脸蛋尖尖的少女赶紧上前接过孩子,抱在怀里“哦哦”的哄着,孩子渐渐停止了哭泣,红扑扑的小脸上露出可爱的笑容。 “少奶奶,那个小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少女一边摇晃着臂弯里的孩子,一边说着,“好几天奴婢就看到她一直偷偷地看将军” “你现在才知道说?”许莹冷冰冰地看着少女。 少女脸上露出惶恐的神情,赶紧弯腰低下头。 “少奶奶,是如画疏忽了。以后如画一定盯紧那小贱坯,看她还敢把尾巴翘起来” 许莹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不再理睬如画,继续向前散着步。 如画抱着孩子赶紧跟上,脸上露着乖巧的笑容,“哦哦”地哄弄着怀里的孩子。 “少奶奶,您看,小公子这眉眼,一看就像将军”如画找了个讨喜的话题说着。 “啪”的一声,一记重重的耳光落到如画的脸上,几乎让她摔倒在地。 校场上整齐地搭建着一排排的窝棚,每排窝棚靠着走道的两侧都摆着一个大水缸,里面盛满了清水,供难民们生活取用和防范火灾。不远处架着一排排的灶台,难民中的妇人们围着灶台忙碌着,准备着今天的午餐。灶台后面,稻草柴禾像小山一样地堆积着。 走道上人来人往,很多商贩挑着担c推着车在叫卖着,一些难民已经换上了新衣服,三两成群地围着商贩挑选着货物,跟商贩讨价还价。一群城里的小孩在过道和窝棚的间隙里跑动着c跳跃着,东张西望地打量这难得一见的景色。“呯”的一声,一个小孩将点燃的鞭炮扔到窝棚里炸响了,窝棚的主人追出来,对着跳跃而逃的小孩叫骂着。 校场的一角保留了几十步纵横的空地,军士们在这里列着队,舞着刀枪进行着操练。二十名弓手站成一排,举着角弓,整齐地将无箭的弓弦拉开,保持几个呼吸的时间,随着一声号令,同时松开了弓弦,角弓剧烈地弹动着,颤动的弓弦在寒风里嗡嗡作响。 “将军,他们都是优秀的弓手。”谢庆元躬身向杨铭禀报,“小的已经测试过,每个人都可以拉开十二力的重弓,最少的人也可以连射十箭。” 杨铭严肃地点点头。现在他的队伍已经有八百多名兵丁,这些人都是从报名者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只要加以适当的训练,就是一支坚强的战斗力量。另外,他还有一百三十多匹战马——除了在路上缴获的三十七匹之外,进城战斗时那些逃过了弹片杀伤,被榴弹冲击波掀倒的马匹,也大部分恢复了体力。 “箭道的事情,必须要尽快解决。”杨铭说,“回去我跟刘先生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搬移一些窝棚。” “军士们在哪里吃饭?”杨铭问丁有三。 “大食堂已经建好了一部分,只是设施还很简陋。”丁有三说,“工匠们在赶工,只是现在就要过年了,恐怕还得耽误一些时日。” “丁百总,今天我跟弟兄们一起吃饭。”杨铭对丁有三说,“你去准备一下,多备一些酒水。” “诺!”丁有三躬身领命。 大食堂里,简陋的木架板上放着盛满了白菜腊肉的盆子,军士们一群群围在四周,端着大碗的酒吆喝着。这些天来,军士们都听到不少关于杨铭的神奇传说,今天杨铭第一次来军营里同他们一起吃饭,人人都感到极大的兴奋。 “干!”杨铭举起酒杯,微笑地对军士们说。 “谢将军!”军士们大声地吼着,仰起脖子,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弟兄们辛苦了!”杨铭喝下杯中酒,“大家好好干!我不会亏待弟兄们!” “愿为将军效死!”一圈军士一起吼着,震得屋顶的瓦片都在嗡嗡作响。 在丁有三等几名军官的拥簇下,杨铭又来到下一桌。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22章 搬砖 回到将军府时已是下午了。酒后的形象不雅,杨铭没有走大堂,悄悄从角门进来。回到房里,酒劲就涌上来了,杨铭感到一阵头晕。脱掉迷彩服,剩着羊毛卫衣躺坐到太师椅上,迷迷糊糊的打着盹。也不知过了多久,杨铭感到了身上的寒意,伸手去抓几案上的迷彩服,一支早孕试签从衣服口袋里挤了出来。 早上验身到小枙的时候,场面混乱,匆忙之中杨铭就随手将这支试签放衣兜里了。此刻又看到,杨铭不禁感到心头一撞,将那试签拿了出来,凑到鼻子底下,一缕如麝如兰的味道渗入心底。杨铭顿时感到全身燥热,手从卫衣底下伸到裤子里,闭上眼睛用力地套弄起来。 “将军,你怎么了?”带着几分稚嫩的婉转声音从面前传来。杨铭睁眼一看,却是玲珑怯生生的站在面前,咬着嘴唇,一双大眼睛惊讶的看着自己。 “没没什么。”杨铭吓了一大跳,赶紧将手从裤子里缩回来,“你咋来了” “奴婢一直在等将军回来”,玲珑撅着嘴说,“小枙姐姐让奴婢送一件东西给将军。” “送什么东西?”杨铭一下坐直了身子。 递上来的是一双驼绒的护手,织线细密精致。杨铭戴在手上试了试,不大不小正好合手,很是暖和。 “织的不错。你替我谢谢小枙。”杨铭翻动着双手,正反看着,“哦,小枙怎么让你送过来啊?她人呢?” “小枙姐姐去搬砖石了” “搬砖石?” “少奶奶分派小枙姐姐去后院搬砖石了,到现在都还没吃饭呢。” 后院角落的杂草地上,码着一大堆青砖,不知有多少年头了,砖堆的表面长满了苔藓。穿着绛色褙子的小枙弯着腰,将一块青砖从砖堆中搬出,青砖表面的苔藓枯末咻咻地往下掉,砖堆的缝隙里,不知名的小虫受了惊扰四散爬着。 不远处,三二成群的女子们看着小枙,指指点点的,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 “看什么?!都干自己的活去!”脸蛋尖尖的如画走过来,对着人群喊道。看着女子们爱理不理的神情,如画的声音放低了,“大伙儿快去干自己的活吧,待会儿少奶奶要检查的” 人群渐渐地散去了。 小枙站起身子,抬起双手,原本纤如玉笋的十指沾满了泥垢,指甲上的凤仙花红沾裹着黄褐色的苔藓。她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手,眼睛的余光里,一个迷彩的身影远远的跑了过来。 眼角不易察觉地挑动了一下,小枙俯下身子,将叠在一起的两块青砖吃力地抱了起来,任青砖上的苔藓泥垢在衣袂上擦着,绛色的褙子染上一道道的污渍。 “小枙——”杨铭一把拉住小枙的胳膊,青砖掉落到地上。 扭过头,俏丽的面容,眼睛里波光流动,草霉般红润的嘴唇微微颤动着。 “将军——”两行珠泪滚滚落下,小枙身子一软,歪倒在杨铭的怀里。 “小枙”没等杨铭说完,两片柔软的嘴唇贴了上来,一股摄人心魂的草莓甜香送到了杨铭的嘴里。 杨铭紧紧地搂住小枙柔软的身子,疯狂地吻着小枙,嘴里的草莓清甜滋味,鼻子里闻到的如麝如兰的幽香,怀里柔软而又弹性的温香软玉,让杨铭忘记了整个世界的存在。 丁香般的舌尖舐了过来,又忽地消失,让杨铭全身打着激灵。杨铭将怀中人搂得向后仰起,贪婪地去寻找那瓣丁香,小枙却突然挣扎了起来。 “将军不行”小枙推开杨铭,四周张望着。 “怕什么?!这将军府里,不,这顺义城里,没人可以管我的事!”杨铭低沉地吼着,又要去抱住小枙。 “将军”小枙屈膝行了个福礼,“奴婢还要干活。” “干活?搬砖?”杨铭喷着火的眼睛盯着小枙,“我不会让你干这种活。” “将军,那可不行。”小枙正色道,“这是少奶奶给奴婢派的活,不干完可没有饭吃” 杨铭一时无语。 “将军,您请回吧。您军务繁忙,犯不着管小女子的这些微末之事。”小枙说着,弯下腰要去搬拾掉在地上的青砖。 杨铭一把拉住小枙,双手扳着她的肩膀,推到树下的石凳旁,将小枙按在石凳上坐下。 “要搬砖是吧?好,你坐着,我来搬。” 西厢房的花厅里,许莹望着桌上冰冷的饭菜静静地坐着,身后的如画抱着小孩轻轻地摇晃,怀里的孩子发出咿咿呀呀的稚声。 “将军还没回来么?”许莹淡淡地说。 “将军带着丁总爷他们去看箭道了,估计不会回来吃饭了。”如画眼神悄悄地睨着许莹,生怕说错一言半句,“将军要是回来,那肯定是第一个就来看少奶奶” 许莹脸上露出笑容,嘴里却说:“将军那么多事要管,哪有空顾着咱们这些女人” “那些女子呢?”说到女人,许莹想起了那些有身的女子。 “都搬到东裙房去了,张二嫂在那照看着。”如画撇撇嘴,“这些人一个个寻死觅活的,依奴婢看啊她们就是偷懒,服了药就躺床上睡着,像猪一样” “卧床休息是将军吩咐的。”许莹淡淡地说,“只是,这药” 站起身来,许莹说:“如画,走,咱们看看去。” 东裙房的通铺里,并排着躺着十几个女子,有的已经睡着了,有的侧着身子暗暗地抽泣着。屋里燃着炉子,张二嫂在炉前添着炭火,炉子上的一大锅水滋滋地响着,眼看就要烧开了。 许莹轻轻地走进来,那些没有睡着的女子赶紧起身行礼,有人悄悄地摇晃着入睡的女子,催着她们醒过来。 “情况如何?”许莹问张二嫂。 张二嫂摇了摇头。 女子们眼巴巴地看着许莹。 “将军说过,这药要服过三天才有效。”许莹淡淡地说,“你们就安心地等着吧。” “妤黛呢?”目光巡视一圈,许莹问道。 头上扎着绷带的少女从人群里出来,向许莹躬身行礼。 “你呀,怎么这么傻?”许莹拉着妤黛的手让她坐到床边,“女人哪有不苦命的?要好好地活下去。” “过两天等事情完了,将军会把你们都放了。实在找不到家人的,依旧留在这将军府里——妤黛,你在城中可有家人?” 妤黛摇摇头,两行清泪掉下来。 叹了口气,许莹说:“一时找不到家人的,留在这将军府里,我也不会亏待你们的。若是将来找到家人,你们要回去,将军也一定会放的。” 几个城中没有家人的女子一起跪了下来,向着许莹说:“少奶奶恩德。奴婢们愿服侍少奶奶,一切全凭少奶奶作主。” 小枙坐在石凳上,看着杨铭搬砖,不禁是又好气又好笑。这杨铭使出以前在阿富汗扛炮弹的劲儿,一次扛上七八块大青砖,蹬蹬地跑。才一会功夫,那一大堆砖头就快要搬完了。 眼看着杨铭扛着砖跑过来,额头上的汗随着身体的跃动挥洒着,炯炯有神的眼睛却根本不看脚下的路,而是一刻不离地看着自己。小枙心头突然像小鹿撞了一下,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婉转悱恻地漫延到整个身子。 “算了,别搬了。”小枙起身拦住了杨铭。 “没几块了,再跑两趟就搬完了。”杨铭冲小枙笑笑,“你还等会,就一会” “别搬了,就搁这儿吧。” “啥?” “我要你就搁这儿。”小枙摇着杨铭的胳膊。 杨铭只好放下砖块,不解地看着小枙。 小枙从怀里取出一块手帕,抬起头细细地擦着杨铭额头的汗。如麝如兰的幽香拂过来,杨铭忍不住搂住了小枙的腰。 “你呀,真傻”小枙喃喃地说,“你还真搬” “怎么了?”杨铭搂着小枙,低着头呼吸着小枙衣领口散发出来的幽香。 “今天搬到那边去了,信不信明天管事娘子又要我搬回来?”小枙咬了咬嘴唇,草莓般的娇艳里似是要渗出水来。 “这”杨铭一时理解不了其中的逻辑。 “傻子”柔嫩的嘴唇贴住了杨铭的嘴,一瓣丁香撩了过来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23章 失踪 夜幕降临,天色暗了下来。西厢房里,玲珑燃上了蜡烛。 “王小公子,勉哉!还有几十个字就完了。”玲珑端着烛台走到书桌前,鼓励正在写字的王成。 “玲珑姐姐,下一句是什么?” “毛施淑姿,工颦妍笑。”写的是《千字文》,玲珑指着书本说道。 “玲珑姐姐,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说像你一样好看?”王成抬起头看着玲珑说。 “奴婢哪里好看了。”玲珑脸上红了红,“王小公子快写字吧” 玲珑手中的蜡台放到书桌上,衣袖拂动了王成鬓角的头发,一阵香迷迷的感觉。王成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但是这种感觉让他很喜欢和玲珑在一起。 门口的脚步声近了,许莹带着如画进来,王成赶紧起身和玲珑一起行礼。 “王小公子,你同我一起去军营找将军”许莹对王成说道,亲切的声音掩不住脸上的焦虑之色。 “院子里的事你们俩都盯紧点,等我回来。”许莹对如画和玲珑冷冷地吩咐道。 “少奶奶”刚要踏出门,玲珑在身后躬身叫着。 “什么事?”许莹回头,冷冰冰的目光让玲珑打了个激灵。 “将军——少奶奶,外面冷,少奶奶多加件衣服”玲珑磕磕碰碰地说。 军营外面木栅栏的开口处,几根柱子搭着一顶草篷,寒风摇曵的昏黄灯笼下,几个值岗的军士聚在一起喝着酒,扯着话。 抓一块肉塞到嘴里,仰着脖子喝下一口酒,一个军士抹着嘴巴嚷着:“痛快!” “多亏今天将军来军营里吃饭,咱们才有得这些酒食吃”另一个军士说。 “是啊,要不然这天寒地冻的,没几口酒暖暖身子,怕是明天早上都变冰砣了” 军士们一阵笑声。 “这不快过年了么,听说将军府发了很多东西给咱们军营”一个军士的语气之中颇有憧憬之意。 “可不是嘛。我昨天听段老三说过,他们哥几个跟着总旗官去将军府领东西,好家伙,刘师爷大笔一挥,就是四百石米c二百匹布”一个军士感叹着。 “这刘师爷挥了笔,不也还得拿到将军府里核准用印么”另一个军士说。 “那当然,你们说,这将军府的管事娘子——”一个军士开启了八卦模式。 “这小娘子,咱认得。以前在城外被鞑子掳了,咱跟她是一个队伍里的”一个喝红了脸的军士忍不住吹起牛来。 “哦?”几个军士凑了过来。 “瞧她以前那模样,现在倒成人上人了,也不知道咱们将军怎么看上她了?”那个军士发着感慨。 “以前咋了?” “嘿嘿”那军士卖个关子,塞一块肉到嘴里,举起酒葫芦往嘴里倒,滴了几滴却倒不出酒来。 旁边一人赶紧把自己手里的酒葫芦递上去,“乌老二,快说!” 这乌老二灌下一口酒,打个酒嗝,嘿嘿两声,压低了声音说:“这小娘子路上被鞑子嘿嘿” “唉,这算个啥。俘人里的女人被鞑子糟踏的,也不是一个二个。”旁边的人有点失望。 那乌老二哼了一声,“你知道个屁,老子有天夜里饿得睡不着,缩着脖子东张西望想找点吃的,亲眼看到这小娘子自己摸到鞑子的帐篷里” “哦——”军士们一阵惊叹。 “摸到鞑子帐篷里干啥?”一个军士问道。 “干啥?你这是装蒜不是?干啥老子也不知道,老子就看到小娘子从帐篷里出来,手里拿着两个馒头” “哦——”又是一阵惊叹之声。 “你说这鞑子是她爹还是她娘呢?半夜里给她粮食?”乌老二洋洋得意的说。 “只怕是干的她叫爹叫娘吧?!”一个声音尖细的军士悠悠地说道。 草蓬底下发出一阵哄笑之声。 又过了一轮酒肉,此刻这乌老二俨然已经成了草蓬夜话的中心——酒喝完了,又有人将自己的酒递了过来,这乌老天舌头就有些大了。 “老子以后就盯着这小娘子——”乌老二看到众人意犹未尽的样子,继续开讲了。 “你盯着人家干嘛?莫非你也想学鞑子”一个军士问。 “屁!老子那时候饿得肚皮贴着背,哪有功夫想那档子事。”乌老二塞块肉到嘴里,仿佛在抵抗当日的饥饿,“老子当时就是想弄点吃的” “哦”军士们隐隐想到了乌老二的思路,可是,这也太 “第二天午后歇脚,鞑子们有吃有喝的,咱们蹲在路边喝西北风”乌老二说,“老子看到有个鞑子招手,把那小娘子带到树林里” “哦,这鞑子白天也”军士们又开始惊叹起来。 “你们懂个鸟”乌老二喷出一口酒气,“老子当时就借口要解手,从队伍里出来远远地看” “看到啥了?” “嘿嘿,老子看到那鞑子站着掏出家伙,那家伙真大,像个”,乌老二吞了一口唾沫,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东西来形容。 “后来呢?”军士们急着追问。 “后来?后来那小娘子就蹲下来”乌老二啧啧了几声,“那小嘴巴居然含得住” “哦”军士们又发出一阵惊叹。 “老子怕被鞑子发现,也不敢多看”乌老二洋洋得意地说,“老子就蹲在田沟里装着解手” “那后来咋了?”军士们问。 “后来?后来那小娘子就一个人走回来了”乌老二舔舔嘴,“手里还拿着一张饼。他娘的,那饼上还泛着油花” “那你咋地了?”军士们隐隐约约猜到了结局。 “老子咋地?老子从沟里窜出来,抢了饼就跑”乌老二说,“他娘的,那饼真香,比现在吃的肉都香——老子一辈子从没吃过那么好吃的饼。” 众人一阵沉默。 “乌老二,你可真够损的。”又是那个声音尖细的军士开腔了,“人家吃鸡,你吃饼” 军士们一阵尴尬的笑声。 “你就不怕小娘子认出你来?”一个军士问。 “怕个球。被俘的队伍里那么多人,谁认识”乌老二的嘴巴突然凝固了,像是被人一下子捏死了喉咙。原本喝得通红的脸瞬间变成了死灰之色。 草蓬外,昏暗的灯笼下,许莹和王成前后的站着。 “带我和王小公子去见丁总爷。”许莹淡淡地说。 “诺!”军士中的一个伍长赶紧上前带路。乌老二死灰般的脸上挂着豆大的冷汗,几个军士呆呆地看着他。 中军房里燃着巨烛,桌上铺放着图纸,丁有三正和范同舟c王安佩一起商量修筑箭道的事。 “王先生,有劳了!丁某谢过两位先生。以后若有用得着丁某的地方,请王先生尽管吩咐。”丁有三向王安佩拱手作谢。 王安佩今天刚补了书办,下午入值时听到了修箭道的事。他就主动请命把自己乡里的那八c九百难民搬迁了,腾挪出箭道的空间。晚上找范同舟一商量,俩人就一起来见丁有三。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明日一早我就安排乡民搬迁,请丁总爷准备好开工衔接,以免耽误。”王安慰拱手答礼道。 范同舟在一旁微笑着点头。他荐的人一出场就起了作用,脸上自然也有光彩。 “丁总爷,将军呢?”许莹急冲冲地走进来,冲着丁有三问道。 “将军?将军不是午时吃过饭就回府了吗?”丁有三颇感诧异。 许莹感到身子一阵发虚,手抚着额头摇摇欲坠,王成赶紧扶她坐下。 “将军不见了?”丁有三c范同舟等人大惊失色。 “你叫什么名字?”范同舟扭头盯着那个伍长,冷冷地问。 “回先生的话,小的第二连伍长何震山。”伍长恭敬地回答道。 “你现在就留在中军房值夜吧。从现在起,哪里也不准去,不准跟任何人说起刚才的事。”说罢,范同舟对丁有三拱拱手,“丁总爷,此事干系重大,绝不能走露半点风声!” 丁有三点了点头,眼光阴沉地盯着那个何震山。 何震山赶紧跪下,迎着丁有三的目光抱拳道:“丁总爷,小的明白。小的绝不离开这里,绝不跟任何人泄露半点消息!” 丁有三下巴朝门口摆了摆,何震山赶紧起身走出门外,持着长枪像钉子般站立在黑夜寒风之中。 “此事刘先生是否知道?”范同舟问许莹。 许莹摇摇头。 “我们现在去找刘先生。”范同舟看了看丁有三,“丁总爷,你不能离开军营,一定要掌控好队伍!” “请丁总爷派两名得力的军士跟着我们。”范同舟说,“到将军府之后,安佩兄去科房参加值夜,我与许小娘子去找刘先生。” 丁有三点头,出去一会就带了两名军士进来,前面一人穿着皮甲,挂着腰刀c箭囊,肩上背着一张长梢角弓。 “范先生,小的谢庆元。”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24章 凤来仪 刘必显的住处是前院西厢后排的一间套房。一行人赶到的时候,侍女小翠正在门口浆洗衣服。见到许莹c范同舟过来,身后还跟着二名挎刀带弓的军士,小翠慌忙起身见礼,沾满水的双手垂在衣裙两侧擦拭着。 “小翠姑娘,刘先生可在家?”许莹平静打量着小翠,这女孩十六七岁年纪,身材苗条,长得眉清目秀的。 “回少奶奶,刘老爷出去了” “去哪了?”刘莹追问。 “今天有人请老爷去有凤楼吃酒,老爷带了刘阿四一起去的”刘阿四是刘必显离乡赴京时带着的老仆,许莹是认得的。 “少奶奶”如画远远地跑了过来。 “小枙这贱坯跑了”顾不上喘口气,她躬身向许莹禀报着。 “跑了?”许莹全身一震。 “是。少奶奶刚才和王小公子出去后,奴婢巡查院子,才发现这贱坯从后院翻墙跑了” 将军府的围墙一丈多高,围墙顶上还有飞檐,别说是女子,就算是寻常的健卒壮汉,想要翻墙而过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少奶奶,奴婢去后院仔细看过”如画低着头,眼神偷偷睨着许莹,赶紧解释着。 许莹脸色铁青,拨腿就往内宅方向走。 范同舟赶紧拦住许莹,“许小娘子,府里跑个女子也不算什么大事,还是先找到刘先生” “范先生,你们去找刘先生吧。告诉刘先生,将军很快会回来的。”许莹对范同舟福了一福,目光中带着几分戚惋。 烛光下,王成提着笔的手一直在发抖,笔下的墨迹歪歪扭扭的,完全不成形状了。身边的玲珑也是一幅心神恍惚的样子,眼睛里露着几许不安,不像以前那样对他时刻监督和挑剔指正了。 “玲珑姐姐” “王小公子” 俩人几乎同时叫了一声。 “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又同时说了一句,俩人互相看着,都在尽力掩饰自己心中的不安。 “你先说。” “你先说。” “一起说!” “将军不见了” “将军没有不见” 有凤楼是顺义城里最出名的酒楼,城内一般官面上c富商间的应酬多在此处进行。酒楼的布局是一个回字形的二层建筑,高基重檐,楼宇宏敞。楼下是柜台和大堂,楼上则一半是雅室,一半是客房。 夜晚的街道寒风萧瑟,酒楼里却是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象。屋顶高高悬挂着料丝宫灯,侑酒歌妓们在台上伴着丝竹浅吟低唱,酒桌上的客人们推杯换盏,间或招来歌妓单唱一曲,扔出几个赏钱。 大堂的柜台后面,戴着瓜皮帽子的中年掌柜正拨打着算盘,清瘦的脸上忍不住一丝笑意,似乎仍在回想下午遇到的趣事。看到范同舟带着挎刀军士走进门来,掌柜不禁心中一凛,心中暗想这本该衙门差役管的事,怎么会是军士前来?稍一思恃,便即释然:这顺义城里现在到底是谁的天下,那确实是不好说。 “范先生来啦”掌柜唱着诺,抱拳拱手走出柜台。对城里的这帮生员老爷,掌柜又岂能不认识。再说范同舟也不是生客,酒楼里官商应酬c士子聚会,时不时也有范同舟的身影。 “范先生,您这是”掌柜看着范同舟身后挎刀带弓的军士,试探着问道。 “钱掌柜,刘先生是否在此宴会?”范同舟微一拱手,语气平静。 “哦正是。刘先生在楼上的雅室”掌柜松了一口气,含笑回答。 楼上的雅室里,十几个人围着一张大桌笑语喧哗。铺满一桌的鱼翅c兔丝c驴鞭c烤鸭c虎皮肉c春饼等菜肴在宫灯的照耀下显出诱人食欲的光泽。桌子的首席正位坐着刘必显,他正微笑着举着白瓷酒杯,向对面站着敬酒的人示意。 “刘先生,这杯酒小的一定要敬您!这次全城各大店铺,若没有先生您的关照”敬酒的商人满面通红,沾着油腻的嘴巴咧着笑容,“刘先生,小的先干为敬!” 一仰脖子,将杯中酒一口焖下肚,这商人举起杯子倒过来,果真是一滴不剩。桌上的众人响起一片喝彩之声。 “陈老板过誉了。”刘必显微微一笑,“这都是托将军大人的荫护。”说罢,举杯小呡了一口。 “还有,也得亏老何操持得力。若没有老何那把算盘,这千斤万担的财货,恐怕没人能理清”刘必显没忘了抬举一把次座的县库书吏何如水。 桌上众人一片恭维附和之声。 那老吏何如水干笑几声,拱手连称:“哪里哪里” 酒过一巡,宾主稍歇,席边的花唱班子开始奏乐。丝竹声响起,歌妓用紫檀拍板轻轻地点着板眼,婉转轻唱着。歌声袅袅,在彩绘精致的屋梁上盘旋,飘过回廊,飞出画檐,消散在无尽的夜空里。 楼上最里一间的客房里,丹楹刻桷,陈列精致。罗裘被里,露着香肩的小枙以手支头,看着身边沉睡的男子,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 窗外风雨琳琅,房里却有金沙金粉深埋的宁静。一缕乐声隔着回廊若有若无的飘过来,隐约唱着: 琵琶一曲芳心乱 小院低回 独倚栏杆 良人锦书千金换 鸿雁南飞 相思肠断 在这如梦如幻的歌声里,小枙的思绪回到了今天下午的后院。 一阵疯狂的拥吻之后,杨铭看着小枙,目光里柔情无限。 “你还没吃饭吧?我带你去吃”看着小枙的眼睛,杨铭喃喃地说。 “我要吃龙须面。”小枙眨着眼睛,“要加肉的。” 龙须面?今天将军府的厨房可没做这个。 “我带你出去吃”杨铭灵机一动。 “出去?怎么出去?”小枙撇撇嘴,“走大堂吗?” “嘿嘿让我再搬搬砖”杨铭嘴角露出笑容。 后院的西北角就是将军府的后门,亭榭门楹,内外两重门都落着木栓大锁,极为坚固,想弄开是不容易。杨铭扛起青砖,在后门墙角横横竖竖地垒了起来,不一会,就垒起了几级台阶。 “我不去,我要走大”没等小枙说完,杨铭一把将她横抱起来,跨上台阶。 小枙躺在杨铭的臂弯里,身子软绵绵的,双手柔柔地勾着杨铭的脖子,只觉得头顶的绿树碧瓦和蓝天白云旋转着,整个人像飘了起来,心儿像风筝一样飞出去 “我先跳,在下面接你” 杨铭受过跳伞训练,跳过四米高的木架跳台,三米多的围墙自然不在话下。侧身一跳,一个漂亮的前滚翻,嘻嘻哈啥地站起来,伸出双臂作出一个托抱的姿势:“来,我接着你” 小枙蹲在围墙的飞檐上,一只手扶着瓦椽,一只手提着裙袂。 “我不跳,怕” 后院的游廊里,许莹急冲冲地走着,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回荡,惊起了树上的鸟儿。如画提着灯笼紧跟在后面,面色惶恐,大气都不敢喘。 昏黄的灯笼光照下,青砖垒成的台阶幽明地向上延伸着,一直到围墙的飞檐之下。围墙的那边,是悠长狭窄的小巷,万籁寂静,夜色深沉。 许莹看着眼前的一切,静静地站着,任寒风吹拂在脸上,两行珠泪滚滚而下。 小枙从围墙上跳了下来,像轻盈的小鸟一样扑到杨铭的怀里。俩个人一起倒在地上。杨铭仰躺着,搂着小枙珠玉般浑圆饱满的翘臀,天上白云舒卷,心中意蜜情浓。 将军府后面的小巷宽不足六尺,两侧都是高墙深院。南面是将军府,北面便是军营的后罩房了。杨铭和小枙牵着手,沿着悠长寂寥的小巷走着。此情此景,不禁让杨铭想起了那首著名的抒情诗——与诗中不同的是,他现在牵着一个丁香一样的姑娘。 快到小巷尽头了,嘈杂的人声从巷口传来,前面就是繁华的南北大街。杨铭低头看看自己标志性的迷彩服,深感不妥。 “得先买件衣服”杨铭把身上的迷彩服脱下,一时不知放哪好。小枙伸手接过来,叠了几叠,解开褙子的衣襟,将迷彩服塞进去,肚子一下就大了起来。 “哇,原来接吻真的能怀孕”杨铭感慨地说。话音未落,头上便挨了小枙一记指响。 明代几乎是没有成衣业的,古人做衣服,都是在布庄买了布自己做或者请裁缝做。但是市面上卖旧衣服的却不少,当铺的重要周转物资有一项就是客人典当的旧衣服。顺义城里这次一下子拥进这么多难民,旧衣服市场一下子红火起来,连一些不相干的铺面都兼营起了旧衣买卖。 出了巷口,在路人的诧异目光之下,杨铭带着小枙找到一家裁缝铺子。这家裁缝铺只有半间门面,里面挂着几卷布料c几件做好的新衣服和几件旧袍子。老裁缝站在柜台后面,看到杨铭俩人过来光临,惊讶得眼睛都直了。 “把那件袍子拿我试试。”杨铭看了看,挑了一件最大的袍子。 “客官,这是别人订做的新衣”老头说话的语气有点难听,似乎很不待见这两位客人。 “我给你钱”杨铭手摸向裤兜,脸上突然呈现出古怪的表情。 从穿越到现在,他就没用过一分钱,而且是标准的身无分文。 小枙看看杨铭,嘴角露出微笑,挽起袖子,将手腕上的银手镯摘了下来,扔到柜台上。 “不,不”老头摆着双手,像受了惊吓的样子。 “咋了?这不是银子吗?”杨铭奇怪地问。 街面上的人围了过来,在杨铭和小枙的身后围了一圈,指指点点的。 那老头冲外面围观的人群拱手一圈,说:“各位街坊做个见证,公平买卖,不涉他情” 说罢,回过头对杨铭说:“这件青布夹袄值银四钱五分” ※青布夹袄一件值钱四钱五分,是明代小说《醒世姻缘传》的记载,似应指旧衣。 “四钱五分就四钱五分,咱们这镯子怕有二两了吧”杨铭不耐烦地说。 老头拿起镯子用手称了称,又端详看过,取出凿子一凿下去,截了一截,用戥子一秤,恰是四钱八分。 老头从柜台底下取出装钱的箱子,哆哆索索地数着找零的铜钱。 “别找了,快将衣服给我,还有事”杨铭催着老头。 “干嘛不找?三十多个铜钱,能买好多东西呢。”小枙说。 老头数了三十六个铜钱出来,摆在柜台上。 “店家,有没有香帕?”小枙看了看杨铭,“我的帕子给你擦汗弄脏了” 那老裁缝回头往里面打了声招呼,一个梳着小辫的女孩捧了盒子出来,放到柜台上,里面装着各式香帕。 小枙挑了一方白帕。 “十五文”老头报着价。 “好贵。店家便宜点”小枙跟店家还价。 “十三文,最低十三文。” 套上青布袄子,杨铭拉着小枙的手,去找面馆。身后的人群一阵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唉,世风日下呀这出家人不守清规,不知拐了哪家的小媳妇还怀了个大肚子” “咱们去找里长,报官” 杨铭头上的毫米短发在这个时代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半个月没剃头的和尚。 找了家门面洁净的面馆坐下,叫上两碗龙须面,俩人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掌柜的,你这面里是啥肉?”小枙挑了几筷子,“味道不错。” “马肉,新鲜的马肉。”掌柜满脸堆着笑说。 “马肉?哪来的马肉?”杨铭感觉有点奇怪。 “这军营里每天都宰马今天刚宰的马肉,军士们偷拿出来卖的” 小枙看了看杨铭,眼角挑了挑。杨铭不禁脸上一红。 宰马杨铭是知道的。顺义城下一战,受伤的马很多。能养好的,就继续服役,养不好的,就宰了吃肉。但军士偷卖马肉,杨铭倒是第一次听说。看来回去得好好治治。 “掌柜的,这城里最好的客栈是哪里?”结过帐,杨铭问道。 “那自然是有凤楼了”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25章 信物 有凤楼大堂的柜台后面,戴着瓜皮帽子的中年掌柜正拨打着算盘,清瘦的脸上神态谦和。偶尔目光一闪,大堂里外扫视一圈,方才显露出些许精明强干。 门口进来的客人吸引了掌柜的注意。一个穿着绛色褙子的年轻美貌女子,大腹便便的,显是有了月份很重的身孕,却牵着一个青布夹袄的年轻男子的手,那男子头发长不足一分,一看就是蓄发半月的光头。俩人牵手进来,一路互相对视着,眉眼之间含羞带笑,情意绵绵。 掌柜在这有凤楼里主事多年,各色人等见的多了。但像眼前这对男女如此招摇过市的,却还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掌柜的,开一间最好的上房。”杨铭走到柜台前,大咧咧地说。 “两位客官从何而来?”明太祖规定的路引制度到明朝中后期早已名存实亡,客人没有出行证件,问一问是合情合理的。当然,客人回答是否属实,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杨铭一愣,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旁边的小枙说话了。 “遵化人氏。” “如何来此?” “为鞑子掳来。” 问尽于此。现在满城都是难民,那些难民中的富贵之人,向钱庄借了银子,入住客栈酒楼的,也不是没有。 “本店最好的上房一天五钱银子,房间二进,用具齐全,包平常饭食。”掌柜面色平和地微笑着。 “那好,先订两天。”杨铭说着,扭头看着旁边的小枙。 小枙与杨铭对视一眼,眉梢眼角带着笑,从袖中取出半截银镯子放到柜台上。 连房钱都哄着要女人出,果然是诱拐良家的败类啊。掌柜内里心念转动,脸上却波澜不惊。这个价钱他是赚到了,适才给杨铭报的是标牌价,实价其实三c四钱银子足矣。 更让掌柜惊奇的,小枙眉梢带笑的扔出镯子,杨铭居然将她一把拉近,凑上去作势要吻 小枙胳膊拦着杨铭,侧着脸含羞带笑地躲避着,但身体的动作却是如此的软绵无力。 饶是那掌柜看惯世态人情,见此情景,也不禁哑然失笑。 楼上的客间里外二间,雕花格架,黄花梨的用具,桌上摆着文房四宝,墙上挂着水墨字画,竹制熏笼罩在香炉上,散发着袅袅迷迭香。 “你不要负我。”小枙依偎在杨铭的怀里,身子颤抖着。 “我会永远爱护你。”杨铭吻着小枙的耳垂,轻声的许诺。 “请檀郎给我信物”小枙的声音似在梦呓。 信物?杨铭现在是标准的身无分文,哪有什么信物。总不能把随身带着的格洛克19给小枙吧? 略一思索,杨铭摘下了手上的腕表。 西洋钟表最早是由利玛窦1601年带到中国的,到崇祯年间,自鸣钟已经广泛被上流社会所熟知。 杨铭递给小枙的腕表是一块欧米茄的中性表,也并非什么昂贵货色。但在小枙看来,如此精巧细致的钟表显然是奇珍异宝。 小枙接下信物,一时神态儙倦,娇柔无限。 “檀郎,奴家也有信物” 小枙取出新买的白绢罗帕,铺于床上。 留下谢庆元俩军士在楼下等待,范同舟移步上楼。军士警员进入娱乐场所包房,恐引发慌乱,古今如此。这一点规矩范同舟是知道的。 看着眼前的两名军士,为首的那个身带强弓,腰悬箭囊,面色肃然,钱掌柜不禁心中一动。想着范同舟如今在县衙和将军府两边行走,左右逢源,连知县大人都对他更加礼敬几分,今日他来有凤楼,交结铺垫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 钱掌柜何等机灵,立即招呼两位军爷落座,叫来小二斟茶,自己却从柜台底下拿出银箱,拣了两粒五六分的银子,塞给谢庆元俩人。 银箱打开,一堆碎银铜钱之上,半截手镯赫然醒目。谢庆元瞳孔猛然一缩,顾不上递来的银粒,却问道:“掌柜的,这银镯可否借某一观?” 钱掌柜一惊,心想这军士胃口太大,把自己当成肥羊了,也不想想能在这城里开这片酒楼的,岂会是毫无根基?别说眼前的军士,就算是范同舟,自己东家也不怵他。 心念转动,钱掌柜取出银镯交与谢庆元,口里说道:“不过是寻常镯子罢了。今天一对客人来店投宿,要了最好的上房,拿这镯子付帐” 谢庆元却不答话,看着手中的银镯。扁扁的镯面上锻着海棠花纹,中间两行阳文铭字“及笄倾城,乔木莺声”。 拿着银镯的手攥紧了,截断处的尖角深深地陷进谢庆元的手里,鲜红的血渗了出来。 楼上的雅室里觥筹正欢,一桌人众星捧月般围着刘必显敬酒夹菜,未必冷落了陪在次座的何如水。这何如水倒也不惊不辱,随口附和几句,目巡一圈,却见范同舟面带笑容推门而入。 雅室内众人大多与范同舟认识,见他到来,少不得又是一番推杯换盏。范同舟虽然神态自若,一一应酬,内心里却是焦急万分。何如水看在眼里,心中生疑,目光更是盯得紧了。 却见范同舟借机挪到刘必显身旁,耳语几句,刘必显顿时神色一变,瞬间又恢复笑容。原本高坐首席正位的刘必显,开始主动敬酒,论资排序的一巡酒喝完,随即含笑告辞。 看着刘必显和范同舟离去的背影,何如水若有所思。 杨铭一觉醒来,窗外已是一片夜色,搬砖的辛劳加上刚才的几度风雨,杨铭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见枕边的小枙以手支头,含笑看着自己,四目相对,眉间心上全是郎情妾意。 “檀郎你醒了”小枙浅笑盈盈。 杨铭一个翻身,搂着身下的小枙深深一吻,丁香缠绕,再赴云雨。 有凤楼背街的小巷里,一个肩上背着长哨角弓的身影在黑夜里徘徊。看着楼上客房窗户的灯影摇曵,听着隐约传来的轻笑娇喘声音,他手里的半截镯子攥得更紧了,指间的鲜血沥沥滴下。 崇祯二年十一月初四日夜,北京城以东300里的官道上,山海关总兵赵率教的四千骑兵部队正在向西急速前进,隆隆的马蹄声像天边的滚雷,震动着无边的大地。 中军弓手谢庆元骑着战马,背着角弓,和他的五百名同袍一起,在滚滚洪流中向前疾驰。 前方,就是遵化城!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26章 箭如雨 队伍的最前方,是由二百名长枪骑兵组成的前锋队。这些人和马都披着铁甲的骑兵全是百战精兵。他们的战马左侧挂着角弓,右侧拴着箭囊,军士腰带上的得胜钩挂着五米长枪。前锋队举着火把以四列纵队的阵形前进,浸着桐油的布缠绕在火把头上熊熊燃烧,火焰在疾驰的风里猎猎地向后飘着。火光映照下,长枪的影子随着急骤的马蹄声跳跃颤动,如同在战场上格刺拼杀一般。 前锋队后面跟着的是刘副将率领的前军一千骑,这是一支混合兵器部队,骑兵们穿着对襟软锁子甲,装备长柄眉尖刀c三眼锐c弓箭c马刀等兵器。前军骑兵按间距举着火把,保持着阵形跟着前锋队的火光前进。 前军之后是山海关总兵赵率教率领的中军二千骑,部队由高副将协领,赵率教自领标营五百骑居中统筹指挥全军。 队伍的最后是王副将率领的后军一千骑,作为全军的殿后力量。 四千人的骑兵部队,全部是战兵,这是大明关宁铁骑中的最精锐部队。每一名骑兵都备着双马以供轮换,四千人的队伍共有八千匹战马。而此时,袁崇焕所辖的关宁四镇共有兵153,182名,马81,603匹(《崇祯长编》卷二十五),军费每年消耗全国财政收入的四分之三。 初一日没有月亮的夜里,黑暗笼罩着华北大地。四千骑备着双马的队伍,像一条绵延数里的火龙舞动着,带着震天动地的马蹄声向遵化城的方向冲去。火龙的四面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这黑暗是如此的幽深c诡异,就像一个妖魔裂着巨嘴,要吞噬所有的生灵! 遵化城墙上,一排火把和灯笼在寒风中忽明忽暗地摇曵着。知县徐泽c前任知县武起潜正在指挥士卒和民壮将擂石滚木运上城头,准备明天的守城战斗。这位徐知县才到任七天,就遇到后金军破边攻城,前任武知县虽已卸任,但尚还未离开遵化,因此两人就一起上阵了。 巡抚王元雅一动不动地站着,怔怔地望着城外的方向,似乎想要看透这无边的黑暗。 “时候不早了,请总宪先回府休息吧。这里有下官和徐c武二位知县操持,请大人放心。”推官何天球躬身对王元雅说道。 “奇怪,鞑子兵到底去哪了?”王元雅喃喃地自言自语道。 ※王元雅官居左都御史,故称“总宪”。 后金军从喜峰口入塞后,连克马兰峪c汉儿庄c潘家口c洪山口等边城,十月二十七日兵临遵化城下。此时遵化城内并没有建制兵力,靠着一众官员组织城内民壮登城防守。奇怪的是,三天时间里,一路锋芒毕露的后金军在遵化城下却似乎攻势疲颓了,并未给守城方造成太大压力。而在今天夜里,整个后金大军似乎是消失了一般,连扎营的星点火光也看不到了。 前后望不到头的火龙里,六十岁的总兵赵率教骑着战马,在举着火把的亲兵护卫下向前疾驰。火光照在老将军饱经风霜的脸庞上,映出刀刻一般的刚毅面容。随着急骤的马蹄声,高大威武的身躯矫健地起伏着,身上披着的山文铠甲发出细密的铿铿铁声,隐约可以感觉到鳞甲下面强壮的犍子肌肉。 几十年戎马生涯,历任都司c游击c参将c副将c总兵,赵率教有着丰富的军事指挥经验。此次遵化城已被围三天,危在旦夕,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去解围。一路前进,赵率教并不担心伏兵。除非对方有未卜先知之能,以他的骑兵急行军速度,没有任何哨骑预警能有足够的时间对他的四千骑兵部队形成伏击圈。 遵化城已在前方! 四千骑,八千马,铁流滚滚,向前!向前! 遵化城上,巡抚王元雅仍在刺骨的寒风中站立着。擂石滚木c撞车c叉竿c飞钩c夜叉擂等守城器械已补充到位,民壮们下城休息了,负责警戒的衙役举着火把在城墙上四处巡行。何天球c徐泽c武起潜等官员站在王元雅的身后,静静地看着这位遵化城的最高长官,等待他发出的指示。 天边出现一缕红光,划破了无边的黑夜。渐渐地,这红光漫延开来,连接成片,在地平线上摇曵着。 “援军来了!”何天球激动地叫喊起来。周围的人一片欢腾。 王元雅没有说话,眉头皱得更深了。 标营队伍里疾驰的谢庆元突然听到羽翎破空的声音。一个合格的弓手能够根据箭的声音判断射来的方向和大致的落点位置,很明显,这波箭雨是从右冀侧面射来的,目标就是行进中的标营队伍。有骑兵中箭了,箭头入肉发出沉闷的扑扑声。一个骑兵从马背上滚落下来,后面的战马从身体上踏过,骨折和哀嚎的声音被淹没在铁蹄的洪流里。而更多的中箭骑兵则强忍着巨大的痛楚,双手紧紧的抓住缰绳,把自己的身体固定在马背上继续奔驰。 最右侧的骑兵在疾驰中取弓搭箭,极限地向后扭转身体,对着来箭的方向回射出一波箭雨。四千骑的队伍里,所有的骑兵都配有弓箭。但并非每一位骑兵都是弓手,就像现代的每一名步兵都有步枪,但狙击手永远只是少数人。敌人选择从右侧进攻,就是为了最大限度的克制对手的回击能力。能左右开弓的骑兵毕竟只是少数,右臂开弓只能向后扭转身体到极限,才能向右射出。 赵率教感觉到了前面队形的扰动,根据多年的作战经验,判断这是来自敌方的扰袭。 “继续前进!”铁骑的洪流没有停滞,马蹄滚滚,继续向前。 第二波箭雨很快又袭来了,这一次中箭的人更多了。落地的身体甚至绊倒了后面的战马,连起了一波连锁反应,几匹战马相继倒地,这些马和人一起,被后续的战马踏死在地上。 “游骑出击!”赵率教下达了命令。 五十名持着长柄眉尖刀的骑兵从队伍中分离出来,向着来箭方向的黑暗里冲去,他们的任务是探知敌人的位置和兵力。这些骑兵嘴里含着竹哨,手持的长柄眉尖刀全长一米六左右,木柄长一米,刀尖长六十厘米,既能劈砍,又能突刺,非常适合于侦察作战。 “继续前进!” 远处的黑暗中响起了戚厉的哨声,游骑接敌了。砍杀声,吼叫声此起彼伏地传来,赵率教默数着时间,一c二c三最后的哨声消失了,又是一波箭雨扑天盖地的袭来。 “全军停止前进!”赵率教眼中精光闪烁,一种不祥的感觉瞬间笼罩全身。这已经不是一般的袭扰了,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潜伏着的是一支极为强大的敌方力量。 “鸣金!”赵率教立即作出了决断,“下马,灭火,弓手准备!” 骑兵们勒住缰绳,奔驰的战马打着响鼻,急骤地停了下来。举火的骑兵将火把扔到地上,用脚踩着,用皮革扑着,将火光熄灭。 警锣还没来得及敲响,前军的火龙突然开始跳跃扭动起来。与此同时,后军的警锣声也传过来了,尖锐的锣声在黑夜里显得极外刺耳。 全军遇伏!赵率教感到心猛地往下沉。 谢庆元和其他的一百名弓手向着右翼列成二排纵队,从腰上的箭囊里抽出箭枝,搭上弓弦,仰起角度,牛筋弓弦拉动弓身的吱吱声低沉地响过,嗖的一片箭雨洒向天空。 隐约听到黑暗里传来身体倒地的声音,敌方有人中箭了,紧随着的是一片羽翎破空之声回射而来。 前军和后军的火把也熄灭了,整个大地一片黑暗。交战双方的千军万马隐藏在这无边的黑夜里,铺天盖地的响起疾风暴雨似的羽翎声。 一名弓手中箭倒地,倦曲的身体在地上扭动,插在身体上的箭杆撩碰到谢庆元的腿,带倒勾的箭头在体内一阵搅动,弓手的喉咙里发出忍受痛苦的低沉吼声——即使中箭,也不允许大声哀嚎,不能让敌人察知自己的方位和战损。 谢庆元射出第十支箭,感觉胳膊像灌了铅一样的沉重。第一排弓手退下休息,恢复臂力。有三分之一的弓手永远地倒在了前排的阵地上。第二排弓手迅速上前,继续射击。 “全体两轮急射,长枪骑兵出击,马刀兵掩护!”赵率教沉着地命令道。 还能开弓的弓手和所有的骑兵一起,向着黑暗中的敌方射出一轮箭雨。紧接着,第二轮箭雨刚刚离弦,一百名持着五米长枪的骑兵和一百名持着马刀盾牌的骑兵组成的交织阵列策马冲出,急风骤雨般的马蹄声滚向前方的黑暗。 海潮撞击防洪堤般的汹涌澎湃之声从一百步之外传来,双方的箭雨暂时地停止了。长枪破甲的沉闷声,马刀砍在铁甲上的尖锐声,战马的嘶鸣声,战士的吼叫声,临死者的哀嚎声在黑夜里响成一片。一阵呼啸的寒风吹过来,空气中刺鼻的血腥味道冲击着每一个人的心跳。 前方的黑暗里举起了火把,一支c两支火把像灵堂前的供灯一样,一排排行行地燃起来,连接成片,铺满了大地。 在赵率教的四千骑兵的周围,是后金八旗加上附庸的蒙古兵的全部兵力,四万骑!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27章 劫后生 在右翼,是阿济格带领的正白c正蓝c镶白c镶黄四旗及蒙古兵二万骑;在左翼,则是皇太极亲领的正黄c正红c镶蓝c镶红四旗二万骑。 后金骑兵在火把的照耀下开始排列阵形,最后的决战即将开始! 赵率教仰天长啸。戎马一生,今夜在这遵化城下,以身报国的时刻终于来到了。 “孩儿们,杀虏!” 老将军一声巨吼,举起长柄眉尖刀,策马向敌冲去。 一千多中军将士开始冲锋,骑兵们举着长枪,挥着马刀,张着弓箭,趁着后金军阵形未成,迎着火光咆哮着冲向后金军队列。 谢庆元护卫在赵率教身前,双腿用力地夹着坐下的战马,催促着战马加速。臂力稍复的右手抽出箭枝,搭上弓弦,弯弓瞄着敌人射去。一名举着火把的后金将佐中箭,身体像沙袋一样从马背上滚落,火把跌到地上,火焰翻滚着,火光映到受惊的战马昂首嘶叫的马颈上。 冲在最前方的骑兵在三十步的距离举起三眼火铳,齐射击发,火药喷射着弹幕射向后金军阵,十几名后金骑兵人仰马翻,一阵混乱。几个呼吸之间,明军骑兵已冲到阵前,长柄眉尖刀向着后金兵的胸膛突刺,刀尖透过胸甲,发出一阵碎骨和血肉搅拌的声音。那些来不及更换兵器的明军骑兵则直接挥着沉重的三眼铳,奋力地向后金兵的头上砸去。 一队长枪骑兵在马刀兵的掩护下冲到了后金骑兵的阵前,马背上的长枪骑兵双手挺着五米长枪,身体奋力地向前躬着,手臂和腰部紧绷的肌肉似乎要涨破披在身上的铁甲,那种从胸腔和喉咙深处发出的低沉吼声,震得连后金兵举着的火把都在微微颤抖。 当他们冲到离后金兵二十步距离内的时候,对方射出的箭雨带着急骤的呼啸迎面而来。这个距离射出的箭可以穿透长枪骑兵身上的铁甲。十几名长枪骑兵被射中要害,箭头破甲刺入身体,撕裂着肌肉和内脏,这些战士连同他们的长枪一起跌落到地上。更多的长枪骑兵继续向前疾冲着,再没有给对手射出第二支箭的机会。三秒钟之内,冲刺的长枪挺到了敌人的面前,随着破甲的沉闷声音,后金骑兵阵列里喷出一片血雨。 两侧的后金骑兵蜂拥过来,挥舞着马刀对那些枪尖还未拨出目标身体的长枪骑兵进行砍劈,负责掩护长枪骑兵的明军马刀骑兵迎面顶上,双方格挡着c劈砍着,始吼声和金属碰击声震天动地。 遵化城东五里的大地上,两支军队交织在一起,铁马金戈,生死厮杀。 赵率教和标营骑兵一起冲进了后金军的阵列里。一名后金兵挥着马刀朝赵率教迎头砍来,老将军敏捷地低头侧身避过,眉尖刀回手刺入了那个后金骑兵的胁下。战马继续向前冲,长柄眉尖刀轻松地从后金兵的身体里拖拨出来,带出一道血箭。 前方的长枪迎面刺来,老将军侧身避过锋芒,战马顺着枪杆向前冲,两马交会之际,眉尖刀一闪,将那后金兵挑下马背。 一名后金骑兵从侧面冲过来,挺着长枪向赵率教刺去。谢庆元侧身张弓,羽翎带着呼啸射中后金兵的脖子,后金兵的长枪摔在地上,身体仰面倒落。 聚在赵率教周围的后金骑兵越来越多,和标营亲兵们格挡刺杀着。谢庆元一边跃马向赵率教靠拢,一边弯弓急射,惊弦声声,后金兵一个个从马背滚落。 两骑后金兵挺着长枪拦在谢庆元的前面,谢庆元弯弓放箭,将其中的一名后金兵射落,另一个后金兵已经冲上来了,长枪的枪头闪着寒光迎面刺来。危急之下,谢庆远猛地拉起缰绳,座下的战马嘶叫着昂首抬蹄,一声沉闷的撞击,后金兵的长枪刺入马颈。 两匹战马撞在一起,巨大的撞击力将谢庆元的身体抛在空中,然后重重地跌落到地上。 忍着全身的剧痛,谢庆元翻滚着爬起来,抽出腰刀,狠狠地向那个同样跌落马下的后金兵砍去。 “将军!”谢庆元大吼着,他看到一枝羽翎箭射中了赵率教的身体,老将军吃力地控制着身体的平衡,双手挥舞着长柄眉尖刀,几名后金骑兵挺着枪c挥着刀向赵率教袭去。 扔下腰刀,谢庆元用最后的臂力向冲向赵率教的几名后金骑兵射出羽翎,一名后金骑兵中箭落马了,但是更多的后金骑兵已经围住了赵率教,长枪和马刀一起向着老将军砍刺。 “将军!”谢庆元不顾一切地向围住赵率教的后金兵冲去。一名后金骑兵斜向里冲过来,截住谢庆元的去路,后金骑兵在马背上探着身体,挥着马刀向谢庆元砍来。谢庆元一边用手中的弓去格拦,一边侧身躲僻。钝刃的马刀以其巨大的冲击力劈断了他的长弓,重重地砍在谢庆元的肩上。谢庆元眼前一黑,感到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孩儿们,杀虏啊!”丧失意识之前,他听到了赵率教最后的吼声。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谢庆元醒了过来。他挣扎着挪开压在身上的一具尸体,感到自己的胳膊像吊在身上的两截木头,几乎毫无知觉。谢庆元用头顶着地,弓着身子,借用着膝部的力量慢慢爬了起来, 天空已经露出鱼肚白。抬眼望去,一片铺天盖地的修罗场。人的尸体,马的尸体,层层叠叠杂乱地横亘着,一眼望不到边。谢庆元踉跄地向着赵率教最后的位置寻去,脚步在尸体堆的空隙里颤抖着,几乎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前一步步地挪动。脚下一阵软塌塌的腻滑,踩到了尸体淌出的肠子,无力控制身体平衡的他扑倒在地,咬紧牙关用头部和肩部的力量向前爬行着。 在一圈标营士兵的尸体中,赵率教的遗体仰面躺在地上,怒目圆睁。遗体的胸前深深地插着箭杆,身上的文山将军铠甲破烂不堪,留着一道道马刀砍过的印痕,长枪拨出后的创口骇人的张开着,流出身体的热血已经冰冻成黑色的凝块。 谢庆元对着老将军的遗体跪下,呜咽着磕头,热泪涌出来,随即在寒风里冰冷冷地冻结在脸上。他爬到倒伏在老将军身旁的中军将旗前,双手已经没有力气,他就用牙咬着,将旗帜扯下来,盖到老将军的身体上。 远处的遵化城已经隐隐可以看到轮廊,城内火光冲天。在歼灭了赵率教的四千骑兵部队之后,皇太极立即掉转大军进攻遵化城。在内奸在接应之下,遵化城很快就失陷了。此刻,后金兵正在城内大肆屠杀劫掠。 遵化城破后,巡抚王元雅携其妻在官署向北京方向叩拜,双双自缢而死。推官李献明,与王元雅是同年进士,当时正奉命到遵化城察核官库。有人对他说,你只是来遵化城办公事,并没有守城的职责,劝他逃走。李献明不愿见危避难,请守东门,城破而死。巡抚标营中军彭文炳自刎而死,其弟彭文烔c彭文炜,其子彭遇飏c彭遇颫,及母亲颜氏c妻子韦氏均殉难,全家死难者40余口。推官何天球c守备徐连芳及遵化知县徐泽c原知县武超潜c教谕曲毓龄皆殉国而死。 太阳难得地从云层后面露出来了,上午的阳光照耀在苍茫的北方大地上,给满是麦簇c草蔓的田野抹上一层金黄的暖色,零零星星缀在地面的薄冰在阳光下闪着白茫茫的光。一只田鼠在地里扒拉着,似乎想要扒出冻土下面的植物根茎。突然,像受到了什么惊吓,仓惶地跑开了,一溜烟地消失在远处的田沟里。 坑坑洼洼的官道上,一支由骡马拖车组成的队伍在缓缓行进。拖车上载着各种器具和细软物资,队伍的前后及两侧有后金步骑护卫着,可以看出这是一支后金军的后勤运输队伍。 谢庆元躺在官道边的田地里,身上的战袍裹着厚厚的泥污,阳光照在他干枯污垢的脸上,一丝暖意让他苏醒过来。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多少次这样昏迷又醒来了。从成千上万具尸体的修罗场里爬出来,一路向西的走着c爬着,到现在已经十几天了。行军时携带的干粮早已吃完,一路上靠着挖些草根野菜,喝几口洼地里的脏水勉强活着。寒冷c饥饿,还有身上的重伤,让他原本强壮的身体消耗殆尽。每一次昏倒,他都以为自己再也不会醒来,但是在他的意识即将陷入最终的黑暗之前,眼前盘旋着的成千上万同袍战友的尸体和老将军死不瞑目的样子,又把他拉回到这个世界。 鞑子兵!谢庆元下意识地去摸身边的弓,但是全身一阵痛疼,胳膊也不听使唤,他这才记起他的弓早已破碎于战场。 “鞑子兵来吧,杀了我吧”他嘴唇嚅动着,干涸的喉咙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谢庆元的意识又开始模糊,眼前打着旋,像要坠入无边的深渊里。恍惚中似乎看到了一个女孩美丽的面容,那个女孩也在看着他,四目相对,谢庆元对那个女孩露出微笑,他怀疑这是临死前的一个幻境。 车队里的一辆骡车搭着乌篷,乌篷上的帘子掀开了,车上的女孩向外张望着,秋水般的眼睛里带着淡淡的忧伤。女孩看到了谢庆元,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似乎没想到路边的田野里还有这样一个活物。 “巴图鲁,那边还有一个活的”一名后金兵也发现了谢庆元,向骑在马上的佐领报告着。 女孩跑过来了,她的翠色裙子随着轻盈的步伐飘动着,像是要给这苍凉的大地抹上一缕春天的气息。 翠袖垂在谢庆元的眼前,女孩手里拿着一个精美的彩绘水囊,凑到谢庆元嘴里。 干涸的喉咙一下子滋润了,谢庆元的眼前渐渐清晰起来,他看到了女孩洁白如玉的手臂,扁扁的银镯滑落在手腕上,镯面上锻着海棠花纹,中间两行阳文铭字“及笄倾城,乔木莺声”。 后金佐领带着一个后金兵走了过来,那佐领脸上虬髯如戟,威猛的眼神俯视着地上的谢庆元。 后金兵双手握着长矛,高高地举起,矛尖在阳光下闪着亮光,竖直地对着谢庆元的胸口。 “不要杀他”女孩拉着后金兵的胳膊摇晃着。 年轻的后金兵没有放下长矛,他扭头看着身边那个佐领。 “不要杀他!他是我哥”女孩哭了起来,又拉着后金佐领的胳膊摇晃着,“我是要去伺候贝勒爷的人” 我哥只是一个显而易见的荒唐借口,伺候贝勒爷也不过是一场虚无飘缈的富贵春梦,但那个佐领却发出了低沉的威严声音。 “走吧!” 佐领带着后金兵离开了。女孩蹲下来,一滴泪水落到谢庆元的脸上,两个馒头放到了谢庆元的身边,飘荡的裙袂跟在后金兵后面跑去。 那个后金佐领猛地摘下头盔,仰起头,脑袋瓢后面细细的金钱鼠尾辫子在风中飘舞,他用苍凉的满语唱着。 天上的雄鹰哟,飞过山岗。 八旗的勇士哟,战死疆场。 上天的恩赐哟,白山黑水 孩儿的魂灵哟,回到家乡。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28章 小轿大堂 日上三竿了,杨铭伸个懒腰坐起来,阳光从窗棂洒进来,耀得他一阵眼花。 小枙已经叫来了饭菜,外厅的黄花梨桌子上,摆着火腿肉c香油鸭片c小煎豆腐c春卷,小米粥等饭食,虽说菜色不算奢华,但看上去却让人食指大动。 “檀郎,再吃一口”小枙夹着菜,用调羹小勺托着,送到杨铭嘴边。 “不吃了,饱了”杨铭打了个饱嗝,“这菜还真不错,五钱银子花的值” “五钱银子啊”小枙掩嘴笑笑,“你都没跟人家还价” “那会儿哪有功夫讨价还价” 肚子吃饱了,又来了精神,杨铭一把搂住身边的佳人。 “小枙,把你那信物再给我看看” “檀郎”小枙脸一下红了,一时娇柔无限。 白绢罗帕上,鲜艳的海棠花瓣含羞绽放,让人不禁怜惜顿生。取过笔墨,就着上午的明媚阳光,杨铭想着题些什么字作个留恋。 踌躇再三,肚子里那点诗才完全不够用,笔头下去,却是简单的“永结同心”四个字。 依偎在身旁的小枙满脸的幸福和娇羞,接过杨铭手中的笔,略一思忖,在“永结同心”四字的右边写下了一行“岁月静好”。 杨铭心中不禁一凛,看着罗帕久久不语。 “檀郎,你怎么了”小枙感觉到了杨铭的沉默,“奴家写的不好吗?” “没没什么。”杨铭从山河岁月的滚滚红尘中收回思绪,搂紧小枙的杨柳腰身。 “这海棠花哪里来的?”杨铭涎着脸问小枙。 “奴家奴家不知道”小枙的身子一下子软了,双手勾住杨铭的脖子,双目翦水,脸上霞飞。 “让我看看” “不” “我就是要看” 罗裙轻解,玉腿修长。 正在这缱绻之时,“嘭”的一声,外厅的门被踢开了,几个提着铁尺的差役闯了进来,为首的一个差官叫着:“哪里来的歹人,竟敢诱拐民女,跟老子衙门里走一趟!” ※《山河岁月》书中载有张爱玲“岁月静好”的爱情愿望被滚滚红尘吞噬的故事。 将军府大堂西厢的科房里,刘必显坐在太师桌后面,平静地听着对面军士的报告。 “刘先生,小的去县库领皮革c银子,那边推三阻四的,说要我们过几天再去”谢庆元抱着拳,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像是一夜没睡好的样子。 修箭道的事,刘必显本来不是很着急。但是既然王安佩主动安排乡民们搬迁腾挪出空间,这工程的衔接和进度他还是要保证的。是以今日就开了单子,让谢庆元等人去县库领取银两物资,准备开工。但是没想到坏消息来的这么快。 刘必显站起身来,背着手在科房里来回地走动着。整个事情到现在他还没完全理清头绪。昨晚回来后他各处都仔细地问过,看守角门的军士表示杨铭绝对是回府了。许莹那边虽然语焉不详,但也信誓旦旦地保证将军很快就会回来。他还听到范同舟说似乎府里跑了一个女子。如果换作别人,他就直接怀疑男主人是不是跟女子一起私奔了。但这一可能对于杨铭来说显然是不存在的。将军府的这些女子,杨铭想要谁都犯不着做出私奔这种事。 杨铭回不回来,什么时候回来,刘必显心里也没有底气。 “刘先生,这事学生去县库那边协调一下”一旁的范同舟出来说话了。范同舟昨晚和刘必显一起回将军府后,就一直在府里守着。他虽然是顺义县的生员,但所处的位置是颇为尴尬的。以前他逃出城,就是受县里的那帮投降生员的逼迫。后来又跟着杨铭一起打回来,可以说他在县里的地位完全是靠着杨铭的支撑。是以他在内心里,是把自己当成杨铭这一边的人的。 “不!”刘必显摆摆手,眼睛里精光闪烁,“谢小旗,你多带几个军士去县库,拿出点态度,今天一定要把东西领出来!” 许莹一个人在后院里呆呆地站着,她的面前,是巨无霸式的车辆和大炮。一直以来,许莹从来不窥探这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重器,她知道这是杨铭的核心机密。现在杨铭离开了,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她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头绪。 吉普车的后厢用黄绿色的帆布盖着,扎得紧紧的,许莹不便解开。她绕到车的前部。透过车窗玻璃,可以看到车内的前面板和方向盘。面板上密布的仪表和各种按钮让她感到迷惑,黑漆漆的液晶屏像是一面魔镜,隔着车窗也隐约映着人影。许莹想起那天她和王成一起坐在车里,笨拙地扭动着方向盘,暖风从面板的格子间吹出来,熏得她全身如醉。 977重卡的巨大车身更是让许莹感到震撼。车身上的轮胎几乎有一人高,粗犷的轮胎沟纹显示着强劲而灵活的力量感。驾驶室的车窗高高的,看不到里面。许莹握住车身上的拉手,脚踩到车门外面的踏板上,探起身子往里看。驾驶室的座椅上挂着一杆kh416步枪,枪口闪着黑黝黝的寒光。 “将军的枪”许莹喃喃地说。 “将军,你快回来。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怪你”眼泪涌出来,许莹心里默默地祈祷着。 县衙大堂后的花厅里,赵知县坐在太师椅上,手里端着茶杯,杯盖反反复复地拨弄着茶水上漂浮着的几片茶叶。 这些天赵知县一直心事重重。向北京报出的捷报已经送去几天了,到现在还没有回音。朝廷如何处置他这个投降的罪官,是他最担心的事情。适才何如水所说的话,又让赵知县心里增加了新的希望。若事情果真是何如水的猜测的那样,这歼灭虏军,收复县城的大功就独揽于己了。别说是脱罪无虞,加官进爵也是指日可待的事。只是,这世间哪有这么轻巧简单美好如愿的事情。 “老何,将军府那边你要小心周旋,不可轻率行事”,赵知县呡了一口茶,“先看几天再说” “大人说的是。”侧着身子半边屁股坐在下首的老吏何如水欠身说。 一个衙役走进来,躬身向赵知县禀报今天揖拿的案情。 “大胆狂徒,竟敢在本县行此诱拐之事!”赵知县把茶杯往桌上一磕,“把人带到花厅,本官要亲自审问。” 这等小案,原本用不着知县大人亲自出面审理。只是刚才赵知县心里算盘了好一阵子的美好愿望,那种一县之主的感觉难以抑制地翻腾着,是以他现在就急着要惩奸罚恶,为民作主了。 这种涉及到女子清誉的案子,在大堂公开审理似有欠妥,赵知县决定就在花厅审案了。 人带进来了,那女子绛色褙子,手挽着身边男子的胳膊,含羞带笑地看着身边的男子,好一个郎情妾意。再看那男子,一身青布夹袄,头上的短发长不及分(一寸是十分,明代一分大约32毫米),炯炯有神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笑意。 赵知县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腾地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 “杨将军?这个这是怎么回事?”赵知县一脸诧异地问。 “见过赵大人。”杨铭冲赵知县拱拱手,“在下今日带着家眷住店,不知怎么就被衙门里的差役抓来了” “这”赵知县一时语塞,不由得盯了下首的何如水一眼。 那何如水面上一红,低下头去,既不敢接赵知县的目光,也不敢去看杨铭。 “时下城里各色人等众多,衙役们各处巡检自然也更加勤谨一些”赵知县酙酌着说辞,“还请将军多多包涵,勿要怪罪” “不怪,不怪。”杨铭大大咧咧地说,“捕奸辑盗,保境安民,原是衙门的应尽职责,岂有怪罪之理?” “那就好,呵呵将军请上座,喝杯热茶”这赵知县也一时哭笑不得。昨夜将军府里忙得一团糟,原来是这家伙带着女子外出度春了。 “不坐了,还有事。”杨铭拱拱手,“大人们先忙,我们回去了。” “我可走不动了”旁边的小枙揉揉腿膝,“刚才那几个差爷一路催的” “来人啊,备轿”赵知县苦着脸,“不知将军是要回府还是回店?” 谢庆元领了刘必显之命,跨着大步从将军府大堂走出,准备回营带兵去县库闹事。刚踏出大门,就看到一身青布夹袄的杨铭朝将军府大门走来,后面还跟着一顶二抬小轿。 “将军回来了”一阵欢呼,人群哗啦啦地围到门口。刘必显和范同舟在科房里听到动静,也赶着出来了。 “见过将军!”谢庆元等人赶紧躬身抱拳行礼。 “哦,大家都在啊”杨铭微微拱拱手,看到刘必显和范同舟都迎在门口,脸上不禁微微一红。 身后的小轿停下来,帘子掀开,一身绛色褙子的小枙走出来,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意,跟在杨铭的身后。 刘必显和范同舟面面相觑,一时竟忘了上前问候。 谢庆元抬起头,目光落到小枙的脸上,猛然间好像被疾射过来的羽翎刺中了心脏,布满血丝的眼睛颤动着。他感到一阵眩晕,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寒冷的上午,在冰冻的田野上面临死亡时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以及如梦如幻的美丽的少女的脸,和她的翠色裙袂给荒凉的大地抹上的一缕春色。 “将军”许莹一路快步从大堂后门进来,穿过大堂呼唤着。及到近前,看到杨铭和身后的小枙,她整个人一下子僵住了。 “见过许姐姐。”小枙上前一步,双手抚着腰微微一福,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29章 晋商 夜深了,阜财门(南门)的城墙上燃着一堆篝火,几个人影蜷坐在篝火四周取暖,大刀c棍棒c长茅在他们身边横七竖八地搁着。这些人是守城的衙役和民壮,其中有一个是将军府的军士(家丁)。顺义县收复后,这城守事务还是知县衙门负责的,杨铭亦不便越俎代庖。只是要丁有三安排了军士参与守城,作为县衙的官方力量和杨铭的私军力量之间的联络。 那个军士蜷坐在火堆旁,三角眼搭拉着,似乎在打着盹。偶尔眼皮撑开,露出呆滞空洞的眼神,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 城门外的黑暗中,七八辆骡马拖着的大车吱吱地来到城门前。为首一人骑着马,对着城墙上高喊:“上面的官爷,小的刘四,是王二爷的车队”他一边喊着,一边将手里的东西悠悠地抛上城墙。 一小袋东西落到篝火旁,声音沉甸甸的,那是碎银子特有的磨擦碰撞之声。 一名衙役上前捡起碎银袋子,掂了掂,估计有七八钱银子。顿时眉花眼笑,从城墙上探出头去,吆喝着:“刘掌队,今儿来的晚啊” 那刘四在下面仰着头笑着回答道:“进城拖了货就走,不过夜。请官爷行个方便。” 几名衙役张罗着要去开城门,蜷坐在火堆旁的军士站起来,挪到衙役面前问道:“什么情况?” “乌爷,是王二爷的车队,晋商的人”那衙役一边答着,一边将一小块银子塞到乌老二手里。 乌老二接过银子便不再言语,又回到火堆旁坐下了,腊黄的脸在火光下阴晴不定地变化着,似乎在琢磨犹豫什么事情。 晋商的起源最早是在明初。明朝建国后在北方边境部署了上百万的军队,为了解决军队的物质需要,朝廷以盐引为奖赏,鼓励商人将粮食草料运输到边塞,这就是明朝的“开中制”。所谓“盐引”,就是在政府对盐业的专控政策下,获取购买销售食盐的额度许可凭证。 山西商人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商机,他们从河南c山东以及江南地区将粮食运往北部边镇,以换得“盐引”,再折身辗转两淮c河东c四川等出产食盐的地方,凭“盐引”购买食盐,最后到全国其他地方出售获利。 通过一这艰难险阻的商业历程,山西商人赚取了大量的财富,成为盛极一时的商业帮派——晋商。以王登库c靳良玉c范永斗c王大宇c梁嘉宾c田生兰c翟堂c黄云发八大家为代表的晋商,是全国势力最雄厚的商帮之一。 明代中后期,朝廷对蒙古和后金实行经济封锁,和后金做生意是要冒生命危险的。努尔哈赤统一后金后,在经济上利用和扶持晋商。他向往来于中原和后金之间的山西商人借款,并许以高利。为了表示还款的信誉,努尔哈赤向放款的山西商人出具了盖有龙玺的借票以为凭据,这就是传说中的“龙票”。 其后的皇太极更是雄才大略,他继续加强和山西商人的联系,承诺将来入主中原后,所借银钱加利息一并奉还。同时,他采取各种优惠政策吸引山西商人来做生意,给他们提供极大的便利,利用他们储备军用战略物质,还发展他们中的一部分人为间谍,利用他们刺探大明的军事经济情报,了解和掌握明朝的一举一动。 就这样,晋商凭借着他们庞大的商业网络,与后金勾结合作,将中原的铁器c军火c军用物资c粮草乃至军事经济情报出卖给后金,有力地支持了后金的经济和军事力量的发展壮大,并最终夺取中原。 紫禁城的乾清宫里,御案上的蜡烛已经快燃尽了。一脸憔粹c眼窝发暗的崇祯天子手里拿着一份文书,眉头扭动着,似乎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 “啪”的一声,崇祯将手里的文书掷到地上,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背着手在御案前焦虑地来回走着,嘴里愤愤地说道: “这帮大臣,视朕为昏瞆之主耶?” 侍立一旁的司礼秉笔太监王承恩低着头不敢吭声。他知道自从后金军入犯的近二个月来,崇祯每天都心急如焚,经常通宵达旦地处理军政事务,脾气也是越来越难以控制。王承恩偷偷瞟视一眼地上的文书,却是顺义知县赵某呈送兵部的一封捷报,隐约可以看到文书写着“虏兵来势甚锐,臣为一县黎民计,不得不虚从之。有壮士名杨铭者,擅五雷法,为臣所感,愿效死力。乃募民壮千余人,以巨炮仰天而作雷法,猝而击之,雷发而虏兵齑粉矣。县城乃复,获虏首八百余级。此诚乃我皇上神文圣武,勤政爱民之佑也” 王承恩不禁心中暗暗叫苦,心想顺义城的这个七品芝麻县令是不是疯了。自从上次的申甫事件后,朝中舆论大哗。官员们虽不敢直说崇祯误信妄人,但举荐申甫的刘之伦c金声二位翰林却被朝野上下骂得灰头灰脑。崇祯也知道这些官员们骂刘c金二人,其实是在指责自己。他那倔脾气就上来了,偏不对刘c金二人作任何处罚,连一句申斥的话都没说过。但崇祯心里对这件事是非常窝火的,很忌讳别人谈这件事情。知趣的官员们也只敢背后议论,在崇祯面前那是提都不敢提的。可这位杨知县倒好,居然白纸黑字地写了捷报上来,吹嘘什么一记雷法,斩首八百余级,这玩笑开的也太大了。 崇祯急走了几步,猛地一跺脚,恨恨地说:“既有如此大捷,为何不作紧急军务呈报?这分明是” 王承恩一惊,他知道崇祯是在恨那些官员们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斩首八百余级,这是何等巨大的捷报?!以前明军与后金交战的几次所谓大捷,斩获的首级都是个位数的。袁崇焕吹上天的宁锦大捷,斩首多少?仅仅只有一级!这顺义县上报斩首虏兵八百余级,若那些官员们真的相信,那肯定会作为重大军情头条上报的。显然是他们自己也不相信,不敢就这么报上来。但是却偏偏又不说破,以免自己惹上麻烦,于是就夹杂在普通公文里呈报御前,以至于这份“捷报”在宫里搁置了几天,现在才被崇祯看到。 王承恩低头大气不敢出,隐隐约约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劲。 “陛下,依奴婢看,此事必有蹊跷”王承恩酙酌着小声说道。 “蹊跷?这分明是欺朕冲龄幼主”崇祯跺着脚愈加愤恨不已。 “陛下,这顺义城距北京不过四十里,是虚是实,一探便知。再说那赵县令一个多月前投降鞑虏,城中所驻虏兵甚多。虏兵各处掳掠的人口c物资,还有从张家口抢的漕粮漕银也大多运往顺义屯积” 王承恩偷偷地看了崇祯一眼,酙酌着字句慢慢地说道:“如今却又送来这样一份捷报,陛下难道不觉得事情有异吗?” 这王承恩是河北邢台人,年幼进宫做了太监,本来是大太监曹化淳名下的一名小太监。在崇祯即位前做信王时,他就被派去信王府当差,一直到崇祯当上皇帝。他是看着崇祯从小长大的,一路走来,他和崇祯之间产生了很深的亲情。在崇祯当上皇帝后,王承恩忠心耿耿,一直待在崇祯身边辅佐他,为他排忧解难。凭着对崇祯多年的了解,崇祯有什么心事和脾气,他都揣摩得很透彻,而且崇祯也很信任他,他也誓死保护崇祯。两个人可以说是互相依赖。 历史上甲申年国变时,崇祯皇帝在煤山自缢身亡,身边唯一陪伴殉死的人就是王承恩。 崇祯听到王承恩这番话,略一思索,也觉得这事不太对劲。雷法什么的暂且不管,这赵县令敢这么报,必定事出有因。 想到此,崇祯的气头也消了一些,拾起那份文书,继续看了起来。 只见下面写道:“首级俱已收捡,伏维皇上速遣大员前来查验,以彰朝廷灭虏之威” 看来这县令真的是疯了,已经在拿自己全家乃至九族的脑袋开玩笑了。崇祯这么想着,但内心深处,隐隐约约又产生了一种希望——希望这是真的,虽然理智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 “叫孙承宗来。”崇祯威严地说。 孙承宗此时正负责北京城的防卫,夜里正在内阁当值,按到旨意,立即赶来乾清宫。 接过崇祯递过来的文书,孙承宗不禁满脸涨得通红,几缕花白胡子气得一翘一翘的。 这份“捷报”他早已看过,按他的意思,这文书根本就不应该报到崇祯这里,至于那个赵县令,以后再慢慢找他算帐去。当然,阻断圣听这个罪名他是担不起的,孙承宗也不能明着指示下面的官员们扣下这份“捷报”,只能暗示着表达自己的意见。谁知这些官员一个比一个滑头,谁也不肯挑这个担子,最终还是把这份文书夹杂在普通公文中上报了事。 “陛下,岂不闻前朝郭京之故事乎?”孙承宗气头上来,语气也重了。 崇祯自幼熟读史书,这宋代郭京的故事他是知道的。 北宋靖康元年(公元1126年),金国举全国之力南下攻宋。这郭京原本是汴京城里的一个小兵,擅长变戏法,号称自己会“六甲神兵”,所谓“其法用七千七百七十七人”排成大阵,号称战无不胜,可生擒金将退敌。按说这种鬼话正常人都不会信,可偏偏刚上任的枢密院同知孙傅就信了,认为找到了拯救大宋的法门,将郭京推荐给了宋钦宗。宋钦宗本来将信将疑,可是他那迷信道术,自封“道君皇帝”的父亲宋徽宗对此深信不疑。 于是,宋钦宗任命郭京为防御总指挥,并赏赐金帛数万。郭京按照生辰八字选了一批市井无赖之徒入伍。于是,靖康元年冬月的一天,汴京城外的金兵看到了从未见过的怪事:城门大开,几千三分像道士c七分像难民的士兵向他们冲了过来。金兵在经过了最初的惊诧之后,对这些“神兵”展开了无情地屠杀。随之汴京城陷,宋徽宗c宋钦宗父子连同宗室c后妃以及大臣们被金兵大肆奸淫杀掳,是谓靖康之耻,北宋灭亡。 而这郭京呢,金兵破城而入时,坐在城楼督战的郭京借口要出去亲自上阵,找了个机会溜了。后来继续招摇撞骗到襄阳,被襄阳守将张思正一刀砍了。 孙承宗话一出口,崇祯不禁脸色大变。 此前他听信刘之伦c金声的举荐,任命自称曾得嵩山道士秘传古战车兵书,身怀秘术的游民申甫为京营副总兵,拨给内帑二十七万两银子让申甫招兵买马,制作战车。结果申甫带着几千募来的乌合之众出城作战,一触即溃,白送给了后金军几千人头,这不就是当年郭京之事的翻版吗? 当年崇祯读史时,读至郭京此节,也曾嘲笑北宋钦c徽二宗昏瞆不明,竟被妖人低劣的骗术所惑,以至赔上了整个国家和自己及家眷的性命。可是事情落到自己头上,自己又能高明到哪里去?孙承宗一向老成持重,可现在这是把话挑明说了,让崇祯千万不要相信这个所谓的“捷报”,以至于误己误国。 王承恩看到崇祯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情知不妙,敢紧出来打圆场。 “孙阁老,这法术固然不可信,可那八百多颗首级,还等着朝廷派人去验呢。” “什么首级?荒唐!”孙承宗仍在气头上,“派人去验,说的轻巧” 眼下大明的军队都龟缩在城池里,城池之外都是后金军的天下。史书载“塘马尽逃,羽书断绝,兵部侦卒不敢进毳幕,道听风闻还报。”京城派出去的侦察兵不敢走远,往往是出城在附近转悠转悠,道听途说得来一些消息就回京禀报了。时下京畿各处的联络都是重金赏以死士,趁夜摸到城下,城上的人放下绳子缒上来交接文书。有些派出去送信c传递文书的,半路上就被后金兵劫杀了,不仅丢了性命,还会泄露文书机密。仅凭顺义知县这一纸捷报,就派朝廷大员去验首级?这个无意义的险孙承宗不会去冒。 场面一时尴尬了,乾清宫里一阵沉默。突然,一名太监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跪倒伏拜在宫门处。 “陛下,鞑子虏兵又来了”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30章 皇太极 桌上的两台笔记本电脑屏幕闪着萤光,左边一台是手提箱式的军用笔记本电脑,右边则是一台surface b一一k,杨铭正在设置他的“阿法兹“先进野战火炮战术数据系统(afatds)。 阿法兹系统的地形数据使用 nasa 的 aster gde 地形数据,覆盖范围为北纬83度至南纬83度之间的所有陆地区域,达到地球陆地表面的99,数据体积约90g字节。 虽然300年来,地球表面因为洪水c地震等自然因素和城乡建设等社会因素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阿法兹的地形数据仍然是有用的,至少比忽略地形数据而直接使用地球曲率计算弹道要准确得多。 军用笔记本电脑里的阿法兹系统的地形数据只叠加了阿富汗地区的卫星地图,杨铭现在要做的是将华北地区的卫星地图数据导入系统。卫星地图的数据来源是g一一le eatrh的离线数据包。以前在国内的时候,有段时间g一一gle eatrh 经常因为某种原因而无法连接,网上流行离线数据包。杨铭那段时间经常玩g一一gle eatrh,也下载了一个,现在正好派上用场。阿法兹系统的地形数据有了卫星地图的配合,可以使弹道目标的标定更直观和方便。 大量的数据导入不是个省力的活,杨铭专心致致地鼓捣着,浑没注意一个穿着鹅黄色短袄的少女提着食盒进了房间。 “将军”鹅黄色短袄的少女笑嘻嘻地叫着杨铭。 “哦”杨铭吓了一跳,回过身问那少女,“迎眉,是你啊。啥事?” “枙少奶奶要奴婢给将军送银耳羹,这么晚了,枙少奶奶还唠念着将军呢” 迎眉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食盒,取出白瓷碗盛着的银耳莲子羹,捧到杨铭面前。 杨铭和小枙回府后,许莹就整理出西厢房的一套房间,让小枙搬进去了。这个叫迎眉的侍女是小枙自己挑选的,小枙本来想选玲珑,但许莹没同意,理由是玲珑要陪王小公子读书写字。 “哦,就快好了。”杨铭接过莲子羹,舀了一口到嘴里,顿觉浓甜润滑,满口生津。 “将军,这是什么?”迎眉盯着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眨着。 “这”杨铭琢磨着,“这是法器,你不懂的” “枙少奶奶来过几次,在外面看到将军在忙,都没敢进来打扰将军”满屏的英文,迎眉自然是不懂的,她就没多看了,继续替小枙说起了好话。 太阳出来了,清晨的薄雾渐渐消散。北京城广渠门外,数万后金马步兵正在列阵。金色的阳光照在人和马披挂的盔甲上,点点鳞光层层叠叠的闪耀着,从城墙上望去,像一片波光荡澜的暗色金属海洋。 离城墙二里的一处黄土坡上,数十骑披挂着铁甲的后金巴牙喇骑兵拥簇着黄龙大伞下骑着铁甲战马的中年男子。马背上的中年男子一身细密的铁甲,外面披着黄色的大袍,身材看起来有些发福。他就是后金第二位大汗——天聪汗爱新觉罗皇太极,清太祖努尔哈赤第八子,今年三十七岁。 ※巴牙喇营是后金旗主的护军营,是旗主的亲军。 皇太极自少年起常随父兄狩猎和征战,骑射娴熟。后金天命元年(明万历四十四年,1616年),努尔哈赤建立大金国(史称后金),称大汗,任命次子代善为大贝勒c侄子阿敏为二贝勒c五子莽古尔泰为三贝勒c八子皇太极为四贝勒,称四大贝勒。天命三年(明万历四十六年,1618年),努尔哈赤下定决心要对明朝发动进攻,但具体行动议而未决。皇太极献上一计,他提出先打抚顺,“抚顺是我出入之处,必先取之”。并建议利用明朝守城游击李永芳要在四月八日至二十五日大开马市的机会,派遣五十人扮作马商,分成五伙,入城为市,继之由他亲自带领五千士兵夜行至城下,里应外合,两面夹攻。努尔哈赤欣然接受他的建议。四月十三日以“七大恨”誓师征明,结果大获胜利。抚顺之战是后金与明朝的第一次大战,对后金以后的发展影响深远,皇太极的献计献策及亲临战阵,对后金的胜利有决定性的作用。 天命十一年(1626年)努尔哈赤去世后,皇太极受推举袭承汗位,改次年为天聪元年。皇太极即位之后进行大刀阔斧的封建化改革,加强中央集权;在战略上定先征服朝鲜和漠南蒙古,以解除攻明后顾之忧的战略方针。对明则采纳汉族降官建议,确立“讲和与自固之策“,重用汉人文官和武将,志在入关夺取中原。历史上他在崇祯十二年(1636年)在盛京(今沈阳)称帝,建国号大清,改元崇德,是清朝的开国皇帝。 皇太极本人有很好的文化素养,积极推行振兴文教的措施。天聪三年(明崇祯二年,1629年)首先提出“以武功戡乱,以文教佐太平”,他强调发展文教对治理国家的重要性,于当年开了科举,选取了满c汉c蒙古生员二百人。并规定从天聪六年(明崇祯五年,1632年)起,凡贝勒大臣子弟年十五以下,八岁以上,俱令读书。 他一改其父努尔哈赤屠杀汉人的政策,强调宽待辽东汉人,“我国中汉官c汉民,从前有私欲潜逃,及今奸细往来者,事属以往,虽举首,概置不论”,推行满汉一体,“凡审拟罪犯,差徭公务,毋致异同”,禁止满人扰汉人,“有擅取庄民(指汉人)牛c羊c鸡c豚者,罪之”。皇太极屡次谕其臣下,对于“凡新旧归附之人,皆宜恩养”,把故意扰害汉人的行为视为“隳坏基业”。并规定“管辖汉民各官,以抚养之善否”作为“分别优劣”的考核标准。再三申谕“今后来降之人,若诸贝勒明知而杀者,罚民十户;贝勒不知而小民妄行劫杀者抵死,妻子为奴。” 此次皇太极率八旗及蒙古大军入犯中原,就曾再三申谕“归降之明人,即我民人,凡贝勒大臣有掠归降地方财物者,杀无赦,擅杀降民者抵罪。”二贝勒阿敏在崇祯三年六月撤回沈阳前,对迁安c永平施以屠城,皇太极对此极为愤怒,宣布阿敏为国贼,认定其弃永平而屠城中百姓是“心怀嫉妒,故欲毁坏基业”,将其幽禁而死。 皇太极前后在位17年。他在位期间,发展生产,增强兵力,不断对明朝作战,为清王朝迅速扩展入主中原,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崇德六年(1642年),皇太极在松锦大战中生俘大明督师洪承畴,自此明朝关外精锐丧失殆尽,宁锦防线彻底崩溃,清军入关已成必然之势。崇祯十六年(1643年),皇太极猝死于清军入关前夕,未能亲眼看到大清入主中原的理想实现。死后尊庙号太宗,谥号应天兴国弘德彰武宽温仁圣睿孝敬敏昭定隆道显功文皇帝,葬于沈阳昭陵,其第九子福临即位,即是大清顺治皇帝。 此刻已是皇太极第二次来到北京城下。一个多月前的十一月二十日,黄太极率后金大军绕过蓟川兵临北京城下,与城外背城而战的各路明军展开战斗,并遂一击败了所有对手。消灭了大明的野战部队后,黄太极没有急于进攻北京城,而是转而对京畿地区进行劫掠,并在通州张家湾截断了大明的漕运,抢掠了大量的漕粮和漕银,焚毁漕船一千多艘。在牢固控制了京畿地面后,现在他带着大军重新来到北京城下,要试一试这个庞然大物了。 “鼎之轻重,似可问焉。”皇太极锐利而淡漠的目光看着远处高大巍峨的北京城,似乎想要透过厚厚的城墙看到紫禁城里的那个大明朝的年轻皇帝。在他看来,这位十九岁的大明皇帝无论政治能力还是军事能力,甚至在学问见识上,都不是他的对手。但这位年轻皇帝的后面,是大明朝的万里江山和一亿以上的人民。大明这个庞大的帝国虽然已经朽蚀不堪,但巨大的体量,不是他的三十万八旗军民所能相提并论的。他知道,就算此次能攻进北京城,他也没有能力吃下它,更没有能力消化它。 今天他不是来攻城的,而是来告别的。北京城,现在还不到夺取的时候。皇太极的怀里,揣着一封写给崇祯的信。在这封信里,他用卑微的语气向崇祯提出议和。 “父汗,儿臣愿领军首先攻城。”一旁的豪格低着头说道,坚定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安。 皇太极看了看他的这个长子,心中不由生起一阵怒意。豪格以前的表现他是满意的,而且他对豪格也寄予厚望,甚至有立其为储君的想法。但是前几天豪格莫名其妙地丢了顺义城,仅带着二十几名亲随逃了回来,不仅损失了城内屯积的大量粮草物资,还拆损了上千精兵。盛怒之下,皇太极当场褫夺了豪格的贝勒封号,要将他推出去斩首,在众人求情之下才作罢。 豪格的兄弟们,甚至皇太极自己的兄弟们,很多对豪格可能继承大位心存忌妒。这次豪格灰头灰脑地逃回来,各种不利言语就都出来了。说什么豪格贪恋女色,广搜美女罗于城中,彻夜寻欢作乐不理军务,以至被明军钻了空子,里应外合反攻得手。种种流言,说的那是活灵活现。这些流言传到皇太极耳中,更是让他怒不可竭,却又无可奈何,心中对豪格的不满更甚了。 “城中痴儿,取之若反掌耳,但其疆域尚强,非旦夕可溃者,得之易,守之难,不若简兵练旅,以待天命可也”皇太极扫了豪格一眼,冷冷地说道。 豪格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皇太极口所说的“城中痴儿”当然是指崇祯,但在豪格听来,不啻是在说自己。 “父皇说的是。”豪格拱手低头,不再说话,心中对他那些落井下石的兄弟们更增加了几分愤恨。 远处传来号角声,几百后金兵推着几十辆楯车,蜂踊着向城墙冲去。 又是这个阿敏!没等命令就开始攻城了。黄太极眉头皱紧了,眼睛里闪过一阵寒光。他即位后的一系列举措加强了皇权,极大的削弱了各大贝勒的权利,引起了贝勒们的强烈不满和反弹,二贝勒阿敏就是其中最冒头的一个。 其他的后金部队看到阿敏的镶蓝旗部队已经启动,也纷纷呐喊着推着楯车开始冲锋。唯有多尔衮所领的镶白旗岿然不动,仍等待着皇太极的命令。 楯车之“楯”通“盾”,也就是盾牌车,因此楯车又有牌车的别名。根据明人范景文所著《战守全书》记载,八旗楯车上的盾牌由厚木板包覆牛皮c铁皮复合而成,这样制成的楯车“小砖石击之不动,大砖石击之滚下,柴火掷之不焚”,具有较强的防御力。简而言之,就是那个时代的土制坦克。 城墙上的红夷大炮发射了,随着轰隆的巨响,铁弹喷向蜂踊而上的后金军中。一辆楯车被轰碎了,跟在楯车后面的后金兵被轰得七零八落,十几名后金兵死伤。一颗铁弹击断了后金兵的腿,仍然锐势不减,在地上弹跳着,冲入另一队楯车兵中,砸到一名后金兵身上,那名后金兵口中喷出一道血箭,闷哼着倒在地上。 红夷大炮的装填需要时间,后金兵的楯车乘此空隙加速冲锋,数百辆楯车冲到了城墙的壕沟前。后金兵在楯车的掩护下,弯弓向城墙上射出一片箭雨。城上的守军很多中箭了,有些被射中要害的守军倒在城墙上,立即有人将他们抬下去,由新的军士替换上。 红夷大炮的射程远,对于近到壕沟前的后金楯车无法轰击。这时,明军的无敌大将军佛朗机炮调低角度开炮了,弹幕伴着硝烟向楯车袭来,正在开弓射箭的后金兵大量地中弹了,他们抛下手中的弓箭,在地上翻滚着c哀嚎着。 无敌大将军佛郎机炮是一种铁制后装滑膛炮,整炮由炮管c炮腹c子铳组成。使用时,先在炮身下面垫放木块,以调整炮身的俯仰角,尔后将子铳嵌入炮腹中,对准目标,进行发射。射毕一发,再换装一个子炮,可依次连装连发,因此也叫“子母炮”。每发子炮中装有500枚小铅丸,射出后弹着面宽,杀伤威力大。只是限于当时的制造技术水平,佛郎机炮的子炮与炮腹间缝隙公差较大,造成火药气体泄漏,因此其射程比较近,一般在百步之内才有杀伤效果。 成千上万的俘人丁壮在后金兵的刀枪驱使下,扛着沙袋冲到壕沟边,冒着佛朗机的炮火将沙袋抛入壕沟,然后转身飞快地向后跑回。城墙上的佛朗机持续地开火,将大片的俘人轰倒。 第二波扛着沙袋的俘人丁壮又冲上来了,城墙上的红夷大炮再次开火了,铁弹在人群里跳动着,所过之处,一片糜乱。一些俘人扔下肩上的沙袋,回头逃跑,被督战的后金兵迎面砍死。更多的俘人则行尸走肉般地向前冲,一直冲到壕沟前,在佛朗机炮的弹幕里大片倒下。 壕沟很快就填平了,抬着云梯的后金兵开始冲锋。 “首登城者,赏一个前程。”骑着马观战的皇太极淡淡地命令道。 前程是一种满清的一种功勋积分制度。清初的前程非常有含金量,夺城c破阵c阵前斩将(敌军主帅)c绝对优势敌军包围下完成既定坚守任务c断后救主等极其危险的特殊大功,才价值半个c或者一个前程,而半个前程就能让普通旗丁进入世袭统治集团成员的序列。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31章 寻北 红夷大炮再次开火,一队抬着云梯的后金军被铁弹击中了,哗啦啦倒下一串,几个后金军瞬间被铁弹砸死,还有几个被铁弹擦碰到的,蜷倒在地上鬼哭狼嚎地哀叫着。 无敌大将军佛郎机炮的霰弹远远地迎面打过来,抬着云梯的后金军仗着身上的厚甲,竟不躲避,冒着弹雨向前冲锋着。几个面部被弹丸击中的后金兵,一只手捂着满脸的血,另一只手仍然抬着云梯,踉跄地跟着队伍的步伐。霰弹在远距离的威力不够,既不能破甲,就算到打脸上也不一定能要命。 后金军的云梯刚搭上城墙,城墙上的擂石滚木就雨点一样的砸了下来,几个刚爬上云梯的后金兵被砸到,连人带石从云梯上重重地落下,在地上挣扎着。在首登城者奖赏前程的刺激下,更多的后金兵涌上云梯。 城墙上的守军伸出叉竿,顶着云梯两侧奋力地往外推,每根叉竿都由几个军士一起握着,共同发力将云梯推离城墙。那云梯被推得垂直了,在地上高高地竖立摇晃着,突然超过了平衡点,像水车一样往后旋倒。云梯上的后金兵纷纷跳下,那些爬得高的跳落到地面,一瘸一拐地拖着伤腿闪开,那些没来得及跳下云梯的后金兵就随着梯子轰然倒地,震起一片灰尘,人被压在梯子下面痛苦挣扎。 “传令,镶白旗出战!”皇太极冷冷地看着后金军的攻城场面,心中对阿敏的忿恨愈加强烈。刚才阿敏所部的冒昧出动,打乱了他心中的战斗部署。 一声号角,多尔衮的镶白旗部队开始出动。十几架云梯由两侧的旗丁抬着,在前面的楯车掩护下向着城墙冲去。他们的云梯顶端带有铁制的倒勾,一旦搭上城墙,是不容易被顶竿顶开的。 这时,一骑快马奔到了皇太极的面前,马上的佐领近前拱手施礼禀报着:“大汗,晋商的火药运到了” 火炮是攻城的利器。皇太极此次带领大军入塞,行军急骤,是没有携带火炮的。现在后金军的火炮都是作战中从明军手里缴获的,弹药来源缺乏。铁弹尚可以部分回收利用,火药就是完全的消耗品了。是以这次进攻北京城,并没有出动火炮攻击。 听到禀报,皇太极眼里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楯车c云梯退后,火炮趋前攻击。”皇太极冷冷地命令道。 城墙上,披着铁甲的大学士孙承宗正和司礼监太监沈良佐一起四处巡视守城战斗。后金军的第一波攻击基本没给守军造成太大的危险,仗着城墙高大坚固,守军的信心士气都比较足,防御调度也颇有章法,没有给敌人任何可乘之机。孙承宗对此是满意的。 一队队明军手里持着各种器械在箭垛后猫着腰,领头的伍长从垛口处紧张地观察着后金军的动向。一个明军把总肩部中了箭,几名士兵用木板抬着他要退下城墙,迎面看到全身披挂的孙承宗走过来,把总赶紧吃力地撑起身子,向孙承宗行礼。 “阁老”看着披着铁甲胡子花白的大学士,把总的眼框湿润了。 “将士用命!”孙承宗颔首点头,赞许地说道。 “鞑子的炮”垛口处观察敌情的明军伍长大叫起来。 孙承宗一惊,趋前一步从垛口处望去,只见七八门火炮从城下的后金军阵列中推出来,黑洞洞的炮口向着城墙方向推进着。火炮的后面,紧跟着载满弹丸火药的板车。 将军府的后院里,777榴弹炮已经展开,底盘的犁锄紧紧地嵌在坚实的地面上,炮管已经抬起一些角度,在高大的槐树枝丫掩饰下斜指着西南面的天空。 这门777榴弹炮的炮管是39倍口径的(远程型号有52倍口径的,整炮重量会由39倍口径的3745吨增加到123吨),777榴弹炮的口径是155毫米,39倍口径炮管则是6045米长度。 榴弹炮后方的远处,杨铭站在三角架后面操作着一台高精度陀螺全站仪。这台徕卡出品的陀螺全站仪是炮兵的必备测量装备,其作用是精确测定方向,为火炮标定出基准角度。 陀螺全站仪是利用灵敏感知地球自转的角动量来测量真北方位的,它不受外界气象c时间c季节的影响,可以用于全天候c全天时自主定向测量。高级的陀螺全站仪采用磁悬浮支承陀螺,消除了悬挂带扭力矩的不良影响,且无需零位观测,其测量精度可以达到1秒角度。也就是说,如果沿着测量出来的方向线延伸出去20公里,其终点误差不到10厘米。 首次寻北需要几分钟的测量时间,杨铭趁着仪器工作的空隙,点燃一支香烟抽了起来。 许莹从后院的游廊里走了过来,翠色的衣裳给光秃秃的槐树枝丫带来了一抹春意。 “将军,我已吩咐任何人不得进入后院”许莹看着眼前的一切,平静地说。 “哦,你来的正好,给我帮帮忙”杨铭赞许地点点头说。 “将军但请吩咐。”许莹脸上闪过一丝喜色,人也凑了过来。 杨铭左手夹着香烟,右手一把将许莹搂住。 一口烟雾喷到许莹脸上,许莹皱着眉扭头躲着,“讨厌,你干嘛” 呵呵一笑,杨铭在许莹脸上轻轻亲了一下。 “将军”许莹俏丽的脸上一阵菲红。 “许莹,我喜欢你”不等许莹答话,杨铭对着她娇艳的嘴唇吻了上去。 许莹嘤咛一声,身体一下子软在杨铭的怀里,杨铭搂着许莹腰身的手可以感到她身体内的一阵颤栗。 四唇相依,久久缠绕,直到手上夹着的香烟燃尽烫着了手指,杨铭才放开许莹。却赫然发现,许莹已是满脸泪痕。 “怎么了?许莹,你不愿意吗?” “将军,我愿永远追随你。”许莹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嗯,那泪水,是幸福的泪水。 在许莹的帮忙下,杨铭按照陀螺全站仪测出的方位安装了标杆。远程瞄准和视距内的射击不同,视距内射击用榴弹炮左侧的138式肘形瞄准镜对着目标一瞄就行了。远程瞄准则必须用榴弹炮左侧的137式周视瞄准镜和右侧的18象限仪通过标杆装定方位角和射角。 然后杨铭爬上槐树安装无线电天线。 “将军,您小心一点”许莹在树下仰着头看着越爬越高的杨铭,关心地喊着。 “没事,小case。”杨铭对许莹做个鬼脸,继续往上爬。无线电天线位置越高,通信的距离就越远,今天的任务要求杨铭必须将天线装得尽量高。几乎爬到槐树树干的顶端,杨铭用锣丝刀将天线抱箍紧紧固定在树干上。随后又取出激光测距仪,探着身子四面张望着,寻找顺义城的中心建筑——石幢。 石幢是顺义城里南北大街和东西大街交界的十字路口处的一幢标志性建筑物,有说是唐代修建的。石幢由汉白玉雕刻而成,高约三丈有余,幢身华润如脂,四周缀以铜铃,幢身雕有莲花c佛像c龙c狮c虎及其他纹饰。志书记载:“一柱插天,八角环绕,石坚而色莹,望之亭亭如玉,四盘撑以盘龙,刻以狮象莲花佛座,上覆荷叶宝盖,旁缀金铃,风动玲然有声。”清康熙时顺义知县韩淑文写诗赞曰:“白玉撑天达四衢,当年玉马驾云车。千秋底事穷难究,前代文章入献书。” 这石幢1953年扩宽道路时拆除了,后于1991年在原址重建,位置好像是挪了二十来米吧,这给杨铭的定位带来了一点小麻烦。 “许莹,你帮我记个数字”杨铭将激光测距仪上的数字报给许莹。 “将军,奴家记住了”许莹仰着头看着杨铭,双手向前伸着,似乎担心杨铭摔下来。 杨铭又将激光测距仪对准顺义城墙的四个角,测出距离,报给许莹记下。 “好了”杨铭一边说一边快速下降,到得离地三米时,一个飞跃跳下,落地时一个漂亮的前滚翻,笑嘻嘻地站到许莹面前。 “将军,你吓死我了这么高”许莹手抚着胸口说着,突然像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嗔怒的表情,给了杨铭一个白眼。 “嘿嘿”杨铭也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意思地笑笑,一把搂过许莹,在她脸上亲了几口。 “将军,别,奴家要忘记数字了”许莹身子软绵绵的在杨铭耳边喘着气息。 正事要紧。杨铭放开许莹,调出军用笔记本的excel界面,将许莹报出的数字输入单元格,设置了几个三角函数公式计算了一番。然后切换到阿法兹的界面,调出卫星地图,找到了石幢环岛的位置,用刚才计算出的数据猜测着校正了古石幢的坐标。再根据与石幢c城角的夹角和距离,用鼠标在阿法兹的界面上狠狠地点了下去,一架火炮标志出现在阿法兹界面上,这就是杨铭的777榴弹炮的位置——在上个世界的卫星地图里,是在一条宽阔的公路上! 沧海桑田啊,杨铭感慨着。莫名其妙的穿越回明末,自己一定要有所作为,才算是不负年少。 要是有gps就不用这么麻烦地观测和计算了,直接掏出手机,几秒钟就定好位了。杨铭想起他手机里安装着的“定位一d30”app,这个app是一个名叫 sherstyuk 的乌克兰炮兵军官开发的,用于为乌克兰老式的苏制榴弹炮提供一个简易的“火控计算机”。依靠手机里的gps传感器,乌克兰炮兵架好大炮,掏出手机,几秒之内完成gps定位,得到自己火炮的坐标。然后将要射击的目标坐标输入“定位一d30”app的输入框,app就能立即给出火炮射击需要的方位角和射角,按此数据调好火炮,立马就能开炮射击了。当然,这款app是没有考虑地形数据的,单纯是用地球曲率计算弹道,精度不算太高。但是在实战中已经很有效了,给俄斯罗军队造成了不少打击。 后来在2014年俄罗斯黑客组织“梦幻熊”攻击了sherstyuk的电子邮箱,篡改了“定位一d30”的公开发布版本,在“新版”app里植入了后门。乌克兰炮兵在下载使用“新版”的“定位一d30”app时,被植入了后门的app就将自身的位置发送给俄罗斯,结果是乌克兰炮兵还没开炮,俄罗斯的炮火就打过来了。最终在2014年8月之后,乌克兰军便一溃千里,原本耀武扬威的炮兵部队更是损失惨重,以至于不得不在次年被迫开始停火议程。 收回思绪,杨铭取出rq一11b“大乌鸦”无人机背包,开始组装rq一11b无人机。 rq一11b“大乌鸦”是“指针”无人机的缩小型,机长09米,翼展14,作战重量191 千克。采用人力投掷发射,由ave一x 27/26/7电动马达驱动,锂硫电池动力,容量是普通锂电池几十倍。rq一11b声信号特征小,9144米高度以上飞行时几乎听不到电动马达的声音。任务续航时间1~15小时,最大巡航速度96千米/小时,有效工作半径12公里,实用升限4572米。 rq一11b的机身非常小巧,分解后可以放入背包内携带。rq一11b可以从地面站进行遥控,也可以使用gps航途基准点导航全自动执行任务。这款无人机的控制器是一种手持c类似大号视频游戏的手柄,手柄上的显示屏可以实时显示无人机上的d彩色摄像机或红外摄像机传来的视频及其周围信息。 rq一11b“大乌鸦”在2001年首飞,2002年开始部署到阿富汗战场,到2016年时已经交付超过11000套。rq一11b无人机单价35000美元,每套系统包括1个地面控制中心和3架无人机,装备到驻阿富汗的每一支排级部队,用于战地侦察。 杨铭将安装在槐树顶端的天线的馈线通过sa插头接到无人机的控制器上。rq一11b的标准工作半径是12公里,现在杨铭通过将通信天线升高的方式,将其工作半径扩展到20公里以上。明代的时候没有电器设备,更没有无线电通讯,电磁环境那是相当地好,没有任何干扰,既使不升高天线,要控制20公里飞行半径都是可能的。 “掷飞机啦”杨铭对许莹做个鬼脸,助跑几步,像掷纸飞机那样,将rq一11b向着西南方向的天空掷出。无人机上的电动马达嗡嗡响着,带动着两个螺旋浆高速旋转,像大雁一样直冲云霄而去。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32章 雷法 无人机在200米高度翱翔,控制器的彩色液晶显示屏上,田野c树林c小溪c村庄各种景色交替掠过,整个北方大地冬季的苍茫尽收眼底。许莹依偎在杨铭身旁,惊讶地看着显示屏里的这些画面,有一种如痴如醉的感觉,以至于杨铭在她脸上的轻轻一吻都没及时反应过来。 “将军,这是怎么回事?”许莹喃喃地问。 “是飞机在天上传来的视频画面”杨铭轻轻蹭着许莹的脸,“可惜没有gps信号,只能沿着官道飞,不然从山顶飞过,景色更好。” rq一11b是有gps定位功能的,如果有gps信号,那么只需要输入一个位置坐标,无人机会自己飞过去,但显然现在杨铭只能看着视频画面手动控制,以官道作为导航往北京城飞行了。 “如果我没记错,今天应该是皇太极攻击北京城,在广渠门留下书信的日子。” “没记错?”许莹奇怪地问,“将军说的是什么意思?” “一时说不清”杨铭又轻轻吻了一下许莹的脸,嗅着肌肤和脂粉的甜香,“以后慢慢告诉你” “将军,这是不是北京城?”许莹指着屏幕叫了起来。 高大宽广的城墙在屏幕里出现了,隐约可以看到城市中心斑斑点点的金黄色,那是紫禁城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我们现在沿着城墙飞。”杨铭轻轻地按着控制钮,让无人机稍稍向左偏转方向,在北京城墙东侧的天空向南飞行。 “东直门!”许莹又叫了起来。 “嗯。再往南是不是就到广渠门了?”杨铭蹭着许莹的脸,轻声地回应着。 “将军,再往前是朝阳门和东便门,东便门的城墙有一段突出,过了东便门就是广渠门了。”许莹语气肯定地说。 “有多远?” “十里。”许莹紧盯着屏幕,“从东直门到广渠门十里。” “五分钟就到了。”杨铭有点惊讶许莹对北京城的了解程度,“到了你告诉我。” “到东便门了!”许莹指着屏幕对杨铭说。 “嗯。” 从东便门开始就是北京的外城了。外城在东西向的宽度比内城宽一千多米,杨铭控制无人机再向东偏移一些距离,继续沿着城墙向南飞去。 “广渠门!”许莹抓紧了杨铭的肩臂,“天啊” 已经不需要许莹的提醒了。无人机的屏幕里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后金军阵列,阵列之前,近十门火炮对着广渠门的城墙发射着,炮口冒出的烟雾向着天空往上冲,渐渐弥散开来,薄烟似乎就在镜头前缥缈着。从屏幕里甚至可以看到城墙上奔跑的守军士兵,一簇炮弹轰击在箭垛上,破碎的砖石四处乱飞。 “别怕。你帮我拿着。”杨铭把控制器递给许莹,“应该害怕的是他们。” 杨铭在军用笔记本的阿法兹界面里快速地键入了一个粗略的经纬度数据,卫星地图刷地移动到高楼林立的现代都市里。鼠标随意地拖动了几下,一条宽阔的大街移到了界面的中心。 大街的西侧是广渠门内大街,东侧是广渠门外大街,分割点的立交桥就是当年的广渠门。 在广渠门向东1200米的位置,杨铭狠狠地点下了鼠标。 阿法兹系统瞬间给出了醒目的最佳弹道数据和射击数据。 杨铭将795榴弹顶入炮膛,转动方向机和高低机,精确地将密位调整到阿法兹给出的数据上,拉响了炮绳。炮管猛地后挫,巨大的轰隆声震得大地一阵颤抖,大炮周边的槐树枝丫刷地摇晃着。 20公里,弹道时间57秒,足够接了个吻了。杨铭把许莹搂到怀里。 北京广渠门外,马上观战的皇太极不动声色地看着后金军的大炮发射,高大坚固,牢不可破的北京城,在大炮的轰击下露出了它的脆弱。他心里对于大炮的威力更加确信和重视。此刻,他已经决定,要投入后金举国之力建成一支强大的炮兵部队。 历史上,皇太极在攻占遵化之后,得到了明朝北方地区最大的钢铁厂;在攻占永平后,俘虏了一队明朝的铸炮工匠。这些工匠在投降后金的佟养性的带领下,在一年之后制造出了四十门红夷大炮。皇太极兴奋地钦定在炮身上镌刻“天祐助威大将军”的名号,并注明督造官c总兵官额驸佟养性,监造官游击丁启明,备御祝世龙,铸将王天相c窦守位,铁匠刘计平的名字。 这些大炮,最终帮助后金夺取天下。 皇太极从怀里取出装着议和信的纸筒,拿在手里默默地把玩着。他有一种冲动,要将纸筒内的书信撕得粉碎,然后将碎片洒向天空。 天空,一只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飞鸟缓缓地翱翔着c盘旋着,嗡嗡的马达声传到地面,已经低于人耳的听力极限。 突然,皇太极听到一种奇怪的尖锐声,似乎像是羽翎破空而来的声音。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这尖锐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似乎从一支羽翎变成了千万枝羽翎从四面八方朝着自己的方向射来。 皇太极皱皱眉头,抬头寻声,却发现身边几乎所有的人都将目光扭向天空,似乎都在寻找那种声音的来源。 眼前突然腾起了铺天盖地的烟尘,随之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隆巨响传来,大地剧烈地震动着,坐下的战马受惊嘶叫着,腾起了前蹄,几乎要将皇太极掀下马背。 在空中飞行了57秒的榴弹到达弹道终点了。 一阵强烈的冲击波夹杂着土渣扑面而来,战马得得地往侧后方扭着马蹄,几乎就要撑不起马身上的铁甲和马背上的骑人。皇太极用力地挽着缰绳,扭着身体维持着平衡,以使自己不从马背掉落。终于,战马在退出十几步后,稳住了。 周围的巴牙喇骑兵乱成一片,几名骑兵掉落在马下,受惊的战马踏着歪倒在地的黄龙大伞嘶叫着向远处奔逸。 “雷法!——”在马背上歪歪扭扭维持着身体的豪格大叫起来,歇斯底里的声音中似乎还带着一丝高兴。终于,对于顺义城下的战斗,他不再需要祥林嫂式的辩述了。 烟尘渐渐散去,侧前方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深达六尺c直径数丈的扇面形弹坑,这是因为弹道平直造成的形状,扇面扩散的方向就是炮弹的射向。 弹坑的周围,后金军和战马的尸体和残肢横七竖八地散布着,有些“尸体”显然还没死透,在地上扭动着c痉挛着。更远一些的地方,从马背上掉落下来的兵金兵挣扎着要爬起来,整个人却打着圈失去平衡扑倒或坐倒在地上。 “父汗,快跑!”豪格吃力地挽着缰绳,挪着战马靠近到皇太极身边,“那蛮子的雷法又来了” 皇太极眼中精光暴现,四周打量一圈,突然双腿一夹,策马向着广渠门的城墙冲去。 “父汗——”豪格大叫着,夹着马追了上去,身后的巴牙喇骑兵也赶紧策马追赶起来。 城墙上的守军似乎也被这巨雷惊呆了,怔怔地看着皇太极一队人马向着城墙冲过来,直到快接近城壕时,才居高临下地射出一波箭雨。 皇太极骑着马一边奔跑,一边挽弓搭箭,借着马的冲力,将带着信筒的羽箭射入城内。箭既射出,随即紧拽缰绳,那马扬着前蹄停了下来,几枝城墙上射过来的羽箭扎落在马蹄前的地上,箭杆上的羽翎微微颤抖着。 后面的豪格和巴牙喇骑兵追上来了,随着皇太极掉转马头,向东面奔去。 杨铭看着手里的显示屏,烟尘散去,弹坑露出来,随即用鼠标将弹坑的几何中心点位置在阿法兹界面上点击标注,系统立即给出了弹道偏差校正数据。这一炮杨铭使用的是瞬炸引信,也就是弹头触地的瞬间触发爆炸,为的就是获取炮弹的落点位置,以修正弹道偏差。弹道偏差产生的原因可能是定位不准,也可能是风力风向所致,还可能是发射药的份量误差。综合起来形成的弹道误差会在下一次射击时予以校正。 第二发炮弹顶入炮膛,这次使用的是空炸引信,经过校正的弹道将发挥出空炸高爆榴弹的最大威力,精准地大量杀伤敌方人员。 “许莹,你来拉。”杨铭按照阿法兹系统给出的校正数据调整了榴弹炮的密位,喊着许莹。 许莹正目瞪口呆地看着显示屏里血肉横飞的画面,听到杨铭叫自己,仔细地挽着控制器上的馈线,赶紧过来了。 “双手拉紧绳子,以左脚为中心,全身向左旋转,用力一拉就行了。”杨铭接过许莹手中的控制器,把炮绳交到她手里。 “要用很大力么?”许莹问。 “不用,差不多就行了。” 许莹娇躯一扭,绳动火发,大地轰鸣。 “57秒弹道时间。”杨铭指着阿法兹界面的英文“57 sends”对许莹说。 “将军,这次让奴家仔细看看”许莹的意思是让杨铭这次不要再搂她接吻了,她要看看炮弹落地时的画面。 “呵呵,好。”杨铭拉开炮闩,清洁了一下炮膛,顶入了第三枚榴弹。 这是一枚榴霰弹! “父汗龙体为重”追到皇太极身边的豪格努力平复着恐惧的情绪,“这蛮子的雷法厉害,请父汗下令全军先行退避” 尖锐的声音再次破空而来,话音未落的豪格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周围的巴牙喇骑兵也纷纷仰起头四面张望着,人马一阵骚动,似乎马蹄下的土地是无边无际的炙热煎锅,煎锅上的人想逃,却又不知道往哪里逃。 “蠢材!”皇太极对豪格怒吼着,“这是大炮!” 震耳欲聋的轰隆声传来,但这次的大地没有颤抖,或者说没有像前一发炮弹那样颤抖了。榴弹在阿敏的镶蓝旗阵列上空15米高度爆炸,整个镶蓝旗阵列笼罩在灰粉色的烟尘里,那是掺杂着血雾的烟尘。 残肢断臂从夹杂着血雾的烟尘里飞出来,掉落在地上旋转着c跳动着,将这片土地变成修罗场。 “全军撤退!”没等笼罩着后金大军的烟尘散去,皇太极就下达了命令。 后金军的部队开始撤退了,成千上万的人马夹杂着,向着东面苍荒的原野奔去,甚至顾不上收捡轰击北京城墙的那些被炸得七零八落的大炮。 第三枚榴霰弹带着急促的尖锐声飞过来了。这种炮弹是专用的人员杀伤弹,弹体内的12000枚3克重量的小钢箭在目标上空定向爆炸,对地面15000平方米的范围内形成一片从天而降的箭雨。 后金军已经溃退了,队形不再严整密集,使用榴霰弹是最好的选择。榴霰弹爆炸后密集射出的箭雨使目标范围内的后金兵几乎无一幸存。 杨铭控制着无人机继续追踪着后金军撤退的方向,屏幕里一片人慌马乱,散布在宽阔地面的后金军争先恐后地往东面退去。rq一11b最高90公里的时速跟上后金军的撤退步伐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是,离北京城距离远了,没有定位参照物,无法取得敌人的位置坐标,杨铭已经不能再开炮了。 收工吧,杨铭操作着无人机返航。今天的任务结束了,三炮射去,他估计后金兵伤亡应在1500人以上。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33章 妤黛 乾清宫里,崇祯背着手在墙上的城守布防图前来回走着,发暗的眼窝陷得更深了,疲惫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从昨夜接到后金军城外扎营的警报后,他就一直在忙碌着北京城的防守调度,到现在都没合过眼。为了加强北京城防。崇祯下令在京官员、皇亲国戚、功臣宿将都要带着自己的家丁到城墙巡逻和守卫,还派了大批太监登城防守。 每一刻钟都有太监从城墙上带来战斗进展的报告。开始的战斗还是振奋人心的,守军面对后金军的楯车和云梯进攻毫无惧色,尤其是六十六岁的大学士孙承宗亲自批挂登城,起到了稳定和激励军心的作用。依靠着北京城二百多年的城防建设,擂石滚木、叉竿飞钩这些传统的守城器械狠狠地教训了攻城的后金军队。明军对后金军野战不行,守城倒还是不怵的。 但是后金军的大炮出击之后,形势就起了微妙的变化。传统的守城方式面对火炮这种新式攻击手段,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后金军的炮声一阵阵的传来,不断有箭垛甚至城墙被破坏,人员伤亡的报告也频频传来。崇祯焦急地踱着步,一种深深的忧虑在他心里翻腾着。 明军和后金军多年战争,在弓马、指挥、士气上都不如清军,唯一占据优势地位的就是火器。嘉靖元年(1522年),广东巡检何儒在葡萄牙商船上得知一种新式火炮,射程为2000尺,此即是佛郎机炮。嘉靖二年,明朝开始了对这种火器的仿制。在仿制的过程中,中国工匠充分发挥聪明才智,完善改进了佛郎机的制造,生产了大佛郎机和铅锡铳的小佛郎机等。嘉靖三年制成大样佛郎机32副,发各边试用。嘉靖七年又造4000门中样佛郎机!嘉靖二十二年又将手把铜铳、碗口铳改制为小佛郎机。二十三年造马上佛郎机1000支。四十三年又造出铁质佛郎机,至此佛郎机已成为明军主要装备之一。 萨尔浒之战明军大败后,徐光启基于对西洋军事科技的了解,上书建议购置红夷大炮以增加军事力量。当时匍萄牙人在澳门有着远东最好的炮厂“卜加劳铸炮厂”,明朝购买的火炮一部分就来自这个炮厂。购入红夷大炮后,明朝就开始了研究仿制,很快就仿制出了自己的红夷大炮。 这些新式火器的使用大幅提高了明军的战力,给后金造成了很大的压力。但是后金的学习速度很快,崇祯四年(1631年)正月,皇太极在沈阳利用俘虏的明朝工匠制造出了红夷大炮,他们以复杂的退火、淬火程序处理火炮的不同部位,使其铸炮工艺甚至领先于明朝。 崇祯十二年(1639年),清军拥有六十门自制的红衣大炮,在松锦之战发挥极大战力,连破明军据守的塔山、杏山二城。顺治元年(1645年)十二月,清军攻击潼关,李自成的大顺军列阵迎战,清军大炮尚未到达,被李自成打得很压抑。直到次年正月红夷大炮运到,立即重创李自成的大顺军,迫使李自成流窜至湖北通山县并遇害。 顺治二年(1645年)四月二十四日,清军调集红夷大炮轰击扬州城,次日扬州城即破,史可法壮烈成仁。 自从后金制造和拥有了火炮,以后的战争就一直是后金(清)军用大炮压制着明军、顺军打了。而此次广渠门外的大炮攻城,正是其云程之发轫,也难怪崇祯对此心急如焚了。 突然,一声巨大的轰鸣传来,声音超过之前的炮声不知多少倍,连御案上的茶杯都在微微震动。 崇祯感到心脏猛地一跳,他抬起头看着侍立一旁的王承恩,脸上露出刚毅的表情。崇祯似乎看到,高大的北京城墙轰然倒塌,后金铁骑挥舞着大刀长枪蜂踊而入 王承恩没有回避崇祯的目光,他面色平静地微微点了点头。在他的心里,早已下定了决心,他会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这位十九岁的年轻皇帝,不管任何情况,他都会坚守护卫在崇祯的身边。 大殿里一阵沉默,又是一声巨大的轰鸣传来,这次的轰鸣虽然没有太大震动,但声音比刚才更大更响了,整个北京城都笼罩在轰鸣之中。 “拿朕的三眼铁铳来。”崇祯刚毅的面容里带着凛然不可侵犯之色。 甲申国变,崇祯帝煤山自缢的时候,随身带着三眼铁铳,王承恩陪伴在他身边。 杨铭将返航的rq-11b无人机各部件拆解开,装进专用背包里,关上军用笔记本电脑,在许莹的帮忙下,一切收拾停当。 “今天辛苦你了。”点燃一支香烟,杨铭微笑着对许莹说。 “奴家不辛苦,是将军您辛苦了。”许莹脸上仍然带着兴奋。亲手发射大炮的巨大的威力,显示屏里敌军的一片狼籍,这种震憾和刺激让许莹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许莹,我喜欢你。”杨铭的吻又落到许莹的脸上。 “将军,”许莹一双桃花眼看着杨铭,“您是什么时候喜欢奴家的?” “那天,你在人群里我与鞑子搏命,非常紧张你喂奶后的衣襟敞着” 杨铭说的是真的。曾经有一个著名的爱情心理实验:心理学家达顿和阿伦(dutton and aron)让一位女性作主试,进行主题统觉测验。一次是在一座230英尽高的吊桥上,下面是深不见底的峡谷;另一次是在10英尺高的石桥上。参加实验的被试都是男性。两次的实验程序完全一样:女主试把题目交给男被试,对他说,如果你想知道这次测验是怎么回事,可以给我电话。结果发现,吊桥上的男子事后与女主试联系的比例显著高于石桥上的男子。心理学家认为紧张的生理情绪更容易唤醒爱情的感觉。 “当时奴家也吓得要命”许莹脸上露出羞涩的笑容,“这就是为什么晚上将军要奴家去帐篷里过夜吗?” “那倒不是”杨铭思忖了一下,觉得似乎也不能完全排除潜意识里有这个因素。 “奴家在帐篷里也曾给孩子喂奶”许莹看着杨铭的眼睛,“将军为何正眼都不瞧奴家一眼?” “我当时怕得要命——”杨铭猛地吸了口烟,“睡觉都不敢钻进睡袋里” 确实,穿越第一天,就遇上这兵荒马乱的时代,人命贱如草,说不怕那是假的。表现出来的镇定、勇猛、无所畏惧,都只是生存压力下的一种必要姿态。 “那么,将军现在还怕吗?”许莹对杨铭轻轻一笑,伸手撩开了领口的衣襟。洁白如雪的胸脯颤动着,一道细细的喷泉从峰顶喷出来,细密的点滴洒落在翠色的褙子衣袂上。 杨铭打了一个激灵,猛地上前腰下弯,低头吻住,一阵阵的清甜洒在嘴里。 良久,喘出一口粗气,杨铭直起身来,猛地将许莹扳得转身背对着自己,掀起许莹褙子的裙幅。 “将军,奴家要羞死”许莹双手撑在槐树上,幽幽地说。 杨铭用力地扯下许莹的亵裤。一阵急骤的身体撞击声,似乎震得连粗壮的槐树都在颤动。 正房前的游廊里,一大群穿红戴绿的女子向着后院的方向张望着。大炮发射的巨响把将军府内宅的女子们都吸引了过来了。正房建筑的画廊转角,后院里高大茂密的槐树枝叶、花圃灌木和曲径假山,阻挡了视线,甚至阻挡了除炮声之外的其他声音。女子们脸上带着崇拜、震惊、疑惑、期盼的种种表情,张望着、议论着。 穿着淡粉色新裁比甲的小枙款步姗姗地走过来。女子们赶紧收起目光躬身行礼,有人悄悄推搡着那些专心致致望着后院的女子,提醒她们转过身来礼见少奶奶。 小枙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稍稍打量了女子们一眼,微一颔首,移步向正房通往后院的过道走去。 “枙少奶奶,将军在后院里作法”站在人群前排的如画上前一步,低着头拦在小枙侧前方,“许少奶奶吩咐过,任何人都不准进入后院。” “啪”的一声,一记耳光落在如画的脸上,她尖尖的脸蛋上顿时出现了几道掌印。 “将军昨晚准备了大半夜的法器。”小枙冷冷地说,“我不知道么?还用你来提醒?” 如画低着头退了一步,嘴唇嚅嗫着,却不敢再多说一句。 小枙轻篾地看了如画一眼,不再理睬她,施施然走向过道。 云收雨止,杨铭靠在槐树上呼呼地喘着气,额头上的汗滴刷刷地往下掉。 许莹含着笑,偎在杨铭身旁,拿出罗帕给杨铭轻轻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将军,都是奴家不好”许莹眼睛里饱含着爱意,“看把你累的” “许莹”杨铭伸出胳膊将许莹搂得贴在怀里,呼吸出的热气拂着许莹的头发,“你为啥没要信物?” “信物”许莹眼睛有些黯淡了,“妾身蒲柳之姿,岂敢” “来,我有信物给你”杨铭拉着许莹的手,一路小跑到m977重卡车旁。 打开驾驶室门,座椅上挂着一杆hk416步枪,枪口闪着黑黝黝的寒光。杨铭取过枪支,递给许莹。 “这个给你!”杨铭从刚才的远程炮火作战中,进一步感受到了这个女子的坚毅和果敢。她有一些超越这个时代传统女子的气质。杨铭想到了在美国见到的那些女孩,十几岁的小姑娘就会熟练使用各种轻重枪支,有些甚至射击水平不在他之下。他觉得许莹应该也能够做到、愿意做到。 “多谢将军!”果不出杨许所料,许莹眼睛里闪起了亮光。 “还给你一支短的。”杨铭取出了随身的格洛克19。 “将军,这是您的贴身利器,妾身不能要。”许莹坚决地说。 “唉,我多的是”杨铭把格洛克塞到许莹手里,“你拿着,我再到车里找一支便是。” 杨铭在美国高中时就玩枪,p226、格洛克17、19,沙鹰、usp、m92这些经典的手枪他都有。手枪这玩意又不贵,也就几百块钱一支,买起来也没有什么限制。至于参军后就更不用说了。而且他那些战友的行军袋里,各种手枪也不比杨铭的少。 “妾身永远跟着将军!”许莹接过手枪,嘴唇凑过来轻轻吻了一下杨铭,眼神里流露出无限的崇拜和爱慕。 小枙刚走进过道,迎面却见杨铭和许莹提着手提箱、行军袋、背包,并着肩从过道里出来了。 “见过许姐姐。”小枙略略一福,随即拉着杨铭说,“将军,赵知县听到雷声就赶过来了,在大堂等着要见将军。” 许莹顿时脸色一沉。 “知道了。赵老爷要等就等吧,将军还有事。”许莹抢在杨铭之前淡淡地说。 小枙在内宅分宠她可以忍,但她要干涉外事,许莹是绝不允许的。 “哦,不用急。”杨铭对小枙说,“我收拾好东西再去见他。” “你们都在这里干什么?”许莹看着游廊里聚集成群的女子,“没事了,将军作完法了,一切顺利。你们都去忙自己的事吧” “是!少奶奶。”女子们躬身行礼,整齐地答着。 人群散去,一个穿着浅色小袄,额头上还带着一点青淤的女子吸引了许莹的目光。 “妤黛,你怎么也来了?”许莹关切地问,“身子都好了么?” “都好了。奴婢们都感激少奶奶的救命之恩。”妤黛屈膝行着礼,低头答着,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 “那就好。你快回去休息吧,今天不要做什么事了。”许莹说着,紧追几步跟着杨铭去了。 “奴婢多谢少奶奶的关照。”妤黛感激地对着许莹的背影躬身道着谢。 “你就是妤黛啊?”小枙走了过来,眼角睨着妤黛上下打量着。 “是,少奶奶。”妤黛屈膝行礼,“奴婢就是妤黛。” “那个撞木头柱子的就是你啰?”小枙问着。 “是”妤黛身子一颤。 “你在城内又没有亲戚家人,又不用放出去,干嘛要寻死觅活的?”小枙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奴婢是奴婢自己傻”妤黛声音有点发抖,“奴婢对不起将军和少奶奶的恩典” “是啊,你就是傻嘛。”小枙笑了笑,转身移步离开,轻柔的声音传了过来,“你要是不傻,那就直接撞墙了,撞什么木头柱子啊”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34章 解罗裙 一名太监低头跪在地上,双手举着托盘,托盘里放着一支三眼铁铳和配套的弹药工具。这只三眼铁铳做工颇为精致,黑黝黝的铳头泛着哑光,看上去就有一种厚重致密的感觉。铳头后面的枣木长柄平直光滑,褐色表面下隐约可见细密的纹理,显是手工精细打磨而成。 崇祯拿起三眼铁铳,平举在眼前瞄了瞄,将三眼铁铳立握于手中,解开托盘里的火药囊,用木制的定量勺子舀了火药分别倒入三个铳眼中,塞入导火绳,然后用“木马子”往铳眼里用力捅了几下,将火药压实,再解开弹丸囊,取出豌豆大小的铅弹子装入铳眼,燃了蜡滴入封住,以免弹丸掉出。 木马子是铁铳上药专用的木制工具,其形状是一根较细的木杆,木杆的底端有个尾塞,类似于铁钉的扁平尾部,可以用来将铳眼里的火药压平c压实。以使得火药在击发时能产生最大的冲击力。 这么一套装弹程序是很费功夫的,尤其是在战场或是在马上时,生死瞬息的紧要关头,这么按部就班地装填实在不易。是以三眼铳虽然二三十步内杀伤力尚可,但用于实战往往干不过后金的弓箭。 宫门外传来急骤的脚步声,声音由远而近,一个太监踉跄地跑进宫门,喘着气趴伏在地上。 “陛下——” 尖细的声音在沉默的大殿里回响,崇祯抬起头,憔悴的脸上尽显刚毅之色,他下意识地举起三眼铁铳对着空荡荡的宫门。 “大捷!——”跪伏在地的太监抬起头,不知是跑的气急还是太过兴奋,他的脸涨得通红。 “陛下,雷法!雷法!——大捷!”太监语不成句地禀报着。 将军府大堂后的花厅里,刘必显正陪着赵知县饮茶闲叙,两人一起等着杨铭出垂花门。 赵知县坐在向东的正位上,手里端着茶杯,杯盖反复地拨弄着茶水上的浮叶,一杯热茶都快凉了,也没喝上几口。 陪在次座的刘必显从袖中取出白瓷烟斗和烟袋,修长的手指拈起烟丝轻轻揉捻着,将烟丝洒进斗钵里,直到溢满钵面。然后用手指轻轻地压着,将篷松的烟丝压至半满状态,再次揉洒烟丝至溢满钵面,轻按压下。最后再揉洒一次烟丝,用力压紧了,再用一根手指试着按下去,手指一抬,烟丝的凹面慢慢回复平坦,不紧不松,恰到好处。 这是填装烟丝的“三层”手法。烟丝装的好,才能让烟草的香c韵c劲十足发挥出来,抽起来才够味道。 刘必显现在是陪着一县之主的赵知县,所以他没有带小翠在身边,以免有失礼数。这装烟的活儿,就只能自己干了。 想到小翠,刘必显不由得心头一暖。这丫头言语不多,手脚勤快,做事干活很是麻利,将自己的生活起居服侍得妥妥贴贴的。刘必显甚至考虑待时局安靖了,给家里的夫人去信商量,将这丫头收房算了。念及此,刘必显不禁面露微笑。 “大人,尝一口?”刘必显点燃烟斗,递到赵知县面前。 赵知县伸手接过,含在嘴里吸了一口,烟雾在五脏六腑滋润一圈,长长地吐出,花厅内顿时一阵烟草香味。 “刘先生,这雷声停了这么久,将军怎么还没出来?”赵知县问道。 “大人放心,将军忙完了事情,一定会来大堂视事的。”刘必显气定神闲地说。 “先生可知将军今日施展雷法,所为何故?”赵知县追问道。 “这个学生确实不知。”刘必显摇摇头。 “明日便是除夕”赵知县踟踌着说,“民心思安,老百姓都盼着能过个安稳年。这雷声全城震动” “大人大可放心。”刘必显信心满满地说,“将军既使此法,必定是为社谡生民施利。大人可晓谕全城,令大众不必惊慌” “赵大人c刘先生都在啊。”杨铭终于来了,简简单单的一身青布夹袄,气宇轩昂,拱手含笑,唯一不太协调的是头上的毫米短发。 见得杨铭到来,刘必显起身相迎,赵知县也顾不上身份,跟着站了起来。 “杨将军,这雷声”寒暄几句,赵知县就问起正题了。 “赵大人,鞑子军今天攻打北京城,在下略施雷法,击退了他们。”杨铭冲赵知县拱拱手,轻描淡写地说。 “这”赵知县一时瞠目结舌。北京城距顺义四十里,难道这杨铭竟能数十里之外施展雷法?这也太骇人了。不过,法术这玩意难说,不能以常理判断之,八成这家伙真有此能也说不定。 “原来如此。将军又立大功一件啊”赵知县脸上露出五味杂陈的笑容。 “请赵大人即刻就向北京报捷吧。”杨铭说。 “将军,此事可属确切?”上次的雷法是赵知县亲眼目睹,报上去那是没有问题的。可今天仅凭杨铭一句话,就轻易地往北京报捷?赵知县一时还拿不定主意。 “当然。”杨铭肯定的说,“在下三记雷法,虏兵死伤一千多人,岂能有假?” 这家伙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看来事情是确实无疑了。赵知县略一思忖,喜从心来,顿时满面春风。 “如此甚好。本官回衙后,即行派人前往京师报捷,为将军请功!”赵知县手捻着几缕胡须,微笑地看着杨铭。 “不敢不敢,杨某此功,全凭大人调度得宜,教化有方”杨铭知道不分点功给赵知县,难保他会全力办事。 “杨将军过谦了。”赵知县呵呵笑了几声,又板起官脸,一本正经地对杨铭说: “说到教化导民,本官此次来贵府,另有一事” “杨将军从鞑虏手中救回数十女子,将其送归家人,乡绅耆民,无不交口称赞。本官要在旌善亭给杨将军旌表!” 洪武五年,明太祖下令在全国城乡设置“申明亭”和“旌善亭”。在申明亭里不仅定期张贴朝廷文告,公布本地罪犯或犯错人员的姓名及其罪错内容,而且推举德高望重之人,在申明亭主持调解民间轻微纠纷。“旌善亭”则是粘贴榜文,公布本地的忠义之士c孝子贤孙c贞女节妇之事,从而达到教化乡民之目的。 杨铭知道,这是城里的那些女子家属在给自己施加压力了。自上次秦氏夫妇成功讨回女儿后,陆续又有一些女子家属来府要人。杨铭要大堂一一登记,告诉他们等几天再来领人。今天已经廿九日了,明日便是大年除夕,看来这些家属们都是急着想要全家团年了。 “如此便多谢大人!”杨铭对赵知县拱拱手,又对刘必显说道:“请刘先生张出榜文,让那些女子家属午后便来府领人吧。” 明明同意放人,却又偏偏要拖这么几天,刘必显也搞不懂杨铭行的是什么章法。现在既然杨铭同意张榜放人,刘必显也算是了结了一桩麻烦事,其他的,他也不想多问了。 对于杨铭自己,这事只有打落牙齿往肚里吞了,随便别人怎么说去吧。 吃过午饭,杨铭一个人在房里调出rq一11b无人机控制器的视频录像,仔细进行研究。在上个世界的作战经验中,他没有遇到过这种纯粹针对冷兵器步c骑兵的情况,炮兵训练基地的教材里也没有类似的战例,只能靠自己琢磨了。杨铭反复地回看着视频,研究着后金军的队形c阵列和行进规律,试图建立一个数学模型。 杨铭陷入沉思,浑没注意到门外不知何时站着一个翠色月华裙的女子。 “秦绮翠?”良久,杨铭抬起头,有点吃惊地叫出了这个女子的名字。 “将军,奴婢可以进来吗?”绮翠脸上带着淡淡的忧郁,小声地问着。 “哦,你进来吧。”杨铭点点头,“有什么事吗?” 绮翠在门外屈膝行个礼,走进屋来,月华裙随着脚步微微飘荡,如风摆杨柳一般。 “将军,许少奶奶已经通知奴婢们今天就放出去”绮翠低着头,脸上的铅粉细腻粉白,“奴婢是来向将军告别的” “嗯,明天就过年了,你们回去好好跟家人团聚吧。” “奴婢感谢将军的救命之恩。” 说着,绮翠盈盈拜倒,铅粉敷抹的额头磕在地上。 “唉”杨铭赶紧站起身来,擒着绮翠的胳膊将她提了起来,“不用,不用,干嘛这么客气” 绮翠抬起头看着杨铭,目光里平静如水,似乎有千言万语,却又相对无言。 “没事了。你快回去收拾东西吧,回去好好过年”杨铭被绮翠这么看着,感觉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奴婢没有什么可以报答将军的”绮翠闭上眼睛,“请将军不要嫌弃和怪罪。” “嫌弃?怪罪?怪罪什么?”杨铭话还没说完,却一下子呆住了。 只见绮翠身上的月华裙掉落到地上,一双纤纤素手正解着胸口的亵衣。 “你”杨铭顿时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亵衣褪下,莹洁光滑的胴体站在面前,绮翠闭着眼睛,似乎身体有点发抖,胸前两点红樱桃微微颤动着。 杨铭感到自己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他极力的控制自己不要去看绮翠,但那两点红樱桃却总是在心里眼里晃动着。 终于,一双强壮有力的手微带着颤抖,将月华裙披到绮翠的身上。 “绮翠,你出去后要好好地生活。”杨铭轻声地对闭着眼睛的绮翠说着,“以后找个好人家” “你要是在外面遇到什么困难,随时可以来将军府找我” “我真心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过的幸福不仅是你,包括所有的人” 杨铭看到,两行泪水从绮翠长长的睫毛里流下,泪痕划过脸上细腻的铅粉。 “听我的话,好好追求你自己的幸福吧”杨铭走出房间,带上了门。 院子里,阳光透过灰蒙蒙的天空洒下来,花圃里的冬石南在寒风中微微摇曵,杨铭眼前似乎又看到那两点红樱桃在颤动。他顺着游廊往西厢房的方向走,一直来到小枙的房间。鹅黄色短袄的迎眉正在外间打扫着家务,见到杨铭进来急忙行礼。 “迎眉,小枙在吗?” “将军,少奶奶在里间。奴婢这就去通报少奶奶。” “不用了,你忙你的吧。” 掀起珠帘,坐在窗前画眉的玉人含笑起身相迎。 “小枙,我想你。”杨铭搂住小枙,低头将脸深深地埋在她的胸口。 “檀郎,奴家亦想你。” 将军府的大堂门口,一大群男妇紧张不安地站着,伸着脖子往大堂里望。这些人都是府中女子的家人,正等着接他们家的女儿回去,在这己巳年的最后两天里,与家人团聚,过一个苦中求乐的大年。 这顺义城,就像汪洋大海里的一个孤岛。城外,后金兵锋肆虐,满目苍夷。城内的人们带着现实的不安和未来的憧憬,努力延续他们的生命和生活。生命就像一首永恒的悲欢离合的歌,没有,也没有终点。 大堂门外的台阶下面,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围着,叽叽喳喳一片喧哗。人们都在等着看将军府是否兑现诺言,等着看那些传说中精挑细选c国色天香的女子。 垂花门里,二十几名女子挽着她们的随身包裹,准备出去跟家人团聚。而更多的女子则带着忧伤看着这些即将出笼的鸟儿,心里在祈祷自己的命运。有一些女子相处久了,已有姐妹情谊,互相拉着手诉说着c告别着c哭泣着。 “好了,大家排好队,等会就出去吧。”站在垂花门台阶上的许莹温和地对女子们说着,她又扭头看看杨铭,“将军,您还有什么话要对她们说的?” “哦,没什么了,大家回去好好过年吧。” “明天就过年了,出去的人每人发一两”杨铭看到许莹对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这这一两银子就不发了,反正你们的家人都在外面,出去也不至于没有饭吃” “你们以后有什么困难,随时可以回来”杨铭看到许莹嘴角忍着笑,又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张二嫂,你领她们出去吧。外面具结画押的手续交给刘先生办理就行了。”许莹吩咐道。 二十几个女子从垂花门鱼贯而出,留下的女子中有人忍不住哭了起来,这哭声感染了更多的人,院内人群里一片抽泣之声。 “好了,大家不要伤心了。”许莹温言劝慰这些女子,“以后若是你们的家人找来,将军也一定会放你们出去的” “明天就要过年了,留在府里的女子,每人发一两银子的节钱。”许莹继续说着,“以后每个月都给你们发半两银子的月钱,你们要出门上街买点东西c裁件衣服,来我这里申领腰牌就行了” “你们在这府里,吃住都不用费钱的。四季衣服,府里也会给你们做。这些钱你们可以攒着,将来若是自己要回去,也可以做盘缠。” 话虽是这么说,但在这个时代,单身女子出门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如果没有家人找来,或者家人不在了,这些女子就只能永远地留在这将军府了。 许莹环视着台阶下的女子,“只要你们在府里本份做人,老实做事,我是不会亏待大家的” “谢少奶奶恩典。”女子们躬身向许莹行礼。有十多个女子甚至跪了下来,“少奶奶恩德。奴婢们愿服侍少奶奶,一切全凭少奶奶作主。” “好了,大家今天都不用做事了,都歇着去吧。”许莹微笑着吩咐道。 人群渐渐散去了。 杨铭呆呆地望着垂花门外,似乎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怎么?将军还在想那些放出去的女子么?”许莹嘴角带着笑,问杨铭。 “哦不是,没有”杨铭回过神来,“有你和小枙,我就够了” “这府里别的女子,难道将军都不要么?” “这不不要了吧” “玲珑呢?将军也不要么?” 杨铭感到心头一撞,一时说不出话来。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35章 梓童 乾清宫里,堆满文书的御案上点起了蜡烛,古色古香的宣窑青花折枝花卉烛台,十一层的青花纹饰重重叠叠,绘画精细秀丽,线条优美清晰。御座上的崇祯拿着一封文书仔细地看着,憔悴的脸上满是震惊和兴奋的神色。 今日午前赵知县从将军府回县衙后,立即写了捷报,随着一份无关痛痒的普通公文一起,加了重赏派遣得力之人快马送往京师。出发之前赵知县反复叮嘱,到了北京城下缒上城后,务必问清事实。若今日果真有杨铭所说的雷法大捷,那就将捷报一起呈上,若没有这个大捷,那就只上报普通公文了事。赵知县料想这种惊世骇俗的大捷,城墙上千万双眼睛看着,一定是尽人皆知的轰动事件,不可能问不到。 而这次捷报到京,官员们自然是不必像上次收到顺义之战的捷报那样左右为难了,立即就将其作为紧急军情放在整叠公文的最上面呈送御前。 烛光下,公文上工整的小楷写着“遽闻京师虏警,臣五内欲裂,乃急谕杨铭,晓以大义,促其施法。铭慨然赴坛,勉力施法一昼夜,则雷声轰然,全城震动,其云京师薄城之虏兵死伤狼籍,惶然逃窜矣” 这赵知县办事还是很地道的,除了自己表功,也没忘给杨铭吹嘘一番。 崇祯将这公文反复看过几遍,心中不免又惊又喜。上午得到城上报捷后,他就亲自登城看过。一眼望去,那后金军果真是尸横遍野。从城里出去的守军割首级都割了一个多时辰,还有两支部队因为抢首级打了起来,死伤了十几人。崇祯对此已严令训斥。 按照朝庭的赏格,一颗后金兵的首级是五十两银子。以前明军与后金军的多次交战,偶尔有的几次所谓大捷,首级也往往是个位数的。今日这城下三声雷响,顷刻就有了一千多颗首级,这简直是在捡钱,也难怪平时缩在城里不敢出城门一步的守军会出城疯抢了。 不管怎样,城下的后金兵总算是退了,京城的危险也算是解除了,崇祯松了口气,突然感到饥肠漉漉,这才想到自己一整天都没吃饭了。 乾清宫的后门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一个纤秀的身影从黑暗处走到御案前,低眉垂首将双手捧着的餐盘搁到案上。 “梓童,怎么是你?”崇祯语带惊讶的问。 御案前的女子抬起头,烛光摇曵,映着十八岁少女洁白如玉的面容,不饰脂粉的素颜带着清丽温婉的微笑。 梓童是皇帝对皇后的称呼,这位送膳的女子便是崇祯的正宫周皇后。 “请陛下恕臣妾擅入之罪。”周皇后柔声地说,“臣妾实在是担心陛下的龙体陛下,您一天没用膳了” 自从后金入犯以来,崇祯就下令嫔妃们不得来乾清宫打扰他处理军机,是以周皇后借送膳来看崇祯,首先便向皇上请罪。 崇祯看着眼前的皇后容颜清减,想到这段时间来,他一直在乾清宫操劳军机,几乎从未回过后宫,而皇后不仅没有一句怨言,还在后宫带头节衣缩食,裁减各种用度来支持自己。上次他给申甫招兵买马的二十七万两银子,就有一部分是周皇后在自己和后宫的用度里节省出来的。崇祯不禁心中一酸,伸手握住周皇后的手,温言说道:“梓童你也辛苦了,来,坐下陪朕一起用膳。” 周皇后脸上一红,身子娇柔地扭了扭,“皇上,臣妾已经吃过了,请陛下快些用膳吧。” 说着,她便将筷箸勺碟一一摆放整齐,给崇祯胸前围上天蓝色的餐巾,端起盛着白米饭的瓷碗奉到崇祯手中。 热腾腾的米粒清香扑鼻而来,崇祯夹了一箸青菜就着米饭大口吃了起来,饭菜入口,顿觉味道甚是鲜美。 “梓童,这饭又是你做的吧?”崇祯一边吃一边问道。 周皇后出身贫寒,她是苏州嘉定娄塘镇人,父亲周奎,母亲丁氏是周奎的继室。周奎迁居北京后,在前门大街闹市以看相算命谋生,年幼的周氏在家操持家务,烧火做饭。天启六年(1626年),当时的信王朱由检大婚挑选王妃时,周氏以美丽的容貌c柔婉的性格和贤淑勤俭的品德被选为正妃。朱由检即位为崇祯帝之后,周氏由信王妃晋升为皇后。 她嫁给崇祯的时候,年仅15岁,崇祯与她同岁,结发夫妻,俪恩情深。当时的崇祯还只是一个穷王爷,家里的日子甚至比不上一般的大户人家。虽说按照朝廷的规定,藩王的月例钱粮还是很丰厚的,但以当时朝廷的财政状况,这些钱粮只是一纸空文,几乎是从未发放。是以崇祯虽然贵为天启皇帝的亲弟弟,日子也不好过,经常要靠着周氏做些刺绣活来补贴家用。 随崇祯进入紫禁城晋升为皇后之后,周氏仍不改勤俭本色。她裁减后宫用度,撤消各种奢縻的开支,身穿布衣,吃素食,甚至亲自烧火做饭,缝补衣服,还带领宫女纺线织布。内治克修,以身垂范,将后宫治理得井井有条,是中国历史上少有的勤俭淑德的皇后。 《崇祯宫词》有诗为证: 宫中百费俱裁减 早称君王节用情 从此外家休望幸 时艰只合念苍生 周皇后听到崇祯询问饭食是否由她亲手所作,脸色一滞,随即坦然答道: “陛下,饭食确是臣妾所做。臣妾在菜蔬中浇了鹅汁,只为增些鲜味,好让陛下能多吃几口” 崇祯听了默然不语。 因年来各地灾害频仍,又兼后金入犯,崇祯一方面为节省宫廷开支,一方面以示与民同苦,宣布断绝荤食而茹素。周皇后这么做菜,已有违旨之嫌。 “陛下,您龙体为重,如果吃不好,身体垮了,这大明的天下,谁来主持?”周皇后坦然地看着崇祯,“如果陛下要怪罪,臣妾愿领责罚。” “梓童”崇祯想说些什么,眼泪却掉了下来,泪水滴到碗中的米饭上。 “陛下都是臣妾不好,臣妾不能为陛下分忧,反倒”周皇后看到崇祯掉泪,情急之下,连声认错,那眼泪珠子跟着像断线的珍珠一样往下掉。 突然,崇祯似乎想到了什么,把碗一放,凛然大声地说道: “梓童,何须忧伤?今日有大捷报!” 说着,崇祯拿起桌上的公文,递到周皇后面前。 “梓童,你看,大捷啊!我大明自有忠义之士为国效力,你我何愁虏兵不退,天下不安,百姓过不上好日子?!”崇祯说到兴奋处,胳膊猛地一挥,脸上现出了一抹红晕。 祖宗家法,后宫不得预闻政事。但皇上高兴了,这公文奏章,想给谁看就给谁看,谁又能管得着? 今日杨铭雷法退敌之事,周皇后在宫中早有耳闻。只是传闻太过离奇,各种夸大荒诞之辞层出不穷。周皇后这次借送膳来找崇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想亲自问问,只是一时还没有机会提出来。 既得崇祯此语,周皇后便没有顾忌了,展开那公文细细看了起来。 “原来此事是真这顺义城离京城四十里”周皇后眼睛里露出惊异之色,喃喃地说着。 “朕今日亲自登城看过,那鞑子兵尸横遍野,还能有假?”崇祯神情愈加亢奋起来,“来人,传孙承宗!” 周皇后知道皇帝要召大臣商议军国大事,自己就必须退下了。抓紧时间,周皇后对崇祯说: “陛下,明天就是除夕了。宫人们的节钱c新衣,都还没发放” 崇祯一时躇踌起来。这二个月来,他一直在前朝理政,后宫的事情早已抛之脑后,甚至他都忘了明天就要过年了。二个月前他给申甫二十七万两银子用作招兵,几乎已经掏空了内库的全部家底,现在再提宫中用度,实在是让崇祯捉襟见肘了。 周皇后看出了崇祯的窘迫,她心中早有打算。 “陛下,这新衣可以暂且不做,但节钱不能不发。臣妾已和懿安姐姐商量过,懿安姐姐拿出一些珠玉首饰,臣妾的嫁仪也有一些” 崇祯面色一凝,犹豫了片刻,上前一步伸出双手握住周皇后的手。 “委屈梓童了,以后朕一定加倍还你” 通州,京杭大运河的北端。自北京成为元大都后,郭守敬奉命开凿了大都城的通惠河与山东的会通河,使运河真正成为一条连接了古中国的南北大动脉。明代每年往返北京和江南的粮船就有万艘左右,几乎每天都有整船整船的粮食c丝绸c盐铁c砖木及其他货物自江南水乡远道而来,囤积在码头上。 傍晚的通州运河水面静宓,偶或有飞鸟掠过水面,发出一声哀泣的叫声。运河东岸,层层叠叠的帐篷一眼望不到边,皇太极的数万后金大军从北京城下撤退之后,渡过通州河,在此扎营。 中军大帐内,几束火把燃着,皇太极坐在帐中正位,阴沉而严厉的眼神看着两侧立着代善c莽古尔泰c萨哈廉c阿巴泰c杜度c阿济格c多尔衮c多铎c豪格,岳托等人。大帐里一片沉静,两侧站着的所有人都不敢做声,火光在他们低垂的脸上忽明忽暗地摇荡着,整个大帐里笼罩着沉闷凝重的气氛。 “莽古尔泰!”皇太极叫了三贝勒的名字,声音不大,但充满了威严。 “大汗——”莽古尔泰出列躬身拱手站在皇太极面前,强作镇定的脸上掩不住几分惶恐之色,全没了以前那种试图与皇太极分庭抗礼的刺头劲儿。 “三贝勒莽古尔泰未得谕令,擅自行动,有误军机,着即裭去和硕贝勒封号,降为多罗贝勒,削五牛录,罚银一万两。”皇太极冷冷地向众宣布,目光甚至都不看莽古尔泰一眼。 莽古尔泰脸涨的通红,嘴唇嗫嚅着,终究不敢说出什么。 今日上午广渠门外一战,他的正蓝旗阵列被第二发高爆榴炸准确击中,七百多精锐将士横尸当场,仓惶撤退下来的人带伤的也不少。当时莽古尔泰在阵列前排观看大炮轰城,要不是杨铭追求作战效率,将榴弹的落点设定在阵列中心,只要落点再往前偏个几十米,恐怕他今天也回不来了。饶是如此,还是有一块弹片远远地飞过来,击穿了莽古尔泰坐下战马的铁甲,深深地嵌入到马腹之中,这匹跟随莽古尔泰征战多年的骏马当场就毙命了。 现在,莽古尔泰的正蓝旗战力已经基本不存在了,他已经没有向皇太极叫板的资本了。 “大汗,今日三弟抢先攻城,实乃血气之勇,虽有违军令,但念其忠勇可嘉,似不宜重罚。”说话的是代善。他是努尔哈赤次子,位列四大贝勒之首,辖有正红c镶红二旗,实力强大,其子岳托c硕托c萨哈廉c瓦克达,皆是拥兵善战的猛将。而且代善此人颇知进退,在皇太极登汗位时,代善和岳托c萨哈廉有拥戴之功。 “大贝勒此言不为无理。但今日城下一战,正蓝旗伤亡最大,这都是莽古尔泰不听军令所致,若不重罚,何以安慰军心?”皇太极淡淡地说。 “大汗说我不听军令?我倒要问问大汗,那多尔衮倒是听军令了,他的镶白旗死的人就少么?”莽古尔泰看到代善出来维护自己,心中的惶恐消了一大半,那股蛮劲又出来了。 多尔衮的镶白旗撤退的时候队伍最为严整,按说这是军队训练有素,战力强悍的表现。但是没想到他们面对的是第三发的榴散弹,一下子就被凌空爆炸射出的箭雨击杀了几百人。 立于一侧的多尔衮眼光盯着莽古尔泰,脸上肌肉扭动了几下,终于还是忍住没有出声。 皇太极眼睛里精光暴现,脸上露出怒容,一场雷霆风暴就要来临。 “大汗,今日作战失利,确实不能怪莽古尔泰,都是那蛮子雷法太厉害”岳托出来说话了。 一直低头不吭声的豪格悄悄抬起头看着岳托,脸上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表情。他从顺义回来后,就将战败的责任辩述于杨铭的雷法太过厉害,但这种说辞大家岂会相信?尤其这岳托,对他更是冷嘲热讽。看来经过今日北京城下的一战,岳托亲眼所睹,那是不得不信了。上午在战阵上,豪格以雷法劝谏皇太极退兵,被皇太极怒斥,现在岳托又提雷法,他正好看岳托的笑话。 出乎豪格意料的是,岳托此言一出,皇太极沉吟片刻,脸上怒容却惭惭消散了 “既然岳托也为莽古尔泰求情,那就暂且宽恕莽古尔泰违令之罪,保留其和硕贝勒封号,削五牛录,罚银一万两不可免。” 岳托是代善的长子,其人性情耿直,有勇有谋。天启六年(后金天命十一年,1626年)八月十一日下午未时努尔哈赤去世,群臣将其灵柩抬至沈阳宫中已是夜初更。随后岳托联合萨哈廉连夜动员代善立皇太极,翌日清晨卯时,以代善为首包括皇太极在内的大贝勒便召集诸贝勒会议,由代善提议立皇太极为汗。 皇太极登基之初,威望不隆,另外三大贝勒仍然试图与他平起平坐。岳托又积极协助皇太极加强中央集权,打击c消弱三大贝勒的势力。是以皇太极一直对岳托非常优容。至于后来皇太极地位稳固后,对岳托动辄加咎,屡次贬责,那是后话了。 “明日全军在此休整一天,各旗多备酒食,让将士们都过个好年。初一日大军开拨东进!”处置完莽古尔泰,皇太极又对众人吩咐道。 明日便是崇祯二年腊月三十,大年除夕,后金人也要过年。当时不仅中原,朝鲜c蒙古c后金c越南c琉球c日本,都过春节。 一干人等唱诺退出,帐篷内除了亲随外,只剩下皇太极和豪格了。 “父汗,这莽古尔泰一向无礼”豪格总算有说话的机会了,立即就对莽古尔泰落井下石。 皇太极看了一眼豪格,并不搭理他,却对身边的亲随低沉地吩咐道:“将那人带上来!” 两名亲随将皇太极要的人夹着胳膊擒入帐中。只见那人一幅车把式打扮,腊黄的脸,一对三角眼滴溜溜地转着。见到大帐正位坐着的皇太极,扑咚一声立即双膝跪了下去,连着磕头不止。 “小的乌老二,见过大汗。大汗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乌老二自从那晚草篷吹牛被许莹撞破后,惶惶不可终日。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晋商进城拖货的机会,下定决心投了晋商逃命。那些晋商本来就是后金扶持的经济力量,除了为后金走私粮草c物资c弹药外,还肩负着刺探大明经济c军事情报的任务。顺义城自从落到杨铭手里后,就一直是皇太极关注的情报工作重点,遇到乌老二这样一个自己送上门的货,那晋商刘掌队自然是大喜过望,立即就给乌老二换上了车把式的衣服,随着从顺义城拖运火药的车队送到皇太极军中。 “你就是那杨铭手下的军士?”皇太极冷冷地问道。 “是小的就是那厮手下”乌老二哆哆索索的回答。 “那杨铭是何等来历,你可知晓?” “那那杨铭会雷法,小的本来早已投奔大汗,半路上被那厮强掠了去”乌老二说着,一双三角眼偷偷张望。只见座上的皇太极冷冷地看着自己,目光冷漠而锐利,似乎要将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给看透。 “小的那厮什么来历,小的委实不知”这个问题乌老二不敢胡扯了。 “杨铭手下共有多少人马?” “禀大汗,共有八百多人,马一百多匹。”乌老二老实答着。 “你为何要逃出?”皇太极微微哼了哼,那声音冷的让乌老二全身直打激灵。 “小的小的早已投奔大汗”乌老二脸上渗出了黄豆大的汗珠,“那杨铭淫了小的妻女小的婆娘还抱着几个月吃奶的孩子,那厮都不肯放过,将小的婆娘掳入帐中,彻夜奸淫” “哦?”皇太极阴沉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之色,不知是在嘲讽杨铭呢,还是在嘲讽乌老二。 “大汗,小的和那杨铭不共戴天!”乌老二顺杆爬,“这厮贪淫好色,在府中收罗了好些女子” “有女子的家人去那厮府里要人,那厮假仁假义,明着答应,暗地里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将那些家人都安抚了这府里的女子,一个也没放出来” “小的那婆娘连着孩子还在那厮府里,过的是生不如死” 乌老二哭嚎了起来,鼻涕一大把,就是不见眼泪。 “求大汗为小的作主啊小的愿跟随大汗大军,打进顺义城,手刃那厮” “你那婆娘,是否就是顺义游击将军府里管事掌印的许姓娘子?”皇太极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乌老二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嘴里呜呜作声,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36章 禁闭 整个下午,杨铭在刘必显的陪同下视察军营。军营在校场的东面,将军府后院的北面,是挹翠门处的城墙较之东面的城墙向外凸出的一段空间。军营向着校场的一面横着木栅栏,开口处有岗亭,四面无围,以免阻挡视线,顶上的草篷已经换成了桐油木板。 从岗亭处的入口进得营内,一排排的青砖营舍,有些墙垣明显是刚修缮过的,能看到新砖的颜色。军士的宿舍是一水的大通铺,只有高阶的军官才有单独的房间,各处走道窗台都打扫得颇为整洁干净。这些天因为校场住着难民,保留的操练场地很小,军士们不能全力投入操练,主要的功夫就是整理军营内务。 杨铭给军士们的月钱是一两银子,这基本是明军的平均水平,比南方明军的饷银高一些,比关宁军一两五钱的饷银少一些。军士以上,伍长c什长c队长c哨官c把总逐级增加月钱,到丁有三这一级,月钱已经有二两五钱了。 而且杨铭的兵还有一个好处是一般明军所不具备的,那就是月钱不拖欠,不克扣。进城之后,甫一安定,刘必显就给军士预支了一个月的月钱。这相较于一般的明军因为朝廷财政困难,军饷经常拖欠几个月甚至几年,简直就是天上地下了。袁崇焕就在崇祯二年的一份奏疏里说:“练兵必先足饷,吾不能足彼饷,彼安肯为吾兵。是兵以饷有也。今九边兵饷无处不缺,缺非一二月,居恒不得一饱”,堂堂九兵重兵,居然连吃饭肚子都做不到,还谈什么打仗? 邻着军营的二十多间民房被榴弹夷平了,在原址修建了大食堂,与军营打通,军士们可以直接从营舍通往食堂吃饭,各队军士不用自己开火做饭了。大食堂提供一日三餐,餐餐有肉。上次顺义城下缴获的那些伤马还没吃完,还能自给自足地维持一段时间的肉食供应。杨铭定的规矩是,平时军士们吃饭是要收钱的,大食堂以成本价甚至补贴价供应饭食。但如果是行军打仗,那就一切免费供应。这也是杨铭在上个世界的部队里的规矩。 这些军士们天天有肉神头就上来了,又没有足够的训练来消耗,于是赌博c嫖妓,各种滥事就出来了。有几个军士赌博输了钱,就偷军营里的马肉出去卖,今天已经全部查出来了。 “丁总爷,将这几个军士没收发放的月钱,全部驱逐”杨铭吩咐道。 “是”丁有三犹犹豫豫地答应着。 “将军,现在这大过年的”一旁的刘必显开腔了,“这些军士大多是无依无靠之人,逐出去只能露宿街头了” 校场上的难民本来人就多,修箭道又挤占了一些地方,各处的窝棚早已人满为患了。这几个军士如果被驱逐出去,想去当难民都不容易了,只能流落街头当乞丐。按这个时代小冰河级的数九寒冬的气温,临时转行当乞丐,没点经验技巧,恐怕不出几天就得在街头冻死。 “依学生浅见,还是给他们一个机会吧,每人重打四十军棍,按价翻倍扣除月钱算了。”刘必显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丁有三看了刘必显一眼,目光神情颇为复杂,但毫无疑问是带着一丝感激的。上次为修箭道的事他和刘必显闹得不太愉快,没想到刘必显竟然毫无芥蒂,在这个时候还会帮着自己说话。 “将军可将此事晓谕全军,若有再犯,或他人再犯,一定严惩不饶!”刘必显目光锐利起来。 文人统军,必须要有手段能让武人将领服膺。这刘必显无形之中,一言半语就让丁有三对他多了几分倚重和忌惮,且毫无做作痕迹,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杨铭一来不想拂了刘必显的面子,另一方面也不愿意真的让这几个军士流露街头挨冻挨饿,便应允道: “刘先生此言甚善。不过军棍就算了,伤了还得给他们医治,就关七天禁闭吧。” “关禁闭?”丁有三不解地问。 “嗯。造几间禁闭室,每间三尺见方吧,关在里面七天不准出来,让他们反思过错。”杨铭说。 “这”丁有三又犹豫起来,“关七天会不会饿死?” “每天送三送一顿饭,水管够,吃喝拉撒都在里面,关完七天出来的时候自己负责里外打扫干净。”杨铭本来想说一天送三顿饭,但想到这个时代生活水准普遍比较艰难,不排除有人把关禁闭当成一种修心养性的休闲方式,不能让他们吃的太饱。 “哦”丁有三松了口气。 “丁总爷,明天大年三十,等他们过了年再关吧。”刘必显微笑地看着丁有三,“那顿饭份量送足一些。” “是,刘先生。”丁有三抱拳应诺。 “哦,还有个事。听说军营里跑了一个军士?”刘必显问道,“也是偷马肉的?” 丁有三脸上一红,“是。有一个偷了马肉的,可能是怕追查,连夜跑了。” 说着,丁有三看看他身旁的一个什长,说:“那军士叫乌老二,以前是何什长手下的” 那何什长赶紧躬身拱手向杨铭和刘必显报告:“是小的管教不严,没想到手下的那厮竟然也偷了马肉” “什么时候跑的?”杨铭问。 “昨晚昨晚小的派他上城协防,天亮就没回来过,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跑的”何什长结结巴巴地说。 “今天才查偷马肉的事,怎么昨晚就跑了?”杨铭奇怪地问。 “这或许不是昨晚跑的,兴许是天亮了回来猫哪儿睡觉,听到消息就跑了”何什长一脸苦相,这乌老二到底为啥要跑,他可是万万不敢说的。 前两天许莹和王成来军营找杨铭的那个晚上,何震山持着长枪在中军房外的寒风里钉子般的站了一夜,丁有三对他的表现颇感满意,就将他拨为什长了。 “跑?这顺义城就这么大,能跑到哪里去?”杨铭沉着脸,“请刘先生和范先生跟县衙那边协调一下,全城搜索把人给我找出来!” 杨铭收这些家丁,是希望能培养形成一支强大的战斗力量,他可不愿看到自己的队伍连仗都没打,就出现逃兵。所以这个逃跑的军士,一定要找出来严惩,以儆效优。 “依学生看,还是先过了年再说吧。”刘必显沉吟着,“这大过年的,挨家挨户的搜人,未免太刹风景了。” “嗯,先生言之有理。”杨铭觉得刘必显考虑事情还是比自己周到。 “丁总爷,以后这军营里,不准赌博,出去外面赌也不行!”杨铭对丁有三吩咐道。 “将军,标下已经搜查检点过军营了,那些军士私藏的骰子c竹牌,都搜出来销毁了。” “军营的规矩本来就不准赌博,是标下前些时日疏于查禁防范还有那些出去嫖妓的,标下也一定严惩杜绝!”丁有三义正辞严地说道。 “这”杨铭愣了愣。这嫖妓的事他不太想管,在上个世界里,他和部队的战友们度假时,也经常飞去荷兰c泰国c香港c日本等地玩耍。食色性也,这玩意堵的太狠容易出事,军士嫖妓总比骚扰c强奸民女要强得多。 “丁总爷看着办吧”杨铭含糊地应了一声。 刘必显看了看杨铭,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随即就转移了个话题。 “丁总爷,明晚将军要和军士们在大食堂联欢,那些孤儿晚上睡觉,还请丁总爷安排一些军士宿舍出来。”刘必显对丁有三说。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军士们孤身在外,难免思乡情切,搞不好会影响军心。杨铭想到个办法,就是在军营里组织举办一场“春晚”,让大伙一起吼一吼c闹一闹,这也是增强军队团结和士气的一个很好的途径。 杨铭当日在路上救的俘人和城外放进城的俘人中,有几百名孤儿。这些孤儿大的不过十二三岁,小的只有七八岁。以前施粥的时候,孤儿们跟着成人一起讨碗粥吃,倒也能勉强维生。借粮借钱之后,施粥停了,难民们都靠借来的银子过活,这些孤儿就没人管了。刘必显只好安排这些孤儿住到大食堂里,每天军士们进完餐后,大灶里剩下的饭菜就让这些孤儿吃了。刘必显吩咐大食堂多做一些饭菜,一来是充分保障军士们的进餐需要,另一面也是让这些孤儿们能多吃上几口。 “刘先生安排甚好。”杨铭这段时间太忙,对这些孤儿他其实是有安排的,“这些孤儿我都收家丁算了,等以后大食堂后面的房子建好了,就让这些孤儿搬进去住,请老师教他们读书识字” “哦?”刘先生感到有点惊讶,随即却心中大快。作为读书人,对于读书识字有一种本能的推崇心理。清朝嘉庆年间,张之洞的父亲张瑛,一生为官三十余年,勤勉清廉。他就非常重视教育事业,大力兴办学堂,支持教育。在他为官期间,每到午夜巡更时分,都会派两个衙役挑着桐油去巡城,遇到谁家还有挑灯夜读的读书人,便敲门去帮其添一勺灯油,送上鼓励。这就是现在大家常用的“加油”的来历。 “将军仁义,刘某感佩之至!”刘必显这句话确实是出乎至诚的。 实则杨铭的打算是要将这些孤儿培养成有文化c有纪律的新人,将来作为他的新军。那些赌博c嫖妓c偷马肉的军人,杨铭是不敢把自己穿越带来的现代武器交给他们使用的。否则一旦他们倒戈一击,自己的穿越大业就ga 一ver了。 “只是,人多口大,将来这钱粮”刘必显突然又有点忧心忡忡的样子。 “刘先生放心,只要想想办法,钱粮总会有的。”杨铭淡淡地说。 杨铭说有办法,那就肯定有办法,刘必显不知怎么也对杨铭有点迷信起来了。想到此,刘必显不禁感慨万千。以杨铭的功劳和本领,将来拜将封候,都是指日可待的事情。自己跟上了杨铭,将来的前程算是有保证了。只是,万一这杨铭志不止此 刘必显心中一动,不敢再往下想下去了。还是希望自己没看走眼吧,以刘必显的阅人眼光来看,这杨铭也不像是有这么个雄心大志的人。 视察完军营,商量好明天“春晚”的安排,杨铭和刘必显在丁有三等几名高阶军官的陪同下吃过饭,回府时已是傍晚了。丁有三送杨铭和刘必显从军营辕门出来,两人一起往将军府缓步而行,很快就到将军府路口了。 “刘先生,身上有没有银子?”刘必要正要往左转入将军府门前大街,杨铭突然叫住了他,“借我一些碎银子,明儿就还给先生。” 刘必显略感诧异,但还是立即从怀里取出几块碎银递给杨铭。 “刘先生这帽子也借我用一用。” “将军这是何故?”刘必显奇怪地问。 “这”杨铭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不瞒先生,在下想去青楼逛逛” 刘必显不禁哑然失笑,呵呵几声,将自己戴着的狐皮帽子摘下递给杨铭。 “将军,要不要学生派几个便装军士跟着?”刘必显首先考虑的是杨铭的安全问题。 “不用,先生回去不要声张” 杨铭将刘必显递过来的帽子戴到自己毫米短发的头上,拱拱手,往前窜到黑暗之中了。 其实杨铭也并非是想去嫖妓,只是好不容易穿越回这大明,古代的青楼啥样,无论如何也是要去看看的。前些时日一直太忙,今天总算有点空闲时间,心中又想起了这茬,杨铭就立即付之行动了。 看着杨铭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刘必显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看来自己真没看走眼,这杨铭就不是有那么个雄心大志的人。 心中轻松,这脚步也轻松起来。刘必显潇潇洒洒的转入将军府前大街,不过几十步距离,就到了角门前。看守角门的军士见到刘必显回府,赶紧躬身行礼。 “老孙啊,今儿是你值守啊”刘必显微笑着跟军士打着招呼,“这天儿冷的,辛苦了啊” “哎哟刘先生,这叫小的们怎么敢当”那军士屈着膝打着千,一脸讨好地冲着刘必显笑着。 刘必显背着大袖,从角门踱进将军府前院,却见大堂西侧的科房里燃着灯,隐约传来一阵阵算盘的劈啪之声。踱着步过去一看,却是前两日新来的书办王安佩正在堆满文书簿册的书案后面埋首忙乎着。 “王先生,晚上还在加班啊?”刘必显拾步进了科房,微笑地看着王安佩说。 正在专注算帐的王安佩听到声音,抬头看到刘必显站在门口看着自己,脸上微微一红,赶紧起身拱手道:“刘先生,今晚是学生值夜,闲着也没事,随便将这些帐册再理一理” 这王安佩以前在城外俘人堆里的时候,刘必显为后金管理俘人,王安佩鄙视他为鞑虏所用,曾当面斥责刘必显枉读圣贤之书,却不知忠义为何物,两人之间由此产生了一些芥蒂。后来王安佩欲在将军府谋份书办的差事,也不愿找刘必显低头,还是范同舟托了许莹才得以进来的。王安佩在刘必显手下做事,虽然两人之间面子上还是和和气气,但心中的介蒂始终未能消除。 “哦,理得怎样了?有没有什么什么问题?”刘必显温和随意地问道。 “这”王安佩迟疑了一下,“年底了,县库那边也在盘点” “待学生再仔细算算,过不了几天就能看到结果了。”王安佩说。 “那王先生辛苦了。晚上风大,先生注意保暖,勿受风寒。”刘必显说着,想摘下头上的帽子给王安佩,谁知一把抓了个空,这才想起刚才已将帽子借给杨铭了。 拱拱手,刘必显退出科房,迈下台阶,往前院西厢后排的住宅走去。 甫一进门,住在套房外间的侍女小翠赶紧迎了过来,习惯性的伸手去接刘必显摘下的帽子,却接了个空。 “老爷的帽子”小翠略带诧异的问道。 “哦,没事。刚才将军去外面有事,借了吾的帽子。”刘必显忍不住又面带笑意了。 “老爷,请擦汗”小翠捧着热腾腾的毛巾递到刘必显面前。 刘必显接过毛巾,双手捧着在脸上擦了几圈,伸着懒腰呼出一口长气,小翠赶紧将毛巾接下。 “哦,小翠”刘必显像想起了点什么,伸手在怀里摸出两块碎银子,拿在手里称了称,大约有六七分的样子,“这几天忙,把这事给忘了。这些银子你拿去裁件过年的衣服吧” “老爷”小翠迟疑了一下,“奴婢” “拿着吧,这几天你也辛苦了。”刘必显微笑着将银子塞给小翠。两人手指一碰,刘必显感到一种凉凉的c柔柔的感觉,心中不禁一荡,情不自禁地将小翠的手握到自己手中。 “老爷”小翠没有抽回她的手,但是声音中带着说不出的哀惋。 刘必显心中一惊,赶紧将手缩了回来,心中暗暗地骂着自己:君子不欺暗室。刘必显啊刘必显,亏你还是读圣贤书的人 那个时代的奴婢虽然和主人之间有一定的人身依附关系,但并不是可以随便污辱的。主人强行污辱奴婢是重罪。纪晓岚在《阅微草堂笔记》中就记载了这样一则故事:某县一个富户老爷与县令不和,县令想整富户却一直无从下手。有一天富户家里有个女仆上吊自杀,被救了回来。县令得知消息,自以为抓到了突破口,高兴地带着差役去富户家问罪。及至询问那女仆时,县令百般暗示,希望女仆能指控老爷污辱以至于其寻短见。结果女仆却说是因为其父被衙役构陷入狱,自己申冤无门才要寻死。搞得县令灰头灰脑的。 刘必显正在自省己身,小翠却突然跪了下来。 “奴婢真心情愿伺候老爷,老爷,小翠奴婢身不由己” 烛光下,刘必显看到小翠似乎在流泪,几滴泪水落在地上消失了。 “小翠,你早点休息吧。吾累了”刘必显怔怔地进了里屋,关上了房门。 将军府的大堂门前,屋檐下高悬着一排灯笼,两个军士手里提着灯笼坐在台阶上打盹,长枪搁在他们的身旁。大堂两侧的角门外,昏暗的灯笼悬在门檐下,在夜风里地忽快忽慢地摇曵着。大堂东侧的角门是关着的,守门的军士靠在门角处搓手顿脚地抵卸着寒冷。邻着南北大街的西侧角门开着,一个军士执着长枪在门口来回踱着步。 一个瘦小的人影从角门内的暗处走了过来,及至到了门檐下,借着灯笼的昏暗之光,军士才看清她的面容。 “小翠姑娘,晚上还出去啊?”军士打着招呼。 “是啊军爷,刘老爷要奴婢出去买点东西”小翠轻轻地答着。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37章 青楼 明代的青楼产业非常发达,翻开《金瓶梅》,妓女似乎是无所不在的。西门庆和朋友喝酒玩乐在妓院c过生日在妓院c谈生意也在妓院。喜庆时妓女也被请到家里来弹唱助兴。事实上,明朝中叶,经过明初的休养生息之后,民间开始变得富裕,而妓女的增加,也就是其中的一个相随而生的现象。谢肇在《五杂俎》里,曾描写: 今时娼妓满布天下,其大都会之地,动以千百计。其它偏州僻邑往往有之。终日倚门卖笑,卖淫为活。生计至此,亦可怜矣。而京师教坊官收其税钱,谓之脂粉钱。隶郡县者,则为乐户 不仅如此,嘉靖至崇桢年间,甚至有人举办各种“莲台仙会”之类的妓女选美大会,品评名妓,订定“花榜”,分列次第:女状元c榜眼c探花,热闹的情况一点也不逊于现代社会的选美或选秀。 顺义不算大城,明面上的妓院就这么三四家。青石板的街面不算热闹,也不算冷清,燕春楼的画檐下挂着红红的灯笼,一个鸨母模样的胖妇人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方罗帕,扭着腰满脸堆笑地拉着生意: “这位公子,进来坐坐喝茶” 杨铭打量了一下,感觉这家妓院还算是比较正规的。他在这顺义城人生地不熟的,一个人走街窜巷摸索了好半天,才找到这青楼之所在。算了,就这儿吧。 那些背街小巷的私娼c流莺,杨铭初来乍到,还没摸到门道,那是不容易找到的。 走进燕春楼的大门,立即就有龟奴迎上来招呼,带杨铭到大厅内奉茶。 杨铭施施然坐定,捧起青花瓷的茶盏轻轻呡了一口,四周打量起来。燕春楼的大厅三间见方,以雕栏围隔,围栏内布置桌椅,客人们成群而坐,拥妓吃茶饮酒取乐。往里是院子,院子四周是二层的小楼,隐约能看到小楼上的回廊雕栏和亮着灯光的房间窗棂。 大厅的右侧塔着个木质的小戏台,台高不到一尺。一个倌人坐在台上,怀里抱着琵琶轻轻地弹着,幽怨的琵琶声在大厅里此起彼伏的嘻笑声中飘荡。 “来,给爷接好了。”邻座的围栏内,一个富商打扮的客人高高地抛出一枚杏仁,桌子对面坐着的姑娘赶紧探起身,仰起头张嘴对着抛过来的杏仁一凑,稳稳地将杏仁接到嘴里,莺声笑道:“多谢老爷。”富商和旁边的几个朋客发出一阵猥琐的笑声。 “这位公子,可有相熟的姑娘?”鸨母近前来对杨铭福了一福,脸上的浓妆随着笑容挤在一起,让杨铭感到说不出的恶心。 “小生初来贵地,不谙风物,闻得这燕春楼是顺义城里数一数二的好去处,慕名而来,还请嬷嬷费心照应。”杨铭尽力模仿着风流文人的言语才情,从怀里取出一块碎银子放到桌上。 那鸨母眼睛朝桌上一睨,便知那碎银在三钱左右,顿时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明代的一两约相当于现代的37克。在明末这个白银匮乏的时代,白银的价值很高。一般人家一年能赚个几两银子,就够全家几口人的基本生活了。杨铭出手就是三钱银子,俨然就是流连欢场一掷千金的富家公子哥儿。 “公子请楼上坐”鸨母堆着笑着对杨铭欠身说道。 和现代一样,明代的妓女也分各种层次。最低档的流莺,和现代的站街女一样,路边巷角,骚姿弄首,引人入彀。浪荡子弟c贩夫走卒,花上几文铜钱,就可以求得一番快活。而高档妓女,则类似于现代的某些女明星,往来于高官显贵c才子富商之间,书画唱和,勾兑种种交易。 如明末名妓马湘兰,才艺双全,其画兰花更是一绝。上至朝廷大员,下至摆摊小贩,无有不知其大名者。明人潘之恒写了《亘史钞》一书,里面专门有一章《马湘兰传》。书中这样描绘马湘兰的声望:“无论宫掖戚畹c王公贵人c边城戍士c贩夫厮养无不知马湘兰者。湘兰名益噪,诸姬心害之,及见马姬高情逸韵人人皆自顾弗若。姬声华日盛,凡游闲子c沓拖少年,走马章台街者,以不识马姬为辱。” 这楼下陪客的妓女,都是一些大路货色,靠着皮肉卖笑赚几个辛苦钱。而那些美貌聪慧c才艺双绝的妓女,是不会在这大堂里抛头露面的。大抵都是深居在后院楼上的椒房里。遇到有钱c有品位的客人前来,才会引入幕中,鼓瑟调弦,甚至指点江山,激昂文字。双方性情相投c情感共鸣,才会成全好事。 “有劳嬷嬷前面带路”杨铭站起身来,却见邻座的姑娘显是听到了这边的风雅对话,抬起头在看自己。四目相对,那姑娘眼睛里露出几分哀怨和羡慕的神色。 一粒杏仁从空中落下,擦着姑娘的脸掉落在丹红髤漆的桌面,弹跳了几下,落在桌腿边的青砖地上。那姑娘看着邻座的杨铭,注意力分散了,没能接住对面富商抛来的杏仁。 那富商扭过头看了看杨铭,眉头皱了皱,一脸不快的样子。 “地上的,给爷叼起来!”富商掏出一小块五六分的银子扔到桌上,指着地上落着的杏仁对姑娘说道。 姑娘面色一滞,求救的目光望向杨铭身边的鸨母。 那鸨母脸一沉,狠狠地盯了姑娘一眼,随即又向杨铭这边扭过头来,堆起笑容,“公子,这边请” 姑娘低下了头,眼帘垂得低低的,跪倒在地上,弯下了腰 “这姑娘我要了。”杨铭低沉的声音充满了威严。 跪在地上的姑娘身子一震,弯下去的腰抬了起来,仰着脸看着杨铭,眼睛里露出惊讶和感激的神情。 “啪”的一声,那商人一巴掌拍在桌面上,人猛地站了起来。桌上的茶杯叮当作响,杯里的茶水溅出来,水渍在桌面上漫延着。 “唉哟大爷,您别生气”鸨母堆着笑上前对那商人礼着福,又用脚踢了踢跪在地上的姑娘,“桂儿,还不快把桌子擦一下” “公子,这丫头是雏儿,啥都不会”鸨母回过身对杨铭堆着笑,“公子请上楼,楼上的椒房里有好姑娘” “椒房的姑娘要,这姑娘我也要。”杨铭淡淡地说了句,上前两步到那商人面前,伸手抓住他的领口,胳膊一使劲,将那商人提得脚尖点地。 “算了,算了”商人旁边的几个朋客赶紧上来劝架。看着比他们明显高出一头而且壮实许多的杨铭,这几哥们怂了。 顺义南城的夜市里,人声鼎沸。临街铺面的炉火熊熊地燃着,似乎要将灯笼的昏光比下去,种种面食小吃在煎锅上滋滋作响,散发出一阵阵诱人的食物香味。街心上摆着各种地摊,小贩们提着灯笼吆喝着。灯笼光照之下,地摊上的梳子c剪刀c铜镜c首饰c陶罐c瓷器c茶叶c旧书c笔筒c砚台c丝布c鞋袜c帽子c旧衣服c针线头等小商品琳琅满目,从一个侧面显示出这个时代商业和手工业的发达。 小翠纤瘦的身影在人流如织的夜市里快步穿行着,地摊上低低的灯笼光从下往上映在她清秀的脸上,明暗交替的轮廊里有一种扑朔迷离的感觉。 穿过夜市区,转入另一条宽阔的大街。往前几十步,临街的就是顺义城最大的绸庄五凤绸缎庄。今天的生意早已打佯,五间宽的门面全部落了木板,可能是为了节省开支,门檐上的灯笼都没有点燃,一排无光的灯笼在夜风里窸窣地摇晃着。 临到门前,小翠回过头四周看了看,三长两短地轻轻敲响了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条缝。小翠侧着身子闪进进去,那门立即又关上了。 走在前面的伙计木无表情地领着路,带着小翠穿过前堂,进入后面的院子。两人一前一后地沿着房间的台阶往深处走。院墙内侧长着几棵高大的树木,茂密的枝叶遮住了外部高处的视线,院子的角落里还有一口水井。 后罩房的窗棂里亮着昏暗的灯光。那伙计带着小翠来到门前,敲开了门,侧身立在门外,看着小翠进了屋,随即转身离开。 屋内昏暗的烛光里,五六个人或站或坐着,围绕着一个坐在八仙桌旁的中年男子。那男子精瘦的脸,眼睛隐在烛光的阴影里,看不到他的任何表情。 “那厮戴着刘必显的帽子?”中年男子低沉地问道。 “是。”小翠低着头回答。 “刘必显平常身上带多少银子?” “二两多碎银。” 中年男子站了起来,背着手沉吟着。 戴着帽子,显然是为了掩饰身份。借了一两五钱银子,他要去干什么? 显然不会是吃饭。他在这城里没啥熟人,就算是兴之所致,要去夜市里喝点小酒,也不会抛下刘必显一个人去。 买东西也不太可能。夜市里的东西,少有值一两多银子的。而且他要买东西,犯不着自己跑出去。 访友?访友带着银子干什么?接济朋友?可他在这城里哪有什么朋友? “青楼!”站在中年男子旁边的妇人冷冷地说出两个字。这妇人二十七八年纪,丹凤眼,柳叶眉,美艳中透着一股冷峻之气。 青楼?!中年男子心中一凛。 他府里有那么多美貌的女子?嗯,历朝历代的皇帝王爷,就算有三宫六院,妻妾成群,也有逛青楼的。 中年男子扭头看了身边的妇人一眼,烛光在他鼻梁处闪过,一双阴沉的眼睛从黑暗中露了出来,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他的眼睛再次隐没在黑暗中,冰冷的声音问着面前的小翠。 “没有了。”小翠轻声地回答。 “你速回去,不要露出痕迹,铁车铁炮要想办法加紧打探。”中年男子的声音柔和起来,“你父母和弟弟都安好。上头说了,只要你干好这一票,就给你们全家抬旗,脱离奴籍,还会赏你父亲一个好差事” “多谢掌班照顾。”小翠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希望。 燕春楼后院楼上的椒房里,穿着翠色月华裙的妙龄女子正抚着琴,娇柔的身子随着双手的拨动起伏着,领口处的一抹雪白乍隐乍现。一曲《欸乃》音调悠扬,清新隽永,显出主人托迹渔樵,寄情烟霞的悠然神韵。 杨铭坐在铺了绣毡的杉木大椅上,搂着身旁贴身伺候的桂儿,品着香茗,听着面前佳人的琴声。 “好琴艺!”一曲终了,杨铭客套了一句。 面前这女子的琴艺还算不错,但比起现代古筝大师来,还是差了一些火候。作为听惯了cd碟片经典古筝曲的现代人,杨铭对这女子的琴艺并没有太大的惊艳感觉。 而且,杨铭自己会弹吉它和钢琴。现代音乐的和弦技法与节奏律动,比起古筝来讲,其音乐表现力要强得多。所谓巫山看过不是云罢了。 女子微笑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看来这位公子并非什么风雅之士,只是肯为美色掏腰包的富家公子罢了。 月华裙腰间的褶裥摇曵着,淡雅之色宛如月光,女子盈盈移步到杨铭面前。 “公子请喝茶”女子端起桌上的茶盏,却不是递给杨铭。 茶盏薄薄的边沿咬在女子的齿间,朱红的嘴唇微张着,轻盈的腰身弯下来,将茶盏送到杨铭的嘴边。 清茶入口,杨铭可以感觉到女子呼吸出来的芬芳。 “好茶!”杨铭轻声赞叹着。 “桂儿,再为公子酙茶。” 偎在杨铭身边的桂儿伸出素手,将茶盏满上。 女子端起茶盏,长长的指甲闪着凤仙花红的颜色,微微一笑,以袖掩面呡了一口。 朱红的嘴唇凑过来,贴在杨铭的嘴上,舌尖的搅动送着茶水喂入杨铭口中。 “一起睡吧。”忍受不了这份撩拨,杨铭站起身来,一手搂着桂儿,一手搂住翠色月华裙的妙龄女子。 “三个人?” “嗯。” 五凤绸缎庄后院的房间里,烛光愈加暗淡了。柳眉凤眼的妇人推门而入。 “尹掌班,已经探到了,那厮在燕春楼” “确切否?”坐在八仙桌旁的中年男子阴沉地问。 “确切!那厮点了二个倌人在楼上嫖宿,还跟大堂里的客人发生过冲突” “他是否带有兵器?”尹掌班问。 “没有。”妇人回答道,“但是随身可能携有短刃。” “行动!”尹掌班站起身,低沉的声音发出命令。 一阵利刃出鞘入鞘的声音,四名青壮男子麻利地将二尺长的短刀佩在腰间的衣服下,有两名青壮还拿着包了厚布的铁锤。 “韵秋,你带队行动,我去要王掌柜安排马车。若能抓到活的,立即送出城外”尹掌班对那妇人说道。 “晓得。”韵秋将一尺长的峨眉刺藏入袖中,对尹掌班点点头。 “你们跟我来。”韵秋对那四名青壮命令道。 “记住,不可贪功。”尹掌班冷冷地说,“就算抓不到活的,只要割了首级带回去,也是大功一件!” “晓得。”韵秋带着四名青壮闪出门外,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后院的黑暗之中。 尹掌班沉着脸,眼睛在烛光下闪烁,心里再次检查着行动的细节。 他的长统在铁车上,短铳没有随身携带。 他的雷法需要大铁炮的配合,而且近身也无法施展。 他在明,我在暗。 一切行动细节完美无缺,就算不能生擒此人,斩杀是万无一失的。 尹掌班脸上露出了阴冷的微笑。 只是,他忘记了,杨铭随身携带的格洛克17手枪。其实也不能说忘记,看到过杨铭用这种手枪击杀两名后金兵的人都死了,除了王成和杨铭自己之外。 杨铭将格洛克19给了许莹之后,又从行军袋里取出了自己的格洛克17手枪随身佩着。格洛克17是格洛克19的枪管加长版,两者的枪管c套筒是通用的,弹夹也基本通用。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38章 幽光 西厢房里,许莹抱着孩子焦虑地走来走去,如画几次伸手要接过孩子,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大半夜了杨铭还没回府,许莹带着如画去了刘必显的住所,让小翠将刘必显从内室请出来,当面询问杨铭的去向。与上次杨铭失踪时,刘必显问许莹的情形一样,刘必显这次也语焉不详了。许莹似乎从刘必显暖昧的笑容中感觉到了什么,回来的路上心里就一阵阵莫名的烦躁。 “小翠那姑娘不错。老实本份,言语不多,服侍人细心又勤快”许莹喃喃地说着,“要是将军身边也有个这样的人,就不会” 许莹犹豫着。以前她一直没有给杨铭指派贴身丫头,宁愿自己里里外外两头忙着。但现在的情形不同了,又有了个小枙,她不先拿出主意,要是小枙抢在前头提出来,局面就被动了。 “如画!”许莹停住脚步,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 “奴婢在。”如画上前一步,低着头站到许莹面前,心跳得像小鹿乱撞。 “你去把妤黛找来!”许莹冷冷地说。 “是。”如画轻轻地应了一声,迈着呆滞的脚步出门向着西裙房的方向走去。 午夜过了,燕春楼大堂里的客人逐渐散去,姑娘们揉着胳膊腿回后院楼下的房间里休息。楼上的椒房窗棂,灯影已灭,偶尔传来几不可闻的轻笑声。几个龟奴留在前堂打佯,将那遍地的尘垢污渍清扫拖洗,满桌的残杯剩盏收拾干净。 一个柳眉凤眼的中年美妇,身后带着四个精干的青壮家丁跨入大堂。那妇人深色短袄,美艳的脸上透着冷峻,进门站立,美目环视一周,隐隐一股英姿飒爽之气。 领班的龟奴赶紧趋前欠身,口里称道:“几位客官,小店已经打佯”心中却暗暗叫苦,看样子今天又遇上来店寻夫闹事的河东悍妇了,看样子还来头不小,也不知是哪个豪绅富贾家的大老婆打翻了醋坛子。 妇人也不磨矶,几块碎银子塞到龟奴手中,举手一摆,“老娘来寻那不成器的风流儿子,你等勿要声张。”声音淡漠,柳眉凤眼冷峻得让人不敢逼视。 那龟奴手头暗里一称,估计有四五钱的碎银子,心中大喜。这来店闹事寻夫寻子的多见,肯给银子的倒是少之又少,看来确是体面大户人家,名声要紧,不愿大张旗鼓惹风招雨。 如此甚好,大家都悄悄料理,店里也省很多麻烦。那龟奴扭头与旁边看着的另一个龟奴相视一笑,欠身对那妇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椒房里,铜盆的炭火已燃过大半,几块木炭幽幽地燃着红光,朦朦胧胧地映出桌椅衣架的轮廊。雕花月圆门内的香榻之上,裘被之中,妙龄女子的专业技巧,加上桂儿的百般应承,让杨铭酣畅淋漓,全身发虚,整个人像被淘空了一般。 杨铭喘着粗气,搂着怀里妙龄女子温香软玉的肌肤,贴着脸喃喃地说着:“婉华,你这真好”在他身后,侧躺着的桂儿手抚着他的肩膀,胸前结实而有弹性的突起在他背上蹭着,让他空荡荡的身体又开始悠然萌动。 在这春宵的千金一刻里,突然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谁啊?”贴在杨铭怀里的婉华声音稍稍有点吃惊。 “给姑娘房里添炭火的”外面的女声柔柔的、细细的,让人感到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嗯,是冷峻到极致的柔细。 “桂儿,去开门”婉华的嘴唇贴了一下杨铭的脸,一时心花怒放。看来这公子哥的身家非同小可,人进了自己的椒房,把这半夜添炭火的待遇也带进椒房了。 桂儿起身下床,摸索着雕花月圆门旁的衣架上的袄子。地上铜火盆的幽光照着她的背部,丰满的双臀显得格外圆润和结实。 空着亵衣,披上袄子,桂儿从里间的雕花月圆门来到外间,去给外面敲门的人开门。 一个人影闪进来,一只手捂在桂儿的嘴上,另一只手扳着她的肩膀,瞬息之间,就将她牢牢地扭抱控制住,桂儿甚至连一丝惊讶的声音都未能发出。 四条人影以二人一组,以迅雷不及掩耳却又无声无息的姿态闪进外间,一人持着短刀,一人持着铁锤,向着里间的香榻扑去。 炭火的幽幽红光中,包着厚布的铁锤只能看到一团影子,而引举在肩后的短刀,刃口的光芒如鲜血在流动。 第一组的两人已经扑进雕花月圆门,罗帐里依稀搂抱在一起的人影近在咫尺,似乎触手可及。 这时,罗帐里突然闪耀出一道白色的幽光,伴着呯的一声脆响,幽光照耀中,持刀的人影身子一歪,短刀咣当落到地上。接着又是一道幽光伴着枪声闪耀,持锤的人影向前扑倒,铁锤带着闷声摔落地上。 等前排的二个人影完全倒下去,后排的二个人影露出轮廊,他们的短刀和铁锤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变化,仍一如前排的冲奔着。 又是两道伴着枪声的闪光,后排的人影和铁锤扑于地上。 在枪声的闪光里,杨铭已经看清了外间站在桂儿身后扭抱着她的女人的脸,柳眉凤目,冷峻的美艳中带着极度的震惊之色。 顾不上自己光着身子,杨铭从罗帐里窜出,冲那妇人扑去。他要抓一个活口。 妇人一把推开身前的桂儿,倾着身体跨步向前,手中的峨眉刺闪着寒光迎面刺向杨铭。 杨铭一个闪避动作,左手抓住妇人刺出的手腕,用力地向下扭动擒拿。但他低估了妇人的力量和速度,抓住的手腕并没有扳动,僵持在空中,而妇人的左拳则狠狠地朝着杨铭的下巴击来。杨铭条件反射式的缩起脖子,妇人的拳头击在他的脸上,发出啪的沉闷见肉的声音,让他感到一阵眩晕。 对手是一个练家子! 杨铭暗暗叫苦。大半夜的红粉消磨,几乎耗光了他身体的全部能量,他已经没有力气像在拳击台上那样与对手正面抗搏了。 急骤的后退,杨铭的身体退过雕花月圆门,脚步带着几分踉跄。妇人坚强有力的手腕从他的手里挣脱,峨眉刺随着进击的步法向杨铭的胸口迅猛刺来。 已经退到了床边,再没有退路了。杨铭不敢再逞男子汉气概,右手的格洛克17扣动扳机,枪声响起,幽光一闪,帕拉贝鲁姆9mm子弹射中妇人的右大腿。妇人的身体失去平衡,扑倒在地上,手中的峨眉刺闪着寒光掉落。 杨铭喘出一口长气,手中的枪警惕地指着外间的方向,左手摸向床角,去摸寻自己的内衣内裤。 手摸到之处,却是一片芳草湿润之地,杨铭能感到抱着腿缩在床角的婉华全身都在发抖。 “婉华,别怕,我的内衣呢?”杨铭抚摸着女子,沉声安慰着她。 婉华的手打着哆索,在床上窸窣地摸寻着,几件衣物缠在一起,不知道哪件是哪件。她想说话,但是牙齿却忍不住一直打着颤。 杨铭将手缩回,又摸到床头的柜子上,拿到了自己的zippo打火机。 叮的一声,火苗串起来,地上的妇人挣扎着抬起头看着杨铭,冷峻美艳的脸突然呈现出极为羞愤的神色。 杨铭一愣,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火光照耀之下,只见自己那话儿威武地雄立着,方向正指着地上妇人的脸。 整个燕春楼里一片喧哗,那些已退入后院休息的姑娘们都起来了,和龟奴们一起聚在大堂里打听着、议论着。楼上的椒房里,一扇扇的窗户亮起了灯,楼道上响起一片杂乱的脚步声,那些留宿的客人们都收拾了东西,匆匆忙忙地离店而去,以免自己惹上这里的是非。 一队提着铁尺的差役走进大堂,在鸨母的带领之下登上通往二楼的楼梯。为首那差衙铁青着脸,显是为大半夜被叫起来处理这么个大案子感到又惊又怒。脚步阵阵,一行人到了案发现场的椒房门前,那差衙左右看看,跨步而入。 却见房内站着一个青布夹袄的男子,高大壮实,气宇轩昂,炯炯有神的眼睛里似乎带着一丝疲惫,头上的毫米短发显示着他独一无二的身份。男子的身后,两个姑娘手挽着手互相依偎地站着,低着头,脸上还残留着惊惶的神色。 那差役脸上的肌肉僵住了,嘴巴张着却说不出话来。 “老吴,又是你带队啊”杨铭记得在有凤楼带着差役闯进房间的也是这个姓吴的班头。 “是是在下”老吴躬身拱着手,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这几个人行刺我,被我毙了四个,还有一个活的”杨铭不慌不忙地向老吴介绍着案情。 老吴心中一惊,看着地下躺着的四具尸体和掉落的凶器,以他多年的办案经验,一眼就看出都是骠悍的强人。就连歪靠在床边的受伤女子,那体形身手也不是等闲之辈。这杨铭以一抵五,说击毙就击毙了,口气轻松的像玩儿似的,这战力 “这女的腿受了伤,还好没伤到动脉,你们找大夫处理一下,把弹子挑出来,好好审审”杨铭淡淡地介绍着,“你们先忙,我跟这两位姑娘还有事商量。” “这”老吴一时踌躇起来。按办案的规矩,杨铭和那两位现场目击的姑娘是不能商量什么的,可是杨铭说要商量,他又怎么敢说个不字? “哦,那还是按你们的规矩办吧”杨铭想到了衙门办案的规矩,“该干嘛干嘛,别吓着人家姑娘,也别影响人家店里的生意” 说罢,又转身对惊魂未定的两个姑娘拱拱手,“烦请两位姑娘明早来将军府一趟,在下有事想请两位姑娘帮忙。” 说罢,杨铭飘然离去。 房内的一行差役呆呆地站着,场面一阵沉默。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老吴狠狠地对手下的差衙们吼了起来,“该干嘛干嘛” 回到将军府,从西侧的角门进来,隐约听到科房里还响着算盘声。杨铭顺着游廊走到垂花门前,外面厚重的棋盘门早已关闭,没办法,只能拍门。杨铭考虑是不是以后给这里安个钥匙。 住在离垂花门最近的一间倒座房里的张二嫂过来给杨铭开了门,躬身提着灯笼将杨铭引往左边的抄手游廊。 “将军您可回来了”张二嫂嘴里念叨着,猛一抬头,却发现杨铭不见了。她惊讶地举起灯笼望去,却见杨铭的人影一溜烟地往从右边的抄手游廊窜了出来,顺着东边的游廊往里去了。 这杨铭自己也心虚,不敢走左边的抄手游廊,那样走会经过西厢房门口。走右边的抄手游廊出来,经东边的游廊去往正房,那就离西厢房远了。远远望去,一间西厢房的窗户还亮着烛光,那是许莹的房间。杨铭也不敢多看,埋着头在游廊里快步行走,好不容易来到正房建筑前。顺着游廊左转,一溜小跑,到了自己的房间处,右转进了门窜进正房的外间,喘了一口气休息,然后就进了自己睡觉的里间卧房。 一屁股坐到太师椅上,杨铭点燃一支烟,在黑暗中抽了起来。 云海雾山中,杨铭仔细地将晚上的行程梳理了一遍,总感觉是哪里出了问题。这几个刺客很明显就是来要自己的命,可他们是怎么知道自己是在青楼呢?除了刘必显之外,他没跟任何人说过。 首先刘必显应该是可以排除的,杨铭不认为刘必显会害他,这对刘必显没有任何好处。而且以刘必显的为人,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可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杨铭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他决定明天去找刘必显问问,两个人一起研究研究。 “将军,怎么没点蜡烛?”许莹的声音,她轻轻地进来了。 “许莹”杨铭吓得从太师椅上跳了起来。 “没没什么,”杨铭一时结巴了,“省省点蜡烛” 许莹轻轻地走到杨铭面前,身体带着一阵轻柔的香风。 “将军,是奴家太忙,又要照看孩子,没能侍候好您”杨铭感到许莹吐出的气息拂着自己的脸,柔若无骨的胳膊伸了过来,轻轻勾着他的脖子,柔软而弹性的双峰贴到他的胸前。 杨铭情不自禁地搂住了许莹,和她拥吻在一起。他尝到许莹娇柔的双唇上,似乎有一些苦涩的泪水滋味。 “许莹,不要哭”杨铭喃喃地说着,“明天我们一起去军营里联欢,好么?” 好久好久,两人搂抱在一起的身体才分开,双手却还紧握着。 “将军,燃上蜡烛,好么?”许莹轻轻地说。 “嗯。”杨铭掏出zippo打火机,点燃了烛台,“这些天太忙了,明天我要装个led灯,给你们也装一个” 烛光下,许莹的脸上带着柔柔淡淡的笑容。 “将军,您这里需要有人侍候奴家要替将军管外面的事” “哦,没事。”杨铭将许莹拉到太师椅上坐下,“我这里也没啥事,你不用担心啥。” “将军,奴家看妤黛这丫头不错。人本份老实,手脚也勤快” “这”杨铭一时还没回过神来。 “玲珑还小,等几年才能侍候将军,就先让妤黛在屋里侍候着吧。” “这,我这里也没啥事”杨铭努力地跟上许莹的思维。 许莹微笑着伸手抚了抚杨铭的脸,扭过头看着门外。 “妤黛,你进来吧。” 一阵轻轻的细密脚步声,穿着绛色褙子的妤黛眉眼低垂地走了进来,站到杨铭和许莹面前。 “奴婢妤黛,见过将军、少奶奶。” 烛光下,妤黛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清丽的脸上擦了细腻的铅粉,遮住了额头上还未消散的青淤。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39章 跳舞 早晨的雾气还未散去,太阳才刚刚露头,游廊花圃有了一点暖色,穿着军绿t恤的杨铭在院子里跑操。 昨夜差点栽在女刺客手里,让杨铭痛定思痛,觉得穿越以来一直在忙各种破事,每天的身体训练荒废了。长此以往,后果堪忧。因此,在这大年三十的早晨,杨铭恢复了部队生活的训练模式。 aa and papa ere yg bed ! aa r一lled 一ver and this is hat she said : 一h, give ne 一h, give ne p t p t 杨铭一边跑着,一边喊唱着美军猥琐跑操歌,鼻子和嘴里喷出的白色雾气在冬季的冷风里滚滚消散,身上的汗水浸透了t恤,衣服的面料贴在肌肤上,显出了六块腹肌的轮廓。 游廊里,三两成群的女子们惊讶地停住了手里的活,呆呆地看着吭哧吭哧跑着圈的杨铭,眼睛里露出了各种复杂的神情。 许莹抱着孩子站在西厢房前的游廊里,脸上带着笑意,目光随着杨铭的跑动而移动着,心里感觉暖暖的。 “如画,让她们都别看了,大家各忙各的——”话说到一半,许莹远远地看到小枙恣态慵倦地从房里出来了。 “如画,随我去垂花门。”许莹嘴角露出一丝不屑。 小枙走到游廊边上,看到院子里跑圈的杨铭,眼睛睁得大大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即目光扫视一圈四周游廊里三两成群的女子,眉头皱了皱。 “迎眉,让她们都干活去,别在这里干扰将军。今天要扫扬尘,挂灯笼,准备年夜饭,事多着呢。” “嗯”同样呆呆地看着杨铭跑圈的迎眉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挪着步走到一群女子旁边—— “别看了,今天好多事呢,去干活吧” 那几个女子望了望小枙,磨磨蹭蹭地走开了。 迎眉又顺着游廊往前挪步,到了游廊柱子旁的一个女子身边,“阿菁姐姐,别看了,去干活吧” “干活就干活呗。”阿菁白了迎眉一眼,“又不像你有主子要服侍,不用做事” “阿菁姐姐,我”迎眉噘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游廊里观望的女子们渐渐散去了,小枙眉梢眼角含情带笑,目光追着杨铭的身影,听着那些莫名其妙的英文跑操歌。 this is y rife ! this is y gun ! this is f一r fightg ! this is f一r fun ! 五千米跑完,到了正房前的游廊边,杨铭慢慢停了下来。一个绛色褙子的女子托着漆盘从正房门口出来,漆盘上叠得整整齐齐的一撂毛巾隐隐冒着热气。那女子脸上抹着细白的铅粉,远远看去,朱红的嘴唇如雪中花般娇艳欲滴。 杨铭接过妤黛递来的热毛巾,捂着脸擦拭着,毛巾的热气腾散出来,在他面前升起一阵白茫茫的雾气,瞬间又在寒冷干燥的空气中消散得无影无踪。 捂着脸擦了几圈,杨铭将用过的毛巾扔到漆盘上,那女子立即又将新的热毛巾递到他手中,杨铭接过来在头上和脖子处擦拭着。 小枙远远地看着这一幕,脸上的笑容滞住了,嘴唇紧紧地咬在一起。 院子中间的直道上,许莹脚步匆匆地从垂花门那边走过来,身后的如画低着头抱着孩子紧紧地跟着,似乎是发生了什么急事,她俩甚至没有走路程较远的游廊。 “将军,昨晚出了这么大事情,为什么没跟奴家说?”到了杨铭跟前,许莹语带气喘地问道。 将军府大堂后的花厅里,赵知县c刘必显c范同舟c丁有三等人或坐或站,每个人都是一脸的严肃。 这赵知县昨天刚给北京送去捷报,送信的人回来,将在北京城墙上听到的关于这次大捷的种种夸大之辞细细地回报给赵知县,赵知县听了是又惊又喜,心里又好生做了一番盘算。今天凌晨突到杨铭遇刺的消息,他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惊恐之余,心中不免暗自庆幸,幸亏行刺未成,万一这杨铭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将来朝廷来要人,自己可就掉大了。是以今日一大早,赵知县就带着范同舟赶来将军府问讯。 刘必显也在深深自责,后悔自己昨晚没有劝谏杨铭回府,还借什么银子帽子给他,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他这责任可就大了。而且,如果杨铭没了,自己手下这个大摊子恐怕立时就要散了。念及此,刘必显心中不禁一阵阵后怕。 今天一早见过赵知县和范同舟后,刘必显立即增加了将军府的警卫防范,不仅大堂门前增加了守卫的军士,府后的小巷和两侧也设置了岗哨和流动巡逻。 一众人在花厅里焦急地等着,及到杨铭和许莹进来,都哗拉拉地围了上去,你一言我一语地问了起来,花厅里顿时一阵嘈杂。 “没事,小case”杨铭轻松地对众人拱手一圈,又问那赵知县,“赵大人,那女的审过没?有没有招供?” 赵知县皱皱眉头,“衙门里连夜审过,那犯妇不肯开口身上伤势甚重,又不便骤用大刑,恐致毙命” “哦,那也不用急,先让她养好伤再审也不迟,不能让她死了”杨铭略一思忖,“等我有时间了去衙门看看,一起审审” 婉华和桂儿按杨铭的吩咐,一早就忐忑不安地来将军府听命。昨夜杨铭走后,差役们只是让她俩录了口供,其他并未为难她们,更没将她俩人带回衙门构陷勒索。婉华知道这都是杨铭临走前发的话起了作用,心中不禁大为感激,芳心窃窃。 到了将军府门前,却见七八名披甲军士持枪挎刀,目光警惕,守卫森严,俩人竟一时不敢近前,只得在大堂门外的台阶下面踟蹰徘徊着。忽听堂内一阵脚步喧哗,一群人交谈着从门内走出,前面一人依稀是本县之主的赵知县,那杨铭走在后面含笑拱手送着客人,一身青布夹袄,身形矫健,头上的毫米短发更是标新立异。 送赵知县一行离去,杨铭目光转过来,看到了台阶下远远立着的婉华,四目相对,婉华顿觉脸上一红,心里不知怎么就扑扑地跳了起来。 “两位姑娘来啦快请进来。”杨铭迈下台阶,跟婉华和桂儿打着招呼,“昨夜我走后,那些衙役们没有难为你们吧?” 刘必显在一旁看在眼里,不禁暗暗皱眉。这杨铭嫖妓倒也罢了,居然还公然一大早就将妓女请到府上来,这简直是成何体统。另一方面,他心里不禁也对这两位姑娘暗暗称奇,真不知这俩女子有何过人本领,竟能让将军如此朝夕牵挂。 “将军,大堂拥挤,还是走角门吧。”刘必显提醒着杨铭。 “哦先生所言甚是”杨铭觉得刘必显考虑问题就是比自己周到。 许莹坐在垂花门里听事。今天是除夕,各处都忙着过年,公事不多,只是晚上的军营联欢,甚觉新奇,她免不了多问了几句。 却见杨铭带着两名女子施施然进得门来。前面那女子薄施粉黛,云鬟轻挽,双目中隐约一股诗书华韵。跟着其后的女子虽然步态拘谨,但身材前凸后翘,也有那么几分姿色。 “将军,这两位姑娘?”许莹趋前问道。 “哦,是燕春院的两位姑娘,我今天请她们来是要” 杨铭话音未落,许莹顿时脸色大变。心道好你个杨铭,出去嫖妓还嫌不够,竟公然把这些狐狸精带回家里来狎玩 “一时说不清许莹,你也一起来,我们几个一起”杨铭拉起许莹的手要往内宅走。 “杨铭,你”许莹冷着的脸上顿时一阵绯红,甩开杨铭的手,狠狠地啐了他一口。 看到许莹这番模样,杨铭先是一愣,随即赶紧解释着,“我是请她们晚上到军营跳舞的” “军营?跳舞?”许莹一时没反应过来。 没等杨铭往下解释,他身后跟着的婉华和桂儿却脸色大变,尤其那桂儿,身子都开始哆索起来。 婉华感到心猛地往下沉,心中像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似的。昨夜的旑旎缠绵余温犹在,今天杨铭就要她俩去做营妓。别说是婉华这样的上等倌人,就算是桂儿那样的大堂姑娘,也是不会轻易去做营妓的。这军营的兵丁都是些粗野壮汉,可不懂什么惜香怜玉。而且人数众多,一天几十个粗野壮汉扑上来,一般女人那小身板可真是吃不住。 “就是跳舞,没别的”杨铭无可奈何地解释着。 正房的花厅里,杨铭掏出手机,放了一段韩国女子天团劳军演出的视频。婉华和桂儿看到杨铭手中这魔镜居然能放映出活动的人影,而且还声画并茂,俩人不禁惊呆了。 许莹还算好些,她看过无人机控制器彩色液晶屏的视频,对杨铭手机屏幕里的视频也算是见怪不怪了。及至近前看那画面,脸上却顿时一片绯红,忍不住又对杨铭啐了一口。 只见屏幕中,一群美丽妙龄女子,穿着肚兜短裙,伴着音乐在舞台上对着黑压压的一大群男子扭腰踢腿,搔首弄姿,春光无限。 许莹c婉华c桂儿等三女看着视频,除了满脸绯红之外,心中不禁也暗暗称奇。尤其是许莹和婉华俩人,都是见过世面的,寻常的歌舞花唱对她俩来讲早已不足为奇。可是这视频中女子的体态舞姿,那种青春和性感的美,那种让男人血脉贲张的肢体语言,却是从未见过的。而且那些女子的发型妆容,别样的清爽精致,更是让她俩看得如痴如醉。 视频放过一遍,许莹和婉华还是一幅意犹未尽的样子,杨铭只好再重放了一遍。他一边放视频,一边跟她们说着自己的想法。 “婉华c桂儿,你们俩去楼里找几个得力的姐妹,就按这视频里的舞姿学着跳,晚上去军营里表演没别的,就是跳舞。跳完了就送你们回去,保证安全。” 杨铭府里美貌女子虽然众多,但要她们去军营跳这种舞,料想那些女子没一个愿干的。若是用强,搞不好又有人要寻死觅活的。思来想去,在这个时代要找这么几个肯跳c能跳劳军舞的女子,也只有去妓院试试了。 “银子好说,要多少钱,我照给”杨铭跟婉华保证着。 吱呀一声,房门被猛地推开了,脸色冰冷的小枙急冲冲地闯了进来,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样子。 “你们在干什么?”看到屋内几人出乎意料地围着在看杨铭手中的物事,小枙冰冷的脸上顿时一半是尴尬,一半是惊讶。 “哦小枙,来,一起看”杨铭对小枙招着手。 “你们”小枙才凑过来看了一眼,也是满脸绯红。 她跺跺脚,作势要走人,却被杨铭一把搂住了腰。 “别走,一起看” 搞定了舞蹈队员的事,杨铭去后院的车上清理出了一堆物事,用行军袋装了提回来。他先给自己房里装了个led灯。杨铭房中原本就悬有料丝宫灯,只是一般不怎么用,平时照明还以是烛台为主,逢年过节才燃起宫灯。杨铭找了几个18的圆形led灯板,装了一个在宫灯里,通上电一试,光度洁白明亮,较之蜡烛那是天上地下的区别了。用充电式手电钻在墙面的木质处钻个孔,拧一个通用按钮开关进去,线走到暗处,一套现代化的照明设施就完成了。 如法炮制,杨铭给其他的几个房间也装上了led灯,包括许莹和小枙的房间都装上了,考虑到王成晚上读书写字的需要,他也给王成的房间装了一个。 这led灯板倒还罢了。单晶太阳能电板是安装在正房建筑的屋顶上的,正房的朝向是坐北朝南,适合太阳能电板的安装方向。而蓄能电池则是安装在杨铭卧房的后面,这是当时安装的时候图简便省事,没有考虑到整个院子的布线问题。现在要把电力引到其他房屋,走电线的距离就长了。而且将军府房屋的间距跨度比杨铭以前在部队里的宿舍房间的间距跨度要大得多,加上雕栏画栋等各种复杂建筑结构,走电线要绕墙转角。几盏灯安装下来,双芯ag14的多股软铜线就耗费了200多米,让杨铭暗暗有些心疼。 匆匆吃过午饭,整个将军府里一片忙碌。杨铭要和许莹一起去军营参加联欢晚会,小枙也决定在府里组织女子们一起除夕守岁。筹备年夜饭的,准备瓜果糖酥c花生瓜子等各种小食的,布置场地的,搜罗游戏器具的,乱哄哄的忙成一团糟,将军府从未像今天这么热闹过。 杨铭自己则还肩负着指导舞蹈队员排练的重要任务。婉华带了七八个女子过来,杨铭把她们安排在后院排练舞蹈,他把视频调成无限循环模式,让婉华带着那些女子照着练习。 许莹也过来看排舞,却被杨铭一把拉住。 “许莹,你今晚也表演一个节目” “干嘛要奴家表演?羞死人了” “怕什么?那些军士都认识你”杨铭劝着许莹,“人家柳如是也曾劳军嘛” 许莹自从得到了掌管信印的权力之后,她要求丁有三招的家丁必须到将军府登记入册,核实无误了才能吃粮。是以军营里的那些军士,基本上个个都认识许莹,许莹也记得大部分人。这也是杨铭为什么要拉许莹一起去军营参加联欢的原因之一。 “柳如是?”许莹奇怪地问。 “哦”杨铭这才想起柳如是出生于1618年,今年才11岁,她跟着钱谦益去劳军应该是十几年后南明时候的事了。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40章 联欢 军营的大食堂里,年夜饭后的桌椅板凳都搬走了,房梁上悬着的灯笼大分部都被熄灭掉了,只留下少数的几只发着昏黄的灯光。上首方位的墙边搭着一座舞台,与这个时代通常的舞台不同的是,这舞台的中间还向外伸出去一道纵向的窄长舞台,就像码头的栈桥一样,从舞台中间延伸到前方的观众区间。 这是一个超越时代的t型舞台! 杨铭在舞台上摆弄他带来的那些器材。两支义乌生产的cr一87喊话器,功率50,音量120分贝,声音可传300米。内置2600ha锂电池,也可以使用8节2号干电池,电量可连续工作16小时。喊话器自带b接口和tf卡插槽,可插u盘,也可插tf卡。机身带车载电源接口和aux音频信号线接口,喇叭口的中间还带强光灯。喊话器的咪头固定在喊话器的尾部,用一根类似电话听筒线的那种螺旋伸缩线连接于机身之上。咪头可以摘下来使用,上面有快捷操作按钮,可以开关c录音c调音量等。 这玩意是部队里用于列队c出操c训练c打靶时喊话用的。美军所用的这类零散小型的非战斗装备,从中国采购的很多,甚至军服军靴背包旗帜什么的,都采用中国货。 四支手提式应急灯,照射面积50至80平方米,照射距离300至500米,三档亮度调节,可调成投光灯c探照灯和警示灯模式。内置11000ha锂电池,连续照明时间5至40小时。这玩意在这个时代可算是神器,行军打仗要是有这么一支,瞬间就与敌方拉开了无法逾越的时代差距。 “忽马骑遍山谷,公度二将兵合,举火视之,虏也。”这是刘之伦传记里的记载。他带领的明军夜里遇到敌军部队,但没办法弄清是敌军还是援军,一直到敌军近到眼前,举火把才看清楚原来是敌军。最终结果是刘之伦部被包围,全军尽墨,本人也战败身死。如果当时有一支这样的应急灯,一里之外这么一照,就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了,也就不会这么容易被敌军包围了。 另外杨铭还带了一件神秘装备,那是他在一堆行军袋里找到的一只带投影功能的手机。这玩意不是部队的官方装备,而是哪个士兵自己私人物品。杨铭打算用这投影手机找个适当的机会,往石灰墙上投射一点影像,装神弄鬼唬一下军士们。 更先进c更复杂c更精密的装备不是没有,只是安装调试起来麻烦,还需要外接电源。系统越复杂,出错的可能就越多,杨铭没必要费这个折腾。就这两支喊话器c四支应急灯,外加自己兜里的投影手机,他完全有把握将这场晚会办的惊天动地。 参加联欢的除了军营里的军官c军士外,幕府师爷刘必显和手下的书办c差仆们也来了不少,范同舟作为县衙方面的代表也受邀参加。人群在整个大食堂里挤得满满当当的,有些没挤占到位置的,凑在门口c窗户边上伸着脖子往里瞧着,人人脸上都带着好奇和兴奋的表情。 舞台的后面,婉华带着的七八名女子局促不安地凑在一起,还在商量和确认出场的动作和顺序。第一次参加这种劳军演出,即使是这些见惯了各色人等的大堂姑娘们,也都有几分紧张的情绪,就连婉华自己,鼻梁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除夕联欢晚会现在开始——”喊话器里传出杨铭洪亮的声音。大部分的军士们从未领教过这种现代扩音设备的声音,他们一个个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伸长脖子张望着,不知这巨大的声音从何而来。 “马老四,老子没骗你吧?听见没?”一个曾在顺义城外接受过杨铭喊话器训斥的军士带着几分得意对身旁的军士说着。他以前曾跟同袍们吹嘘过杨铭的神奇扩音术,但人皆不信。今天事实俱在,这军士当然要好好得瑟一番。 “这声音好大”旁边的马老四瞪大着眼睛,脸上露出难以思议的表情。 “嘿嘿,老子早说了,咱们将军就不是一般人”那军士更得意了。 忽然,舞台一下子亮了起来,洁白炫亮的光笼罩着整个舞台,让屋顶燃着的灯笼变得如同萤火一般微弱。 一袭淡色月华裙的婉华怀抱琵琶,窈窕侧坐于杌凳之上,脸上薄施粉黛,整个人沐浴在led应急灯洁白的光辉之中。 哗的一下,人群里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欢呼之声。 饶是婉华在声色场中打滚多年,遇到这阵势,也不禁脸上一阵发红。 定了定心神,婉华拨动琴弦,一曲《十面埋伏》从指尖淌出,琵琶乐音通过喊话器的咪头进入扩音电路,经过tea功放芯片放大之后,珠落玉盘的乐声响彻全场。 人群里又是一片欢呼。 昨晚婉华的古筝曲未能在杨铭那里得到满意的回馈,这次她也不矜持了,上台就秀出了最拿手的琵琶。这琵琶是倌人们的当家本领,虽说在格调上可能不如古筝高贵典雅,但实际效果却好很多。乐声一出,杨铭听在耳里,也不禁鼓掌高呼了一声好。 一轮序引之后,乐声由散渐快。却见婉华那纤纤玉指越弹越急,娴熟的轮指手法将那曲意中的金鼓声c剑弩声c人马声表现得淋漓尽致。乐声感染之下,台下听众的情绪也跟着兴奋高亢起来。 到得最后“乌江自刎”那段,婉华先是交替奏出零落反复和节奏紧密之声,演绎着突围而走的项王和汉军紧追不舍的场面,然后指尖急拨,旋律顿时悲壮激烈无比,及到最高潮时,四弦齐划,猛然刹住,音乐戛然而止。 一曲演毕,婉华站起身来,抱着琵琶对台下盈盈一福。 人群里顿时响起沸腾般的掌声和叫好声。 灯光暗下来,婉华退场。杨铭待她从舞台走下,微笑地握住她的手,道声辛苦,却感觉这姑娘手心里全是汗。 “接下来,吾为将士们献歌一曲!”杨铭谢过婉华,自己就登台了。 婉华按着杨铭事先的交代,将手中喊话器的“b/tf—ic”开关拨了过来,按下播放键。立即,奇怪的乐声从喇叭里放了出来。 这喊话器的b/tf中的音乐文件和咪头麦克风的声音只能独立使用,不能混音。所以杨铭准备了两张同样内容的tf卡,分别插在两个喊话器中,这样就可以互相切换配合。 “岩烧店的烟味弥漫,隔壁是国术馆。” “店里面的妈妈桑,茶道有三段” 赫然是一首《双截棍》! 杨铭一曲吼完,全场一片沉默。数百军士们瞪着眼睛,不知道这唱的是什么玩意。 “好!”坐在前排的刘必显带头鼓起掌来,丁有三等一众军官也跟着喝彩 许莹捂着嘴吃吃地笑。 喊话器里发出急骤的鼓点乐声,那是夜店里的士高嗨歌。一个毛乎乎的网球扔到台下的人群里,随着鼓点在人群中急速地传递着。 杨铭按下喊话器的暂停键,鼓点戈然而止,手里拿着网球的军士被周围的人哄笑着抬了出来。 “你的,唱歌的干活!”杨铭将喊话器递到军士手里。 “将军,小的小的不会唱歌”,那军士满脸通红,手足无措。 “不会唱歌?”杨铭瞪着那军士,“那就吼几句!” 那军士涨红着脸憋了半天,吼出了一句:“小的愿为将军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好!”又是刘必显第一个站了起来,鼓着掌大声叫好。台下的军士们也跟着吼起好来。 继续击鼓传花,这次上来的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扭捏片刻,唱了一首[南中吕]驻云飞丢开: 索性丢开, 再不将他记上怀。 怕有神明在, 嗔我心肠歹。 呆,那里有神来! 丢开何害? 只看他们, 抛我入尘芥, 毕竟神明欠明白。 这是当时的流行歌曲。 接下来几轮,有吼秦腔的,有唱戏文的,还有唱不出来翻斤斗c拿大顶的,全场气氛一阵高潮。 吼得差不多了,杨铭决定让劳军舞蹈队上场。 音乐风格一变,节奏清晰明快的鼓点响了起来——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儿,就像天边最美的云朵” 伴随着《小苹果》的乐声,桂儿领着六七个姑娘,肚兜短裙,大腿以下全光,后面的人伸手搭着前面姑娘的肩,排成一队,和着音乐节奏一步一扭地走上台来。 “哦”人群像炸了锅一样,发出震耳欲聋的赞叹声。 一个转身,姑娘们的手齐齐伸向前方,手腕翻转,往里一勾 “哦”人群开始躁动了。 侧身,回首,双臂微张,屈膝翘臀 军士们站不住了,人群开始往前拥挤,坐在前排的军官们也都站了起来。 四个姑娘出列,向前几步,走上t台,双臂举起,时而前伸,时而抱头,时而撩发搔首,时而波浪摆动,双腿提抬屈伸,双臀翘收扭动。 “噢”人群冲破了军官座席,蜂踊至舞台边。 姑娘们开始踢腿—— 舞台边上黑压压的人群纷纷向前伸出手挥着c摇着 四个姑娘身形交错,各自退后几步,互换了t台的左右位置,齐刷刷地叉着步,挺胸昂首,朱唇微张。 “噢”密密麻麻围着t台的人群大声吼叫着,伸上t台边沿的手臂如风吹麦浪一般挥舞滚动。 又是一个踢腿,挤在t台边最前面的军士往台上用力地趴着c窜着。 两个姑娘被台下伸出的手臂撩到了小腿,她们赶紧退了一步,互相旋转,交换了t台的左右位置,又高高地踢开了腿。 “哗”的一声,左边的姑娘踢腿动作太快,短裙下的亵裤崩线了 “噢”人群开始失控了,一些军士在后面人的推攘c耸抬下,吼叫着窜上了t台 “啪c啪”丁有三黑着脸和几个高阶军官冲上t台,挥着鞭子对那些触碰c搂抱着姑娘的军士们抽了下去,那些军士一个个抱头鼠窜,跳下t台钻入人群之中。 音乐停止,姑娘们在t台上收成一队,双手抚腰,左边福一福,右边福一福,整齐地退场。 台下响起轰隆隆的叫好喝彩之声,经久不绝。 “刚才是哪几个窜上台来行为不轨的?给老子站出来!”杨铭拿着喊话器登上舞台,笑呵呵地说着。 台下的人群扭着头四处互相张望着,一片窃笑声。 “没人自己站出来是吧?”杨铭沉下脸,“那么本将军就把你们抓出来” 怎么抓?台下的军士抬起头一脸迷惑地看着杨铭。 “本将军不仅擅雷法,而且还擅摄影之术”杨铭开始装神弄鬼唬人了。 他挥一挥手,四盏应急灯全部熄灭了,整个会场顿时昏暗下来,只剩下几盏灯笼依稀照着人群的轮廊。 白石灰的墙壁上,出现了手机投射的视频。画面里,t台两边密密麻麻的人群拥挤着,伸上t台边沿的手臂如风吹麦浪一般挥舞滚动。 几个军士窜上t台,触碰搂抱跳舞的姑娘。 “啊”看到墙壁上放映的这种离奇幻术,台下的军士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画面定格了,一个军士双手搂着姑娘的膝弯,脸贴在姑娘的大腿上。 “这是谁?”杨铭手指在手机屏幕上一拨,画面刷的放大了。 “段老三!”人群里发出一阵哄笑之声。 “谁是段老三?上来!”杨铭笑着喝道。 在人群的推攘下,一个军士涨红着脸上来了。 先让那军士一边站着,杨铭继续播放视频,画面再次定格c放大。 “这个又是谁?”画面里,一个军士手搭着姑娘的肩,勾着腰似乎想要亲上一口。 “王大麻子!”人群里再次发出巨大的哄笑之声。 “王王什么的,上来!”杨铭喝道。 不大功夫,六七个窜上t台的军士都给抓上来了。这几爷站成一排,红着脸,低着头,t台底下的人起着哄,大笑着。 “今儿过年,不作重罚,上台的人表演一个节目——俯卧撑”杨铭宣布了处罚结果。 俯卧撑是啥?军士们都疑惑地看着杨铭。 “这个简单,我先示范一个。”杨铭趴在台上,做了一个标准的俯卧撑动作。 人群里发出了一阵怪异的笑声——这他娘的不就是干那活的姿势动作嘛?! “每人五十个,大家数数!”杨铭命令道。 段老三等几人趴在台上,老老实实地做起了俯卧撑,下面的军士轰笑着一c二c三的数着数,整个会场里一片欢腾。 喇叭里响起了一节大气典雅的过门音乐,杨铭庄重地宣布: “接下来,有请许娘子为大家献上一曲!” “哦”全场响起了惊喜的赞叹声。 这许娘子是谁?将军府的管事掌印之人啊。在场的军士几乎没有不知道c不认识她的。他们投充家丁,经丁有三遴选通过之后,都得到将军府面见许娘子,核实员额,登记入册,才能当上兵,吃上粮。换现在职场的说法,这可是hr部门的顶头领导啊。 灯光亮起,舞台中央,许莹一袭翠色月华裙,端庄典雅,仪态万方,宛如月中仙子下凡一般。两支应急灯从下往上打着光,更显出她纤秀的腰身和高耸入云的山峰。 杨铭站在舞台边上,微笑地看着许莹。只见许莹轻轻抚了一下心口,目光与他对视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 满满的《我是歌手》即视感。杨铭按下了喊话器的播放键,优美的伴奏旋律在整个会场上飘扬。 许莹左手挽着喊话器端庄的贴置于腰身一侧,右手将咪头送到面前,朱唇轻启,甜美的歌声切入和弦,唱出了今天刚学会的歌—— 军港的夜啊,静悄悄~ 海浪把战舰,轻轻地摇~ 年轻的水兵,头枕着波涛~ 睡梦中露出,甜美的微笑 杨铭之所以为许莹选这首歌,一来是因为旋律优美易学易唱,二来是军旅歌曲,适合于今天的场景,三来歌词内容与时代不违和。战舰,大明水师也有战舰嘛,谁让你理解为驱逐舰c巡洋舰了? 海风你轻轻地吹, 海浪你轻轻地摇, 年轻的水兵多么辛劳。 待到朝霞映红了海面, 看我们的战舰又要起锚。 一曲终了,整个会场一片沉寂。突然,暴风骤雨般的掌声爆发出来,全场数百将士激动地点着头,鼓着掌,杨铭看到,有很多军士眼睛里泛起了泪光。 “真巾帼佳人也!”刘必显抚掌喟然叹道。 “刘先生这帽子再借我用一用吧。”晚会到此也该结束了,杨铭还想来个余兴节目。 刘必显一惊,随即莞尔一笑,将帽子摘下来递给杨铭。今天这环境,要说杨铭再去青楼,他是打死都不相信的。 “弟兄们,接下来是有赏问答环节”杨铭举起狐皮帽子,“这帽子暖不暖和,好不好?” 应急灯的光打在杨铭手中高举的狐皮帽子上,映出油光水滑的皮质,显然不是低档便宜货色。 这个年代,这个季节,能有顶舒适的帽子保暖,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梦想。 “暖和!” “好!” 军士们齐齐地答着。 “你们谁想要?” “我要!”底下的人兴奋起来了,伸出手挥着。 “我现在提个问题,很简单,每个人都会的。谁先答出来,这帽子就赏给谁!”杨铭大声宣布。 “哦”军士们都伸长了脖子。 “听好了”杨铭一本正经地说出了他的问题: “话说,小宝的娘亲有三个孩子,老大叫大毛,老二叫二毛,请问,老三叫什么?” “三毛!”数百人异口同声地喊着答案,声音震得连屋顶的瓦片都在嗡嗡作响。 许莹和婉华笑弯了腰,俩人手臂搭着手臂,支撑着身体不要笑倒在地上。 刘必显在一旁也呵呵地笑了起来。 “刘先生,有何可笑之处?”范同舟奇怪地问道。 刘必显没有回答,却从杨铭手中接过帽子,上前几步走到舞台边上,屈起手臂将帽子收在腰前,胳臂往外一扬,做出一个抛的动作。底下的军士们都欢呼着举起手跳跃起来,准备接抛过来的帽子。刘必显却没有真的抛出,他又换了一个方向,做了个同样的动作,那一方的军士也举手欢呼跳跃起来。如此再三,最后刘必显向舞台正前方远远地把帽子抛了出去。那一方的军士们拥挤着,疯抢着,最终抢到帽子的那个幸运军士高举着手中的帽子,呵呵地傻笑着,跳跃着。 见此情景,杨铭不禁对刘必显暗暗佩服。现代明星在演唱会中向台下粉丝扔帽子的招他这么快就学会了,而且还是无师自通。确实是人才啊。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41章 斗琵琶 军营对面的校场里,一排排的难民窝棚里零零星星的仍燃着一些灯火,隐约可见三两成群的难民们聚集交谈着。这些难民们在颠沛流离中辞别旧岁,都在祈祷和憧憬新的一年里能够重返乡梓,回到往昔的太平生活。 大街上,家家户户都挂起了灯笼,光影成行成线,一眼望不到头。过年是团聚的日子,城里的居民,不论贫富贵贱,总能一家人吃个团圆的年夜饭。而离这华灯街头几百米距离的城墙之外,兵燹之后,早已是一片荒凉,杳无人烟。 从军营回来的一行人到了将军府街口,杨铭c许莹c刘必显等人要往左进入将军府前大街,由几个军士护送范同舟c几个书办c婉华c桂儿等女子继续前行。 今晚的联欢会是婉华从艺多年来从未有过的体验,一直到将军府街口之前,婉华的心里都还隐隐带着兴奋。此刻就要分别,她突然感到心里嗄噔一下,整个人似乎有一种空荡荡的感觉。 “今晚几位姑娘都辛苦了。”杨铭向婉华含笑拱手,“将来军营里再有此类活动,还请婉华姑娘继续费心帮衬。” “但凭将军吩咐。”婉华轻轻一福,眼中露出几分落寞之色。 将军府的后院里,一片寂静的黑暗,除了宿巢树上的留鸟偶尔呢喃几声,再无任何其他声息。 万赖寂静之中,黑暗处发出“嚓”的一声,那是火刀划过火石的声音。一个纤瘦的身影就是手里艾绒燃出的火光,快步绕过假山小径,向院子深处探去。 这是小翠第一次进入内宅。今晚府里的女子们除夕守岁,她也受邀参加。在一众女子们的觥筹嘻闹之间,小翠寻个机会出来,到这后院打探铁车铁炮的情形。 一步c二步,小翠沿着977重卡绕行一圈,数着脚步估算着大铁车的方围。眼前这大铁车,高约丈余,宽近一丈,长度却有五六丈,站在车头处,手里艾绒的火光竟然照不到车尾。虽然事先已有一些粗略的情报信息,但亲眼看到的这辆大铁车的庞大体形还是让她暗暗心惊。 再看那辆小铁车,后厢盖着厚实的黄绿色帆布,四角扎得紧紧的,手摸上去,有一种光滑c细密c厚实的感觉,竟不知是何物织成。铁车顶上的长铳也盖着帆布,看不到具体的细节。小铁车的车门紧闭着,门上似乎有个地方是拉手,小翠伸手拉了拉,却拉不到,显然门是锁住的。小翠将艾绒凑近车窗,希望能看到里面的情形,但是,火花映照之下,车窗里只映出了自己的脸。小翠心里一惊,却看见车窗映着的清秀面容上,一行泪水滴了下来。她心中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家人,在这除夕这夜,他们都安好么?吃得饱么?穿得暖么?是否也会在想自己这个远在异乡的女儿? 按住心头的思绪,小翠继续寻找传说中的大铁炮。她举着艾绒往前探寻,终于在一排槐树的那边,看到了铁炮的轮廊,大铁炮高高的炮管指着天空,上面盖着厚实的帆布炮衣。 西厢房的花厅里,桌上杯盘狼藉,骰子骨牌c双陆象棋c六博投壶等游戏器具横七竖八地放置着,守岁的一众女子们此时却正在斗琵琶。 琴声如珠玉跳跃般地响起,玲珑指尖如风,疾速地拨动着怀中的琵琶,一曲《海青拿天鹅》琅琅奏出。旁边的王成呆呆地看着,脸上都要痴住了。 明代的琵琶是极为流行的乐器,不仅那些卖艺倌人,一般大户人家的丫环使女,都要学习的。就算是男子,善琵琶者也不少。比如《金瓶梅》里的谢希大就弹得一手好琵琶。即使是武人,江阴守城八十一天的弓手黄云江c《扬州十日记》里那个杨姓守将,亦善弹唱。 “你们好雅兴啊”杨铭携着许莹掀帘进来,笑吟吟地打着招呼,目光却忍不住落到正在弹琴的玲珑脸上。 四目相对,玲珑脸上一阵绯红,指下的琵琶琴音竟有些乱了起来。 坐在上首的小枙起身相迎,让杨铭坐在中间,自己和许莹一左一右地陪着。 “玲珑,还有小蕙,你们俩小小年纪,能弹到这样,还算不错。”小枙淡淡地点评着各人的琴艺,“只是,后面弹的有点乱” “采兰弹的好,你们俩以后多跟她学学。” “枙少奶奶过奖了”坐在墙边的一个女子抱着琵琶,欠身向小枙谢过。 女子们斗琵琶,小枙原本只是做判官。此时情郎坐在身旁,芳心窃窃,便也取过琵琶,轻舒玉笋,细细地弹了起来。清幽舒畅的琴声响起,却是一段《梅花三弄》。 “枙少奶奶弹的才真是好”琴音刚落,那女子采兰便称赞起来。 小枙淡淡一笑,一双妙目却看着身旁的杨铭,四目相对,一时郎情妾意,娇柔无限。 “小枙妹子这手琵琶技艺,比起那勾栏里的弹唱姐儿也是不遑多让啊”坐在杨铭右边的许莹笑吟吟地说道。 从垂花门进来,许莹还沉浸在《军港之夜》的优美旋律之中,一路上杨铭搂着她夸赞了无数遍,脸上的吻都落了十来个。此时一进门便被小枙抢了先声,心中的醋坛子一旦打翻,再深的涵养也按捺不住了。 花厅内的一众女子低下头,忍着嘴角的笑意,却终于有人忍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坐在小枙身后的迎眉闻声看去,却见那笑出声的女子正是阿菁,便急忙向她使着眼色,唯恐她再接上什么话儿。 听得许莹此言,小枙脸色顿时一变,哼地冷笑一声,“许姐姐有所不知,妹妹这琵琶,还正是跟着勾栏里的弹唱姐儿学的。” 说罢扭头看着杨铭,目光里柔情似水,“檀郎,奴家再为你弹上一曲” 指尖轻拨,款弄冰弦,却是幽幽的小曲调儿。伴着琴声,小枙颔首低声唱道: 冠儿不带懒梳妆,髻挽青丝云鬓光,金钗斜插在乌云上。 唤梅香,开笼箱,穿一套素缟衣裳,打扮的是西施模样。 出绣房,梅香,你与我卷起帘儿,烧一炷儿夜香。 此曲甫一唱出,厅内的一众女子顿时愕然,随即便一个个脸色绯红,都将那粉脸埋得低低的,不敢往这边望来。便是那玲珑c小蕙,年岁尚幼,不知这曲来历,也在这香艳的小调声里感到扭捏起来。 原来是小枙心中气恼许莹拿她和勾栏姐儿比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径直就将那《金瓶梅》里潘金莲勾引西门大官人的曲儿对杨铭弹唱出来了。 作为曾经的文艺青年,对这曲儿的来历杨铭自然是知道的。此刻佳人在旁,琴声幽幽,对着自己浅吟低唱,不禁感到脸上发烧,心旌一阵摇曵,伸手就将小枙的腰搂着了。 小枙歪着身子依偎到杨铭的怀里,一曲唱完,手中那琴弦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那纤纤玉笋,就像拨弄在杨铭的心上,撩得他心头一阵发颤。 许莹脸色铁青,在众女子面前又不好发作,便伸手在桌下掐住杨铭的大腿,狠狠地捏了一把。 啊的一声,杨铭吃痛叫了出来,这不知道飞到哪里的心神才算是回来了。 “如画,去把我屋里的琵琶拿来。”许莹冷冷地吩咐道。 眼看两边这情势不好收场,杨铭赶紧出来打趣: “你们先别弹了,这个我也给你们弹一曲吧” 听得杨铭此语,一众女子都抬起了头,各种复杂的目光朝着杨铭看了过来。 原来这将军还会弹曲? “你们等着,我去拿我的琴”这琵琶杨铭是不会的,他要去后院车上找自己的吉它。 小翠燃着艾绒,掀开炮衣的一角,仔细打量着,心中默记着大炮的模样和结构。忽然,远处闪动着白色的光,伴随着脚步声向着这边过来了。 借着艾绒的火光迅速地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和路线,小翠将艾绒捻熄了,身子闪进黑暗中。 杨铭急冲冲地跑到后院拿吉它,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led灯长亮着,洁白的光照破院子里的幽深黑暗。 看来以后还是要在这里装一盏路灯。杨铭心里这样想着,只需要一盏18的led灯板,用灯笼之类的蒙子将光扩投出去,这院子里至少可以看得到路了,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不随身携带照明完全没法走路。 突然,他发现前面的远处似乎有影子闪过。手机led的光照到那里,亮度已经很微弱了,看不清是人还是别的什么风吹草动。 杨铭的警惕一下子提了起来,喝了一声“是谁”,一只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摸住了身上携带的格洛克17,向那个方向冲刺着追了过去。 冲过977重卡和悍马车,跑向大炮的方位,继续向前追,手机光照下,他看到一棵槐树的后面,站着一个纤瘦的身影。 “不许动!”格洛克17拨出来指向前方,杨铭举着手机照明,以战术步法向人影逼近。 人影近前了,杨铭松了口气,举着的格洛克手枪也放了下来。手机光照之下,那个一脸惊恐的人影原来是刘必显的侍女小翠。 “小翠姑娘,怎么是你?”杨铭奇怪地问道。 “奴婢奴婢今晚到府里跟着枙少奶奶一起守岁”小翠脸上红了,“奴婢内急,又不知道茅房在哪里” “哦”杨铭脸上也红了红。 “奴婢只好悄悄跑到后院里奴婢小解完了,这后院里太暗了,奴婢找不到回去的路” led光照之下,小翠低着头,脸上带着几分惶恐和羞涩。 “哦,没事,以后我在这里装一盏路灯就好了”看着小翠清秀的脸蛋,杨铭感到一种冲动。但对方是刘必显的侍女,那种禽兽不如的事杨铭是不会干的。 “小翠,你在这里正好,来,你帮我拿着灯照亮,我去车上找点东西” 重卡车厢后的门打开了,杨铭爬上去找自己的行军袋。小翠将手机举得高高的,led灯光通过打开的半扇车厢门照了进去,只见里面堆得满满的各种木箱和纸箱,箱子的间隙里见缝插针地搁放黑色的c驼黄色的c迷彩色的行军袋。 “找到了。”杨铭提着他的吉它盒从车厢里跳了下来。 看到杨铭和小翠一起进来,许莹脸上一阵愕然,正要发问,杨铭自己就说了: “你们也真是的,邀人家小翠姑娘来玩,却让人家一个人在外面游廊里站着吹冷风” 小翠感激地看了杨铭一眼。 “此地无银三百两!”许莹心里暗骂了一句。随即转念一想,不对啊,这杨铭出去也就片刻功夫,还拿了琴回来,这点时间又能有什么事? 许莹的脸色缓了过来,柔声招呼着小翠:“小翠姑娘,来,这边坐,一起听将军弹琴” 琴盒打开,女子们都伸长脖子看着,杨铭拿出来的是她们从未见过的乐器。 将吉它抱在怀里,拨弄几下,调调弦,悠扬婉转的琴声在花厅里飘荡。 墨已入水,渡一池青花。 揽五分红霞,采竹回家。 悠悠风来,埋一地桑麻。 一身袈裟,把相思放下。 许莹惊讶的看着杨铭,这曲儿跟今晚军营联欢会上吼的那歌完全两种风格好不好 十里桃花,待嫁的年华。 凤冠的珍珠,挽进头发。 檀香拂过,玉镯弄轻纱。 空留一盏,芽色的清茶。 看着杨铭抚琴低唱,小枙的眼睛里泛起了泪光,心儿好像又回到那个晴朗的下午,她横躺在杨铭的臂弯里,头顶的绿树碧瓦和蓝天白云一起旋转着,整个人像飘了起来 倘若我心中的山水,你眼中都看到。 我便一步一莲花祈祷。 怎知那浮生一片草,岁月催人老。 风月花鸟一笑尘缘了。 暂停了吟唱,指头弹着间奏l一,杨铭抬起头来,却见一屋子的女子都盯着自己痴痴地看着。他的目光落在那张粉雕玉琢晶莹剔透的脸上,久久不能离开。 玲珑娇羞地低下了头,手指在怀里琵琶的弦上来回地勒滑着,指尖上那种又痛又痒的感觉跟着吉它乐音一起婉转悱恻地漫延到整个身子。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42章 元旦 崇祯三年正月初一日,新年元旦日。这一日是朝贺的日子,所有在京文武百官在皇极殿朝拜皇帝,为皇帝和帝国献上新年的祝福。 按以往的惯例,这一仪式在天没亮就要准备。寅时(凌晨3一5时),成百上千的官员在午门外集合。当午门上的鼓敲响时,官员们开始列队。等到卯时(早5一7时)左右,午门上的鼓再次被敲响,官员们开始从午门进入。午门有五道门,中间的门是“御道”,只有皇帝才能走,旁边的两道门是当值的侍卫c将军等人走的,最边上那两道门被称为左掖门,右掖门。文官走左,武官走右。 官员们进入午门以后,要先在金水桥南按照品级排好队,等待皇上到来。皇上快到时会有人鸣鞭,这时大臣们就开始过桥,过了桥之后就按照文左武右的顺序排在御道两边,恭迎皇帝的到来。 皇帝的座位在皇极殿里,等皇帝坐上御座之后,再次鸣鞭,鸿胪寺的官员就会喊:“入班”,官员们依次走进御道,对皇帝行五拜三叩之礼。 因为人数众多c仪式繁杂,这场朝贺仪式往往需要费时一天完成。官员们天不亮就参加仪式,到天快黑了才能散场回家。中途没有饭吃,上十个小时站下来,官员们都饿得老眼昏花。甚至散场的时候,因为大家都急于回家,人群奔驱,还曾发生过踩踏事故。正德十一年元旦大朝会的时候,五十六岁的将军赵朗体力不支,晕倒在地,被拥挤而出的人群踩踏而死。 今年的元旦朝贺正值国家多难之秋,前日后金军才从北京城下退兵,北京城之外的乡村c周边的很多城池都在后金军的军事占领中。在这种危难的情势下,朝贺的仪式简化了许多。 十九岁的崇祯天子坐在皇极殿的龙座上,脸上带着庄严刚毅的神色,俯视着殿下成百上千的文武百官们,接受他们的朝拜。 崇祯看到,殿下按部就班排列成行的官员中,为首的是内阁首辅韩爌c次辅李标,阁臣周廷儒c钱龙锡c成基命,以及吏部尚书王永光c户部尚书毕自严c礼部尚书李腾芳c兵部尚书梁廷栋c刑部尚书韩继思c工部尚书南居益等。这些人所代表的内阁和中央各部就是崇祯朝的政治班底。在皇帝的心里,是多么地希望能在这新的一年里,君臣一心,励精图志,外御强虏,内安天下,以实现他中兴大明的宏伟抱负。可是世事真的就如皇帝所愿吗? 崇祯将目光落在内阁首辅韩爌身上,他是袁崇焕中进士时的座师,此次己巳之变,袁崇焕的责任至关重大,他韩爌作为老师,也脱了不干系。崇祯的心里已经下了决定,年后就罢免韩爌的首辅职位,接替韩爌的人选是次辅李标。此时,崇祯万万想不到的是,这只是他当国17年频繁走马换相16任的开始。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更让崇祯忧心的事,那就是勤王军中的乱兵。 崇祯元年(1628年)朝廷对驿站进行了改革,精简驿站。银川驿卒李自成因丢失公文被裁撤,失业回到陕西米脂老家。同年冬季,李自成因欠债不还被债主告到米脂县衙,县令晏子宾将他戴枷游街示众。被释放后,李自成杀死了债主艾诏,随后又因妻子韩金儿和村里名叫盖虎儿的男子通奸,李自成又杀了妻子,于是就背上了两条人命官司。为逃避刑罚,他同侄儿李过一起于崇祯二年(1629年)二月到甘肃甘州投军。 其时,杨肇基任甘州总兵,王国任参将。李自成从军后受到王国的赏识,不久便提升为把总。崇祯二年(1629年)冬,己巳之变,后金入犯北京,朝廷急调四方军队赴北京防守。李自成所在部队随参将王国向京师进发,途经金县(今甘肃榆中),因为拖欠军饷,李自成杀了参将王国和当地县令,开始了他的流寇生涯。 这李自成为什么这么猛?动不动就拨刀杀人?因为他是党项人!这些剽悍的族群动不动就拨刀杀人,是不是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李自成的远祖李继迁,党项族平夏部人,出生地被称为李继迁寨,曾为北宋时曾任定难军节度使,是西夏王朝开国皇帝李元昊的祖父。他在与宋军交战时被箭射伤,创伤恶化不治身亡。后来,李元昊称帝,李继迁被谥为太祖。 李自成于明朝万历三十四年,即公元1606年8月出生在陕西米脂河西二百里的李继迁寨,当地人也称李继迁村,或者李家站。村里的人代代口口相传,这里住的人都是李继迁的后人。李自成出生不久,其祖父李海因生活所逼,迁至原米脂地长峁村居住,因此,人们说李自成“生在李继迁寨,长在长峁村。” 李自成在建立大顺王朝时,也以李继迁为太祖,就是把自己所建立的大顺朝等当作是西夏王朝的后继王朝。 另外,此次后金入犯,还有山西巡抚耿如杞和总兵官张鸿功率领五千将士赶来北京勤王。对于这些客兵,朝廷有着严格的后勤制度,部队必须按照要求赶到指定的地点,当达的当天,不准开粮,第二天在划定的防区内结好了军营,后勤供应才会送来。 耿如杞的部队最先被要求去守卫通州,赶到那里的第二天,又改派他们前往昌平,刚到昌平又改派他们奔往良乡。就是从北京的东部跑到北部,再跑到西南部。北京那么大,这五千人在几天之内围着北京城绕了大半圈。这种调动很好理解,主要是根据敌情的变化,随时调整他们的位置。 问题是,因为一直没有确定他们的防区,后勤物资也就一直没有送给他们。将士们辛苦奔波,却一直吃不到饭,空着肚子在跑,自然是越跑火气越大。三天之后,军中终于大乱,“噪而大掠”,他们不再理会长官的命令,而是到民间去抢夺财物粮食。 据《绥寇纪略》所载,最初军士们只是沿山东一带劫掠。崇祯皇帝很快得到消息,大怒,痛恨耿如杞和张鸿功不能约束军士,下令逮问。巡抚和主将被抓,五千军士没有了首领,而且害怕被处罚,哄然而散,一路奔回陕西和山西交界处。 于是李自成所率的乱兵出来与这些山西乱兵结合,十天半月间就聚集了万余人,推高迎祥为首,称闯王,转寇山西c河南。 十四年后,李自成率领的这些乱军攻入北京,灭亡明朝。 坤宁宫里,女官们设置好了皇后御座,陈列香案c仪仗c女乐等于丹陛及丹墀东西两面,穿戴着九龙四凤冠的十八岁大明皇后周氏奏乐升座。她头上戴的凤冠用漆竹丝编成圆形冠胎,表面冒以翡翠纱,冠顶饰着金龙和金凤,冠身上部铺有四十片点翠镶珍珠的如意云,下饰大珠花十二树,小珠花(飘枝花)十二枝,冠底口沿外侧为翠口圈,上缀珍珠宝石钿花及翠钿各十二个,托里镶金口圈一周。凤冠后部的博鬓前端如椭圆形,往后渐收,左右各三扇,嵌在金钑龙吞口中,每扇上皆饰有金龙c翠云c珍珠等。博鬓朝向下方一侧的边沿缀有珠络,并垂珠滴。 皇后清秀的面容在精美绝仑的四凤冠的衬饰之下,端庄c高贵c典雅c贤淑,十八岁的少女母仪天下。 由后妃和嫔侍们组成的命班首先中道之东西对皇后朝拜,然后,由朝廷勋贵c高官的妻眷中受诰命的众命妇们拜于东西丹墀内北向。冠服霞帔的命妇们首先齐拜,再分作若干班,进贺笺并赞拜。 “众命妇赐钞一锭。”行礼完毕,周皇后按礼节规定给予赏赐。 《明史食货二》:“钞一锭,折米一石;金一两,十石;银一两,二石。”钞一锭,也就是半两银子。这位皇后素来勤俭贤德,从不滥施赏赐。 北京城东北方向四十里外的顺义城中,游击将军府里,垂花门内,杨铭一大早就在跑操。 唱喊着英文的猥琐跑操歌,杨铭跑得气喘吁吁,昨夜的颠鸾倒凤消耗了大量的体能,今天一大早就起来了,睡眠时间太短身体还没恢复。 西边的游廊里,数十名女子排成二列纵队。在这大年初一里,她们都穿着自己最体面c最漂亮的衣裳,桃红柳绿,莺燕成行,所有的目光都跟随着跑圈的杨铭而移动着。 正房前的游廊里,许莹c小枙并排站着,她们身后站着如画c迎眉和妤黛。 最后一圈,杨铭拖着沉重的步伐挪到游廊前,接过妤黛奉上的热毛巾满头擦拭着汗水。 “我靠,真累”杨铭喘着气说道。 小枙脸上微微一红,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下意识地看了右边的许莹一眼。却见许莹粉面含春,一双桃花眼看着杨铭,目光中几分爱意,几分怜惜。 “妤黛,快服侍将军进屋换衣服,一会出来接受拜贺。”许莹对妤黛吩咐道。从语气表情可以看出,她对妤黛的用心服侍是很满意的。 进了正房屋里,杨铭脱下浸透了汗水的t恤,妤黛立即从铜盆的热水里拧起热腾腾的毛巾,替他擦胸前和背心黏着的汗。 杨铭看着低头服侍的妤黛,只见她脸上薄薄匀匀地抹着细腻铅粉,朱红的唇彩鲜嫩欲滴,额头的青淤已经消散了,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指甲涂着凤仙花红的纤手拿着热毛巾擦在身上,力度不轻不重,让人感觉暖暖煦煦的,说不尽的舒服。 换过两次毛巾,妤黛给杨铭擦干了身子,正要起身去拿衣服伺候,杨铭却伸手轻轻地搂住了她。 妤黛身子一颤,并没有挣扎和躲避。 “将军,不要着凉了。”妤黛的脸贴在杨铭的胸前,“让奴婢去拿衣服给将军换上。” 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捧上来,杨铭抬起胳膊,妤黛先给他穿上了羊绒卫衣,外面套上一件新裁的绛色的袴褶袍子。至于长裤,杨铭还是习惯穿自己带过来的户外品牌的防寒裤。 几十名女子在正房游廊的台阶下排成几行,准备向将军和少奶奶们拜贺新年。看着台阶下的女子队列,杨铭不禁想到了那天女子们排队验身时的情景,扭头去看左手边的小枙,却见小枙也扭头看过来,四目相对,小枙眼睛里闪着光彩,脸上飞起一抹嫣红。 “奴婢们恭贺将军和少奶奶元旦良辰,宜入新年,和气致祥,所愿必达,所求必成,万事如意!” 台阶下的女子们整齐地颂着拜贺新年的贺词,齐齐跪下行叩拜之礼。 “起来吧。”许莹点点头,“宜入新年,更要恪守本份,勤谨做事” “谢少奶奶新年教诲。”女子们齐声称谢着起身。 “每人赏银半两。”许莹淡淡地说。 “干嘛只赏半两?”杨铭悄悄地问许莹。第一次接受这种新年拜贺,他感到很新奇,觉得似乎应该多赏一些才好,至少也要凑个整数吧。 许莹没有回答,只是给了杨铭一个温柔的微笑。 她知道,此时此刻,在四十里之外的北京城里,那位坤宁宫的主人正在按礼节规定赏赐朝廷命妇。那位勤俭贤德的皇后,从不滥施赏赐。 “将军,刘先生和丁总爷他们还在外面等着。”许莹对杨铭说,“奴家陪将军一起去好不好?” “刘先生和丁有三?”杨铭奇怪地问,“他们来干什么?” “自然是来向将军拜贺新年了。”许莹微笑地看着杨铭。 “哦”杨铭感到有点意外,“这个没必要吧?干嘛要讲这些客套?” “将军快点出去吧,免得让他们久等。”许莹没有多解释什么。 “哦,好。就我跟你去么?小枙呢?”杨铭问许莹。 “应该是将军一个人出去的。”许莹的微笑有点冷了,“只是,奴家在这府里替将军管事掌印” 垂华门外,幕府师爷刘必显带着手下的书办c差仆立于台阶左侧,丁有三带着几名高阶军官立于台阶右侧,等着向将军拜贺新年。 厚重的棋盘门打开了,穿着绛色袴褶袍子的杨铭和红色比甲的许莹前后走了出来。 “刘先生”杨铭要往台阶下走,许莹暗暗拉住了他。 “属下恭贺将军元旦良辰,宜入新年,春韶介祉,万象更新,丰年为瑞,贤才汇征。”刘必显趋前一步,躬身拱手唱道。他身后的书办们也跟着躬身行礼。 紧接着,丁有三等军官跪倒在地,抱拳贺道:“标下恭贺将军元旦良辰,宜入新年,紫气东来,福星高照,早开捷音,武成功定。” “呵呵好,大家”杨铭一时想不出什么话来回应。 “刘先生c丁总爷,不必多礼。”许莹微笑着说,“宜入新年,更当上下一心,众擎易举,克尽职守,共攘盛业。” “是!”台阶下的一众人等齐声唱道。刘必显面带微笑,几分赞许的目光看了许莹一眼。 从垂华门回来,许莹一路无语,神情若有所思。她仿佛看到,那个十七岁的少年,登上皇位之后,对内阁和各部大臣礼遇极隆。他称阁臣为先生而不叫名字,每次常朝时,都会赐茶汤酒饭御食。他在殿中设锦墩,阁臣部臣都坐着和皇帝说话商量事情,甚至机务事务促膝密语。 她仿佛看到,那个少年登基之初,曾经派太监将一份奏文送到内阁要求修改内阁的票拟(处理意见),阁臣刘鸿训对太监怒斥道:“为何要改票拟?真是个年幼无知的皇帝。” 许莹看了看身边的杨铭,他比那个年轻皇帝大不了几岁,他的脸上似乎总是一幅漫不经心的样子,他的心里想着的也许只有那些年轻貌美的女子。许莹心中一凛,她暗暗地攥紧了袖中的田黄石印章,这枚印章是入城第二天杨铭给她的,印章上刻着她的名字“风清月莹”。 西厢房的花厅里,黄花梨的大桌上,鹅油卷c猪肉馒首,江米糕,黄黍饦c腌鸡腊肉c糟鹜风鱼c鹿兔脯c松榛莲庆c桃杏瓜仁c栗枣枝圆c楂糕耿饼c白子岗榴c秋波梨c萍婆果c狮柑凤桔c橙片杨梅等吃食摆满了整张桌子。杨铭坐上首正位,许莹和小枙左右陪着,妤黛c如画c迎眉侍立在身旁,将那餐盘箸勺都摆放整齐了,准备这新年的第一顿饭。 席侧的杌凳上,一个穿着浅色比甲的女子低眉垂首地坐着,怀里抱着她的琵琶,她的任务是为新年的饭席侍琴。 采兰左手按着音,右手拨动琴弦,珠玉般的乐音从她指尖泻出来,却正是那曲《半壶纱》。 杨铭惊讶地抬起头看向这个弹琴的女子,却见那女子的低垂的眉眼也抬了抬,眼角微微一暼,随即垂下,女子的嘴角露出两个小酒窝。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43章 侍琴 如画在游廊里穿行,上午的阳光从廊檐上洒下来,将她纤秀的影子曲曲折折的地映在房屋的墙壁c门楹c窗棂上。 “如画姐姐,你这身衣服真好看”两个女子追上来,脸上带笑对如画说着。 “当然了,是少奶奶给我新做的”如画尖尖的下巴抬得高高的,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姐姐?泠香c苩薇,我比你们二个年岁大么?” “如画姐姐可是少奶奶身边的人,别说是我们俩,就算是张二嫂见了你,也得叫一声姐姐”泠香和苩薇赶紧笑着解释道。 如画睨了泠香和苩薇一眼,脸上露出了笑容,“说吧,你们俩有什么事?” “如画姐姐,今天大年初一,我们想出去街上买点东西” “今天好多人都要出去,腰牌都快用完了”如画哼了一声,“罢了,你们来我屋里拿吧” 将军府的角门里,时不时有三三两两的女子进出着。对街的茶果铺子屋檐下,一个穿着半旧粗布短袄的精壮汉子站立徘徊,远远地眺望着。这人一大早就在这里了,既不吃茶也不买果子,晃来晃去让人心烦。茶果铺子的店主皱皱眉头,看着这人壮实的胳膊和眉宇之间隐隐的桀骜之气,将嘴边的恶语生生咽了下去。 “枙少奶奶c迎眉姐姐”泠香和苩薇在角门处查验腰牌,却看到小枙带着迎眉走了出来,俩人赶紧躬身行着礼。 茶果铺屋檐下徘徊的谢庆元停住了脚步,眼睛猛地一颤。 吃完饭,杨铭就回房间补睡觉。妤黛给他铺好了被子,侍立在一旁接着他脱下来的衣服。 杨铭喜欢裸睡,不过妤黛在一旁,他也不好意思全脱光,留着一条三角短裤就钻进了被窝里。厚实的被子刚铺下,还有一些寒冷,杨铭身子不觉缩了缩。 “将军以后要就寢先跟奴婢吩咐一声,奴婢也好先将被窝暖了”妤黛弯着腰给杨铭理着肩膀处的被角,轻声说着。 “哦没事。”杨铭说,“你去休息吧,我先睡会,累了。” 一觉醒来,也不知睡了多少时候。杨铭睁开眼睛,朦朦胧胧回了回神,却发现妤黛仍在桌子边手撑着头坐着。 “妤黛,你还没去休息啊?”杨铭奇怪地问,“我睡了多久了?” “将军,您醒了。”妤黛赶紧站了起来,“奴婢怕将军要茶水服侍,一直在这守着” “这不用,你在外间休息,有事我会叫你的。”杨铭坐起身来,妤黛赶紧拿了衣服准备侍候。 窗外艳阳高照。这大年初一的,万象更新,杨铭伸着懒腰在屋里转悠了几圈,决定做点事情。 古人在新的一年里,都会祈祷五谷丰登。看来这农业才是第一件大事啊。穿越至此,将来这粮食问题,总得想办法解决。杨铭决定今天先搞农业。 打开笔记本电脑,从行军袋里拿出一个b 30 type c移动硬盘接上,杨铭开始寻找资料。 这个移动硬盘里有一个“宝库”,那就是杨铭读大学的时候,在网上花几百块美元买的一个电子图书库。因为国外的大学还是习惯使用传统的图书馆,对图书的网络化c电子化不太重视,做课题的时候有些基础资料经常要跑图书馆去查。杨铭懒得跑图书馆,先是花二十多美元买了个国内超星电子图书馆的帐号,结果用着时好时坏,后来趁回国的时候干脆买了个装载着超星汇雅数字图书馆的移动硬盘解决问题。这玩意花钱买的,一直没舍得扔,退学后有时查资料看看书什么的,也会拿出来用用。现在穿越了,这东西就是无价之宝了。 杨铭打开超星阅读器,检阅了半天,挑了一本《农田水利》,调出来看看扉页,心中顿时大喜。这书是1958年科学技术出版社出版,70页,繁体中文横排。中国1964年推行简化字,如果是之后出版的书籍,这简化字拿出去会让别人疑惑。以前杨铭还嫌这个数字图书库有些书籍资料太老旧了,现在这反而成了优点了。在这个时代,不嫌知识老旧,就怕知识太新,与时代脱节太远,成了空中楼阁,只好看,不能用。 “妤黛,你帮我看着,我去拿点东西。”杨铭跟妤黛吩咐了一声出去了。 “是。”妤黛轻声应着,眼睛盯着笔记本电脑屏幕里的书籍页面,满脸都是惊讶。 到后院的卡车上搜寻一通,杨铭搬了一台惠普的商用激光打印复印一体机回来,接上电源,用笔记本电脑的ifi直接连上打印机,刷刷的几分钟,a4纸正反两面打印的书籍就出来了。打印出来的页面都是书的正文,至于封面c版权页c前言之类的,就不打印了,免得别人看了疑惑,同时也给自己省麻烦。 30多页a4纸,不厚不薄的一本,用两张蓝色的a4纸上下盖着当作封面,拿长柄钉书机一按,一本漂亮的书就出来了。 “妤黛,研墨!” 杨铭心情大好,提起笔用他那四流书法在封面上正楷题下了“农田水利秘籍”一行大字作为书名,下面又用小楷写上“崇祯三年孟月”。这孟月是正月的雅称,题在书上显得有文化。 拿着自己的大作欣赏着,越看越漂亮,杨铭不禁哈哈笑了出来。 妤黛在一旁呆呆地看着,目光里带着崇拜和震惊的神情。 把书往桌上一扔,杨铭一屁股坐到太师椅上,捧着紫砂的茶杯,品着馥郁芬芳的龙井茶,加上刚才的舒适睡眠,杨铭感到身体又充满了活力。 “妤黛,你去把那个采兰找来”杨铭想起了早上在新年饭席上弹奏琵琶的女子,那对秀气可爱的小酒窝在他心里晃来晃去的。 “是。”妤黛轻轻地应着,对杨铭屈膝一礼。 片刻功夫,穿着淡色比甲,怀里抱着琵琶的女子盈盈地从门口进来了。 “奴婢采兰,见过将军。”女子躬身行礼,嘴角的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 “哦,采兰,你的琵琶弹的好” “奴婢一点微末技艺,哪里敢在将军面前现眼。”采兰低着头说道。 “采兰你过谦了。”杨铭诚恳地说,“确实弹的好。” 采兰脸上红了红,“奴婢是琴师的女儿,从小苦练的,不过手熟罢了。哪像枙少奶奶是大户人家的千金,闺房里学的,弹的典雅。” 话虽这么说,但音乐这玩意除开天赋之外,本来就是一个勤练手熟的过程。就像电脑键盘打字,总不能说人家文印店小妹是埋头苦干练出来的,你985大学生是敲论文敲出来的,你打字的手法c格调就比人家高一筹吧? “哦。采兰,你是哪里人?”杨铭问道。 “奴婢是玉田县人。”采兰的眼睛有点湿了,她心里又想到了死于兵乱的父亲和家乡的亲人。 “你一直是在这将军府吧?”杨铭心里想安慰她,但说出来的显然是文不对题,“可辛苦你了” “奴婢以前在这府里不到一个月,只为鞑子官将弹过两次琵琶。”采兰抬起头来,亮闪闪的眼睛看着杨铭,“奴婢并未受过其他污辱。” “哦,采兰,我不是说”微微点点头,杨铭听懂了她的意思,但是自己却感觉到不好意思起来。 “奴婢以前在这府里一直装病”采兰继续向杨铭解释着。 “装病?”杨铭奇怪了,“怎么装病?” “奴婢自小就不耐蒿草叶子的毒性,沾到身上会起红肿”采兰低下了头,“奴婢被送到这府里之后,每天便用蒿草叶子在脸上身上擦” 哦,就是皮肤过敏源,这姑娘用这种方法巧妙地保护了自己。杨铭不仅对采兰的聪慧感到暗暗敬佩。 “那你现在为啥不装病了呢?”话一出口,杨铭就感到后悔了,真不知道自己咋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将军又不是鞑子将军是奴婢们的救命恩人”采兰的脸一下子红了,“奴婢奴婢不怕” 采兰脸上带着娇羞甚至是一丝气恼,话音落处,已几不可闻。 杨铭心中一荡,站起身来,握住了采兰的手。玉指如荑,纤长柔美,难怪弹得一手好琴。 “采兰,你教我学琵琶好不好?” “将军天上神仙一般的人物,奴婢哪里敢”采兰低着头,声音中带着些许喘息。 “来,你教我”杨铭把采兰拉过来,按着她坐到自己腿上,手搂着采兰的腰,那种温软的感觉和身体的幽香让杨铭情难自禁。 采兰低着头咬着嘴唇不吭声,脸上一阵红晕,嘴角的酒窝隐隐欲现。 杨铭凑上去轻轻在她嘴角吻了一下,采兰偏着脸躲着,却哪里躲得过。 “采兰”杨铭轻轻呓语着,从采兰的嘴角一直吻到嘴唇 “将军”急骤的脚步声,许莹匆匆地闯了进来。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许莹一下子愣住了。 “咣”的一声,采兰手中的琵琶掉落在地上。 “少奶奶,我”从杨铭的臂弯里挣扎出来,采兰跪倒在地上,声音打着颤。 许莹冷冷地看了跪在地上的采兰一眼,没有理会她。 “将军,鞑子找上门了”许莹的声音里掩饰不住紧张和嗔怒,“鞑子给你送礼来了” “鞑子?送礼?”杨铭奇怪地问。 “赵知县c刘师爷c丁总爷都在大堂里,将军自己去问吧。”许莹冷冷地说着,又狠狠盯了采兰一眼。 采兰跪在地上的身子不由得一阵哆索,低着头极力躲避着许莹的目光。 “走,快去看看。”杨铭跳起来,跟着许莹匆匆出去。 好一会,采兰才从地上起来,拾起她的琵琶。 检视一遍,琵琶并没有受损。定了定心神,采兰抱着琵琶慢慢地走出里间的房门。 正房的大门口,妤黛静静地站着,目光看着远处的花圃和游廊,铅粉均匀的脸上不带任何表情。 采兰从门口出来,微微对妤黛躬身,随即走入游廊。 妤黛亦微微躬身还礼。 采兰的背景在游廊里渐行渐远,突然,她怀里的琵琶传来几声急骤的琴音。 那是杀伐之音! 妤黛的表情仍然是静静的,无须言语,甚至无须这杀伐的琴音,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站在正房的大门口,许莹一路进来,要先进大门,然后左转进入外间,再从外间进入里间。这一路妤黛并没有对里间的人发出任何提醒的声音。 但是妤黛并不害怕采兰的怨恨。现在,在这将军府里,她需要害怕的人已经很少很少了。而且,她有信心将来不再需要害怕任何人。 大堂的花厅里,人都到齐了,杨铭c许莹c赵知县c刘必显c丁有三一起商议着今天鞑子上门的怪事。 “鞑子的人在南门外候着,里面据称携有麻登云c黑云龙两位总兵。”刘必显沉吟着,“后面看不到有什么兵马埋伏” 十二月十六日永定门一战,明军四万人全军覆没,总兵满桂c孙祖寿战死,麻登云c黑云龙被后金兵俘获。杨铭记得刚进城他释放豪格时,曾说过要豪格回去传话,要皇太极将被俘的麻登云c黑云龙二位总兵放回来,难道皇太极真的把他们送回来了? “那还是先让他们进来吧。”杨铭对众人说。 厅内众人皆一阵沉默犹豫。这后金兵打仗使诈是很厉害的,好些时候破城都是先用奸细进城,然后在城内里应外合。是以明军早已是惊弓之鸟,又怎么敢放他们进来。 “既然将军如此说,那还是先让他们进来吧。”刘必显背着手走了几步,“麻登云c黑云龙两位总兵这里又没人认识,纵是城墙上再细看也无用” “丁总爷,你军营里有没有两位总兵手下的溃兵?”刘必显转身问向丁有三。 “这,属下要回去查一查才知。”丁有三抱拳踌躇着说道。 “算了。”刘必显摆摆手,“就算有也未必认识总兵官。” 他说的这话在理。那时又不像现代有影像技术,不必见过真人就可以认识领导人。就算丁有三军营里有这两位总兵手下的旧兵,也未必能认识总兵这一级的高级将领。 “赵大人,还是按将军说的,先放他们进来吧。”刘必显对赵知县说,“放进来后一一细问,总会弄清情况的。” “那些护送的后金军留在城外,只让使者c两位总兵和礼物进来。”刘必显说道。 令传下去,不到半个时辰,后金来人便被带到了将军府。 一行八人进入花厅,为首的是一名文士打扮的中年人,他是剃了发的,脑袋瓢后面挂着金钱鼠尾的辫子。在他身后跟着二个穿着明朝官服的人,应该就是所说的麻登云和黑云龙两位总兵了,这两位也是已经剃了发的,进了花厅,两人脸上一阵羞愧之色。 除这三人之后,后面还跟着一个挑着礼物担子的壮汉,也是剃了发的,但看起来应该是汉人。他挑着的礼物担子显然是已经检查过了,确认没有危险才放进来的。 礼物担子之后,是四名女子。这些女子头上蒙着细纱,看不清容貌,但是一个个身形窈窕,香风细细。 为首那文士进屋扫视一圈,目光落在杨铭的毫米短发上。 “敢问这位就是杨将军么?”中年文士上前一步,拱手问道。 “正是。”杨铭也拱手答了个礼。 “久仰将军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中年文士拱手说道,“在下范文程,受大金国天聪汗之命,护送麻登云c黑云龙两位总兵归国,并向杨将军送上礼物。” “范文程?!”杨铭惊讶地问:“你不是带着八百兵守遵化么?怎么到顺义来了?” 这范文程生于万历二十五年(1597年),少年好学,聪颖敏捷,18岁时,与其兄范文寀同为沈阳县生员。 天命三年(明万历四十六年,1618年)四月,努尔哈赤采纳皇太极的计谋攻占抚顺后,二十一岁的范文程和其兄范文寀一起主动求见努尔哈赤,投降后金,成为清朝开国元勋之一。清太宗皇太极时期,他深受倚赖,举凡讨伐明朝的策略c策反明朝官员c进攻朝鲜c抚定蒙古c国家制度的建设等等,他都参与决策。 按上个世界的历史,此次己巳之变,后金军攻占遵化后,皇太极统军往攻北京,留范文程与参将英俄尔岱c游击李思忠领兵八百名驻守遵化,不知怎么今日他却来到这顺义城里? 范文程听到杨铭此言也是全身一震,震惊之下,他心中念头转动,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范文程拱手问道。 “这”杨铭看看四周的许莹c赵知县c刘必显c丁有三等人,犹豫着。 “将军放心,我等进城之时,皆已细致搜检过,并无夹带任何利器。”范文程微笑着说,“连这几名女子,也被县衙的牙婆搜检过” 听到范文程这番解释,杨铭微微一笑。他并非是怕他们搞什么行刺,杨铭对自己随身佩带的格洛克17还是有信心的。 “那好吧。”杨铭对刘必显等人说:“请赵大人c刘先生c丁总爷先回避一下。” 许莹c赵知县c刘必显c丁有三等人互相看着,一时犹豫不决。最后还是刘必显点了点头,众人才退了出去,麻登云c黑龙云两人也随众人退下。 “将军大量!”范文程赞许了杨铭一句,“学生此前确实驻守遵化,只是这顺义城被将军攻占之后,大汗急召学生前来” 范文程回答了杨铭刚才提出的疑问。至于杨铭为什么知道他的情况,他并没有问,只是将此归结于杨铭的情报工作到位而已。 “哦,原来如此。不知范先生有何事对杨某讲?” 范文程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双手递给杨铭。 “杨将军,这是大汗写给将军的信,将军一看便知。” 杨铭接过书信,展开来一看,只见纸上几行气韵雍容的楷书,比自己那四流书法强得太多。信中写着因杨铭送归豪格,特遣范文程送归麻登云c黑云龙两位总兵,并送上人参五十斤c貂皮一百张c美女四名以为答谢。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只言片语。 “天聪汗不愧一代雄主!”杨铭不禁赞叹了一句。这皇太极在清朝历史上确实算得上第一号人物,若没有他,满清不可能入主中原。 “这人参c貂皮我留下了”东北的原生野山参确实是好东西,杨铭这段时间身体消耗太大,正好拿来补一补。至于貂皮嘛,做帽子,做衣服,那保暖性也是顶级的。 “这几名女子就” 杨铭正要说请范文程将女子们带回,却见那几名女子一个个摘下了蒙在头上的面纱,清丽绝伦的面容显露出来了,其中有一个还是梳着旗头,是八旗女子,看来,为了保证送来的女子的素质,皇太极连老本都搭上了。 这些被挑选到皇太极身边的女子,其容貌意态,只在将军府里服侍豪格的女子之上,决不在其之下。 “就就留在府里吧。”杨名的目光在几名女子脸上扫射着,久久不愿离开。 范文程微微一笑,趋前一步。“杨将军,敝主就在顺义城左近,若将军有暇,敝主愿见将军一面”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44章 快雨晴翻 阜财门(南门)的城墙上,一队披甲军士肃然而立,盔甲鲜明,刀枪锃亮。那些平日负责守城的衙役和民壮们散立在军士队伍两侧。 这次后金派使者来,虽然尚未发现有大军跟随,但战时机制已经启动,刘必显和丁有三取消了军士们的元旦休假,全体整装进入战备。 杨铭站在箭垛后面,举着望远镜看着远方。镜头里,官道的尽头处扬起了灰尘,随即,排成阵列的铁甲骑兵从灰尘里显现出来,画面越来越大,可以看出这是数百名骑兵组成的阵列在前进。阳光照在人和马披挂的盔甲上,点点鳞光层层叠叠的闪耀着。 后金的骑兵阵列到了离城四里处,缓缓停了下来。前排的骑兵往两侧分开,中间三骑冲出阵来。为首的一骑穿戴着细密的铁甲,外面披着黄色的大袍,身材看起来有些发福。在他的身后,两名披挂着铁甲的巴牙喇骑兵持着长枪,挎着马刀和箭囊,肩上背着长梢角弓,紧紧地跟随护卫着。 三骑冲奔到离城墙两里处,挽住了缰绳,缓缓停了下来,远远地望着城墙,坐下的马匹喷着热气,左右来回踱着。 皇太极如约而来了! 《清太宗实录》卷五有皇太极在两军阵前单骑向敌上前对话的记载,看来此人的确胆略非凡。 瓮城里,丁有三带领的八十名骑兵和二百名步兵严阵以待,准备随时出击救援。 这八十名骑兵几乎就是丁有三的全部骑兵力量了,他们基本上是由明军中的旧兵组成,很多人并不是真正的骑兵,只是会骑马而已。而那些步兵除了几个军官是明军旧兵外,其余的绝大多数是从俘人中招来的健壮之士,训练都没经历过几场,更别提上阵接敌了。 这些人自从当了兵,十来天里一直吃香喝辣,好不快活。现在终于到了要卖命的时候,一个个都面色沉重,冷汗直冒,甚至全身发抖者也不少。 杨铭在瓮城内披挂装备,他脱下袴褶袍子递给妤黛,双臂舒伸着,妤黛麻利地将凯夫拉防弹衣穿到他的羊绒卫衣上面,然后给他披上绛色袴褶袍子,再将凯夫拉头盔递给杨铭戴上。 一匹披着皮甲的枣红色骏马牵了过来。杨铭接过缰绳,左手把缰绳分开越过马头挂于马颈部,将无名指插入两缰中间连同马鞭抓住髻甲毛,抬起左腿将脚掌踩入马蹬内,右手抓住后鞍桥右侧,右脚蹬地轻轻向上跳起,左腿伸直身体挺起,右手撑在鞍前部,右腿伸直抬起迅速跨过马体,双手支撑体重,轻轻坐于马鞍上。 “好!”一旁的丁有三轻声喝彩道。 杨铭双手持缰,挺直着身子,手心全是冷汗。 在美国,一期马术课程学费要5000美元,而一匹入门级的赛马要价几十万美元。杨铭从未考虑过去学习这种贵族运动,他只是在一个德克萨斯同学家的牧场里骑过几个小时的马,摔过好多次才练会了这个上马的姿势。 许莹拉开手里的行军袋,举起hk416步枪递给马背上的杨铭。杨铭接过步枪,将三点式背带挂到脖子上,步枪斜挂在身体的左前方。三点式背带较之两点式背带的优点是可以在不摘下步枪的情况下,只需解开一个扣子就可以快速切换到射击状态。 披挂完毕,许莹将一个包裹递给杨铭,这是杨铭为皇太极精心准备的回礼。 瓮城的吊门放下了,杨铭冲许莹笑笑,做个鬼脸,双腿一夹,策马而出。 阜财门(南门)瓮城的门是朝东开的。杨铭策马出了瓮城,随即右转奔上了官道。座下的骏马开始加速,杨铭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身体的平衡,所幸明代的军马是蒙古马,这种马的力量和速度都较现代的欧美良种马差很多,骑过洋马的杨铭尚能勉强控制住座下的战马。 皇太极立住了战马,目光漠然地看着前方的瓮城。今天,正月初一,后金大军在通州河驻跸两日后,全军开拨东进。皇太极留在大军之后,要来会一会杨铭。他熟读三国,对招降敌方官将有着近乎偏执的爱好。历史上,他曾用十年的时间招降祖大寿,还曾将自己的侧妃博尔济吉特氏送给叶赫部的南褚,甚至不惜派出自己的皇后招降洪承畴。 一匹枣红的战马从吊桥出来,马头右转朝着他的方向直奔过来,马背上的穿着袴褶袍子的年轻人高大的身体笨拙地控制着平衡,身前挂着的短铳随着马蹄的起落而晃荡着。 皇太极淡漠的目光里露出一丝欣喜,他下意识地看了看眼前的地面,冬季的北方大地干燥而坚实,一丛丛枯黄的杂草在地上趴伏着。 杨铭策马向前。越来越近了,马背上披着黄色大袍的中年男子的脸渐渐清晰起来,那种淡定雍容的身姿和锐利而淡漠的目光,展示着他无声的威严,让杨铭不禁有一种后背发凉的感觉。 挽缰减速,杨铭在马背上前俯后仰地控制着身体平衡,终于挽住了马。 缓缓的蹄声,杨铭稳住身体,慢慢向前接近,在离对方四五步的距离停了下来。他看到对面马上的皇太极脸上露出了微笑。 “你就是杨铭?”短暂的沉默之后,皇太极首先发问。声音不大,但是充满了威严。 “正是在下!”杨铭对皇太极拱拱手。 “你的大炮很厉害,朕很钦佩。”皇太极淡淡地说道,似乎那些死在杨铭大炮下的后金兵根本影响不到他的情绪。 拱拱手,杨铭没有说话。 “你不是明国的官将,但你忠心为国,朕很钦佩。”皇太极继续说着,“袁崇焕千里驰援,亦是忠心为国,朕也很钦佩。” 杨铭知道皇太极是拿袁崇焕的前车之鉴在离间自己,心道这袁崇焕也不知道和你有什么勾兑,有勾兑倒也罢了,你还设反间计坑了他 “大汗的反间之计也是十分厉害,杨某佩服。”杨铭微笑着说道。 “古人云,兵不厌诈。”皇太极闻言并不恼怒,反倒是微微一笑,“古人又云,良禽择木而栖” 皇太极这意思,隐隐是把袁崇焕下狱的责任全推到崇祯头上了,而且,再次地暗示离间杨铭。 杨铭有一种冲动,他想问一问皇太极,袁崇焕的这桩千古疑案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终于忍住了,他知道,现在问过去,不仅得不到答案,相反还会被对方算计。 “朕一向求贤若渴”皇太极说到这里,目光紧紧地盯住杨铭,原本锐利而淡漠的目光变得饱含热情。 杨铭苦笑。投靠皇太极显然不是在他考虑之列的事情。 “以杨铭你的本事,将来裂土封疆,亦非难事”皇太极很有耐心,否则他不可能做到用十年时间两次招降祖大寿。 “裂土封疆?大汗,在下志不在此。“杨铭平静地回答道。 “你喜欢美丽的女子?“皇太极目光炯炯地看着杨铭,”朕可以将天下的女子任你挑选“ 想到今天皇太极送上门的四名绝色女子,杨铭不禁脸上一红。 “大汗,君子爱色,取之有道。”杨铭拱拱手,“这天下的美女,杨某无福消受。” “那你要什么?”皇太极微笑,“朕听说你曾对手下的军士说过,想要天下人都过上好日子?“ 杨铭一惊,这些话怎么会传到皇太极的耳里? “杨铭,平定天下,惠泽苍生,你不行,崇祯也不行,只有朕,庶几可矣!”皇太极淡淡的语气掩不住内心那种强大的自信。 杨铭一时沉默。 在上个世界的历史中,血雨腥风的明末乱世,满清入关平定天下,确实是历史给出的一个最不坏的选择。 李自成的党项军队残暴,所到之处,铲除城市建筑,裹挟失去家园的老百姓在阵前充作炮灰肉泥,只有破坏没有建设。张献忠则形同禽兽。南明在大敌当前的情况下,内斗互砍。如此山河破碎,生灵荼炭,谁来收拾残局? 而满清入关之后,迅速地平定了天下,建立了一个东临鄂霍茨克海,南极曾母暗沙,西南界喜马拉雅山,西达葱岭,西北至巴尔喀什湖,正北到大漠,东北跨外兴安岭c直至库页岛,疆土面积1300万平方公里的多民族统一国家,疆域之广,生民之众,远超汉唐。 清朝抗住了沙俄,消灭了准噶尔,征服了蒙古c越南c尼伯尔,平定了新疆c西藏。中国历史上千年的边患在他们手里得到了彻底的解决。 在内政上,清朝实行改土归流,摊丁入亩,火耗归公,士绅一体纳粮,解决了明代一直未能解决的国家财政问题。 在文化上,满清全面接受和发扬了汉文化。满族的诗人鄂貌图c岳端c博尔都c赛尔赫c文昭c敦诚c永忠c铁保,词人纳兰性德c顾太清,文学家曹雪芹c文康c蒲松龄c和邦额,散文家麟庆,书法家永瑆c铁保c吞珠c图清格c英和c如山,画家允禧c永容c赫奕c黑寿c莽鹄立c西密扬阿c阿尔稗c庆保c耆龄c文祥c唐岱他们所学c所用c所服膺c所发扬的,都是汉文化! 天空的艳阳黯淡了下来,一片乌云飘到头顶上,忽然下起了雨。冷冷的雨点刷刷地打下来,杨铭座下的战马昂头嘶叫起来,跟在皇太极身后的两骑护卫正要策马上前,皇太极举手制止了他们。 雨中的皇太极岿然不动,他在等待着杨铭的回答。 城墙上,许莹c刘必显c赵知县c范同舟等人紧张地望着城下远处的杨铭和皇太极,目光所及之处,在杨铭和皇太极交谈之处的后方二里开外,皇太极带来的铁甲骑兵阵列严然,甲杖林立。 许莹一双杏眼紧紧地远望着杨铭,目光里饱含深情,也饱含着担忧,此时,她内心里隐隐有一种危险的预感。 雨落下时,城墙上的人们一阵骚动,有人在寻找避雨的地方。随从们取来雨伞,给刘必显c赵知县等人撑上,舒黛也取了一把雨伞给许莹撑了起来。 “舒黛,你快去军营”许莹小声地向舒黛吩咐着。 雨势来的快,去的也快。不到片刻时间,雨停了,太阳重新露出头来。阳光洒在雨后的空气里,一阵清新明丽的感觉,抬眼向天边望去,远方的燕山余脉隐隐欲现。 “其实,你们要是不搞文字狱,不搞强制剃发,还是不错的“杨铭叹了口气,无奈地说。 “剃发么?权宜之计,时下两国交兵,以为区分泾渭罢了”皇太极微笑地说,“至于文字狱,是什么?” 皇太极本人推行过剃发,但他并不像多尔衮那么执着。顺治元年(公元1644年),多尔衮率清军入关,沿途他就忙着颁发诏书,要求归顺的明朝军民人等尽皆剃发。进入北京之后,他正式下达了剃发和更换服饰的法令。要求“投诚官吏军民皆着剃发,衣冠悉遵本朝制度”。 这一命令立刻引起了激烈的反对,不但朝中官员剃发者寥寥无几,大批的前明官员仅仅因为这一制度,就闭门不出,拒绝为清朝效力,或者南下逃离京城。多尔衮眼见统治未稳,担心酿出大变,仅仅一个月之后,就不得不停止了剃发令的实行。 本来这事可以算是告一段落了,但出了个汉奸孙之獬,主动要求推行剃发,又把这导火索点燃了。 这孙之獬是山东淄川人,明朝天启年间进士。清军入关后,他投降清朝,当了礼部侍郎。此人给自己剃了个秃脑袋,留上了金钱鼠尾的辫子,还穿上了满人的服装。结果在朝堂之上,受到了其他汉官的鄙视和满人的耻笑。恼羞成怒之下,这孙之獬便写了一道奏章,向朝廷建议在全国范围内给汉人剃发。 在奏折中,他有几句话很是打中要害:“陛下平定中原,万事鼎新,而衣冠束发之制独存汉旧,此乃陛下从中国,非中国之从陛下也!” 结果这剃发令就又推开了。就为这一个剃发,江南各地处处都是血流成河。江阴城本来已经降清,结果听说要剃发,又全城皆反。昆山地区,本来人心平定,但剃发令一下,民众便争相反抗,先是杀掉清军的地方官,后又烧掉了府衙。 最终的结果是残酷镇压,满城皆屠,成千上万的人为了这毫无意义的剃发令失去了生命。 皇太极在清军入关前一年暴病而亡,如果他没有死,是他而不是多尔衮率清军入关,这剃发令很可能不会全国强制推行。 “文字狱么?就是在别人的书里挑一些文字,认为写书的人犯了忌讳,杀头“杨铭勉强解释着,”还有就是这不准写,那不准写“ “这倒是奇了。圣人立文字,原来就是阐扬大道,抒发性情,有什么不准写的?“皇太极似乎一时还不能理解。 对此杨铭也只能苦笑。清军入关开始那几年是没有文字狱的,估计满人还不懂这个文字的力量。所以清初那段时间什么书都可以写,什么书都可以出版,完全没有任何限制。 清朝文字狱的开端,起于顺治四年——广东和尚函可身携一本纪录抗清志士悲事迹的史稿《变记》,被南京城门的清兵查获,严刑一年后,流放沈阳。这个处罚相对于后来简直是轻得不能再轻了。 康熙时期,浙江湖州有个叫庄廷鑨的富户,因出版的《明史》在叙及南明史事时,尊奉明朝年号,不承认清朝的正统,直写努尔哈赤的名字,写明将李成梁杀死努尔哈赤的父祖,斥骂降清的尚可喜c耿仲明为“尚贼”c“耿贼”,写清军入关用了“夷寇”等等,清军将《明史》案一干人犯七十余人,包括为《明史》写序的c校对的,甚至卖书的c买书的c刻字印刷的以及当地官吏,在弼教坊同时或凌迟c或杖毙c或绞死。“主犯”庄廷鑨照大逆律剖棺戮尸,另有数百人受牵连发配充军。 翰林院编修戴名世通过访问明朝遗老和参考文字资料写了一本记录明末历史的《南山集》,书印出十年后被人告发被处以斩刑,戴氏家族凡男子十六岁以上者立斩,女子及十五岁以下男子,发给清朝功臣家作奴仆。同乡方孝标曾提供参考资料,也和戴名世同样治罪,虽然方孝标已死,但仍被发棺戮尸。 到了后来乾隆朝,这文字狱就更变本加厉了。乾隆在位六十年,发生文字狱一百三十余起,且都判罚极重。 既然皇太极一时还不能理解这文字狱的奥妙,杨铭也不想提醒他。 “承蒙大汗赠我厚礼,杨某投桃报李,也有小小礼物送给大汗。“杨铭取出包裹里准备的礼盒,策马上前几步。 双马交会,马上的两人近在咫尺,杨铭将礼盒递了过去。 皇太极淡淡地伸手接过,却是一个小小的首饰盒子。微微一笑,礼盒打开,只见锦缎之上,放置着一块皮质表带的天美时机械手表。 “哦?这小钟甚是精巧”皇太极拿起手表端详着,颇有几分惊讶。 其实也就是价值一百多块美元的大路货,但在明代,却是无法想象的尖端科技。 “此物如何使用?“皇太极目光炯炯地看着杨铭,显然,他对这件礼物是很感兴趣的。 “很简单的,就是偶尔需要上发条和对时罢了“杨铭知道皇太极会有此问,从怀中取出一本蓝色封面的书,”在下将使用方法书于纸上,大汗一看便知。“ 杨铭翻开书页,取出夹着的一张a4纸,递给了皇太极。a4纸上画着图案并附有简短文字,说明怎么上发条,怎么对照日晷校时。 皇太极接过,稍一过目便即明白。他的目光落到了杨铭手中的蓝皮书上。 “农田水利秘籍?此是何书?“皇太极问道。 “哦,一本讲农事的书罢了。”杨铭一边说着,一边将书置入怀中。 “此书借朕一观。”皇太极平静的声音中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 杨铭笑笑,将书递了过去。 皇太极接过书本,习惯性地从左往右翻,随便就一愣,皱皱眉头,将书倒过来,从右往左翻着看了起来。 很专注地看了几页,又前后翻了翻,皇太极招起头。 “此书甚妙”皇太极复杂的目光盯着杨铭,“一米是多长?” 杨铭心中一凛。显然这书他是看进去了,书中所讲的农田水利具体事务,都可以摸索试验得出正解,但这度量衡是没办法准确得知的。 “现时一丈是三米二。“ “一公斤是多重?”皇太极又问道。 “一米是10分米,以长宽高均为1分米的方壶装清水,其水重便是一公斤。“ “此法甚妙c甚准。”皇太极第一次听到这种计量定义方法,颇觉有理。 “古人有买椟还珠,朕今亦效仿之“皇太极微笑地说,”此书给朕,今年春耕正好用到。“ “至于小钟嘛,朕退还于你“皇太极拿着手表似乎欲递过来,但是却又捏在手中赏玩着,颇有爱惜之意。 “大汗既然喜欢,那就都拿去吧。”杨铭淡淡地说。 皇太极哈哈大笑了几声,脸色突然一沉,“杨铭,你在试探于朕!” 杨铭微笑着拱拱手。 “杨铭,此番见面,甚慰朕心。”皇太极缓缓说道,“朕的话你好好考虑,朕随时等你的消息” “大汗此番率军西去,是否要攻打永平?“杨铭见皇太极已准备离开,就问出了这个问题。 在上个世界的历史里,崇祯三年正月一日夜,清兵进抵宋庄,距永平城五里。然后皇太极花费了三天时间招降了永平守将杨春,于初四日里应外合进攻永平。占领永平后,皇太极对永平降清军民大力安抚,表现得非常平易近人,他设宴款待降将孟乔芳等人,并以金杯赐酒曰:“朕不似尔明主,凡我臣僚,皆令赐坐,吐衷曲,同饮食也”。 “正是。“皇太极并不打算隐瞒杨铭。 “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不会让大汗离开这里。”杨铭平静地说,“并非如大汗所愿,永平会死很多人“ 攻下永平后,皇太极任命明降官白养粹为永平巡抚,留下了贝勒济尔哈朗带兵一万在永平驻守,自己则率领大军东去。济尔哈朗残暴拨扈,伪巡抚白养粹为讨其欢心,将自己的女儿精心打扮后献给了济尔哈朗。 1630年4月,皇太极返回沈阳,命二贝勒阿敏到永平督师。面对明军收复失地的攻击,阿敏无心驻守永平,他下令对永平进行屠城,然后撤退。伪巡抚白养粹在清军撤退时被带至冷口外杀害,此人赔上了女儿,也没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阿敏因为永平的屠杀事件被皇太极恨之入骨。当阿敏率军撤回沈阳后,皇太极下令阿敏留在城外,只许军队入城,然后将阿敏逮捕,幽禁至死。 “杨铭,你想杀朕?”皇太极对杨铭既不感到意外,也不感到愤怒,他只是淡淡地问着。 杨铭默然无语。 “杨铭,你能杀朕,朕也能杀你!”皇太极冷冷地说,随即用满话大声地喊着什么。 四周的浮草地面突然被掀开,几十名后金军从露出的沟壕里冲出来,在杨铭的身后及左右侧形成一个三面的包围圈。这些后金兵一半手里持着长枪,一半手里挽着弓箭,对着杨铭作出准备攻击的姿态。杨铭看到,这些后金兵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所有人都没有披甲! 显然,这几十人都是死士。他们的任务就是在需要的时候,以自己一方部分甚至全部的生命,来格杀杨铭的命。 铠甲,除了影响自己的体能和速度外,在杨铭的步枪面前是没有任何防护效果的,他们已经明白了这一点。现在这些离杨铭距度不到20步的后金兵,就像二战时卸下了所有装甲的零式战机一样,他们只打算做一次性的攻击。20步的距离,无论如何杨铭是没法在四面刺来的长枪扎中自己的身体之前,将敌人全部击毙的。 杨铭的背心冒出一阵冷汗。他不知道皇太极是什么时候埋伏下这些后金兵的,但显然,皇太极驻马的这个会面之地,是其精心选择布阵的所在。 现在杨铭只能寄希望于皇太极不要做出同归于尽的举动——如果皇太极下令攻击,那么杨铭能做的只有击毙他,而任由身旁身后的几十杆长枪和箭矢把自己的身体扎得稀烂。 瓮城方向传来了脚步和马蹄声,丁有三带着八十名骑兵和二百名步兵冲出来了! 皇太极身后二里开外的后金铁甲骑阵也开始启动! “山高水长,会后有期。”皇太极淡淡地对杨铭说,“朕仍然等你的消息。” 随即调转马头,在两骑护卫的拥护之下,纵马离去。 杨铭现在陷入了囚徒困境! 如果他不开枪击毙皇太极,那么,一旦皇太极离开步枪射程,他身后和身侧的这几十名兵金兵就可能发动决死攻击,格杀他的命。 如果他开枪射击,那么,这几十名后金兵肯定会立即要他的命。 在百分之百和百分之九十之间,杨铭只能选择后者。 皇太极渐渐远去,丁有三带领的步骑正在近前,围在杨铭周围的几十名后金兵岿然不动,仍然时刻保存着进攻姿态。 杨铭感到身上和额头全部是冷汗。 终于,皇太极三骑走远了,丁有三的八十名骑兵冲奔到离自己不到百步的距离。 围着杨铭的几十名兵金兵放下了弓,收起了长枪,他们保持着整齐的阵形向南撤退。 当后金兵撤退到五十步距离之外时,杨铭才松了口气。现在,如果他开枪,他有把握击毙大多数的后金兵,少数枪下逃生的后金兵也将被冲上来的丁有三的骑兵们杀死。 但是杨铭也没有这么做。 “不要追!“杨铭大声地命令着带队冲到跟前的丁有三。 骑后们停下了马。他们本来就不敢追——这八十名骑兵加上后面的二百名部队,就算是追上去,跟那几十名保持着整齐队形撤退的后金兵交手,多半也是送人头。 ”将军!“骑在马背上的丁有三脸涨的通红,抱拳向杨铭大声呼喊着。 杨铭向丁有三微微点头表示赞许。 现在丁有三这只队伍的表现比起当初进军顺义城的路上遇到两名后金哨骑时的表现,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进步。这种进步主要是心理和士气上的,在作战技能上,事实上他们的提高很有限——校场里住着难民,这十来天里他们的训练很少。 二百八十名步骑兵拥着杨铭返回城内。现在,杨铭是他们的主心骨,如果在城外和皇太极对话的人不是杨铭,他们是不敢这样勇敢的冲上来的。 进到瓮城,杨铭刚从马上下来,还在努力地平复着自己内心的余悸,脸色发白的许莹迎面冲上来一把抱住杨铭,眼泪刷刷地流下来。 “没事,没事”杨铭拍着许莹的肩安慰着她。 一行人拥挤着从瓮城进入内城,却听见大街上响起一阵阵滚雷般的脚步声,数百军士持着兵器沿南北大街冲了过来,街上的商贩c行人纷纷闪避着,推车c担子c各种物品摔倒地上,一片混乱。 “叶把总,怎么回事?!”丁有三冲了上去,拦着带队的一个军官喝问道。 那军官三十来岁年纪,一脸精干相,拱手应道:“丁总爷,末将奉令带领全营来援!” “奉令?奉谁的令?“丁有三问道。 那军官略一沉吟,似乎在酙酌怎么回答。 “叶书雄,你把全营兵都带过来了?”杨铭有点震惊了,“要是敌人突然从北门攻城怎么办?“ “将军”许莹悄悄把杨铭拉到一边,“是奴家担心你的安全,让舒黛拿了兵符去军营找叶总爷调兵的” “这”杨铭气不打一处来,却又一时无语。 刘必显走到叶书雄跟前,沉着脸低着声音说道:“叶总爷,调兵要令c符c印信三者齐全,才可以调叶总爷你太鲁莽了” “是。”叶书雄低头抱拳答道。 “丁总爷,请尽快带领军士们归建。“刘必显回头对丁有三说,“街面上撞坏的东西,我会安排人料理赔偿。”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45章 试枪 大年初一的街上好不热闹,川流不息的人群,商贩们推着小车c挑着担子高声叫卖,拜年的人们在挑选购买礼物,街坊邻里们互相说着吉庆的贺年话,穿着新衣服的小孩成群结队地奔跑嬉闹,手里拿着细支香点了鞭炮到处扔着。 一帮纨绔少年脸上带着轻浮的笑容,眼睛专往那穿红戴绿的年轻女子身上招呼,逮着人群拥挤的机会就蹭过去 “少奶奶,咱们回去吧”迎眉避过一个泼皮少年蹭过来的肩膀,皱着眉对小枙说。 “小娘子是回夫家还是回娘家?”那泼皮嘻皮笑脸地蹭到小枙面前,伸过手去拉她的胳膊,“让小人瞧瞧,手里提的都是啥礼啊” “啪”的一记耳光落在那泼皮脸上,小枙冷看脸,目光里满是鄙夷。 “唉哟喂,小娘子打我啦”那泼皮做出一幅夸张的痛苦样子,手在挨了耳光的脸上揉揉,又凑到鼻子底下夸张地嗅着。 “小娘子手好香啊”那泼皮挤眉弄眼地叫了起来。 “小娘子给小人也香一个”周围的几个纨绔少年起着哄,乱哄哄地朝小枙和迎眉挤了过来。 “休得无礼!我们是将军府”迎眉赶紧拦在小枙身前,大声叱责着。混乱之中,不知哪个泼皮在她屁股上捏了一把,迎眉气得跺着脚,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一个穿着半旧粗布短袄的精壮汉子箭步上前,拎着泼皮的领口一推,那泼皮蹬蹬地退后几步,一屁股跌倒在地上。 “好你个汉子,竟敢打人”旁边的几个泼皮一边叫着,一边舞着拳头冲过来,却哪里是那汉子的对手,三招两式就都败下阵去,一个个退得远远的,只剩下口中兀自骂个不停。 “多谢壮士相助”小枙对那汉子一福,目光落在汉子的脸上,心中不觉一动,眼前这汉子似乎有一种哪里见到过的感觉。 “小的军营弓手队长谢庆元”汉子向小枙躬身抱拳,桀骜的目光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复杂神情。 原来对方是个军士。小枙点点头,淡淡地说:“知道了。” 那汉子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街上却一路响起了锣声,两名军士一边跑着,一边敲着锣喊着:“将军有令,全体军士回营集合” 谢庆元一抱拳,随即转身离去。 那几个泼皮看到这一幕,心中暗叫晦气,好歹不识惹了将军府的女子。惊惶之下,顿作鸟兽散,一个个早跑得无影无踪了。 经此一闹,加之军营又似乎有了什么事,小枙也没心情继续逛街了,她带着迎眉匆匆赶回将军府。 从角门进来,小枙心里一直在嘀咕。军营的军士们她并不熟悉,将军府门口站岗的军士里也从未见过此人,但不知怎么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心里挥之不去。 到了垂花门口,小枙听到门内的张二嫂和一个陌生的女人在说着什么。紧接着,一个穿着蓝色比甲的中年妇人从门内走了出来,一路走着,嘴里一边嘟囔着,见了小枙只是瞟了一眼,也不行礼就一路过去了。 小枙奇怪地回头看看那妇人,又问门内跟出来的张二嫂:“张二嫂,这女人是谁?“ “是许少奶奶的一个什么亲戚熟人,大年初一的来府里拜什么年,就是想讨点银子罢了”张二嫂一脸不屑地说。 “哦。”小枙可不想管许莹的这些琐事,抬步上了台阶。 “都来过几次了,每次许少奶奶都施舍她一两半两碎银子的。今天许少奶奶跟着将军去军营了,来了没见到人就在这里囔囔了半天,还以为许少奶奶不肯见她“张二嫂絮絮叨叨地说着。 “许姐姐在这城里还有亲戚?”小枙奇怪地问。 “这个老身就不知道了”张二嫂说,“许少奶奶也挺烦的,上次来都没见她的面,让老身递了些银子打发她走了“ “哦”小枙沉吟着,话头一转,“今天初一军营不是放假么?将军去军营干什么了?“ “老身听许少奶奶说,好像是鞑子来人了”张二嫂眼睛里露出一丝恐惧,随即又说道:“枙少奶奶放心,将军那么大本事,这鞑子也都怕将军呢。这不,今天都给将军送礼来了“ “鞑子送礼?送什么礼?”小枙问道。 “这”张二嫂自知失言,一下子踌躇起来。 西厢房里,玲珑抱着琵琶缓缓地弹着,悦耳的琴音从她指尖流淌出来。 墨已入水,渡一池青花。 揽五分红霞,采竹回家。 一曲弹完,玲珑总觉得有些音不太准,又反反复复地拨着琴弦。 “要是能听将军再弹一遍该多好啊”想到这里,玲珑不禁觉得脸上有点发红。 “玲珑姐姐,给你“王成急冲冲地从门外跑进来,手里拿着一串冰糖葫芦递给玲珑。 “王小公子,上街玩到现在才回来啊”玲珑起身微微一福。 “嗯,今天街上好热闹刚才还有好多兵在街上跑“王成兴高采烈地说着。 “王小公子,你看到将军了吗?”玲珑问道。 “没有,都是些兵”王成说,“玲珑姐姐,你刚才是不是在弹琵琶?” “奴婢奴婢就是没事,随便弹弹”今天王成拉玲珑一起去街上玩,玲珑推说有事没有去,却一个人留在房里弹琵琶。现在王成问起来,玲珑有点不好意思。 “玲珑姐姐,你弹琵琶真好听可以弹给我听听么?“ “奴婢弹的不好让王小公子见笑了。”玲珑看到了王成期盼的眼神,轻轻拨动了琴弦。 婉转的琴声流淌出来,王成睁大眼睛看着玲珑葱白如玉的手指在琴弦上灵巧律动,一时都痴了。 “玲珑姐姐,你弹得真好听,比那个采兰弹的好多了。”王成痴痴地说,“亏得今天将军还要采兰去侍琴” 玲珑手指一颤,“叮”的一声,一根琵琶弦断了。 从城外回来,收兵回营,杨铭在军营跟军士们一起吃了饭,算是对军士们的犒赏。今天军士们的表现杨铭是很满意的,至少大家的士气和勇气进步很大。只要能保持这种旺盛的精神状态,将来加以适当的军事训练,自己的这支部队未必不能与后金军一较短长。 许莹今天对自己的担心让杨铭很感动,从军营回来,一进垂花门,杨铭就搂住了许莹的腰。 “将军,你不知道奴家有多担心你”许莹偎在杨铭的怀里,声音中似乎仍带着余悸。 “没事”杨铭在许莹脸上吻了一下,“你别担心” “奴家当时都差点冲出城门了”许莹说,”那个皇太极真阴险,居然设下这种埋伏“ “兵不厌诈嘛”杨铭想起了皇太极跟他说的古人名言,心说你冲出去干嘛呀,那不是添乱吗? “哦,许莹,上次给你的枪”杨铭想起许莹有枪,“你试用过吗?” “奴家哪里会用”许莹带着一丝幽怨,“那枪跟鲁密铳又不一样“ “鲁密铳?”杨铭奇怪地问,“你知道鲁密铳?你用过?” 嘉靖二十七年(1548),明军在收复被倭寇及葡萄牙人侵占的双屿(今浙江鄞县东南)战斗中,俘获了一些善于制造火绳枪的日本人及部分火绳枪。由马宪c李槐等人,学习了制造火绳枪的方法,并在其基础上,加以研究改进。于嘉靖三十七年(1558年)造出了“比西番尤为精绝”的中国第一批火绳枪,而且手笔极大,一上来就是一万把,由此可见当时明朝对军队装备火器的重视程度。 大约在同时,鲁密国(今土耳其)派遣使者朵思麻到中国进贡火绳枪。中国明代著名火器专家赵世祯于万历二十五年(1597年)给皇帝呈上了《用兵八害》的条陈,建议制造鲁密国进贡的番鸟铳,经兵部议交京营试制。 赵世祯唯恐京营“制造打放两不如法”,就登门求教朵思麻,详细讲解了制造和使用方法,并自己出资(赵世祯时任从七品衔的中书舍人)召集工匠进行试制,终于在万历二十六年创制了比鸟嘴铳射程更远的火绳枪,称之为“鲁密铳”。 这种铳枪管长度在2米以上,重量6至8斤,射程远(150 米),威力大,在结构上更优于鸟嘴铳。故《武备志》说:“鸟铣,唯鲁密铳最远最毒”。同时还研制出当时最新式的火器“掣电铳”和“迅雷铳”,前者兼具西洋铳和佛郎机的优点,后者并有鸟铳和三眼铳的长处。 万历三十年六月,赵士祯研制的火器通过兵部c工部c刑部等部门官员的试验。会审报告建议皇帝将赵世祯“所制车铳式样随发京营,依法成造,责令官员加以教演,传示各边,以究其防边制虏之用”。 但是鲁密铳因为打制极难,造价昂贵,并未在明军中大规模装备。是以杨铭听到许莹说到鲁密铳,感觉有点惊奇。 “鲁密铳,奴家以前见过,也算是极尽精巧了。”许莹说,“但是将军所赐的短铳和手铳,较之鲁密铳,其精巧程度简直是天上地下” 那是自然了。这hk416步枪和格洛克19手枪,就算是在杨铭穿越之前,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都制不出来,甚至包括一些人口十亿以上的大国。 “许莹,今晚我教你用枪”杨铭说,“咱们现在就去。” “真的?!”许莹一双桃花眼闪着光亮,“这枪用起来难么?” “不难,比鲁密铳简单多了。” 杨铭在美国的时候,经常看到一些十几岁的女孩——其中也不管中国女孩来靶场学枪。哪怕是从未摸过枪的,只需教练讲解示范一下,都是拿起枪就射的,其准确度甚至还不错,哪有什么难的。而且女子心细c镇静,刚开始练射击的时候,往往成绩比男子要好。 将军府的院子很宽,东西向约有五十来步,约70多米宽度,虽然比起那些规格更高府第动辄一二百米的宽度有所不如,但也算是深宅大院了。 只是这后院之中,假山亭台c池塘花圃等设施占了很多地方,没有直通东西院墙的空间。杨铭带着许莹转了一圈,找到一块三十来米的空间。 “就这吧。从这儿对着院墙打“杨铭搂着许莹说,“我去弄些沙袋来,在墙边堆满了,免得子弹穿墙出去伤到人“ “能打穿墙么?”许莹惊讶地问。 “这小心为上吧。“步枪子弹能击穿近20厘米厚的混凝土墙,这明代的青砖墙能打穿多厚的,杨铭也没试过。 二盏应急灯的交叉光照之下,许莹端着步枪凝神聚气地瞄着前方的木靶,杨铭站在她的身后,双手搂着许莹的腰身,给她调整射击姿势。 “表尺距离调整好,对着准星,三点一线瞄准靶心”杨铭贴在许莹耳边给她讲着射击的注意事项。 “将军,你别摸奴家的胸”许莹娇嗔的说,“碍着奴家瞄准了” “我就要”杨铭涎着脸厚颜无耻地说。 许莹回过头,仰起脸,俩人的嘴唇吻在一起 初一的晚上,城里的大街小巷响着零零星星的鞭炮声。将军府的后院里,枪声绕过亭榭花树飞出来,在外面听起来,也只是隐约的鞭炮声罢了。 打光了一个步枪弹夹的三十发子弹,一个手枪弹夹的16发子弹,许莹的射击表现出乎杨铭的意料,她每一枪都没有脱靶,而且有几枪是正中靶心的。 “许莹,你真聪明。”杨莹吻着许莹说。 “奴家以前打过火绳枪,还打过三眼铳“许莹偎在杨铭怀里娇喘着。 “你的身世?”杨铭双手扳着许莹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能告诉我么?” “将军,不要问“许莹的眼睛湿润了,她勾着杨铭的脖子,紧紧地吻了过来。 “不要问奴家,好么”许莹喃喃地说。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46章 *** 将军府的房舍游廊笼罩在寒冷的黑夜里,许莹的西厢房内却是春意盎然。铜盆里的炭火旺旺地燃烧着,空气里一阵暖香。黄花梨拨步床内,裘被之中,交颈鸳鸯戏水,并头鸾凤穿花,杨铭和许莹搂抱在一起,千般旖妮,恰恰莺声,好一番情意缠绵。 “许莹,我喜欢你”杨铭满头大汗,搂着许莹喃喃地说道。 许莹抬着洁白如玉的手臂,拿着罗帕给杨铭擦脸上的汗。她那樱桃小口还在微微喘着气,朦胧迷离的眼神里满是甜蜜和幸福。 “将军,外面冷,今晚不要再出去了“许莹星眼朦胧地说着,”就在奴家屋里过夜好么?“ “嗯。”杨铭把许莹搂得更紧了,“你就是赶我,我也不会走的” “真的么?”许莹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就怕将军口头不似心头” “那还有假”杨铭涎着脸说:“来,许莹,你到上面来” 正房的门口,妤黛站在深夜的冷风中,纤秀的身体因为寒冷有些瑟瑟发抖。 这么晚杨铭还没回来,妤黛知道他肯定是留宿在那个女人的香闱里了,就是整个将军府里唯一能让她深感畏惧的那个女人。 直到现在,妤黛内心的波澜还未完全平复。皇太极的伏兵c丁有三领军出援这些惊心动魄的场景她没能看到,但是数百大军倾营而出的雄壮场面让她震憾不已。她看到那些军士们披着盔甲,持着长枪,挎着腰刀迅速而整齐地列队,脚步橐橐,势不可挡地向前冲去,把她远远地抛在后面。 那个女人小小一块兵符,竟有如此威力! 一阵寒风卷过来,寒气从妤黛身上的绛色褙子衣襟里窜进来,围着身子拂过一周,整个人像掉在冰窟里。 妤黛抱着胳膊退回到正房大门内,关上了房门,进入到西边的外间。这是她起居的房间,丹楹刻桷,陈列精致,led灯洁白的光从里间的房门透出来,外间比点了蜡烛似乎更亮一些。眼前却见,紧凑的架子床,冷裘孤枕。迟疑了一下,妤黛走进到里间。 里间的地上,三脚的铜火盆里炭火旺旺地燃着,迎面能感到一阵暖意。黄花梨大床上,裘被里烘着暖炉,这种铜质的小暖炉采用三层陀螺构成,无论炉子怎么翻动,最里层的炭火都能保持稳定向上,置于袖中或裘被里取暖最宜。 妤黛看到,书桌上摆着奇怪的物件。一个扁扁的军绿色的手提箱放置在桌面上,手提箱的侧面有两个锁扣,似乎是锁着的,妤黛并不知道这就是装载着“阿法兹”先进野战火炮控制系统的军用笔记本电脑。旁边的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张开着,屏幕前方是密密麻麻一整面的按键,每个按键上印着她不认识的英文字符,今天上午妤黛曾惊讶地看到杨铭在这台笔记本电脑的屏幕里活生生地制造出一本书。 轻轻伸手,妤黛忍不住轻触着笔记本电脑的键盘,手指按下去,刚一放开,按键便迅速地回弹到位。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有什么作用,妤黛心里不禁暗暗好奇。再往屏幕上方打量,却见黑晶晶的屏幕顶端左部,有一个按钮给人的感觉很特别,明显与其他的按键不一样。妤黛伸出手指在那按键上轻轻一按,立即便听到轻微的吱吱声,屏幕亮了起来。 妤黛吃了一惊,手像触电似地缩回来,指甲上的凤仙花红在led灯光之下颤动着。 笔记本电脑上的指示灯一阵闪烁,屏幕里出现了四个方块紧拼在一起的画面,随即一闪而过,d一s桌面显示出来了。 看着排列整齐的半屏图标,妤黛一时不知所措。她依稀记得上午杨铭是用笔记本电脑旁边的一个黑色的有点像趴着的老鼠似的东西来拨弄这些图标的,妤黛壮着胆子,伸手推了推那无线鼠标,立即地,笔记本电脑屏幕里的指针跟随着移动起来。 试推了几下,妤黛发现,只要指针移到哪个图标的上面,那个图标就会出现“浮现”的效果。她试着将食指按下去,鼠标发出轻微而清脆的响声,屏幕里图标下面的“teet expl一rer”一串字符突然变成蓝底了,一根竖着的光标细线在蓝底上闪烁着。 妤黛不知所措地将鼠标移开,踌躇片刻,又用鼠标在其他地方点了一下,那行闪烁的蓝底字符立即就还原,不再闪烁了。不敢再点这个图标,她又将鼠标指针移到另一个大三角形箭头状的图标上,这个图标下的三个汉字妤黛认识,其中“师”字较正常的字体有点区别,好像是简写的俗字。 妤黛依稀记得杨铭在使用电脑时,曾用手指点击过屏幕上的图标,于是她也模仿着在那个写着“”的图标上点了两下。 奇迹出现了,笔记本电脑屏幕里出现了画面,这画面遮住了原有的桌面及图标。妤黛看到,画面里一个赤身裸体的漂亮女人坐在沙发上,面带着微笑说着什么,声音从屏幕里传了出来,竟是一阵旑旎的感觉。 妤黛惊讶得瞪大了眼睛,赶紧向着门外窗外扫了一眼,还好,外面除了隐约的寒风呼啸声,再无任何声息。 只见屏幕里的漂亮女子跪到地上,仰着脸,嘴巴张着,一个同样赤身裸体的男人站到她面前 妤黛的脸一直红到了耳根子,她想关掉这个屏幕,但是又不知道怎么才能关闭它。妤黛扭过头,让自己不要去看屏幕,但是屏幕里发出的“哗哗”声却直往她的耳里心里钻。 终于,妤黛试着按下了屏幕顶端左侧的那个开机的按键,屏幕上的画面消失了,铺满半边屏幕的d一s桌面重新显现出来,接着笔记本电脑的指示灯一阵闪烁,屏幕暗下去了,指示灯也暗下去了,笔记本电脑归于沉寂,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妤黛心里像小鹿一样乱撞着,脸上一阵火燎般的感觉,她从里间跑了出去,回到自己居住的外间。这里的灯光比里间暗得多,温度也冷得多,妤黛站在暗处,胸部还在急促地起伏着,慢慢地平息内心的慌乱。 好久,妤黛的呼吸才平缓下来。她踌躇着,又走进了里间,目光落到房间北侧的黄花梨大架子床上,裘被里,她亲手放置的暖炉正在烘着暖气。 这床应该是我的! 妤黛心里喊着,尽管这张床她从未睡过一次。 绛色的褙子解下来,贴身的亵衣掩不住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妤黛咬着嘴唇,将胸衣扯下,胸前的两只小兔颤动着 掀开被子,一丝不挂的胴体进到被窝里,妤黛双手紧紧地攥紧被角,柔软的裘被带着暖炉的温暖贴着她全身的肌肉,就像是拥抱在情郎热情似火的怀里一样,妤黛闭上眼睛,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片潮湿。 日上三竿了,杨铭从睡梦中醒来。他翻个身伸出胳膊一搭,却发现枕边人已经不在床上了。 “将军,您醒了”那是如画欢喜的声音。 睁开眼,一张下巴尖尖的俏脸出现在杨铭面前。杨铭打个哈欠,揉揉眼睛,那张俏脸更加明晰起来,弯弯的眉毛,大眼睛,小小的脸蛋上细细地抹着红润的胭脂。这是一张网红脸,不同的是,网红们很多是整出来的c滤镜ps出来的,而这个女孩是天生的。 “哦,如画许莹呢?“杨铭问道。 “许少奶奶去垂花门听事了。“如画说,“奴婢这就端热水来侍候将军洗漱“ 说罢,这女孩转过身跑出里间的房门,她纤秀的腰肢随着轻快的脚步扭动着,体态盈盈。 杨铭重新眯上眼睛,慢慢恢复着身体的状态,等会起床后他还要去跑操。 厢房的外堂里生着炉子,上面的水壶滋滋地响着,如画提着水壶,将滚烫的热水倒进木架上的铜盆里。 “如画姐姐,辛苦你了。”厢房大门外等着的妤黛快步进来,端起了铜盆,“还是让我来吧” 如画一下子怔住了,刚才她一心都在里间候着,竟不知妤黛是什么时候等在这大门口的。 垂花门里,许莹翻看着手里的几张公文。门外,站着一个大堂的书办,那书办垂手而立,不亢不卑地候着许莹给公文用印。 前面的几页纸都是些钱粮细事,许莹一一看过,随便问了几句就用了印,但看到最后一页时,她的脸沉了下来。 这份公文是军营报上来的,内容是丁有三报呈撤销叶书雄副千总职务的行文,刘必显已经签了“拟准”,只等将军府用印就生效发布了。 “杨书办,这封呈文退回去,奴家不予用印。“许莹冷冷地说。 “这,许娘子,这是将军和军营那边商议过的“那杨书办酙酌地说,“都是定好的一事,只等用印公布了。” “奴家说不用印就不用印!”许莹站起身来,“杨书办不必多说了。” 那许书办无奈地点点头,接过许莹手中的公文退下了。 杨铭跑完操,换了一身新衣服,在许莹的西厢房里吃早饭。如画将饭菜端上来,春卷c馒头c腊肉片c羊肉汤c鹿兔脯c菜蔬,虽不奢侈,但桌上的菜色一盘盘理得细细的,色香味俱佳,加上身边妤黛c如画的服侍,让他吃得津津有味。 许莹从垂花门回来了,进门看到杨铭,脸上微微一红,随即在他身边坐下,站在杨铭左右侍候的妤黛c如画两人都低着头退了半步。 “将军,多吃点”许莹微笑着给杨铭夹菜。 “嗯,好”杨铭嘴里咬着馒头和鹿脯肉,含糊地应着。 看着杨铭吃得差不多了,许莹酙酌着问了起来:”将军,叶总爷的事,您可知道?“ ”叶书雄吗?昨天在军营里就跟刘先生c丁总爷商量好了“杨铭喝下一大口羊肉汤,热腾腾的鲜味在嘴里回味着。 这叶书雄原是宣府军中的一名把总,按职级实在丁有三之上。但丁有三带队先行投靠杨铭,自然军营一把手的职位就归了丁有三。叶书雄是城外的俘人进城后投充家丁的,杨铭给他安排了个副千总的职位,算是丁有三的副手。 杨铭这么安排,其实对于两人来讲都是一种难堪。一方面丁有三难免会担心叶书雄取代自己的位置,另一方面叶书雄对丁有三也不是那么感冒。是以这次留守军营的叶书雄仅凭兵符调兵,出了纰漏,丁有三就和刘必显商量,打算将叶书雄的副千总职位撤了,让他下去干个带兵的把总,这军营的中军事务,以后就不劳他操心了。 此事昨日在军营里,刘必显c丁有三两人就跟杨铭商议过,杨铭也觉得这叶书雄行事太过鲁莽,应该予以必要的惩处,是以很简单就把这事给定了。 “将军,奴家以为这事错不在叶总爷”许莹沉吟着说,“如果要追究责任,也应该是奴家来承担。” “这你也是因为太担心我才“杨铭想起昨天回瓮城时许莹脸色发白地抱着自己流泪,心头不觉一暖,伸过手去搂住许莹的腰,”这事你也别放心上,没啥大不了的“ “将军”许莹还想跟杨铭说些什么。 “不扯这些了”杨铭搂着许莹说,“今天初二,也没啥事,要不咱们一起上街逛逛?” “上街逛逛?”许莹忽然笑了出来,“奴家今天还有事,奴家要去县衙“ “大过年的,去县衙干嘛啊?“杨铭奇怪地问,”有事等放假完了再去办嘛。“ “昨天啊,咱们这府里有位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儿,在街上被几个泼皮摸了屁股”许莹哈哈地笑着说,“奴家今天一大早就敦请县衙出面拿人,这会儿县衙来消息说人都拿到了,要苦主家长去听审呢。“ “摸了屁股?”杨铭顿时来了精神,“谁摸的?摸谁了?摸哪了?”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47章 以牙还牙 游廊里,三三两两的女子们聚在一起晒着太阳,说着闲话。有的女子还搬了杌子出来坐着,在冬日的阳光里做着针指。她们纤秀的手指拈着细针扎进衣物的缝份里,用中指戴着的铜制顶箍在针尾一顶,整根缝衣针就从衣服的另一面穿出,然后指头灵巧地跨过去,拈着细针将缝线长长地抽出,抬手把细针在鬓角的头发上擦一擦,润滑一些头发上的油脂,然后再次下针扎进衣物的缝份。 今天大年初二放假,将军府的女子们都在享受着这阳光明媚的闲暇时光。自从传开昨日有女子上街被泼皮调戏的事后,今天大多数的女子都没有出门,大家就在这内宅的大院里休憩着c议论着。 小枙带着迎眉款款走来,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停止了,游廊里的女子们起身退到一旁行礼。待得两人走远了,女子们又交头接耳起来。 迎眉忍不住回头看了后面的女子们一眼,那些小声说着话的女子都赶紧停了声,低下了头。见此情形,迎眉不禁恨恨地跺了跺脚,心中一阵气恼。昨天回府后,她只跟阿菁等很少几个女子说过街上的事,不知怎么今天一早就全府上下都知道了,甚至还传到许莹的耳朵里。 到了许莹的西厢房门口,小枙正在考虑要不要迎眉先进去通报一声,却见杨铭挽着许莹迎面出来了。 “小枙你们来啦。”见到小枙在门口,杨铭赶紧放开挽在许莹腰上的手。 “将军c许姐姐”小枙微微一福,看着许莹问道:“奴家听说许姐姐今天要去县衙听审,是么?” “哦,是,是。”杨铭呵呵笑了起来,“昨天府里有女子上街被泼皮调戏了,今天人都抓到了,我跟许莹一起去县衙里看看“ “许姐姐为何要如此小题大作?”小枙淡淡地说:“本来是桩极小的事“ “是你们自己不知检点,到外面去招惹那些狂蜂浪蝶”许莹冷冷地说:“此事关系将军府的脸面,又怎能说是小题大作?“ “小枙,原来是你们?”杨铭一下子愣住了,难怪自己刚才问许莹,许莹一直笑而不语。 “将军,不是少奶奶”迎眉赶紧上前一步,“昨日奴婢跟着少奶奶上街,是奴婢被那些泼皮“ “哦”杨铭的目光落到迎眉丰满结实的腰臀部位。迎眉一个激灵,赶紧又退到了小枙的身后。 “迎眉,别怕。“杨铭一本正经地说,”本将军此去县衙,一定痛打那些泼皮四十大板,为你讨回公道” 县衙的花厅里,赵知县沉着脸坐在上首的太师桌后,范同舟在一旁陪着,西侧的椅子上坐着杨铭和许莹。厅内两排衙役双手撑着水火棍,目光威武地盯着堂下跪着的四名人犯。 今天一大早,赵知县才派人将呈文和麻登云c黑云龙两位总兵一起送往北京,内心里还沉浸在自己为朝廷又立新功的暗喜之中,随即却接到许莹送来的敦请官府出面拿人的条子。本来这春节元宵的,年轻男女嬉闹之事,只要不闹出什么太出格的乱子,是犯不着官府出动的。要怪只怪那几个无赖少年自己不长眼,招惹上了将军府的女子。这赵知县也没办法,只得苦笑着将那在家过年吃酒的衙狱班头找来,掷下火签去街铺里坊查访拿人。 那班头和衙役们也是一肚子怨气。这大过年的不得安宁,昨天被叫到城墙上防守了大半天,那城下的后金人所幸是走了,今天本打算舒舒服服吃酒过年的,却又被县令老爷差去管这档子破事。好在这街铺里坊都是熟人熟事,这几个泼皮也是贱名周知,是以里坊的甲长随即就将人拿了,交给衙役们回衙复命,还有几个一时找不到人的也就算了。一路上衙役们将肚子里的怨气发泄到这几个泼皮身上,人还没带到县衙就抽了好几个大耳括子,打得这几个泼皮是叫苦连天。这几人的家属惊惶之下,也跟着赶来县衙里打点,可是案情关系到将军府,又有谁敢收他们的礼物银钱。 赵知县咳嗽一声,拿过案上的报单看了看,只见上面写着“淌石街一牌四铺总甲吴勉,为地方喧闹事呈拿四名人犯”,第一个叫游守,第二个郝贤,第三个邝琨,第四个吴乃。 惊堂木一拍,赵知县沉声喝道:“堂下各犯,昨日当街欺凌女子情事,敢不从实招来?” 堂下跪着的四个连连磕头,高呼冤枉。 “大胆狂徒,还敢狡辩!”赵知县喝道:“来人,大板侍候” “这大过年的,打什么大板?打的啪啪的,叫的嗷嗷的,都不好听,还冲了喜庆。”陪着杨铭一起坐在花厅西侧的许莹冷冷地说,“依奴家看,还是将衙里那拶指c夹板c跪链c踩杠拿出来耍耍” 此言一出,花厅内众人脸色都有点变了。 这拶指一般是用于女犯的,而夹板c踩杠则是法定用于强盗杀人重大案件的刑讯,这等里坊间的喧闹之事是够不着使用这些惨酷刑具的。只是许莹开了口,众人也一时不便反驳,就连那高坐正位的赵知县,也是沉吟不语。不知为怎么,赵知县心里隐隐感觉对于许莹的忌惮甚至还在杨铭之上。 “人家就摸了下屁股,就要动用这些酷刑”杨铭依稀记得许莹说的这些玩意都是古代的恐怖大刑,情急之下,他倒为那几个泼皮有点抱不平了。 “将军仁慈。既然将军不愿遽动大刑,那就把这几个人带到牢里去,夜里压着土袋睡觉,保管第二天他们就招了”许莹嘴角带着冷笑,不屑地说。 许莹这么一说,厅内众人又是一阵心惊。 这犯人身上压土袋,是折磨和灭口的残忍损招,一般人压上一夜土袋,第二天一早就死了,而且死后尸体还验不出明伤。明末著名谏臣,东林六君子”之一的杨涟,就是因为在天启五年(1625年)弹劾魏忠贤,被阄党抓进诏狱,在狱中就受到过这种残害。但是杨涟铮铮铁骨,这土袋竟然压他不死,后来阉党又采取铁钉贯耳c铁钉贯顶的酷招才害死了他。 崇祯元年(1628年),杨涟获平反,追赠太子太保c兵部尚书,谥号“忠烈”。平反之后,杨涟入狱后的种种惨况和他面对酷刑的视死如归c忠贞不屈才为世人所广知。 “许莹,你开什么玩笑?”杨铭有点不高兴了。《杨涟传》他是读过的,对于阄党和诏狱里这些惨绝人伦的行径杨铭一向是极为愤恨的。 “你们几个,不就是摸了人家姑娘的屁股嘛。”杨铭对跪在堂下身体颤抖如筛糠的几人说:“谁摸的,谁站出来领罚。没摸的,回家过年去” 听杨铭如此说,那四人中立即就有一人抬起头来,嘴里喊着:“大人明鉴,小人没敢动什么手脚,小人就是讨了几句嘴皮子快活”说罢磕头不止。 一旦有人带头,这突破口就出现了。紧接着又有两人磕头认罪,声称自己没有动手摸姑娘家屁股。 “你们三个都说没有动手动脚,那这屁股到底是谁摸的?”杨铭沉声喝道。 “是他——”三个人都指向那个叫游守的,异口同声地叫着。 那游守脸色发白,声音都不成句了,“大人,小的小的一时糊涂,求大人明鉴,饶了饶了小人一回吧” “饶你?那可不行。”杨铭说:“既然犯了错,必然要有惩罚” 扭头看看坐在上首的赵知县,“赵大人,不知按这《大明律》,调戏妇女摸屁股,该当何罪?” 赵知县沉吟一下,便说道:“按大明律,调戏良家女子者,杖五十;调戏官眷罪加一等,杖七十”这杨铭府里的女子到底是算民女,还是算官眷,赵知县一时也拿不准。 “那就请赵大人按律处置吧。”杨铭对赵知县拱拱手,淡然说道。 赵知县咳嗽一声,便要伸手去取桌上签筒里的火签。 那游守垂着头,面如死灰。两名衙役上前去,夹着他的胳膊拖了几步,将那游守拖得趴在地上,只等赵知县掷下火签,便要扒裤行刑。 杨铭看到那家伙一幅死鸡样,心里也不觉暗暗有些不忍。这五十大板打下去,抬回家没三个月休养,怕是下不了床的。 “这个下面那谁,你要想不吃板子,也可以”杨铭悠悠地说道。 那游守已经趴在地上死了心准备挨板子了,忽听杨铭如此说,赶紧抬起头来,双手撑着跪了。“大人,小的知错了。只要大人饶了小人,小人愿赔银子” “银子嘛,倒也不必。”杨铭看着地上那家伙,“你家里有没有女眷?” 游守倒吸一口凉气,瞪大着眼睛看着杨铭,不知他到底意欲何为。 “你们家要是有女眷,让她来给老子也摸一下屁股”杨铭说,“摸了就算是还了,你们就都回家过年去吧。” 厅内赵知县c范同舟干班头衙役,包括地上跪着的四个泼皮,一个个听得目瞪口呆。杨铭身边的许莹更是杏眼圆睁,粉脸拉得长长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那游守呆了半饷,终于猛一咬牙,颤声问道:“大大人,真的就是摸摸屁股?” “废话,不摸屁股难道还摸脑袋不成?”杨铭没好气地说。 “那那小人甘愿,小人那婆娘就在衙门外” 这大过年的,游守等几个泼皮被从家里抓来,家里的亲眷自然都是跟来衙门外惊惶不定地候着消息。 “去带上来。”杨铭吩咐道。 厅里一干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把目光看向坐在上首的赵知县。那赵知县却是黑着个脸,一言不发。 最终还是跪在地上的游守自己说话了,“大人,小的自己去把那婆娘叫来请大人放心,小的绝不敢逃跑” 这倒是废话。这顺义城就这么大,你能跑到哪里去?跑出城去喂后金兵,你敢么? 那游守蹑手蹑脚地爬起来,看着两旁执着水火棍的衙役们都不吭声,胆儿就大些了,退了几步,一溜烟地跑出去了。 片刻功夫,他就带了个婆娘进来,却见那女子二十五六年纪,五短身材,粉色的褙子,脸上擦着铅粉,目光里带着七分怨气。 “大人,这就是小的婆娘”游守说着,将那女子往前推。 那女子用力地拨开游守推着自己的手,大声说道:“奴家的男人犯了事,大人们该打就打,该罚就罚,凭什么要罗唣奴家?” 倒是一个硬气女子,杨铭心里也不禁暗暗佩服。 “那那就罢了。”看在这女子刚烈的份上,杨铭决定放他们一马,“你把你家男人带回去,以后好好管着了,别让他出来街上丢人现眼” 那游守闻得此言,如蒙大赦,赶紧跪下来,“小人感谢大人宽宏大量,小人回去给大人供长生牌位”说罢磕头不已。 那妇人眼睛睨着杨铭,半饷说道:“大人既是宽饶了奴家的男人,奴家也不愿欠大人的情,一报还一报,奴家的男人摸了大人家女眷,奴家便是拼着这张脸不要,也得给大人摸一下” 说罢,便冲杨铭走了过来,立于面前,一幅大义凛然的样子。 杨铭脸红了红,嘿嘿笑了两声,站起来上前两步,伸手在那妇人屁股上狠狠地一摸一扭,那妇人吃痛,闷哼了一声。 花厅里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一人既笑,众人也忍不住都跟着笑了起来。一时间,严肃的公堂,变得气氛浮夸了。 “完事了,大家都回吧。”杨铭对众人说道。 差役们押着那几个泼皮退了出去。 杨铭对赵知县拱拱手,说道:“赵大人,还有一件事。上次捉拿的那个” 话音未落,就感觉耳朵上一阵痛疼,却是许莹寒着脸拧着他的耳朵用力抻着。 “许莹,你干什么?快放手”杨铭吃痛大叫起来。 “你这泼皮破落货,把老娘的脸都丢尽了”许莹恨恨地骂了起来。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48章 手术 顺义县牢在县衙建筑院落的西南角,那青砖高墙也不知有多少年头了,墙体的颜色看上去很有些阴森的味道。 县牢的大门是一间硬山式瓦房,面阔三间,进深一间,坐南朝北。中间一间为大门,两侧两间为直棂窗。这里是牢房的入口,又是看守人员的坐班办事的地方,所以亦叫“过厅”。 因为过年,牢房的班头差役们都放了假,只留下两个牢子在过厅里值班。杨铭和赵知县一行进去的时候,两个牢子正对坐在桌边,就着一碟花生米碟卤猪头肉喝着酒,见到县太爷带着人进来,两人急忙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杨铭摆摆手,“前两天抓到的那个女刺客呢?关在哪里?” 两个牢子互相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异色,随即毕恭毕敬地答道:“那女犯锁在后面的死牢里。” 赵知县点点头,那两个牢子便在前面引路,带着一行人过了过厅。往里是一条不到一丈宽的甬道,两边东西各有一排牢房,人走在甬道上,抬头看去只有“一线天”,说不出的阴森压抑,不时可以嗅到潮湿的恶臭。 杨铭向那牢房内细细看去,只见里头光线极其昏暗,厚厚的砖墙上霉痕斑斑,墙角下甚至还有青苔。牢房里面只有一张木板铺,上面凌乱的堆着些发黑霉烂的稻草,角落里放着一个陶罐,散发出一阵阵的恶臭。这种阴暗潮湿的恶劣环境,难怪古代瘐毙狱中的犯人很多。 一阵叮当的镣链响声,两边的牢房里的犯人看到有官员模样的人进了甬道,纷纷扑到门窗前,此起彼伏地喊着“冤枉”。 杨铭皱皱眉头,扭头看看一旁的赵知县。 那牢子赶紧躬身笑道:“大人,从古到今这牢里就没有不喊冤的” 这话倒让杨铭一时无语。这些喊冤的人未必就真有冤,但也未必就真没冤,就如刚才花厅审案时的四个泼皮,一开始也是喊冤的。 穿过狭长的甬道,到头是一个横向的院落,这便是所谓的“死牢”了。死牢面积不大,东面是关押死囚的牢房,南面的两间屋子,里一间是牢子们值宿休憩的地方,外一间是刑房,里面摆着各式枷锁刑具。 院子的西壁上镶嵌有一座小小的神龛,供着所谓的“狱神”。神龛北侧的墙角有个洞,可以直通外面,叫做“死囚洞”,瘐毙在狱中的犯人尸体,照规矩尸体不能从大门出去,都是通过这个洞被拖到外面。 那个女刺客关在东面单独的一间死牢里。牢子取来钥匙打开牢门,昏暗的光线下,牢房内并无床铺,一个深色短袄的人影侧卧在地上,双手被铁镣锁着。 两个牢子跨进门内,一人一边夹着犯人的胳膊,将人提了起来。只见那女子面薄如纸,头发散乱着,身上的短袄染着一层垢渍,一只脚上的鞋子也不见了。 三天不见,人就变成了这样,杨铭不禁大吃一惊。 “带出来!”里面的光线太暗,杨铭要将人提出来仔细看看是怎么回事。 两个牢子夹着女子的胳膊,将人拖了出来。 光线亮堂了,杨铭看到那女子苍白的脸上泛着病态的潮红,一双丹凤眼无力地半睁着,目光黯淡飘移,右腿的裤子上,黑色的血渍凝在一起,一直延伸到裤脚。 “怎么回事?”杨铭问那两个牢子,“给她请大丈治了腿伤没有?那个吴班头没跟你们交代么?” 那两个牢子迟疑了一下,随即禀道:“大人,这个小的们也不清楚这几天过年大伙都放了假,今天刚好轮到小的俩值班” “昨夜也是你们俩值班么?”一旁的许莹突然问道。 “是”牢子怔了怔,点头答道。 许莹上前两步,手指头在那女子的短袄上蘸了蘸,又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脸色一沉,问道:“夜里睡觉是不是压了土袋?” 那两牢子一惊,两人对视了一眼,知道遇到了行家,不敢再行狡辩,其中一个年长的牢子便答道:“这女犯入狱之后极不安分,还打伤了班里的一个兄弟,不得已只好让她吃点苦头,教她一点牢里的规矩” “教规矩?规矩有这么教的吗?”许莹冷冷地说:“只怕我们要是晚来个一天半日的,这人就已经死了。” 赵知县沉沉的目光盯着那两个牢子,那两人心里一阵发虚,都低下了头,半晌没有言语。 “把人送到将军府去”杨铭发话了。这女刺客多半是后金派来的细作,他要抢救回来好好审一审。 “送到将军府只怕也救不活了。”许莹冷冷地说,目光落到那女子的脸上。却见那女子苍白中带着病态潮红的气色仍然掩不住冷艳容颜,不禁冷哼了一声,语带嘲讽地说道:“难怪,难怪” “难怪什么”杨铭问。 “难怪有人今天一定要跟着奴家来这县衙,原来是心里放不下这个贱女人” 将军府内宅西厢房后面的一间库房里,厚重的青砖墙壁,地上也铺着厚厚的青砖,墙壁四面都没有窗,靠屋顶与墙壁之间的花孔透气。这里原是府里存放银两和贵重物品的地方,时下却是空置着,杨铭便将带回的女刺客关押在这里。 库房里临时安放了一张木板窄床,那女子躺在床上,气息微弱,目光开始涣散。 杨铭抱着了一个纸箱进来,对屋里守着的许莹说:“许莹,你拿布条把她的胳膊腿绑了” “她已经快死了,用不着这些。”许莹说:“将军要是想问话,刚才在县衙就应该用冷水浇醒了问” “你快绑了,一会她就缓过来了。”杨铭一边拿出纸箱内的东西,一边说道。 “是么?真有这么灵验?”许莹半信半疑。 “多半是吧”杨铭平静地说。在阿富汗战场,伤势比这女子严重得多的情况他见的多了。 密封着250l葡萄糖生理盐水的一次性塑料输液袋挂到床头的木架子上,配入40g atpc20g地塞米松c1000g头孢曲松,杨铭将床上女子的胳膊袖子挽起,女子苍白的手腕露了出来,她佩戴的手镯和扳指早已被衙役和牢头们取去,素手的关节部位隐隐有一些老茧,看来确实是个练家子,要不然也不可能在那牢里撑过这三天。 拆开一包湿巾在手背上擦了擦,杨铭将输液针头扎入静脉,抬起身调节了一下输液管的塑料栓阀,药液一滴滴注入女子体内。 “许莹,你把她的裤子脱了” “什么?!”许莹的声音都变了,“你想干什么?” “别紧张,她腿上的弹头应该还在体内,很明显是伤口感染了,急需要取出弹头清创”杨铭看着许莹,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要脱你自己脱,奴家不会为你干这活。”许莹寒着脸冷冷地说。 “别”杨铭苦着脸,“我脱怕掌握不好分寸,说不定连亵裤一起脱下来了” “你”许莹脸上一阵飞红,恨恨地跺了跺脚,“你背过身去!” 杨铭笑笑,背过了身,就听到一阵窸窣的褪衣之声。可能是脱裤时带动了伤口,床上的女子发出了一阵呻吟。 “好了”许莹语气中也甚是无奈。 “嗯。” 杨铭转过身,只见那女子修长的腿横陈在床上,右边大腿里侧沾着黑红色的血污,伤口处的肌肤已经有些发黑了。 “用湿巾给她擦一下伤口和周边的皮肤。” 许莹无奈的照做了。 “现在我要给她打一针吗啡镇痛。”杨铭拿起一支迷你牙膏状的“西雷特吗啡皮下注射器”,按下针管破封,然后扎进那女子的大腿前侧,将牙膏管内的32毫克吗啡挤入皮下。 杨铭的卡车上拖运的医疗物资里并非没有麻醉剂,但他不敢轻易使用。麻醉是一门专业的技术,即使是一般的医生也往往掌握不好使用的剂量和相关的体征。注射量少了,起不到麻醉作用,注射量多了,人就挂了,所以医疗行业里专门有麻醉师这个职业。 “把腿抬起来”杨铭吩咐道:“字抬腿。” “什么字抬腿?”许莹不解地问。 “哦”杨铭怔了怔,“就是两边分开抬起来” 许莹狠狠地盯了杨铭一眼,照做了。 杨铭拆开一个一次性清创包,打开蓝色的包布,里面有塑料托盘一个,干棉球5个,碘伏棉球4个,不锈钢小剪刀一把,蓝色塑料镊子2个,纱布3块,整套价值06美元,是部队里大量配发的战场急救用品。 “把她的腿抱紧。”杨铭吩咐道。 塑料镊子伸入伤口之内,女子吃痛咬着牙闷吭了起来,许莹紧紧抱着女子的腿,随着镊子的继续深入和搅动,许莹感到女子的腿有一些颤抖。 “她醒了。”许莹说:“她在控制自己。” 杨铭抬起头,目光和床上女子的目光碰到一起,那女子眼里流露出复杂的神情,随即将眼睛闭上了。 “你不要怕,我们在救你。”杨铭对那女子说,“忍住痛,不要挣扎。” 吗啡的镇痛效果起了作用,女子的身体稳住了。 继续探寻创口深入的弹头,终于将裹着污血的弹头夹住了。“叮”的一声,摄子夹出的铅质弹头落到塑料托盘里。 杨铭松了口气,换了一把镊子夹着碘伏棉球仔细地给伤口清创,然后给她绑上绷带。 忙完这一切,杨铭站起身,抬起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目光向床上的女子看去。只见那女子闭着眼睛,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生气,显出几分冷艳的神色,衣服下饱满的胸脯微微起伏着,小腹平坦而结实。再往下看,一双修长的玉腿仍然字抬着,宽松的亵裤缝隙里,芳草沟壑,隐约可见。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49章 喂食 乾清宫里,御案后坐着的崇祯天子手里拿着一份公文,严厉的目光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个人。那两人一身青衣,戴着小帽,头垂得低低的,但是耳鬓仍可以看到靛青的头皮,显是剃了发的。 半晌,崇祯才缓缓地说道:“黑c麻两位卿家此番受劳了,先下去休息吧。” 麻登云和黑云龙二人赶紧磕头,撑起身子,躬着腰退出门外。 昨日麻登云和黑云龙被送归顺义城的时候,皇太极特地给他们穿上了明朝的官服,这一来是表示对二人的尊重,更重要的则是后金方面的一种炫耀和宣传,尤其当他们俩还是剃了金钱鼠尾的发型的时候,再穿上这大明的官服,这是多么好的无声宣传。 此种无声宣传的方式即使在上一个世界里也一样。比如如韩战中被俘的24师师长迪安少将,1953年8月5日放还时,专门给他做了将军制服。结果放还前一晚饯行宴会上,迪安喝醉酒将制服吐得一塌糊涂,不能穿了,于是连夜又重新赶制了一套,第二天还放还时给他穿上。 是以今天一早从顺义往北京时,麻c黑二人自然不敢再穿官服,而是换上了普通的青布衣服。更麻烦的是头顶上的金钱鼠尾辫子,这玩意十天半月可没法更换,只得找顶小帽戴在头上以为遮拦。 此情此景,崇祯看在眼里,心里更是悲愤交加。但斥责麻c黑二人显然是不妥的,只能强压心头之气,勉以安抚。 在上个世界的历史里,黑云龙被后金俘虏后,于崇祯四年九月逃了回来,结果引发了朝野间的一场舆论之争。有人认为黑云龙是奸细,回来是给后金作潜伏内应的。崇祯帝力排众议,命其官复原职。随后,崇祯帝还派人询问他关于后金的情报。他揭发了朝鲜与后金往来密切,向后金提供大量战略物资的情况,促使明朝对朝鲜实行贸易封锁;黑云龙还建议朝廷在边境草木茂盛处烧荒,对以骑兵为主的后金军起到了一定的遏制效果。 崇祯七年(1634年)七月,明廷允许黑云龙朝参,随即加升他为后军都督府右都督,留守京师,管神枢营右副将事。当时正值后金军第二次入塞大掠,明廷让黑云龙写信劝降麻登云c鲍承先等投金明将,此后又安排他负责收留管理自后金逃归的汉人。 崇祯九年(1636年)四月,皇太极改国号为大清,同年又一次派兵大举入塞侵明。七月,清军抵达北京郊外。皇太极又想用反间计将黑云龙除掉,写信给黑云龙,约定里应外合攻城。崇祯帝不受反间,召见黑云龙,命令他将计就计,伪装投清,诱敌深入。黑云龙于是设下埋伏,把清军骗来,打了一场胜仗,斩获了一些首级。 此后黑云龙告假还乡,到了崇祯十七年(1644年)二月,李自成向北京进军,宣府的监军太监杜勋请求朝廷派黑云龙效力防守宣府,崇祯帝批准。但到了三月初六日(一说初八或十一日),杜勋却伙同宣府总兵王承胤献城于李自成,黑云龙大骂不降,与六子黑明孝c七子黑明廉一起被李自成军所杀。后入祀本地的褒忠祠。 崇祯目送麻c黑二人退出宫门外,站起身后,拿着手里的公文问侍立一旁的孙承宗,“顺义县报洪太大军东进欲攻永平,卿如何看?” ※洪太c黄台吉皆是皇太极的译名之一,唯皇太极三字显高大上,故清朝以此为正。 经过年前腊月廿九日的北京城下一战,孙承宗已不能再拿杨铭比之郭京。况且后金军被杨铭雷法所败,大军退去后,不仅北京城转危为安,北京周边的地界也逐渐没了后金军的踪影,这顺义县所呈报的公文,显然也不能再等闲视之。 “陛下,虏兵此次东去,迁安c滦州c永平皆在其兵锋之下”孙承宗沉吟着说:“永平府扼于辽东与京师要道之上,碣石之依,长城之枕,护燕蓟,为京师屏翰;拥雄关,为辽左之咽喉,确为兵家必争之地” “顺义县报,那杨铭说永平参将杨春恐为洪太所招降,不何是否有据?”崇祯的声音里带带着担忧。 杨铭在顺义城下见过皇太极之后,回来就跟赵知县等人说了后金军将东进攻打永平的事,并且按上个世界的历史告诉他们皇太极将招降永平守将杨春。赵知县听了是又惊又喜。惊的是杨春若降,永平必陷;喜的是此事若真,他能先行向朝廷预警,也算是奇功一件。但究竟是真是假,赵知县也不敢拿把握,是以在公文中,称此言是杨铭所说,而并非自己之猜测,以免惹上责任。 “臣已派六百里加急送信给永平兵备副使郑国昌,令其小心防范。”孙承宗答道。鉴于杨铭的惊人表现,他说的话,孙承宗等朝中大臣也不敢不重视了。 崇祯赞许地点点头。 “臣已做好准备,明日便去顺义城”孙承宗继续说道。 三天前的腊月廿九日晚上,接到顺义赵知县报来的呈文后,崇祯便招见孙承宗,要他派人去顺义城了解情况,孙承宗决定自己去。只是当时后金兵刚退,情况未明,孙承宗负责保卫京师,不敢轻易离开。这几日来,各地的塘报和兵部的侦骑都报告后金大军确已东去,京师安全应已无虞,孙承宗便打算即刻启程去顺义了。 天色渐晚了,一盏应急灯雪白的灯光将无窗的青砖屋内照得比白天更亮堂。香喷喷的小米粥c羊肉汤端到床头放下,杨铭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子。这个年代的抗生素是一种逆天的力量,更何况杨铭给她注射的是第三代头孢菌素,即使在上个世界都是比青霉素更强悍的广谱抗菌药物,仅仅几个小时,这女子身上的感染便控制住了,脸上的病态潮红已经退去。葡萄糖盐水和atp迅速地补充了能量,女子的脸上多了几分血色,显出了原本冷艳至极的容颜。 女子的眼睛闭着,搭在眼帘的睫毛带着一些翘卷,不知是在休养身体,还是不愿看到曾是敌人的救命恩人。 “你感觉怎么样?”杨铭笑着问那女子,“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就有东西吃。你有两天没吃饭了吧?” “他们都已经要做掉你了,你还在替他们保守秘密,值得吗?” 杨铭看到,女子的睫毛颤了一下。 舀了一勺小米粥送到女子嘴边,杨铭说:“先说说,你叫什么名字?” 诱人的食物香味飘进女子的鼻子里,女子饥肠漉漉的肚子发出一声咕咕的鸣叫。 韵秋已经两天没吃饭喝水了。那晚被押解到县牢,连夜审过一次,她抗死不招,伤口扰动血流不止,对方也不敢再用大刑,就将她先行收押了。除第二天给过一顿饭,以后便再无饭食饮水供应,加之种种阴损折磨,夜里睡觉身上压土袋,明显就是暗中要她的命。若非她自幼习武,身体强健,恐怕就挨不到新年了。 到今天初二,她已是油枯灯尽,万念俱灰,以为自己随时要死了。不曾想当日自己要杀的那个人突然出现,三下五除二就将她救了回来,这种强烈的反差让她一时难以适应。 “解开我的胳膊,我自己吃。”韵秋睁开眼睛,冷冷地说。 “那可不行,你不回答问题,怎么能有饭吃?”杨铭将那舀着小米粥的勺子在韵秋面前晃了晃。 韵秋闭上眼睛,不再搭理杨铭。 勺子又凑到韵秋嘴边,清香甜净的粥汁蘸着她丰满的嘴唇,韵秋猛地将头扭到一边,粥汁在她脸上划过一道腻腻的痕迹。 杨铭拿湿巾给韵秋脸上擦了擦,无奈地说:“好吧,我给你解开胳膊。” 将胳膊绑在床槛上的布带解开了,韵秋暗暗地运动着双臂的血脉和气力。 “不要动手!”杨铭赶紧告诫她,“你现在身上有伤就算没伤,你赤手空拳的,跟我打也占不到便宜” 说到这里,杨铭不禁想起那天夜里在燕春楼和这个女子交手,差点栽到对方手里,脸上不禁一红。 韵秋暗暗地冷哼了一声,双手撑着床想要坐起身子,肌肉使力扯动了伤口,一阵疼痛传来,她的眉头不禁皱了一下。 杨铭微笑着伸手托住韵秋的肩,将她托了起来,拿枕头靠在她背上。 韵秋木无表情地拿起碗勺,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片刻功夫,一碗小米粥碗羊肉汤就见了底。 她手里的碗勺刚放下,杨铭就扯了张湿巾递到她手里。韵秋愣了愣,自然地就用湿巾擦了嘴角,那种湿润柔软的感觉让她暗暗称奇。不仅是湿巾,杨铭今天所使用的医疗器具c药物c应急灯等等物事,都超出了她的知识经验,让她心里越来越疑惑。 “你为什么要救我?”韵秋终于问了出来。 “很简单,我要从你嘴里撬出情报。”杨铭淡淡地说。 “你做梦!”韵秋冷笑一声,“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不可能。”杨铭脸上仍是带着淡淡的笑容,“你不可能比那些恐怖份子更强悍。落到我们手里,没有不招的” “只是你现在身受重伤,按照条令我不能对你用刑。” “你救活我,就是要对我用刑?”韵秋嘴角露出不屑的嘲讽。 “当然,不全是”杨铭笑了笑说:“你很漂亮,我舍不得你死。” 柳眉凤眼的脸上露出冷峻之色,韵秋不再搭理杨铭。 叮的一声,zipp一打火机冒出火苗,杨铭点燃了床头的蜡烛,提起应急灯准备离开。 “你休息吧。”杨铭说:“壶里有茶水,渴了自己倒着喝。不要幻想逃跑,这里门锁严密,你逃不出去的。” “等等——” 杨铭走到了房屋门口,韵秋突然叫住了他。 “你还有什么说的?”杨铭回头问道。 韵秋冷冷地看着杨铭,“你去给老娘拿只恭桶来。” “哦”杨铭呵呵,“差点忘了这个你等着” 锁上门,杨铭出去片刻,随即带了两名仆妇进来,一名仆妇拿着恭桶,另一名仆妇端着装满热水的木盆,盆沿上搭着毛巾。 “你洗澡擦一下,换身衣服。头发也洗一洗,脏死了。”杨铭将自己手里拿着的亵衣比甲扔到床上,“注意伤口周围不要沾水。” 韵秋冷冷地看着杨铭,一言不发。 杨铭走出屋子,将厚重的木门带上,落下大锁。 穿过过道,来到西厢房前的游廊里,院子里天色已经很暗了,各处的窗棂亮着灯光,有几间屋子灯光特别明亮的,那是许莹c小枙c王成的房间里的led灯发出的光。 站在游廊里想了想,杨铭向远处的一间亮着led灯光的房间走去,那是小枙的房间。 没走几步,远远看到前面的游廊里晃动着昏黄的灯笼光,一阵匆匆的脚步声迎面而来,及到人影近了,却是许莹和如画。 “将军,出事了。”许莹赶到杨铭面前,语带焦急地说:“小翠姑娘不见了!”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50章 追捕 幕府师爷刘必显这几天很忙,新年伊始,各处的吃请纷沓而至,能推的他都尽量推了,今天是军营首领丁有三请吃饭,这个面子刘必显还是要给的。一帮人在酒楼吃过饭,刘必显婉拒了观看戏曲的邀请,在两名军士的护送下带着老仆刘阿四回到将军府前院的住宅。 在刘必显看来,与其和这帮附庸风雅的武人去观戏,还不如回家泡着热水让小翠那丫头揉揉脚更令人感觉舒适。虽然小翠到他屋里服侍还不到十天,可是这丫头的勤劳质朴c温驯体贴让他感到非常受用,每次跟小翠在一起,他心中都有一种温暖亲切的感觉。 自离家赴京,至今已近二个月,关山阻隔,音讯难通,作为一个三十岁的壮年男子,孑然一身在外,有小翠这样一个体贴的女子在身边服侍,确实在生活和情感上给予了刘必显很大的慰藉。刘必显已打定主意将这女子收入房中,料想以他的品貌地位和学识,小翠不会不愿意。只是时下国难当头,不便遽行罢了。 回宅进屋,却见黑灯瞎火,并未像以往那样一进门就听到温柔的问安声音。刘必显略感诧异,摸着黑点燃烛火,却见屋内的床上,整整齐齐的摆着自己浣洗过的衣服,衣服上放着两块约有六七两的碎银子,小翠却不见踪影了。 顿时,刘必显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他赶紧让刘阿四各处问过,都没有着落。刘必显又想到是否像除夕那晚,小翠被将军府内宅的女子们邀去玩耍了,要刘阿四到垂花门叩问,仍是没有结果。 踌躇料理了一阵,刘必显亲自来垂花门找许莹和杨铭。 “她是不是去哪里玩去了?”杨铭问刘必显和许莹。 “小翠这姑娘奴家知道,她从不是贪玩的人,而且她在这城里也没啥熟人亲戚,一个女孩子家,孤身一人,能到哪里去玩呢?”许莹摇着头说。 刘必显点了点头。 “那倒是奇了,能去哪里呢?”杨铭说。 “人不见了,却留下了两块碎银子”刘必显欲言又止。 “两块碎银子?”杨铭奇怪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那两块碎银子是学生年前给她裁衣服的”刘必显长叹了一口气。 “这”杨铭猛然想起除夕夜里在后院遇到小翠的情形,“刘先生,这有问题” 刘必显默然不语。 “先生快去问问县衙那边,今天有没有人出城?”杨铭急忙说道。 “已经问过了,一个多时辰前有五凤绸缎庄的两辆大车从朝旭门(东门)出城去了”刘必显黯然地说。 “派人去那五凤绸缎庄看看”杨铭说。 “学生已经派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刘必显看着杨铭,目光中带着一丝愧意。 许莹在一旁听着杨铭和刘必显的对话,心中猛然一惊。 “难道小翠她”许莹叫了起来。 杨铭摆手阻止了许莹继续说下去,“刘先生,我们还是先把小翠找到再说。” “也许她是被人绑走了,他们赶车夜行,走不远的,请刘先生不要太担心”杨铭对刘必显说。 刘必显默默地点了点头,苦涩地笑笑。 “刘先生,请马上让军营准备一队快骑。”杨铭说,“再让县衙那边派几个熟周边地形环境的人过来帮忙” 一名县衙的捕快在两名军士的押送下进入垂花门,在一身短装的许莹和一个提着灯笼的仆妇带领下,顺着游廊往后院快步前进。整个将军府大院一片黑暗,所有的房间都被许莹下令熄了灯,游廊在灯笼的昏光映照下,似乎在无限延伸着,不知道尽头在哪里。 从正房的过道进入后院,出了游廊,绕过花圃和假山小径,前面的槐树上挂着一盏应急灯,雪白的灯光下,杨铭坐在藤椅上双手抱着rq一11b“大乌鸦”无人机的控制手柄,手柄上部的sa接口连着馈线,那馈线顺着槐树干往上延伸着,高度超过应急灯的部分隐没在黑暗里。 杨铭操作着控制器,让无人机迅速地爬高,液晶屏幕显示着红外摄像机传来的图像,顺义城的街道c人群c灯火在红外视野下闪闪发亮,等到图像范围越过城墙时,一切变得灰暗了。 红外摄像机是捕捉物体辐射出来的红外线成像的,城外的寒冬荒野,在零下十几度的背景温度里,只要有人或动物的存在,就会在画面中显示出对比强烈的图像。 杨铭把飞机速度提升到每小时80公里,在城北c城东c城南之间以“之”字形的路线飞行,红外镜头里,田野c村庄c树林c河流一片死寂,偶尔有几只动物在田野里窜过,动物身体的红外辐射在屏幕里显出闪闪发亮的的影子。 “这是哪里?”杨铭问身边睁大着眼睛盯着屏幕的捕快。 “这好像是药王庙。”那捕快的声音震惊得发颤,“这庙是去年不,应该说是前年新修的” “嗯。”杨铭问那捕快,“你对顺义城周围很熟?” “回将军的话,小的们几个都是常年负责四面乡里搜捕辑盗的,这顺义城外几十里内的每一个旯旮都清楚得很” “那好,你看仔细了。”杨铭操作着无人机继续向前飞行,“这是哪?” “将军,这应该是马头庄。”捕快逐渐在适应红外视野,这次回答得比上次干脆。 “很好。”杨铭夸赞了一句,“我们继续向前,这是哪?” “这是铁匠营!”捕快干净利落地回答道。 “有多远?”无人机没有gps信号,无法判断距离。而且因为是之字形搜索飞行,连按飞行时间和速度大致估算距离都做不到。 “铁匠营离城十二里。”捕快很肯定地说道。 “差不多了,后面的搜索仔细一点。”杨铭说。 不到两个时辰,差不多三四个小时,其中一半时间是夜晚,他们赶着两辆大车,以火把照明前行,走不了多远。 杨铭继续控制着无人机以之字形路线飞行,在广袤的原野里寻找着目标的踪影。 液晶显示器画面里,两辆大车的影像出现了,车头的火把闪耀着,火把燃烧产生的强烈红外辐射使拉车的骡马影像显得不是那么明亮,车内的人体温度发出的红外线透过车篷形成的影像比骡马更暗一些。 “找到了!这是哪里?!”杨铭沉声喝问那个捕快。 捕快瞪大眼睛,反复仔细地观察周边的环境,“将军,这是枯柳树!” “多远?” “十九里!” 杨铭冲一旁站立的许莹点点头,“许莹,你小心一点。” 许莹一身短装,头上戴着棉帽,斜挂在身上的三点式背带拴着她的hk416步枪,枪口向下斜指着身体左前方的地面。 拿起一个军绿色的长方形帆布包背到背上,这是一部通用动力c4系统公司生产的an/pr155双信道单兵背负式电台,许莹将螺纹线耳麦从左肩拉过来置于胸前,对杨铭也点了点头。 将军府大堂前,刘必显和范同舟立于台阶之上,默默地看着台阶下的军士队伍。屋檐挂着的灯笼在寒风里摇晃着,昏黄的光照在刘必显木无表情的脸上。去五凤绸缎庄查问的人已经回来向他报告了,那里除了有两名本地伙计守着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人了,王姓掌柜和从山西来的伙计都已于今天下午撤离,走的时候带走了全部的银两和帐簿。 台阶下面,二十名披甲军士立在战马旁,他们手持长枪,腰挎马刀,肩上背着长哨角弓。为首的一人身形矫健,双眉紧锁,脸上一股桀骜之气,正是弓手队长谢庆元。在他的两侧,两名手里拿着铁尺的县衙捕快紧张不安地站着。 一阵急骤的脚步声,许莹从大堂门穿行出来,刘必显和范同舟侧身相让,他们一眼看到许莹身上的披挂,两人不禁瞪大了眼睛。 军士将战马牵到许莹面前,许莹握住缰绳,左脚踏上马蹬,一个翻身,轻盈地跨上马背。谢庆元和手下的军士们c两名捕快也纷纷跟着翻身上马。 “跟我来!”一声娇咤,许莹策马向前冲去。 谢庆元骑着马稳稳地跟在许莹之后,他向身旁的军士使了个眼色,两名军士策马加速上前,紧紧地左右贴护着许莹的坐骑。 城门的吊桥放了下来,二十余骑滚滚奔出城门,向着东面的荒野奔去。护卫在许莹左右的两名骑兵手里举着应急灯,雪白的灯光刺破了前方的黑暗,将几十米范围内的地面照得如同白昼。应急灯的投光从地面漫射回来,映着马背上许莹娇俏的身躯,她肩头耸立的单兵背负式电台的柔性棒状天线随着马蹄声颤动着。 举着火把c牵着骡子的车把式在前面用力地拽着缰绳,两名拿辕(扶车轩)的车把式熟练地掌握着车辆的平衡和方向,大车咯吱咯吱响着,在坑坑洼洼的道路上前行。夜风旋旋吹过,火把忽明忽暗地晃动着,前方的路面在火光的跳跃之下阴暗变幻。 ※古时大骡车的御者须用三人,皆步行,两人扶车杆(俗呼“拿辕”),一人牵骡。三人步伐须一致,骡行迅则人亦随之。御者皆着深蓝色布大褂,长与膝齐,腰系搭包,内着白色小布褂,翻两白袖于外,宽几半尺。夏日戴凉帽,缀极少而长的羽缨。走起来虽快如飞,而上身却不动,只衫袖c帽缨随步伐而飘扬,故有所谓“风摆荷叶一柱香”的说法。学秋氏所著《续都门竹枝词》,有“咏赶后档车者”一首云:“行来荷叶风前摆,要作朝天一柱香。” 车篷内,五凤绸缎庄的王掌柜呆呆地坐着,手里抱着装着帐簿的包裹。他的身边和对面坐着四个伙计,车厢的中部放着一只装着银两的木箱子。 五凤绸缎庄是晋商的产业,这王掌柜也是晋商家族中人。晋商是受后金支持的商帮,王掌柜和他掌管的五凤绸缎庄不可避免地承担着为后金收集c传递情报的任务。但王掌柜毕竟只是个生意人,并不是专业的细作。商人趋利,赚钱才是他的最终目的。是以这次后金方面派遣细作团队以五凤绸缎庄为据点开展情报和暗杀行动,王掌柜内心里是抗拒的,只是屈于对方的淫威,不得不从而已。 起初,以顺义城的商人们向刘必显送礼的机会,尹掌班安排王掌柜将小翠以奴婢的名义加入礼单,随后又以五凤绸缎庄作为联络点传递小翠探到的情报。在廿九日夜里绑架和暗杀杨铭的行动失败之后,尹掌班随即逃之夭夭了,却指示王掌柜出面收拾残局。 第二天一早王掌柜就找了县衙牢班的班头,送上一百两纹银,让他暗中料理掉韵秋以灭口。这牢头要弄死一个关押的犯人,原是件稀松平常的事情,面对一百两雪花银子,自然是满口答应。谁知到了牢里一问,才知道这女犯是刺杀将军的要犯,县太爷和将军府两边都盯着。这牢头顿时就犯了难,左思右想,到嘴的银子又不愿吐出去,就想趁着过年这几天县衙和将军府都放假松懈,使阴招不声不响地干掉人犯。于是便断了韵秋的饭食和饮水,种种阴损折磨,夜里睡觉压土袋,弄了两天总算是差不多快断气了,没想到杨铭突然到牢里把人给提走了。 王掌柜这几天一直忐忑不安地等待着韵秋断气的消息,结果等来的消息却是人被将军府提走。眼看事情即将暴露,惶恐之下,立即收拾了店里的银两帐簿,声称是回乡奔丧,带着山西带来的伙计以及小翠一起撤离,只留下几个本地聘请的伙计照看店面。 现在出城已经二个时辰了,路也走了二十多里,可以确定是脱离危险了。王掌柜松了口气,又惦记起留在店铺里的没能带走的那些绸缎货物来,心中不禁隐隐作疼。 在后面的一辆骡车里,两只装着银两的箱子放在车厢中央,两个伙计分坐在两侧看守着。车厢尾部坐着一个纤瘦的人影,她的身子和面容隐藏在黑暗之中,随着车身的巅跛,偶尔有一些火把的光线晃到她清秀的脸上,映出了眼底的两行泪痕。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51章 收服 许莹和谢庆元带领的二十余骑沿着小道向枯柳树奔驰,队伍以两名持着应急灯的骑兵领头,两个县衙的捕快骑着马紧贴在一旁指点道路,许莹的马跟在领头的骑兵后面,在她的右后侧,不紧不慢地跟着谢庆元。 许莹的马术比起这些骑马的军士还是差一些,谢庆元用自己的马速控制着紧随其后的大部队,不让他们超过许莹。一路上,谢庆元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许莹肩后背着的an/pr155单兵电台上面,这个伸展着柔性棒状天线的小匣子让他很疑惑。 “将军,我们已经到了枯柳树”谢庆元听到许莹大声说着话,说话的对象好像是杨铭,但是,这怎么可能? “他们在枯柳树到漆干桥的路上,离你们2里路程”杨铭的声音通过耳麦传给许莹,谢庆元听不到声音。 “去漆干桥!”许莹对着前面的军士和捕快大声咤喝着。 那两名捕快立即指出了路,整支队伍在应急灯光照的指引下,向着目标疾驰而去。 骡车经过道路上的一处坑洼,车身剧烈地巅跛了一下,车厢尾部的帘子抖开了一条缝,一阵寒气卷了进来。小翠缩了缩衣领,透过帘子的缝隙,她看到远处的黑暗里晃过一缕白光。在这个时代,这种冷白的灯光除了杨铭,任何人都不可能拥有。 他们追来了!小翠不禁打了个冷颤。这怎么可能?大车出城已经两个多时辰了,一半时间都是在夜行,路上也没遇到什么人,他们怎么知道自己的行踪?小翠心里快速地思考着,她不禁想到那晚在将军府后院里窥探大炮时,杨铭从远处过来,手里拿着的那种奇妙的灯光。当时她闪进黑暗里想逃走,但是看不到路,跑了几步就无法继续再逃,只能束手就擒。那次她用编造的理由骗过了杨铭,甚至杨铭还让她拿着那种灯光帮着照亮,但是这次,她能再次如此侥幸吗? 后面的白光越来越显眼了,滚滚的马蹄声也渐渐清晰起来。两辆骡车惊骇地停了下来,车把式们互相看着,脸上满上惶恐之色。这夜里追来的马蹄声,是强盗?还是后金军? 王掌柜抱着装着帐簿的包裹从车上跳下来,其他的人也纷纷跟着跳下。 “车伙子,你们赶着车继续向前走”王掌柜大声吩咐着,“其他的人,跟我往这边跑!”。 几个车把式呆呆地对视着,不知道该不该执行王掌柜的命令。他们只是受雇赶车的,犯不着为了雇主的事亡命。 “来的若是强人,你们就把车上的银子给他们。如果不是强人,车上的银子重重有赏!”王掌柜给车把式们打着气。 鞭子抽打在拖车的骡子身上,骡车因为少了载人而轻快了一些,车把式们赶着车继续向前驶去。 控制器的液晶显示屏里,杨铭看到二十余骑在向东奔驰,马和人的红外图像闪闪发亮,队伍前头的两盏应急灯虽然明亮,但发出的光线主要是在人眼可见的波段,红外辐射很小,不像前面骡车的火把那样对人像信号形成压制。 在这队骑兵前方几百米的地方,两辆骡车又启动了,速度比刚才更快了一些。但是骡车上载的人全部下了车,他们跨下官道,向着北面的田野里跑去。 “许莹,他们在你们前方不到一里,有有八个人下了车,跑进北面的田地里。”杨铭看到,那八个人惊惶地在田野里奔跑着,有人因为黑暗中看不清脚下的地面,踩到了洞穴或者沟壑,扑倒在地上,又迅速地挣扎爬起来,继续向前跑着。 “在前面,聚光照射!”许莹一边骑马奔驰,一边大声地命令道。 应急灯从投光模式切转到聚光模式,椭圆形的光斑在前方的道路上来回扫射着,终于,几百米外的光斑里出现了骡车的影子。 “弟兄们,跟我上!”谢庆元一声怒喝,双腿一夹,马匹加速向前冲出。身后的二十余骑也跟着他加速,超过了许莹的马,连着前面的持灯军士和捕快一起向骡车的方向疾冲而去。 “前方向左,人在北面的田里”许莹急得大叫起来。 骑兵队分为二路,一路继续前进追骡车,另一路则左转冲入田野。 “向右一点,在前面”许莹跟在骑兵后面按照电台里杨铭的指示大声喊着。 马蹄在冬季坚实的田野里奔突,应急灯远近扫射着,冷白的光照之下,趴在田里的人一个个被抓起来了。 “抓到几个?”杨铭在电台里问许莹。 “七个!”许莹回答道。 “应该还有一个”杨铭在液晶屏里仔细寻找着,画面里,七个人影已经被骑兵们抓到,但还有一个就是找不到踪影。 “见鬼了”杨铭嘀咕着,忽然又大叫起来,“许莹,你看看附近有没有草垛” 杨铭判断对方是躲到了某种能遮避红外线的环境里,在这荒郊野外,只可能是草垛之类的物事了。 不用许莹开口,捕快们已经在搜索了,应急灯四处照射着,一个一丈多高的麦草堆出现在前方。两个捕快跑过去,用手里的铁尺拨弄着麦草。 “出来!”捕快们大喝着,将藏身麦草堆里的纤瘦身影拉了出来,应急灯的冷白光照到这个女子的脸上,她的头发沾着杂乱的麦草,清秀的脸上带着惊惶的表情。 许莹缓缓地策马上前,“小翠姑娘”她温和地叫着这个惊魂未定的女子。 将军府大堂里,几盏应急灯将室内照得雪亮,杨铭和赵知县坐在上首正位,刘必显和范同舟分伺左右。堂下跪着抓回来的一干人等,没有小翠,但是多了县牢里的班头。 事实俱在,没有用刑这些人就全招了,现在正等着杨铭和赵知县发落。 “后金细作,按律当斩。”杨铭冷冷地说。 底下跪着的人一个个面如死灰,身体直打颤。 “但本将军宽仁为怀,给你们放一条生路。” 杨铭盯着那个王掌柜,“王掌柜,带着你的人回绸缎庄去,不要玩什么花样。” 杨铭本来想说把他们全关进县牢里去,但是以他今天看到的县牢的环境,确实不是人待的地方。杨铭并不想和晋商弄得势同水火,晋商逐利,他们既然能为皇太极所用,自然也能为自己所用。杨铭将来的商业发展,如果有晋商的协助,那将会省很多事。 “让你的东家来见我,如果能让本将军满意,不仅不杀你们,你们的店铺也可以保全。” “小的多谢将军恩典”王掌柜磕头如捣蒜,“小的东家一定会重谢将军” “赵大人,这谋财害命的牢班班头,就请大人带回去按律处罚吧。”杨铭扭头对旁边坐着的赵知县说。 那赵知县板着个脸,目光沉沉地盯着地上跪着的牢班头,一言不发。 大堂后面的花厅里,许莹看着跪在地上的小翠,目光里带着复杂的神情。 许莹对小翠一直都很有好感,这丫头看起来老实本份,言语不多,服侍人细心又勤快,但实在没想到居然是后金的细作。 “小翠,我相信你是被逼的”许莹酙酌着说,“只要你改过自新,我会劝将军给你一个机会” “少奶奶,奴婢全家都是佟家的奴隶,是那佟韵秋带奴婢入的行”小翠低着头说着,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佟氏是辽东大姓。据记载,“北燕时,辽东佟万以文章知名。”这佟氏族人是汉化女真人,还是女真化汉人,还是兼而有之,各种说法都有。 明代时佟氏一族在辽东更是显赫,佟氏族人任官将者,有总兵佟登c参将佟昱c都指挥佟勋c管屯佟珮c局捕佟起风c佟鹤年。应科举者,有佟珍c佟应龙c佟溏c佟贤c佟珮c佟登,任女真通事者,有佟印,佟铭,佟铠。壬振援朝战争有宽甸堡副总兵佟养真c参将佟养中c阵亡的佟大纲等。 明末时还有个佟养性,本为抚顺的商人,其家族与努尔哈赤过从甚密,族中有一女佟佳·哈哈纳扎青嫁努尔哈赤为妻。早在努尔哈赤尚未立国之时,佟养性便图谋投靠他,却被明朝官吏发觉,将其下狱。万历四十二年(1614年),辽东巡抚郭光复为控制努尔哈赤,故意释放佟养性,让他去建州充当间谍。谁知道佟养性这一去,不仅没有给明朝当间谍,反倒彻底制靠了努力尔哈赤。 后来努尔哈赤建立后金,并于天命三年(1618年)起兵攻明,占领抚顺。佟养性引导其堂兄佟养真和全族归顺后金。努尔哈赤将孙女(阿拜之女)嫁给佟养性,号“施吾理额驸”,授三等男。而明朝则将他与李永芳相提并论为两个头等叛徒(在孔有德c耿仲明c尚可喜这三个更重量级的“三顺王”登场之前)。 “佟韵秋?”许莹脸上露出几分嗔色,“我看过不几天也要被将军给收服了” 料理完事情已是下半夜了,送走赵知县c范同舟等人,刘必显送杨铭和许莹进垂花门,三人边走边谈。 “将军,学生失察,差点误了将军的大事。”刘必显愧然地说,“学生实在是问心有愧,应向将军自请责罚” 杨铭摆摆手,“刘先生不必自责,此事不怪先生,只怪那些后金细作太狡滑。” “夜已深了,先生快回去休息吧。”杨铭步上垂花门的台阶,回头对刘必显拱手说道。 刘必显一声轻叹,对杨铭深深一揖。 “许莹,今天辛苦你了。”进入垂花门内,杨铭就一把搂住许莹的腰,在她脸上吻了一下,毫不顾忌前面提着灯笼引路的张二嫂的存在。 “奴家不辛苦。”许莹还沉浸在追捕行动的兴奋之中,“只可惜那些家伙都没有反抗,奴家的枪没有用得上” “身怀利器,必起杀心,人还是要少杀。”杨铭微笑着对许莹说。 “将军,您太宽仁了”许莹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 杨铭呵呵两声,又在许莹的脸上亲了一口。“许莹,今晚再到你的西厢房去” 连续两夜留宿西厢房,许莹不禁心花怒放,脸上却摆出几分娇嗔,啐了一口,“谁稀罕,你找那佟韵秋去” “佟韵秋?是谁?”杨铭奇怪地问。 刘必显送杨铭和许莹进了垂花门,返回时一路上心中谓叹不已,绕过前院西厢前排的公房,来到自己所居住的套房门前,却见房门虚掩,房内燃着烛光。 他心中一动,伸手推开房门,跨入外间。只见烛光之下,小翠纤瘦的身影跪在地上,眉眼低垂,身子微微在颤抖。 看了地上跪着的女子半晌,刘必显一声长叹。 “床上的银子,你拿去裁件衣服吧。”刘必显跨入里间,将门关上了。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52章 圣旨 崇祯三年正月初三日早晨,北京城东直门关闭多日的吊桥放下来了,一支二十七骑的队伍冲出城外,向着东北方向奔驰而去。 这二十七骑大部分是由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组成,这些锦衣卫除了腰上挂着绣春刀,手里还持着长枪。在队伍的中间,身穿一品团花官服的六十七岁内阁大学士孙承宗,在前后的护卫之下策马前行。清早的太阳还未完全露出头,空气里弥散着白蒙蒙的雾霭,冷风吹拂在他老成持重的脸上,颔下的花白胡须一阵阵地飘颤着。 后金兵虽已退去,但北京城周边仍有零星小股后金哨骑的踪影,一路上并不能吊以轻心。今天,孙承宗将前往顺义,一探多日来的疑惑虚实。在他的怀里,揣着崇祯天子的圣旨,这封圣旨的接受对象,就是那个不知来头却又屡立奇功的杨铭。 马蹄在官道上得得地奔着,道路两旁的田野里,枯草麦根,白霜凄凄。远处的村庄一片残坦断壁,了无人踪。村口边,田垄旁,偶有几具野狗野狼啃噬过的残破尸体横亘着,给人一种恐怖心惊的感觉。 突然,村子里冲出了七八匹快马,马上的人铁盔皮甲,马背上挂着长枪,手里挽着弓箭,脑袋后面的辫子在寒风里飞舞着,在右前方横向对着二十七骑的队伍冲奔而来。 一队在村子里避寒过夜的后金哨骑发现了护送孙承宗的这支规模不小的锦衣卫队伍,仗着以往对阵明军的经验和骁勇,试图以少对多地进行截击。 “鞑子哨骑!”领头的锦衣卫百户大声喊叫着,原来整齐奔驰的队伍出现一阵颤乱。 “你们护送大人快走!”百户向右偏转马头,挺起长枪,带着十来骑迎着后金哨骑冲去。剩下的锦衣卫加快了马速,护卫着孙承宗继续前行。 青砖厚重的房屋里,清晨的阳光从东面墙顶的花孔里照射进来,空气中的浮尘在光柱里旋转舞动。韵秋躺在床上,一双丹凤眼四下打量着,腿上的伤口隐隐传来一阵痒痒的感觉,她知道这是伤口在愈合。 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韵秋闭上眼睛,头扭向一边。吱呀一声门开了,室外的寒气涌进屋子,杨铭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韵秋,吃早饭了”杨铭微笑着对躺在床上的女子说。这女子身手非常强悍,即使是受了伤,杨铭也不敢让仆妇甚至男仆来送饭,唯恐会有闪失。 女子侧向一边的冷艳脸容抽动了一下,杨铭一进门就叫出了她的名字,她知道她的团队应该是全完了。 食盒放到床头的杌子上,一只强壮的手贴到韵秋侧着的脸上,将她的脸扳了过来。 “吃饭!”杨铭手托着韵秋的脸蛋,温和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威严。 韵秋一声不吭,胳膊撑着床坐了起来,又反手去抓床头的枕头,没想到抓到的却是杨铭的手,原来是杨铭已经为她拿了枕头靠在背上。 “你手挺冷的,是不是盖的被子薄了点?”杨铭握着韵秋的手抚摸着,一脸的关心神色。 用力甩开杨铭的手,韵秋不理会杨铭的殷勤,自去取床头的食盒。 呵呵笑了两声,杨铭直起身子,在床边慢慢踱起步来,他的目光落到床尾栏杆上搭着的衣服上,那是韵秋昨晚洗澡后换下来的衣物。 翻捡了一下,杨铭拿起亵裤看了看,脸上带着猥琐的笑,“都这么脏了,早该换了” 说着,他还把那亵裤翻转过来,凑到鼻子边闻了闻,皱了皱眉头。 “你,无耻!”韵秋脸涨得通红,实在无法再忍受下去了。 一双筷子朝着杨铭激射了过来,杨铭一个闪身,那筷子擦着脸射到后面的墙上,叮的一声弹了开去,落在青砖的地上跳动着。 “好了,你用手抓着吃面吧”杨铭笑嘻嘻地说。 韵秋左手端着羊肉面条,右手的筷子已经掷了出去,手里空空的,对着杨铭恨恨地咬着牙。 “干嘛这么激动?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杨铭嘟囔着,拾起地上的筷子,扯了湿巾仔细地擦着。 擦干净了筷子,他坐到床边,挨着韵秋的身子,一只手搂住韵秋的肩,另一只手拿筷子在碗里夹起一箸面条,送到韵秋嘴边。 “来,我喂你吃。”杨铭微微晃动着筷子,不知死活地继续轻薄着。却见韵秋的脸朝自己偏了过来,一双丹凤眼水汪汪的,挺拨的鼻梁,丰满的嘴唇微微噏动着,露出了几颗整齐洁白的牙齿,柔嫩的舌尖在上下齿缝间若隐若现。 “韵秋”这女子冷艳含情的脸容让杨铭心中一颤,忍不住轻轻呼唤了一声,对着那丰满红润的嘴唇就吻了下去。 “嗯”搂着的香肩颤抖了一下,韵秋鼻子里发出一声娇哼,她丰润的嘴唇和杨铭紧紧贴在一起。 一瓣柔软的丁香撩过来,撩得杨铭打了个颤,他贪婪地缠绕着韵秋的舌尖,心里感觉一阵阵的甜蜜滋味。 韵秋放下了手里的碗,双手从杨铭的腋下穿过来,搂着杨铭的背,两人的嘴唇贴得更紧了,杨铭缠着韵秋的舌尖往里探送。 “将军”门外传来带着几分急切的声音。 是许莹!杨铭心中一惊,赶紧推开韵秋的身子,电火石光之间,紧贴的双唇分开了。 咯的一声,杨铭感到韵秋的牙齿从自己的舌尖边缘狠狠地掠过,她的牙齿咬了个空,上下牙猛烈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 “好狠毒的女人”杨铭脸色大变,背心顿时冒出一阵冷汗。 如果不是许莹凑巧赶来,自己的半截舌头就会废在这个女人嘴里。在这个时代,可没有外科医生给自己做缝合手术,自己的下半生将会成为一个说不了话的废人。 “你们在干什么?!”跨门而入的许莹隐约看到了两人的奇怪举动,脸上露出几分嗔怒之色 。 “她要咬断我的舌头!”杨铭脸色发白,指着床上坐着的韵秋大叫起来。 “贱女人!”许莹脸色大变,冲上去啪的一记耳光抽在韵秋脸上。 事发突然,韵秋还没从咬牙落空的意外中回过神来,竟一时没能还手阻挡,生生地让许莹这记大耳括子径直抽在脸上,她冷艳的脸上顿时浮现出几道红红的掌印。 “猪狗不如的东西!将军救了你的命,你居然还害他?!”许莹怒骂着,伸手又向韵秋打去。 这次韵秋已有准备了,抬手轻轻一格,就将许莹打过来的胳膊格开了,另一只手握成拳头,向着许莹中门大开的胸前击去。她这一拳只用了七分力道,嘭的一声打到许莹身上,许莹鼻子里一声闷哼,蹬蹬地向后退了好几步,脸上因为吃疼而涨得通红。 “贼婆娘!老娘毙了你!”许莹怒不可遏地喝骂着,拨出格洛克19手枪对着韵秋的头就要击发。 “别!”杨铭大叫着上前,双手托着许莹持抢的手腕往上抬。呯的一声,弹壳从枪身右侧的抛壳窗里跳出,前方的墙顶上砖渣飞溅,厚重的青砖上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弹孔。 韵秋不敢动了,这手枪的威力她有切身体会,哪怕她功夫再好,挨上一枪也得完蛋。 “许莹,不要”杨铭双手握着许莹持抢的手腕高举着,用力控制着许莹剧烈挣扎的身体。 “你放开”许莹一边挣扎一边叫骂着,“这个贼婆娘要害你,你还这样护着她” “好了好了”杨铭摘下了许莹右手握着的枪,胳膊搂着许莹的腰,任许莹两只粉拳在自己胸前擂打。许莹这拳头力道打在胸前也就是给他挠挠痒,当然,若是换成韵秋的拳头那可就吃不消了。 连哄带骗,杨铭好不容易将许莹拉出了门外。“许莹,是不是有什么事?”杨铭问。 “孙阁老从北京来了”许莹余怒未消地说。 孙承宗一行从北京出行时是二十七骑,到顺义城的时候只剩下二十四骑了,有三人在阻滞后金哨骑的战斗中丧生了。现在,顺义游击将军府的大堂里,孙承宗端坐于北面正位,在他的两旁护卫着飞鱼服绣春刀的锦衣卫,赵知县c教喻赵僎c幕府师爷举人刘必显c生员范同舟等人分列于大堂两旁,整个大堂一片肃穆的气氛。 穿着绛色袴褶袍子的杨铭从大堂后门进来,立于堂下,却见这位胡须花白的大学士正双目炯炯地看着自己。 “在下杨铭,拜见孙阁老。”杨铭双膝跪地,对孙承宗拱手行礼。 眼前坐在正堂的这位大臣换在上个世界,那可是国家副总理级别的人物,而杨铭自己只是一个大头兵,这中间的地位悬差实在是太大了。但杨铭所跪拜敬服的,并不是孙承宗的地位,而是他的气节。 杨铭对于历史上那些有气节的人一向是敬重的。崇祯十一年(1638年)九月,清军第五次入塞侵明,十一月,进攻高阳。时年七十六岁赋闲在家的孙承宗率全城军民守城,城破被擒不降,自缢而死。他的五个儿子,六个孙子,两个侄子,八个侄孙战死,孙家百余人遇难。 “堂下的可是雷法破敌,收复顺义城的杨铭?”孙承宗平静的语气中带着威严。 “正是在下!”杨铭恭敬地回答。 “腊月廿九日北京城下雷法退敌的,也是你?” “正是!” “起来说话。”孙承宗的语气柔和起来。 “多谢阁老。”杨铭立起身,却发现孙承宗威严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自己,似乎要将自己整个人看透一样。 “哦,在下这头发在下曾在寺院里学艺,但并非僧人”杨铭首先向孙承宗解释自己的毫米短发。穿越十多天了,这头发还没有长多少。 “杨铭,你以布衣之身,应时之技,忠心为国,破虏立功,声名上达天听,皇上甚感欣慰”孙承宗语气庄重。 “为国效力,忠君报国,愿是大明臣民的本份。”杨铭拱手慨然说道:“在下一点微功,不足挂齿” 孙承宗微微颔首,显是对杨铭这一番对答颇为满意。他站起身来,从怀里取出黄绫暗龙封套的圣旨,沉声说道:“杨铭听旨!” 杨铭赶紧再次跪下,毕恭毕敬地唱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这次跪拜的是崇祯天子。不管怎样,这位大明的末代皇帝是历史上公认的汉人王朝的最后一位皇帝,杨铭自己是汉人,现在穿越到这汉家王朝,对皇帝行臣民之礼也是理所当然的。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顺义布衣杨铭,素习奇艺,忠君体国,募民壮而复失城,施雷法而退虏兵,卓著劳绩,朕甚嘉慰,特拨任顺义游击将军一职。冀须鼓勇,再立殊功,朕盼所望,钦此!” “臣领旨。”杨铭领旨谢恩。 总算是有个官职了,以后在这顺义城里办事再也不用担心名不正言不顺了,杨铭感觉挺高兴的。 孙承宗宣完旨,走下正堂大座,站在杨铭面前和言悦色地说:“杨铭,你写个告身给老夫带回去” “是!”杨铭赶紧躬身作答。这告身怎么写,自己还得琢磨琢磨。 那赵知县也走了过来,满脸含笑对杨铭拱手道:“杨将军,今后你我同朝为官,定当尽心竭虑,精诚一心,为朝廷效力” 这游击将军一职,本是个没品级的武官,按明代重文轻武的风气,七品县令根本没必要对杨铭假以颜色。只是杨铭这情况特殊,赵知县因为杨铭所立的奇功,适才已从孙承宗口中得知朝廷不再追究他投降后金的罪责,多日来的忐忑不安总算可以放下心了,是以心情大好,对杨铭连声称贺。 “那是自然,呵呵,以后杨某还要仰仗赵大人多多攘助”杨铭笑呵呵地对赵知县回着礼。 军营的辕门内,八百多名军士列着整齐的队形接受孙承宗的检阅。 孙承宗是久经军阵之人,只见这杨铭号令一发,全幅披挂的军士们便迅速地集结成队,一个个盔甲鲜明,刀枪锃亮,腰板挺得直直的,脸上眼中的神情凛然有些虎狼之气。见此情景,孙承宗不禁暗暗称奇。原来这杨铭不仅会奇技法术,带兵也有一套,他募集的这些士卒决非滥竽充数之辈。 检阅完军队,孙承宗在杨铭c赵知县c刘必显c丁有三等人的陪同下视察营房,只见一排排的青砖营舍,各处走道窗台都打扫得整洁干净,宿舍里的大通铺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军容之肃整,是孙承宗阅历行伍多年来所仅见。 “杨将军麾下军士所需饷银粮草多少,老夫回京定当禀明圣上,力促为将军解决”孙承宗淡淡地说着,心里对杨铭已有招揽之意。明末朝廷财政困难,军队的粮饷经常是拖欠的,甚至有的部队欠饷数年。就算是集全国精锐的关宁铁骑,也有过拖欠数月军饷而发生哗变的事情。是以孙承宗首先考虑到杨铭军队的粮饷问题。 “多谢阁老关照。”杨铭跟在孙承宗身后指着路,“前面的库房里尚有建虏首级八百余级,请阁老一并检验” 孙承宗微微点了点头。以前他经略辽东时,前后四年,十几万大军和后金作战,几十场大小战斗打下来,丧师数万,所斩获的首级不过二百。若没有廿九日北京城下那一千多颗首级垫底,杨铭说这八百余级他是断然不会相信的,但现在,无须检验,他心里早已相信了。 视察完毕,杨铭留孙承宗在军营里吃过饭,稍事休息之后,孙承宗起程返京,杨铭派出了五十名骑兵护送。 临行前,杨铭将写好的告身交给孙承宗,孙承宗接过展开看了看,顿时眉头紧锁起来。 只见a4纸上,四流书法的小楷写着: 杨铭,顺义人,少无所学,及长,往来河南山东间,入嵩山,遇道人,师事之,乃授书一卷,皆古战车兵法。铭遽留山中,习之逾年 原来这杨铭一时也想不出该怎么写自己的生平履历,若实写自己是穿越而来,那也太过惊世骇俗了,肯定会被别人骂为骗子。情急之下,干脆翻出《申甫传》抄了一篇凑数,至于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古人敢这么写传,那说明肯定是有可信之处的,至少比什么穿越更符合当时人的心理预期。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53章 庆贺 杨铭得了官身,幕府和军营两边少不了有一番祝贺。下午时分,将军府大堂里,刘必显带着一帮书办,丁有三带着几名高阶军官齐齐向坐在大堂正位的杨铭行礼称贺,一众人兴高采烈,喧闹不已。刘必显倒还罢了,就算杨铭裂土封候,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那丁有三却涨红着脸,大声嚷嚷着: “标下早知将军必有今日,丁某能投到将军门下,实乃三生有幸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回想自己十几天前带领二十余名溃兵投靠杨铭时的情景。其时杨铭刚带领一众俘人消灭了豪格的大军,进了这顺义城,在此自身命运前途的关键抉择点,丁有三等人经过大半夜的商量,最终决定投靠杨铭。现在想来,丁有三简直是佩服自己慧眼如炬了。投靠要趁早啊,自己一个溃军百总,就是因为投靠得早,就得到了军营一把手的位子。眼下杨铭得了游击将军的官职,又得到了孙承宗的粮饷保证,他已经吩咐要扩招队伍,在丁有三看来,自己的位子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好一个前程似锦也哉。 丁有三心里暇想着,不由得下意识地看了看那叶书雄,只见那叶副千总悄然站在大堂一侧,目光看着大堂正位坐着的杨铭,一脸的恭谨神色,丁有三不禁暗哼了一声。初一日他报给将军府撤销叶书雄副千总职务的呈文被许莹拒绝用印,昨日他请刘必显吃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为了商量此事。丁有三的想法是希望刘必显能够再出点力,尽快将这事落实了。酒席之间,刘必显对此是满口答应。有了刘必显的全力支持,丁有三相信过不了几天,这叶书雄就会滚到基层带兵去。谁知今天他和刘必显见了面,再谈起这个话题,这刘必显居然态度模棱两可起来。为啥一夜之间刘必显的态度就会如此变化,丁有三一时也搞不明白。 “将军府和军营两边的事情,还请刘先生c丁总爷两位多费力操持”杨铭含笑拱手对众人说道:“孙阁老已经答应尽快给我们粮饷,将来军队扩充之后,各种事情都要靠诸位费心劳力了。” “愿为将军效力!”众人齐声回答道。 接受了众人的称贺,杨铭招呼众人到花厅里休息,用些茶水点心,等到晚上安排酒席一起吃饭,随即便一个人回到内宅。 甫进垂花门,就看到许莹和小枙盛装华服,立于门内等着自己。 “将军荣升要职,妾身为将军道贺,愿将军健行不息,一展鲲鹏之志!” 小枙趋前半步,对杨铭盈盈一礼,莺声道贺。 “呵呵,好,你们干嘛这么客气”杨铭笑着托起小枙的胳膊,浑没注意到许莹一张粉脸顿时拉长了。 “来,一起回屋去”杨铭又拉住许莹的胳膊一起往里走,“咱们先休息一会,等晚上一起到大堂跟府里和军营的人一起吃饭。” “将军,陪外客吃饭,内宅的人就不要去了。”许莹淡淡地说,“晚上奴家陪将军一起去酒席上答谢一下刘先生和丁总爷他们就行了。” 听得许莹此言,小枙不禁冷笑了一声,“这倒是奇了?为啥许姐姐去得,妹妹就去不得?” “你一个妇道人家,跟那些男人们混在一起干什么?”许莹冷冷地说:“上次淌石街的事,还不够丢脸么?” “奴家是有将军府的事务在身,不得不出面帮衬将军料理一二。” 小枙听到许莹又提起初一上街被泼皮纠缠的事,却是不怒反笑。 “许姐姐说的是,都是妹妹不知检点,招惹上了麻烦,哪像许姐姐你这般冰清玉洁的”小枙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柔声说道。 “好了,你们俩别东扯西拉了,跟我到屋里去,我放片给你们看”杨铭赶紧居中劝和道。 “什么放片?”许莹问。 “就是播放放映就是屏幕里演戏曲儿。”杨铭绞尽脑汗的解释着。 “什么戏曲儿?跳舞么?”两女子想起除夕那天观看韩国女子天团劳军视频的情景,顿时双双露出期待之色。 “哦,不!今天咱们放av!”杨铭笑嘻嘻地说。 “av?什么av” “这个嘛”杨铭想了想,“就是春宫,活春宫” “呸!”两女子脸上露出嗔色,异口同声地啐了杨铭一口。 “许少奶奶”三人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却是那看门的张二嫂从抄手游廊急急地赶了过来。 “张二嫂子,有什么事?”许莹回过头问道。 那张二嫂停住脚步,对杨铭等三人福了一福,脸上却是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 “张二嫂子,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许莹淡淡地说,“枙少奶奶是家里人” “是!”张二嫂对许莹唱个诺,吞吞吐吐地说道:“许少奶奶,您那个那个尤三娘又来了,在大堂里大吵大闹呢” 许莹脸色顿时一沉,扭头对杨铭说:“将军,您和小枙妹妹先回去,奴家去大堂看看。” “许姐姐有什么事么?咱们一起去看看。”没等杨铭回答,小枙就说了起来,“都是家里人,有什么事妹妹也可以帮着姐姐说句话。” 说罢小枙便挽了杨铭的胳膊,“将军,咱们一起去看看” 大堂里,一个穿着蓝色比甲的中年妇人气冲冲地说着什么,四面围着一圈书办c差仆们。 “俗话说,贫贱之交不可忘,这才做了几天少奶奶,眼睛角里就没有奴家这个穷姐妹了” “一朝做了少奶奶,这府里可真是气派哟,奴家要来拜个年,这大门都不让奴家进了” 那中年妇人一张嘴皮子劈里啪拉像在放炮,唾沫星子四处飞溅着。 杨铭和许莹c小枙从大堂后门穿行进来,大堂内看热闹的人立马就让出了道。 “尤三娘,这大堂是将军办公事的地方。”许莹平静地对那中年妇人说,“姐姐要来看奴家,走角门更方便” “哎哟,我的少奶奶,您可来了。”那尤三娘脸上堆起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那角门的看守啊,有些认得奴家的,便放奴家进去了。有些不知道奴家和少奶奶是患难姐妹的,那脸色哟,把奴家当叫化子似的赶” “奴家早就跟守门的交代过,不管姐姐啥时候来,务必礼请进府。”许莹淡淡地说,“许是这几天增加了看守,有些不长眼的认不得姐姐” “不碍事,不碍事”没等许莹说完,尤三娘的目光就落到杨铭身上,“啧啧,这将军真是一表人才啊,奴家真替妹子高兴” 看着这妇人在这里大呼小叫东扯西拉的,杨铭不禁皱了皱眉头,他也不知道这妇人跟许莹是啥关系,一时也不好开口说什么。 尤三娘冲杨铭唱了个肥诺,那嘴皮子又开始磕碰了。 “将军不认识奴家,奴家可是认得将军的。那天将军来救咱们俘人,奴家跟许少奶奶是一个队里的” “哦”杨铭点了点头,原来这尤三娘跟许莹是这样的关系。 “造孽啊,被鞑子抓到的那几天,过的可不是人过的日子哟。”尤三娘眼睛用力地挤出了几滴眼泪。 “奴家身子胖,走不快,老是吃鞑子的鞭子,多亏许少奶奶护着奴家” “那鞑子看到许少奶奶,手也软了,鞭子也不打了,还拿大饼给吃” “许少奶奶,你跟着鞑子去拿大饼,你那孩子还是奴家替你抱着的呢” 尤三娘唾沫横飞地说着,许莹阴沉着脸,牙关咬得紧紧的,一旁站着的小枙嘴角却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这公堂上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刘必显不知何时也从花厅出来了,他皱着眉头吩咐道:“轰出去!” 几个军士推搡着尤三娘往门外赶,那尤三娘愤愤地挣扎着,嘴里一边还在大声嚷嚷着。 “推什么推啊你们,老娘跟这府里的少奶奶可是患难的交情,那共患难的事儿,三天三夜都讲不完” 正房的外间,妤黛正在自己的床上叠杨铭浣洗晾晒过的衣服,她纤秀的手指仔细地将衣服叠得方方正正的,led灯光从里间的房门照过来,映在她抹着细腻铅粉的脸上,显得面容格外的白晳晶莹。 今天杨铭封官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垂花门内。作为奴婢,外面大堂里的敬贺和酒宴她是无由参与的,她唯一能做的,只是等待。 一堆衣服就要叠完了,最后叠到一条三角短裤,短裤的纯棉材质软软的,但是因为添加了莱卡纤维,却又有一些定形的弹性。妤黛将短裤对称地叠了一遍,总觉得不够方正,又展了开来,铺在床上怔怔地看着。 杨铭已经有两夜没有回正房睡觉了,但妤黛仍一如往常的在外堂烧了热水,在里间燃上了火盆,将燃烧着的小块木炭捡到暖炉里,再把暖炉塞入杨铭的被窝。做完这一切,妤黛的目光在房间里四处巡看一周,看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当她的目光落在桌上那台 surface b一一k 笔记本电脑上,不禁感到心里一阵撞跳。 外面的夜色渐渐深了,杨铭还没有回来,不知他今夜又会去西厢房的哪间屋子里留宿,妤黛直起身来,双手叉在腰上扭动了一圈身子,舒缓了一下疲劳,正要关上里间的led灯,然后去外间自己的床铺上睡觉。这里,她隐约听到外面的游廊里传来了脚步声。 妤黛心中一惊,急忙跑去外间拉开了房门,却见杨铭步履蹒跚地进来了。 一股酒气扑面而来,妤黛赶紧上前将杨铭扶到里间坐下,端了热水进来给他洗脸和擦身。 “不胜酒力啊。”杨铭自言自语地说着,醉眼朦胧。室内的火盆已经提起了温度,杨铭身上脱得只剩下一条短裤,妤黛拿着热腾腾的毛巾给他身上擦拭着。 “许莹”杨铭轻轻搂住了妤黛,蹭着她的脸喃喃地叫着。 “将军,奴婢是妤黛,不是许少奶奶。”妤黛偎在杨铭的怀里,贴着脸在他耳边轻轻地说。 “哦,妤黛,是你”杨铭睁开眼睛,抬起头看着妤黛,却并没有放开她。 “是,奴婢就是妤黛。”妤黛仰起头,脸上薄薄匀匀的细腻铅粉白晳晶莹,朱红的唇彩鲜嫩欲滴。 杨铭低下头,轻轻吻在妤黛的嘴唇上,他感到搂在怀里的娇柔身躯微微颤抖了一下。 轻轻一吻,便即分开。杨铭往床上一倒,被窝都没进就呼呼睡去了。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54章 琴瑟 韵秋紧紧裹着被子,感到自己的身体又冷又饿。昨夜就开始变天了,现在已是清早,但墙顶上的花孔没有照进来暖色的阳光,而是时不时涌进一些带着薄雾的寒气。那寒气进屋便往下沉,落到她无帐的床上,渗过不太厚的被子,侵袭着她的肌肤,让她不禁又打了个冷颤。 食盒里的面条c春卷早已吃完,茶壶里的饮水也没有了。昨天一早杨铭拉许莹出去后,就再也没有人来过,好像都忘掉了她这个人的存在似的。韵秋的心里暗暗有些后悔,昨天杨铭的轻浮举止让她怒不可遏,冲动之下,拼了性命也想给对方一个教训,可是在人屋檐下,岂能不低头?最终吃亏的还是自己。 屋子的门似乎有点响动,韵秋赶紧向里偏了头,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着。可是却久久没有动静,韵秋忍不住又扭过头去看,却见厚重的木门关得紧紧的,刚才不过是风吹过的颤动罢了。 一只麻雀扑腾着飞到墙顶上的花孔里,在砖面上站着,伸着脖子往里看了看,似乎是发觉里面不是谷仓,又展起翅膀飞走了。 韵秋的心里不禁一阵酸楚。鸟儿尚且可以自由,而自己则被关在这牢屋里,任人摆布,出头无期。想到此处,韵秋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脸颊上沾着两行泪水。 杨铭昨晚喝多了酒,今日早上起来,外面寒雾重重,冷风咧咧,草草地跑完了操,回到房里让妤黛服侍换了衣服,吃过早饭,便靠在太师椅上吞云吐雾。 “妤黛,你把采兰找来给本将军侍琴。”杨铭又想起了那一对甜甜的小酒窝。 “是,将军。”妤黛愣了愣,随即屈膝应诺。 一支烟快燃尽了,杨铭狠狠地抽完最后一口,将烟蒂往痰盂里一扔,仰起头闭上眼睛,让那烟雾在体内循环几转,缓缓地吐出一缕烟气,顿时一阵心旷神怡的感觉。穿越十多天了,平均一天一包烟,这带来的香烟也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能享受一天是一天吧,以后没办法只好抽烟斗了。 门外传来轻盈的脚步声,妤黛带着怀抱琵琶的女子进来了。这女子一身翠色小袄,晶莹剔透的脸蛋如同粉雕玉琢一般。 “玲珑”杨铭一下坐直了身子,目光紧紧落到那女子粉雕玉琢的脸上。 “将军,奴婢一时找不到采兰,就将玲珑妹妹带来了”妤黛给杨铭解释着。 “哦,好”杨铭看着玲珑,呆呆地应了句。 妤黛微微屈膝,随即就退下了。 “将军,奴婢弹的不好,比不上采兰姐姐”玲珑低着头,脸上带着几分羞涩。 “哦,没事。她是专业的,没必要跟她比。”杨铭赶紧安慰着玲珑,“来,玲珑,坐这边弹” 玲珑屈膝行礼,小步走过来,一阵细细的香风飘进杨铭的鼻子里,他感觉到一种奇特的味道,这味道既让人兴奋,又让人沉醉。 坐定身体,琵琶置于怀中,调了调琴弦,玲珑葱白如玉的手指在琴弦上灵巧律动,悦耳的琴声从指尖泻出。 十里桃花,待嫁的年华。 凤冠的珍珠,挽进头发。 檀香拂过,玉镯弄轻纱。 空留一盏,芽色的清茶。 一曲弹尽,杨铭的目光紧紧盯着身边这小小的可人儿,优美的旋律还在心里回旋着。玲珑不敢面对杨铭的目光,将那粉脸低低地埋着,脸上飞起一抹红晕。 “玲珑,你今年多大了?”杨铭不问琴艺问年龄。 “回将军的话,奴婢今年就十四了。”玲珑的声音有点发颤。 今年十四,今天才新年正月初四,那肯定就是满十三岁不满十四岁了,杨铭心里将那《大明律》搜索了一遍。 《大明律·刑律·犯奸》:强奸者绞,未成者杖一百,流三千里。女十二岁以下者虽和同强论。 这一年龄在后世的中国是十四岁,在后世的美国,各州的规定从十二岁到十八岁不等。 看来,至少在这大明时代,是不存在法律问题的。 杨铭伸手握住玲珑的小手,感觉像是握住了一片云朵。 “玲珑”杨铭轻轻地唤着女孩的名字。 玲珑头埋得低低的,脸红到了脖子。良久,才轻轻地问道:“将军,能告诉奴婢这曲叫什么名字么?” “哦,这曲啊,叫《半壶纱》。”杨铭微笑着说。 “那将军可以再弹一遍给玲珑听么?” “行,好,可以。” 杨铭赶紧去琴盒取了自己的吉它,坐在玲珑身边弹了起来。 墨已入水,渡一池青花。 揽五分红霞,采竹回家。 悠悠风来,埋一地桑麻。 一身袈裟,把相思放下。 才弹了一段,玲珑的琵琶声就响了起来,和着吉它音细细地弹唱着: 十里桃花,待嫁的年华。 凤冠的珍珠,挽进头发。 檀香拂过,玉镯弄轻纱。 空留一盏,芽色的清茶。 弹到第三段,杨铭也跟着玲珑的歌声轻轻地唱了起来。 倘若我心中的山水,你眼中都看到。 我便一步一莲花祈祷。 怎知那浮生一片草,岁月催人老。 风月花鸟一笑尘缘了。 歌声唱完,吉它和琵琶的尾声仍然琳琅而奏,最后的拨指过后,余音才渐渐消失。 好一个琴瑟和谐!杨铭看着身边的小可人儿,却见玲珑也抬起头来,四目相对,两人相视一笑,玲珑脸一红又把头埋下了。 把吉它放在一边,杨铭站了起来,拉着玲珑的手将她娇小匀称的身子拉起来,轻轻地搂在怀里。 “玲珑,我喜欢你。等你长大了我娶你,好不好?”杨铭低着头,在玲珑耳边悄悄地问她。 “嗯。”玲珑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嘴唇凑过来在杨铭脸上亲了一下。 柔软清新的感觉在杨铭心中流淌,那种感觉让他欲罢不能,杨铭扭着头,寻找着玲珑的嘴唇,轻轻地吻住,就像亲吻一片花瓣,幽香,清甜。 小姑娘的身子在怀里一阵颤栗,呡着的嘴唇紧紧地贴着杨铭。她还不会接吻,杨铭温柔地舔舐着,终于,玲珑的嘴唇张开了,重重的喘息带着热气一阵阵拂到杨铭的脸上。杨铭感到体内一阵冲动,他紧紧地搂着玲珑,就像要把她搂进自己的身体里。 杨铭的手伸进玲珑小袄后面的衣袂里,从腰际往下探。 “将军”玲珑突然挣扎起来。 “玲珑,我娶你”杨铭搂着玲珑不放,手往下抚到她珠玉般圆润饱满的臀部。 “将军,奴婢今天”玲珑不再挣扎,却在杨铭耳边吹气如兰,“奴婢今天初潮了” “哦”杨铭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玲珑刚进来时那阵细细香风里的兴奋和沉醉。 “玲珑,你等会,我找件东西给你”杨铭放开了玲珑,从床底下拖出一个行军袋。 这个行军袋是他上个世界所在部队里的一个女兵的,那个女兵是个十九岁的白人女孩,名字叫埃玛还是艾拉有点记不清了。穿越虽然才十几天,但上个世界的事情对于杨铭好像是场梦,或者说这个世界是场梦,到底谁是梦谁是真实,杨铭有时候也很迷惑。 杨铭从行军袋中取出一包libresse的卫生巾递到玲珑手上。 “这个,给你用。” “这是什么?”玲珑一双大眼睛看着杨铭,不解地问。 “这个,比你那个好用。”杨铭想到刚才隐约摸到的厚布,心中不觉又是一阵骚动。 妤黛站在正房门外,静静地望着院子里的景色。早晨的雾气已经散去,天色却依然阴沉,寒风阵阵,地上枯黄的落叶在风里婆娑起舞,好似袭地的长裙扬起裙角。远处有三三两两的女子在打扫着地面,今天初四了,新年的假期已经结束,一大早那些女子们就得开始一天的活计。妤黛的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她自然是不用干那些活的,在这个深宅大院里,她只需要侍候好一个人就一切足够了。 琅琅的琴声从正房深处飘出来,优美的旋律让妤黛感觉有一些心醉,却又有一些心乱。及到琴声停止了,屋内的沉寂更是让她心里一阵酸楚。而酸楚过后,却又有几分轻松。今天把玲珑带来,是她自己的选择,自己选择的结果,无论如何都应该自己来承受。杨铭让她去找采兰,她压根就没有去,那天采兰离开时对她流露出来的敌意,她不在乎,但是却一直记在心里。 轻盈的脚步声过来了,抱着琵琶的玲珑走出房门,她的脸上带着红晕,头发似乎也有一些凌乱,但是眼睛里却是一片水汪汪的明澈怡然。 妤黛对玲珑微微笑了笑,玲珑脸上一红,屈膝向妤黛行了个礼。 妤黛也微微屈膝还礼。 “玲珑,你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她对玲珑说。 “嗯!”玲珑重重地点了点头。 军营的辕门内,结束了休假的军士们在宿舍外列队点名。因为场地的限制,他们只能进行简单的站军姿训练,没多长时间就结束了,解散后的军士们纷纷去食堂吃早餐。 大食堂里人声喧哗,几百号人坐在长凳条桌前吃着各式食物,肉包子c蒸饺c骨头汤c烧饼油条应有尽有,这些武人们狼吞虎咽地吃着,头上的热汗和食物的热气一起翻冒升腾。 弓手队长谢庆元打了一碗稀饭,拿着两个馒头坐下来,正要开吃,旁边的军士就开腔了: “老谢,今天又是稀饭馒头啊” “你懂个啥,人家谢队长这是攒钱娶媳妇!”另一个军士笑着说道,周围的人都哈哈笑了起来。 “娶个屁的媳妇。刀尖上亡命,说不定哪天就下去了,留个孤儿寡母你安心么?”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军士不屑地说。 “唉,我说苗老四,这大过年的你啥话不好说?”几个军士冲那刀疤脸不满地喷着,那苗老四嘿嘿笑了几声,不再吭声了。 一众人的打趣吵闹声里,谢庆元只是微微一笑。片刻功夫,一碗稀饭下肚,两个馒头也吃得差不多了。他拿着最后的半个馒头慢慢地咬下一小口,细细地咀嚼着。面食的清甜在嘴里漫延,让他不禁想起那个寒冷的上午,在冰冻的田野上,那个翠色裙袂如梦如幻的美丽少女留给他的两个馒头吃进嘴里的感觉。 他下意识地隔着衣服摸了摸怀里的那只银手镯。 那天在有凤楼,他用身上全部的银子换回了这只残缺的手镯,当时钱不够,还找同行的军士借了一点。回来后,又借了银子找银匠将手镯补好。他一直想找个机会将这手镯还给它的主人。初一那天,总算等到了小枙出门上街,但是军营里的紧急集合命令让他没有时间物归原主,只能以后再找机会了。 “谢队长,将军府有事找你”一个弓手跑了进来,对谢庆元说着。 “哦?”谢庆元抬头看着那个弓手,脸上露出一些惊讶。 “刚才将军府的许娘子派人过来,说有事要你去一趟。” 将手里剩下的馒头一口吞下,抹抹嘴,谢庆元站起身来,跟着那个报信的弓手快步走出食堂。 杨铭在正房前的游廊里悠然地踱着步,任是寒风朔朔,也吹不走他心中那阵温暖甜蜜的感觉。心情大好之下,对昨日韵秋的阴险歹毒也看的淡了,已经饿了她一整天了,杨铭决定给她送点饭去,顺便检查一下伤口的愈合情况。 略作准备,杨铭手里提着食盒和药箱,胳膊下夹着一床厚被子,施施然地朝那西厢房后面的青砖库房走去。 打开大锁,推开厚重的木门,室外的寒气朝屋里卷去,床上朝里蜷躺着的女子似乎打了个寒颤。 将被子往床上一扔,杨铭冷冷地说:“吃饭!” 那女子似乎没听到一样,毫无反应。 “不吃饿死你!他妈的”杨铭狠狠地骂了一句,转到床的另一边,却见韵秋闭着眼睛,翘卷的睫毛下挂着两道泪痕。 “我靠”看着韵秋冷艳带雨的脸,杨铭把后面的骂语咽住了。 “饭放这里,你自己吃吧。”杨铭将食盒往床头一放,转身就往屋外走。 “等等——”韵秋扭过头来,叫住了正要出门的杨铭。 “你还有什么花样?”杨名冷冷地说。 “昨天——”韵秋丹凤眼直视着杨铭,“昨天我没有想咬断你的舌头” “我就是想给你个教训” “你还想骗人?”杨铭嗤之以鼻,“你那么大劲,不咬断也咬缺了” “就算是咬个伤口,不疼么?”杨铭恨恨地说,“你大腿上打个洞疼不疼你自己不知道?” 韵秋脸上一红,丹凤眼里露出羞愤之色。 杨铭怔了怔,也感觉自己这话不太对味。踌躇了一会,便说道:“你快吃饭,吃完了我给你检查一下伤口。” 韵秋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披上外衣,自己拿枕头靠在背上,取了食盒里的饭食,却是小米粥c菜肉包子c排骨汤,捧到手里还是滚烫的。她已经一整天没有吃饭了,饥肠漉漉,拿起筷子便大口吃了起来。 趁韵秋吃饭的功夫,杨铭将扔在床上的厚被子展开,盖在她的腿上。韵秋停了筷子,抬头看看样铭,眼睛里露出一丝感激的神色。 “别看我,快吃饭!”杨铭黑着脸说道。 饭食很快就吃完了,食物的营养滋润之下,韵秋脸上透出了红润,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这女人身体机能很健康旺盛,杨铭心中暗道,仍然照例扯了湿巾递给韵秋。 韵秋接过湿巾擦了嘴,又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然后就低头坐着不吭声。 “你们的人都完了,潜伏的间谍也落网了”杨铭对韵秋说,“你招不招也无所谓了。” “等你养好伤就放你滚蛋!” 韵秋身体一震,抬起了头,“你是说要放我走?” “当然放你走。”杨铭说,“留着你天天在这里白吃白喝吗?老子伺候娘都没这么伺候过。” “你是汉人,干嘛要帮鞑子做事?凭你的本事到哪里都不会养不活自己” 不管这佟姓家族的始祖到底是女真人还是汉人,至少他们已经汉化几百年了,完全就是标准的汉人,杨铭这么说佟韵秋并没有问题。 杨铭看到,韵秋的睫毛颤了颤,却终于没有说话。 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后,杨铭换了个话题。 “你刚才说昨天没想,是真的假的?”杨铭问韵秋。 “什么真的假的?”韵秋低着头反问杨铭。 “你说昨天没想咬断我舌头” 韵秋抬头看了看杨铭,冷艳的脸上带着一些犹豫和迷惘,点了点头。 “那我再试试” 说着杨铭就一把搂着韵秋的肩,对着韵秋的嘴唇吻了上去。 韵秋扭着头拼命地挣扎躲避着,却哪里躲得过。杨铭一只手按着她的头发,吻住了她的嘴唇。 韵秋紧紧地呡住嘴唇,鼻子里发出嗯嗯的反抗声音,这声音让杨铭更感到兴奋,他吻得更紧了。 杨铭用力地舐拨着韵秋的嘴唇,手移到她胸脯的亵衣上,触及之处,是结实挺拨的半球形。韵秋的身体剧烈地挣扎起来,可能是扯动了腿上的伤口,她略带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别动!”杨铭狠狠地在她胸脯的顶端捏了一把。 一声粗重的喘息,韵秋的嘴唇张开了。 杨铭的舌头往韵秋的齿间送去,瞬间又退了出来,强烈的兴奋和巨大的恐惧合并在一起的感觉,让他的肾上腺素急剧飙升。 再次探入!韵秋没有咬! 恐惧感渐渐消失了,兴奋感却越来越强烈起来。杨铭左臂紧紧地搂着韵秋,右手在她两边的胸脯上狠狠地揉捏着,吻得越来越深入。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杨铭终于放开了韵秋,他喘着粗气看着床上坐着的这个曾经骠悍之极的女子,现在,这女子却是低着头,不敢对接自己的目光。 “韵秋,让我帮你检查一下伤口。”杨铭微笑着对这女子说。 “嗯。”韵秋低着头嗯了一声。 被子掀开,长裤脱下,韵秋抬起玉腿,杨铭来不及解开她腿上的绷带,却看到韵秋的亵裤中间,已是春水湿透。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55章 回归 谢庆元匆匆赶到将军府,却见从角门之外,六七个女子或站或跪着,对守门的军士哀求着什么进来。他匆匆一眼看过,只见这些女子虽然面带哀色,但一个个身形窈窕,容貌端丽,心中不觉一动,也不敢多看多问,通报之后,进了角门,径直去往垂花门。 垂花门外,两个军官带着十几个军士排着队,站在寒风里等待着许莹的验看登记。这些军士大多是一些关系户,以前就跟丁有三打过招呼,但是限于名额没能招进来的。这次杨铭得了游击将军的官职,可以名正言顺的招募兵马了,他决定将队伍扩充到二千人的规模,是以这些军士便近月楼台先得月,立马就招了进来,只等许莹登记入册之后就进军营当兵吃粮了。 带队的两个军官其中一人谢庆元认识,微微颔首打了个招呼,谢庆元整整衣冠,昂首步上台阶,从垂花门悬于中柱穿枋的刻着花瓣莲叶的檐柱下穿过,进入外层的棋盘门内。 只见门厅之内,靠墙一张窄桌,桌上堆着文书册簿,身穿紫色流彩暗花织锦褙子,围着貂皮坎肩的许莹坐在桌前的杌子上,一手捧着暖炉,一手拿着文书正在细看,一名大堂的书办离得稍远站着,似乎在等着许莹的回示。 厅内的另一侧靠墙的窄桌之上,两盏应急灯和一支喊话器连着黑色的线缆,线缆的另一头插在墙上固定的一支排插之上。谢庆元知道,这是杨铭给军营里配发的神奇装备,此刻正在将军府进行所谓的“充电”。 上次除夕联欢之后,杨铭便将四盏应急灯和两支喊话器配发给了军营,按照许莹的主意,他并没有给军营配发太阳能电板,这些装备电能耗尽之后,只能拿到将军府里进行充电。为此杨铭又耗费了几百米电线,将电源从正房引到了垂花门厅内,同时也给垂花门安装了led灯照明。 谢庆元在门厅内等了一会,许莹在文书上用了印,捂着暖炉站了起来,将文书递给等候在那里的书办,淡淡地说:“一共十六人,出去唱名吧。” 书办接过文书,点点头,转身引着许莹一起踏出门槛。许莹双手捂着暖炉,站在垂花门外的台阶之上,那书办下了台阶,对着文书开始唱名。每唱到一人,台阶下立成一排的军士就出来一个躬身应诺行礼。十六人唱完,许莹微微点头,那书办便和二名军官带着军士们离去了。 许莹回到门厅内,目光落到谢庆元脸上。 “弓手队长谢庆元见过夫人!”谢庆元拱手行礼,朗声唱道。 “谢队长来啦”许莹微微点了点头,扭头向侍立在抄手游廊入口处的张二嫂看了一眼,那张二嫂会意立即便退下了。 谢庆元静静地站着,等待着许莹的吩咐。 “前日晚上追捕逃人,谢队长出力甚多,奴家很欣慰。”许莹拨弄着手里的暖炉,淡淡地说着。 “夫人谬赞,标下实不敢当。”谢庆元答道:“都是夫人身先士卒,一马当先,指挥得宜,小的们才能将那些个逃人手到擒来” 许莹微微一笑,“谢队长过谦了。” “时下将军刚得了朝廷的封赏任命,正是亟需用人之际,将来军队扩充,像谢队长这样的人才,必定是大有前途” 说罢,许莹微笑着看着谢庆元。 谢庆元心中一凛,赶紧抱拳道:“谢某愿跟随将军c夫人,尽此一身微末技艺,鞍前马后翼求些许汗马之劳” 许莹点点头,语气之中带有几分关切,“谢队长,上次奴家给你的弓,可好用么?” “夫人所赐之弓实乃百里挑一的良弓。”谢庆元躬身道:“标下永感盛德,无以报效” “那就好。”许莹的目光紧紧盯着谢庆元,“谢队长,奴家想要你去做一件事” “夫人有何吩咐,谢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沉默片刻,许莹冷冷地说:“奴家要你去杀一个人。” 谢庆元一惊,抬起头来看着许莹,却见许莹脸色冷淡平静,一双桃花眼中隐隐带着阴狠之色。 杨铭从西厢房后的库房里出来,手里提着两个食盒,胳膊上还挽着一堆女子的换洗衣服,要去找仆妇们收拾浆洗。今天一上午,他不仅和玲珑私订了终身,还制服了那个骠悍的韵秋,心情之好,不仅脸上洋溢着莫名的微笑,嘴里也不禁哼起小曲来,一路走着感觉脚底飘飘然似的。 “将军”一个女子迎面快步走来,拦在杨铭面前。 杨铭定睛一看,眼前这女子一身翠色褙子,眼睛里波光流动,说话时嘴里呵出的白茫茫的雾气衬得红润的嘴唇如雪中玫瑰般娇艳。 “哦,小枙,是你啊”杨铭伸出胳膊揽住小枙的腰,他手里提着东西不能搂抱,只能用双臂挽小枙在自己怀里。 “将军,角门外的那些姐妹们”小枙话还没说话,杨铭就低头吻住了她。 好一阵丁香缠绕之后,杨铭抬起头来,微笑含情地看着小枙。 “将军,有事”小枙抓紧时间跟杨铭说,“上次放出去的女子,有些受不了外面的种种歧视虐待,想要回府,可是许姐姐不肯收留她们” “哦?什么情况”杨铭问。 “将军,您出去看看就知道了”小枙说:“她们都在角门外跪着” 许莹在垂花门处理完事情,从抄手游廊进来,对游廊里等候着的张二嫂吩咐道:“张二嫂,我进内宅休息了,等会他们来拿那些充电的物事,你便让他们自己拿去吧。” “是,夫人。”张二嫂低头应诺道。 她抬起衣袖掩面打了个哈欠,就要往院内走,迎面却见小枙拉着杨铭急冲冲地从游廊里走了过来。 “将军,你要去哪里?”许莹脸上显出一丝怒色,拦着杨铭问道。 “哦,许莹,我们一起去角门看看” “将军还是惦记放出去的那几个女子?”许莹嘴角带着嘲讽,“早知如此,将军当日为何不留下她们?” “别闹,人家有难,咱们总不能不管吧?”杨铭对许莹说。 “狐狸精!”许莹不去怼杨铭,却朝着小枙看了一看,冷冷地说:“将军是想将这些女子再收进来?奴家实在不知将军是被哪个狐狸精迷了心窍” “许莹,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杨铭有点不高兴了。 “许姐姐,将军当日放她们出去的时候就曾说过,若是出去后有什么困难,随时可以回来。”小枙冷冷地说:“难道许姐姐想让将军做那言而无信之人么?” 这话杨铭当日确实是说过的,当时许莹想挡没及时挡住。现在小枙又提起,让许莹不禁更是怒火中烧。 “贾小枙,你当真这么好心关心那些女子?”许莹冷笑一声,“不过是市恩贾义,邀买人心罢了” “要说那市恩贾义,邀买人心,妹妹再怎么也比不过许姐姐”小枙反唇相讥道。 “够了!”杨铭眼看场面要无法收拾,大喝一声,“都给老子闭嘴!” “一起出去看看,弄清楚情况再说。”杨铭板着脸,威严地说道。 许莹自是不怵小枙,但看到杨铭真要发火,只得将那嘴边的恶言忍了下去。 角门外,寒风朔塑,守门的军士抱着长枪跺着脚,脖子缩着,棉帽子拉得低低的。四五个女子跪在地上,脸上的泪痕在寒冷的空气里冻成了薄薄的冰翼,几个没有跪地的女子也是低着头,秀丽的脸上满是哀婉之色。 看到杨铭带着许莹和小枙一起出来,军士们赶紧站直了身子,躬身行礼,那几个没有跪地的女子也对着杨铭扑咚一声跪倒在地。 “将军c夫人,奴婢们”一群女子们抽泣起来。 原来廿九日这些女子被家人领回之后,因为被鞑子兵掳掠的经历,不能见容于族人。有些订了亲的女子,亲家也在难民营里的,大过年的就来家里闹着退亲。她们的父母家人脸面无光,又兼是身为难民寄居这顺义城里,靠借来的一点银子度日,经济难免困顿。无奈之下,便胡乱寻些光棍无赖要将这些女子嫁出去,又或者是寻些城里的大户人家,将这些女子卖去做奴婢c做小妾,甚至还有要将这些女子卖到勾栏c妓院里去的。 这些女子走投无路之下,想起了离开将军府时杨铭对她们说过的话,心里抱着这唯一的希望寻回将军府,希望杨铭能再次收留她们。 “当这将军府里菜园子门么?想出就出,想进就进?”许莹冷冷地说。 “夫人,奴婢们知错了”女子们哭泣哀求着,“求夫人大发善心,收留奴婢们。奴婢们一定尽心尽力做事干活,服侍夫人” “这”杨铭看着这些苦苦哀求的女子,心中不免踌躇起来,“许莹,我看她们也挺可怜的” “将军,不可妇人之仁。”许莹冷冷地说,“这些女子出去已经好几天了,谁知道其中有没有什么勾兑” “将军若是再把她们收入府中,若又出现”许莹不愿提小翠的名字,只是目光殷殷地看着杨铭。 杨铭理会了许莹的意思,不禁也微微点了点头。 “将军,她们都是些弱女子,有什么勾兑不勾兑的?”小枙急着说,“再说将军当日也曾说过她们出去后若有困顿可以回来” “哦”听到小枙这么说,杨铭感到一阵犹豫。 地上跪着的女子抬起头,感谢和期盼着的目光看着小枙。 “将军,奴婢们求您发句话”一个女子抬着头,眼睛看向杨铭,俏丽的脸上露出几分刚毅之色,“将军若能收留奴婢,奴婢一定谨守府里的规矩,尽心尽力地服侍做事。” “若是将军嫌弃奴婢,不愿收留,奴婢这就卖身去那妓院里。大不了到了那妓院之后,再一根绳子了结罢了,也不会牵连家人” “这”杨铭一时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将军,您心地好,就可怜可怜这些姐妹们吧”小枙贴着杨铭的身子,拉着他的胳膊摇晃着,“看在奴家求您的份上,就收下她们吧。” 杨铭感觉自己的胳膊在弹性的突起上拨晃着,心里不禁一阵颤动,那话儿也跟着蠢蠢欲动起来。 军营辕门外,什长何震山看到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乌老二,不禁吓了一大跳。 “乌老二,你你怎么回来了?”何震山结结巴巴地问对方。 “何头,老子这次可是吃了大苦了”乌老二焦黄的脸上,一对三角眼滴溜溜地打着转。 “这些天你跑哪去了?”何震山语带惊恐地说:“丁总爷跟县衙联系过了,过完年就要全城搜捕你” “他妈的,老子东躲西藏的,差点没冻死饿死。”乌老二说着,将手里的一块银子塞给何震山,“何头,担待点,帮姓乌的一把” 何震山接过银子,不觉手中一沉,这块银子有二c三两左右,心中不禁暗暗称奇:这乌老二逃跑躲了这么些天,不仅身子没见瘦,居然还弄了这么多银子,看来确实有点本事。 踌躇了一会,何震山苦着脸说道:“乌老二,等会见了丁总爷,问起你为啥要跑,你可千万别乱说” 原来这乌老二跟着晋商的车队逃出城去,送到皇太极军中,被皇太极三言两语就问出了底细,知道他是个没用的废物。若换了别人,说不定就推出去一刀喀嚓了,但皇太极不同,此人对于废物利用颇有心得。 崇祯二年十一月十七日,后金大军在北京城外二十多里处的牧马围俘获管马太监杨春c王成德,皇太极于二十九日将两太监放回,利用这两个太监施展反间计做掉了袁崇焕,这就是他搞废物利用的最为得意之笔。 是以对于乌老二,皇太极同样也是废物利用,一番设计安排之下,将乌老二派回顺义城。按皇太极的算计,这一奇招能起效果最好,就算起不到啥效果,对他也没啥损失。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56章 包衣 那几个可怜的女子总算是又回到将军府了,她们一个个低着头跟在小枙身后进入垂花门。院子里三三两两干着活的女子看到这些女子又回来了,都停住了手中的活,站起身来看着她们,脸上露出各种复杂的表情——有庆幸的,有哀婉的,也有鄙夷的。有的女子跟回来的这几个女子以前在府里相处时有姐妹情谊,想上前去相见招呼,但看到许莹阴沉的脸色,又赶紧将迈开的脚步停了下来。 “这些女子都放到东裙房,跟那几个鞑子送来的女子放一起!”许莹冷冷地对张二嫂吩咐道。 女子们低着头不敢吭声。在华北地区,东边的裙房夏季西晒,冬季直接受到西北冷风吹袭,居住环境比西裙房差一些,是以储物间c厨房c马厩等都是设置在东裙房。 听到许莹提起皇太极送来的那些女子,杨铭不禁心中一动,四名女子们清丽绝伦的面容在他脑海里浮现起来。皇太极选送的这四名女子,其容貌意态,只在将军府的这些女子之上,决不在其之下。尤其那个旗人女子,秀丽的面容,额前中分向后的满式“两把头”,别有一番清爽精致的味道。 “走,我们一起去东裙房看看。”杨铭对小枙和那几个回归的女子说道。 许莹愣了愣,自知失言,不禁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一行人顺着游廊走向东裙房,远远地就看到几名女子在东裙房前的游廊外面修剪着花圃,打扫着地面的落叶。杨铭目光巡视,却见那旗女正弯着腰在擦拭游廊柱子,结实紧绷的腰臀曲线让人不禁暇想翩翩。 四名女子看到杨铭c小枙等一大群人走过来,赶紧停住手中的活,起身行礼。初次见到杨铭来东裙房,这些女子都免不了显得有些紧张,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拘谨和不安的表情。 “不必多礼”杨铭微笑着对这几个女子说,目光却落到那旗女低埋的脸上,“你叫什么名字?” “回将军的话,奴婢是喜塔腊氏如意。”那旗女低着头轻声答应着,汉话中带着一些辽东口音,但是却非常流利。 在努尔哈赤攻占了辽东的城镇之后,城里汉人满人杂居,汉人会满话,满人会汉话,这都是常事,对此杨铭也不以为意。 “喜塔腊氏,是上三旗的包衣吧?”杨铭想了想,随口问了问那旗女如意。 如意脸色一滞,随即轻声答道:“是,奴婢家是正黄旗包衣” 包衣即满语“包衣阿哈”的简称。“包衣”意为“家的”;“阿哈”意为奴隶c家奴c奴才。后金早期,包衣为满族贵族占有的家奴,没有人身自由,受主人驱遣从事家务劳动或生产劳动。来源有战俘c罪犯c因债务破产者。包衣的子女也世为饮衣。以包衣编成的佐领即称包衣佐领,也叫旗鼓佐领(“旗鼓”亦作“齐固”,系译文对音)。 上三旗(镶黄c正黄c正白,只指满洲旗,不包括汉军旗c蒙古军旗)包衣即内务府包衣,全系皇家世仆,其先世或系汉人c满人c蒙古人,但一旦隶属了满洲包衣旗,即永为家奴。只有一些立有重大功勋的包衣及其后代会被皇帝加恩抬旗,即“抬举“加入满洲八旗,从而摆脱奴籍。 在清朝定鼎中原统天下之后,不少出身包衣的人,因建立功勋而致显贵,成为机枢重臣c封疆大吏,甚至入阁拜相c位极人臣。但在传统习俗上对其主子仍保留奴才身份,如世为江宁织造的曹氏三代,也就是《红楼梦》作者曹雪芹家族,身为贵官,有高深文化修养,然其身份仍为皇家世仆。 当然,这种奴隶身份只是名义上的,实则他们的身份c地位与普通人家的家奴有着很大的区别,并不是真正的奴隶,只能说是一种历史遗留问题罢了。 具体来讲,包衣拥有独立户口,包衣旗人属于旗籍的一种,法律上属于“正户”,甚至他们还拥有自己的“户下人”。而且包衣拥有人身自由权,包衣旗人作为独立户口,不可以被主人买卖。在法律上,包衣旗人属于“良人”,也是“正身”,和外八旗旗人的待遇一致,都是“良人”待遇。包衣可以参加科举,自然也可以为官。 乾隆c嘉庆年间的大学士松筠,其所在的蒙古镶蓝旗旗主家办丧事,松筠虽然彼时已是“宰相”之尊,但也只能老老实实去给主子迎宾c哭丧c送葬。要知道,松筠还只是隶属蒙古正蓝旗普通旗人,地位要高于奴籍的包衣,清朝包衣相对本主的地位由此可见一斑。 实则这也只是一种道德习俗的约束,并不是法律规定的强制义务。比如这个松筠就是因为给主子低三下四地去办丧事,被乾隆皇帝知道了,认为他丢了朝廷大臣的脸面,把他的军机大臣职务给免了。 晚清的时候,有个知县宴请新来的知府夫妇吃饭,因知府夫妇是满人,这知县就找了个手下旗人差役的老婆去作陪。谁知这差役的老婆一上桌,看到那知府夫妇,原本拘谨恭敬的态度一扫而空,大喇喇往上席一坐,那知府夫人反倒是起身恭敬地站在一旁夹菜倒酒。知县看得目瞪口呆,几疑是幻觉。后来下席了一问,那差仆老婆说这知府夫妇家世代上原是自己家的包衣奴才,知县这才知道拍知府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叫苦不迭。 西厢房里,王成一个人趴在桌子前在写字,羊毫笔落在纸上,横竖撇捺已经有几分像模像样了。 诗家清景在新春,绿柳才黄半未匀。 若待上林花似锦,出门俱是看花人。 是《千家诗》中的一首《早春》,唐代诗人杨巨源的作品。 杨铭对王成的启蒙教育方式还是采用中国传统的《三百千千》体系,即以《三字经》c《百家姓》c《千字文》和《千家诗》这四本书组成一整套蒙学体系,包含了基本的天文地理常识c道德礼义c人物器物景观c待人处世准则。这些读本的内容精炼隽永,是宋朝以后中国私塾普遍使用的启蒙读物。 蒙学教育的基本的目标培养儿童认字和书写的能力,养成良好的日常生活习惯,能够具备基本的道德伦理规范;并且掌握一些中国基本文化的常识及日常生活的一些常识。这《三百千千》是历史经验证明的有效适合儿童的启蒙课本,既使在杨铭穿越前的中国,儿童国学班仍然也是采用这么个体系来教学。 “王小公子写的不错!”许莹走进屋来,面带微笑地对王成说。 “许姐姐”王成赶紧起身来给许莹行礼。 “王小公子不必多礼。”许莹微笑着问:“玲珑呢?” “刚才出去了,一会就会回来的。”王成说道。 “哦。那王小公子继续写字吧,奴家在这屋里等一会。”许莹对王成一向都是客客气气的。 看着王成重新趴到桌子前,拿起羊毫笔认真地写着字,许莹微微点了点头。 王成写字的地方是厢房的外堂,邻着外堂的两间房一间是玲珑的居室,另一间是王成的居室。许莹随意地走进玲珑的房间,只见室内窗明几净,桌子上整齐地摆着妆奁铜镜,紧凑的架子床上,绣着荷花c莲蓬c鸳鸯的丝被叠得方方正正的。 好一个心灵手巧整洁勤快的小姑娘!许莹心里赞了玲珑一句,目光落到床上枕头边的一件物事上。 那是一个形似面包的花花绿绿的塑料纸包装,包装上面蓝色菱形的图案上印着的 libresse 英文商标许莹并不认识,但是很显然,这东西不属于这个时代,它只可能来自于一个人。 许莹好奇地将这个“面包”拿了起来,仔细地打量着。塑料纸的包装已经撕开了,里面叠装着的一片片柔软的物事让许莹有些疑惑,她用手指捏了捏,又把包装翻了个面,一眼看到上面印着的示意图案,许莹手一颤,顿时满脸飞红。 “呸!”许莹心中暗地里啐了一口,隐隐生起一丝醋意,但随即就释然了。她还没过哺乳期,是用不着这种东西的,杨铭没给她这个也是可以理解的。 门外传来轻盈的脚步声,随即便听到玲珑娇柔的声音,“王小公子,字写完没有” 许莹赶紧把手里的“面包”放回原处,咳嗽一声,步出门外。 “许少奶奶”玲珑看到许莹从自己房里出来,脸上露出一丝惊惶的神情,赶紧屈膝行礼。 “玲珑妹妹不必多礼。”许莹微笑着上前一步,握住玲珑的手拉她直起身。 听到许莹对自己如此称呼,玲珑惊得睁大了眼睛,忽然脸上一阵红晕,赶紧又将头低了下去。 “少奶奶,奴婢”玲珑咬着嘴唇嚅嗫着。 “玲珑妹妹,叫奴家一声姐姐就好了。”许莹微笑着说,“外面冷,妹妹出去注意不要着凉” “等会奴家让如画给你拿件貂皮坎肩来” 王成停住了笔,抬头惊讶地看着许莹和玲珑,忽然高兴地叫了起来:“玲珑姐姐,我早就跟你说了,我管许姐姐叫姐姐,你也可以管叫姐姐的” 小枙在东裙房吩咐着仆妇们打扫房间,整理床铺,那几个回归的女子一边帮着收拾,一边用感谢的目光看着小枙。今天她们能回到这将军府,重新拥有舒适的房间和温暖的被褥,总算是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了,心里对于小枙的感激是不言而喻的。这一切小枙看在眼里,嘴角却只是微微一笑。将军府的女子们,大抵都是敬畏许莹的,而这些回归的女子却显然是服膺自己,将来自己在这府里说句什么话,也不愁没有人呼应了。 杨铭站在游廊里,嘴里叼着香烟,看着小枙忙里忙外,娇柔的身躯如风摆杨柳般,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风流姿态,心里不禁深感受用。他手里的香烟深吸一口,慢慢喷着烟雾,却见小枙回眸往这边看了过来。四目相对,小枙眼角挑了挑,冲杨铭一个微笑,手提了翠色褙子的衣袂跨下游廊的台阶,那褙子的腰线一下子收紧了,婉转的腰臀曲线随着脚步微微颤动着。 “小枙”杨铭一个箭步上前拉住小枙,手搭到她的腰上,低下头就要亲吻。 “檀郎”小枙拦住了杨铭,“让奴家先忙完这里的事情,好么?” “嗯,你快点。”杨铭沉声说。 小枙眉梢眼角含着笑,看了看杨铭,又去忙东裙房的事情了。 杨铭靠在游廊的柱子上,狠狠地抽上一口香烟,将烟蒂扔了,仰着头闭上眼睛,让那烟雾在五脏六腑循环回味着。 忽然,杨铭闻到了一种奇特的味道,这味道渗入他心底,让他感到莫名的兴奋,同时却又有一种深深的沉醉。 酒面初潮蚁绿,歌唇半启樱红。冰肌绰约月朦胧,仿佛暗香浮动。 这是寒冬里初次绽放的报春梅的香气。 睁开眼睛,却见玲珑俏生生地站在面前,脖子上围着的貂皮坎肩褐色的皮草在寒风里微微颤动着,给小姑娘粉雕玉琢的脸容衬出几分雍容华贵的感觉。 “将军,您站在这里睡觉不冷么?”玲珑清澈的大眼睛看着杨铭,奇怪地问道。 “这,哦,不冷”杨铭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玲珑摘下肩下的皮草,双手举着围到杨铭的脖子上。 “将军,许姐许少奶奶要奴婢来请将军去吃饭。” “哦,好。”杨铭感到身上一阵温暖,忍不住伸出双手轻轻搂住了面前的小可人儿。 温香软玉在怀里,那报春梅的香气越发浓郁了。 “玲珑,我给你的那个,用上了?”杨铭轻轻抚摸着玲珑,悄悄地问道。 “嗯。”玲珑娇羞地将粉脸埋到杨铭的怀里。 西厢房内,铜盆里的炭火如春,桌上摆着各式菜肴,细瓷杯里,黄酒微温。许莹依偎在杨铭的身旁,两人并肩而坐,推杯换盏地吃着酒菜。桌子的另一边,玲珑抱着琵琶,羞着脸低头轻轻弹唱着。 向晚来雨过南轩,见池面红妆零乱。渐轻雷隐隐,雨收云散。 但闻荷香十里,新月一钩,此佳景无限。 兰汤初浴罢,晚妆残。深院黄昏懒去眠。 金缕唱,碧筒劝,向冰山雪槛排佳宴。清世界,几人见? 小枙忙活了半天,好不容易将那些女子安排住下,床铺被褥c桌椅用具都摆设停当了,又吩咐仆妇们做些饭菜送来给女子们。自己再出来寻檀郎,却哪来还有人影。 娇嗔之下,小枙便顺着游廊一路寻来,及到近了许莹的西厢房前,但听琴声隐隐传来。小枙脸色一变,脚步更走得急了,到得门口,屋里那琴声笑声更是声声入耳,刻刻催心。 如画从厢房外堂里出来对小枙微微一礼,“枙少奶奶,将军和许少奶奶在屋里,奴婢这就给您去通报” 话已说完,那脚步却不见移动。 小枙冷冷一笑,上前伸手捏住如画尖尖的下巴,将她那网红脸蛋托得仰起来,樱桃小嘴被手指捏得扭曲了,如画一张粉脸涨得通红。 “贱婢!”小枙轻轻骂了一句。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57章 夜雪 晕晕沉沉睡过一觉,杨铭醒来时天色已近黄昏。红罗帐里,暖香傭倦,枕边的许莹却已不在床上。 “将军,您醒了”守候在房里的如画听到杨铭起床的声音,赶紧过来侍候。 “哦,许莹呢?”杨铭抬起胳膊让如画服侍着穿衣服,却看到她眼圈红红的,似是哭过的样子。 “如画,你怎么了?” “将军,许少奶奶刚才出去找张二嫂吩咐事情去了。”如画鼻子一酸,泪水又在眼框里打着转,“将军和许少奶奶在屋里吃饭的时候,奴婢在门外挡着枙少奶奶,枙少奶奶她” 听到如画这么说,杨铭也猜到了七八分,多半是小枙忙完东裙房的事情,找不到自己,就拿如画出气了。 “哦,如画,没事,你别放在心上”杨铭安慰着如画。 这一安慰倒好,杨铭话音未落,如画那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好了,如画,别哭了”杨铭搂着如画的肩膀,轻轻地在她肩上拍了两下。 “将军”如画一下子偎倒在杨铭怀里,双臂紧紧抱住了杨铭,梨花带雨的俏丽脸蛋埋在杨铭的脖子里抽泣着。 “如画”杨铭柔声地唤着怀里的女子,却感觉两团结实的突起贴着自己的胸口,那种尖挺的感觉似乎要钻到自己的心里。 杨铭情不自禁地搂紧了如画,低下头去亲吻她的脸庞,泪水吻在嘴里,他尝到一种苦涩的滋味。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如画身子一颤,触电似地迅速挣出了杨铭的怀抱,抬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捧起衣服低头侍立在一旁。 “将军,您起来了”许莹进了屋,满脸含笑地对杨铭说道。 “哦”杨铭整理着衣服的领口,含混地应了一声。 “将军,外面下雪了,等会将军就在奴家屋里吃晚饭吧。”许莹一双桃花眼里说不尽的浓情蜜意。 “吃晚饭?”杨铭猛然想起自己中午还没给牢房里关着的韵秋送饭。 青砖厚重的库房里,韵秋扶着床栏,缓缓地下了床,脚步还没迈开,就感到右腿的伤口一阵扯痛。 轻轻地一声叹息,韵秋在床边坐了下来。 墙顶上的花孔透进来的天色渐渐暗了,屋子外面北风呼呼地吹着,一些细小的雪花从墙顶卷了进来,在屋梁下盘旋飞舞着,及至掉落下来,却又看不到踪影了。 上午杨铭来送饭走后,韵秋一个人在床上躺了半天,心中总感觉有什么东西挠着一样,怎么也无法睡着。朦朦胧胧中,韵秋似乎感到一双温暖有力的手臂抱着自己,她想挣开,身子却怎么也使不出力气。好不容易挣脱了,睁开双眼,却是冷裘孤枕,空荡荡冷啾啾的屋子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独卧牢笼。 时间慢慢流逝,韵秋感到自己心里的期盼却越来越明显,她撑着身体下了床,却行走不得,只能默然地坐在床边。 “我只是饿了,盼着饭食快些送来罢了。”韵秋对自己说。 期盼的仅仅只是饭食么?心里似乎有一个声音在问她。韵秋不能回答,她甚至不愿去想这个问题,不愿听到这个声音。 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厚重的木门被推开了,寒风卷着雪末扑进屋里,那个她曾经想杀的男人提着食盒从风雪中进屋了。 “唉,你怎么起来了。”杨铭的声音中带着关切,“你伤口刚愈合,要卧床休息。” 韵秋抬头看了杨铭一眼,冷艳的脸上带着一丝迷惘。 “快回床上去吧。”杨铭将食盒放到床头,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雪,将胳膊架到韵秋的腋下,托着韵秋坐到床上。 “快吃东西吧。”杨铭取出食盒里的饭食递到韵秋手里,“实在是不好意思,今天有些别的事,给你送饭晚了” 说到这里,杨铭脸上不禁一红,他所说的“别的事”不过在香闱里和许莹颠鸾倒凤罢了。 “不要紧,我还不饿。”韵秋低着头回了一句。 杨铭笑了笑,点上一只香烟,在屋里一边踱着步,一边看着韵秋。 韵秋停住筷子,抬头看了看杨铭,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终于没有说,又低下头大口扒着饭起了起来。 “还说不饿,你吃得这么快”杨铭笑着对韵秋说。 “我”韵秋想要说话,却不小心呛住了,咳嗽起来。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说话了,你快点吃吧。”杨铭赶紧说道。 饭食吃完了,杨铭仍旧是扯了纸巾递上。 “你不用对我这么好”韵秋冷冷地说,没有接杨铭递上的纸巾。 “为什么?”杨铭嘻皮笑脸地说:“每个女人都希望男人对她好” “我不需要!”韵秋说。 “你不是女人么?”杨铭突然像想到了什么,“哦,我知道了,你是已有夫君了” “你胡说什么!”韵秋冷艳的脸一下子涨红了。 “那就是没有了?”杨铭涎着脸说:“那我干嘛不能对你好?” “我比你大——”话音未落,韵秋立即感到这话不应该是自己说出来的,她不禁银牙紧咬起来,心里恨恨地骂着自己。 杨铭呵呵笑了笑,手中的湿巾凑到韵秋的嘴角给她轻轻擦拭起来。韵秋偏着脸躲过,杨铭手中的湿巾跟着追了过来,韵秋又往另一边偏脸,杨铭就往另一边追。韵秋自知无幸,只好让杨铭给擦了。 “来,吸支烟。”给韵秋擦过嘴角,杨铭掏出一只香烟递给韵秋。 明末的妇女吸烟率是很高的,崇祯末年甚至有“三尺童子莫不吃烟”的说法,是以杨铭给韵秋递烟,也不算是唐突之举。 香烟是在明末传入中国的。明万历间莆田人姚旅《露书》载:“吕宋国有草,名淡巴菰,熏烟气从管中入喉,能令人醉。初漳州人自海外携来,莆田亦种之,反多于吕宋,今处处有之,不独闽矣。”这是中国有关烟草的最早的文字记载。 清代道光年间举人俞正燮《吃烟事述》载:“烟草出于吕宋之地,名曰‘淡巴菰’。明时由闽海达中国,故今犹称‘建烟’,谓其烟味最沉也。”明末清初史学家谈迁《枣林杂俎》载:“金丝烟,出海外番国,曰淡巴菰,流入闽粤,名金丝烟。性躁有毒,能杀人。天启二年,贵州道阻梗,借径广西,始移其种,叶似薤,长茎,采而干之,刃批如丝,今艺及江南北。” 明末清初名医张介宾所著《景岳全书》中说:“此物(烟)自古未闻也,近自我明万历时始出于闽广之间,自后吴楚间皆有种植之矣”明末清初人士沈赤然所著《寒夜纵谈》云:“烟草产自闽中末年遂遍地种矣。”由此可见,烟的产地在菲律宾吕宋岛,自明代开始传入中国福建c广东,进而遍布全国。 烟草自从传入中国,便成为了人们的喜爱之物。明末杨士聪《寒夜丛谈》云:“余儿时见食此者尚少,迨二十年后,男女老少,无不手一管,腰一囊。”清初王肱枕《蚓庵琐语》亦云:“予儿时尚不识烟为何物,崇祯末三尺童子莫不吃烟矣。”清乾隆年间举人陆耀《烟谱·好尚第四》云:“酒食可阙,而烟绝不可缺。宾主酬酢,先以此物为敬。”康熙时嘉兴人王逋肱《蚓庵琐语·烟草》云:崇祯末,我地遍处栽种,虽三尺童子,莫不食烟。” 据史料记载,当时的妇女和男人一样,对烟的喜好程度都是相当深的。明末清初文学家张岱《陶庵梦忆》云:“余少时不识烟草为何物,十年之内,老壮童稚c妇人女子,莫不吃烟。”清初王士禛《香祖笔记》云:康熙时,“今世公卿士大夫下逮舆隶妇女,无不嗜烟草者”。清康熙时人刘廷玑《在园杂志》中云:“始犹间有吸之者,而此日之黄童白叟,闺帏妇女,无不吸之,十居其八,且时刻不能离矣。”乾隆年间的阮葵生《茶余客话》云:“近日无人不用,虽闺稚女,银管锦囊与镜奁牙心并陈矣。” 明清时的妇女吸烟面相当广,尤以两广和东南沿海最盛。清道光咸丰年间的书画家罗天池《诗翰卷》中云广州妇女:“在家则只知吸水烟打纸牌,不知中馈针黹为何事。”《广西通志》中描述苗族妇女:“蛮女性喜吸烟,每以烟筒插髻。”近人徐柯《清稗类钞·饮食类二·吸旱烟》云北方妇女好烟也不逊于两广:“光绪以前,北方妇女吸者尤多,且有步行于市,而口衔烟管者。”该书还记载,清“光(绪)c宣(统)间”,有了卷烟以后,吸起来更为方便,于是“妇女亦起而效尤,出行且吸之,不顾西人之诮为行同泰西之娼妓也”。 清学者金学诗《无所用心斋琐语》描述苏州一带官绅之家娇柔女子吸烟之状:“苏城风俗,妇女每耽安逸,缙绅之家尤甚。日高,春犹有酣,寝未起者,簪花理发,举动需人,妆毕向午,如出闺房,吸烟草数筒” 清女诗人虞山女史归懋仪是有名的女烟客,曾作《烟草》诗表明自己对烟的喜爱:“谁知渴饮饥餐外,小草呈奇妙味传。”清张浮槎(浮槎散人)《秋坪新语》中记载静海吕氏之妻作戏咏长烟袋诗铙有风趣,诗云:“这个长烟袋,妆台放不开,伸时窗纸破,钩进月光来。” 一些诗人更是将女人吸烟的姿态描绘得十分动人。如明末清初女诗人朱中湄在《美人啖烟图》诗中云:“惜惜佳人粉黛匀,轻罗窄袖晓妆新。随风暗度悲笳曲,馥馥轻烟漫点唇。”《清稗类钞·饮食类二·吸旱烟》载有几首《咏美人吸旱烟》诗,为清诗人尤侗所作,其一云:“乌丝金缨赛香荃,细口樱桃红欲然。生小妆楼谁教得,前身合是步非烟。” 当然,对于妇女吸烟,也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一种是赞赏,清袁枚《随园诗话·补遗卷十》中云:“不惜千金买姣童,口含烟奉主人翁。看他呼吸关情甚,步步相随云雾中。”据晚清诗人俞樾称,当时闺阁妇女以吐烟圈为风雅,其《天香》词题注曰:“吸淡巴菰,烟蹙口出之,一一皆成圆圈,亦闺中一技也,为谱此词。”另一种是反对,清福建海澄邱炜萲《菽园赘谈·妇人吸烟嘲》云:“宋孤山处士尝曰:‘某件件使得,惟弈棋与挑粪使不得。’余亦曰:‘妇女件件可耐,惟吸烟不可’。” “你倒是有些古怪玩意。”韵秋接过香烟,却见这洁白细长的烟卷饱满而光滑,尾部的过滤嘴天衣无缝地接合在一起,拈在手里像是一件艺术品,真不知这玩意产出何地,又是怎么制出来的。 “我身上还有件稀奇玩意,你要不要看看?”杨铭嘻皮笑脸地说。 韵秋脸上一红,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杨铭从怀里掏出zipp一打火机,叮地一声打出火苗,递到韵秋面前。 “这是不是稀奇玩意?”杨铭笑着问韵秋。 韵秋脸上又是一抹飞红,嘴里含着香烟凑前点燃了,吸了一口,悠悠地吐出一圈烟雾。 杨铭将脚上的鞋子蹬掉,一个翻身坐到床上,掀开被子和韵秋并坐在一起,伸出左臂把韵秋揽在怀里,他从韵秋手里拿过香烟,含到自己嘴里猛吸了一口。 两人像情侣般地偎坐在一起吸着同一支香烟,此情此景,让杨铭不禁想起他在上个世界里读大学的时候,和女生一起飞叶子时的情景,心中顿时生出了今夕何夕的感慨。 “韵秋,你这身功夫跟谁学的?”杨铭吸了一口烟,将香烟递到韵秋嘴里,很随意地问道。 “家里没有男丁。”韵秋淡淡地说:“小时候跟着阿玛打猎,学了一些拳脚功夫” “那你干嘛要做细作这行?”杨铭胳膊使点劲,将韵秋搂得更靠紧自己一些。 “家里穷呗。”韵秋靠在杨铭怀里淡淡地说:“族里的男子长大了可以当兵打仗,建功立业,女孩子家能干什么?” “哦,那个小翠是你徒弟?” 听到杨铭说到小翠,韵秋怔了怔,心里再次确认到她的团队已经全部完蛋了。 “她们家是族里亲戚家的奴隶,以前老汗杀汉人,她们家投了佟家才躲过被杀的” 汉人大量归顺满洲是在天命三年明金战争揭幕之后,在这一年四月努尔哈赤攻占抚顺,俘获人畜约30万,其中的人口一律都被设为阿哈(奴隶),这部分人是不能够去当兵的。但是在这次战役中,明军抚顺游击李永芳被迫归降,除此之外还有数以千计的汉人被降附。对这一部分汉人,努尔哈赤并没有作为战利品,而是将他们编成了“一千民户”,这些人归原来的官李永芳管辖,后来被迁往赫图阿拉。 明末边将降金始于李永芳,但是大规模编汉族降人为民户则自抚顺之役始。努尔哈赤开始对待汉人还是很不错的了,在他开始占据辽东的时候,他给予了归降的汉人以民户的地位,这些汉人享有的权利和应尽的义务接近于满人牛录属员。可是,这种状况很快就改变了。 明天启三年(1623)六月,听说复州汉民人数增加,接受明国“派来之奸细和札付”,将要叛逃,努尔哈赤派遣大贝勒代善c斋桑古c阿济格c杜度c硕讬等贝勒,率兵两万,前往将男人全部杀光,带回大量子女c牲畜。 天命九年正月,努尔哈赤连下九次汗谕,遣派大批八旗官兵,在金国的大部分辖区,查量汉民粮谷,凡每人有谷不及五金斗的,定为“无谷之人”。努尔哈赤辱骂“无谷之人”是“不耕田c无谷c不定居于家,欲由此地逃往彼处(明国)之光棍”,谕令八旗官兵“应将无谷之人视为仇敌”,发现其“闲行乞食”,立即“捕之送来”,并于正月二十七日“杀了从各处查出送来之无谷之尼堪”。 天命十年十月初三日,努尔哈赤下达长谕,指责汉民“窝藏奸细,接受札付,叛逃不绝”,历数镇江c长山岛c川城,耀州c彰义站c鞍山c海州c金州等地汉民武装反抗事例,宣布要斩杀叛逃之人。他命令八旗贝勒和总兵官以下备御以上官将,带领士卒,各去自己辖属的村庄,“区别”汉民,凡系抗金者,一律处死。各将遵令,“分路去,逢村堡,即下马斩杀”。 当时有辽东汉民几尽杀光之说。 努尔哈赤还在十月初三的“汗谕”中,命将未杀的“筑城纳赋”之“小人”(即劳力者),全部编隶汗c贝勒的拖克索(庄),每庄十三丁c七牛,耕地百晌,八十晌庄丁“自身食用”,二十晌作“官赋”。编丁隶庄后,总兵官以下,备御以上,“每备御各赐一庄”。这样一来,原来“计丁受田”的汉民,失去了“民户”的身份,沦落为奴隶制农奴性质的“庄丁”,被迫缴纳数倍于“计丁授田”上交的丁赋,人身奴役加重,剥削更为厉害。 辽东地区的大多数汉民(即除去原系阿哈的汉民以外),从“计丁授田”的后金国“民户”,下降为缴纳高额地租c惨遭庄主压迫的封建农奴,严重地加深了辽民的苦难,农奴制庄园恶性扩展,遍布后金辖区,这是很大的倒退。 努尔哈赤令汉人与女真人合户,实际上是将满族旗人分置于汉人各户之中,满人奴役汉人,汉人男丁承担了全部重体力劳动,汉人妇女则成了旗人的奴婢。 如此的不平等,加上缺衣少食,就导致了1623年满c汉之间的一系列冲突。许多汉人故意在食物和饮水中投毒,焚烧房舍,还杀死了一些后金的哨卒。 努尔哈赤对汉人抗暴作出的反应,是进一步屠杀清洗。他愤怒地责问八贝勒:“我等之兵去后,耀州之人即扬言杀我妇孺,其他各地之人亦毒杀我等之诸申,尔等知否?” 又斥责各旗大臣对汉人过分宽容: 汉官与我等之诸申,因何同等对待?若我等之诸申犯罪,则问其功劳,问其官位,稍有理由,即应赦之。若尼堪犯下死罪,又未尽心效力,复有偷窃之事,则应尽诛其子孙亲族,为何仅责打了事? 占据沈阳后,满汉人户便被指定居住在按种族划分的区域内。除此之外,努尔哈赤还规定汉人不得持兵器;而女真人则无论是不是八旗兵丁,都要随身携带兵器。 这种旨在阻止汉人反抗的歧视政策,可能正是1625年汉人叛乱的导火索。这年秋,许多满族兵民被杀,据说还有汉人派人向附近的明军求援,希望重返明朝。11月,努尔哈赤采取了严厉措施,遂令满族官吏进行彻底调查,清洗各村带头闹事的秀才: 并非我等嘉善拔擢之官员,乃是昔为明国秀才c大臣而今无官者,听信奸细之言,煽动当地村民。凡此等人,皆检出诛之。 从天命八年六月复州兵民起,由于辽东军民痛恨后金苛政,猛烈反抗,努尔哈赤不从改革弊政c减少杀戮c缓和矛盾以平息民怒,稳定局势这一根本上着手,却改变策略,怀疑汉官,疏远汉官。 当努尔哈赤决定派兵屠杀复州兵民时,“抚顺额驸”李永芳谏阻说:“所谓复州之人叛者,非实也,恐系人之诬陷矣。”李之本意是应当慎重,核实情况后再发兵,这原是无可非议的。可是,努尔哈赤却大发雷霆,厉声指责李永芳等汉官“以明帝为长久,以我为短暂”,“心向明国”,蔑视金汗,竟革去他的总兵官职,捕其子来审讯,后虽复官,但也不似过去那样信任和重用了。 韵秋简单的一句回话,实不知其中包含了辽东汉民多少的苦难。后金对汉民的屠杀政策一直到皇太极登上汗位后才告结束。 “哦”杨铭试探着说:“那我放你回去了,你还干这行?” “回去?回得去么?”韵秋的声音苍凉起来,“这次全队人都栽在你手里,他们肯定认为是我供出来的” “其实我什么都没有招供”韵秋恨恨地说。 “没有招供?”杨铭笑眯眯地说:“你现在不是在招供么?” “你——”韵秋猛地挣开杨铭的怀抱,丹凤眼圆睁着,眼睛里似乎要冒出火来。 “别紧张”杨铭胳膊用力,再次把韵秋拉进怀里,“你既然回不去了,不如干脆跟着我干吧。” “跟着你?”韵秋冷哼一声,“跟着你做什么?为你卖命么?” “有什么不可以?”杨铭看着韵秋,“你既然能为他们卖命,为什么就不能为我卖命?” “你做梦!”韵秋冷冷地说。 “做梦?”杨铭对着韵秋喷出一口烟雾,将烟蒂弹得飞出去,“美梦也许能成真呢?” “那你就做你的美梦吧!”韵秋说:“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杨铭抬头看了看,墙顶的花孔里已经几乎看不到亮光了,夜幕已经降临了。 “要睡觉么?”杨铭说:“那咱们一起睡吧。” “真不要脸,从未见过像你这样厚颜无耻之人”韵秋轻篾地笑了几声。 “脸面么?重几斤?能吃么?”杨铭也呵呵地笑了起来。 两人一时无语。杨铭将被子往上拉了一些,今天刚换的厚被子,两个人的热量凑在一起,在这寒冷的雪夜里互相增添了许多的温暖。 “韵秋,你做我的女人吧。”杨铭闭着眼睛,轻抚着韵秋的脸说道。天已经黑了,睁着眼闭着眼区别不大,反正都看不见人。 “你府里那么多漂亮女子”韵秋下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杨铭打了个哈欠,“睡吧。” “你敢睡觉?”韵秋哼了一声,“不怕我夜里做了你” “做了我?”杨铭轻轻一笑,“怎么做?如果是那个,我欢迎” “如果你是要杀了我,你腿上有伤,跑得了么?” “跑不了就死在这里,又怎样?”韵秋冷冷地说。 “同生共死?我们的感情还没到这个地步吧?”杨铭侧过身,凑近韵秋的脸,在黑暗里寻找她的嘴唇。 雪下得越发大了,从起初的细末变成了鹅毛般的雪片儿,西厢房里,led灯光从窗棂透出来,冷白色的光晕里,千片万片的雪花在呼啸的北风里飞舞着。 小枙独自坐在里间的床上,怀抱着琵琶,头上的乌云乱挽,脸上的脂粉半残,却把帐儿放下半边来,拥衾而坐,玉笋般的手指在那琴弦上拨弄着,声音淌出来,依稀是那曲《半壶纱》。 倘若我心中的山水,你眼中都看到。 我便一步一莲花祈祷。 怎知那浮生一片草,岁月催人老。 风月花鸟一笑尘缘了。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58章 歪诗 一夜飞雪,早上的将军府里,银妆素裹,玉碾乾坤,四处一片白茫茫的景象。游廊里c院子中间的直道上,成群的女子们在清扫着积雪。院子里有两处树枝被积雪压折了,几个仆妇手里拿着柴刀围着大树,劈砍着树枝上残连的树皮,砍断了好将这几根树枝清理拖走。 许莹用过早餐,披着貂皮坎肩,手里捧着暖炉来到垂花门听事。一早就有大堂的书办拿着公文在门外候着,及到许莹桌前坐定,便将公文呈了上来。许莹淡淡地接过公文,逐一翻阅着。 前两张公文是军营扩建营房和建造学堂拨用银两的单子,第三张是在扩充军队新招军士的编制计划,许莹仔细看过,又从桌上取过算盘,将数字拨了拨,便用了印。 “杨书办,明天将营房扩建的图纸和预算草案拿给奴家看看。”许莹对门口的书办说道。 “营房的图纸和预算还在草拟,到时自会呈送府里,时下只是先作筹备,是以拨银较少。”杨书办从容地答道:“至于学堂的建造是开年复工,按将军的时间要求,进度较为紧张,银两所需亦较大” 许莹点点头,继续往下看公文。接下来的一张公文是荐任军官的。这次军队扩充,虽然人数尚未招齐,但编制的架子要先搭起来,是以军营拟报了荐任名单。 “军营和大堂呈报荐任名单前应先跟奴家商议”许莹将这张公文置于一旁。 “许娘子,这是初三晚上,刘先生和丁总爷一起跟将军商议过的事情”那杨书办解释着。 “初三晚上的庆贺宴?”许莹看了看那杨书办,“酒桌之上的激昂之语,难免挂一漏万,恐失周全” “此事待奴家请示将军后再作决定。” 杨书办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许莹目光落到最后一张公文上,却又是关于处罚军营副千总叶书雄的呈文,只是这次的处罚内容将撤职调任改成了罚半饷三月。沉吟片刻,她知道这已是刘必显和军营千总丁有三协调之后的结果了,自己如再拒绝未免太过专横,于是便取了印盖上。 处理完公务,许莹并未离开垂花门,她起身捧着暖炉在门厅内缓步徘徊,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门外传来脚步声和妇人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张二嫂带着一个穿着蓝色比甲的中年妇人走上垂花门的台阶,却正是前日在大堂吵闹的尤三娘。 “唉哟我的少奶奶,你这身水貂皮,得值多少银子啊?”尤三娘脸上堆着笑,眼睛眯成一条缝,伸手在许莹身上的貂皮坎肩上摸着,嘴里啧啧有声。 “尤三娘,这两日天气寒冷,昨夜又下了大雪,家中的炭火充足么?”许莹微笑着问道。 “少奶奶,奴家租的那破房子,烧了炭火也经不住漏风啊”尤三娘哭着穷,“哪比得上少奶奶你,在这将军府里,雕楼画栋的” 这尤三娘入城后就找许莹讨要了银子,自己租了房住,没有住难民营。单身一个中年妇人独居,自然就有那无赖光棍寻上门来招惹,尤三娘也是个耐不住寂寞的,跟了里坊的一个混混打得火热。那混混本是个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主,搭上这尤三娘一来是偷腥,二来也是向女人手里弄点钱花,是以这尤三娘隔着三两天就来找许莹讨钱回去养汉子。 许莹对她是烦不胜烦,只是一时不便翻脸,只能费点小钱打发,平时能避则避了。但今天却是许莹主动要张二嫂找这尤三娘来,见了面便嘘寒问暖,怎不让那尤三娘心花怒放。 “尤三娘,这点银子你先拿去添点炭火吧。”许莹拿出一锭银子递给尤三娘,“住的房子嘛,以后奴家给你找间好的。” “唉哟,少奶奶,你对奴家可真是太好了”尤三娘嘴里唱着谢,心里却是一阵冷哼:若不是老娘有人指点,来这人多口杂的大堂里吵闹一番,你会把老娘放在眼里? “应该的。以后三娘有什么困难,尽管来。”许莹淡淡地说。 大街上人声嘲杂,行人如织。有几间店铺的门口堆着雪人,开门晚的店家还在扫着自己门前的雪,成群的孩童在街面上跑跳着,互相扔着雪球打闹嘻戏。 尤三娘揣着那五两银子,由张二嫂送着出了角门。走在大街上,她心中不禁一阵得意,走路都有点飘然摇摆了,浑没注意在她的身后,一双桀骜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 杨铭睁开眼睛,感觉墙顶花孔透进来的光亮白晃晃的,那是大雪天映着天光的特有色调。 “你醒了”身边躺着的韵秋幽幽地说。 “哦,我醒了。”杨铭扭头看着韵秋,“你没有做掉我” “我知道,是你腿上有伤,不方便做”杨铭又开始对韵秋嘻皮笑脸。 韵秋冷艳的脸上微微一红,没有接杨铭的浑话。 “你啥时候醒的?”杨铭问韵秋,“昨夜睡的好么?” 韵秋冷冷地哼了一声。这一夜里她几乎没怎么睡觉,先是被杨铭搂着轻薄了大半夜,到下半夜杨铭呼呼睡去,韵秋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两个人睡觉还是比一个人暖和啊”杨铭说着,侧了个身,又把韵秋搂住了。 贴着韵秋的脸,杨铭一边吻着她,被子里的手也开始在韵秋身上游走起来。 “嗯”韵秋呻吟了一声,杨铭抚摸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她腿上的伤口。 “这伤,真不是地方。”杨铭嘻皮笑脸地说:“我要起去撒尿,你去不去?” “你自己去吧。”韵秋无可奈何地说:“我已经起床过了。” 杨铭翻身下了床,披上他的袴褶袍子,前去拉开了房门。一阵寒风扑进屋子,眼前顿时一片白茫茫的亮堂。 “韵秋,你看,好大的雪!”杨铭回头对韵秋大叫起来。 “以前在辽东的时候,天天都下雪”韵秋冷冷地回了一句,目送着杨铭出了屋子,心里不知怎么却扑扑地跳了起来。 片刻功夫,杨铭又回到房里,嘴里念叨着:“好大的雪,韵秋,有首诗怎么形容的?你听过没” “天地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迎风一泡尿,遍地黄窟窿。” “什么歪诗?!”韵秋忍不住笑了起来,冷艳至极的脸上露出一抹红晕。 杨铭看着韵秋,目光有些发怔,“韵秋,你笑起来好漂亮” 韵秋低下头,收起了笑容,不理睬杨铭的奉承。 “今天不跑操了,我们去弄东西吃。”杨铭走到床边问韵秋:“韵秋,你想吃什么?” “随便。”韵秋低着头轻轻地说。 “可没有随便这个菜”杨铭追问着,“说吧,你想吃什么我要厨房去做。” 再三询问,韵秋低着头只是不吭声,杨铭没法只好自己出去了。 门带上了,但是没有落锁的声音。韵秋的心猛地一跳,身体一阵颤动,但最终却还是归于沉寂,她靠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屋子里一片冷清,刚才的欢声笑语消失了,一阵难以割舍的眷念伴随着孤独的感觉在韵秋的心里升起。韵秋咬着牙,极力地想摆脱这种感觉,但是偏偏剪不断,理还乱,心中酸酸楚楚的感觉缠绕得更紧更密了。 一声叹息,虽然只有一刻多钟的时间,韵秋却觉得像等待了一年那样漫长。终于,杨铭提着食盒回来了,在他跨进屋子的那一刻,韵秋感到自己纷乱的心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来,吃东西吧。”杨铭将食盒放到床头上,取出里面的各种食物。 “春卷c小米粥c肉包子c油条c豆汁,你要吃什么我拿给你。” 杨铭说着,却发现韵秋一双丹凤眼紧紧地盯着自己。 “你,怎么了?”杨铭问。 “你会一直对我这么好么?”韵秋忽然问了一句。 “这”杨铭手一抖,碗里的豆汁差点荡出来。 “男人,都是虚情假意,没一个好东西!”韵秋见杨铭愣着不做声,幽幽地说。 校场的难民营里,一夜大雪,窝棚被积雪压倒了一大片。所幸窝棚的搭建之物只是些木头c油布和稻草,倒还没有什么人身伤亡发生。失去“家园”的难民们欲哭无泪,七手八脚地在倒塌的残墟里扒搭着些许家什物件,大批的军士从对面的军营赶了过来,加入到清理重建的劳作之中。 刘必显和丁有三在难民营里巡视着,一路上,时不时有难民围过来哭诉。看着这些饱受苦难的难民,刘必显不禁心中一阵酸楚。 “丁总爷,把军营的粮食拿一部分出来,每个难民按人头发五斤粮食。”刘必显对丁有三说:“若有不足,我回去再给丁总爷调拨过来。” 城里的难民有一万多人,每人五斤粮食,那就是五六百石(明代一石为153375斤)。丁有三心中有些不舍,但刘必显发了话,他自然也不会反驳。 “刘先生真是菩萨心肠”丁有三赞叹了一句。 长叹一声,刘必显还要说些什么,却见两名军士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丁总爷,许娘子来军营了”两名军士跑到刘必显和丁有三面前,气喘吁吁地禀报着。 刘必显和丁有三对视一眼,两人赶紧返往军营。 军营里的积雪已经清扫过了,地面上还有一些薄薄的凝冰,一堆堆比人还高的雪拢在各处角落里堆集着。一身紫色流彩暗花织锦褙子,肩上披着貂皮坎肩,手里捧着暖炉的许莹盈盈而行,在这全是男性的军营里显出一道靓丽的风景。 “承蒙夫人赐银,标下实在愧不敢当”跟在许莹身后的军营副千总叶书雄恭敬地说道。 “叶总爷不必推辞。”许莹温和地说:“是奴家行事不慎,累得叶总爷受罚了,奴家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早上在垂花门许莹批准了对叶书雄的处罚,她惟恐叶书雄因此丧气,所以特地来军营向叶书雄赠送了五两银子,一方面是作为补偿,另一方面也是给他支持打气。 “标下愿为夫人效力!”叶书雄语气坚定地说。 许莹微笑地点了点头,“扩充编制,增招兵员之事,叶总爷多操些心,有什么好的建议随时告诉奴家。” “是!”叶书雄躬身应诺道:“请夫人放心,标下一定殚精竭虑” 刘必显和丁有三远远地赶了过来,看到许莹和叶书雄在一起说着话,丁有三不禁眉头一皱。 “问许夫人好!”刘必显近前拱手含笑,“如此寒天雪地,夫人亲自视察军营,将士们定然大受鼓舞。” “刘先生,奴家”许莹微笑着向刘必显还礼,话音未落,目光却落到墙角行过的一个军士身上。 “站住!”许莹扭头盯着那个军士,冷冷地喝道。 那军士打了个颤,转过身来,焦黄的脸,一对三角眼滴溜溜地转着,正是那刚刚回归军营的乌老二。 刘必显c丁有三和叶书雄等人的目光也跟着许莹落到乌老二身上,却不知许莹所为何事。 “来人!”许莹脸上泛起杀气,“把他拿下!” 跟在后面的几个随从立即上前,扭住了乌老二的胳膊。周围的一些军士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纷纷围了过来驻足观看。 “许夫人,这”丁有三急忙上前,拱手向许莹试问。 没等许莹开口说话,那乌老二扑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小的该死,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该死”乌老二一个劲地磕着头,额头碰到地上蹭破了油皮,渗出来的血渍沾着几撮残雪,那模样是又可怜又可笑。 “乌老二,怎么回事?”丁有三厉声喝道。他只知道乌老二为着偷马肉的事跑出去躲了几天,就等着禁闭室建好将这家伙多关些时日,却没想到乌老二和许莹之间竟然还有什么过节。 “回丁总爷的话,小的以前在俘人队里,有眼不识泰山,吃了熊心豹子胆,公然冲撞了夫人”乌老二又重重地对丁有三磕了几个头,“小的知错了,求丁总爷开恩,求夫人开恩,小的以后上刀山,下火海,报效丁总爷,报效夫人” 这乌老二本是个粗人,但这几句话说的却是既得体又流利,竟不知从何处学来。 丁有三脸色缓了缓,既然说是公然冲撞,那也不过是些礼数不周的举止,最不济也就是发生些打骂行为罢了,断不可能有其他出格的事情。 “夫人”刘必显凑近了道:“俘人队里不比平时,大家都是命悬一线,朝不保夕,互相之间失些礼数也是常有的事” “依学生看,此人既已知错,过去的事就不必追究了。” 许莹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乌老二,鄙夷地冷哼了一声。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59章 谋杀 穿着半旧粗布短袄的谢庆元在街上的人流里默然穿行,目光紧紧地盯着走在前面的尤三娘,却见那妇人一路上买了些糖酥卤菜,用油纸包了提在手中,脚步摇摆地进了小巷,东拐西行,住所却是牛皮巷内的一间瓦房的后院。 那妇人到得门前,推开虚掩的木门便进去了,她进屋时并没有开锁,显见屋内还有人在。谢庆元从门外来回地走了两趟,观察了一下周遭环境,这牛皮巷背着街,颇为僻静,来往的行人不多。巷内有几家皮革作坊,一辆手推车吱呀地推了过来,车上堆着高高的一撂生皮,推进了作坊的后门,一股生皮和作坊里处理皮革的硝水气味扑鼻而来,让谢庆元不禁皱了皱眉头。 谢庆元左右看看,趁着巷内无人,贴近了妇人住处的门外。隐约听到屋内有嘻笑之声,又听到楼板响声,他退后几步,抬头朝那阁楼上的窗户上看去,片刻之间,窗户里面隐约飘出来几声喘息和撞击的声音。 送生皮的手推车在作坊里卸完了货,空着车推出来了。推车的汉子抬头看了谢庆元一眼,谢庆元赶紧装作路过,低了头往巷子深处走,待那手推车在巷头转弯不见了,才折返回来。 谢庆元不知道许莹为什么要自己杀这个妇人,他也没有傻到去追问。他以前并不是没有杀过人,蒙古兵c鞑子兵c大明的乱兵c匪贼,他都杀过,但那是在战场上。在这城里的巷子里杀一个不明就里的妇人,对他来讲却还是第一次。谢庆元感到自己手心里冒着汗,嘴里一阵发干,这种感觉还是多年前他第一次上战场时才有过。 屋里传来妇人的咒骂声,还有摔东西的声音,随即就有一阵脚步声朝木门走来。谢庆元赶紧背过身,装作路过,暗暗地回头观察。却见一个短壮的汉子从门内出来,口里一边带着骂,一边将手中的一锭银子抛着称了称,置入袖中,大摇大摆地朝巷口去了。 谢庆元待那汉子走远消失不见,又折返回来到那木门前,定定心神,伸手轻轻一推,那木门吱呀一声便开了一条缝。他侧身进了门,反手将门关上,上了门栓,却见里面是很小的半间院子,院内西侧的屋檐下挂着几束大蒜和腊肉,透过窗户能看到屋内的灶台锅什,北面的房屋门半开着,应该就是主人起居会客的地方了。 谢庆元蹑着脚步朝里走,刚跨入北面的屋门,就听到屋内一阵楼板响声。 “死鬼,这么快就输光回来了?”那妇人从阁楼下来,半嗔半喜地说着。 谢庆元箭步上前,却见那妇人头发散乱,身上的蓝色比甲扣子都没扣全,脸上一片惊谔地看着自己。 “你——”妇人张嘴要喊,谢庆元快如闪电地伸出手捏住了妇人的喉咙。那妇人嘴张着,脸上涨成猪肝之色,喉咙里荷荷作响,却再也喊不出来了。 嗖的一声,明晃晃的短刀拨出来,架到妇人的脖子上。 “好汉饶命”尤三娘眼睛里露出极为惊恐的神色,喉咙里含糊不清地挤出几个字,身子像筛糠一样颤栗着。 谢庆元感到自己握着短刀的手微微在发抖,他闻到一股骚腥的味道,却是那妇人吓的失禁了,尿湿了裤子。 “好汉,饶了我,我什么都依你”尤三娘喉咙里吃力地挤着话语,双手抬起来握住了谢庆元持刀的手腕,却又不敢使力去掰,惟恐惹恼了对方,对方会立即下刀。 谢庆元眼睛盯着妇人,下意识地微微摇了摇头。 “你,是那姓许的贱人派你”妇人眼睛里露出极为愤恨的神情,双手抓着谢庆元持刀的手腕用力地挣扎起来。 谢庆元一咬牙,手上的短刀猛地一勒,尤三娘喉咙里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了,身子开始剧烈地抽搐起来,握着谢庆元手腕的双手软软地垂下了。 阁楼上响起了脚步声,谢庆元抬头看去,却见一个七八岁的半大孩子从楼梯跑了下来。还没下完楼梯,看到眼前这骇人的一幕,那孩子惊得呆住了,他的目光和谢庆元的目光碰到一起,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嘴张得大大的,却叫不出声音。 谢庆元脸上的肌肉僵住了,他没想到这屋里除了妇人和汉子之外,竟然还有一个孩子。 尤三娘的胳膊又抬了起来,无力地搭着谢庆元的手臂,她喉咙处的破口往外嗤嗤地漏着气,嘴里发出微弱的咿呀声音。谢庆元看到,尤三娘原本涨成猪肝色的脸上开始变白,涣散无神的眼睛看着自己,两行浊泪从她的眼角流了出来。他知道,这个女人临死前在哀求自己放过她的孩子。 谢庆元偏过头,不敢再看妇人的眼睛,那妇人的手却在他的胳臂上无力地挠着,将他的目光拉了回来。眼看着妇人身体的抽搐越来越弱,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也越来越无力,谢庆元默默地对这妇人点了点头,妇人的手便从他的胳膊上滑落下去,涣散的眼睛闭上了,整个身子软塌塌的往下垮倒。 院子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谢庆元一惊,却见楼梯上一脸惊恐地呆着的孩子听到这敲门声,像是猛然醒来一样,嘴里大叫着救命,从楼梯窜下来向着院子跑去。谢庆元箭步上前拦住那孩子,拎着领口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手里的短刀倒转,刀柄在那孩子脑后一磕,那孩子顿时晕厥过去了。 院外敲门的人似乎是听到了里面的喊叫和动静,敲门声越发急骤起来,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尤三娘,快开门,再不开门奴家要叫人了” 谢庆元身子猛地一震,顿时呆立在当场。这女子的声音,在谢庆元听来是如此的刻骨铭心,他就算是死了也不会忘记这个声音。 心中念头电转,谢庆元向前跨了一步,他想到从楼梯登上阁楼,然后从阁楼上的窗户跳出去。虽然窗口落地和院子门相隔只有丈余距离,但只要到了屋外,自己蒙着脸狂奔而去,谅门外那女子也追不到自己。 但是,不行!自己可以一逃了之,但绝不能让门外的女子陷入旋涡。谢庆元的脸色飞快地变化着,他可以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牛皮巷里僻静的院门前,小枙重重地拍着门,屋内隐隐传来的喊叫声和异常动静让她心里有了一种不祥之感。 门开了,一个身穿半旧粗布短袄的汉子出现在面前,这汉子身形矫健,眉宇之间隐约一股桀骜之气。 “是你?”小枙认出此人正是初二那天在淌石街出手相助自己的军士,在她心里不知怎么,对此人一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怎么在这里?尤三娘呢?”小枙警惕地看着谢庆元,身子向后退了一步。 “夫人,这里危险,请赶快离开。”谢庆元跨出院门,反手将门带上。 “什么危险?你来这里干什么?”小枙又退了两步,目光向巷子左右张望着。 “夫人——”谢庆元伸手入怀,小枙惟恐他会掏出凶器,作势就要喊叫。 “夫人不必惊慌。”谢庆元从怀里取出一只银镯,伸手递出。小枙一惊,目光不由得落在那银镯上,只见扁扁的镯面上锻着海棠花纹,中间两行阳文铭字“及笄倾城,乔木莺声”。 “我的”小枙眼里露出惊讶的神色,“这镯子?为何在你手里?” “夫人,此地不是说话之处。”谢庆元躬身说道。 许莹在将军府卫士的护送下从军营回来,进了垂花门,从抄手游廊往里走。游廊里的积雪已经清理干净,院子里银装素裹,花圃树木妆着琼装,她远远地看到东厢房那边,张二嫂领着几个仆妇搬着家具物什在忙活着。 “张二嫂,东厢房那边是怎么回事?”许莹唤了人将张二嫂找过来问道。 “回少奶奶的话,是将军将那个女女子安置在东厢房住下,让老身打扫房间,搬些家具器物过去”张二嫂躬身向许莹说着。 “什么女子?”许莹皱皱眉问道。 “就是关在库房里的那个女子”张二嫂低声地说。 “姓佟的那个?”许莹脸上顿时涨红了,语气也急切了起来。 张二嫂点了点头,没有吭声。 许莹冷哼了一声,“将军呢?” “将军去后院了。” 不再理会张二嫂,许莹急冲冲地顺着游廊向后院走去。过了正房的过道,出了游廊,绕过花圃和假山小径,却见杨铭正拿着长扫把清理着大炮和汽车上的积雪。遍地冰雪的数九寒天里,杨铭就穿着单薄的长袖t恤,上下忙乎着,额头上的汗珠腾腾地冒着蒸气。 “许莹,你来了”杨铭笑呵呵地从卡车踏板上跳下来,跟许莹打着招呼。 “将军,这么冷的天,小心着凉”许莹急忙上前,摘下自己肩上的貂皮坎肩披到杨铭身上,又拿出手帕给杨铭擦着额头的汗。 “没事儿,小case了。”杨铭呵呵一笑,伸手搂着许莹的腰身,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许莹脸上红了红,“将军,那佟韵秋” “哦,她投降了,以后她替咱们做事”杨铭大咧咧地说。 “将军,你要小心。”许莹一双桃花眼看着杨铭,“她前天都还意图害你。” “哦,那是误会”杨铭笑呵呵地说:“现在没事了,她服贴了。” “误会?服贴?”许莹冷哼了一声,脸上神情变幻,“看来这误会的人是奴家” “你要说她咬你手指头,甚至咬你鼻子耳朵,这都没啥稀奇的。可奴家倒是不明白了,这舌头长在你自己嘴里,她怎么咬得到?” “这”杨铭一时语塞,却看到许莹粉面含嗔带笑地看着自己,便知她是在出语嘲讽。 “许莹,你闭上眼睛,听我解释。”杨铭将许莹搂得紧了,贴着她的脸说。 许莹的脸埋在杨铭的肩头,闭上了眼睛。杨铭却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寻着许莹的嘴唇吻下,舌尖舐着她的牙齿向里探入。许莹身子一颤,鼻子里发出一声娇哼,双手勾住杨铭的脖子,两人紧紧地拥吻在一起。 回香居是顺义城里数一数二的茶楼,楼下的大堂里摆着大桌长凳,饮茶的人们喝着热茶,磕着瓜子,吃着炒豆c橘梨等小食,听着台上手持响板的说书人说着书,互相交谈着,整个大堂里一派喧闹嘲杂的景象。 明代茶室文化很兴盛,如《杭州府志》载,明嘉靖二十一年,杭州城有李生者忽开茶坊,饮客云集,获利甚厚,远近仿效,旬月间开茶坊五十余所。到了晚明,开办茶馆更是蔚然成风,光是杭州大小茶坊就达八百多所。 《初刻拍案惊奇》描述秦淮河畔,有“酒馆十三四处,茶坊十七八家”。《留都见闻录》记载南京五柳居环境优雅,临水而筑,柳在水中,垂条可爱。万历四十六年(1618),一僧租下房子开茶舍,所用惠泉c松茗c宣壶c锡铛,极汤社之盛。惠泉指无锡惠山的泉水,松茗乃当时顶级茶叶松萝,宣壶是宣德窑生产的名贵茶壶,锡铛是锡做的温茶器具,四者皆为讲究茶道者所推崇。每日过来饮茶的名士,络绎不绝。 茶室,为明代茶人所独创的小室,专门用来举行茶事活动的场所。幽静清雅的茶寮是文人生活的重要场合之一,在这里读书看画c品茗独坐c接友待客c长日清谈,也是小型雅集的聚会所。生活在明代万历年间的进士屠隆,有一本著作叫《茶说》,里面说道:“茶寮,构一斗室相傍山斋,内设茶具,教一童子专主茶役,以供长日清谈,寒宵兀坐。幽人首务,不可少废者。”明代文征明所绘《品茶图》就写实地描绘了当时茶室内外的景象。 不仅男子,明清时的妇女们也喜欢入茶肆品茗。据《清稗类钞》记载,同治c光绪年间,谭叙初在苏州任藩台时,曾“禁民家婢及女仆饮茶肆,然相沿已久不能禁”。谭叙一日出门,见有一女郎娉婷而前,将入茶肆。于是喝令追问,原来是一大户人家的女仆。谭勃然大怒,并说:“我已禁矣,何得复犯?”强令女郎脱鞋光着小脚回去,并说:“汝履行如此速,去履必更速也!” 明代以前的中国,饮茶方式不像如今主流的冲泡饮用方式,而是名之为点茶。宋代点茶,将碾细的茶叶末投到茶碗之中,然后冲入沸水,再用茶筅在碗里搅拌。点茶使用的是成本很高的团饼茶,这种茶是将茶叶碾碎后揉制成团,制作繁复,因而成本很高。 朱元璋认为此种制茶方式劳民伤财,在洪武二十四年(1391)下令停止制作团饼茶,以芽茶作为贡茶。团饼茶停产后,人们泡茶的方式也发生了改变,采用开水直接冲泡茶叶。 虽然制作讲究的团饼茶不再流行,可饮茶却在明代被演绎到了极致。明人饮茶,“净几明窗,一轴画,一囊琴,一只鹤,一瓯茶,一炉香,一部法帖;小园幽径,几丛花,几群鸟,几区亭,几拳石,几池水,几片闲云”。 与唐宋相比,明代在茶具上也出现了较大变化。唐宋时,煎水煮茶的用具是注子(执壶),形似于明代茶壶,但却有很大区别。唐代是煎茶,喝茶像煮汤,注子不泡茶,只加水用。而明代是冲泡,茶叶是放到壶里泡着的。茶盏在明代始加盖,茶托c茶盏c茶盖三位一体,形成盖碗。茶盏也开始从黑釉变为白瓷c青花瓷。明人推崇小茶壶,以为这样香气凝结不涣散,味不耽搁,紫砂壶则被视为茶壶中的上品。 回香居楼上的茶室里幽静清雅,一尘不染的黄花梨桌面上,摆着茶盏c笔墨砚台和古琴棋具,四面的墙上挂着书法字轴。茶童子端着茶壶推门进入室内,略带惊讶地看了一眼室内的男子和女子,却见那女子侧身坐在茶桌旁,一身精致的翠色褙子,头上乌云堆挽,珠翠婓然,清丽绝伦的面容带着淡淡的微笑;那男子却是一身半旧的粗布短袄,隔着桌子远远地站立着,神态甚是恭谨,眉宇之间却又隐隐有一股桀骜之气。 茶童子低头将茶壶置于桌上,给茶盏里酙上茶,那女子便从袖中取出几枚铜钱放到托盘上,茶童子唱了谢,随即退出,将门带上。 “谢队长,你现在可以说了。”小枙端起茶盏,呡了一口松罗茶,淡淡地说。 “夫人,你要找的人已经死了。”谢庆元眼睛看着小枙,“是小的杀了她。” “哦?”小枙放下茶盏,脸上似带着一丝惊讶,又似带着一丝嘲讽。从牛皮巷来这回香居的路上,她已经猜到了几分,是以对于谢庆元所说的话并没有太过强烈的反应。 “不知谢队长与那尤三娘有什么恩怨,竟会对一个女子下如此毒手?” “小的只是奉命行事。”谢庆元躬身说道。 “奉命?奉谁的命?”小枙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难道是那个女人?” 谢庆元默然不声。 “那么,谢队长刚才为何不杀了奴家灭口?”小枙冷冷地看着谢庆元,“还有,那镯子,为何在谢队长手里?” “这银镯是小的从有凤楼掌柜那里赎来” “谢队长为何要赎回这镯子?”小枙盯着谢庆元,“难道谢队长知道它原来的主人是谁?” 谢庆元抬起了头,目光迎向小枙,桀骜的眼神忽然变得柔和了,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几分苍凉的神色。 “遵化城西,三河道旁,救命之恩,永不敢忘!” 小枙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看着面前站立着的汉子,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顿时明朗了起来。一瞬间,她的思绪又回到了二个月前那个寒冷的上午,她跟随着后金军的后勤运输队伍从遵化城西行,路过三河县,在官道旁冰冻的田野上看到了那个垂死的军士。 “是你!你还活着”小枙站了起来,清澈的目光盯着眼着的精壮汉子,声音有点发颤。 “那日得夫人相救,小的一路西行,近京畿时加入到溃军难民队伍之中。”谢庆元的眼睛泛着红丝,“后来遇到了鞑子军,小的身受重伤无法反抗,被鞑子所俘” “活着就好”小枙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点了点头,柔声地说道。 “小的性命是夫人所救,请夫人放心,小的绝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夫人。”谢庆元坚定地说:“不知夫人跟那牛皮巷的妇人是何关系?又何以到此?” 小枙嘴角淡然一笑,“谢队长,同是天涯沦落人” “奴家的父亲在遵化城里投降鞑子,接受伪职,为讨鞑子欢心,将奴家献与鞑子头目。奴家的母亲以死相拼,却依然保不住奴家。” “奴家以戴孝之身,侥幸逃脱了鞑子的污辱,奴家的母亲是因奴家这个女儿而死,那个牛皮巷的女人亦是因奴家而死。” “谢队长,你知道那个女人为何要你去杀那尤三娘?” 谢庆元看着小枙,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因为奴家让尤三娘去揭她的丑事,她才起了杀心!” “夫人,你要小心。”谢庆元沉着声音说:“那个女人心狠手辣,将军又极宠信她,夫人万不可轻举妄动,自取其咎。” “宠信?那个女人不过是将军在城外半路上捡来的货色。”小枙冷笑一声,“她不过是有些狐媚手段罢了,将军若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又怎会继续宠信她?” “奴家的母亲是姨娘,一辈子含辛茹苦,最终拼了性命也保全不了自己的女儿。奴家自小就发过誓,这辈子绝不居于别的女人之下” 谢庆元微微一声叹息,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女子,心中不禁泛起几分凄凉。 “夫人,若有用得着谢某的地方,谢某顶踵捐糜,万死不辞!” 小枙的眼角挑了挑,“谢队长,奴家可不比那个女人,又没有高官厚禄给你,你没有必要为了奴家误了自己的前程” 谢庆元没有说话,却从怀里掏出那只银镯,双手捧着递到小枙面前。 “夫人,小的已经补好了这只手镯,现在物归原主,请夫人收下。” 小枙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谢队长,这只手镯是奴家十五及笄之时,奴家的母亲为奴家订制的,谢队长若是喜欢,奴家便将这手镯送与你” 听到小枙此言,谢庆元捧着银镯的双手微微一颤,他嘴唇嚅动着,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却终于没有说出话来。 “怎么,难道奴家这镯子,谢队长瞧不上么?”小枙嘴角带着几分娇嗔,伸出手轻轻搭在谢庆元的手上,将他捧着银镯的双手向里推了推。手指相触,谢庆元身子猛地一颤,却见小枙玉指如葱,指甲上的凤仙花红如瓣瓣桃花颤动。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60章 出战 永平失陷的消息在正月初六传到京师,正如顺义赵知县呈文中转述杨铭的说法,永平参将杨春被皇太极招降,正月初四日清晨,杨春暗中接应后金军进入城内,被兵备副使郑国昌察觉,郑国昌急令生员们将杨春锤杀。 郑国昌,号天符,陕西邠州人,万历三十五年进士,曾任山西参政,崇祯元年以按察使身份治兵永平。杀死叛将杨春后,郑国昌率部拼死抵抗后金军的进攻,但为时已晚,很快,北楼火起,城遂破。郑国昌策马亲冒矢石,力战不止,手下部将见事已无济,劝其出逃,郑国昌厉叱之,回公署穿戴整齐西向再拜曰:“臣力竭,臣罪不可赎矣。”亲见夫人子女阖门缢死,乃从容自尽,并命下人举火焚之。 永平城破之时,知县张凤奇尽出所有,散发给下人及舆隶,遣散众人后乃咽药而殁,其夫人及子女亦阖门自缢而死。 时任永平道下中军都司的程应琦,山阴县人,史称其“沉毅英发,有应变才”。清军进城时,程应琦率众挺戈巷战至筋疲力尽,最后拔刀自刎,力竭未能割断颈部,犹喝令家丁帮助断颈。众皆不忍,纷纷跪倒涕泣劝慰,程应琦竖发裂眦,拼尽全力再次自刎身亡。 与程应琦并肩作战至最后时刻的还有卢龙卫人焦庆延,曾任居庸参将,永平陷落时恰好赋闲在家,毅然持械登城,手持长矛血战到底,死锋镝下。史称其“操守廉介,为官清正”。在任三屯副总兵时曾自己买田耕种侍奉母亲,极尽子道,人称“廉孝将军”。兵备道张春曾称赞他说:“武将若庆延,何愁不得将士心耶!”焦庆延死后,尸骨不存,其妻韩氏即欲同死,家人力劝止之。后来韩氏搬出城外,远匿山庄独居,守节二十余年后故去,终与丈夫的木牌位合葬在一处。 同为捍卫家乡力战不屈的卢龙人韩原洞,字开之,“诗文有奇气”,少为诸生时尝慷慨悲歌,慕古人以身殉国之义。后金兵入城时,力捍危城,知不可支,乃置《忠国论》于怀中赴斗而死。城守中军房应祥,号泰寰,亦是永平本地人。清军攻城时在城东驻守,率所部堵陴血战,冒矢石死。吕鸣云,山海卫人,扬武营中军,战死。杨廷栋,山海卫百户,扬武营千总,奋击死之。 卢龙教谕赵允植,辽阳人,城破之时,与妻钦氏暨女同死。史称其“品行端方,勤于训士,其诱诲启迪,必以忠孝行谊为先”。唐之靖,浙江绍兴府山阴县人,举人出身,崇祯元年赴永平出任武举科正。在力战无望后先令举家自焚,嘱咐左右曰:“吾死之后,亦焚吾尸”。言毕,更衣西向,再拜自缢。推官罗成功(或作虞成功),高要人,举人,亦慷慨尽节,视死如归。 在永平保卫战中力战不屈而死的还有东胜卫指挥张国翰c中书舍人廖汝钦c守备赵国忠c忠武营千总牛星耀c仇耀光,城守千总卜小峰c梁壮威c胡承祚c张学闵c石可玩。生员冯继京及其兄弟冯联京c周祚新c罗世杰及兄弟四人c胡登龙及儿子胡光奎c田种c王子福c元侄c土隽c李光春c丁应抡c李文灿c胡起鸿c刘可廷。武生张鸿鸾,医官陆橘,郡民李应阳c张俊c郭重光c张宗仁c张礼c李大敬c张尚义c傅守望等人。 当然,肉袒迎降者亦不乏其人。永平城破之时,废将孟乔芳c户部员外郎陈此心c同知张万寿c诸生宋应元率先投降。布政白养粹c卢龙知县张养初c行人崔及第c郎中贾维钥c贡士杨熠等人俱降。 建极殿居中向后的平台后左门里,群臣肃立,气氛凝重。崇祯天子召集阁臣韩爌c李标c成基命c孙承宗c何如宠c钱象坤c周廷儒,吏部尚书王永光c户部尚书毕自严c礼部尚书李腾芳c兵部尚书梁廷栋c刑部尚书韩继思c工部尚书南居益等人御前商议军事方案。 “永平失守,迁安c滦州c临榆c昌黎c抚宁c乐亭各城皆汲汲可危,众聊何以为策?”居中坐于御案之上的崇祯天子冷峻的声音带着疲惫,自后金入犯的这二个多月来,他宵衣旰食,日夜操劳,身体的疲惫已经到了极限。 大殿里一阵沉默,众人的目光都看向立于群臣首位的首辅韩爌和次辅李标。此时韩爌离职的趋势已经很明显了,他自己也已上疏称病请辞,但如此军国大事,皇帝既然发问,作为仍在任的首辅,韩爌自是不能装聋作哑。 思忖再三,韩爌正待开口对答,却见身旁站立的次辅李标出列答道:“陛下,自上月永定门外一战失利,京畿各处之兵不下十万,皆缩守城内,不敢出战,是以虏兵益为猖厥,狼奔猪突,集兵各处犯扰而无后顾之忧。依臣见,亟需整军出战,方能掌握主动,而不致困以待攻。” 韩爌一旦离职,这首辅的位子就是李标的。是以崇祯发问,韩爌一时未能遽答,李标便站了出来抢先表明姿态。 崇祯微微颔首,自满桂和申甫兵败后,明军便畏后金军如虎,龟缩城内不敢出战,任后金军在京畿四处纵横劫掠,虽说是避其锋芒,但终归不是长久之计。如果没有野战力量能与后金军正面对抗,一味地困守城池被动挨打,那岂不是后金军想在境内待多久就待多久,想打哪里就打哪里? “李卿此言甚善。只是各处兵力皆以守城为务,防守尚且不足,又有何人能领军出战?”崇祯向两侧侍立的大臣巡视一周,目光落到兵部右侍郎刘之纶身上。 这刘之纶原是个翰林御史,四川宜宾沙溪人,早年为诸生时,正值天启元年的“奢安之乱”。四川永宁(今叙永)宣抚司奢崇明及贵州水西(今大方一带)宣慰司安位叔父安邦彦发动叛乱,面对叛军来攻城,刘之纶登城鸣鼓,带领乡人防守,前后历时五个月,他在实践中学习和掌握了一些军事知识,其作战方略颇为蜀人所称道。 崇祯元年刘之纶中进士,授庶吉士,入翰林院。在此期间结识了同年进士金声,二人成为莫逆之交,相约研究边防军事,为国效力。崇祯二年己巳之变,后金军入塞,刘之纶和金声将自称身怀绝技的游民申甫推荐给崇祯。崇祯召见申甫后,立即授予其京营副总兵之职,同时授金声以御史衔参军,授刘之纶协理戎政兵部右侍郎。 满桂在永定门外兵败后,申甫临危受命,带领七八千临时召募拼凑的人马出城夜袭后金军,兵败身死,数千人引颈受刃。因此朝中大臣对于刘之纶和金声多有指责,说他们不懂军事,所荐非人。刘之纶不胜愤悲,屡次自请带兵出城作战,先是请带京营兵出战,朝廷不许,又请带关外川兵,又不许。刘之纶便自己召募了几千兵马,又收集了几千零杂的勤王军,拼凑了一二万人,衣甲兵器粮草马匹一时都没有装备,刘之纶向崇祯寻求支持,崇祯勉力给他拨了一半的军费,剩下的费用由刘之纶自己到处借钱筹措解决。 “臣愿领军出战!”刘之纶从群臣中挺身而出,对崇祯慨然长揖,“臣所募兵万余人,虽属草创,但将士一心,同仇敌忾,愿为陛下效死杀虏!” 刘之纶说这话还真不算吹牛。在历史上,他领军出战,虽然战绩不大,但面对强悍的后金军,他的兵不降不退c不散不溃,和后金军死扛到底,刘之纶本人也战死疆场,兑现了他忠君报国的诺言。 “臣此番出城作战,不灭虏军,誓不还入京师之门!”刘之纶这是准备拼了性命,没打算回来了。 “只是臣兵初募,训练器械皆有不足,请陛下拨京营兵一千以为劲锐,随臣兵一起出战,俾能大收杀虏之效。” 刘之纶的意思,他的兵跟后金军死磕拼消耗是可以的,但要真起到杀敌的效果,还是需要有正规野战力量的参与。 看到刘之纶的一番慷慨激扬之语,崇祯微微点头,以示赞许。只是这调拨京营之兵随行作战,他还一时拿不定主意。 “陛下,京营之兵不可轻动。”兵部尚书梁廷栋赶紧出列奏道:“时下虏兵初退,京畿四处皆有虏兵哨骑觊觎,若虏兵去而复来,京师防卫务须周全。” 他这话倒也并非无理。皇太极率军在北京城外转悠,去而复来也不止一次了。上月廿九日后金军再次兵临北京,进攻广渠门,还动用了大炮。若非杨铭雷法退敌,一旦后金兵登城,恐怕就要进行肉搏巷战了。是以京营的军队确实不能轻率调拨出城。 崇祯帝正犹豫两难之间,老成持重的孙承宗咳嗽一声,从大臣队列中走出,躬身奏道: “皇上,老臣以为,出战之事可急可缓。” “若缓,四川石柱总兵秦良玉所率数千白杆兵正赶来京师勤王,可待白杆军到达后,与京师诸军一起出战” 听闻孙承宗说到秦良玉之名,崇祯不仅脸色一动,殿中群臣也一阵交头低语之声。 这秦良玉是明末的一名奇女子。她生于万历十二年(1584年),万历二十三年(1595年)十一岁时嫁到石砫宣抚使马千乘家。按现代人的标准来看,十一岁出嫁似乎不可能。但明代的童媳风俗,将未成年的女孩接到夫家抚养,待其长大后成婚是普遍现象。 秦良玉的生年,根据《乾隆石砫厅志》,有两种说法,一种是秦良玉去世时75岁,一种是65岁,对应的生年是1574年和1584年。国内一些历史学者均采用了75岁去世的说法,即秦良玉出生于1574年,但这很可能是有误的。 万历四十八年,朝鲜使臣黄中允在通州恰巧碰到秦良玉等人,黄中允在《西征日录》中对秦良玉的外貌装束有着较为细致的描写: 是日行至曹庄,遇马门秦氏。体甚肥大,网巾c靴子c袍带一依男子。能文墨,熟兵书。马上用八十斤双剑,年可三十五六许。吹角打鼓乘轿而气势颇壮。厥夫马姓云者已死,厥子年十六,其母姊兄弟并领各队。凡女兵四十余名,着战笠,穿战服,黑靴红衣,跨马驰突,不啻男子骁健者。凡战阵器械俱以车运。其初自四川募精兵七千往征辽贼,盖其自奋,非朝廷命也。 另一位朝鲜使臣李廷龟虽然没有亲眼见到秦良玉,但是却也在明朝官员那里打听到了有关秦良玉母子的一些消息,而且也记在了《庚申燕行录》中: 四川女将军宣抚使司掌印女官秦氏上本自募领手下兵三千赴辽讨贼。兵部奖谕其弟秦明屛c其子马祥麟并格外加衘,激劝忠勇云。闻秦氏能使五百斤大刀,其子祥麟,年今十六岁。 其中黄中允的“年可三十五六许”是十分重要的消息,毕竟黄中允是亲眼见过秦良玉的,所以可信度很大。如果秦良玉是1574年生人,那么这个时候大概是四十五六岁,不但与黄的记载相悖,而且三十二岁左右才生育独子马祥麟,也不太合理。此外,明廷对于土司管理很严格,对土司应袭人员的档案管理很严密,三年一造册。既然转述于明廷官员之口,那么作为石砫土司应袭舍人的马祥麟的年龄应该也是可信的。 是以秦良玉的生年应为1584年,即万历十二年,而非1574年。 天启元年(1621年),努尔哈赤趁明朝辽东经略熊廷弼去职,巡抚袁应泰举措失当的机会,于是年三月进攻沈阳,秦良玉及其兄弟秦民屏c秦邦屏所率的4000四川白杆兵3000浙江戚家军组成的援辽大军在总兵童仲揆等率领下,推进到浑河,欲与沈阳城内的明军对后金军进行夹击。 《明史》载秦良玉部历经沙场,战无不胜,“驭下严峻”,所部号称白杆兵,“素为远近所惮”。时秦良玉派遣其兄秦邦屏统领此劲旅赴辽,这支川兵皆强悍能战,装备川东少数民族特有的利剑大刀和锋利的长柄竹矛,身披铁甲外又再套一层厚棉,刀c箭不入。军容壮整,意气昂然。 沈阳城仅一天就被后进攻破。听到城破的消息后,统帅陈策下令撤退。川军诸将激动地说:“我辈不能救沈,在此三年何为!”于是,于是明兵分为两营,周敦吉与副总兵四川石柱都司佥书秦邦屏先渡浑河,在桥北立营;童仲揆c陈策及副将戚金c参将张明世统浙兵三千在桥南立营。七千明军和一万以上的后金军在浑河边上展开一场硬碰硬的血战。 努尔哈赤指挥八旗骁骑对明军冲锋攻击,数冲不胜。白杆兵虽人数少于八旗,却都殊不畏死,组织严明,使用的又是上带长刃下配有铁环的奇怪兵器,殊异平时明军,使八旗军极不习惯,打头的精锐红巴甲喇军经恶战被击败,当即退却下来,八旗军上下震惊! 骑兵不敌,努尔哈赤急以“后军往助”(《清太祖实录》卷 7),川兵也不畏生死寸土不让。据《全边略记》和《山中闻见录》的记载,白杆兵连续击退八旗强劲的步骑猛攻,挟着攻占沈阳之胜利余威的八旗劲旅,竟在四川步兵抗击下“死于枪弩者数千人”,后继骑兵也被打得“纷纷坠马”,后金军参领西佛先c佐领席尔泰c格朗也阵亡了。 努尔哈赤对白杆兵没有办法,冷兵器无法战胜,他便想到了热兵器。由其女婿c投降后金的明将李永芳找到被俘的明军炮手,亲自解开捆绑,人赏千金,调用大炮来攻击川军。白杆兵的长枪阵在大炮面前被撕裂,阵地里血肉横飞,经过激烈交锋,川军全部牺牲。周敦吉c秦邦屏及参将吴文杰c守备雷安民等皆力战而死。周世禄从西北逸出,邓起龙c袁见龙夺桥西奔,带领残军俱走入浙营,继续坚持作战。 浙江来的三千戚家兵布阵于浑河五里之外,列置战车枪炮,掘壕安营,用秫秸为栅,外涂泥巴。后金兵消灭江北川兵,迅速渡河将浙兵包围数匝。努尔哈赤深感川兵之劲厉,再三告诫刚刚惨胜的八旗兵“勿轻敌”,并故意强调“仲癸所将皆川兵”以警醒部下。 明总兵陈策c童仲揆c张明世c戚金等将领沉着应战,积极布阵,誓后金兵决一死战。明军以火器射击,杀伤相枕。火药用尽,两军便开始短兵相接。战斗极为激烈,双方战至夜幕降临,一度胜负未分。但后金增援部队加入,明军浙营溃败,陈策战死。后金兵万矢齐发,童仲揆与戚金c张名世及都司袁见龙c邓起龙等并战死。后金前后损失雅巴海c布哈c孙扎钦c巴彦c雅木布里c席尔泰c郎格c敦布达哈c木布c禄汪格等战将。 后来的清人魏源也感慨其为:“是役,明以万余人当我数万众,虽力屈而覆,为辽左用兵以来第一血战。” 而明朝方面的《明熹宗录》称之为“凛凛有生气”,“时咸壮之”。尤其是秦良玉所派川东土司兵面对数倍强敌的壮烈表现,极其令人敬仰。后来的兵部尚书张鹤鸣曾经评说此战:“浑河血战,首功数千,实石柱c酉阳二土司功。”其他明军也大多都英勇刚烈,为人所不齿的贪生怕死者少之又少。 这场惊天动地之战,也引起当时朝鲜人的极大观注,时任满浦佥使的郑忠信向李朝报告中说:“虏中言守城之善莫如清河,野战之壮莫如黑山(即浑河)。”《李朝实录·光海君日记》也赞道:“虏之死伤亦相当,虏至今胆寒。” 而根据后金自己的史书,八旗所部确实受到极其沉重的打击,伤亡惨重。尤其是红甲喇军c白旗军c连努尔哈赤最精锐的黄旗军都曾在坚强的川军面前败下阵来。八旗军多名将领甚至在激战中被明军活捉。 为了稳定军心士气,祷念在此役众多的阵亡者,努尔哈赤还在十六日专门举行了祭奠亡灵的大会。根据《满文老档》之太祖卷十九里的记录,努尔哈赤对浑河北岸八旗步兵败于川东土司兵之事极为愤恨,进行追查,革去了参将拜音达里c游击伊郎阿之职。主要罪状是与川兵相遇时“不战而败走”,批评雅松“率吾常胜之军,望风而走,以失锐气”(《清太祖武皇帝实录》卷三) 秦良玉之父秦葵乃明朝贡生,她自幼接受良好的儒家教育熏陶,从小便其兄秦邦屏和弟弟秦民屏一起读典籍,学骑射。比起兄弟来,秦良玉秉赋超群,文翰得风流,兵剑谙神韵,其父秦葵怃然叹息道:“可惜孩儿你是女流,否则,日后定能封侯夺冠。”秦良玉慷慨朗言:“倘使女儿得掌兵柄,应不输平阳公主(唐高祖李渊之女)和冼夫人(隋明岭南的少数民族首领)。” 万历二十七年(1599)五月,土司杨应龙在播州发动叛乱,在云贵地区烧杀抢掠,时叛时降,出尔反尔。明朝政府多次对其进行招安无效,于万历二十七年末(1599)任命李化龙为四川巡抚,总督川c贵c湖广军务,对杨应龙进行征讨。 秦良玉的丈夫石柱土司马千乘是汉朝“马革裹尸”的伏波将军马援之后,作为地方土司,马千乘以三千石柱兵从征,跟随李化龙讨伐叛军。秦良玉统精卒五百人,自备军粮马匹,与副将周国柱一起在邓坎(今贵州凤岗)扼守险地,持弓援剑杀贼。李化龙对此大为叹异,命人打造一面银牌赠与时年十六岁的秦姑娘,上镌“女中丈夫”四个大字,以示表彰。 万历四十一年(1613年),秦良玉丈夫马千乘因得罪了万历帝派来的监税太监丘乘云,被逮捕入狱,活活折磨而死。二十八岁的秦良玉一下子变成孤儿寡母,她大义为重,接替了马千乘的石柱土司之职,继续为朝廷效力。 浑河之战后,秦良玉亲率白杆兵3000人驻守山海关,天启帝下诏赏秦良玉二品官服,并封为诰命夫人,授秦良玉之子马祥麟为指挥使。 后永宁土司奢崇明叛乱,秦良玉和其弟秦民屏回乡平叛。天启二年(1622年),奢崇明包围成都,秦良玉奉四川巡抚朱燮元令前去征讨,长驱直入,解了成都之围。奢崇明败走后,秦良玉率领秦民屏攻克二郎关c佛图关,收复重庆。朝廷于是授命秦良玉为都督佥事c总兵官,授马祥麟为宣慰使,秦民屏为副总兵。之后,秦良玉又收复红崖墩c观音寺c青山墩等叛军重要据点,奢崇明兵败自杀。 崇祯七年(1634年),张献忠在四川作乱,攻陷夔州,秦良玉率军赶到,张献忠不战而走。良玉追赶,与马祥麟前后夹击,迫使张献忠退走湖广,而后张献忠受朝廷招安。 崇祯十三年(1640年),张献忠联合罗汝才再度造反,罗汝才率兵攻打夔州,秦良玉的白杆兵夺其帅旗,大败之。 张献忠屠四川,但唯独不敢进犯秦良玉镇守的石柱,而小小的石柱,也因此收留保护了外来避难的十几万难民。 甲申国变后,清军攻占北京,大举南侵。时秦良玉已年六十三岁,她毅然接受隆武政权赐封太子太保c忠贞侯封号以及“太子太保总镇关防”官印,继续高举扶明抗清的旗帜,准备前往福建抗清作战。却因郑芝龙叛变,隆武帝被俘而未能成行。永历二年(1648年),在西南的永历皇帝派人加封秦良玉太子太傅,授“四川招讨使”,时年六十五岁的秦良玉检阅白杆军,准备出征,却在阅兵的马背上因病倒地,不日去世。 在中国几千年的历史上,正史中唯一以女身而列入将相传的,唯有秦良玉一人! 孙承宗待殿中众臣低语之声渐没,又缓缓说道: “又则,尚可待祖大寿之关宁大军再次入关,与京师勤王之军对虏军两面夹击” 此言一出,众人脸上不禁一凛。 崇祯二年十二月初一日,崇祯逮捕袁崇焕下狱,十二月初四日祖大寿带领一万五千关宁军逃离战场。孙承宗急遣都司贾登科带着自己的手书慰谕大寿,又令游击石柱国驰抚诸军。贾登科追上祖大寿的时候,祖大寿军还没有出山海关,他对贾登科发了一通怨言,继续领军逃离。石柱国追上后,祖大寿手下将士持弓刀相向,哭诉一通后,再次逃走。后来孙承宗十二月十四日亲赴山海关,携了崇祯的圣旨以及兵部派人送到的袁崇焕手书,才将祖大寿安抚下来。 此刻祖大寿的关宁军要粮要饷方肯入关再战,关宁军尾大不掉的情状已是初显端倪了。 孙承宗看了看崇祯,却见崇祯脸色沉重,他知道皇上对于祖大寿临阵脱逃仍然心存不满,便不再说关宁军的事。 “出战若急,依臣之见,顺义兵可用”孙承宗捊了捊胡子,缓缓说道。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61章 点兵 许莹一早就到垂花门处理公务。今天投军的人太多,足有近二百人,排的队从垂花门一直到了角门。许莹拿着单子,让这些人以十人一队唱名,仔细地验看登记,一直忙到饷午过了才弄完。正待回府吃午饭,却见刘必显带着一个书办急急地走了过来。 “夫人,兵部来令,要顺义军出战”刘必显一见许莹,来不及那些客套虚礼,面色凝重地说道。 许莹一惊,接过刘必显手中的公文,却见纸上落着大明兵部的大印,遒劲的楷书写着命令,内容正是调顺义营军受兵部侍郎刘之纶节制,刻日出战。 “兵符已验过。”刘必显说道:“令c符c印三者俱全,没有问题。” 他身边的书办也对许莹点了点头,表示确认。许莹看了那书办一眼,却是以前范同舟托了自己才谋到书办职位的王安佩。 上次孙承宗来宣旨的时候,给杨铭留了印信c关防和兵符。印信即是兵部大印的印模,关防即是顺义游击将军印,兵符是调兵的勘合铜牌。这关防和兵符就放在将军府大堂,供对外联络之用。比如,对兵部行文,或对地方政府及友军联络,即用关防印。关防印有两枚,一枚称为堂印,留存于将军府大堂使用;一枚为行印,将军出战时随身携带使用。兵符则是与兵部的调兵兵符相勘合检验之用。至于对内,仍使用许莹的“风清月莹”印和自己的一套兵符。 “刘先生请在此稍候,奴家即刻去请将军出来。“许莹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杨铭正在房里打印书籍,上次打印出来的《农田水利》一书给了皇太极,这次杨铭又打印了一本,另外还挑选打印了几本其他的书籍和资料。他打算在新的一年里,农c工c商多头并举,发展实业,壮大自身力量,为将来的宏伟蓝图打下坚定的基础。 妤黛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杨铭忙碌,眼晴里满是崇敬之情。杨铭的电脑操作她帮不上手,等到纸张都打印出来了,妤黛纤纤素手拿起纸张,上下覆盖上蓝色a4纸作为封面,用手将一撂纸张来回地捻过几次,在桌上跺得整整齐齐的,拿起长臂钉书机一钉,几本漂亮的书籍就成形了。 杨铭看到妤黛双手灵巧麻利地整着书,忍不住夸了起来。 “妤黛,你真聪明” 妤黛脸上一红,呡着嘴笑了笑,“将军谬赞。奴婢不过是给将军打打下手罢了” 说罢就研了墨,将那羊毫笔蘸了,递给杨铭题写书名。 “妤黛,你来写。”杨铭搂住妤黛的肩,微笑着说。 “奴婢不敢”妤黛身子微微一颤,娇柔地依偎在杨铭怀里。 “有啥不敢的。来,我说,你写。“杨铭闻到妤黛头发上一阵幽香,忍不住在她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嗯。”妤黛轻轻嗯了一声,不知是在应答杨铭的话,还是应答杨铭的吻。 “这本,写‘农田水利秘籍’”杨铭指示着妤黛。 妤黛悬着手腕,款款下笔,几个娟秀饱满的楷字落在书籍封面上。 “好字!”杨铭赞叹道。妤黛写的字比自己的四流书法还是强很多的,杨铭只是在初中时上过二个月的书法班,写毛笔字完全是业余水准,跟这个时代真正写过字的人比起来,那是没得比的。 “将军,这本写什么?”妤黛倚在杨铭怀里轻轻地问他。 “这本,写‘纺织机械宝典’”杨铭又在妤黛脸上亲了一口。 “这本呢?”妤黛写过字,又问道。 “这本嘛,写‘火柴制作秘法‘“ 几本书写完了封面,杨铭将妤黛搂在怀里,轻轻吻着她的头发c脸庞,一直吻到嘴唇。 妤黛小鸟依人般地偎在杨铭怀里,朱唇微启,应承着杨铭的吻,她唇齿间的甜香让杨铭一时意乱情迷起来,竟没听到许莹进屋的动静。 “将军”许莹在里间的门外咳嗽了一声,叫着杨铭。 杨铭一惊,赶紧放开怀里的妤黛。妤黛满脸通红地低下头,垂手退于一旁。 “妤黛,你先出去,我有事跟将军说。”许莹跨进房门,微笑地说。 妤黛是许莹给杨铭选派的通房丫头,她跟杨铭之间发生点什么,那都是意料之中的事,许莹对此是不会怪罪的。 “许莹,坐。”杨铭脸上也有点红,“有什么事吗?“ 许莹将手中的兵部公文递给杨铭,“将军,兵部下令顺义军出战“ “哦”杨铭一愣,接过公文看了。 “我靠,这粮饷还没来,催命符就来了。”杨铭苦着脸嘟囔道。 “将军,怎么办?”许莹一双桃花眼看着杨铭,声音中带着担忧,“依奴家看,将军最好是找个理由推托掉” “推托倒不必,要出战就出战呗。”杨铭大喇喇地说:“大不了一死” “人死有轻如鸿毛,有重如泰山。为了国家民族而死,是重于泰山的” 杨铭一本正经地背诵起经典来。 “杨铭,奴家不许你这样说“许莹眼圈一红,泪水在眼里打着转,一把搂住了杨铭。 刚才跟妤黛一阵缠绵,弄得杨铭心痒痒的,现在许莹送上门来,杨铭自然不会放过,他一把抱起许莹就要往床上放。 “将军,奴家跟你说正经的”许莹急了,在杨铭怀里挣扎起来,“刘先生他们还在垂花门等着将军商议“ “好吧”杨铭无可奈何地说:“那咱们出去商议商议。” 到垂花门跟刘必显商议之后,杨铭决定初十出兵。一方面让刘必显给兵部回文,另一方面,找来范同舟联系县衙,征调民伕和工匠随军。在此之前,杨铭决定将新军制建立起来。明代的那种伍c什c队c哨c营的编制让杨铭指挥起来很不习惯,新军制早已在酝酿,只是过年期间没空整这个事,现在既然要出兵打仗了,干脆借这个机会落实到位算了。 对于杨铭来讲,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不是兵力不足,杨铭也没指望这草创未久的一千来号人马的队伍能决胜沙场;也不是弹药短缺,重卡上带来的几十吨弹药打冷兵器军队,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是足够的;而是汽车的燃料有限,卡车和悍马车上的柴油都只剩下三分之二了,用完了车辆就成废铁了。虽说有研究表明某些植物油能代替柴油,但杨铭从未试过,现在这时候也不敢乱试,除非到了油料耗尽的那天,才打算死马当活马医试一下。 而且悍马车的油耗感人,每百公里要耗费二三十升柴油,加满一箱油95升,只能跑个四百公里,因此杨铭也舍不得将卡车油箱的柴油抽取到悍马车上使用。再说,就算有足够的油料,开着悍马出去队伍也跟不上速度,走走停停的更麻烦。 他的777榴弹炮也没办法拉出去作战,因为没有车辆牵引。虽说777炮很轻,不到4吨的重量用几匹马拉也可以,拿破仑军队的四轮马车,一匹马就可以载重15吨,但是这样拉炮机动性太差,而且时下的季节,路面冰雪泥泞,陷到坑洼里靠马力也不一定能拉得出来。 还有就是这777炮跟明代的大炮不同,不宜放在战线的前方,在前方直接面对敌军的锋芒,一旦对方集中重兵四面拼死来攻,仅仅一门炮不可能做到四面迎敌,那就只有弃炮而逃了,这门跨越时代的利器就会落到敌人手里,这个险杨铭是不会去冒的。 最终的办法只能是适应时代,杨铭决定骑马出征,用大车载运辎重弹药。他的计划是带上一挺249班用轻机枪,也就是cs里的b51,再带上几箱 855a1 弹药。这249机枪和hk416步枪的弹药是通用的,都是556毫米北约制式子弹,这样子弹通用更省事。 249班用轻机枪是以比利时 fabrie nati一nale(fn)制造的 fn ii 轻机枪的改良版本,发射556x45毫米口径北约标准弹药,是步兵班中最具持久连射火力的武器。249的全枪质量仅为683公斤,枪长104米,可更换的枪管质量为16公斤,加上200发的弹链,整个249武器系统质量不到10 公斤,便于单兵手持操作。 另外,作为重火力支援力量,杨铭还将带上一挺 252 式 81 毫米迫击炮。这种迫击炮是在英国 l16 式 81 迫击炮基础上改进而成的,主要装备美军步兵营c空中突击营c空降营c山炮营和海军陆战营,用于为快速岸部署部队和其他快速机动部队提供近距离火力支援。 252全重约41千克,由253炮身(16公斤)177炮架(12公斤)3a1底座(13公斤)及64a1瞄具(11公斤)组成,射程91~5935米,可使用821889372等系列高爆弹,819375系列信号弹,853a1301系列照明弹等多种型号的弹药。 此炮结构简单,机械性能可靠,重量轻,便于人员携行和机动。射程远,发射速度快,最大射速每分钟30发。81毫米口径高爆弹重约45千克,填装400~680克高爆炸药,半径35米内均属于其致命杀伤半径。另外,即使在没有命中目标的情况下,一枚81毫米迫击炮弹落在目标30米范围内,亦可对目标形成完全压制;落在目标75米范围内时,目标受到压制几率仍有约50;落点超出目标125米,才会丧失压制效果。 除了以上这些,杨铭还打算搞一项秘密武器,那就是装备 67 手雷的掷弹兵。 校场南边的向阳巷口邻街开着几家铁匠铺和弓箭店,这些匠人平时主要是做驻军的生意,为兵士们维修兵器和弓箭。铁匠铺的门口摆着熊熊的炭炉,赤着上身的铁匠钳起一块烧得通红的铁锭,置到砧板上,挥起铁锤,用力地砸下,发出一阵叮咚的声音。砧板上的火星四散地溅射着,有几颗溅到了铁匠的身上,在汗水里滋的一声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板,帮我打制几十个这玩意“杨铭拿着一颗67手雷对铁匠说。 “这是什么?”那铁匠脸上带着疑惑,伸出手想要接过手雷。 杨铭赶紧退了一步,将手雷牢牢抱在怀里。这玩意可不能轻易予人,万一这铁匠老粗拿到手里一阵鼓捣,把拉环一拉,自己就要跟着他一起报销了。 67式手雷弹径635毫米,质量390克,内置180克高爆炸药,有效杀伤半径15米。此手雷由弹体和引信组成,其引信为213式延时引信,延时为4至5秒。引信保险机构上增加一保险夹,可防止保险销被意外拉出,保险夹呈s形,用弹簧钢丝制成,一端套在引信体上,另一端夹住保险杆。使用时,卸掉保险夹后才能拔出保险销。 “这玩意是在下祖传的器物,不能给外人摸碰“杨铭神神秘秘地说:”你照这形状模样打制就行了,钱好说“ “完全打一样?“铁匠怪异的目光盯着杨铭,”这东西多重?“ “嗯,完全一样,包括上面的夹子和拉杆”杨铭语气变得郑重了,“重十两半左右吧,先试着打了用秤称,搞准了再照样打五十个,钱好说。” 杨铭打制这玩意是准备给军士们掷弹训练用的,外形和重量同实物越一致越好。至于重量,明代的一两大约是37克至39克,没个准数,杨铭也不知道这铁匠用的是啥秤,只能在实践中试验校准了。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62章 腊梅 刘必显携着范同舟一道去县衙找赵知县,甫一见面,还未来得及见礼,赵知县先开口了。 “刘先生来的正好,本官正好有事要找先生商议” “不知大人有何见教?”刘必显微笑地拱手问道。 “昨日城里出了一桩案子,有个妇人在家被杀了”赵知县顿了顿,似是在酙酌字句。 刘必显不解地看着赵知县,不知他为何要跟自己说这案子的事。 “那妇人是怀柔县人,带着个半大孩子,是跟着杨将军所救的难民进城的。据说是将军府的许娘子给了她银两,是以她并未住难民营,而是自己租着房住” 听得此案居然跟许莹扯上了关系,刘必显不禁眉头一皱。 “有个姘夫,也就是最先看到案发现场的人,已经用过刑了,应该不是凶手。” “那妇人的孩子曾目睹凶手行凶,本官已让人循循问过,也指称凶手另有其人” “这凶手既未劫财,也未劫色,甚至没杀那个孩子。妇人在城里也没甚么亲戚熟人,也没听说有仇家。据那孩子讲,这几日去过妇人住处的外人,都是将军府的人” “哦?”刘必显沉吟了一声。 “一个是姓张的仆妇,另一个”赵知县看了一眼刘必显,顿了顿又说道:“据那孩子讲,好像是位少奶奶。” “许娘子?”刘必显犹豫地问道。 “不是许娘子。”赵知县很肯定地说:“那妇人曾带孩子去过将军府,见过许娘子” “应是另外一位少奶奶”赵知县踟踌了片刻,“更蹊跷的是,那孩子被凶手打晕之前,曾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敲门?是何人?”刘必显问道。 “是何人不敢确定,但那孩子说那孩子听敲门声以为似乎是那位少奶奶来了,于是大声呼救,结果就被凶手给打晕了” “是这样?”刘必显沉吟片刻,对赵知县说:“待学生回去府里问一问,若有何线索,再来回大人的话。” “只是,大人,现在另有一件更要紧的事” 刘必显从袖中取出兵部文书递给赵知县,“大人,兵部来令,令顺义军出城作战。学生此来,是要与大人商议征调民伕工匠的事” 赵知县脸色一变,接过文书扫视一眼,眉头一下子紧锁了起来。这二个月来,他一直是在惶恐不安中度过,好不容易等到孙承宗来,免了献城投敌的罪,正想着安安稳稳地当他的百里侯——有杨铭的军队驻守在城里,他感到很安全。可是兵部的这一纸文书,又要将顺义城扯入战争,这实在是令赵知县心中叫苦不迭。 杨铭军即将出战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将军府,府里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女子们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低声交谈着,人人脸上都带着忧色。严格来讲,后宅的这些女子都是杨铭的女人,她们靠着杨铭的庇护在这将军府里过着安稳平和的生活,较之城外的兵荒马乱c城内流离失所的难民c甚至一般辛劳谋生的平民百姓,无疑是要舒服许多的。若是杨铭出战万一有什么闪失,这些女子将失去庇护,面临不可知的命运。 许莹坐在垂花门里,手里拿着一大撂公文在细细检阅,两名大堂的书办站在门口候着。这些公文都是调拨物资和银两的,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行军作战所需的物资准备是巨大而繁杂的,几天之内要料理齐全是一项很有难度的工作,这使得许莹不得不收摄心情,专心地投入到事务之中。 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一个纤瘦的身影小心翼翼走了进来, “夫人”女子清秀的脸上带着局谨不安的表情,躬身轻唤。 “小翠,是你啊,有什么事吗?”许莹抬起头,脸上露出微笑。 小翠目光看了门口候着的两个书办一眼,那两个书办便知趣地退出门外了。 “夫人,刘先生要奴婢”小翠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你尽管跟我说,我会替你作主”许莹对小翠一直印象不错,即使是上次的出逃事件,许莹也是护着她的。 “是,夫人。”小翠低头说道:“刘先生让奴婢来府里找枙少奶奶” “哦?”许莹柳眉一扬,“刘先生找她有什么事?” “奴婢也不知道。刘先生让奴婢便是找府里的仆妇带信进去,也不要惊动夫人” “知道了。”许莹微微一笑,“小翠,你进去吧。” “是,夫人。”小翠躬身退了两步,往左边的抄手游廊去了。 许莹继续看手中的公文,不一会功夫,小枙便施施然地从抄手游廊进到门厅里,也不跟许莹打招呼就要出垂花门。 “贾小枙,你要去哪里?”许莹头也不抬,冷冷地问道。 “奴家要去哪里,需要先跟许姐姐禀报么?”小枙轻柔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屑。 “现在是战备时期,府里人等不得随意外出走动,以免机事不密”许莹冷冷地说。 “姐姐这话还是跟那些下人们说吧。”小枙淡淡一笑,“妹妹还有事,就不侍候姐姐了。” 说罢微微对许莹一福,便不再理会,出门自去了。 将军府的东厢房里,铜盆的炭火熊熊燃烧着,黄花梨架格之上,一束腊梅花插在白瓷花瓶里,粉紫色的花朵傲然绽放,在这寒冬腊月里显示着不屈的生命力。 韵秋腿上的伤正在痊愈,已经可以下床勉强走动了。她缓缓地走到架格前,伸手从花瓶里抽出一支腊梅,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一阵淡淡的冷香油然地渗入心底。 这束腊梅是杨铭昨日从后院里摘到,特地送到她的房里来的。杨铭的这些小举动让韵秋暗暗感动,此刻花在手中,香沁心底,韵秋心中一阵缠绵绯恻的牵挂再也抑制不住了。 “苩薇,你出去看看将军回来没有。”韵秋冷冷地对侍候一旁的女子说:“还有,将军领军出战的传言你再打听一下,有新的消息回来告诉我。” 苩薇应了一声诺,柔美的脸上带着乖巧的笑,心中却暗道晦气。她是昨日被杨铭指派服侍韵秋的,杨铭知道韵秋的冷峻性格,特地要张二嫂挑寻温驯乖巧性子好的女子来服侍,张二嫂便荐了苩薇。虽然苩薇来这东厢房里服侍还不到两天,但是对韵秋的种种孤僻冷傲已经领教了不少,她心里暗暗将那张二嫂几代祖宗骂了个遍。 韵秋看着苩薇出了屋子,诺大的房内又只剩下她一个人,心中不免孤寂。她将那腊梅花插回花瓶里,缓缓地跨出房门,来到游廊里,倚着栏杆四处看着。 院子里积着厚厚的雪,只有直道和一些重要地段打扫出来了,韵秋远远地看到花圃边上堆着一个雪人,一个十来岁的男孩拿着树枝在雪人脸上刻画着。苩薇从游廊里走过,那男孩便叫唤着她,似乎是请苩薇去欣赏自己的作品。苩薇出了游廊,跟那男孩小声说笑了几句便自去了,那男孩却抬了头,朝自己这边看来。 这男孩大概就是将军收留的那个姓王的小孩了,韵秋心里思忖着,从她以前了解到的情报信息里找到了答案。 “这将军倒是个好人。”韵秋的目光看着那个男孩,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那男孩发现韵秋也在看自己,脸色忽然变得难看起来。 “贼婆娘!”男孩的骂声远远地飘了过来。声音传到韵秋的耳边已经很小了,但以她的专业听力仍然辨出了这三个字。 韵秋脸上的一丝微笑消失了,心中一阵无名怒火,目光顿时变得冷峻起来。 “王小公子,别玩了,快回去写字吧。”一个翠色褙子的女孩从直道上小跑过来,娇小匀称的身子如轻风摇曵的豆蔻花,领子上围着的貂皮坎肩褐色的皮草在寒风里微微颤动着,给小姑娘粉雕玉琢的脸容衬出几分雍容华贵的感觉。 那男孩见了这小姑娘,顿时便眉开眼笑,扔了手里的树枝跟着小姑娘去了。 “他府上这么多美貌无双的女子”韵秋听到自己心里的一声叹息。 垂花门里,许莹终于处理完了手里的公文,打发两名书办下去了,又拿起桌上的帐册翻看着,心中隐隐想起一件事,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门外传来脚步声,却是小枙进来了。许莹低头看着帐册,亦不去理会她,小枙从门厅穿过,快要走入抄手游廊时,却停住了脚步。 “许姐姐,那个尤三娘死了。”小枙淡淡地说。 “哦。”许莹平静地哼了一声,目光仍是落在手里的帐册上。 “衙门里正在追查凶手,问到府里来了。”小枙嘴角带着一丝嘲讽,“适才刘先生从县衙回来,找奴家去问些情况” “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值得费力追查的?”许莹冷冷地说:“时下大军准备出战,县衙那边全力配合征调才是大事” “话是这么说,可是人命关天,再说那尤三娘跟许姐姐可是好姐妹,难道许姐姐不想为她讨还公道吗?” “贾小枙,这不关你的事”许莹目光突然一紧,“想不到小枙妹子竟然关心起那尤三娘来了,呵呵” “也罢,既然小枙妹子要为那尤三娘讨还公道,姐姐我就带你同去县衙,去讨这个公道。”许莹将手中的帐册往桌上重重一扔,施施然地站起身来。 县衙的大堂里燃着巨烛和灯笼,两行衙役手里持着水火棍立于堂下,身穿青色鹭鸶官服,头戴七品乌纱帽的赵知县高坐堂中正位,身旁立着刑名师爷。大堂的西侧站着刘必显c范同舟c许莹和小枙,十几名穿着皮甲c腰胯大刀的军士在其后肃然而立,他们是许莹从军营里调派过来的护卫。 “将人犯带上堂来!”赵知县从桌上的签筒里抽出一支火签,咣当一声掷于地上。这赵知县高坐正堂,一脸的严肃,心里却在暗暗称奇。他今日看到刘必显,只是问了问线索,实未想到将军府竟是如此重视此案,不仅从后门送来了三百两银子,这许娘子c刘必显,还有大堂里站着的这个不知名的美貌少奶奶,竟然一起来到县衙里,誓要为苦主讨回公道。 一个短壮的汉子被两名衙役擒着胳膊带上堂来,左右两行衙役嘴里喊着“威武”,手里持着的水火棍随着喊堂声有节奏地在青砖地面上戳打着,那汉子伏跪在地,身子一阵哆索。 许莹从人群里走出,盈盈跪于堂下,声音中带着哀惋。 “大人,死者尤三娘与奴家情同姐妹,她在城里无亲戚族人,奴家恳以苦主身份听审,伏请大人垂怜允可。” “本堂许可!”赵知县威严地说。 “谢大人!”许莹一拜起身,立于一侧。 惊堂木一拍,赵知县对堂下伏跪着的短壮汉子喝道:“堂下的可是那何渊?” “是是小的”那何渊牙齿打着颤。 “何渊,死者尤三娘,可是你的姘妇?” “是是小的婆娘,小的只等时局安靖了便要迎娶她”何渊忙不迭地磕着头回话。 “昨日你在赌场输了钱,回去时这尤三娘就已经死了?”赵知县沉声问道。 “是,小的回去时,三娘已然气绝身亡,她那孩子郑小虎晕倒在屋内,是小的喷凉水弄醒了他” “你平日都是输光了钱才回去,昨日为何才输了二两银子,便自行回去?”赵知县紧紧追问。 “回大人的话,小的昨日输了钱,心中火大,小的想回去找找三娘泄泄火”那何渊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上下牙齿打着颤。 “荒谬!”赵知县手中的惊堂木重重一拍,大堂两侧的衙役们立时又喊起了“威武”。 “大人,小的所说句句是实,请大人明鉴,大人明鉴”何渊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你回去找尤三娘求欢,尤三娘恼你滥赌成性,拒绝于你,你恼羞成怒,便杀了她?”许莹冷冷地说道。 “你,你血口喷人”何渊对许莹大叫起来,又仰头看着堂上的赵知县,“三娘那孩子赵小虎亲眼所见,凶手实另有其人,大人明鉴,大人明鉴!” “七八岁的小孩懂个什么?何况你是尤三娘的姘夫,淫威之下,那孩子如何敢指供你?” “看来不用刑你是不会招的”许莹淡淡地说:“大人,请用刑。” 赵知县沉吟片刻,从签筒中抽出刑签掷下。 两名衙役上前,将那拶指夹入人犯的手指间,踩着胳膊一顿猛拉,大堂里顿时回荡起一阵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你招还是不招?”许莹冷冷地问那何渊。 “大人,冤枉啊,小的冤枉啊”何渊不理会许莹的问话,只是冲着赵知县凄声叫唤着。 “大人,请换夹板。”许莹冷冷地说:“若是夹板还不行的话,那就拿铁篦子出来耍耍” 此言一出,堂上的赵知县和那刑名师爷,堂下站着的刘必显c范同舟等人,脸色齐齐一变。 这铁篦子是用细铁丝编成的刷子,蘸上热水在人犯身上将皮肤片片刷下,极为残酷狠毒。官府的公堂里是没有这种刑具的,只有那暗无天日的诏狱才会用此。 “三木之下,何供不得?”刘必显上前两步说道:“大人,依学生之见,还是攻心为上,不宜连施酷刑” “刘先生细瞧了,堂下跪着的可是精壮的汉子,又不是小翠那样的弱女子,先生犯不着怜悯此人。”许莹淡淡地说。 听到许莹如此说话,刘必显一声轻叹,退后不再言语。 衙役们取了夹板上来,夹在那何渊腿上,又在他嘴里塞了破布,刑具动用,吱吱作响,那何渊吃疼却又叫不出声,只是死命的闷哼,脸上一阵阵惨白,汗浆如雨,脑袋一垂,竟是晕死了过去。 “取凉水来喷醒了,继续审!”许莹冷冷地说。 凉水喷过,人犯悠悠转醒,腿上的夹板再次用力,那何渊面白如纸,惨哼声中隐约传来胫骨碎裂的咔嚓之声。 何渊惨白的脸上涌上一阵酱红之色,嘴里呜呜有声,却是拼了命的点头。 “他愿意招了。”许莹轻松地说。 嘴里的破巾扯了出来,何渊张大嘴巴荷荷地喘着气,“小的愿招,大人,小的愿招” 那赵知县脸色发青,一时竟未发声问供。 “你是怎么杀的尤三娘,从实招来。”许莹淡淡地说道。 “小的小的输了钱,回去找尤三娘求欢,尤三娘恼小的滥赌成性,拒绝小的,小的恼羞成怒,便杀了她” 许莹点点头,“你用何凶器杀的她?” 但凡人命之事,须要尸c伤c病c物c踪,五件事俱完,方可推问。“尸”,是指尸体;“伤”,是指经过尸体检验发现的致命伤痕;“病”,也是指经过尸体检验后发现的致死病因;“物”,就是指物证,尤其是指致命的凶器;“踪”,则是指案发经过c行凶情节等。 眼下这尸c伤c病c踪都有了,唯独差这凶器还没着落,许莹此问一出,那堂上的刑名师爷不禁心中暗暗称奇,看来将军府的这位管事娘子,确实是个行家里手。 “小的小的用的凶器是厨房里的菜刀”那何渊身子还在因疼抽搐,嘴里胡乱地招供着。 “是么?”许莹目光看向堂上的刑名师爷,“尸格单上怎么说的?” 那师爷拿起尸格单看了看,摇了摇头。 “你还不老实交代?”许莹对那何渊说:“还要用刑么?” “是剔骨刀”何渊号淘大哭起来,“小的用剔骨刀杀的三娘。” “刀在何处?”许莹见那刑名师爷未出声驳斥,便继续追问着。 “小的将刀洗净了,还置于厨房之内” “你适才所供,都属实么?”许莹问道。 “句句属实,句句属实” “那好,供状当堂画押吧。” 案子审完已是深夜,街上寒风朔朔,行人稀少,道路的两旁堆积着污雪,屋檐下稀稀拉拉挂着的灯笼窸窣地摇晃着。许莹c刘必显c小枙等人在军士的护送下返回将军府,十几名披甲挎刀的军士脚步橐橐,声音在寒夜的街面上回荡。刘必显看着走在前面的许莹,又扭头看了看与自己并行的小枙,却见小枙脸色发白,袖中的手似是在微微颤抖,他对小枙轻轻摇了摇头。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63章 床争 杨铭在军营里忙到大半夜才回来,到垂花门时门仍然开着,雪白的led灯光从门内照出来,映得门口的青石台阶明暗交错。他步上台阶,进了棋盘门,从左边的抄手游廊进去,顺着游廊往里走,却见一个人影在暗处站着,身形纤秀,绰约动人。走近一看,却是小枙站在游廊的柱子旁。 “小枙,你在这里干什么?” “将军”小枙一声轻唤,身子扑到杨铭怀里。 杨铭楼住小枙的腰,只觉温香软玉,柔若无骨,他正要低头去寻那草莓般甜香的嘴唇,却感觉怀里的人儿在不住的颤抖。 “小枙,你怎么了?” “将军,妾身害怕”小枙的声音有点发冷。 “怕啥?打仗么?”杨铭温言安慰着小枙,“没事儿,我带兵出去转一圈就回来,没什么好怕的” 柔软沁香的红唇贴住了杨铭的嘴,丁香缠绕,让杨铭不禁打了个激灵,胳膊使劲将怀中人搂得更紧了。 “小枙,走,我们回房去”一阵拥吻之后,杨铭喘着气,将小枙半搂半抱着往正屋的方向走。 “将军,有件事”小枙偎在杨铭怀里,双臂勾着他的脖子,身子像柔弱的花枝被春风拂动。 “有啥事回房再说”杨铭一边搂抱着小枙前行,一边低头又吻住了她的嘴唇。 “将军,您回来了”游廊的前方传来许莹的声音,紧接着亮起了洁白的led灯光,那是许莹手里拿着的手机打开了手电筒。这手机是杨铭给许莹的,里面大多数无用的app都卸掉了,主要就是使用其拍照功能。许莹在处理公文时,有些重要的公文便拍摄下来作为备查,效率比手工抄写不知要高多少倍。 “哦,许莹”杨铭赶紧放开了搂抱在怀里的小枙,跟许莹打着招呼。 灯光近了,许莹俏丽的脸庞在亮光后面如梦如幻,她小跑两步,身子扑倒在杨铭怀里,双臂抬起来勾着杨铭的脖子。 “将军”许莹头埋在杨铭的肩上,轻声呼唤着。 “嗯。”杨铭手搂着许莹的腰臀部位,偏过头要去吻她。 “将军,奴家害怕”许莹吹气如兰,鼻子里喘出的热气在杨铭脖子里拂绕着。 杨铭一愣,心道今天算是见鬼了,一进门两女子就投怀送抱,却异口同声地都说害怕。 “怕什么?不就是打仗吗?有什么好怕的?”杨铭没好气地说。 “将军,奴家以前的姐妹尤三娘死了”许莹紧紧地搂住杨铭,“是她枕边人杀了她。” “哦?”杨铭吃了一惊,这尤三娘前几日他见过,就是庆贺宴那天在大堂里吵闹的妇人,杨铭对她有点印象。 “是怎么回事?”杨铭问怀里的许莹。 “奴家也不知道,将军,奴家好害怕”许莹娇声说着,丰满的嘴唇凑到了杨铭的嘴上。 杨铭哼了一声,双手捧着许莹的腰臀,深深地一阵拥吻。 “走,一起回房去”杨铭左臂搂着许莹,右臂搂着小枙,拥着两女子往正房走去。 正房里,铜盆里的炭火烧得旺旺的,满屋子盎然春意。妤黛暖好了被褥,一个人静静地守候着杨铭的回来。 外面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门开了,杨铭左拥右抱着两名女子进来房里。妤黛讶然地看过去,却见许莹脸颊菲红,满头的乌云秀发埋在杨铭的肩上。妤黛心中一凛,再看另一边,搂着的却是小枙,她大半边脸贴在杨铭的脖弯里,意态婉转,杏眼朦胧。妤黛不敢再看,赶紧低下头退出门外。 妤黛站在正房外间的门口,清丽的脸上平静如水。窗外的游廊大院夜色深沉,寒风朔朔,里间却是莺声婉转,娇喘连连。 随着一声低沉的怒吼传来,里间的喧闹渐归沉寂。妤黛身子一颤,一滴潮湿的泪水在她脸上滢滢滚落。 杨铭的头埋在小枙的肩上,额头和脸上的汗水在小枙莹滑的肌肤上黏腻着,粗重的喘息带着强壮的肩背一阵翕动。小枙脸上飞着红晕,光洁如玉的双臂挽着杨铭的肩膀,柔荑素手在他脑后轻抚着,短短的头发茬在纤柔的手心里掠过,让小枙心里一阵阵酥酥的感觉。 小枙扭过头,看了看躺在旁边的许莹,眼角挑了挑,嘴边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 许莹的脸顿时涨得通红,牙关紧咬,一双桃花眼里隐隐浮现杀机。 杨铭的喘息渐渐平息了,他从小枙身上翻滚下来,躺在两女子中间呼呼睡去。 许莹起身下了床,披上衣服,冷冷地说:“将军要休息了,我们都回去” 看到小枙没有起身的意思,许莹大声叫着妤黛。 “妤黛,你进来服侍枙少奶奶起床。” 门外传来应诺声,妤黛迈着轻轻的脚步推门进屋了。 “滚出去!”小枙拉起被角遮住香肩,冷冷地喝道。 妤黛脸色一滞,低下头退出门外。她带上里间的房门,转身出了外间来到外堂,拉开了大门。一阵寒风卷了进来,吹得她身子直打颤,妤黛咬着牙跨出门槛,站立在门口的寒风之中,任那刺骨的凉意包裹着自己的身体。 屋内过来脚步声,许莹和小枙一前一后地从里面出来,妤黛微微躬身行礼,两人却都似没有看到她一样,步下台阶,向那游廊深处走去。 正房的窗棂里透出的led灯光越来越远了,脚下的游廊地面渐渐暗淡模糊,许莹没有打开手电筒,只是缓缓地向着西厢房的方向走,小枙在后面淡淡地跟着。夜半的将军府大院里,万籁寂静,唯有两人轻缓的脚步声在游廊里回荡。 “贾小枙,那尤三娘为何而死,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许莹冷冰冰的声音在黑暗里飘散。 “许姐姐自己说过,这不关妹妹的事。”小枙淡淡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胜利者的嘲笑。 “我会为尤三娘讨回公道的。”许莹冷哼了一声,“害死她的人,自己也得死!” “哦?”小枙一声轻笑,“许姐姐有这能耐吗?” “难道许姐姐到现在还不知道,将军到底爱的是谁?”小枙的轻笑声像钢针一样扎进许莹的心里。 “老娘几个月前刚生过孩子”许莹的声音里带着无法抑制的暴怒,“贾小枙,总有一天,老娘要用铁篦子把你这身细皮嫩肉刷下来” 妤黛目送着两女的身影消失在游廊的黑暗里,转身进屋,关上门,进了里间。 房间里温暖的空气中仍然飘散着暖昧的味道,架子床上,杨铭侧着身朝里睡了,扎好的被子掀开了一个角。妤黛到床边轻轻地将被子扎好,坐到书桌边,手撑着头看着床上呼呼大睡的男人,目光里柔情无限。 只有在这一刻,这个男人才是属于她的。 “妤黛,拿茶水来”杨铭朦朦胧胧地坐起身子,眯着眼睛叫唤着。 “呃”妤黛从打盹中惊了过来,赶紧出去外面酙了热茶捧到床头。 杨铭接过茶盏喝了一口,感觉有点烫,皱了皱眉头。 “将军,您慢点喝。”妤黛从杨铭手里将茶盏拿过来,凑到嘴边细细地吹了一阵,又递给杨铭。 这次的水温很适宜了,杨铭仰头咕咚着一气喝完,将空茶盏往妤黛手中一递,一个翻身赤条条地下了床,抓起袍子往身上一披就要往门外走。 “将军,外面冷,您不要出去,小心着凉。”妤黛拦住了杨铭,“奴婢给您侍候溺器” 杨铭穿越过来很多生活习惯都还没有适应,这溺器他是不喜欢用的,平时夜里都是披衣出去到游廊边上对着花圃扫射一通了事。 “不用,我还是出去”杨铭说话间,却见妤黛捧了溺器过来,盈盈地跪在自己面前,眉眼低垂,清丽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杨铭心中一动,抬起头,闭上眼睛,尽力地去适应这个时代的生活习惯,忽然,他感到一阵温暖包裹了自己。 东方的天空露出鱼肚白,院子里的景物轮廊渐渐清晰起来,干冷的风在游廊里呼啸地吹着,几只早起的留鸟叽喳着飞过,正房里间的铜盆炭火已经微弱了,但裘被里搂抱依偎的人儿却是热情似火。 “妤黛,你真好”杨铭吻着怀里的妤黛,手在她光滑细腻的脊背上轻轻抚摸着,额头上的汗水滴滴沥下。 “将军,奴婢对您是真心的”妤黛清丽的脸容挂着两道泪痕,声音中带着些许哽咽。 “我知道,妤黛,我决不负你。”杨铭贴着妤黛的脸,将怀里的温软身子搂得更紧了。 “将军,奴婢不要名份,奴婢只愿永远服侍将军。”妤黛的声音里饱含深情。 “这,妤黛,我不能让你受委屈” “奴婢不委屈,能服侍在将军身边,就是奴婢最大的福份。” “妤黛”杨铭一个翻身又压住了妤黛,额头上的汗水滴落到她的脸上。 “将军,您一夜都没休息”妤黛娇喘着,身子微微在扭动,“奴婢不敢让将军再” “我要”杨铭对着妤黛的嘴唇深深地吻了下去。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64章 火药 杨铭一觉睡到下午才起床,也没能跑操,由妤黛在房里服侍着吃了饭,就要去大堂和军营视事。从游廊里走过,院子里屋檐和地面的积雪白晃晃的,晃得他一阵眼花,脚步都开始飘浮起来。昨夜先是跟许莹和小枙颠鸾倒凤,后来又和妤黛几番云雨,任是他强壮的军人体魄也有点发虚了。 上次皇太极送的人参得拿出来补一补了,杨铭一边走一边思忖着,这人参该怎么炮制他还不懂,等晚上回来查查资料再说。他脑子里想着事,眼睛又晃得花,一时竟没注意到游廊前面赶过来的小枙。 “将军,您要出去?”小枙拦在前面娇声问候。 “哦,小枙”杨铭定睛看眼前的人儿,却见小枙薄施粉黛,双目翦水,含羞带俏地看着自己。 杨铭心中一荡,不禁回想起昨夜搂着一双佳人的销魂滋味,体内又有了蠢蠢欲动的感觉。他伸手搂住小枙的腰,寻着那草莓般红润沁香的嘴唇便吻了下去。 “将军,奴家有事跟您说”小枙双手勾着杨铭的脖子,一边拥吻,一边说道。 “什么事?”杨铭记起昨晚回府刚进门的时候小枙就好像说过有啥事。 “那个尤三娘之死,许姐姐刑求逼供,冤枉好人”昨日刘必显询问小枙是否案发时到过牛皮巷,小枙自是一口否认,是以她明知是许莹派人杀了尤三娘,但苦于这事没法说,只能拿许莹刑求逼供来旁敲侧击。 “哦?有这事?”杨铭吃了一惊,“许莹呢?她在哪?我去问问。” 垂花门里,靠墙的窄桌上摆着一撂公文,许莹眉头轻皱,拿着一张公文细细地看着,随手去抓桌上的算盘,手伸到中途却又缩了回来,从袖中取出一个卡西欧的计算器置于桌上,染着凤仙花红的纤纤玉指在那键盘上按了起来。 阿拉伯数字最早是在公元八世纪的唐代传入中国的,名为阿拉伯数字只是因为是阿拉伯商人传来,实则这种数字符号是印度人发明的。在明代随着传教士的来华,阿拉伯数字随着西方的数学著作又有了一些传播,但是远未普及。 1969年在上海浦东陆家咀明代陆氏墓发现了阿拉伯数字写的“幻方”,也叫纵横图,它的特点是将是n2个数字排成正方形,使纵行c横行和对角线上的数字的总和都相等,六纵六横的幻方,又叫“六六图”。1985年在《考古》第6期(总第213期)由王正书执笔,以“上海博物馆”名义发表了《上海浦东明陆氏墓记述》,公布了这一发现。陆家咀在明代中期,是当时的官宦之家c翰林陆深家族的居住地,陆深及其家族墓地也都在附近。 明代的阿拉伯数字的字形和现代的写法不太一样,是以许莹按计算器键盘时还不太习惯,但她知道这种数字的便捷性较之传统的苏州码子更胜一筹,而计算器的强大功能更是算盘所不及,所以许莹仍然勉强自己使用计算器。 “夫人所用的是何物事?”候在门口的书办杨崇玉见许莹手指在计算器上按了几下,屏幕上便出现了一行数字,似乎便是那阿拉伯数字的计算结果,心中不禁大感惊奇,忍不住就问了出来。 “是将军给奴家的计算器,算数极为便利。”许莹淡淡一笑,“只是” 后面的话许莹没有说出来,她的意思是这计算器虽然便利,但实际用起来速度未必能胜过熟练的珠算,其主要的瓶颈在于键盘的输入速度不及熟手拨动算盘的速度。在20世纪80年代,电视上还经常可以看到算盘和计算器的比赛,而且结果往往是算盘取胜,原因即在于此。但自从电脑普及之后,这种比赛就没有悬念进而消失了,因为电脑数字键盘的盲打比拨算盘更快,而电子表格类软件工具的使用则使大量数字的显示和纠错比纸面更便捷。 “杨书办,今天投军的人好少”许莹换了个话题说着。 那杨书办尬然地笑了几声,便不再言语了。 自从打仗的消息传开后,这报名投军的人数便一落千丈,前两天每日都有二百余人来投军,今天来的就只有二三十人了,是以上午许莹没费多少功夫便办完了验看登记手续。 许莹将那钱粮调拨的公文用了印,又继续看下一张公文,却是实行新军制后的军官荐任名单。她眉头皱了皱,心中不禁一声冷哼。将人事任命的公文放在钱粮调拨之后,为的就是不致于使其太过显眼,官吏们的这些小手段许莹自然是晓得的。她也不说破,拿起那名单仔细地检视,却见连长的名单中赫然有谢庆元的名字,其他的职位也大抵是按她的意见列具的,还有几个人名没啥印像的,值此备战用人之际,许莹也不便过于深究,便取了印要用上。 “许莹”杨铭急冲冲地从抄手游廊跑了进来,拉着许莹的胳膊就往里拽。 “将军,奴家正忙着事情”许莹脸上一红,娇声说道。 “将军!”门口立着的书办杨崇玉冲杨铭拱手作礼,呵呵尬笑了几声,便退了出去。 杨铭不由分说地将许莹拉到抄手游廊里,“许莹,那个尤三娘的案子,是怎么回事?” “尤三娘?”许莹脸色一变,“奴家昨晚不是跟将军说过吗,她那姘夫因求欢不成,恼羞成怒杀了她” “可是”杨铭急着说:“你是不是搞刑求逼供,冤枉了好人?” “好人?哪有什么好人?”许莹哼了一声,“她那姘夫就是个吃喝嫖赌五毒俱全的坑货” “吃喝嫖赌,跟杀人又有什么关系?”杨铭正色说道:“人命关天的案子,又不是搞道德审判” “他坑骗尤三娘的钱财,又兼求欢不成,起意杀人,怎么说没有关系?”许莹脸上露出娇嗔之色,“将军干嘛这样凶巴巴的?莫非将军也是向奴家求欢不成,要杀了奴家?” 说着,许莹贴近杨铭,饱满挺拨的胸脯在杨铭的胸口蹭着,一双桃花眼里波光流动。 杨铭搂住许莹的腰臀之间,低头一阵深吻,将脸贴到她的耳边,温言说道:“许莹,判案不能意气用事,不能凭好恶成见推定他人,你先忙着,我和刘先生再去县衙看看。” 说罢又在她脸上吻了一下,放开搂抱便自出门去了。 许莹目送着杨铭出了垂花门,娇嗔的脸色缓缓地冷了下来,回头却向那内宅的方向盯了一眼,目光里一阵怨恨之色。 杨铭来到大堂里找刘必显,进了科房的门,却见刘必显眉头紧锁,背着手在房里来回地踱着步,一个书办手里拿着帐册站在太师桌前,却是那固安生员王安佩。 “刘先生”杨铭进屋拱手向刘必显打着招呼。 “将军来了”刘必显紧锁的眉头缓了缓,停住了脚步,“将军请座。来人,上茶!” 侍女小翠端着白瓷茶盏进来,双手捧着给杨铭敬上,杨铭点头接过,却见这女子素手柔柔,清秀的脸上一片温驯恭谨之色,他心中不禁一动,赶紧低下头呡了一口茶,不再去看她,心中却猛然想起那佟韵秋来。杨铭决定晚上去韵秋房里看看,也不知她大腿上的伤好的怎样了,那伤的也真不是地方,碍事。 “将军,王书办核对帐册,发现县库那边的库存有点问题”刘必显待杨铭品过茶,酙酌地说道。 “什么问题?”杨铭问道。 刘必显朝王安佩看了一眼,那王安佩便上前说道: “昨日里县库那边的盘点出来了,学生与府里的帐册核对过,别的都没有问题,唯独火药一项短少了大几千斤” “哦?是怎么回事?”杨铭接过王安佩手中的帐册翻看着问道。 “将军,您看这里”王安佩指着帐册的一页说道:“县库那边的记录,十二月廿七日有六千斤精炼硝石c硫磺被人借走,目前县库里已没有火药库存” “谁借的?借给谁了?”杨铭看着刘必显问道。 刘必显沉吟了一下,目光又看向那书办王安佩。 “将军,县库那边说是借给了绿柳巷的胡家鞭炮作坊,有将军府开具的拨单”王安佩语句清晰地说道:“但府里的拨单记录和存根里并无此项,学生已派人去县库,要他们将那拨单送过来核验,一会儿应该就到了。” “再派人去催,马上给我送来!”杨铭站起身,威严地命令道。眼下大军即将出战,顺义城里缴获的兵器装备中,这虎蹲炮c小佛朗机c三眼铳等明军常规火器都是有的,若没有火药这些装备就是废铁一堆。 再次派出的人尚未出发,县库那边的人就过来了,来的却是那老吏何如水。 “见过将军。”那何如水对杨铭一个长揖,矍瘦的脸上神态恭谨。 现在杨铭的身份跟刚进城时不一样了,他现在是朝廷正式任命的驻防游击将军,虽说这职位在赵知县那样的文官面前算不了什么,但比起何如水这样不入流的胥吏那是高出不少的。是以这老吏何如水接到将军府的传话,便亲自前来了,见了杨铭的态度也比以前恭敬得多。 “烦动何先生亲自前来,实在是不好意思。”杨铭刚进城时就在县库里碰过何如水的软钉子,他对这老吏印像深刻,是以先行客套了几句。 “何先生,这火药库存是怎么回事?”客气话说过,杨铭就直入正题了。 “将军请看,这出借火药确有府上的拨单”何如水从携带的帐册中翻出一张公文纸,递到杨铭面前。 杨铭接过一看,只见纸上绢秀的字迹写着拨发硫磺硝石的文令,文下盖有“风清月莹”印,骑缝处亦有供勘合存根的半印,纸张隐隐有一股花椒的辛香味,这是公文纸制作的时候用花椒水浸泡过以防虫蛀。 杨铭认得这纸上的字似乎是许莹的笔迹,不禁眉头一皱。按说这出借物资应是刘必显大堂这边办理手续,然后开具拨单到许莹那里核准用印,却不知这张拨单为何是许莹亲笔所书,而且出借的还是硫磺砂石这样的军火物资。 “刘先生,你看”杨铭沉吟片刻,将拨单递给一旁的刘必显。 刘必显接过看了看,略一沉吟,便对那老吏何如水说道:“何先生,请先到花厅用些茶点” 那何如水何等精细之人,这火药库存的问题原本就与他不相干,现在见到杨铭和刘必显两人的神色表情,心里便知是将军府自己出了问题,他自是不愿趟这浑水,当即就唱个诺,随着大堂的差仆往花厅去了。 “将军,这拨单似乎是许娘子所写”事情都摆到这个明面了,刘必显自然不可能说自己不认识许莹的笔迹,那也太过做作了。 倒是那书办王安佩听到刘必显此语,心中却是一惊。他在将军府谋到这书办的职位原是托许莹之力,入职后便兢兢业业地操持本份,唯恐自己办事不力有损荐主的脸面。这些天他日夜加班清理核对帐目,发现了火药库存的问题,原本还以为是小功一件,却万万没想到自己查出的问题居然牵扯到许娘子。 “来人,去把许莹找来!”杨铭沉声说道。 “依学生看,还是请将军先回府里问问情况。”刘必显将拨单递给杨铭,沉吟着说。 “不用!既是公事,就在这大堂里说。”杨铭摆摆手,又对王安佩吩咐道:“请王先生去军营带一队兵丁,去那绿柳巷查一查这批火药的下落” 刘必显见杨铭处事利落果断,心中不禁泛起几分欣慰,这将军虽然宠爱女色,但办起正事来却不糊涂,也算是难能可贵了。 “小翠,你去垂花门请许娘子过来大堂”刘必显唤了小翠吩咐道。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65章 脂粉 趁着小翠去垂花门找许莹的时间,杨铭向刘必显问起了尤三娘命案的事情。 “刘先生,那个尤三娘的命案是怎么回事?” 刘必显略一沉吟,便知是小枙在内宅告了枕边状,此事与他毫无瓜葛,他也没必要替谁曲饰,便说道:“死者尤三娘是进城的难民,在城内并无亲眷族人,因与许娘子交好,故知县赵大人允许府里以亲眷身份听审。” “只是许娘子因尤三娘之死悲愤太过,辨凶太急,以刑讯逼认尤三娘之姘夫为凶手,未免欠妥” “先生的意思,凶手实另有其人?”杨铭问道。 “尤三娘的孩子曾目睹凶手行凶,即指凶手另有其人,并非是那姘夫。”刘必显说道。 “什么?”杨铭吃了一惊,这有人亲眼目睹行凶现场的案子居然还能办成错案,确实有点颠覆三观。 “那孩子才七八岁,心智未全,若说那姘夫积威之下,令其不敢直言,也非绝不可能之事”刘必显沉吟着说道:“尤三娘已死,那孩子便成孤儿了,学生已与县衙那边说好,将那孩子收入孤儿营中,也算是功德一件。” “如此甚好。”杨铭点头道:“修建学堂的事请先生督促一下施工进度,争取能元宵之后开学。” 这些俘人中的孤儿有几百名,大的不过十二三岁,小的只有七八岁,时下刘必显将他们安排住在大食堂里,杨铭说过待大食堂后面的房子建好了,便作为学堂让这些孤儿住进去读书识字,培养成材。 “恐怕不容易。”刘必显踟踌着说道:“那些修建房子的工匠很多都要应征随军出战,学堂的施工进度难免会受影响” 杨铭也一时无语,兵部的这纸出兵令将他的很多计划都打乱了。 “将军亦不必多虑,学生尽量两边料理周全”刘必显安慰着杨铭。 “嗯,有劳先生了。”杨铭说:“尤三娘案子的事,请先生去找一下县衙那边,或者发个公文过去,务必请县衙那边慎重审理,绝不能办成冤假错案。” 刘必显点点头,县衙既然允许许莹以死者亲眷名义听审,那么这案子就算是涉及驻军家属的案子,将军府给地方县衙发文协调办案是名正言顺的事情,而且这种发文是用游击将军的关防印,不必用许莹的风清月莹印,他操作起来也方便。 两人说着话,茶已用过了两盏,却仍不见许莹过来,刘必显看出了杨铭的焦急,便让小翠再次去催请。 不一会,小翠便过来回话了: “将军c刘先生,许少奶奶到内宅给孩子喂奶了,少奶奶说喂完孩子再过来” 小翠说着,清秀的脸上飞起一抹红晕。 “喂孩子?她不是请了奶娘么?”杨铭不满地说。 刘必显笑着对杨铭说:“许娘子一个妇道人家,又带着孩子,行止多有不便,将军还是回府去问吧。” 杨铭知道许莹这是跟他杠上了,她既不肯过来,自己也不想就这么过去。 “不用,我就在这等。”杨铭语气强硬地说。 刘必显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从怀里摸出白瓷烟斗。杨铭一看到这玩意,烟瘾顿时上来了,立马掏出香烟,递了一支给刘必显,自己嘴里也叼上一支。 “刘先生,抽这个。”杨铭掏出zipp一打火机,叮的一声打出火苗,给刘必显点上火。 “将军手里的这些物事实在是巧夺天工”刘必显抽了一口烟,将那卷烟拿在手中看了看,又盯着杨铭手里的打火机说道。 “凑合”杨铭吐着烟圈,将手中的zipp一打火机往刘必显手里一递,“先生若是喜欢,便送与先生吧。” “此物贵重,学生受之不敢。”刘必显接过zipp一,模仿着杨铭的手法叮了两下,火苗便窜了出来,再将那盖子一按,火苗立时便关闭了。他拿着这个铜质的形似骨牌的玩意正反看着,目光里满是赞叹欣赏之色。这打火机用起来比那火镰方便程度可是强多了,而且这打火机的铜质表面还隐刻着精美绝伦的花纹图案,本身就是一件极精致的艺术品。自然,刘必显不会知道这花纹都是现代机器批量制造的,并非手工雕刻而成,若是纯用手工雕刻,恐怕这zipp一打火机在现代也没多少人买得起了。 “没事,先生尽管收下,这玩意我还有”杨铭是zipp一爱好者,各种版本的zipp一打火机收藏了一二十个。 “而且,我打算仿制一批”杨铭心中又艾叹起兵部的出兵命令了,“只是现在要带兵出战,没功夫弄这事。等我出征回来,便设法试制。” 这打火机的制作只要知道了原理,在这个时代是没有太大难度的,至多不过是比现代工业品在质量性能和使用手感上差一些罢了。 “不知这玩意可以卖到多少钱一个?”杨铭问刘必显。 “这个”刘必显将那打火机在手里称了称,“几两银子总是要的,或许更多” 明末清初,烟草传入中国,火镰更是成为重要的生活用具,不仅家居必备,还增加了随身携带c随时取用的需要。而一些世族贵胄c富商大贾为了彰显身份和富贵,用金银或白铜制作火镰的持把,上面雕饰各种吉祥图案,或者镶嵌玛瑙c红珊瑚c绿松石之类的宝石,使之炫目耀眼。一些悬系火镰的绳带,也是用银子打造连缀而成,极显奢华之气。在不同阶层的社会生活当中,火镰于实用性之外,还有着身份道具的作用。是以当时上好的火镰价格本就不菲,而这打火机较之火镰更贵一些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有点贵”杨铭皱皱眉头,不过随即便释然了。这打火机就当奢侈品卖好了,普及性的取火工具还是得靠火柴。他前日已经打印出了火柴的制作资料,待出征回来就组织试制和生产,争取以廉价和便利占领市场,赚取利润。 两人抽着烟天南海北地聊着,刘必显还不时处理一下公务,不知不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将军今日就在大堂吃饭吧。”刘必显说:“还有那老何,一起吃个便饭” 衙门大堂有小厨房,供应那些当值的书办c差仆们一顿饭,刘必显自己也经常是在大堂吃过饭了才回去。 说话间,外面过来急骤的脚步声,却是那书办王安佩急冲冲的回来了。 “将军c刘先生”王安佩脸上表情复杂,欲言又止。 “情况怎么样?火药找到下落了吗?”杨铭问道。 “那些火药”王安佩言语之间有些犹豫,顿了顿才说道:“胡家鞭炮作坊借去的六千斤火药并没有用来制作鞭炮,而是卖给了晋商” “这是怎么回事?”杨铭一下坐直了身子。这晋商是后金扶持的商业力量,他们从中原走私粮食c铁器c军火c军用物资卖给后金,乃至为后金探取军事经济情报,充当细作。这火药卖给晋商,就等于是卖给后金军了。 “学生和军营的谢队长带着人一起去绿柳巷仔细查问过,他们是以制作鞭炮烟花的名义借取的火药,但实则是高价卖给晋商,上月二十八日夜运出城去” 王安佩看了看杨铭,继续说道:“学生为此提了五凤绸缎庄的王掌柜问过,这批火药是直接运到北京城下的后金军里了。” 说罢,王安佩轻吁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坦然的表情。虽然此事与许莹有些瓜葛,但事关重大,他仍是如实禀报,而不愿遮掩曲说。 “他妈的!”杨铭想起了廿九日那天皇太极大军在广渠门攻击北京城的情景,那天他在无人机的视频里看到,后金军炮火冲天,给北京城的守军造成了很大的压力和不少的杀伤。 “刘先生,县衙那边的冤案尽快去办”杨铭起身对刘必显拱了拱手,“饭我就不在这吃了,你们留老何一起吃饭吧。” 说罢便急冲冲地出了科房,往后宅方向去了,留下的刘必显和王安佩对视一眼,两人一时默然无语。 进了垂花门,从抄手游廊出来,院子里的一些房屋已经掌起了灯,许莹的西厢房里led洁白的灯光从窗棂里透出来,在其他房间透出的油灯或蜡烛的昏黄灯光中,如众星捧月一般,彰显着她在这后宅里的地位。 杨铭推开房门,不理会如画的打躬行礼,径直入到里间。却见灯光之下,许莹坐于梳妆桌边,怀里抱着孩子,半露酥胸正在给孩子喂奶。她的身子微微摇晃着,手抚着孩子的背,嘴里轻声吟唱呢喃,眉眼低垂,目光里慈爱无限。 杨铭不禁想起初遇那夜,这小娘子抱着孩子被军士从俘人队里带进帐篷时的情景,心中不禁一酸,一腔怒气顿时无法发作,便拖了凳子坐在许莹身旁,静静地等她。 “将军这是来兴师问罪的么?”许莹抬起头,柔柔地对杨铭一笑。 “许莹,那尤三娘的案子我要刘先生去县衙协调,请县衙那边务必仔细查办,万不可冤枉无辜。”杨铭低声说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不必太过悲伤,也不要太过心急,乱认凶手。只须待以时日,相信真凶必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许莹没有答话,脸上露出一丝哀惋之色,低下头又去看怀里的孩子。 “还有,那六千斤火药是怎么回事?” “将军,那出借火药的事,原是奴家行事不周。”许莹低着头说:“那胡家大娘借火药只是去制鞭炮烟花,只须过完年了,他们就会还回来。” “奴家实在没有想到将军这么快就要领军出战,以致军队没有火药使用,若将军因此而作战失利,奴家实在是万死难辞其疚。” 说话间,一滴泪水从许莹脸上掉落下来,落到她雪白的胸脯上,像一颗透明的珍珠在高耸的沟壑里滢滢沥下。 “唉,这倒不至于”杨铭不禁心中一阵怜惜,“那些火药本来也起不到多大作用” “只是,那些火药并不是去做什么鞭炮烟花,而是被卖给鞑子军了。上次北京城下的炮火,你还记得吗?” 许莹身子一震,抬起头来眼睛睁得大大的,满脸的谅讶表情。 “将军,奴家,奴家确实不知道”许莹声音中带着颤抖,泪水从眼框里涌了出来。 “好了,许莹,以后注意就行了。”杨铭站起来,弯腰吻着许莹的眼睛,泪水吻在嘴里一阵淡淡的苦涩味道。 “你早点休息吧。”杨铭轻抚了一下许莹的头发,迈步走出房间。 “将军”许莹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奴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杨铭回过头,却见许莹目光如水看着自己,楚楚动人的脸容里带着几分哀惋,几分依恋。 “我知道”杨铭冲许莹笑了笑,“许莹,我喜欢你,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 杨铭走出房间,迈下台阶步入游廊 “奴婢恭送将军”如画急急地在后面跟着,声音中带着些许喘息。 夜晚的寒风里吹过来细细的幽香,杨铭回过头,却见如画纤秀的身影站在门口映出的灯光之中,下巴尖尖的网红俏脸背着光,似是加了一层滤镜,越发显出几分朦胧迷离之美。 “如画”杨铭轻轻唤了一声,握住如画的手将她拉到游廊的黑暗里。 手心里的纤纤玉指柔柔凉凉的,杨铭将如画搂进怀里,顿时感觉到两团结实的突起贴着自己的胸口,那种尖挺的感觉直往自己的心里钻。 杨铭双臂用力将如画搂得更紧了,低下头去亲吻她嫣红柔嫩的嘴唇,他感觉怀里的温软身子一阵颤抖,柔如花瓣的双唇张开了,丁香缠绕,齿间流香。 暗夜里的良久拥吻,如画的鼻尖上渗出了细小的汗珠,杨铭将那汗珠都吻净了,感觉咸咸的,甜甜的。 “如画,你回去服侍许莹吧,等我出征回来”杨铭在如画耳边轻轻地说。今天他不能把如画带走,留下许莹一个人在这西厢房里。 “将军,如画永远等着您。”如画的声音中带着颤栗和喘息。 目送着如画的身影进了房间,杨铭在黑暗中顺着游廊行走,他要绕经垂花门,去东厢房那边看看韵秋。 西裙房的窗棂里亮着昏黄的灯光,里面睡着大通铺的女子们叽叽喳喳地说着话,杨铭忍不住朝那窗户多看了几眼,却闻到隔窗飘来的一阵脂粉香气。他心中一荡,悄悄地凑近那窗户往里看。 因为天寒的缘故,窗棂上细密地糊着窗纸,没有留下任何缝隙。杨铭心痒难熬,学着电视里的方法伸出舌尖舔那窗户纸,湿湿柔柔地舔了几下,果然舔开了一个洞。他凑近了往里看,视野里却只能看到部分的场景,只见屋内点着几支蜡烛,有些女子已经在通铺上睡下了,有些女子还在烛光下缝制军衣。夜尚未深,睡下的女子跟那些没睡的女子叽叽喳喳地说着话,间或互相发出几声轻笑和虐骂。 视野正对面的一个女子穿着薄薄的衣衫偎坐在床上,长长的秀发披散着,似乎是刚洗过尚未干透。那女子拿着木梳一下一下地梳着,梳过的头发从肩上搭下来,搭在胸前薄衫下高耸的突起上,缕缕青丝随着女子手上的梳头动作轻轻摇曵着。 那女子似乎感觉到了窗户外面的异样,惊讶的目光向着杨铭的方向看过来,一双晶莹剔透的大眼睛在烛光的映衬下水汪汪的,随即却脸上一红,将那搭在胸前的秀发在手指上一圈圈的缠绕着,一时竟然娇柔无限。 杨铭感到自己的呼吸开始急骤起来,内心里一阵悸动,他有一种冲动要一把砸破这层窗户,扑进房里,将这女子深深地搂进怀里,搂进自己的身体里。 躺在旁边的女子似乎发现了这女子的表情变化,叽叽喳喳地跟这女子说着什么,这女子脸上露出娇嗔,将那挽着头发的手放开了,侧过身轻笑着打了旁边的女子几下,缠绕在手指上的头发失去了拉挽,一圈圈地散开了,在她胸前形成曲卷的波浪线。 嘻闹过后,旁边的女子侧过身睡了,这女子又转过脸看向窗户这边,片刻间,目光里露出了失落和迷茫。 我还在这里!杨铭的额头在窗棂上蹭着,心里在大声的呼唤。 忘不了江南古巷那把纸雨伞, 放不下千年等待的这份情缘。 今生你我相遇虽然太晚太晚, 早已把你深深刻在我的心间。 你是否听到了我的呼唤, 你是否也同样把我思念, 倾尽柔情守着三世诺言, 在梦里感受相思的温暖。 那女子显然是感觉到了窗棂上的动静,猛地咬紧了嘴唇。终于,她低着头左右睨了一眼,掀开了被子,双手撑着床铺,两腿的膝弯拱着,一下一下地从通铺上往外挪了出来,下床趿了鞋子,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杨铭看到女子离自己的目光近了,薄薄的衣衫遮不住玲珑有致的身材,袅袅婷婷地从窗户边走过,肩后乌黑的长发消失在他追随的视野里。 他从窗户边离开,在游廊里望着房门的方向,只听吱呀一声,门开了,昏黄的光影里,薄衫长发的女子走了出来,将门带上,细细的碎步从台阶下来,站到游廊的黑暗里。 杨铭向着那女子走去,他知道女子能看到窗棂光晕里的他,但他却看不到女子的表情,只能隐约感觉到女子的身影在黑暗里微微颤抖。 人近了,杨铭一把将游廊里的女子横抱在怀里,轻盈得像一片羽毛。隔着薄薄的衣衫,他能感受到女子滚烫的体温,还有刚洗过的头发上散发出来的清香。 “你叫什么名字?”杨铭轻声地问女子。 “回将军的话,奴婢叫越音。”女子伸出手臂勾住杨铭的肩,轻柔的声音里带着颤栗。 “到我的房间里去睡好吗?” 越音没有说话,只是将脸埋到杨铭的肩窝里,点了点头。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66章 新宠 妤黛听到门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这脚声步似与杨铭平日回来时的脚步声不太一样,正疑惑间,却见杨铭横抱着一个女子跨进屋里。那女子薄薄的衣衫,柔婉的身子横躺在杨铭的怀里,脚上的鞋子掉了一只,露出雪白晶莹的脚如脂如玉,脚背上隐隐映着几条青筋。她双手勾着杨铭的肩,脸朝里深深地埋在他的肩窝里,一头乌黑的秀发从肩上垂下,像瀑布一样飘荡着。 妤黛先是一愣,随即心里一阵酸楚,适才她一个人在屋里等着杨铭回来,心中仍回荡着昨夜两人的缠绵温存,夜盼郎归,没想到盼到的却是郎抱女人归。 心中纵是千回百转,脸上却仍是平静如水,妤黛退出房间将门带上了。杨铭将怀里的女子放到床上,女子的身子柔柔地躺下,尚未干透的秀发贴到床上,在枕头和床单上落下淡淡的湿痕。 杨铭趴到越音身上,紧紧地搂着她,去吻那嫣红柔软的嘴唇。他贴着越音的脸,一阵柔滑细腻的感觉,越音微湿的头发在他脸庞掠过,柔柔的,凉凉的,香香的。 四唇相依,越音的舌尖从齿间探了出来,舐吻着杨铭,香甜柔腻的感觉让杨铭心里打着颤,他的呼吸一阵急骤,鼻子里呼出的热气拂得越音脸上的头发丝都在颤动。 “越音”杨铭呼唤着女子的名字,褪了衣衫,立时共赴巫山云雨。 早上的军营里一片忙碌,各处的空地上堆放着粮草c辎重和器械,外面还有源源不断的运送物资的大车开进来,一群群的军士们将分发的物资整理打包,准备出兵时装运。不见了几天的太阳露出了头,阳光照在屋檐和地面的冰雪上闪闪发亮,气温却更加冷咧了,忙碌的人群嘴里呵出的白色雾气在寒冷的空气里滚滚飘散。 一队军士在一营四连连长谢庆元的带领下跟着杨铭走出辕门,来到校场的箭道上。现在顺义军经过扩招已经有一千三百多人,编为一个团三个营十二个连,其中一营第四连是以弓手队为骨干扩编而成的,谢庆元在许莹的关照下刚刚得到了连长的职位。 “立正!”谢庆元一声大喝,二十名军士在箭道旁挺胸而立,目视前方。这段时间来因为场地限制不能开展战术训练,平日里军士们就是练练军姿,这立正稍息算是都弄会了。 “将军,人员集合完毕,请您指示!”谢庆元对杨铭躬身抱拳吼道。 杨铭点点头,“今天挑选大伙出来训练,是练投弹,大家一定要谨慎小心,一定要按我教的技术动作来做,绝不可有任何差池。大家听明白了吗?” “是!”二十名军士连着谢庆元一起抱拳吼着。 杨铭将地上的一个麻袋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形似苹果的铁球,这玩意就是前日里找铁匠按着67式手雷模样打制的训练弹,里面是空心的,重量和67手雷一致,外形则有八分相似,上面的夹子和拉杆也都有模有样,虽说跟实弹比起来还是有差距,但作为示意训练也勉强可以了。 “大家都看好了”杨铭拿着训练弹在军士队列前来回地展示卸掉保险夹,拔出保险销,弹开保险杆的动作和过程,待众军士都看清楚明白了,然后才开始示范投弹。 在一队军士的注视之下,杨铭将手雷的保险销一拉,鼓足力气向前掷出,随即人便往地上一趴,那铁球在空中飞过一道弧线,重重在落到地上,从箭道的距离标志看差不多有五十多米。 围观的军士们发出一阵轰笑之声,这笑声倒不是嘲笑投弹距离的远近,而是杨铭投弹离手后狗爬式地趴在地上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投掷67手雷的及格线是40米,按美军作战条令规定,投弹后要卧倒,避免被爆炸的弹片杀伤。虽说67手雷的杀伤半径只有15米,但这是指有效杀伤,实则零星的弹片有时甚至可以飞出四五十米开外,如果投了弹站着伸着脖子看,万一这弹片飞过来割到脖子,那你的脑袋就不保了。 杨铭黑着脸爬了起来,目光向那些轰笑的军士扫视一眼,那些人立即就闭上嘴不敢再笑了,脸上的肌肉因为忍耐而抽动着。 “这个卧倒的动作就算了”杨铭决定让他们都投得更远一些,免得在冷兵器战场上一投一卧倒,像个傻逼。 “现在大家按顺序一个一个投,反复练习,投的越远越准越好”杨铭命令道:“投的好的,本将军有赏!” 二十名军士加上谢庆元,一人领到一个训练弹,这小苹果发到每人手上,军士们都好奇地细细打量着,一阵交头接耳的议论声。 只听铛的一声,虽然事前已有过杨铭的再三强调,还是有一个军士将手雷的保险销拉开了。 杨铭一个哆索,条件反射式地卧倒在地,一众人愕然地看着抱头趴在地上的杨铭,不知他吃错了什么药。 “他妈的!”杨铭回过神来这玩意只是训练弹,不会爆炸,蹭地跳起来冲那个拉开保险销的军士怒吼着,“来人,拖下去,关禁闭” 话音未落,又想起那禁闭室不知道建好了没有,他便改口道:“拖下去,罚做五十个俯卧撑!” 这俯卧撑在除夕联欢晚会上就有军士被罚做过,怎么做基本上大家都知道,那军士被杨铭的怒火吓得直哆索,赶紧去一边做俯卧撑了,其他的军士则是面面相觑,不知将军为何发这么大的脾气。 不过终究是没人敢再拉开保险销玩了,军士们按着杨铭示范的动作要领,一个一个地在箭道上投掷训练弹。这些经过精挑细选的军士要么是弓手,要么是使用大斧等投掷兵器的,臂力惊人,铁球从他们手里掷出去,在空中划过长长的弧线,远远地落在前方的地上,最近的距离都在五十米以上。 “不错,继续练!”杨铭沉着脸喝道:“不仅要投的远,还得投的准!” 手雷的最远投掷记录在一百米以上,但那是运动员级别的,一般军人做不到。杨铭的设想是只要这些军士能投个70米左右,那就可以在后金军的弓箭有效杀伤距离之外作战了。 投完弹的军士们跑出去捡拾落在远处的训练弹,那谢庆元脑子灵光一现,便凑近杨铭身边说道:“将军,可否一头站十个人,互相对着投,就不用跑出去捡了” “办法是好,可是那保险销怎么办?”杨铭冷冷地说。 “军士们投弹前都把保险销拉下来了,捡了近处的弹,可以再插回去”谢庆元说:“然后再拨保险销练习投弹。” 这也算是个办法,但杨铭还是放心不下那保险销,若是让这些军士插插拨拨的,搞成习惯了,拿到真弹这么一插一拨,那就危险了。 杨铭将这顾虑对谢庆元说了,谢庆元口中称是,却仍忍不住问道:“将军,标下实不知这拉拨保险销的动作为何如此重要?” “这玩意一拨,就”杨铭做了个爆炸的手式,“就轰,炸了,周围的人都死了” 谢庆元脸上神情变幻,似是不太相信这小小玩意竟有如此威力。 杨铭心中无奈,忍不住就想拿个实弹扔给他们看看。他四下看看周遭的环境,这箭道不过三十来米宽,一百几十米长,周边就是难民窝棚,实在不好扔实弹。扔得近了,自己的安全得不到保证,扔得远了,落点位置又得不到保证。三角洲部队的士兵能在五十米开外将手雷扔进建筑物的窗口,可人家那是精英特种部队,杨铭是炮兵,扔个五六十米是可以的,但准确度就不能保证了。 “你们先这么练着,等会去城外扔个实弹试试。”杨铭对谢庆元说:“不是说这两天经常有鞑子哨骑来城外窥探么,你去问问城头的守军,看哪儿有鞑子哨骑的,咱们去炸他娘的。” 自兵部下令顺义军出战后,估计后金军方面也得到了消息风声,这两天来顺义城外窥视侦察的后金哨骑明显增多了。对这些后金哨骑,城里的人也没啥好的办法。你若是派兵出城去攻击,派的兵少了不一定打得赢,派的兵多了,他便跑,而且他跑你还不敢追,万一有埋伏那就是有去无回了。 韵秋披着裘衣在游廊里缓缓散步,她腿上的伤已经好了很多,可以进行简单的运动了。游廊里迎面有两个女子经过,她们看到韵秋便低了头侧身而行,待韵秋走过去了,两女子扭过头来,冲跟在韵秋身后的苩薇撇撇嘴,苩薇脸上一红低下了头,那小嘴巴也噘了起来。 “苩薇,你去看看那边是什么情况。”韵秋冷冷地对苩薇说,冷艳的脸上似是挂着冰霜。 苩薇抬头看过去,只见对面的游廊里,三两成群的女子望着正房的方向,似是在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什么。苩薇快走了几步,从游廊下到横向的直道里,没走几步,便远远地看到正房门口的台阶上,一个女子正在洗着头发。那女子穿着薄薄的衣衫,胳膊上的袖子挽得高高的,侧着头将乌云似的头发浸在冒着热气的铜盆里,洁白如玉的手臂抬起来轻轻搓揉着,头发上泛起的白色腻子泡沫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亮。 “她是?”苩薇到了西边的游廊里,凑近人群里寻着相熟的姐妹问道。 “不就是那个越音呗,以前跟你住一间裙房的”穿着绛色比甲的阿菁白了苩薇一眼,“怎么,才侍候了那个贼婆娘几天,就连姐妹都不认识了?” “阿菁姐姐,我知道是越音。”苩薇噘着嘴说:“我又不是问她名字” “人家是将军昨晚从西裙房里抱过去的新宠”阿菁撇了撇嘴,“只怕越音这两个字以后也不是你能叫的了。” “将军昨晚到过西裙房?”旁边的一个女子惊讶地说:“怎么咱们都不知道?” “你又不跟她住一间裙房,人家又没敲锣打敲的,你怎么能知道。”阿菁不屑地说。 “玉梅,你跟她是住一起的,还是挨着睡的,你知道不?”那女子又扭头问身边的另一个女子。 那玉梅咬着嘴唇,眼里露出一丝哀惋和悔恨的神色,却终是摇了摇头。 “大家都不知道,你是咋知道的?”那女子不甘心地问阿菁。 “我啊,听人说的呗。”阿菁哼哼了几声,“我听人说啊,那位枙少奶奶,今天气的早饭都没吃” 一众女子都吃吃地笑了起来,浑没注意到游廊里走过来的小枙和迎眉。 “这有啥好气的?”苩薇的声音里也带着不屑,“她又不是正室” 话音未落,她便愕然地发觉身边的笑声瞬间消失了,那些女子们一个个低着头退到游廊边上。 “掌嘴!”小枙冷若冰霜的声音传了过来。 女子们都大气不敢出,目光看着自己的脚尖,惟恐这掌嘴的目标落到自己头上。 迎眉犹豫着上前两步,看着面前的这几个女子,心里暗自叫苦,这些话本来就是她告诉阿菁的,现在却被小枙听到,若是真追问起来,恐怕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小枙只说掌嘴,并没有说具体的对象,迎眉跟阿菁交好,自是不会去打阿菁,这苩薇出言不逊,那便只好打她了。 迎眉抬起右手,左手挽住右手的袖口,对着苩薇的脸啪的一巴掌打了下去,苩薇粉嫩的脸上顿时现出了几道红红的掌印。 “再掌!”小枙冷冷地说。 迎眉踟踌着再次抬起手臂 “住手!”韵秋拖着伤腿从直道上一瘸一拐地跑上游廊,冷艳的脸上柳眉凤目含着怒,“不许打她!” “迎眉,掌嘴!”小枙并不去看韵秋,冷冷地对迎眉喝道。 迎眉咬咬牙,举起的手臂对着苩薇再次挥下。韵秋一个箭步上前,半空中扭住了迎眉的手腕,稍一使劲,迎眉便扑咚一声摔倒在地上。 “贼婆娘!”小枙气得身子直发抖,盯着韵秋大声叱喝道:“来人,给我拿下!” 游廊里站着的女子和院子里四处围过来看热闹的女子大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挪动脚步,只是那几个住在东裙房的女子冲着韵秋围了上去,扯袖子的,拉胳膊的,推肩膀的,打脑袋的,乱哄哄的挤成一团。 一个女子伸手去挠韵秋的脸,手还没伸到门面,便被韵秋握住了胳膊,用力一扭,那女子吃疼杀猪般地大声叫了起来。另一个女子抓住了韵秋的衣领,却被韵秋左手一拳打在肩上,呯的一声这女子蹬蹬地退了几步,身子撞到墙上,鼻子里发出吃疼的的闷吭。又有一个女子从后面抱住了韵秋的腰,韵秋扭身一甩,大腿的伤口一阵疼痛传来,腰使不上劲,竟然没有甩脱。 两边的两个女子趁着韵秋腰身被抱,一左一右地扑上来,双手在韵秋的头上颈上一阵抓挠,韵秋挥臂去挡,前面那个撞到墙上的女子却又冲了上来,尖叫着拍打韵秋的胸口。 若换作平日,以韵秋的身手,要对付这几个小娇娘原本不是什么难事,但她现在腿上伤势未愈,行动不便,步法不能施展,被这几个女子围着一顿扭抱乱殴,竟一时无法脱身。游廊里,打斗声,尖叫声,哭声,骂声,响成了一片。 这边正打得难解难分,垂花门里,一队身披皮甲,手持长柄眉尖刀的军士从屏门两侧的侧门冲下直道,脚步橐橐,向着院内叫喊声的方向疾速奔去。 自上次杨铭遇刺事件后,刘必显增加了将军府的警卫力量,不仅大堂门前增加了守卫的军士,府后的小巷和两侧也设置了岗哨和流动巡逻,整个将军府有一个排的武装力量保卫。后院的打斗消息传出来,立即触发了紧急防卫机制,那警卫排长惊惶之下,迅速带着战斗班冲入府中救卫。 及至队伍冲到游廊里,却见一群女人围成一团在叫骂斗殴,地上散落着钗环首饰,还有几只绣花鞋,有的女子在打斗中扯破了衣衫,香肩半露着,口中兀自骂个不停。那些军士一个个面面相觑,手中挺着的长柄眉尖刀垂了下来,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67章 投弹 一行二十三人从城墙上用绳子缒了下来,这种体验对杨铭来讲还是第一次,人是装在竹制的筐里吊下来的,感觉远不如攀岩刺激。这二十三人中,除了二十名手雷掷弹兵,剩下的三人便是杨铭c谢庆元和丁有三了。 杨铭带着谢庆元和掷弹兵去城外炸后金哨骑,本没打算叫上丁有三,但作为军营总官的丁有三听说杨铭要带人出城作战,深感此事重大,急忙要求带兵随行。可杨铭这次是要拿后金哨骑给掷弹兵练手,肯定不能带大批人马出城,那样动静太大,还没接近人家就跑了。按杨铭的意思,本来没有必要让丁有三随同行动,但丁有三执意要求随行,杨铭也只能由着他了。 据城头警戒的军士报告,城东二里开外的树林里隐藏着一队后金哨骑,人数应在五六人左右。出发前杨铭在城墙上用望远镜观察过,树林里果然有人马的动静,此时似乎是正在吃饭,于是便立即带人缒城出发。 一队人缒下城来,悄无声息地冲着树林的方向潜行。明代的二里大约相当于后世的1100米左右,如果道路良好且全速跑的话大概四分钟可到,按后世的大学生体育标准,1000米跑4分30秒及格,3分25秒优秀,但杨铭带的队伍都穿着皮甲,带着兵器,路面环境也不佳,而且路径也不是直线,还要注意自身隐蔽,是以潜行了七八分钟才摸到树林附近。 “去几个人把他们引出来”杨铭看着百米开外的树林对谢庆元说。在树林里不便开展行动,更不便投弹,要是手雷碰到树上弹回来,那就掉大了。 谢庆元目光对身边的两个军士示意了一下,那两个军士脸色顿时有点发白,加上刚才一路疾行的气喘尚未完全平复,那模样神态颇为难堪。 “别怕,有我在!”杨铭温言安慰着他们。 杨铭的种种神奇传说在军营里早已是如雷贯耳,有了他这根主心骨发话,果然那两个军士的畏惧之色去了一大半,两人出列跑了过去,在树林边上大声叫骂了起来,对树林里鞑子兵的娘反复问候着。 那五名鞑子哨骑正在树林里坐在地上就着皮囊里的水啃干粮,一顿饭还没吃完,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叫骂声,那鞑子兵一惊,起身作势就要上马逃走。及至看得清了,才发觉外面就只两个军汉,后面百步之内远远的列着二十来个明军,而且还都是步兵,看装备也只是带了短刀,连长枪都没携带。那鞑子兵头目顿时就乐了,原来这些明军竟然是自己来找死的。 看清楚了情况,鞑子哨骑自然也就不惊不惧了,竟不理会树林外面明军的叫骂,悠悠然吃完干粮,把嘴角的油一抹,提了兵器牵着马出了树林。 那两个叫骂的明军看到后金哨骑要出来,调头就跑,后金哨骑也不急于追赶,出了树林上马,五骑紧紧地列成一排,为首的头目满语一声怒吼,五骑挺起长骑,马蹄卷着雪,得得地向着杨铭等二十三人冲去。 说时迟,那时快,百米距离,战马起跑加上冲刺也就十几秒的时间。眼看着对面的后金骑兵急速冲来,丁有三脸上肌肉扭动,心里直打鼓,万一杨铭这手雷无效,凭他们这二十几人,手里连根长兵器都没有,根本就只有被后金骑兵的长枪屠杀的份。 “大家看好了!”杨铭一声大喝,将手雷往谢庆元手里一递,“谢连长,上前示范投弹!” 谢庆元牙关一咬,上前两步,将手里的67手雷保险栓一拉,迎着对面冲上来的后金骑兵投掷过去。此时后金五骑已经冲到了前方七十来米的距离,骑兵脸上的横肉和凶悍目光都能看得到了,战场环境毕竟和靶场不同,谢庆元这一投竟然是大失水准,力气虽大,角度却投得高了,原本在箭道练习时能投六七十米的,此时竟然只投了个五十来米。 也是活该这几个后金兵倒霉,那手雷在空中高高坠下,这五骑后金兵疾速前冲,刚好冲到手雷落下的位置,手雷还没坠地,引信时间就到了,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冲上来的五骑后金兵顿时人仰马翻,邻近爆点的两匹马甚至炸得腾空而起,马匹带着人在空中打了个转横落地面。 丁有三c谢庆元及二十名军士看得目瞪口呆,激动震憾之下,身体都在颤抖了。 “上去看看。”杨铭沉声命令道。 二十来人冲了过去,只见倒地的战马伸腿哀鸣,三名后金军当场已被炸死,尸身上的胳膊都不齐全了,还有两人身躯中了弹片的,虽然手脚还在,但都痛苦地在地上抽搐扭动,眼看是活不成了。 “怎么样?牛逼不?”杨铭瓮声瓮气地对军士们进行现场教育,“这保险销不能随便拨,拨了之后两个呼吸之内就会炸” 考虑到这些人对秒没有概念,杨铭只能用呼吸来说明时间,一般成人一分钟呼吸16至20次,一次呼吸也就是3秒左右,67手雷的引信时间是4一5秒,所以务必要在一个呼吸之内投出。 “牛逼!”众人脸色发白地回答着。 从城外回来,丁有三调派了军士拖着车出去打扫战场,将那死马伤马拖回来,又留杨铭在军营吃过午饭,饭后便陪着杨铭一起在军营四处巡视。 看着军营各处忙碌不断的军士们,杨铭不禁心中一阵感慨。眼前的这些军士年龄大的不过三十,小的只有十六七岁,此次大军出征,难免会有伤亡,很多人出去恐怕就不能活着回来了。杨铭暗暗决定,作战中要尽量减小伤亡,尽量把这些军士都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标下见过将军!”一位正带着中军指挥物资装车的中年军官对杨铭躬身拱手见礼,却是军营副总叶书雄。 “叶总爷辛苦了。”杨铭点点头,拱手回礼。却见眼前这位军官面带微笑,神态恭谨,眉宇之间颇有几分儒雅之气。 “叶总爷,各连的物资都发放齐全了没有?”丁有三淡淡地问那叶书雄。 “回丁总爷,物资都已备齐,标下今日已要求各连全部装车完毕,明日标下再跟徐参谋长一起全部检察一遍,确保没有遗漏差错”叶书雄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叶书雄所说的徐参谋长是中军赞画的首目,新军制将赞画改称参谋,提升了赞画的作用和地位。这徐参谋长原是将军府大堂的书办,山东人,以前曾在明军中当过幕僚,熟悉军事,又因是刘必显的老乡,便由刘必显向杨铭荐了这参谋长的职位。 丁有三嗯了一声,便带着杨铭继续巡营,心中不禁有些埋怨刘必显。上次的调兵事件,丁有三原已跟刘必显商量好,要将这叶书雄撤职调任的,可没想到刘必显临阵变卦,最终只报了个罚饷的处罚。眼下这新军制实行,叶书雄仍是领了副团长的位子,跟自己这个团长一起统领全军。 尤其更让丁有三忌惮的是,这次军队扩编后新增的军官,有一半都是叶书雄荐的人选,丁有三知道他是走了许莹的路子,自己对此是无可奈何,去找刘必显商议,却也是言语模棱,态度暖昧,让丁有三心中颇为不快。 “将军,那禁闭室快建好了,将军要不要去看看?”丁有三问杨铭。 “走,去看看。” 禁闭室是在军营角上建的一排房子,每间二米见方,一共有七八间,刚砌好的青砖墙的缝隙里还带着湿泥,有几间还没装好门。 杨铭随着丁有三在房前看了看,感觉差强人意,算是勉强可用。 “等建好了便将那几个偷马肉的军士关进来试试”杨铭对丁有三吩咐道,心中不禁有些踟蹰。这几个家伙犯了事,没想到却因祸得福,这禁闭一关,便不用随军出战了,免了战死沙场的危险。 丁有三称了声诺,正要说些什么,那禁闭室的窗口突然露出了半个脑袋,一张焦黄的脸出现在窗口中,脸上的一对三角眼滴溜溜地转着。 “将军,小的冤枉!”呼叫声从窗口里传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杨铭皱了皱眉,问身后的丁有三。 “将军,这人也是偷马肉的”丁有三踟蹰着答道,却又似乎欲言又止。 “怎么只关了他一个?”杨铭问。 “这人这人就是逃跑的那个乌老二” “哦?什么时候抓回来的?”杨铭奇怪地问:“怎么我不知道?” “回将军,不是抓回来的。”丁有三躬身抱拳道:“这人跑出去在城里流浪了几天,过不下去,又回来自首了。” “哦,嘿嘿”杨铭笑了几声,这小冰河时期的冬天,露宿街头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搞不好第二天就冻死起不来了。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是该多关几天,让他吃个教训。”杨铭板起脸说道。 “是!”丁有三唱着诺。 “将军,小的是被许娘子关在这里的,不是逃跑被关的”那乌老二脑袋伸在窗口大声叫喊着。 杨铭疑惑的目光看向丁有三。 丁有三一阵踌踷,苦着脸半晌才说道:“这乌老二原打算是等禁闭室建好了,跟那些偷马肉的军士一起关的。” “只是前两日许娘子来军营,这乌老二不知以前因何得罪了许娘子,许娘子便下令将他关着了,也没说关到几时” “叫人把门打开,我问问。”杨铭觉得许莹行事简直是莫名其妙。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68章 雨花 夜色已晚,正房里的led灯光亮起,越音坐在桌前,早上洗过的头发早已干透,云鬓轻挽,对镜贴花黄。桌上的一面便携式的玻璃镜子,嵌在象牙似的边框内,像出里面的人面如花,头上细密的乌发丝缕尽见。这灯光,这镜子,较之西裙房的蜡烛铜镜,给人的感觉那是天上地下的区别。 “这是什么?”越音指着桌上的surface b一一k 笔记本电脑,问进房添着炭火的妤黛。 “这是将军的法器,任何人不许乱碰。”妤黛给铜盆加着木炭,淡淡地说。 “呃”越音将目光从笔记本电脑上收回来,“妤黛,将军怎么还没回来?” “将军军务繁忙,日理万机,什么时候回来奴婢也不知道。” 妤黛说完便退出里间,却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她赶紧迎了出来,只见杨铭急急地推门而入。 “将军,您回来了。”妤黛赶紧端了铜盆,随着杨铭进了外间,将热毛巾递到他手上。 杨铭接过毛巾擦了脸,在铜盆的热水里洗过了,妤黛正要收拾,却被杨铭轻轻搂住了。 “妤黛”杨铭在妤黛的脸上轻轻吻着,嗅着淡淡的香气。里间的led白色灯光从墙顶的缝隙里透出来,映在妤黛铅粉均匀的脸上,隐约一片莹润之色。 杨铭决定明天给外间也装个5功率的led贴片灯,他要看清怀中人儿的清丽脸容和朱红柔润的嘴唇。 “将军,越音姑娘还在里面”妤黛偎在杨铭怀里,轻轻地说。 “哦,许莹还没给她安排房间么?”杨铭吻着妤黛的脸问道。 “奴婢今天去找过许少奶奶,如画说许少奶奶今天头晕,不视事”妤黛说:“还有个事,今天府里” “知道了。”杨铭不高兴地打断了妤黛的话,他知道许莹还在跟自己抬杠。 放开怀里的妤黛,杨铭推门进入里间,却见雪白明亮的灯光下,越音静静地坐在床边,头上的云鬓解了,长长的秀发披散在肩头,双手轻轻地搁在大腿上,染着花红的手指如葱如玉,静婉意态宛如新妇,杨铭一下子看得竟痴住了。 越音抬起头,晶莹水润的眼睛看了看杨铭,四目相对,轻柔地笑了笑,又低下了头,脸上飞起一抹红晕。 杨铭心中一荡,呼吸顿时急骤起来,他箭步上前,搂住越音,将她修长的脖子搂得仰了起来,低下头去吻那嫣红柔软的嘴唇。 越音柔柔地抬起胳膊,勾住杨铭的脖子,双唇微启,柔嫩的舌尖舐过来,和杨铭缠绵拥吻着。 “越音”杨铭低沉地吼了一声,将越音推在床上,立时共赴巫山云雨。 架子床上,莺声婉转,被翻红浪,一时缠绵无限。 “越音,你真美”云收雨止,杨铭满头大汗的脑袋埋在越音的香肩上,喃喃地呓语。 “只愿将军怜惜妾身”越音轻抚着杨铭的背,柔柔的声音里带着颤栗。 “怜惜的,一定怜惜的”杨铭喃喃地说着,一边吻着越音肩上柔滑细腻的肌肤,忍不住竟轻轻咬了起来。 越音呻吟一声,双臂将杨铭搂得紧了。温香软玉贴满怀,杨铭只觉心中又是一阵冲动,扭过头吻住越音的嘴唇,又要春风再渡。 “妤黛,将军回来没有?”门外传来小枙的声音,脚步声向着里间走来。 杨铭一个哆索,赶紧翻身下床,取了袍子披在身上,趁着小枙还没推门就迎了出去。 “将军,那个佟韵秋好嚣张。”小枙一见到杨铭就急急地说道:“今天她打伤了府里的好几个女子,要不是前院的警卫军士持械进来弹压,只怕要出人命了” 杨铭一惊,正要说话,却看到妤黛在小枙身后悄悄摇了摇头。 “哦,小枙,有啥事慢慢说。”杨铭将小枙搂在怀里温言安慰道。 小枙便将上午的事大略地说了,“将军,您一定要好好地惩戒她,否则,她在这府里,恐怕大家都不得安宁了。” “嗯,好,我明天去跟她说,要她给你赔礼道歉” 小枙见杨铭对她说的事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心中气苦,眼中的泪水便掉下来了。 “哦,没事,小枙,我明天就去惩戒她”杨铭亲着小枙脸上的泪滴,手在她腰臀部位轻抚着,曼妙的曲线让杨铭心神荡漾,忍不住就搂着她往外间的床上推。 里间照过来的灯光和杨铭袍子下面赤条条的身体让小枙知道那越音还在房里,气苦之下,小枙一阵挣扎,想要挣脱杨铭的怀抱,可是哪那么容易,杨铭紧紧地搂着她,三两下就将小枙推到了外间的床上。 “将军,奴家不用下人的床!”小枙气急地叫着,双手在杨铭肩上一阵锤打。 妤黛脸色一滞,悄然地转身退出门外,带上了房门。她从外堂走到门口的台阶上,看着院子里的点点灯光,牙关紧咬,任寒冷的夜风吹拂着自己的身体。 屋里传来一阵翻滚撞击之声,紧接着却传来杨铭的一声低沉惨叫,妤黛一惊,便欲闯进屋里,但随之传来的更加紧密的腻声阻止了她的脚步。 小枙光洁如玉的胳膊搂着身上的杨铭,脸贴在杨铭的肩上,牙齿紧紧咬着他的肌肤,杨铭吃疼叫了起来,刺激之下,身体的动作更加迅猛了。 良久终于云收雨止,杨铭头埋在小枙怀里呼呼喘着气,额头的汗水沥沥滴下,肩上的咬痕传来的刺疼让他直打哆索。 “小枙,你先回去休息,以后我再跟你解释”杨铭下床穿上袍子,柔声地哄着小枙。 小枙满脸菲红,秋水般的眼眸里含情带怨,傭傭倦倦地穿上衣衫,刚迈开脚步,却一下子偎倒在杨铭的怀里。 “檀郎,奴家腿疼,走不动。” “活该,谁让你那样勾腿的”杨铭戏虐了一句,手伸到小枙腋下,一把将她横抱了起来。 夜深了,西裙房门外的游廊里还有几名女子在黑夜里徘徊,晕黄的灯光从窗棂里映出来,漫射的微亮里隐约可以看到她们窈窕的身影。远处的游廊里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女子们纷纷抬头望去,待到那脚步声走到透着led洁白灯光的窗前,才看清是杨铭怀里横怀抱着女子。房门开了,洁白的灯光从门内涌出来,映在小枙埋在杨铭肩窝的半张脸上,却如犹抱琵琶半遮面般清丽绝伦。 女子们心里一声叹息,各自悻悻地回到那灯光晕暗的裙房里。 杨铭将小枙抱回西厢房,便出来去找许莹。 他从游廊里走到许莹的厢房门口,却见里面黑灯瞎火,悄无声息。 “许莹,开门!”杨铭跨上台阶敲着门。 “将军,您来了!”门吱呀一声开了,如画惊喜的声音在面前传来。 “嗯,如画,快开灯。”杨铭埋头就往黑暗的屋里窜,却撞到了温香软玉的身子,一阵香气扑鼻而来。 “将军,您慢点走,奴婢这就给您通报少奶奶” 黑暗中,杨铭感到柔柔凉凉的纤手握住了自己的手,如画拉着杨铭为他引着路。 两人牵着手一前一后来到里间的门前,如画轻轻地敲门,“少奶奶,将军来找您了。” 屋里传来裘被翻动的声音,许莹的声音也轻轻地传了出来,“将军,奴家今天身体不适,一早就睡了,将军有事明天再来吧” 听到许莹这么说,杨铭心中不禁一阵怒气。沉默片刻,他伸手从背后抱住了如画,低头绕向前去寻她嫣红柔软的嘴唇。 如画身子一阵颤抖,脸仰了起来,四唇相依,和杨铭吻在一起。 黑暗里一阵急碎的脚步声,却是杨铭将如画推到了床边。如画背对着杨铭被他推得双手撑在床上,珠玉般圆润的臀部抵着杨铭的身体。 “杨铭,你干什么!”里间的led灯开了,房门打开,雪白的灯光涌了出来,许莹站在灯光里柳眉倒竖,大声喝问着。 “哦,没什么。”杨铭放开了如画,回过身对许莹耸耸肩,“你身体不适,就让你的丫环代替好了” “你——”许莹粉脸顿时涨得通红,冲上来挥手就要打杨铭。那纤纤素手还在半空,她的人却被杨铭先行搂住了。 “许莹,走,进屋说话。”杨铭搂着许莹跨进里间。 “说吧,你有什么事?”许莹余怒未消地坐到床边,一双桃花眼含着幽怨。 “许莹,今天我在军营见到那个乌老二了”杨铭话音未落,却见许莹身子一阵颤抖,脸上露出悲愤之色。 “你为啥要关他,他都告诉我了。我把他仍关在里面,等你什么时候心情好了,你自己去放他吧”杨铭大大咧咧地说着。 许莹偏过了头,两行珠泪潸然而下,心里感觉堕入了无尽的深渊,一直往下沉,往下沉。 杨铭走过去坐到许莹身边,搂住她的肩,让许莹的脸贴到自己胸前,低了头去吻她脸上的泪水。 “许莹,我爱你。”杨铭在许莹耳边轻轻地说。 怀里的身子猛地一震,带着泪痕的粉脸抬了起来,许莹目光莹莹闪亮,直视着杨铭的眼睛。 “将军,你不嫌弃妾身残花败柳么?” “你真傻”杨铭叹了口气,“我说了,我爱你!” 说着他低下头吻住许莹的嘴唇。 许莹的身子激烈地扭动起来,胳臂抬起搂住杨铭的肩,纤手在背后紧紧地抓扯着杨铭的衣服。轻轻的咔嚓一声,激烈的抓拽中,一根葱管般的长指甲折断了。 “许莹”杨铭一边吻着许莹,一边抚慰她。怀里的玉人渐渐安静了下来,像一只温驯的小猫偎在胸口。 “如画,去把我的琴拿来。”杨铭看到许莹房间的墙上挂着的琵琶,心中一动,便朝门外叫唤着如画。 不一会,如画捧着琴盒回来了。杨铭取出吉它抱在怀里,略一思索,指尖扫下,琴弦里荡出优美婉转的过门旋律,却是一曲c调的《时间煮雨》 风吹雨成花, 时间追不上白马, 你年少掌心的梦话, 依然紧握着吗。 云翻涌成夏, 眼泪被岁月蒸发, 这条路上的你我她, 有谁迷路了吗? 我们说好不分离, 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就算与时间为敌, 就算与全世界背离。 风吹亮雪花, 吹白我们的头发, 当初说一起闯天下, 你都还记得吗? 吟唱至此,杨铭抬头看去,却见许莹已是泪如雨下。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69章 身世 云收雨歇,许莹依偎在杨铭的怀里,洁白如玉的胳膊抬起来,拿着手娟在他额头细细地擦着汗珠,一双桃花眼里柔情无限。 “许莹,你真好”杨铭将怀中人搂得紧了,喃喃地说着。 “奴家不好,奴家让将军受累了”许莹脸上露出娇柔的微笑。 “累么?”杨铭嘿嘿两声,喘了几口粗气,“你帮我管好府里的事,我就不累。” 许莹脸上露出一丝愧疚之色,知道杨铭这是在怪她怠政不管事,今天韵秋和府里女子打架的事情,如果许莹及早出面制止,原是用不着惊动外面的警卫部队的。 “将军,奴家知错了。奴家以后一定替将军管好里里外外的事情,决不会再让将军为这些琐事操心。”许莹将脸贴到杨铭的肩窝里,幽幽地说:“明天一早奴家便为越音妹妹安排好房间” “嗯。”杨铭点点头说:“你要是不安排,她只好在正房长住下了” 许莹怔了怔,眼中露出几分幽怨,却终是没有说什么,双臂将杨铭抱得更紧了,似乎惟恐有人要将枕边人抢走似的。 “许莹,你的身世,跟我说说吧。”杨铭在许莹脸上亲了亲问道。 “奴家不要是瞒着将军”许莹脸色一滞,眼睛里一下子湿润了,“奴家只是怕将军知道后嫌弃奴家” 杨铭看到许莹脸上滚下了两道泪痕,心中不禁一阵怜惜,他侧过身将许莹紧紧搂住,在她脸上轻轻吻着。 “许莹,我说过,我爱你” 许莹低下头,脸埋在杨铭的肩窝里,一头乌黑的秀发在杨铭的脖子和脸颊边微微颤抖,杨铭感到许莹抱着自己的手用力抓着他背部的肌肉,长长的指甲陷进肉里,一阵尖酸的疼痛。 杨铭搂着许莹,也不去催促她,手在许莹光滑润泽的背脊上轻轻抚摸着。 良久,许莹挂着泪痕的粉脸抬了起来,目光如水地看着杨铭:“将军,奴家的父亲是罪官许显纯” “什么?!”杨铭吓了一大跳,猛然挣脱了许莹的怀抱,光着的上身窜得从裘被里露了出来。 杨铭读过一点明史,知道这许显纯是明末的锦衣卫特务头子,是依附于魏忠贤的阄党“五彪”之一,其人生性残酷,作恶多端,他掌管锦衣卫北镇抚司期间,种种残害忠良的罪行真是磬竹难书。 明末的前“六君子”杨涟c左光斗c魏大中c周朝瑞c袁化中c顾大章,后“七君子”高攀龙c周起元c周顺昌c缪昌期c周宗建c黄尊素c李应升等忠义之士都是直接死于许显纯的酷刑之下。 2010年10月,在北京人民大会堂西门内,亦即明末锦衣卫北镇抚司之所在地,基建施工过程中出土了一块明天启七年(1627年)锦衣卫北镇抚司所立的伏魔祠记碑,撰文与书丹者就是许显纯。碑文中所书官职为:太子太傅c锦衣卫堂上佥事c掌司事c管司事c右军都督府左都督许显纯。按明官制,“太子太傅”,为许显纯之加官,为人臣中之极品;其后之“锦衣卫堂上佥事c掌司事c管司事”,为许显纯正职,虽然只是正五品的“北镇抚司”管事和正四品的锦衣卫佥事,但却执掌诏狱对朝廷重臣的生杀大权,可谓是权倾朝野;而“右军都督府左都督”,则为许显纯兼职,为正一品最高武职。 在明代,只要一提“诏狱”这两个字,人们无不为之股栗,汗涔涔下。诏狱,顾名思义,就是专门羁押钦犯的地方,一般设在锦衣卫管辖的南镇抚司与北镇抚司。南与北的关系,类似于拘留所与监狱的关系。诏狱之所以令人害怕,一则是人容易进来不容易出去;二则是这里审讯所用的刑具可谓灭绝人性,而负责审讯用刑的就是北镇抚司堂官c锦衣卫都指挥佥事许显纯。 明末著名谏臣,全国第一廉吏杨涟,天启五年(1625年)因弹劾魏忠贤二十四大罪状,与其他五君子一起被关进北镇抚司大牢,在进牢后的第二天(天启五年六月二十七日),许显纯便开始对六君子施用酷刑。 镇抚司的刑具分五种:第一种叫械,用栗木或檀木做成,长一尺五寸,宽四寸许,中间凿两孔放手。犯人出囚室前,即械枷,使之不得逃脱。如果狱卒想杀人,会先将人犯械起,然后敲其头颅,人犯双手械住无法反抗。 第二种叫镣,用铁铸成。所谓锒铛入狱,这锒铛就是铁镣。这铁镣长五六尺,盘在左足上,以右足受刑,人犯无法伸缩。 第三种叫棍,削杨榆条为之,长约五尺。每用棍刑时,狱卒用麻绳束起人犯腰腋,绳的两头栓在石墩上,用刑开始,便有两个棍手踩住绳子两端,受刑人的腰立刻被箍死,完全无法转侧,再用一根绳捆住人犯双脚,一名壮汉拉住绳头狠命朝外拽,人犯手被械,腰被箍,脚被拴,无法动弹了,棍手便开始使棍,棍头弯曲处像小手指般长短,一棍下去,“小手指”尽入人肉,深约八九分。 第四种刑具叫拶,用杨木做成。长尺余,直径约四五分,每用拶,两人扶受拶者跪起,用拶夹住受刑人十根指头,两头用麻绳揪紧,只要稍稍用劲,受刑人的手指立刻就血肉模糊。 第五种叫夹棍,也是用杨木做成,二根为一套,长三尺多,离地五寸左右安置,中间贯以铁条,每根中间还安了三副拶。凡夹人,就把夹棍竖起来,让受刑人贴近捆住双脚,用绳套绑住受刑人各个活动关节,然后放平,再用硬木棍一根撑住受刑人脚的左面,使之无法挪动。又用大杠一根,长六尺,围四寸。刑手用它猛敲受刑人的足胫,只须一下,受刑人就会骨折。 诏狱中还有一些专用词汇,如用刑叫比较,索命叫壁挺。夹c拶c棍c杠c敲五种刑具都用叫全刑。六君子进了诏狱后,几乎是隔天一比较,五天一全刑。 除了以上这些刑具之外,许显纯还丧心病狂地发明了一种“极刑”。在他残害杨涟时,便用上了这种“极刑”。行刑时,许显纯先将杨涟周身打四十大棍,又上夹杠夹五十下,使之皮肉尽酥。而后,许显纯在钢刷子上洒上盐,一下一下在杨涟身上刷,把皮肉刷得一丝一丝的,不成丝的肉,许显纯用碎瓷片刮下来。这种“极刑”是“凌迟”和“洗刷”的结合体,两者痛苦加于一身,再以盐浸,真可谓残酷至极! 杨链受刑时,连狱卒都吓得心惊肉跳,不忍观看,而杨涟却视死如归,一声不吭。最后,许显纯命狱卒将一根大铁钉子横穿杨涟耳朵,再用几个装满土的袋子压在杨涟身上。见杨涟还没有死,又将一根大钉子钉入杨涟脑袋,杨涟才绝气身亡。杨涟尸体抬出大牢时,全身是丝丝碎肉,长长的铁钉留在脑袋里,两只耳朵被洞穿,脑浆从耳朵里流出来。 杨涟被害之后,许显纯及其党羽为了毁灭罪证,下令狱中人员仔细搜查杨涟随身之物。一名狱卒在搜检杨涟的枕头时发现了一份杨涟临刑之前用残破的手掌书写而成的血书,这名狱卒如获至宝,要拿着这封血书邀功请赏。但他看过血书内容之后,这位被残酷迫害致死的忠义之臣的字字血泪和浩然正气,深深的震撼了这位无名狱卒的内心。于是,狱卒做了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非常吃惊的决定,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厚赏,为了心中那尚未完全泯灭的良知,狱卒决定冒着生命危险将其血书保留下来。 天启皇帝死后,崇祯帝继承大统。崇祯元年,魏忠贤阉党覆灭,许显纯被撤职定罪斩首,杨涟获平反,追赠太子太保c兵部尚书,谥号“忠烈”,这封血书才公诸于天下,并载入史册。 许莹看着杨铭震惊的样子,心中不禁一阵酸楚,脸上露出哀惋之色,“将军,您终究还是嫌弃小女子” “没没有,不不是”杨铭哆索着回答,手下意识地在床上一阵乱摸。 “将军!您是在摸枪么?”许莹脸上顿时一片悲愤,情绪更加激动起来,“将军若是要杀了奴家,不需要您自己动手,只要将军说一句话,奴家就自己死在将军面前!” “许莹,我我没有”杨铭赶紧缩回手,苦着脸解释道:“我这是是条件反射” 许莹鼻子一酸,眼泪刷刷地流了下来,滴滴珠泪掉落在床单之上。 “许莹,别这样”杨铭一把搂过许莹,将她的身子紧紧地贴在自己怀里。 杨铭一边吻着许莹脸上的泪,一边在耳边轻声安慰着她,“你父亲是你父亲,你是你” “许莹,我说过,我爱你” “将军——”许莹伏在杨铭肩头嘤嘤地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别哭了。”杨铭抚着许莹的身子,“快告诉我,后来的情况是怎么样的?” “两年前的八月十一日,熹宗皇帝驾崩,信王——也就是当今的崇祯天子即位,翻年即尽除阉党。奴家的父亲被定罪处死,家破人亡,墙倒众人推,奴家作为犯官之女,被发落到教坊司”许莹说着,悲从中来,伏在杨铭肩上号淘大哭起来。 “可怜从前的千金之女,国色朝酣,竟沦落到那天下最下贱的地方” “许莹”杨铭的眼睛也有点湿了。这教坊司是明代的官方妓院,犯官之女进了教坊司,那多半是生不如死了。建文帝时的靖难之变,明成祖朱棣起兵造反,打到南京,建文帝失踪。朱棣将建文帝的忠臣铁铉全家屠灭,独留下他的三十五岁的妻子和两个女儿,送到教坊司里当妓女,据说朱棣还特地组织士兵去嫖她们,情况极为悲惨。 “许莹,不要哭,有我在,以后都好了”杨铭吻着许莹,“我发誓,一生一世保护你!以后没人能欺负你,任何人都不能!” 许莹颤栗的身子在杨铭坚定有力的言语安慰下渐渐平复了下来。 “将军,奴家在教坊司第一次接客,便遇到了夫君李公子。李公子是京畿乡绅之子,家境尚称富足,自从见了奴家便不许奴家再接客” 许莹说着,抬起头看着杨铭,目光里带着期待。杨铭点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她这份脆弱的自尊。 “李公子回家卖田卖地,承担了奴家在教坊司的一切费用,并各处打点,为奴家赎身” 许莹继续哀惋地说道:“奴家早已是家破人亡,心灰意冷,只想着总算是嫁个良人,能平安度此残生。” “谁知道孩子出生没两个月,鞑子兵就打进来了”许莹的情绪又开始激动起来,“家中上下死的死,逃的逃,奴家和夫君被鞑子兵掳获” “奴家本已和夫君说好,只要能留得一家三口命在,便是去那建州为奴也认了。” “谁知那鞑子兵竟要竟要欺凌奴家,李公子怒不能忍,挺身反抗,可怜成为刀下冤魂” “奴家是个不祥的女人”许莹又悲痛地哭了起来,声音哽咽地哀泣道:“李公子,你真傻,你真傻啊” “这也不能说是傻”杨铭踌躇着说:“鬼子进了村,总不能说就这么眼睁睁地把老婆女儿乖乖送上吧?不甘受辱,拼死反抗,又怎么能说是傻呢?” “可是,为了奴家这种女人,值得吗?”许莹目光里带着泪,星眸点点迷离,“夫君尸骨未寒,奴家便看上了你” “这”杨铭不禁一个哆索,这女人脑袋瓜子里想的是什么,他还真一时搞不懂。都说女人是最简单也是最复杂的生物,看来此话的确不假。 许莹凄惋一笑,“奴家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夫君死后,奴家本欲随亡夫去九泉之下,只是为了襁褓里的孩子,为了给李家留下这一点血脉,奴家才不得不忍辱负重” “我知道,我知道”杨铭喃喃地安慰许莹。 “但是,自从遇到了你”许莹的眼睛里放射出光芒,“奴家自己心里知道,奴家没救了” 许莹将脸埋到杨铭的肩窝里,声音如歌如泣:“奴家从没对哪个男子动过心,包括那个” “杨铭,奴家心里只有你,奴家爱上的是你”许莹伏在杨铭肩头喘着气,“若那李公子是你,奴家当时便自己撞死在鞑子兵的刀口,也绝不受辱” “许莹”杨铭心中一荡,随即便低下头寻着许莹的嘴唇吻住。 俩人四唇相依,紧紧地吻在一起,杨铭不禁又是一阵冲动,胳膊用力猛地将许莹扳倒在床上,翻身压了上去。 “檀郎”许莹光洁如玉的胳膊搂着杨铭的脖子,星眼迷离,颤声呼唤着。 杨铭全身一阵哆索,却猛然发现自己那话儿一时竟萎糜不振,雄风不再了。这一晚和越音c小枙c许莹三人连番温存缠绵,任是他体魄强壮也难以为继。 “如画,参汤炖好没有?”许莹脸上似笑非笑地看了杨铭一眼,扭头对门外大声叫唤道。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70章 相好 早上的后院里一片冰雪琼妆,光兀兀的槐树枝丫上挂着残雪和冰凌,977重卡和悍马吉普车静静地停在雪地里,车身上的积雪几天前就已经清扫过了,这次杨铭只是将车辆发动,挪动了半个轮胎圈位,防止车辆的载重长期压在一个轮胎部位,影响轮胎的使用寿命,这轮胎如果坏了,在这个时代是不可能有替代品的。 然后又花了二个小时的时间,杨铭将卡车里的弹药和装备箱子搬运了一些出来,整理堆放在地面上,用塑料布盖了,准备明天一早用骡马拉的大车装运出战。昨夜和今早喝过的参汤还在起作用,寒冷的气温里,他感到全身热腾腾的,搬箱的过程中忍不住将外套全脱了,就穿着单件长袖t恤干活。整理好了弹药装备,杨铭又从车上的纸箱里取了几只led贴片灯c两卷电线c开关和工具等,拿了一个行军袋装了准备去给房间里安装。 穿上外套,将行军袋挂在肩上,杨铭吹着口哨,精神抖掓地从后院深处转出来,往过道的方向走去。移步换景,他刚绕过假山,却远远看到院子里的几株梅树下,一个穿着翠色褙子的女子正踮着脚去摘树上的腊梅花。那女子胳膊伸得高高的,衣袖垂了下来,露出洁白如玉的小臂,冰肌玉骨,恰与那树枝上残挂的冰雪互相映照,合着女子窈窕有致的身材,一时竟美得不可方物。 “越音”杨铭轻轻叫了那女子一声,不由得随口吟诵道: “瞒,折得梅花独自看。无人觉,翠袖怯天寒。” 越音惊了一下,回过头看到杨铭走来,却是低头嫣然一笑,手里折下的腊梅花拿在胸前微微颤动着。 “将军所吟的这首《苍梧谣》是集句吧?”越音低着头轻轻问杨铭。 “嗯,是集句。”杨铭赞赏地看着越音,不由觉得眼前的人儿不仅人美,诗词才情也非凡俗之品。 “瞒,唐氏《钗头凤》;折得梅花独自看,潘牥《南乡子》;无人觉,范成大《秦楼月》;翠袖怯天寒,杨无咎《生查子》。”越音见着杨铭赞许的目光,芳心窃窃,便将这词的来历一一说了出来,“将军,不知奴家说的对不对?” “对的。越音,你真聪明。”杨铭走上前去搂住越音,在她脸上吻了一吻。 “将军谬赞了,聪明二字奴家哪里敢当?倒是将军能将这几句词集成一厥,而且格律意境天衣无缝,才真是难得呢。”越音贴着杨铭的脸,声音中带着一丝娇喘。 “这”杨铭嘿嘿笑了几声,“这词不是我集的。” “不是将军集的?那是谁集的?”越音不解地问。 “这个,说来话长”杨铭没办法告诉越音这是晚清词人汪渊的《麝尘莲寸集》中的开篇词,只得含糊着应答了,却低头去寻越音的嘴唇吻了起来。 良久的缠绵拥吻,杨铭不禁感到体内一阵燥热,他的呼吸猛喘着,鼻子和嘴里喷出的热气在寒冷的空气里翻滚着白雾,胳膊用力将怀里的越音扳得背过身来。 越音双手撑着的梅树一阵阵地颤抖,树枝上挂着的残雪纷纷洒了下来,落在越音乌黑的秀发上,落在杨铭的头上和肩上。 终于,杨铭发泄了满腔的热情,呼呼地喘着粗气。越音整理好衣衫,抬手给杨铭拂着头上和身上的雪花,娇丽的脸上满是红晕,嘴角带着忍不住的含情笑意。 “走,越音,我给你房间装灯去。”杨铭的喘息稍稍平复了,他不待越音迈开脚步,双臂一伸,便将她横抱在怀里,向着过道的方向走去。 越音娇柔地嗯了嗯,双手勾住杨铭的脖子,将粉脸埋在他的肩窝里,乌黑的秀发如云如霞,手里拿着的腊梅花在杨铭肩后微微颤动着,枝头上柔嫩的花瓣蹭着杨铭的后脑勺,一阵柔柔凉凉的感觉。 院子里和游廊里的女子们远远地看到杨铭抱着女子从正房旁的过道里出来,向右转走入西厢房前的游廊,女子们都瞪大了眼睛,目光里露出惊讶c羡慕c哀婉各种神色。越音扭过头向外看了一眼,猛然发觉女子们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脸上不禁又是一阵娇羞,将那满是红晕的粉脸在杨铭肩窝里埋得更深了。 到了许莹为越音准备的房间前,杨铭仍没放下越音,抱着她跨上台阶进入屋内。却见屋里被褥用具都已准备齐全,几个仆妇正拿着抹布各处擦拭着。 杨铭将越音放下来,搂着肩问她:“越音,你看这里还满意不?还需要什么东西告诉我,我要许莹去给你准备” “奴家多谢将军和许夫人。”越音红着脸说道:“这里已经很好了,奴家可不敢再要什么。” “只是这里的房间太大,奴家一个人住不习惯,不知能否让西裙房的玉梅妹妹过来跟奴家一起住?” “行,你要哪个女子做丫环都可以,等会我就让许莹将她调拨过来。”杨铭爽快地说:“我现在给你房间装电灯。” 西厢房这边已经有一条从正房走到垂花门的双芯ag14多股铜线,直接从中途接驳就可以了,费不了多少电线,倒是韵秋住的东厢房没有布过线,需要重新从正房后的电源点接线。杨铭这次给房间安装的led灯都是5的贴片,主要是考虑到将来的电力容量限制,灯装的多了,功率就不能用的太高。5的led灯已经相当于60的白炽灯亮度了,在这个主要靠蜡烛和油灯照明的时代,绝对是足够了。 杨铭给越音的房间装完led灯,又去给许莹c小枙c王成的房间都增装了,这样每个房间都有灯,省得她们老是需要借用旁边房间的灯光。今天跟越音的一场娇柔缠绵,杨铭心情大好,看着行军袋里还有几只led贴片,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去将那裙房里也全装上led灯算了。 到了西裙房,女子们见到杨铭提着行军袋过来装灯,一个个都呼啦啦地围了上来,却又不敢离得太近,畏畏缩缩地脚步蹑动着。 “这个,我来给你们房间里装电灯”面对着这些女子,杨铭也感觉脸上有点发烫。 “奴婢们多谢将军”女子们低着头躬身称谢道。 “将军,您现在才想起咱们西裙房的这些姐妹啊?”一个胆大的女子抬起头说着,秀丽的脸上飞起一抹红晕,目光里含着几分幽怨,又含着几分火焰。 “这,这些天太忙了,好多事”杨铭不敢看那女子的目光,说话都有点不太利索了,“明天还要出去打仗。等我打完仗回来” 说到这里,杨铭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 听到杨铭说起打仗的事,那女子面容滞住了,眼睛一红,说道:“将军,您出去打仗一定要注意保重身体,奴婢们都等着您得胜归来” “那是,那是。肯定得胜归来的”杨铭嗫嗫地说:“我不在家的日子,你们也多保重” “将军,您不在家奴婢们都会好好地守着这院子。”另一个女子见杨铭言语温和,神态可亲,便也壮着胆子说了起来,“奴婢们都等着将军得胜回来大施赏赐呢” “只是,奴婢们都是这府里的女子,将军行赏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那女子说着,眼角抬起来悄悄地瞥了瞥杨铭。 “那是,那是”杨铭尴尬地嘿嘿了几声,不知下面该怎么回应。 “这西裙房里挺热闹啊”门外传来冷笑的声音,众人扭头看去,却见许莹带着如画施施然地走进房门。 屋里的一众女子赶紧低下头躬身行礼,尤其是刚才说话的那个女子,一张粉脸瞬时变得发白了。 “见了将军也没个礼数,一个个大肆喧哗成何体统?”许莹目光向众女子扫视了一圈,冷冷地说:“将军百忙之中给西裙房安装电灯,这是将军对你们的体恤,还不都快跪下谢恩!” 女子们呼啦啦地跪了一圈,低眉齐声说道:“奴婢们多谢将军c夫人!” “好了,你们都去忙自己的事吧。”许莹的声音总算是柔和了一些。 众女子唱了诺一个个踮着脚尖出去了,许莹便微笑地对杨铭道:“将军,奴家刚从军营回来,那边都已整装待发,就等着将军去视察誓师呢。” “哦,好。”杨铭凑上去轻轻吻了吻许莹,“都有安排的,我先忙完府里的事,下午便去军营。” 装完了西裙房的灯,杨铭回到正房,要从电源点往东厢房那边走线,顺便给正房外间妤黛的房间也装上led灯。 “妤黛,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帮着许莹管好府里的事,等我回来。”安装完灯具,杨铭接过妤黛递上的热毛巾,擦着额头的汗说道。 “将军,奴婢一定服侍好许少奶奶。”妤黛轻轻搂住杨铭,脸贴在杨铭的胸前,“将军您一定要好好地回来,若是将军有什么事,妤黛决计是不活了的。” “我不会有事的。”听到妤黛这样的真情告白,杨铭不禁心中一阵感动,“妤黛,我回来一定好好对你,我喜欢你。” 杨铭感到怀里的娇柔身子在颤抖,妤黛抬起脸,目光湿润而迷离。 “将军,您真的喜欢妤黛么?” “傻丫头,你对我好,我当然喜欢你了。”杨铭看着妤黛的眼睛,微笑地说。说罢便低下头去,轻轻吻着妤黛朱红柔嫩的嘴唇。 “将军,妤黛一生一世都服侍您。”妤黛的声音带着哽咽。 “嗯。”杨铭搂着妤黛一阵娇宠,“等会我把电台架到房里,就算我带兵在外,你也可以随时跟我说话的。” “真的?”妤黛瞪大了眼睛。 “当然真的,府里有什么事情,你用电台随时告诉我。”杨铭微笑着说:“妤黛,你先休息一会,我去给东厢房那边装灯。” 杨铭将电线从正房后面的电源接出来,一直拉到东裙房。 东裙房的女子有了刚才西裙房那边的教训,看到杨铭过来都远远地散开了。进到空荡荡的房里,杨铭不知怎么竟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安装完led灯,他跨出房门,却远远看到那个旗女喜塔腊如意的背影,乌黑的头发,整齐简洁的两把头,腰臀部位的曼妙曲线,让杨铭心中不禁一阵荡漾,手里提着行军袋呆站在那里了。 待那旗女走远看不见了,杨铭才回过神来,顺着游廊往回走到韵秋的西厢房。 进得门来,杨铭没理会苩薇的行礼,径直进了里间。却见韵秋坐在床边上,冷艳的脸上隐约有几道抓痕,柳眉凤目冷峻地看着窗外。 “韵秋,我来给房间装电灯。”杨铭呵呵地笑着说。 “不用了。”韵秋头都没回,冷冷地说道:“你不是忙着要去打仗么,不用费功夫管这些小事。” “是啊,明天就要去打仗了,所以今天抽时间给你房间装灯呗。”杨铭平静地说:“你的事,怎么能说是小事呢?” “你府里那么多女子,你去管她们吧,不用管我。” 杨铭知道韵秋一来是因为自己几天没来看她,二来还在为着昨天打架的事生气,便陪着笑小心地坐到韵秋身边,伸手搂住她的肩。 “韵秋,你脸上的抓痕?是怎么了?”杨铭吻了吻韵秋的脸,明知故问道。 “一点小伤算什么?”韵秋冷哼着说:“我腿上被你打的那么重的伤,都没哼一声。” “不打不相识嘛”杨铭尴尬地笑了笑,捧起韵秋的脸,对着她丰润的嘴唇吻了下去。 韵秋嘤咛一声,双臂紧紧地搂住杨铭,四唇相依,杨铭尝到了柔软的丁香滋味,身子不禁打起了颤。 “韵秋,你做我的女人,我会爱护你的”杨铭搂着韵秋喃喃地说:“请你相信我!” “我若是不相信你,便不会答应你。”韵秋的声音带着喘息,鼻子里呼出的热气拂在杨铭脸上,“你不要去打仗好么?我佟韵秋好不容易有个男人,我不想你死在战场上。” “死?不会的。韵秋,我会得胜归来的!” “杨铭,你见过千军万马的野战么?不是你那些旁门左道的小术能抗得住的!” “韵秋,我见过的战场比你见过的惨烈得多!”杨铭看着韵秋的眼睛,只觉得这女子的眼睛似是笼着一层秋水,流光荡漾,目光里竟是深情无限。 “相信我,韵秋,我一定会得胜归来的!”杨铭将韵秋搂得更紧了。 “杨铭,我陪你一起去战场。”韵秋贴着杨铭的脸说:“就算要死,我跟你死在一起!” “不行!你腿上的伤还没好,我不能让你奔波受苦。”杨铭蹭着韵秋的脸,柔柔腻腻的感觉让他感到心醉,“韵秋,你好好在家养伤,等我回来” “我腿上的伤没大碍了。”韵秋说:“谢谢你救了我。” “不用谢,本来就是我打伤的你。”杨铭心里对怀中人感到一阵愧疚,“那天我不该下这么重的手” “杨铭,那天是我要杀你啊”韵秋眼睛里涌出了泪水,“天啊,我差点杀了自己的男人!” 怀中的女人趴在自己肩头抽泣起来,杨铭心中不禁感到一阵缠绵悱恻。他搂着韵秋的身子轻抚着,在她耳边深情地说:“韵秋,明天我就要带兵出战了,下午我去军营誓师,晚上回来在你屋里过夜,我们相好,好么?” 韵秋抬起了头,冷艳的脸上满是泪痕,点了点头,将嘴唇贴到杨铭的嘴上。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71章 誓师 将军府前院的东厢房里,靠墙的刀架上立着一排长柄眉尖刀,十来个军士围着屋子中间燃着炭火的铜盆烤着火。铜盆四周搭着木头架子,架子上吊着一把锡壶,壶里温着的酒在炭火的热量烘烤之下散发出带着糟气的香味。几根竹签串着的红薯横在架子上,距离炭火很近,红薯一面的表皮已经烤焦了,一个军士赶紧将竹签旋动半圈,让红薯的另一面凑近炭火烤着,表皮烤焦的那一面翻了上来,褐色的薯皮绽开了,里面金黄色的薯肉滋滋的冒着热气,烤红薯的香气和酒香混合的味道在整个屋子里弥漫开来,勾起一阵诱人的食欲。 “明天军营里的兄弟们就要出去打仗了,咱们还能在这里烤红薯喝酒,真是幸运啊。”一个军士抽着鼻子嗅了嗅食物香气,一边发着感慨。 “还不是多亏跟了汪排长,当了这警卫的差事,才有这等好处。”另一个军士呵呵笑着说道。 “那是!军营里的兄弟们吃食堂还要给钱,咱们在这里算值勤,一天两顿饭都是白吃,每个月的军饷可以落存了” “每个月一两银子,换年辰好,够一家五口一个月的生活了。”一个军士带着忧心说道:“就是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拖欠军饷” “是啊,哪有这么好的事?”另一个军士接口说道:“我以前在京营里顶过差,那京营的军饷也是经常一拖半年。” “别说京营,就算那些京官,一年也发不了几两俸银,唉!” 这军士所说的京营顶差,在当时乃是常事。概以明末京营靡乱,士兵的名籍甚至还是几十年前旧册子,几代人吃空饷,遇到有事就找人顶替一下。《崇祯遗录》载:按京营官军,皆诡寄靡粮,无一人可用。盖甲鬻于乙,乙鬻于丙,更易不知凡几。按籍稽名,多隆(庆)c万(历)以上人。故名虽军,其实非市井游手,即势家悍仆,从无纪律。 而所谓京官一年才发几两银子,也确是实情。明末朝廷财政困难,入不敷出,加之对后金的战争开支,一年在辽东耗用的军费就达几百万两银子,而京城的官员俸银开支,一年还发不到10万两,本来就困顿的财政,四分之三都耗费到辽东战场这个无底洞中,连京城官员的薪俸都无法保证了。 “上头说了,不会拖欠军饷的”一个军士自我安慰着,目光看向那汪排长。 “大伙放心,只要大家好好当差,杨将军必是不会亏待咱们的。”那汪排长是个二十五六的青年人,中等个子,身材精干结实,微笑的目光里带着几分狡黠机灵。 “那就好,只要不拖饷,咱们熬个一年两载,攒下银子就可以找媳妇成家了”一个憨厚的军士憧憬地说道。 “娶媳妇?还得你小子有那个命!”军士们轰笑了起来,“只怕没等你攒够钱,上了战场就被鞑子给咔嚓喽” “咱们不是跟着汪排长在这里当警卫嘛,又不用上战场的。”那憨厚军士显然是不太服气,出口反驳道。 “这世事”其他的军士本想讥讽驳斥,但看了那汪排长一眼,却只得将嘴边的话生生吞了下去。 沉默片刻,一个军士似乎是被娶媳妇的话题牵动了思绪,不知怎么就冒出了一句:“你们说,后府里的那些个女子,真的是不错” “你小子失心疯了么?这话是能乱说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摸摸自己脖子上有几个脑袋?!”一个年长的军士赶紧制止道。 “我我是说那个打架的女的,拳脚功夫真不错,一个打几个不落下风”那军士自知失言,敢紧圆着转移了话题的方向。 “我听说啊,那个女的以前是女匪”另一个军士神秘兮兮地说着。 “什么女匪?我听前头衙门里的书办先生们聊过,那女的是鞑子派来行刺将军的,后来被将军抓到了,看她美貌,便收了房”一个一直沉默着的军士忍不住插上了话, “哦”军士们发出一声惊叹,不知是崇拜还羡慕。 “好了!夸赞几句美貌没啥大不了的,自己做梦想一想那也不要紧,反正别人也不知道。至于什么打架c女匪c细作的话,万不能说!”那汪排长发话了,平和的目光变得严厉起来,“大家在这府里做事,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自己烂到肚子里去,嘴巴可给我扎紧了。万一有什么话传出去,上头怪罪下来我可救不了你们。” “是!”众军士赶紧齐声唱诺,气氛一时变得严肃了。 见一众军士率皆服膺,那汪排长面色便缓了下来,话锋一转,微笑着说道:“刚才是谁说到娶媳妇?将军的本事和功劳是明摆着的,又刚被朝廷封了官,此次出战必定是捷报连连,只要大家好好跟着将军干,还愁将来找不到老婆?” 听得汪排长此言,军士们发出一阵尴尬中带着高兴的笑声。 “来来来,吃红薯,都只顾着说话,瞧这红薯都烤焦了”那个年长的军士吆喝着,众军士纷纷拿起竹签上的红薯吹着热气。 “酒少喝两口,别灌多了误事。”汪排长接过军士递过来的红薯,又吩咐了一句。 一众军士啃着红薯喝着烫酒,却见杨铭从门外昂首跨步走了进来,一身戒装,迷彩服c防弹衣c作战靴,戴着凯夫拉头盔,肩后背着步枪,好个英姿飒爽,丰神如玉。 “将军!”军士们赶紧扔下手中的红薯和酒碗,齐齐起身抱拳行礼。 “免礼。”杨铭挥了挥手,鼻子嗅了嗅,“这红薯挺香的,来,大家一起吃。” 说罢,他也拿起一块红薯啃了起来。 众军士见杨铭语气行动甚是平易近人,拘谨之态便去了大半,也纷纷拿起还没啃完的红薯继续啃了起来,只是那吃相比刚才斯文了许多。 “将军,喝口热酒。”汪排长端着个粗瓷碗双手递上,恭敬地向杨铭说道。 “好。”杨铭接过瓷碗,却见碗里盛着的酒水荡漾着浑黄之色,乃是黍米酿的黄酒,热腾腾的散发着浓郁的香气。他本来不甚饮酒,但这些军士们一片热情,也不便推辞,便啃了一口薯肉,将碗里的黄酒一饮而尽,入口却是绵柔甘畅,酒入腹内,一阵暖意顿时蒸腾全身。 冬日喝黄酒,一般都是烫热了喝。北方的黄酒是用黍米酿造,含有多种肽类蛋白质和氨基酸,颇有营养价值,但也含有极微量的甲醇c醛c醚类等对人体有害的化合物,将黄酒烫到60至70度左右再喝,因为醛c醚等有机物的沸点较低,一般在20至35度左右,即使是甲醇也不过65度,是以这些极微量的有害物质在黄酒烫热的过程中大多会挥发掉,同时,黄酒中所含的脂类芳香物随温度升高而蒸腾,风味更佳。 “酒不错!来,大家都喝”杨铭微笑着招呼众军士们一起饮酒。 吃过烤红薯,喝过黄酒,寒暄几句,杨铭便盯向那汪排长问道:“你就是汪排长?” “是!”汪排长啪的一个立正,抱拳报告道:“小的汪西盛,是这里的警卫排长。” “汪排长是哪里人?以前在何处高就?” “小的是山西人,原是跟着张鸿功总兵的勤王军来京抗虏的”汪西盛说着,脸上泛起几分愧色。 这张鸿功是山西总兵,己巳之变时奉兵部的檄调,跟着山西巡抚耿如杞一起带着抚标营和太原营的五千多官兵赶赴京畿援卫。没想到入京畿之后,兵部将他们东调西调,连续三天不给粮食,于是军中大乱,“噪而大掠”,不仅没能抵抗后金,反而到处抢劫。耿如杞和张鸿功也因此被朝廷逮捕问罪,山西兵一轰而散,大多加入李自成的甘肃叛军合伙作乱了。 “你们跟着我好好干,以后不会欠饷欠粮了。”杨铭知道晋兵作乱的历史悲剧,便安慰着汪西盛,“昨天府里的事,你们的警惕性不错,行动迅速,很好!” “小的和手下的弟兄们愿为将军誓死效力!”汪西盛躬身一礼,慨然表态道。 “汪排长还没成家吧?”杨铭微笑着问道。 “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汪西盛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这次我出战,会救回很多鞑子兵掳掠的女子,以后军营里的弟兄们要找老婆就容易多了。”杨铭微笑着说着,目光扫视着屋里的一众军士们。 众军士眼睛里都闪起了希望的光芒,只有汪西盛想到杨铭这话是在提醒他们别去胡乱招扰女人,尤其是将军府后宅的那些女子,不由得心里一震。 “将军大恩大德,小的们都铭记心里,小的们一切全凭将军照拂,也都一心报效将军!”汪西盛得体地回应道。 “很好!”杨铭赞了汪西盛一句,又吩咐道:“昨天进府救卫的弟兄,每人发半两银子的赏赐。” “谢将军!这本是小的们职责所在,万不敢受此赏赐。”汪西盛本来还有点担心昨日仓卒入卫,涉入到内宅的家事,恐杨铭会怪罪。此时杨铭发话赏赐,赏银倒是次要,主要就是表明态度,将汪西盛心里的一丝顾虑打消了。 “应赏勿辞!”杨铭严肃地说:“汪排长,你现在派几个军士护送我和刘先生去军营” “遵命!”汪西盛肃立唱诺,立即便带了四名军士陪着杨铭一起到了大堂,护送等候在那里的刘必显一起去往军营。他站在大堂门口,目送着军士护卫着杨铭和刘必显转入南北大街,人影消失不见了,这才返回大堂,从后门穿到前院,回他的警卫值房去。 走到半途,汪西盛远远地看到垂花门里,一个穿着鹅黄色短袄的少女双手吃力地抱着一个酒坛子走了出来,娉娉婷婷地朝着前院东厢房的方向走去,他不禁心中一怔,脚步加快追了上去。 “汪排长”那少女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了汪西盛,俏丽的脸上顿时绽放出带着一抹红晕的灿烂笑容。 “迎眉姑娘,您这是?”汪西盛快走几步追上那少女,隔着几尺距离站定,言语恭谨地问道。 “什么您不您的”迎眉笑着将怀里抱着的酒坛往前一递,“好重,快拿着。” “迎眉姑娘,昨日枙少奶奶赏的酒还没喝完呢,怎么今天又有赏赐?”汪西盛踌躇着问道。 “今日这酒可不是少奶奶赏的,是我在府里弄到的,给你,快拿着。” “这”汪西盛犹豫着,一时不敢上前接取。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迎眉上前两步,将酒坛往汪西盛怀里一塞,嘴巴噘了起来,似乎有点不高兴了。 “多谢迎眉姑娘赏赐。”汪西盛躬身说道。 “谢什么啊,真是的。昨日要不是汪排长带着人吓走了那个恶婆娘,我可要被她给打死了,要说谢,也该是我谢谢汪排长才是。”迎眉白了汪西盛一眼,脸上的红晕更重了。 校场的箭道上,一千多军士列着整齐的队伍,盔甲鲜明,刀枪如林。箭道旁的难民窝棚区里,过道上挤满了看热闹的难民和城里人,密密麻麻里三层外三层的望不到边,一直漫延到南北大街上都是人。大家都知道,今天是顺义营军出战前的誓师大会,明天这些军人们就要出城作战了。这些难民和城里人几个月来饱受后金军的侵略之苦,心里都盼着顺义军出战能杀虏歼敌,旗开得胜。尤其是杨铭的种种神奇传说,这段时间以来经过传播发酵,越传越玄乎,自后金入塞以来,明军每战皆北,未闻一捷,人们都期望着杨铭领军出战能带来久违的捷报。 箭道的尽头搭着高台彩棚,彩棚内坐着几位穿着官服和军服的人,远远的看不清面容,但大家都知道那是县里和军营里的头面人物。彩棚的两旁停放着十几辆大车,上面堆放着肉酒米面等物资,一群商人衣衫周整地站在大车前,他们都是顺义城里的各大商号的老板c掌柜,大车里的物资就是他们给大军捐赠饯行的。 “出来了,出来了!”一个难民手指着彩棚的方向兴奋地叫着,众人都踮起脚尖望过去,却见一个身影穿着黄绿色块迷离斑驳的衣服,戴着造型奇怪的头盔,背后背着一支短铳,手里拿着一个喇叭状的物事走到了彩棚的中间。从此人在传说中的形像来对照,必定就是那天兵天将下凡的杨铭! 围观的难民c城里人和前面列队的军士们齐声欢呼起来,成千上万人的欢呼声直冲云宵。 “各位弟兄们c父老乡亲们”杨铭手中的喇叭发出了巨大的声音,那声音远远的传开去,连拥挤在南北大街上踮脚观望的人们都能清楚地听见。除了军营的将士和附近的居民,现场的大多数人都没有亲耳聆听过这喊话器的声音,虽然有一些人从传说里知道杨铭有这种神奇的法器,但头一次亲耳听到,还是让人感到无比的震惊。 震惊之下的短暂沉寂之后,人群中又爆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喝采之声。 杨铭提着喊话器,站在彩棚的中央,目视着台下队列严整的军士和远处铺天盖地的围观人群,不禁也感到心潮澎湃。他定了定心神,决定趁此机会将自己的治军c施政理念好好地宣传一下。 “弟兄们,父老乡亲们,首先,让我们先向顺义城的父母官——知县赵大人致敬!”杨铭喊罢,回身向着坐在后面中间椅子上的赵知县深深一揖。那赵知县没想到杨铭会来这么一出,顿时脸上一阵发烧,不自觉地就红着脸站了起来,连连摆手,表情既兴奋又尴尬。 陪坐在赵知县两旁的教谕赵僎c刘必显c范同舟以及地方上的一些头面缙绅们也纷纷站了起来,刘必显率先鼓起了掌,大声叫着好,其他一众人等也纷纷鼓掌附和,彩棚下面两侧的商人们也都侧过身,鼓掌叫起好来。受此影响,远处的人群里也响起了不大不小的欢呼叫好声。 “赵大人为官清廉,勤政爱民,对咱们驻军也多有支持,在此,我谨代表广大驻军弟兄们向赵大人表示感谢!”说罢,杨铭带头鼓起了掌,那掌声通过喊话器的放大之后传了出去,带动着台下一千多军士齐声鼓掌欢呼。 “不敢,不敢”那赵知县没见过这般架式,红通通的脸上禁不住乐开了花,摆着双手连连说道。 略一停顿,杨铭的目光扫向彩棚两旁的商人们,却见那些商人一个人侧身伸着脖子看着自己,人群之中,那五凤绸缎庄的王掌柜赫然在内。 能来这种场合抛头露面,显然也是捐了钱粮物资的,而且以王掌柜的待罪之身,捐的数目恐怕还不少。初二日下午王掌柜带着银两帐簿出逃,被杨铭给抓了回来,带着的六千两银子也暂时没收了,这王掌柜还能有钱捐粮捐物,看来晋商的实力实在是不容小觑。 “然后,感谢各位大老板c大掌柜的鼎力支持!”杨铭指着台下两边停放着的大车喊道:“这些物资都是顺义城的各大商户支持军队的,杨某承领了。杨某在这里向大家保证,一定保卫顺义城的安全,保护正当公平的商业环境,决不允许欺行霸市c囤积居奇c哄抬物价!” 台下的商人们脸上带着复杂的神情鼓起掌来。这囤积居奇c哄抬物价的事情商人们明里暗里没少干,但说到欺行霸市,却是人人痛恨的。是以听得杨铭如此说,这些商人们是又喜又怕,五味杂陈。倒是那些多多少少受过囤积居奇c哄抬物价之苦的难民和居民们一个个都齐齐地欢呼踊跃起来,掌声响处,翻起了一阵阵的人浪。 “最后,杨某要感谢顺义城的父老乡亲们,包括逃乱避居城内的难民父老乡亲们,是你们的辛勤劳动支撑起了顺义城的一砖一瓦饭一食,没有你们,官府和军队就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杨铭此言一出,台上的诸公和台下的商人c军士c难民和居民都愣住了,这些理念超过了这个时代人们的认知,大家一时还没回味过来。 杨铭决定说的再简单一些。 “父老乡亲们,杨某问你们一个问题:鞑子烧了你们的房屋,抢了你们的财产,杀了你们的家人,淫了你们的妻女,你们恨不恨?!” “恨!”人群里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回答声,很多难民大声叫喊着,牵动了心中的痛苦回忆,想起了失去的家园和死去的亲人,不由得痛哭失声。这悲痛的哭声具有强烈的传染性,几十个人c几百个人c成千上万人一起嚎哭着,捶胸顿足,场面一时有点失控了,连台下整齐列队的军士们也有不少人哭了起来。 “那么,你们想不想有人能打败鞑子,消灭敌人,把敌人全部赶回老家去?”杨铭提高了噪门,大声喝问着。 “想!”千万人齐声高喊着,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悲痛和屈辱。 “那你们就得干活,交税,养一支强有力的军队!”杨铭开始说到现实问题,“杨某保证,绝不白吃白喝你们交的税c纳的粮!杨某保证,带着军队将鞑子全部赶回老家,让他们永远不敢再来侵犯你们!” “好!”台下的人群响起了山呼海啸的声音。 “杨某的法令,很简单,八个字,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说完了军事,杨铭开始说内政,“杨某保证,全力维护秩序和公平,让大家都可以安居乐业,夫妻团圆,一家人过好自己的日子,不用再担心有人来欺你们,抢你们,杀你们!” “好!”人群又是一片山呼海的叫好声。杨铭身后坐着的台上诸公却是一个个面色紧绷,一言不发。前面杨铭说的都是军事,那是他的本职,即使有劝缴税粮的内容,那也是占据道义高点的宣讲,算不了什么。而刚才说的施政法令则是涉及民政了,作为驻防将军,杨铭是无权干涉地方政务的,是以台上以赵知县为首的一帮地方头面缙绅对此颇为不快,但此情此景,他们自然也不便出言说些什么。 对大众宣讲完,杨铭现在要对台下列队的军士讲话了。 “台下列队的各位弟兄,话都说在前头了的,当兵吃粮,就是拿命换饭吃。打仗肯定免不了要死人的,但我会尽量带着弟兄们打了胜仗活着回来。” “杨某的原则是,打的赢就打,打不赢就跑” 杨铭此句话音未落,台下的军士响起一阵窃笑之声,远处的围观人群也似有起哄之意。 “但是,但是!”杨铭话锋一转,继续说道:“是打是跑,决定只能由本将军作出!” “若有抗命不从者,即使得胜亦斩!至于败绩,那更是斩无赦!” 队伍里的窃笑声止住了,军士们一个个屏住呼吸,仔细地听着杨铭的继续讲话。 “贪生怕死,临阵退缩者,即使侥幸活着回来,我也会斩了你们。” “英勇无畏,奋力拼杀者,即使你们身处险境,我也会救你们回来。” “最后一点,伤害无辜平民者,不论是抢c是杀c是奸淫,通通斩首!” 杨铭目光扫视着台下直挺挺列着队的军士,“凡是奋勇作战身亡的,家中有老婆孩子的,我会继续给你们发全饷,一直到你们的孩子年满十八岁为止。你们的老婆,只要不另行嫁人的,终身可拿半饷!” 台下的军士和远处的人群发出一阵“哦”的感叹之声,人群里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在这个时代,杨铭开出的这个条件可谓丰厚之极了,以至于那些因为担心战争而不敢娶妻成家的军士们心里都开始后悔起来。 “弟兄们请记住我这句话:在战场上贪生怕死的,必死!奋勇杀敌的,必活!即使不幸身亡,九泉之下也不用担心在世亲人的生活!” “好了,就这些,话都说完了,本将军说到做到,台上的各位大人,台下各位父老乡亲可以作证!” 讲演完毕,杨铭松了一口气,举起手里的喇叭,四面作了个团圆揖,招呼着台上的诸公在人群的欢呼声中一起退下彩棚。 从彩棚后面的木台阶走下来,杨铭赫然看到许莹一身男装,站在台后的护卫军士队伍里。他正要上前招呼,却见许莹含着笑微微摇了摇头,心里便知其意,于是就装作没看到一样,继续跟赵知县等人说笑着离开。 此次誓师大会杨铭原本是想带许莹一起来的,但这个时代的传统观念,认为军队出征有女人参杂其中不吉利,是以他便没有带许莹来。当然许莹自己也知道这一点,否则她也不会换上男装来到这里。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72章 女儿情 下午誓师之后,杨铭陪着赵知县等一帮县里的头面缙绅在军营吃过饭,便回将军府回收行装。他在正房里架设了电台,给许莹和妤黛交代好使用方法。电台要玩好不是三两天就能学会的,现代的业余无线电爱好者考个a类操作证也得学上几天,更何况是完全没有电子知识的明代人了——而且还是女人。杨铭只得将电台固定设置好频率,让机器处于待机状态,一键式就可以进行通信联系。反正在这个时代也不存在电磁干扰,更没有窃听拦截信号的可能。当然,这种排级单位以上单位才装备的 an/pr155 双信道单兵背负式电台的信号是数字式的,经过了 nsa 的语音和数据通信类绝密级认证,别说是明代,就算换在穿越前的世界里也没人能够拦截窃听。 杨铭这次出征,除了携带一部 an/pr155 电台之外,还携带了 an/pr154 单兵手式式电台,这玩意在他在上个世界的部队里是每个士兵都配发的,通信距离三公里左右,用于战场联络。从外形来看,这电台就像上个世界的工地上c超市里工作人员手里拿着的对讲机,当然,军用品的质量c性能c可靠性和耐用性比那些民用品要好很多。杨铭给每个连队配发了一台应急灯和二台对讲机,靠着对讲机直接指挥部队,比单纯使用旗语和传令兵要便捷得多,而应急灯则可以在夜战上与对手拉开差距,这两样现代装备对指挥效率和部队战斗力的提升是跨时代的。 除了无线电和应急灯之外,杨铭也没忘了带上他的 surface b一一k 笔记本,surface b一一k 笔记本是可拆卸结构的,将屏幕拆下来就是一部 d一s 系统的平板电脑,在这部平板电脑里,除了安装了阿法兹火炮数据系统之外,还存放着大量的 av 影片,出外打仗不能带女人,就靠这些影像来聊解寂寞了,在这一点上,似乎又恢复了上个世界部队的某些生活模式。 所有这些电子设备用两台50的便携式太阳能电板充电,杨铭准备将这两个太阳能电板搭载在随身携带弹药的两台大车上,利用白天行军的时间对电子设备和蓄电池进行充电,而晚上则可以用蓄电池对电子设备进行充电。 忙乎了大半夜,将这些杂事处理完毕了,杨铭便去东厢房找韵秋。 夜深了,将军府的院子里只剩下零零星星的灯光,东厢房里,5 led灯的白光从窗棂映出来,远远地便让杨铭感到一阵温馨。他到了房前敲门,门开了,苩薇娇柔的身影出现在洁白的灯光里。 “将军,您来了。”苩薇乖巧地引着杨铭进屋,“佟姑娘一直在里面等您。” 光照之下,苩薇的脚步有些生滞,洁莹粉嫩的脸上似有泪痕,眼框也有一些泛红。 “苩薇,你没事吧?”杨铭想起下午曾让苩薇去给小枙赔礼道歉,估计她是吃了一些苦头,心中不禁泛起几分怜惜来。 “奴婢没事。都怪奴婢自己不好,冒犯了枙少奶奶。”苩薇乖巧地说:“下午奴婢去枙少奶奶屋里请罪,枙少奶奶并没有责打奴婢,只是让奴婢在门口跪了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便是四个小时,难怪这苩薇走路都有点不稳的样子。 “跪了这么久?”杨铭感到有些不快,“过份了!你膝盖伤着没有?” “回将军的话,奴婢没事。”苩薇的目光里带着感激,“奴婢去的时候便穿了护膝的。” 说罢,苩薇羞涩地笑了笑,柔美的面容如静静开放的含羞花。 杨铭心中一荡,不由得伸手将苩薇搂到怀里,脸贴在苩薇的秀发上蹭着,嗅着淡淡的幽香,心里不禁对这姑娘一阵阵的怜惜。 “苩薇,你去赔个不是就行了,不用跪的。” “将军,本来就是奴婢的错。枙少奶奶责罚奴婢,奴婢心甘情愿。”苩薇贴在杨铭的怀里柔柔地说。 这小姑娘果然性格乖巧,苩薇的温言婉语让杨铭大为受用,胳膊用力将怀中人搂得更紧了,低头吻住了她的嘴唇。 苩薇身子一颤,嘤咛一声,双唇微启柔婉地应承着,一阵阵甜香送到杨铭的嘴里。 “苩薇——”杨铭轻唤着怀中人的名字,手顺着苩薇的腰身曲线往下移。 里间传来了韵秋的咳嗽声,一下子将杨铭意乱情迷的心拉了回来。 “将军,您快进去吧,佟姑娘等您大半夜了。”苩薇仰起身子分开拥吻,满脸绯红,轻轻地说:“奴婢,只要将军不嫌弃,奴婢什么时候都可以侍候将军的。” “嗯。”杨铭又在苩薇的脸上亲了一下,放开怀里的人儿,移步推门进入里间。 韵秋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床边,led冷白的灯光照在她冷艳的脸上,柳眉凤目更是显得冷若冰霜。 “韵秋——”杨铭略带尴尬地叫唤着。 “你不必进来的。”韵秋目不斜视,冷冷地说:“府里这么多女子,你要谁便留在谁那里好了。” “呵呵,这不早说好了嘛,今晚在你屋里过夜。”杨铭尬笑了几声说道。 “我屋里外头房里的丫头比我年轻”韵秋冷哼了一声说道。 “怎么,吃醋了?”杨铭整理了一下心情,又开始跟韵秋油嘴滑舌起来,“你的丫环,我宠她也是宠你嘛。” 韵秋冷哼一声,她自知胡搅蛮缠讲歪理是说不过杨铭的,索性便不开口说话了。 “好了,夜色不早了,咱们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带军出战呢。”杨铭坐到韵秋旁边,手搭着她的肩膀说道。 “把灯关了。”韵秋冷冷地说。 “关啥灯啊?你这么美,我就想好好看看你。” 韵秋腿上的伤让杨铭格外轻柔体贴,裘被之中,灯光之下,身下的女子眉头紧皱,冷艳的脸上飞起了红云,却是一幅楚楚动人的样子。 “韵秋,你是处女——”杨铭略感惊讶地看着韵秋的眼睛说。 韵秋咬紧了嘴唇,点了点头,脸偏向一边,不敢对视杨铭的目光。 “疼不疼?”杨铭体贴地问着,一时柔情无限。 韵秋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却又摇起了头,双手勾住杨铭的脖子,丰满嫣红的嘴唇贴了上来。 芙蓉帐里春宵短,翡翠帘外月色寒。一夜的缠绵,窗外的天色露出了鱼肚白,出行宜早,杨铭下了床穿着衣服,却见裘被里的韵秋手支着头,艳丽的脸上满面红晕地看着自己。 “可怜无定河边”杨铭不禁诗兴大发,随口便吟了起来。 “杨铭——”韵秋脸色一变,猛地掀开裘被翻身下床,伸手捂住了杨铭的嘴,“我不许你这么说!杨铭,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杨铭知道自己吟错了诗,赶紧搂着韵秋安慰她,及手之处,韵秋光滑结实的身体肌肤让杨铭心动不已。 两人穿好衣服出了门,却见外间里苩薇已经起床准备服侍了,妤黛也从正房过来跟着苩薇一起候着。 军营准备的大车一早也过来了,在韵秋房里洗漱早餐之后,杨铭回正房换上戎装,和许莹一起到后院安排弹药装车。进城那天新建并一直锁着的侧门打开了,两辆大车从门外进来,军士们在应急灯的照明下,将昨日堆积在地上的几十个木箱装上车。杨铭取出太阳能电板固定在大车右侧的木架上,此次大军出战方向是朝东,大车的右侧向南更便于汲取阳光。 装载好物资,两辆大车和随行的军士依旧从侧门出去,厚重的木门又关上了。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杨铭挽着许莹的手,沐浴着晨光并肩顺着游廊走向中院。 “许莹,我不在家的日子,里里外外的事情就有劳你了。” “将军请放心,奴家一定为将军管好事情,绝不容有任何闪失。”杨铭这次出战要带走一半的兵力,军营主官丁有三也跟着随行,留下的兵力由叶书雄统领,负责保卫顺义城的安全,军事和政务都由刘必显和许莹统制,还有将军府的安定,也需要许莹来管理维持。 “府里的事情你照顾好,有什么事随时用电台跟我联络。”杨铭轻轻吻了一下许莹的脸说道。 “奴家知道。”许莹平静地回答。 垂花门内侧的屏门开了,屏门两侧的抄手游廊里,数十名女子聚集在一起,红紫成群,游廊的空间站满了,台阶下的空地上都站着人,她们的目光迎着从正房方向走过来的许莹和杨铭,脸上挂满了惜别和担忧的神情。 “你们怎么都来了?”看着这些为自己送行的女子,杨铭不禁心头一暖。 “奴婢们为将军送行,愿将军旗开得胜,早日归来!”站在前排的妤黛躬身说道。 “嗯,我会很快回来的。”杨铭微笑着看了看妤黛,目光又在人群里扫视着,却见小枙带着淡淡的微笑,双目翦水地看着自己。 “将军,妾身盼您早日得胜归来。”小枙上前一步,双手拉着杨铭的手,柔声说道。 “嗯。”杨铭侧过头在小枙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见此情景,站在杨铭身后的许莹不禁一声冷哼,脸色顿时拉了下来,心中暗骂小枙不知死活,这次杨铭出了门,她有的是办法收拾小枙。 许莹脸色一变,别的女人都不敢再说话了,一个个只是静静地站着,目光汇集在杨铭的身上。 杨铭放开小枙,移步来到越音面前,在她的脸上也亲了一下,越音一脸娇羞,咬着嘴唇低下了头。 呵呵笑了几声,杨铭又来到妤黛面前,仍是低头在她脸上一吻,妤黛抹着薄薄匀匀细腻铅粉的脸上飞起一抹嫣红,嘴唇嚅动了几下,却终是没有说话。 东边的抄手游廊里,韵秋静静地站着,冷艳的脸上掩不住惜别的落寞。杨铭走了过去,来到韵秋面前,如法炮制,仍是要吻她的脸,嘴唇刚凑过去,韵秋脸一偏,避开了。 “杨铭,我跟你一起去战场。”韵秋轻声地说。 “韵秋,我说过,不用这样,你在家好好休养就好。”看着韵秋一往情深的样子,杨铭眼前又浮现出昨夜床榻上的殷殷落红,不禁心中一荡,一把搂住韵秋将她横抱了起来。 韵秋的身体强壮结实,抱在怀里感觉比别的女人重多了,杨铭抱着她原地转了一个圈放下来,却见韵秋冷艳的脸上已是涨得通红。 杨铭的目光又看向台阶下的空地上站着的女子,却见人群里玲珑和王成站在一起,粉雕玉琢的脸上带着担忧的神色,四目相对,两人相视一笑,玲珑脸一红将头低下了。 杨铭和玲珑虽无夫妻之实,但却已是私订了终身,此时此刻看到玲珑,杨铭不禁心潮暗涌,跨下台阶便想去亲昵她。 珠玉般的琵琶声响了起来,人群中的一名女子弹起了怀里的琵琶,曲调婉转,却正是那首《时间煮雨》。 风吹雨成花, 时间追不上白马, 你年少掌心的梦话, 依然紧握着吗。 顺着琵琶声看去,却是采兰十指如葱,端庄典型地在琴弦上轻轻拨着,悠扬婉转的琴声从她指尖款款流淌出来,伴随着柔若云霞的浅吟低唱。 今夕何夕, 青草迷离。 明月夜送君千里, 待来年秋风起。 “弹的好!专业水准!”杨铭走到采兰面前夸赏道。 “奴婢班门弄爷,让将军见笑了。”采兰低垂的眉眼抬了抬,嘴角露出两个小酒窝。 “采兰,你是怎么会这首曲的?”杨铭有点奇怪地问采兰。 “是昨天许少奶奶让奴婢去记谱,奴婢才学会的。”采兰轻声地回答道。 原来是杨铭前天晚上在许莹房里弹了这支曲子,许莹记住了旋律,第二天便找来采兰整理记谱,采兰便学到了这曲子。 “哦,你真聪明。”杨铭又赞了采兰一句,那对甜甜的小酒窝挠得他心里直发痒。 “妤黛,你去房里把我的琴拿来,还有那个手机,一起拿来。”杨铭回过头对妤黛吩咐道。 不一会,妤黛便取来了杨铭所要的物事。杨铭接过吉它,走到垂花门里侧的台阶之上,抱着琴调了调弦,便弹奏了起来。乐声响起,却是一曲e调的《女儿情》。 鸳鸯双栖蝶双飞, 满园春色惹人醉。 只愿天长地久, 与我意中人儿长相随~ 一曲唱罢,琴音缭绕,在一众女子痴痴的目光中,杨铭走下台阶,将吉它递给了采兰。 “采兰,这个吉它你可以学一学,对你来说很容易的。”音乐都是相通的,只要乐理明白了,换件乐器是很容易的事。高晓松在《晓说》里讲,有个新疆青年一个小时就学会了弹吉它,当然这有点太夸张了,也可能是那青年以前弹过冬不拉。 采兰将琵琶递给身旁的女子拿了,接过吉它,抱在怀里幽幽地拨弄了几下,听着共鸣箱里发出的琅琅琴音,心手相应,不觉嫣然一笑。 “还有这个,给你,里面有曲子,也有教学。”杨铭将随着吉它一起拿过来的手机递给采兰。这个手机是他平时玩音乐用的,里面没有多余的app,存储空间装满了音乐和教学视频,还安装了一些电子节拍器c编曲c混音c乐谱显示之类的音乐软件。 “这是?”采兰克制着内心的兴奋问道。 “很简单的。”杨铭在屏幕上一划解锁,随便点开了一首曲子,屏幕里出现了上个世界的吉它大师演绎经典吉它曲《月光》的画面。 “你摸索一下就会了。”杨铭简单地讲了一下基本的操作,指了指垂花门的门厅说:“要是没电了,就到这门厅里充电。” “奴婢多谢将军的赏赐和指教,但愿将军得胜归来之日,奴婢能用这琴为将军弹上一曲,以为庆贺。”采兰对杨铭深深一礼,柔声说道。 看着采兰脸上的一对小酒窝,杨铭有种冲动想凑过去吻一下,但是却又担心采兰会因此遭受嫉恨,便生生地忍住了。思念及此,杨铭心中一动,转身走上台阶,握了许莹的手,将她搂到怀里。 “许莹,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要照顾好府里的这些女子,不要让她们受委屈。”杨铭在许莹耳边轻声地说完,又在她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奴家知道了。”许莹微微一笑,淡淡地说。 “那好,我走了。”杨铭提起行军袋背到肩上,挥一挥手,“大家都保重,等我回来!” “将军万福!”女子们齐齐躬身祝福道。 出了垂花门,杨铭从前院中间的直道穿过,从后门进了大堂。大堂里,幕府师爷刘必显带着一众书办正等待着杨铭的到来。两人见面寒暄了几句,便在警卫军士的护送下,一起去往军营。一路上,刘必显面色凝重,目光里带着依依不舍的神情。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73章 长相随 迎着清晨的霞光,在赵知县c范同舟c刘必显和一些地方上的头面缙绅的相送下,一支千人规模的队伍出了朝旭门(东门)向东开去。此次出战,杨铭带了顺义军两个营中的第一营和中军连的一半人马,共四个半连,按新军的编制,一个连是125人,四个半连共是560多人的队伍,这些队伍基本都是刚进城时招收的家丁,相对于后来扩编军队时新招的人员,这些家丁的训练和战力要强一些,当然,强的也很有限,毕竟第一批招的兵比后来招的不过是早了二十来天而已。 行进在队伍最前列的是丁有三压前指挥的第一营一连的骑兵部队,拥有八十名骑兵和四十多名辅助作战的步兵,这几乎就是顺义军全部的骑兵力量了。他们基本上都是由明军中的旧兵组成,甚至有些人并不是真正的骑兵,只是会骑马而已。顺义军一共只有一百多匹战马,每个连都要分配几匹用作侦察c通信和军官的坐骑,城里还要留一部分,这八十骑就是能出战最大额度了。 出征军队所使用的武器都是传统的长枪c长柄眉尖刀c马刀c弓箭c盾牌等冷兵器,杨铭没有带上虎蹲虎和佛郎机,这一来是为了减轻行军重量,二来在他看来,这些古旧的火器并没有太大用处,根本对付不了后金军,三来因为许莹的失误,城里现在也没有足够的火药来供应这些武器,四来装载这些武器本身和配套的火药c弹丸需要耗费很大的运输力量,是以索性就弃之不用了。杨铭确信,他携带一门 252 式 81 毫米迫击炮的火力比这些古旧火器全加起来还要强得多。 而且252迫击炮全重才41公斤,一名普通的士兵就可以背负着运动。此炮结构简单,性能可靠,重量轻,射程远,发射速度快,最大射速每分钟30发,所使用的81毫米口径高爆弹重约45公斤,填装400至680克高爆炸药,半径35米内均属于其致命杀伤半径。另外,即使在没有命中目标的情况下,一枚81毫米迫击炮弹落在目标30米范围内,亦可对目标形成完全压制;落在目标75米范围内时,目标受到压制几率仍有约50;落点超出目标125米,才会丧失压制效果。这样的火力,对付冷兵器部队,那简直就是屠杀。就算是对付近代军队,这玩意也是大杀器。“黄洋界上炮声隆,报道敌军宵遁”,敌军优势兵力围剿眼看就要成了,红军就这么一门迫击炮射了一发炮弹,把敌军指挥部给打掉了,然后反围剿就胜利了。不然丢了黄洋界,井冈山也守不住了。这门苏制迫击炮的塑像到现代还立在黄洋界景区里,供后人瞻仰呢。 除了军队之外,随行出征的还有在地方征调的工匠和民伕近四百人,以及装载着粮草c营具等辎重的近百辆大车,这些使用骡马牵引的车辆由民伕驾驶,一部分拆分到每个连队,主体部分放在队伍的最后面,和一个负责后卫的连队行进在一起。整支队伍漫延二里以上的长度,使用对讲机进行通信调度。 早晨的阳光洒在脸上,在寒冷的空气里带来一缕暖意,杨铭骑在枣红大马上,在中军连军士的护拥下前行。这半个连的几十名中军连军士由副连长段思德带领,跟随着杨铭作为亲兵使用。两名高大魁梧的军士骑着马紧紧随行在杨铭的左右两边,一名军士肩后背着252迫击炮,一名军士背着an/pr155单兵电台249机枪和弹链箱,两辆骡马牵引的大车跟在他们后面,车上满载着数十个木箱的弹药装备。 杨铭拿出一个圆盘式的指针温湿度计测量了一下气温,指针显示为零下十四度,这个温度已经算是很冷了。明末正处于地球的小冰河时期,当时的冬天奇寒无比,不仅北方,就连江苏c福建c广东等地也都是狂降暴雪,明末清初的《阅世编》c《庸闲斋笔记》,以及《明史五行志》c《清史稿灾异志》等文献中都提到了这种奇特的气象。 这个小冰河时期,尤其以末期的1580一1644年最为寒冷,在一千年里也是最冷的,在一万年里排名第二,可以说自人类进入文明以来,这是最寒冷的一个时期。由于气温的下降,以及由此带来的降雨减少,使得中国传统的农业社会受到了很大的冲击。降雨的减少不仅直接损害了农业种植,因此形成的旱灾c蝗灾c瘟疫等次生灾害不断,更是导致了大规模的饥荒和战争。 杨铭贴身穿着羊绒卫衣,外面套着一件 bey一nd a7 一cp 复合迷彩极寒保暖棉服,这种保暖服是美军为极端气候条件下作战而设计的新一代恶劣天气服装。a7棉服外表采用dr处理的格子尼龙防水面料,超轻,防水,抗撕裂,防风;内部则是使用了比 prial一ft 羽绒更高端的 cliashield apex 填充棉,防寒蓄热保暖,即便湿透也具有一定保暖性;内侧面料采用x一static,反射热量,蓄热,抑菌除臭。 而他所穿的裤子则是 eccs l7 防寒裤,采用 prial一ft 羽绒填充保暖。prial一ft是一种超柔软拒水性超细纤维,是羽绒纤维的良好替代品,它重量轻,具有羽绒纤维一样的柔软和温暖的手感,在潮湿以后能很快干燥,并且在潮湿的时候也具有较好的保暖性。 他的一cp迷彩保暖服外面披挂着凯夫拉防弹衣,保暖服的帽子拉在头上戴着,外面再戴上凯夫拉头盔,脚上的军靴也是极地防寒靴,这套服装系统足以应付极地零下40度以下的严寒。他手上的保暖则没有使用 prial一ft 羽绒防寒手套,而是戴着一副驼绒的护手,这副护手是小枙为他编织并送给他的,戴在手上柔软舒适,心中都会觉得温暖。 在冬日早晨的阳光下,尽管零下十四度的气温环绕着身体,骑马缓缓而行的杨铭却感觉全身暖洋洋的,四面原野里冰天雪地的眩光晃得他有点发晕。杨铭的骑术本来就不行,马蹄在覆着残雪和凝冰的地面上踢踏前行,时不时会有一些打滑,弄的他经常前倾后仰,想在马背上打瞌睡也睡不着。 “徐参军,先生以前是在孙祖寿将军麾下效力吧?” 杨铭一边暗自适应和练习着骑术,一边扭过头对跟随在身后的参谋长徐伯成问道。这位徐参谋长是刘必显向他荐任的,基本的覆历情况刘必显曾介绍过。 那徐参谋长是个三十出头的中年人,面容清瘦,两鬓的黑发中夹杂着几根花白的头发,似是饱经风霜的样子。听到杨铭问自己,他赶紧策马窜了两步,与杨铭落后半个身位并行着,一边颔首答道: “将军说的是,学生以前一直是在孙祖寿将军帐下效力。” “哦,先生是山东人?”杨铭点点头,又随意地问道。 “是。学生是山东青州府人,万历四十五年丁巳进学”所谓的进学,即是中秀才,徐伯成说到此处,脸上露出几分苍凉之色,“后两赴秋闱不中,不敢自弃,乃游学九边,幸入孙祖寿将军幕中做事。” 秋闱即是乡试,一般是在省城举行,若是乡试得中,便是举人,就有做官的资格了。显然这位徐参军是没有考中举人的,文章憎命达,考场失利,投军效力也不失为一条出路。 “天启七年(1627年)宁锦之战,洪太大军围锦州,攻宁远,孙总兵奉命率兵增援宁锦,中途接巡抚高第传令回防。唯以孙总兵报国心切,不甘增援行动半途而废,仍毅然赴援作战,虽然解围有功受到褒奖,却也因违反军令而被免官归田。” 徐伯成说到此处,双眉紧锁,目光望向远方,似是浸沉在往昔的峥嵘岁月之中。 “孙总兵罢官回乡,学生亦追随身边,替将军处理一些文牍故纸之事。而将军虽解甲归田,但一日未敢忘忧国。数月前虏军入塞,京师危急,孙总兵以无官之身,散尽家财,招募乡梓子弟一千余人来京勤王。” “十二月十六日永定门一战,满军门统领四万大军对阵洪太,孙总兵亦在其列,不幸兵败殉国,随孙总兵勤王的一千多乡梓子弟,也大多战死沙场” 说到这里,徐伯成不禁声带哽咽了。 后面的事情就是杨铭穿越过来经历过的了,杨铭默默地点点头: “徐先生,听说永定门一战,四万官军对阵洪太大军,全军尽墨,而敌军竟未死一人?”杨铭读史,无论是明朝一方的记载,还是后金一方的记载,都有一种说法是四万明军被全歼,而后金军竟几乎没有什么伤亡,这种战损比在冷兵器时代,也确实太不可思议了。 “将士们都奋勇杀敌,纵有怯弱者,值此生死关头,又岂甘束手就刃?”徐伯成脸上露出悲愤之色,“就算鞑子军再厉害,又怎能毫发无伤?只是我军盔甲c气力c胆略皆有不如矣!” “虏兵所戴盔甲c面具c臂手,悉皆精铁,战马亦如此。是以两军对垒,虏步兵骤进,我军无可奈何,种种火器击发,虏兵以甲坚而无伤。而我兵盔甲既皆荒铁,穿在身上跟没穿一样,虏兵于二十步内,甚至五步之内,弓箭专射面胁,每发必毙。谁能抵挡?” “我军盔甲,一副工本四两白银,而虏军之盔甲,一副工本八两白银,是以虏兵近前,我军箭射不透,而虏箭则一射即透,一透即死,是以两军尚未接搏,而我军阵脚已乱矣。及至接阵肉搏,虏军甲坚兵利,我军亦非其对手。” 徐伯成一脸悲愤,慨然感叹着。 “嗯,我知道了。”杨铭淡淡地应了一句。徐伯成所说的这些情况,并未超出他在历史记载中了解到的知识。 后金兵之所以与明军交战的战损记录很少,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战力确实强,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后金对战死者的尸首很看重,驮尸回乡者会给予重赏,所以明军很难弄到首级。而后金之所以看重战死者的尸首,一方面是鼓舞士气,安定军民之心,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后金人丁少,死一个少一个,他们不愿意让对手知道自己的战损。明清几十年战争,到清军入关后的顺治初年,满洲丁口只剩五万多,这五万多丁还包括所谓的“新满洲”人口,即皇太极征黑龙江流域各民族(包括鄂伦春族等)囊括进来的近2万人。即使在不考虑人口自然增长因素的情况下,1615年至1644年间满洲丁口数净减近十万,减少的这近十万人基本上都是战争的损耗。 “徐先生久经行伍,依您之见,我们现在的军队如何?” “将军所率之军,军容之严整,纪律之严明,实为学生从军多年之仅见。更何况,足粮足饷,每日训练,克日必为天下强军!”徐伯成略一沉吟,“只是,新军初创,大多士卒未历战阵,尚须一番磨练而已。” “徐参军,我们不会再败了。”杨铭微微一笑,平和的语气中带着冷冷的杀气,“只要军队有纪律,我们就是这个世界的顶级武力,任何人在我们面前,都不堪一击。” 徐伯成默默地点了点头。按理来讲,足粮足饷,每日训练的军队,不可能没有战斗力。而且杨铭的种种厉害神奇传说,他自然是听过的,前两天杨铭在军队训练掷弹兵,他也听军士们说过手雷的恐怖威力。只要杨铭在战场上将这些匪夷所思的法力施展出来,而军队又能保持纪律性,那确实可以说是无人能够抵挡的。 两人一边行进一边说着话,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杨铭从行囊里摸出一袋人参切片,拈了一块唅到嘴里,齿颊间弥漫的甘辛味道让他精神一振。皇太极送的五十斤人参都是上好的百年以上老山参,其药效不是后世那些三年生的栽培园参所能比拟的。这人参切片是许莹为他准备的,行军路上炖参汤不方便,许莹便将人参薄薄的切成片状,装了一大袋让杨铭带着。 想到许莹,杨铭不禁感到心头一荡。这女子美貌风情,聪明能干,见识不凡,虽说行事有些独断专擅,但对自己的一片真心却是毫无疑问的。杨铭想到了自己房里架设的电台,心里不禁想跟许莹说说话,但现在的环境显然是不方便的,只能等晚上宿营之后再聊了。 杨铭拿出对讲机打开,一阵嘈杂之声响了起来,无线电里好几个军官乱哄哄地讲着话,互相在说着各自队伍的行军情况,间或发出几句粗鄙的笑骂之声。这些军官头一次用这种稀罕之物,都是大感惊奇,这一路上的新鲜劲就没停过。 “他娘的,好几辆车陷泥里了,老子的人都在帮那些民伕推车。”后卫连连长咒骂的声音传了出来,顿时惹起一阵轰笑。 “推车好啊,暖和身子嘛”一个军官在对讲机里戏虐地说道。 “暖和个屁,没看到起风变天了么?日头都不见了,你他娘的在这风里推车试试,鼻涕一淌出来都冻成冰棍儿了。” 军官们又是一阵轰笑,“李大棍,今儿一早你不是还说什么跟在后面是个美差么,安全”一个军官笑呵呵地说。 “屁!谁他娘的知道这路这么难走,你们在前面又是人又是马,把这路面都给踩松了”那个李大棍抱怨起来。 “呵呵,咱们先弄松了,再给你用”有人开起了内涵玩笑。 对讲机里一片轰笑之声,连那军营主官丁有三也笑了起来。 “丁总爷,弟兄们带的水都快喝完了,这一路上难得碰到个水洼都是冻着的,想加点水都不行。”那李大棍向丁有三报告着。 “不许喝生水!”杨铭按下对讲机的送话键,威严地说了一句,嘈杂的声音顿时安静了下来,他一开口那些军官们都不敢发声了。 “各部人马按命令休息饮水,有序进行,不得混乱!”杨铭在对讲机里再次重申着纪律。 丁有三在对讲机里询问前方的斥侯兵,附近是否有水源,前方的斥侯立即就报告了。杨铭行进在部队的中部,离前方斥侯的距离比较远,声音信号不是很好,但仍然能分辨听清:“报告丁总爷,大部队前面五里有小溪,可以凿冰取水。” 斥侯在前方探路警戒,每隔一段距离会做标记,根据后方在对讲机里告知的标记字号就可以知道自己与后方队伍的距离,这是无线通信带来的好处。否则,按这个时代的传统方式,斥侯只能凭借经验和约定与后方保持距离,难免有时会误事。 “骑兵连,速派人携带锅灶前行取水烧开,准备供应大部队!”丁有三沉声命令着,“各部注意,前行五里补充饮水。” “二连得令!” “三连得令!” “中军连得令!” 各连的军官们在对讲机里大声回应着。 行军途中是不开午饭的,埋锅造饭太耗时间,冬季日短,白天的时间本来就不多,不能把时间浪费在做饭上。整支部队按照计划,中午只是略作休息,喝点热水,啃几口干粮就继续赶路,到下午申时(4点左右)择地扎营生火做饭。 杨铭关了对讲机,随着队伍继续前行,身后的徐伯成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将军的这些法器,真是玄妙至极,若是早有这些”说到这里,又是一声感叹。 “徐参军,我说过,我们不会再打败仗了。”杨铭微笑着说。他知道,徐伯成的意思是,如果明军中早有这些装备,那么,很多败仗都不会发生,很多战机都可以抓住。 前方的路旁一字排开着十几口大锅和一长溜木桶,木桶里的生水是供骡马饮用的,而大锅里烧开过的水在寒风中冒着热气。因为天气的严寒,刚烧开不久的水已经不太烫了,行进的军士们次序井然地捧着水囊,由锅旁立着的军士用大勺加水。加到水的军士将水囊凑到嘴边呡着,掏出一些馒头大饼之类的干粮啃上几口,一边嚼一边继续前进。 为了防止非战斗减员,杨铭严令所有军士不得饮用生水,这次出战的军士都配发了水囊,军士们都将水囊揣在怀里,靠着身体的温度让水不至于在零下十几度的天气里冻结。 杨铭跳下战马,却并没有去取路边的开水,他从马背上的行囊中取出一瓶155升的纯净水,瓶口处带提环的那种大瓶装的。这水是吉普车上的炮组人员煮咖啡用的,就只有那么几瓶,他也没舍得多带。在这个时代,纯净水体现不出珍贵,但那ppr材质的塑料瓶可是个宝物,用来携水比什么水囊水壶方便多了。 趁着亲兵将战马牵去饮水喂食的功夫,杨铭跺跺脚,活动一下身子,喝了几口纯净水,嘴里感觉冰冷冰冷的,总算是水瓶在行囊里贴着马背没有冻结成冰而已。但这对于杨铭来讲并不算什么,他在美国早就形成了一年四季喝凉水的习惯,甚至冬天喝水有时还加冰块,除非是喝茶c喝咖啡,他是从不喝热水的。 喝过水,杨铭从衣兜里摸出香烟,自己嘴上叼上一支,又递了一支给徐伯成,见那中军连副连长段思德侍立在一旁,杨铭也给他递了一支过去。 “不敢,不敢。”那段思德见杨铭递烟过来,脸上顿时堆满了惶恐的笑容,摆着双手客套着。 “段老三,跟着老子卖命,抽支烟有什么不敢的?”杨铭微笑着说:“拿着!” “属下遵命!”段思德躬身接过香烟,心中大感兴奋。他是叶书雄提拨的人,这次丁有三领军出征,让他这个副连长带着半个中军连出来,却特地留了丁有三亲信的中军连连长在家,这是丁有三对留守军营的叶书雄的牵制之意,但也给了段思德接近杨铭的机会。段思德自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就想着好好表现一番,给杨铭留个好印象,将来也好继续往上爬。 徐伯成以前在将军府大堂当差,看到过杨铭抽烟,也接过杨铭的一两次递烟,对这纸烟已是见怪不怪。而段思德则是第一次亲手摸到卷烟,以前他只听说过杨铭有这种玩意,现在这香烟就在自己手中,烟杆洁白柔软,光滑如玉,怎不令他心里美滋滋的。 没等段思德摸出火镰,zipp一打火机的火苗就递上来了,段思德诚惶诚恐地凑上燃了烟,小心翼翼地吸上一口,欣喜兴奋之下,整个人似飘了起来。 “段某有幸,能跟着将军效力,实乃三生有幸啊。”段思德喷着烟雾,也没忘了向杨铭溜须拍马。 “呵呵,好说,好说。”杨铭微笑着回应了一句,三个人凑在一起在寒风里美美地吸着香烟,引得周围的军士们目光中满是艳羡之色。 “只要大伙跟着本将军好好干,将来都有烟抽。”杨铭扫视了军士们一眼说道。 他记得以前的连队里有一个中年士官是手工烟爱好者,那士官有一台手动卷烟机,应该是装在行军袋里放在自己的卡车上的,等打完仗回来便将这卷烟机找出来,寻巧匠仿制一批,到时候生产卷烟也是一项可观的财源。 天色阴下来了,寒风里夹杂着细小的雨丝和雪粒,长达二里的队伍在寒风雨雪中继续向前行进,人的脚步和马的蹄印在铺着残雪的大地上踏出一道道延伸向天际的印痕。 “前军c后军听令,播放行军曲!”杨铭在对讲机里下达了命令。 有一种勇敢叫力量, 有一种选择叫坚强, 有一种声音叫雄壮,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跨过千番困苦雨雪风霜,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雄壮的行军曲在队伍前后部的两支喊话器里播放出来,激昂的歌声在1630年冬季的华东平原寒冷和阴霾的空气里回荡,行进中的军士们精神为之一振,昂首挺胸大步向前。 一路向东前行,时间很快不知不觉过去了,到了下午4点,杨铭下令停军扎营。 前方的斥侯已经找好了扎营的地点,行进的大军停了下来,各连队趁着天黑前的一个多小时迅速扎营和埋锅造饭。杨铭所在的中军连的扎营地是一处土坡的中部,位于整支部队营地的最高位置,其他连队在中军连下方和两翼展开扎营。 这个时代的军队行军扎营仍是按照戚纪光《纪效新书》的方法进行,军士们从大车上搬出木头c毛毡c帐篷等营具,先将中军帐篷搭起来,然后拱围着中军帐篷搭建人字形的士兵帐篷,帐篷周围挖掘一圈排水沟,各圈排水沟连通汇集到一条贯通全营的更宽更深的主干排水沟。在帐篷群的外围,将粗木桩密集地埋成一圈栅栏,粗木桩埋入地面的那一端做过烧焦处理以防潮,栅栏朝着地势低的一面留一个缺口作门,是谓辕门。这一圈栅栏就是营地的防线,四面都会安排岗哨和流动哨,营地里的军士未得将令不得擅自出营。入夜之后,军士们只能待在各自的帐篷里,不得随意走动,若夜间无令在营里四处走动,按军令是要斩首的,这主要是为了防止虚警引发混乱。古时军队有“炸营”之说,就是一个营地里的军队,因为偶然的个别军士的紧张举动c喊叫,而引发全营混乱,互砍互杀。 在杨铭的中军帐篷的后方,土坡的最高之处,立有一处瞭望台,台高二丈,粗木搭成,上面有顶篷,可以站二三名军士,这个瞭望台配合栅栏外的岗哨和流动哨共同负责营地的预警。瞭望台上配备了一副 22b 海军版望远镜(带罗盘)台对讲机和一台喊话器,因为喊话器的喇叭口中心带有强光灯,所以就不必另行再装备强光灯了。杨铭带来的这些现代装备数量有限,各连都视若珍宝,大家都抢着要,所以说能省一点是一点。 杨铭带着两名亲兵走到瞭望台旁,俯看着土坡上的各连军士们忙碌着搭建营地,行动井然有序,心中不禁颇感欣慰,这支军队经过这二十来天的训练,已经像模像样了。 徐伯成从中军帐篷出来,手里拿着一张字纸走了上来,站到杨铭身旁,面色带着几分焦虑向远处眺望着。 “将军,今天还没有塘马来。”徐伯成将手里的字纸递给杨铭说道。 杨铭接过字纸一看,原来是刚写好的塘报,内容就是简要地介绍了一下顺义军今天的行军情况及扎营驻地等。塘报是明朝的军事情报信息,用于军情的上传下达,由兵部的专门机构负责,传递塘报的骑兵称为塘马。杨铭此次带兵出战,事先已向兵部呈文报告了行军计划和路线,正常情况下,兵部的塘马应该来他军中传递塘报,只是现在这特殊时期,京城都自顾不暇,怕是兵部也顾不上杨铭的这一千来人的队伍了。 “不来就算了,兵部现在也是忙乱的很,咱们这千来号人估计人家也没放在眼里。”杨铭将塘报递还给徐伯成,“塘报还是按时写,什么时候塘马来了一起上报吧。” “将军,咱们的队伍不小了。这几年不比以前,一个总兵往往也就带一千多人马,甚至还有只带几百人的。”徐伯成看了看杨铭,说道:“两个月前昌平总兵尤世威带兵赴京勤王,号称五千人马,户部实核人数给粮,也不过一千二百人而已。” 明朝后期,军队里吃空饷的情况非常严重,宣称的兵数与实际的兵数差异很大。而即使是按实际兵数,其中的战兵的比例也不高。杨铭带出来的队伍虽然只有一千来人,但战兵就有六百,拜同行的衬托,已经算是一支不小的军事力量了。 “将军,那边有马过来!”瞭望台上的军士挥臂指着方向喊叫报告道。 杨铭从迷彩服口袋里掏出24望远镜顺着方向看去,却见远处一骑沿着队伍行经过的道路奔驰而来,随着镜头里的人影渐近,可以看出马背上的骑者身穿棉甲,头戴着盔,腰悬着刀,身形随着马蹄起伏,姿态矫健。 “会不会是塘马来了?”杨铭将望远镜递给徐伯成,笑着说道。 徐伯成早就是伸长脖子望着,他没有望远镜,肉眼看不清来骑的装束姿态,杨铭将望远镜递来便赶紧接了,举在眼前仔细地看着。 “不像是塘马,但是,也说不好。将军,请让学生带几个人去迎迎。” “嗯。那就请先生带几个亲兵出营看看。”杨铭说着,又接过望远镜举到眼前观察。这时,人影已经更近了,24望远镜的7倍绿膜镜头里,马背上的人冷艳的脸被寒风吹得红扑扑的,棉甲的肩部渗着雨雪的湿痕。 韵秋!杨铭不禁大吃一惊。 “是自己人!徐先生,快带人出去迎进来,直接带到中军帐,什么都不要问!”杨铭对徐伯成命令道。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74章 夜话 中军帐是蒙古包式的圆形的帐篷,地面铺着油布和毛毡,帐篷门朝下方开着,进门往里三分之二的位置扯了一道帷幄,帷幄前摆放着行军桌和椅子。这张木制的行军桌长一米五左右,宽约50厘米,桌帷和桌腿都嵌着雕花纹饰,四条桌腿可折叠,折叠后的行军桌就是一张小巧精致的炕桌,而支起的行军桌则变成简约大气的书案。这桌子折叠时收腿是有顺序的,一条桌腿比另一条稍细,细的一条要先收进去,粗的那条后收起,这样后者便能紧紧卡住桌底的边缘,即使是颠簸与晃动,桌腿都不会滑落。古代匠人在落后的材料条件和加工条件下的这些精巧设计实在是令杨铭这个现代人暗自感叹。 这行军桌后面的帅椅便是杨铭的位子,主帅召集属将议事的时候,便是端坐于此,而属将们则在桌前分列左右两排,听候命令。行军桌的两侧摆放了杌子,是供中军赞画们在桌上记录书写时坐的,徐伯成刚才所写的塘报便是坐在侧面的杌子上写的,一般来讲,除非确有必要,赞画们不会坐到桌后的帅椅上工作,这是礼数。 挥退了中军帐里的左右人等,杨铭上前握住韵秋的手,感觉她的手冰凉凉的。韵秋的脸被寒风吹得红扑扑的,似乎有一些冻伤的征兆,身上的棉甲被雨雪渗湿了,棉甲里层衬着的铁片和外面固定铁片的铜钉就像cpu的散热鳍片一样,配合着渗入棉布的水份大量发散着人体的温热量,使得韵秋的身子忍不住有些微微发抖。 “韵秋,你怎么来了?”杨铭将韵秋冰凉的手插到自己的腋下暖着,又抬起双手捧住她的脸,用自己手心的温度去温暖韵秋冰冷的面部,却还嫌不够,他拉开自己身上穿的 bey一nd a7 一cp 复合迷彩极寒保暖棉服领口处的拉链,搂着韵秋的头发,将她的脸贴到自己的脖子窝里。 捂了一会儿,韵秋的脸庞渐渐有些温暖了,她抬起头看着杨铭,目光中带着感激,一双丹凤眼里亮晶晶的。 “杨铭,你不在家,我一个人在那里不安心。” “怎么了?韵秋,是府里的人对你不好么?”杨铭关切地问。 韵秋默然地摇了摇头,“杨铭,我想你。” 杨铭看着韵秋,不禁心头一暖。他相信韵秋说的是真话,韵秋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比自己还大四岁,别说是在普遍早婚的明代,就算放在后世,也算大龄剩女了。这样的女人,别看外表冷淡,心底的那把火一旦点燃,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昨夜的一夜缠绵,处女之身给了自己,今天却就要分开,心里的牵挂思念肯定是难免的。只是她对自己居然这么一往情深,却有些出乎杨铭的预期之外。其实这也不奇怪,穿越之前杨铭所处的时代,男女都早已是自我解放了,不存在什么从一而终的观念,而在明代社会,女子以夫为天的观念才是普遍的社会意识,韵秋既然对自己以身相许,她心中燃起的热情就不可能再给别的男人。 “韵秋,我也想你。”杨铭搂着韵秋说:“跟你说过的,你在家好好休养身子,等我回来就好了。”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韵秋眼里晶莹的泪珠滴了下来,说出了早上杨铭起床时没能念完的诗句,“杨铭,就算要死,我跟你死在一起!” “我们不会有事的。”杨铭安慰着韵秋,低头吻住了她的嘴唇。韵秋鼻子里哼了一声,双手搂住了杨铭的头,嘴唇贴得紧紧的缠吻了起来。 杨铭搂住韵秋的腰身,及手之处,感觉棉甲一阵湿冷。“韵秋,快进来换衣服。”杨铭分开缠吻,将韵秋拉到行军桌后的帷幄里。 帷幄里面的空间是杨铭睡觉c休息的地方,搭着一张可拆卸的木床,床上铺着厚厚的被褥,床头边的木架子上搁着 an/pr155 双信道单兵背负式电台chk416步枪249机枪和弹链箱,地上搁着 252 式迫击炮和几发炮弹,这些装备都是超越时代的利器,行军时由亲军背着随侍左右,扎营时便放置在自己身边,确保没有任何闪失。 杨铭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巨大的黑色pvc塑料袋,将塑料袋上面的u形拉链拉开,掀起搭子,里面装着备用的衣服c头盔c防弹衣c靴子c睡袋c战斗口粮和一些其他的装备,各种东西将塑料袋塞得满满的。这塑料袋其实就是美军制式的裹尸袋,长22米,宽80厘米,袋身有六个提带,承重260公斤,防水c防渗,坚固耏用。这东西放到明代也是一件宝物,用它装粮食c肉类c火药c衣服c铠甲c银两c文书等等物事,比麻袋什么的强多了,甚至在紧急情况下还可以盛水,或者剪开来作为雨披。这玩意驻阿富汗美军配备了很多,但实际耗用的很少,穿越到明代就成了领先于时代的载具了。 杨铭从塑料袋中取出秋衣秋裤c羊毛袜子和一套美军 n iii eccs l7 防寒服,“韵秋,快把棉甲脱了,换这个!” 韵秋感激地点点头,她和杨铭已有夫妻之实,也不用回避什么,当下就脱了脚上的马靴,站在铺满地面的毛毡上将身上穿的棉甲棉裤都脱了。衣服褪去,挺拨高耸的双峰c平坦结实的腹肌c修长洁莹的玉腿齐齐呈现在杨铭眼前,让他感到体内一阵莫名的燥热瞬间升腾起来。 杨铭一个箭步上前,将韵秋光着的身子横抱起来放到床上,三下五除二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往地上一扔,翻身钻进被窝里,搂着韵秋疯狂地亲吻着。 一阵暴风骤雨般的激情过后,韵秋紧紧咬着嘴唇控制自己不要叫喊出声音,她是做情报工作的,对军营的各种情况都了解,军营帐篷里发出女人的呻吟叫喊之声,也是诱发士兵炸营的因素之一,不可大意。 杨铭的额头渗满了汗珠,趴在韵秋怀里粗喘了好一阵,才翻身下床,拿毛巾擦了汗,穿上了衣服。 韵秋也下了床,穿上杨铭给她的秋衣秋裤,外面套上 eccs l7 防寒服,这防寒衣裤一穿上身,韵秋不禁咦了一声。 “这衣裤好暖和,却又如此轻薄,真是奇怪” eccs l7 防寒服的面料是epic材质,具有独特的囊状结构纤维,防水防风透气,结实耐久,里面填充物是 prial一ft 羽绒,透气,速干,防水,重量轻,具有极佳的保温效率。杨铭的衣服尺码穿到韵秋身上,虽说大了点,但明代人着衣普遍宽松,并无违和之感。 “来,韵秋,把靴子也换了吧。”杨铭又拿出一双极地防寒靴递给韵秋。韵秋是辽东人,原本就是天足,穿上加厚的羊毛袜子,就算防寒靴的尺码稍大也勉强能穿了。 说到天足,其实明代妇女裹脚并不普遍,当时盛行裹脚的主要是扬州一带的声色女子,后来这种骄奢之风向达官贵人家蔓延,但也远未到普及的程度。而且明朝皇室不裹脚,宫女入宫如果裹了脚的都要放足,皇后c嫔妃都不裹脚。即以杨铭将军府里的女子为例,裹脚的也只是少数。像许莹c小枙c妤黛c越音这些个跟杨铭相好过的女子都是没有裹脚的。 妇女缠足之风实际上是在明末才开始流行,清军入关后,采取了旨在改变汉族风俗的“剃发易服”政策,同时禁止缠足,“剃发易服”政策得到坚决执行,可是禁止缠足却最后不了了之,缠足被认为是“剃发易服”政策的“女保男不保”例外而被汉族士大夫发扬光大,最终在清朝全面普及。 韵秋穿好了防寒服,杨铭又取出一件防弹衣给她披上,戴上凯夫拉头盔,好一个婷婷玉立,英姿飒爽。眼前韵秋的这身装扮,让杨铭不禁想起上个世界所在部队里的那个冷傲的中尉女军官,那可是他想吃没吃到的对象,可是说实在的,论起长相来还远不如韵秋。杨铭看得心中欢喜,忍不住又搂住韵秋一阵亲吻。 帐篷门外传来报告之声,是亲兵送晚餐来了。杨铭牵了韵秋的手从帷幄里出来,坐到外面的行军桌旁,杨铭坐正位,韵秋坐在桌子一侧。两个亲兵端着一大盘菜肉包子和一罐肉汤进来,将食物搁在桌上,留下餐具便退下了。 “来,韵秋,快吃饭吧。”杨铭拿起一个菜肉包子递给韵秋。韵秋伸手接过,那包子热气腾腾的,显是刚出笼就送上来的。她拿到嘴边咬了一口,薄薄的面皮绽开了,里面的菜肉馅渗出黄亮的油汁从嘴角淌出来,散发出诱人的食物香味。 “你的军队伙食不错!”韵秋忍不住赞叹了一句,又问到:“这是专为你做的吧?” “不是,全军上下吃的都一样。包括那些随军的民伕,也是一样的伙食。”杨铭认真地说。 打仗,打的就是后勤。一顿营养美味c热气腾腾的饭菜对士气的影响是巨大的,在吃饭的事情上杨铭不会小气。而且,按他的规矩,行军打仗吃饭是免费的,食物不限量,军士们可以放开肚皮吃饱吃好为止。 “这样的伙食,比八旗军吃的都好。”韵秋幽幽地说。 明朝后期朝廷财政困难,军队欠饷欠粮,士兵们吃不饱肚子,甚至有卖妻卖儿的。而后金则是军国体制,就算平民饥饿殆尽,也要保证士兵吃饭,但伙食条件也不可能很高。史载,多尔衮率清军入关,和李自成军在一片石大战,在这关乎国运的重大战役之前,清军吃的一顿好饭也只不过是菜肉包子而已。 “以后还会更好的。”杨铭感叹着说道。他不禁又想起了自己在上个世界部队里的伙食,那可是顿顿牛排,至于什么鸡鸭鱼肉c海鲜甜点c水果沙拉都是应有尽有,牛奶咖啡可乐果汁各种饮料就有二三十种,食物吃不完扔的都比这个时代的一般有钱人家吃的好。 吃过了菜肉包子,两人一起取了瓦罐里的马肉汤来喝。这马肉汤里加了胡椒和辣椒,味道鲜美,冬天喝了可以暖身驱寒。马肉的味道和牛肉类似,在上个世界的市场里就经常有以马肉冒充牛肉的商业欺诈手段。这些马肉都是出征前刚宰杀的伤马,时下天气寒冷,也不用考虑生肉防腐保鲜的问题,零下十几度的温度,基本和冰箱的冷冻室差不多了。 两人一起吃过了饭,杨铭原本打算晚上出去巡营的,但现在韵秋来了,春宵一刻值千金,这巡营的活就算了。他拿起对讲机打开,里面几个军官正忙碌地通着话,杨铭找个空子插了进去,按下送话键问道:“丁总爷,营地的情况如何?” “报告将军,一切正常。”丁有三铿锵有力的声音回答着。 “那就好,大家都早点休息,明早按时拨营赶路。”杨铭对丁有三吩咐了一句,现在用的是公共频道,他的命令所有人都能听到。如果有机密军情,杨铭会让对方切换到其他的频道讲话。an/pr154 单兵手持式电台是有加密机制的,密码可以由具有权限的电台空中下发,如果没有密码,就算你切换到同样的频道也听不到声音。 “何营长,注意营地的夜间警戒。”杨铭没忘了给一营营长何茂才也叮嘱一句。 “请将军放心,暸望台c岗哨c内外的流动哨都已到位,又有将军的各种法器加持,可保万无一失!”这次出兵的主体力量就是顺义军的第一营,但因为丁有三的下沉一级指挥,这一营营长便只是具体负责某些事务分工了,营地的安全便是他的分工之一。 “很好!大家辛苦了!”杨铭勉励了一句,又命令道:“各连的法器装备统一换备用电池,晚上将换下的电池拿到中军帐里来充电。” 中军帐的一侧立着一排木架,两部太阳能电板的蓄电瓶收了进来,连接着一排充电器,供全军的电子设备充电之用。军用电子设备的电量都比较大,待机时间很长,而且电量消耗也跟使用频繁程度相关,其实也不一定要每天都充电。但是出于谨慎起见,杨铭仍然要求各连按时充电,确保万无一失。 韵秋在一旁惊讶地听着对讲机里传来的各种声音,看着杨铭在对讲机里指挥若定,一双丹凤眼瞪得大大的。她现在有点相信杨铭能打胜仗了,别的不说,单这对讲机通讯一项,从军事指挥的角度来讲,就能将军队的作战效能提高几倍。 “我还有很多法器,是你以前的情报所不知道的。”杨铭感觉到了韵秋的诧异,微笑地对她说。 按照杨铭的命令,各连的人员陆续将换下的电池拿到中军帐,有些还是军官亲自送来的,这其中就有第四连连长谢庆元。 谢庆元提着一个木匣来到中军帐前,却见帐门两旁站着负责警卫的手持长柄眉尖刀的中军连军士,那中军连副连长段思德背着手左右晃荡着。 “谢兄亲自来充电啊。”段思德笑着打了个招呼,手指了指地上的一个托盘,“先放这儿吧,等会收齐了一起送进去。” 段思德的副连长职务跟谢庆元的正职连长其实是差了半级,但仗着自己是中军连的,便跟谢庆元平起平坐地称呼了。 谢庆元点了点头,看了看帐篷檐下地面放着的托盘,眉头不禁一皱。只见这木托盘里横七竖八地放着一堆电池,空中仍下着细细的雨雪,有几块电池上面还沾着飘过来的雨滴。 谢庆元用身体护着雨雪,将手里提着的木匣托起来打开,匣子里衬着绒布,里面整齐地装着对讲机c应急灯和喊话器的电池,为防止磕碰,空隙里还塞着几团软布。他将电池取出来,蹲下身子仔细地把电池摆放到托盘的里侧。谢庆元是弓手出身,而弓是一种比较娇贵的兵器,平日里需要经常擦拭保养,防水防潮防蛀什么的,这样才能维持性能,是以他养成了爱惜装备的习惯,杨铭发给连队的对讲机等装备对他来讲更是珍若天物,自然也是格外爱惜了。 那段思段看到谢庆元这样小心翼翼的动作,心中不禁一动,暗道一声庆幸,立马脸上堆起笑对谢庆元说道:“谢连长,帮兄弟一个忙” 谢庆元抬头不解地看着段思德,那段思德却上前一步亲热地拍着他的胳膊继续说道:“兄弟这边仓促之间没准备好盛放电池的器具,谢兄这匣子不错,能否借兄弟一用?等回去了兄弟一定还谢兄一个更好的!” 谢庆元略一迟疑,便点头应允了,将匣子递给段思德。段思德接过匣子,赶紧蹲下和谢庆元一起将地上托盘里的电池一一收捡到匣子里,那几块沾了雨滴的电池也用袖子擦拭干净了。 陆续收齐了各连送来的电池,段思德双手捧着木匣子,在门口喊一声报告,掀开帘门进了中军帐。 夜色已经降临了,中军帐里亮起了应急灯的白光,上首的行军桌旁,杨铭正和韵秋说着话。段思段恭谨地走上前,目光却一下子落到了韵秋的脸上。韵秋虽然穿着和杨铭款式类似的军服,但凹凸有致的身材和艳丽至极的面容,还是让段思德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女子身份。 这段思德也是个好色之徒,上次除夕联欢会冲上t台摸舞女的人中就有他,此时却是在杨铭面前,他又岂敢稍有表露,赶紧收回目光,向杨铭行了礼,便自个儿走到木架旁,将匣子搁到木架上打开,小心翼翼地取出电池装到充电器里。 杨铭看到段思德使用的木匣和小心翼翼的动作,心中不禁大感满意,对这位中军连副连长的印象又增添了几分好感。 事务都处理完了,杨铭心里又梳理了一遍,便提了应急灯搂着韵秋一起进到后帐。 “韵秋,你以前用过火绳枪和三眼铳没有?”杨铭拉韵秋在床边坐下问道。 “都用过,这些火器使用起来麻烦,射程不及弓箭远,威力也不大,还容易炸膛伤着自己,八旗军那边不太待见它们。” “那就好。韵秋,我现在教你用步枪!” 韵秋心里一惊,杨铭的步枪威力她早就在情报里听说过。后金军和杨铭的第一次接触,便是乌赖那队近二百的人马被杨铭用步枪单枪匹马击溃的。 “很简单的,比那什么三眼铳c火绳枪容易多了。” 灯光下,杨铭拿着hk416步枪给韵秋手把手地讲解射击要领,枪这玩意用起来本来就不复杂,在美国十几岁的小姑娘麻利玩枪的多的是,韵秋很快就明白了用法。杨铭还嫌不够,将步枪拆开了又指导着韵秋装了一遍。 韵秋看着杨铭手中这支钢铁家伙拆解开来,摆着一床的零件,又一件件拼装起来,处处严丝合缝,重新组成了一支完整的步枪,心中不禁大为惊叹。 看着韵秋带着崇拜的眼神,杨铭决定炫一下技。 “韵秋,我是射击专家,看我的” 杨铭关上了灯光,帐篷里顿时一片黑暗,只听一阵劈劈啪啪的声响,灯光再次被打开,不到十秒钟时间,杨铭手里的步枪就被拆解开了,各个部件井然有序地摆在床上。 没等韵秋从惊讶中反应过来,杨铭再次关上灯,又是一阵劈劈啪啪的声响,三十秒之内,灯光打开,一支完整的步枪出现在他手里。 这一手露出来,韵秋简直是震惊了,冷艳的脸上生起了红晕,凤眼圆睁地看着杨铭。 “其实也没什么,我还算慢的。”杨铭淡淡地说:“有人比我做的更快。韵秋,你只要多练练,也可以做到的。” 杨铭记得,中国军队的女兵蒙眼拆装95式步枪,最快的记录是20多秒。别的女子能做到,他相信韵秋也能做到。而且现代人也不能小看古代人,古人练的那些战术动作,其难度不比现代人小,只是用处不同罢了。据福建老旗人伊通甫1963年写的《光复前后福州旗营内情实录》,晚清时候的满清旗丁要练习“马上三枪”,就是在五百步长度的马道上,骑着马奔驰而过,途中要迅速地从腰间取出装有三钱火药的竹管,将火药灌入枪膛内,再从枪上取下通条塞入枪膛把火药捣实,将通条复位,继之扳开机柄,将引火帽戴在引火嘴上,然后举枪向左侧第一靶瞄准,待马跑到靶前位置即勾动扳机射击;如此重复动作,奔驰中连放三枪中三靶才算合格,这个练习难度可比分解结合步枪大多了。 这次出战杨铭携带了hk416步枪和249机枪,两者的子弹是通用的,但机枪的使用难度比步枪大一些,既然韵秋过来了,他便决定将步枪给韵秋使用,自己去当机枪手。心意既决,杨铭不禁有些担心韵秋。 “韵秋,上了战场我们并肩作战,就要对你以前的自己人开火了,你做得到吗?若是你不愿意,那便算了,你跟在我身边就好了。” “你说过,我是汉人,杀鞑子有什么做不到的?”这佟氏族人是汉化女真人,还是女真化汉人,还是兼而有之,各种说法都有。韵秋既然这么说,显然也是有所依据的。 “鞑子以前在辽东杀了那么多汉人”韵秋看着杨铭说:“杨铭,你知道吗,为什么同样的灾荒,鞑子能扛住,大明就扛不住?因为遇到灾荒,老汗便下令杀汉人,杀一个人就少一张吃饭的嘴,而且他们的粮食还可以给活着的人吃。” “嗯。”杨铭沉重地叹了口气。韵秋说的这些历史他是知道的。天启四年(1624年),辽东发生旱灾,粮价涨到每升一两白银,这样算下来一石粮食就是一百两白银(如果按一斗三升算,也是三十两白银),努尔哈赤下令汉人如实申报所有粮谷的数量,全部低价收归官衙,然后按人口定量,再以每升米一两白银的价格卖给汉人,以致汉人饿死无数。而崇祯年间的陕西饥荒,一石米卖个六至十二两银子,便有大量饥民造反了。 难道“享受”一石米一百两银子的辽东汉人就没有造反吗?当然有,努尔哈赤采取的措施就是杀。天命九年正月(1624年),努尔哈赤下令清查无粮人口:“初五日,遗书前往量粮之诸大臣曰:‘奉汗谕:赴英额c赫彻穆c穆奇c玛尔墩c扎库穆抚顺c铁岭诸路之五牛录额真,著尔等不得与五牛录之人分离,共同查核五牛录之汉人。凡一口有诸申斗六c七斗者,准其居住。一口有五斗者,或所去之人有牲畜者,经核计若可以生活,则准其居住之。计之不敷者,则计入无粮之人数内。并将无粮之男丁数,人口数,造册奏汗,以听汗令。’” 清查之后,便是屠杀,将这些没有饭吃的饥民全部杀净,自然也就不会有闹事造反的了。 到了皇太极即汗位后的天启七年(天聪元年,1627年),因为明朝的经济封锁,后金境内再次发生大饥荒,一斗粮食的价格涨到八两白银,甚至出现了“人相食”的恐怖局面。新继汗位的皇太极没有采取屠杀汉人的方式解决缺粮问题,而是采取了战争掠夺的方式。 皇太极首先是在天启七年正月初八日,刚过完春节,便急不可待地出动三万大军征伐朝鲜,两个月的时间便完成了对朝鲜的征服,抢得了大量的钱粮人口。 然后在天启七年五月,皇太极率军进攻辽西走廊,此次战争亦即袁崇焕声称的“宁锦大捷”。此一战,大明在辽西走廊的二十多个堡垒,除锦州c宁远c大福堡三处没有被攻破外,其余堡垒全部被后金军攻破,大量钱粮c物资被抢,大量在辽西走廊屯田的关宁军被俘为奴。 而时下1629年末的“己巳之变”,后金大军破边侵明,只不过是皇太极这种以战争解决国内经济问题的策略延续罢了。 当然,对比起努尔哈赤靠屠杀国内人民来解决经济问题,皇太极的这种以对外战争和掠夺的解决方式,不管是从道义上还是从效果上来讲,那都是高明得太多了。 杨铭思绪纷飞,一时无语。灯光下,韵秋的眼睛闪着晶莹,幽幽地说:“杨铭,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你若是不相信我,那便杀了我吧。” 听得韵秋此言,杨铭不禁大为感动,伸手将她搂到怀里,“韵秋,我会一生一世爱护你的,我们一辈子都相好,好么?” “来生呢,你便不要我了么?”二十七岁的韵秋偎在情郎怀里,竟有一种小儿女的姿态,声音中都带着几分发嗲了。 “来生还这样”杨铭心里一阵冲动,伸手便去解韵秋的衣服。 按杨铭原来的计划,他本来是打算晚上睡睡袋的,比盖被子暖和。但是现在韵秋来了,两个人一起肯定是不能用睡袋了,那就只有同裘共眠了。 两人脱了衣服钻到被窝里,搂在一起互相抚慰温存,暗夜的帐篷里一片寂静,杨铭闻着怀中人身体的甜香,感受着贴身的温软滑腻,不禁心旷神怡,雄姿勃发了。 他正欲翻身动作,却听到床头边的 an/pr155 双信道单兵背负式电台响起了蜂鸣音,绿色液晶信息屏也亮了起来,杨铭一惊,知道这是许莹在顺义城里给自己来电了。 杨铭左臂搂着韵秋,右手从被窝里伸出摘下话筒,放到耳边喂了一声。 “将军,您现在到哪里了?”话筒里许莹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这个时代没有无线电干扰,电磁环境超级优良,通话效果不是一般地好。 “走了五十里,现在扎营睡下了。”杨铭回复着许莹。 “一路上还顺利么?有没有遇到敌人?”许莹关切地问。 “什么敌人?活人都没遇到几个。”这天气,这战争,行军一路上经过的村庄早已是荒无人烟,想看到几个活人都不容易了。 “家里都好么?有没有啥事?”杨铭也向许莹问着信息。 “都好,没什么事。就是那个佟韵秋跑了,给苩薇留下口信说是去找您,她人到了么?” “嗯,到了,在我这儿呢。”杨铭感到怀抱里的温软身子颤了一下,忍不住侧过头看了看韵秋,却见电台液晶信息屏的微光照亮之下,韵秋的眼睛亮晶晶地也看着自己。 话筒里许莹冷哼了一声,“那敢情好啊,有她在身边,将军晚上就不会寂寞了。”许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酸意。 “嘿嘿,那是,那是。”杨铭尬笑了几声应承着。 “那个采兰,奴家今天让她和蕙儿一起搬到东厢房了,以后也不要她做事,让她专心学琴去。” “是嘛?你有这么好么?”杨铭心中一暖,故意跟许莹打着趣说道。 “她不是将军的心头肉么?奴家能不对她好么。”许莹吃吃地笑了起来。 许莹这话八成是在试探韵秋,杨铭搂着韵秋的手赶紧在她的胳膊上捏了捏,示意她不要出声。同时侧过头看去,却见韵秋目光怔怔的,神情有些黯然了。 “将军要哪个女子,奴家拦过你么?奴家吃亏是还在哺乳,不能种玉。只要奴家将来怀上麟儿,别说是府里这些女子,便是那扬州的瘦马,秦淮的艳妓,奴家都给你弄来”许莹继续说着,声音中带着几分幽怨。 “许莹,你真好!”杨铭明知许莹是在语带嘲讽,偏偏就装作没心没肺地说道。 “现在才知道奴家好么?!奴家若不是要照看府里的事情,又要照顾孩子,奴家也跑去跟着你同生共死了。”许莹冷哼着说道。 “那倒不用,你在家管好事,看好孩子就好了。”杨铭调侃着问许莹:“你今天给孩子喂奶没有?” “喂奶?有奶娘呢。” “你奶水那么足,不喂孩子那不是浪费了?” “浪费啥呀,等你回来给你吃呗。” 韵秋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电台那头许莹显是听到了韵秋的声音,惊啊了一声,嗒的一下就挂上话筒了,杨铭这头的话筒里只剩下沙沙的无线电静默声。 “真是一对恩爱鸳鸯。”韵秋幽幽地说了句,声音中带着几分醋意。 “你也是!”杨铭挂上话筒,一个翻身压到韵秋身上。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75章 故道 大军在间歇的风雪中不紧不慢地前进,第三天上午进入三河县城郊地界。跟在最前方的骑兵连之后行进的是第四连一百多人的队伍,连长谢庆元骑着马走在队伍的前列,在他的左右是装备着短刀和圆盾的二十名掷弹兵,这些出征前刚完成训练的掷弹兵身穿皮甲,肩膀上斜挎着一个黑色的搭裢,搭链的材质很轻薄,但却异常结实而且防水,是用美军制式裹尸袋的pvc布裁剪缝制而成的。搭裢里装着的是20枚67手雷,每枚手雷存储在一个易拉罐状的外包装里,按67手雷390克的重量来算,这20枚手雷全重在8公斤左右,随身携带并不会给士兵带来太大的负担。 太阳难得地从云层后面露出来了,上午的阳光照耀在苍茫的北方大地上,给满是麦簇c草蔓的田野镀上一抹金黄色,缀在田野里的残雪和薄冰在阳光下闪着白茫茫的光。一只田鼠在地里扒拉着,似乎想要扒出冻土下面的植物根茎。突然,像受到了什么惊吓,仓惶地跑开了,一溜烟地消失在远处的田沟里。 望着看似曾相识的景色,谢庆元的目光开始变得苍凉,冰冷的冻土贴着躯体和四肢的感觉在他心底油然泛起,眼前似乎又看到了那种弥留之际的天旋地转,以及无尽的旋窝里那张如梦如幻的美丽少女的脸,和她的翠色裙袂给荒凉的大地抹上的一缕春色。两个多月前,就是在这三河县的官路旁,在他即将陷入最终的黑暗之前,那个美丽的少女落在他脸上的一滴残泪将他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谢庆元的目光四处搜视着,希望能找出当时相遇的地方,但弯蜒的道路,荒凉的田野,处处都似是,处处都不是。他将手伸到怀里,抚摸着那只扁扁的银镯,心中一阵茫然,竟忘了回复对讲机里丁有三发出的命令。 “各部注意,前方三河县城下饮水休息” 三河县城距西边的北京城一百余里(按明代一里560米计算),距东边的蓟州城约五六十里,崇祯二年十一月十三日皇太极大军潜越蓟州,第二天的十四日便到达三河县,因为三河是小城,没啥战略价值,后金军并没有攻城,只是抓到一个汉人,让其持书前往招降。之后到十二月二十八日,后金军在再次路过时,顺便攻了一下三河县城,城未破,旋即离开,目前三河县城仍控制在大明手里。 杨铭出征前已将行军计划和路线呈报兵部,按兵部的安排,途中应在三河县迎粮就食。昨日丁有三已派快马将信牌送到三河县,以便县里提前作准备。信牌是兵部下发给出征部队的联络工具,用坚实的木头制成,长六寸,宽三寸,腹背刻字,中间剖开,后片里刻有凹槽,槽内贴纸书写文字。信牌顶部雕刻成云朵状,中间有小孔用来穿提绳,还有一个黄色布质的封套用来装放和保护信牌。 杨铭和韵秋骑马并肩前行,身上的专业防寒服在寒风里依然温暖如春,俩人时不时对视一眼,韵秋冷艳的脸上竟会泛起一抹羞红。“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此情此景,倒不似行军打仗,却似太平日子里骑着马出城游春的小夫妻一般。 眼前便是三河县城了,城墙虽然不算高大,但是城上的防守颇为严整,各处垛口遍布着衙役和民壮,隐约还可以看到堆积着的擂木滚石和一些守城器械,城门楼上,几个官员士绅模样的人向外张望着。 大部队停了下来,军士们次序井然地饮水喂马,参军徐伯成带着人去喊城。不一会功夫,三河知县樊士英便带着几个生员开门出城了,在他们的身后跟着七八辆装载着粮食的大车。 “杨将军远道辛苦,这些粮食请验收,三河城小力薄,供应不周还望将军多多包涵。”甫一见面,樊士英上下打量着杨铭,拱手说道。 杨铭雷法大破后金军,收复顺义,保卫京师的事迹樊士英已在邸报上看过,虽说写的都语焉不详,但也足够让人震惊了,是以这位知县特地出城来亲见一下本尊。当然,樊知县出城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不希望杨铭的军队进城。己巳之变以来勤王军在京畿周边的抢掠行为已经被地方上广为不满,指望这些军队打胜仗固然是一种奢求,但至少也不能让他们进自己的地面抢劫吧。 杨铭知道,三河县能为自己提供这些粮食已经算是够意思了,别说自己,就算他这次出战的顶头上司刘之纶,带兵从北京出来,到了通州,通州既不提供粮草,也不让进城,搞得刘之纶灰头灰脑,堂堂兵部侍郎,只能在一间破庙里安歇,连饭都没有吃的,还是当地一个漕运官员给他送来饭食才勉强填饱了肚子。刘之纶又羞又气,给崇祯上疏请求辞职,要将所部兵马移交给在蓟州的总理援军事务的总兵马世龙,自己回家侍奉老母去,崇祯对此予以慰勉,不许他辞职。 樊士英不愿意军队进城的心理杨铭也是理解的,崇祯二年十一月十三日宣府总兵侯世禄的部队到通州后,在城内横行抢掠,后来被保定巡抚解经传赶了出来。出城之后,又在外面抢,当时户部有一万三千七百两银子发到天津充作军饷,十一月十五日银车行至通州,在西门外梨园地面遭遇到后金军前锋哈宁阿部,后金军杀死车夫,射死押车人员三名,将银两及拖车的骡马掠去。因为侯世禄军有抢劫前科,是以大家都认为是他的部队干的,后来朝廷查了大半年,查无实据,只能不了了之。 有了这些前车之鉴,樊世英自然是不愿意杨铭的军队进三河县城了。明朝的官场规矩是文尊武卑,小小一个游击将军在知县面前算不了什么,他亲自出城来跟杨铭见面,算是给足了杨铭面子,所带的七八车粮食,也够杨铭这一千来号人吃个两三天了,樊世英自认为是尽到地方官的责任了。 而实则杨铭根本就没指望行军沿途的地方州县供应粮草,别说己巳之变的这种仓促局面,就算在平时,地方州县给客军供应粮草也不是一件靠谱的事情。此次各地的勤王军入畿赴援,因为粮食供应被坑的不少,杨铭对这段历史有一定了解,自然不会在这个问题上栽跟斗,他这次出战带足了可供全军食用一个月的粮食。 “樊大人,我军所携粮草充足,若城里有困难,这些粮食就请大人带回去吧。”杨铭微笑着躬身抱拳行礼说道。 此言一出,樊士英开始还以为杨铭是嫌他提供的粮食太少,故意在说反话,但他一眼看去,却见杨铭笑容平和,神态真诚,不像是心存怨愤的样子,这一下倒将樊士英弄得一时拿捏不准了。 “大人是陕西人吧?”杨铭见樊士英一时不语,知他心有顾虑,便温言扯起了家常。 “正是。”人的家乡不是什么秘密,樊士英是陕西举人,这在官场上大家都知道,杨铭随口问起,樊士英也不以为意。 “这几年天灾频仍,陕西受灾尤为严重,大人在陕的家人可都一切安好么?” 崇祯一朝十七年,受小冰河气候的影响,旱c蝗c涝c风c雹c震c雪各种灾害频发,其中旱灾因系气温降低降水减少的直接影响所致,发生频率尤高,对农业生产的危害也最大。连年大灾使得崇祯年间频发饥荒,规模之大c时间之久c波及之广c灾害之重,为中国历朝历代所罕见。而陕西受其自身特殊的自然环境影响,旱灾发生的频度和烈度最高。天启七年,也就是崇祯继位的那一年,陕西大旱,次年继续大旱,尤以陕北受灾程度最重。给事中马懋才的奏疏称:自去岁(崇祯元年)一年无雨,草木枯焦,八九月间民争采山间蓬草而食,食之仅可延以不死;至十月以后,而蓬尽矣,则剥树皮而食,殆年终而树皮尽矣,则又掘山中石块为食,味腥而腻,少食辄饱,不数日则腹坠涨而死。崇祯三年,灾荒扩大到陕西全省,到崇祯六年,旱蝗霜三灾并至,全省大饥。 樊士英看着杨铭,脸上露出一丝悲凉,随即又恢复神色如常,淡淡地说:“如今国家危难至此,区区一家之艰辛,何足挂怀。” 明朝后期举人一般只能做个教喻之类的学官,或者县丞c主薄之类的佐贰官,能当上县令的不多,这樊士英能以举人身份出仕京畿知县,看来确有些本事和担当。 “三河是小城,城里难民不多,尚可勉力维持,这些粮食就请将军先收下吧,若不够,本官回城再想办法筹措一些。”樊士英拱拱手说道。 杨铭也就不再客套,立即命人搬卸粮食。出来三天了,车载随行的粮食也吃了一部分,空出来的车位补充三河县提供的这些粮食正好。 辞过樊知县,大军继续前行。这时久违三天的塘报也来了,杨铭骑着马一边走一边看徐伯成递过来的塘报。 第一张塘报是刘之纶报后金兵三千骑进驻遵化,刘之伦自己则是初九日率标营到蓟州,等粮草到后谋攻遵化。 第二张也是刘之伦报后金军进攻遵化以西数十里的石门,守将李芳扬率兵与后金军交战,炮箭齐发,白草顶乡民王家栋等数千人在高处大声呐喊给明军助威,后金军攻之不下而退去,事后刘之纶向蓟州饷司借白银一百两奖赏这些乡民。杨铭知道,刘之纶是文人,写这些不外是为了鼓励军心民心。 第三张是延绥总兵官吴自勉报其带五千勤王兵进抵蓟州,偕行的延绥巡抚张梦鲸途中因劳累过度身亡。看到此杨铭心中不禁一声长叹,按他在上个世界知道的历史,张梦鲸是一位治世能臣,他一生济危扶困c惩恶扬善c为官清廉c施政有方,曾被崇祯皇帝誉为“天下卓异第一”,是明朝中后期不可多得的能臣干吏。此次张梦鲸带着总兵吴自勉率领五千兵入京勤王,途中吴自勉逗溜不前,且一路以征马为名勒索地方,还收受贿赂私放军士逃走,张梦鲸制止不了吴自勉,一气之下忧愤而死。 第四张是驻蓟州的总理援军事务总兵马世龙报蒙古插部等三十六家数千骑入边,与后金军会合。皇太极此次入犯内地,本身就带了一些蒙古部落的人马,但更多的蒙古部落则因为害怕大明,不敢随皇太极入塞。及到现在看到后金军在大明境内纵模捭阖,每战皆捷,抢到的人蓄钱财布帛器具不计其数,这些蒙古人就眼红了,也跟着进来想捞一勺羹。 第五张是昌黎守备石柱国报后金军于初九日攻县城,知县左应选募民兵守城甚固,屡退敌军。昌黎县城在滦州东面六十里,知县左应选是山西榆次人,天启元年(1621年)举人,任职之时后金军已经入塞犯京,左应选胆略过人,单骑赴任,入城后即号召全城百姓男女皆兵,与守备石柱国一起严防死守,终保城池不失。杨铭知道,在他看到这张塘报的此时,昌黎攻守双方仍在激烈交战之中,在明天也就是正月十四日,一位被后金军掳掠做为炮灰的无名昌黎青年将以自己生命挽救整个县城。后金军于正月初八日抵达昌黎县境,先将城外民房尽数焚毁,“俘掠人民以万计,驱使之如牛马”,这位无名青年和其他被掳掠的俘人一起,被后金军驱使着填壕沟,搬云梯。在已有数名后金兵登城而上的关键时刻,这位被迫扶梯的无名壮士大吼着将云梯拽倒,梯上的后金兵纷纷坠落,不能后续登城,最终这位壮士死在后金兵的乱刀之下,但他的英勇之举极大鼓舞了守城军民的士气,后来,昌黎人在县城东门专为之立祠祭奠。 第六张是抚宁游击祖可法报后金军进攻抚宁,祖可法带领四营兵坚守两日,以马兵迎战,步兵设伏,在双望与清兵交战,击退后金军,祖可法率兵追至十八里铺而还。 第七张是山海关副将惟贤报初十日后金军抵达距山海关三十里的凤凰店,其后惟贤率二千五百余官兵与之交战十余阵,把总杨开泰率兵侦探,至榆关西,遇敌对射而亡。 第八张是兵部拒止南京右都督府佥事c总兵陈洪范带兵入京勤王,令其回师。这是因为陈洪范是辽东人,朝廷对他不信任的缘故。在上个世界的历史中,陈洪范此人颇善钻营,历任右都督c总兵,加封太子太师,挂平虏将军印,后来他暗中投降清朝当奸细,出卖了南明北使团,致使臣左懋第被害。陈洪范还有一桩奇事,那就是他曾救过张献忠,而且还不止一次。 张献忠原是延安府的一名捕快,后来因为犯事被开除,只好到延绥镇当兵谋生。结果他当兵又不安份,犯了罪依律当斩,当时陈洪范是其所在部队的主将,陈看到张献忠状貌奇异,动了怜悯之心,为之向总兵王威求情,免除了死罪,只是打了一百军棍后开除,从此张献忠便流落乡间,走上了流贼道路,并在其恐怖的流贼生涯中屠杀了数以百万计的人民。 崇祯十一年(1638),陈洪范同左良玉一起剿贼,大败张献忠于郧西。张献忠穷途末路之时,得知对面是陈洪范,大喜过望,带着金银珠宝前去联系陈洪范,由陈洪范牵线搭桥接受招安。招安之后,张献忠被授予副将职衔,安置在谷城县,朝廷给他发放了十万人的军饷,还允许他们在谷城县白沙洲造房买地种麦,进行贸易,休养生息。兵科给事中姚思孝担心有变,上疏要将张献忠所部遣散,崇祯却认为流贼能安居乐业是好事,拒绝了姚思孝的建议。于是张献忠更加有恃无恐,干脆在谷城设关征税,搜集粮食,打造兵器,壮大军队,操练士兵,一年多时间之后再次叛乱,其势不可挡矣。 思念及此,杨铭不禁一声长叹,在上一个世界,他听过太多人说明末流贼仅仅是因为吃不饱饭而造反,但事实上,张献忠等人不仅有军饷,有地种,还向当地老百姓横征暴敛,这哪里是吃不饱饭的农民?这就是军阀啊。这些流贼一旦羽翼丰满,趁着明朝与清朝(此时后金已改称大清)在关外辽锦大战,国内兵力薄弱的机会,立即造反,造反导致国内大乱的结果反过来又让明朝无力支持辽锦战场的对清战争,使得明朝唯一有希望对满清取得胜利的松锦战役最终一败涂地。 看过这些塘报,杨铭心中暗自与记忆中的历史对照了一遍,大致都能对得上,有些时间稍有出入的,可能是历史记录的错讹和不准确所致,也可能是自己穿越过来,产生的蝴蝶效应对历史进程造成了改变。 在他的记忆中,刘之纶兵败身死是在正月二十一日(后金方面的记录),或正月二十二日(明朝方面的记录),离现在还有八九天时间,正常情况下自己是完全能够赶到救援的,但杨铭现在更多地考虑到了历史进程的改变可能,心中不禁一凛。 “全军加速前进!”杨铭在对讲机里下达了命令。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76章 蓟州 队伍加快了行进的速度,十三日下午到蓟州城西边十五里宿营,第二天一早拨营出发,一个多时辰便到蓟州城下了。 上午的阳光从东南方的天空照耀下来,北面依山而建的蓟州城平津门(南门)城楼显然格外高大巍峨。对于这座拱卫于北京东北面的大型卫城,明人陈仁锡评价曾如此评价:挟高山而城绵亘西南,虎视东北,诚天险也。 明代长城的城堡,按照等级分作镇城c路城c卫城c关城和堡城,其中,要害地区的卫所在的城堡叫作“卫城”。据《蓟县志》记载:(蓟州)城垣位于县境中部,北倚府君山,南邻州河。墙体为夯土筑城,始建年代不详。明洪武四年(1371年),土城墙进行砖石贴面。方圆九里十三步,连女儿墙高三丈五尺,城垣北圆南方。城门三座,东门称“威远”,西门称“朝都”(后改为拱极),南门称“平津”,门洞上均建有城楼。正门以外,各筑瓮城保护。东瓮城门口向南,城门上有石额,名“迎旭”,为明嘉靖年立;南瓮城门上有石额,名“阳谷”,为明崇祯年立;西瓮城门口向南;北城无门,城上建有北极楼。城墙上有敌楼两座,角楼4座。环城有护城河,自东门至南门深六尺c阔五丈,南门至西门深一丈c阔七丈,西门至东北角深三丈c阔八丈,东北角至东门大半为莲花池,深一丈c阔十丈。 杨铭骑着马在队伍里从蓟州城南门外的官道上向东行进,仔细打量着蓟州城和周围的地形,现在他所走的路便是上年十一月十三日皇太极数万大军“潜越蓟州”时走的路,抬眼望去,蓟州城在左边不到一里,城墙上的守卫士兵的身影都能看到。显然,数万人的大军是不可能在白天从这里潜越的,后金和明朝两方面都有史料表明当时皇太极大军是夜晚越过蓟州城的。明人程本直为袁崇焕鸣冤的《白冤疏》说:“十三日敌乃尽撤遵营,横扎于蓟之东南角,林木茂密,山谷崎岖,两兵对垒,相持半日。不意宵遁而西。”后金方面的《满文老档》也说:“十三日,大军至蓟州,是夜,乃过蓟州五里外驻营。十四日,大军至三河县。” 说白了,就是袁崇焕军野战不行,打不过,即使面对后金军区区二百骑也不敢乱动,只能龟缩在城里。这样一来,后金军完全可以无视他的存在了,趁着夜色悄然而过,即使城上的人看到远处有零星的火把光亮,也不能确定是怎么回事,更不敢出城去打探和攻击。 按照行军的规矩,前一日丁有三已派快马送信牌到蓟州城,但杨铭并不打算在此停留,一来他不需要在此获得补给,二来现在驻蓟州的总兵马世龙虽然挂着总理援军事务的头衔,但对作为兵部右侍郎领军出战的刘之纶并无节制之权,而杨铭此次出战是受刘之纶节制,与马世龙并无隶从关系。 大军从城南经过,行至半途,蓟州城方向跑来两匹快马,马上的军士远远地跳下马来,高声呼叫着。刘伯成派人前往联络,却是马世龙派人来请杨铭进城见面。显然马世成也知道自己对杨铭没有节制权,是以只是派人出城来请,并未使用令箭。 杨铭无奈,只得让队伍停下,自己带了两名亲兵进城去见马世龙。 从南门进来,大街上行人不少,道路两旁的商肆铺面都还在营业,只是行人中多了很多军士。蓟州是一个较大的商业都市,此次己巳之变,城内并未受兵灾,相反还多了很多难民和军士,这也畸形地刺激了商业的繁荣。 顺着大街往北走不多远右转,便是兵备道府了,进了大堂,迎面的中央正位坐着一个体态雄壮的汉子,那汉子一见杨铭进门,便站起身上前几步迎过来,在他旁边坐着的一个军官也起身跟在后面。 “本帅久闻杨游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年轻有为,风采非凡啊。”没等杨铭见礼,马世龙便微笑着说道。他这次之所以请杨铭入城见面,主要就是想看看传说中的雷法神人,是以言语态度颇为温和,甚至还带有几分恭维之意。 “末将参见总兵大人!”杨铭单膝跪地抱拳行礼。 “不必多礼。”马世龙托着杨铭的胳膊将他扶起,上下打量着杨铭这身奇怪的迷彩服和凯夫拉头盔,又扭头看着身边的军官向杨铭介绍道:“这位是吴总兵。” “参见吴总兵。”杨铭只得再次单膝跪下抱拳,心中却想到昨日塘报上看到的延绥巡抚张梦鲸之死,不禁对这吴自勉暗暗有些愤懑。 “好,好,杨游击快快请起。”吴自勉脸色有些浮肿,声音有点中气不足的样子。杨铭知道,按上个世界的历史,张梦鲸死前给三边总督杨鹤写信参劾他,这家伙又惊又怕,一年之后就病死了,逃过了朝廷的处罚。 主客落座,上了茶,马世龙便跟杨铭扯起了话。 “刘大人三日前离开蓟州,去往遵化了。杨游击此行也是要去遵化吧?” “正是。”杨铭点点头回答道。 “刘大人走前曾约本帅一同出兵,伺机收复遵化。”马世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只是时下本帅所领马步各军分防马兰峪c石门c三屯c玉田c丰润等地,城内兵力薄弱,更兼之粮饷未到,难以遽行。” 杨铭点点头,默然不语。在刘之纶的传记里,写着他与马世龙相约一起进兵收复遵化,但刘之纶兵到遵化城外时,马世龙的兵背约未到,结果刘之纶被后金军包围而死。当然这是站在刘之纶的角度来说的,对于马世龙,虽然《刘之纶传》说他是带兵五万驻蓟州,而其实只有二万余,分防各处之后,城内兵马不足一万。至于吴自勉带来的延绥兵号称五千,实际有多少只怕也不乐观。 “本帅派往三屯营的兵一路都在饿肚子,还是带兵的将领们自己凑了百余两银子,换成铜钱每个兵发了十三文,聊供一日之食。本帅在城墙上看杨游击所带之兵,辎重颇多,想是备足粮草了?” 杨铭知道马世龙这是在向他哭穷,免得他开口要粮草补给。这马世龙是孙承宗第一次经略辽东时提拨起来的官将,别看其人长相雄壮,但其实内心很胆小。承宗为他修建了任命大将的祭坛,举行了授钺仪式,将军队中的马匹钱粮等事务全交给他管理,别人来找他讨要粮饷,要求满足不了的,别人就抨击他,他也毫无办法。还有就是大家都知道他是孙承宗的人,一些忌恨孙承宗的人,不敢直接抨击孙承宗,就对着马世龙指桑骂槐,马世龙也无可奈何。 “粮草勉强够用,暂时不需要中途补充了。” “那便好,本帅预祝杨游击旗开得胜。”马世龙踟躇着说:“刘大人与本帅所约出兵之事,本帅一直在作筹画,只是恪于形势,怕是短期内难以实行了。” “大帅暂不出兵是对的,没必要跟着刘大人一起去送死。”杨铭知道,就算把马世龙和吴自勉这一万多人全拉上去,对阵皇太极从永平紧急回防的数万大军,也完全是送人头。 马世龙愣了愣,一时拿不准杨铭这话是在反讽呢,还是在抱怨发牢骚。 “虏兵势锐,刘大人所募之兵草创未久,训练既不足,也没什么纪律,冒然出征,完全是给鞑子送人头。”杨铭淡淡地说。 “是么?”马世龙现在确定杨铭是在发牢骚了,“杨游击既然如此悲观,为何还要赶赴遵化?” “军令所在,末将也没有办法。”杨铭吁了一口气,目光看向那吴自勉。 吴自勉脸上的肌肉动了动,神情有些不太好看了。 “杨游击若是行军劳顿,在这蓟州城里休整几天似也无妨。”马世龙呡了一口茶,悠悠地说。其实他心里的想法跟杨铭一个样,也认为刘之纶此去是送死,只是他不便于说出来罢了。现在既然杨铭在他面前把话说明了,马世龙便卖杨铭一个人情,同时也试探着看能不能将杨铭这支队伍收归己用。 此前马世龙看塘报,关于杨铭的所谓大捷,说实话他是不太相信的,认为多半是在吹牛。马世龙是老将了,明军部队在塘报里吹嘘夸大战绩,在他看来那是司空见惯之事。只是适才他在城墙上看杨铭的军队从城下通过,队伍严整,盔甲鲜明,辎重齐备,俨然是一支一流部队,这倒让马世龙产生了几分爱惜之意。 “休整倒不必。末将此次劳师动众,总得去打一打,也算不负朝廷栽培之恩。”杨铭拱拱手对马世龙的好意表示感谢。 “是么?杨游击有必胜的把握么?”马世龙淡淡地问道。 “就凭末将这千来号人,若说要大获全胜那是笑话,能够全师而退,割几百个首级回来交差就谢天谢地了。” 听得杨铭此言,马世龙感觉有点恍惚。己巳之变以来,除了北京城下那一千多颗首级和顺义城下那八百多颗首级,塘报里似乎就没别的部队报过首级。这杨铭随口便说此去要再割几百颗首级回来,口气之大简直是如同儿戏,若换作别人,马世龙肯定会认为此人是个疯子,但对于杨铭他一时还拿不准,北京城下那一千多首级,塘报里没明说是杨铭的功劳,只是说杨铭“出力甚巨”,但顺义城下的八百多级,可是白纸黑字写的杨铭之功。鉴于杨铭已有的这些战绩,马世龙纵使认为其中有吹嘘夸大的成份,但也不敢遽然否认了。 马世龙不接话,大堂里一时有些冷场了,杨铭只得又寒喧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望着杨铭远去的背影,马世龙默然无语,那吴自勉却悻悻地说:“这家伙空手而来,空手而去了。” “我看这家伙此一去,怕是凶多吉少了。”吴自勉不满杨铭没有给他们送上见面的仪礼,又埋汰了杨铭一句。 “此人不可以常理度之。”马世龙叹了一口气说道。 从蓟州城里出来,杨铭整军继续东进。过了蓟州城,队伍沿着官道向马伸桥方向行进,一路走过,左边是绵延的大山,右边则是一片面积很大的低洼盆地,盆地里有河流通过,河面上结着冰,居高往下看去,宛如一条晶莹的玉带。杨铭知道,这块盆地在后世的1959年修建为一座防洪水库,称为于桥水库,盆地里的河道被淹没在水库之底。 向东行过三十余里,过了马伸桥,时间已是下午,马伸桥往东再行二十里,便是石门驿,出了石门驿就是遵化地界了。杨铭下令部队加速前进,一直到天色稍晚,到了石门驿才停下扎营。 中军帐里,应急灯亮着白光,杨铭将部队的所有主官召集起来开战前准备会。 “诸位,明日出了石门驿便是战场了。目前的消息,鞑子在遵化城有几千兵,应该是代善和杜度带领的。”杨铭坐在行军桌后的帅椅上,目光扫视着立于帐篷两侧的一众军官,严肃地说道。 “永平那边还在打仗,但虏酋洪太随时可能带领大军挥师西向过来,他们都是骑兵,跑的快。” “出了石门驿,战斗随时可能发生,诸位一定要牢牢掌控好自己的部队,结阵迎敌,进退听令,我们的作战训练和战斗技能都不足,只能以纪律取胜,诸位明白否?” “是!”众军官齐声应诺道。 行军桌前,左侧立着团长丁有三营营长何茂才连连长左明秀c二连连长顾立威,右侧立着参谋长徐伯成c中军连副连长段思德c三连连长李大昆c四连连长谢庆元。一众人目不转瞬地盯着帅座上的杨铭,目光里充满了信心和希望。 “有我在,大家都不用怕,只要纪律有保证,我们必打胜仗!”杨铭进一步地给众人打着气。 “大家有什么问题和意见,尽管说,我们现在研究讨论。完了下去之后,诸位务必将作战意图传达至班一级。” “是!” 开完会,众人离去,杨铭回到帷幄后的内帐。 “你的军令倒是挺严整的。”坐在行军床边的韵秋手里握着hk416步枪,抬头微笑地说。 “那是,打仗可不是开玩笑的,军令不严那是要死人的。”杨铭笑了笑,“我们早点睡吧,明天就要并肩战斗了。”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77章 接战 崇祯三年正月十五日,天刚拂晓,部队从石门驿拨营向东继续前进。 “报告,前方发现虏兵。”对讲机里传来斥候兵的呼叫。 “斥候缩回大部队,报告详细情况。”杨铭在马背上沉着地命令道。 “报告将军,前方是一处石堡,有一队虏兵扎在里面。”斥候的声音有一点发抖的感觉。 “有多少人?” “外面有两三骑在转悠,里面不知道有多少,估计七八骑是有的。” 杨铭拿出 surface 平板电脑,调出卫星地图看了看,按距离估计,斥候兵所说的石堡应该是位于石门驿和遵化城中途的堡子店。 堡子店位于遵化城西二十里,是一个历史悠久的镇店。明初朱元璋派大将徐达将北元驱逐至长城之外,北京东面开始大量驻军和移民,到明成祖定都北京后,移民达到高潮。遵化的堡子店,明之前这里便有堡,明朝初期,大量移民至此,黄姓在此开店,于是称之为堡子店,隆庆年间(公元1567至1572年)总兵戚继光曾在这里重修石堡,作为卫戍的峰火台。 杨铭让前方的斥候兵退回到大部队之前二里处,加强与大部队的联系,自己则带着亲兵加速赶到队伍前头。 24望远镜的7倍绿膜镜头里,一座土石结构的堡子出现在杨铭眼前,堡子呈立体形,高三丈,长宽各六丈左右,方石砌成的围墙,石缝间泥着石灰和黏土,墙中间填充着夯实的黄土,看起来颇为坚硬。堡内长着一颗粗壮的榆树,枝杈在空中舒展着,有如一把大伞,浓荫几乎覆盖了堡子上空,石墙顶上长着茂密的杂草,显是这堡子早已废弃不用,年久失修了。 堡子的周围座落着几十户民居,兵燹之后,已是残垣断壁,杳无人踪。 杨铭有点奇怪几天前刘之纶兵过此处,为何没在这堡子里留下人驻守,也许是觉得守不住,又或许是留了兵丁,但已被后金军的哨骑拨掉了。 眼下后金兵看到杨铭的大军到来,都已缩回到堡子里,杨铭也不想在这里多浪费时间,他决定用一颗手雷拨掉这根钉子。 “谢连长,带几个掷弹兵过来。”杨铭在对讲机里下达了命令。 堡子的墙头上,几个后金兵露着头向外搭着弓箭,头上的盔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韵秋,咱们抵近射击。”在亲兵的簇拥护卫下,杨铭和韵秋骑着马并肩行进到离堡子二百来步的地方。 韵秋深吸了一口气,举起手中的hk416步枪,按照杨铭传授的射击要领用枪身上的 aip一t p 4 内红点镜瞄准了墙头的一个后金兵,稳住呼吸扣动扳机,只听呯的一声枪响,那个双手搭着弓箭的后金兵应声从墙头滚落下去了,其他的几个后金兵受到惊吓,一个个都缩回到堡内,不敢再探头了。 这是韵秋第一次使用步枪射击,现代武器的威力让她震惊了,二百步距离指哪打哪,在这个时代不管对方是骑兵还是步兵,都没有任何办法反制,唯一可能的办法只能是堆着尸体冲上来近身搏命,这个代价可就大了。 枪声刚落,两个军士举着盾牌护送着谢庆元向前冲去,一直冲到离堡子五十步内的距离,谢庆元掏出67手雷,挥臂对着堡子用力掷去,手雷在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落入堡内。 一声沉闷的巨响,烟雾从堡内升腾了起来,伴随着飞溅而出的砖渣土块。 67手雷有效杀伤半径15米,这堡子长宽不过六丈,又是一个封闭的空间,基本上一枚手雷里面的人就全报销了。 “谢连长带人打扫战场,清理完毕速跟上来。”杨铭命令道。 大部队的前进步伐一直没有停止过,队伍里的军士被枪声和手雷爆炸声吸引了目光,纷纷扭头望过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震惊和兴奋的神情,士气顿时为之大振。 杨铭骑着马继续前行,后面谢庆元快马加鞭追了上来。 “将军,标下有事禀报。”谢庆元在杨铭之后半个身位勒住了马,喘着气拱手说着。 “什么情况?” “哨堡里有十一匹马,死的死,伤的伤,都不能用了。兵有十个,死了八个,还有两个受了伤,一时还没断气。”谢庆元从怀中取出几页皱皱巴巴的纸递了过来,“标下让通译审问过,他们是鞑子参将英俄尔岱手下的哨骑,昨夜在这里截杀了刘大人的传令兵。” “哦?”杨铭惊了一声,接过谢庆元递过的纸张。 却见纸上的文书盖着兵部右侍郎的大印,一张是写给在蓟州的马世龙的,内容是谢绝了马世龙请他回师蓟州的好意,并告知所部在遵化以东二十里的娘娘山被围,敦请马世龙迅速出兵前来解围。另一张是却写给杨铭的命令,自云在遵化以东二十里娘娘山与虏兵对阵,令杨铭所部急速前来会师作战,两文落款的日期都是昨天的正月十四日。 按上个世界的历史,刘之伦兵被围应该是在正月二十日左右,现在不知怎么正月十四就被围了,看来杨铭的到来产生了蝴蝶效应,对这个时代的历史进程已经发生影响了。还有一点让杨铭不太理解的是刘之纶从石门驿发兵至遵化,不知怎么却跑到遵化东边去了,看娘娘山所在的位置,都已经快接近三屯营了,自己要去解围还得绕过遵化。杨铭估摸着刘之纶应该是在遵化城下的战斗中失利了,一路败退,慌不择路,没办法才退到娘娘山的。 部队加速前进,现在离遵化不到二十里了,前方的斥候兵已经奉命回缩,只能提供几里距离的预警,杨铭决定放出rq一11b“大乌鸦”无人机,他从随行的大车上取出无人机背包,组装完成后向东方掷出,无人机的螺旋桨嗡嗡地旋转着,在军士们惊讶的目光中飞向前方的天空。 杨铭翻身上马,一边前行一边观察手里的控制器屏幕,无人机爬高到200米,底下起仗的地势和荒凉的原野顿时尽收眼前。他控制着无人机沿着官道飞行,越过一道高坡,控制器的彩色液晶屏里出现的画面让杨铭吓了一大跳。 只见官道两侧的坡地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后金军队,这些后金兵有的骑在马上,有的下了马坐在地上休息,马身人身上的铁甲和士兵手里的刀枪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磷磷的寒光,从白边红心的旗帜来看,这是岳托的镶红旗部队,人马估计有二三千骑。 杨铭将无人机控制着盘旋飞行,倾斜视角观察后金军周边的情形,却见后金军左右两翼各有数百骑从坡地上分出来,绕着弯向西飞驰,他知道,这些骑兵是要绕到自己部队的后方,来抄自己的后路。 “全体注意,前方八里有敌方伏兵。”杨铭在对讲机里通报了这一情况,频道里嘈杂的人声顿时停止了,对讲机里一阵严肃的沉默。 “前方的斥候兵听令,停止前进,等待大部分会合。” “四连加速向前,一连分开到四连两翼。”前方的后金兵有二三千骑,一连的骑兵再放到前面已经没有意义了,杨铭现在是让四连的掷弹兵和弓手去打头阵。 “后卫连听令,加速前行,与大部队靠拢。各部听令,前行两里,停军列阵,准备迎敌!” “是!”对讲机里一众军官们齐声应着诺。 大军在停下来了,在距离后金军五里的一处坡地上开始列阵。工匠和民伕在后方和左右两翼掘壕,立木栅,军士在阵列的正前方摆上鹿角拒马,杨铭的中军旗设在坡地的最高处,在他的身后,工匠们正搭建着瞭望台,而杨铭则亲自指挥着几名亲兵和工匠构筑射击阵地。 一个亲兵用铁锹在地面挖出了圆形的坑,杨铭将迫击炮的3a1底板放到坑里,脚下用力地踩踏牢固,然后将炮尾放入底板插座并旋转四分之一圈以锁定,又让亲兵抬起两脚架与炮管定位销接合,拧紧锁定手轮,将67瞄准镜通过燕尾榫连接在双脚架的紧定器上,调整双脚架使瞄准镜上的水平气泡居中。安装好迫击炮,然后打开弹药箱,取出821a2高爆弹一排排放置在铺于地面的木板上。 几个亲兵和工匠用木板垒土石构筑了一个一米多高的半圆形机枪射击台,弹链箱从亲兵的背负中取下置于射击台上,一箱箱的弹药从大车上搬到过,堆放在射击台的后面。 对讲机里,各连的军官们紧张地通着话,各自在通报自己连队列阵和构筑工事的情况,丁有三不停地询问和调度着,整个阵地里一片紧张忙碌的景象。 无人机控制器的液晶屏里,后金军开始上马列阵,有哨骑从阵列里出来,飞速地向着杨铭部队所在的方向奔驰而来。rq一11b“大乌鸦”无人机的飞行续航时间是90分钟,已经差不多快到了,杨铭控制着调转机头,跟随着后金军的哨骑队伍往回飞。 “报告将军,前方二里出现虏军哨骑!”四连连长谢庆元在对讲机里喊着。 “收到。大家不要动,别管他们。”杨铭回复了一句,目光从无人机控制器上移开,抬眼向前望去,几骑后金兵出现在官道地面的脊线上,他们显然也看到了杨铭的军队,顿住了马,有一骑掉转马头消失在脊线之后。 土坡上,层层叠叠的铁甲骑兵整齐地排列着,战马萧萧,旌旗猎猎。三十岁的镶红旗旗主岳托骑在马背上,目光望着西边的方向,神情傲然而淡定,在他的身边并肩骑着马的年轻人,是皇太极的长子,二十岁的豪格。 “这蛮子怎么还没来?几里路走了这么久?”豪格恨恨地说:“今天本贝勒定要将此人碎尸万段,方解我心头之恨!” 岳托侧过头看了豪格一眼,白晳的四方脸上淡淡地笑了笑,却没有做声。豪格上次丢失顺义之后,已被皇太极褫夺了贝勒封号,此时仍在岳托面前自称贝勒,岳托自是心中大不以为然。 一骑哨骑从远方奔驰而来,顿马于岳托马头侧前方,马背上的后金兵翻身下马,奔跑几步上前跪倒在地,高声禀报道:“禀贝勒爷,奴才们方才前去侦察,见那蛮子军在前方五里列阵掘壕” “他尔图,是否你等周遭防范不严,让那蛮子的斥候看到了咱们的大军?”豪格冷冷地问跪在地上的后金兵。 “回贝勒爷,奴才的人一直在周围巡回防范,绝无蛮子军斥候近前之事。”他尔图断然否认道。 “看来这姓杨的蛮子还真有些本事,竟然不入咱们的伏击圈。”岳托淡淡地说:“只可惜他这次出来没带大铁炮,那什么雷法也施展不开,进不进伏击圈也无所谓了。” “岳托贝勒,出发前父汗反复叮嘱过你我二人,对这蛮子绝不可轻敌。”豪格提醒了岳托一句。 “巴尔泰c岱松阿两军到位没有?”岳托没有理豪格,却偏过头问身后的一个佐领。 “回贝勒爷,按时间差不多应该到了。”那佐领犹豫着回答道。 岳托没有再问,目光转向西边默默地望着。 “报告将军,有两支鞑子骑兵出现在我军左右两翼,正向后方包抄运动。”丁有三在对讲机里向杨铭报告,声音中略带着一丝紧张。 “知道了,不必管他,左右两翼和后方继续掘壕,掘宽,掘深!”杨铭命令道。 “是!将军。” 正面的战场有迫击炮和机枪压阵,杨铭并不担心会被后金军突破,但左右两翼和后方则是己方防线的薄弱点,如果后金军从这三处进行攻击,那么整个军阵将会承受很大的压力,而一旦后金军从两翼或后方突破,自己的军阵就会面临崩溃。 “四连谢连长听令,速派十名掷弹兵在两翼和后方流动待命,充实防卫。”杨铭给谢庆元下达了命令,这样一来,正面战场便只剩十名掷弹兵了。 前方官道地面的脊线上出现了旗帜,紧接着,密密麻麻的铁甲军队越过脊线,一排一排地铺满了整个坡面,层层叠叠的战马的士兵的铁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看来后金军已经放弃了打伏击的计划,打算跟杨铭正面刚了。 韵秋冷艳的脸上掠过一丝不安,“将军,他们可能会在正面佯攻,然后从两翼突破。” “哦,是吧?”杨铭冲韵秋笑了笑。 “我对战阵不精通,但是以前看过他们用这种战法,说出来给将军参考。”韵秋赶紧又补充了一句。 “韵秋,他们已经败了。”杨铭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扁扁的绿色小盒子,倒出两粒口香糖扔到嘴里,又递给韵秋两颗。 “将军,不可大意!”韵秋提醒着杨铭。 “我现在就可以击溃他们,只是”后金军的主力已经暴露在视距范围内,杨铭现在只需要一通迫击炮轰过去就可以将其击溃,但他不想立即就这么做,他要让部队实战锻炼一下,见见血。 “三连何大昆,后方掘壕情况如何?”杨铭在对讲机里询问道。 “禀报将军,已挖了一丈宽,正在加深。”何大昆赶紧报告着,声音里带着呼呼的喘息声和零乱的脚步声,显是一边跑动一边在说话。 “要不要增派人手?”杨铭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后方,车辆辎重都集中在那里,而且人员多半是工匠和民伕,战斗力和纪律性都不能和部队相比。 “不用,多谢将军关心,标下这里人多,现在是人太拥挤了施展不开手脚,标下现在让他们分班在挖。” “好,何连长,后防线一定要顶住!” “请将军放心,罗副连长带着掷弹兵过来支援了。” 前方的后金军阵列里冲出三十骑,这些披着重甲的马上骑士们手里挥着长长的钩索,呼喊着冲向顺义军阵前的鹿角拒马,他们的任务是要用钩索拉开障碍物,为后续的骑兵冲锋清扫通道。 鹿角和拒马摆放的位置离顺义军前沿五十步,在弓箭的射程范围之内,打头阵的四连弓手们开弓放箭,对着冲过来的后金铁骑射出一波箭雨。 一些箭枝射到后金骑兵的身上,但是被厚重的铁甲弹开来,只有少数羽翎射中了铁甲的薄弱部位,箭头破甲而入,其势已衰,那些中箭的后金骑兵忍着痛,挥舞着钩索试图去钩拉鹿角拒马。 顺义军的阵地内响起了嗒嗒的枪声,杨铭的249机枪开火了,他的中军旗在前沿部队后方一百来米的位置,离鹿角拒马的距离不到200米,855a1子弹居高临下的射过来,后金兵的三十骑顿时人仰马翻,成片地倒在了阵地前。 一个后金骑兵的马中了弹,马嘶叫着向前扑倒,将那个骑兵重重地摔在地上,那骑兵骠悍之极地翻了几个滚,爬起来居然不逃,反倒冲到鹿角前,双手拉住鹿角往一边拼命地拖。 “长枪兵列队出击!”杨铭在对讲机里喝着下达了命令。 五十名长枪兵列成二排,挺着他们的五米长枪,以整齐的队形向前冲去,十秒钟便冲到了鹿角一线,如林的长枪借着冲击的力道向那些残存的后金骑兵刺去,冰冷的枪尖破开了他们的重甲,带出一片血雨。 随着呜呜的号角声,两百名后金骑兵挺着长枪从阵列里冲去,向着顺义军的正面冲刺而来。 “长枪兵退回阵地!”杨铭冲着对讲机大喊着,但是前方出击的五十名长枪兵并没有反应,他们的指挥官没有对讲机,听不到杨铭的命令。 杨铭猛然醒悟,赶紧抓过亲兵手里的喊话器,大声重复着命令,放大的声音从喊话器的喇叭里传出来,响彻了整个阵地。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