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梯》 第一章重要人物的出场 ; 烈日当空,蓝色的天空一望无际,三两朵白云漂浮着。 后娘的拳头,六月的日头。 聂新宇赤脚站在稻田中央,一层薄薄的水早已经浸透了他的裤脚。水有些烫脚,烂泥里却是透着一股清凉。脸颊已经被太阳给晒得通红,嗓子干得直冒烟。 冰火两重天的感官意识,让聂新宇觉得很不舒服。抬头仰望了一下当空的日头,想大致确认一下现在的时间,炽热的太阳却是让聂新宇双眼一疼,眼泪都差点流了出来,不得不低下了高昂的头颅。 左手握着一把秧苗,大拇指和食指很是熟络地分出一根秧苗来,与伸过来的右手对接,右手拇指c食指c中指摒捏,连同这一根秧苗插入水下的烂泥,扶正,然后把右手抽出,如此循环着,简单而又枯燥。 一边插秧,一边往后退,六排大致整齐规则的秧苗呈现在聂新宇的眼前,这也让他心里有了些微的成就感! 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舔顺着脸颊流到嘴角的汗珠,咸咸的味道,让聂新宇忍不住用力“呸”了一声! “新宇,插了这排秧苗你就回家吧。”浅水踏浪声由远而近,一块红瓤西瓜递到了聂新宇手中,一个柔柔的女人声音在他耳朵边响起,“日头太大了,你皮肤嫩,容易中暑发痧。” 不用回头,聂新宇也知道是母亲罗玉梅过来了。对母亲的声音,聂新宇实在是太熟悉了。 曾几何时,聂新宇对母亲有些多余的唠叨总有些抵触情绪。可现在,再也不会了!他觉得母亲的声音是那样的亲切c温暖c慈祥,如同一股温泉在他心底甜甜的流淌着! “是啊,哥,吃完西瓜赶紧回去。”一个脆生生的女孩声音也在聂新宇不远处响了起来,“要是把脸给晒黑了,就找不到女朋友啦。” “嘿嘿”好几个男人善意的笑声从四周传了过来,让聂新宇心头暖融融的。 父亲李家明c母亲罗玉梅c大哥李天阳c二哥李志刚c妹妹李佳璐,一大家子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聂新宇的身上。 有家的感觉真好! 捧着手头的红瓤西瓜瓣,聂新宇的眼角有些湿润了! 一共就买了一个西瓜,一家子六口人,可聂新宇手头的这瓣西瓜足足有四分之一个西瓜! 聂新宇是李家的养子,从小就被李家收养。可他这个养子在李家享受的待遇比其他兄弟姐妹都要好,有好吃的先让他吃,有新衣服先让他穿! 李家从来没有把聂新宇当外人,李家明夫妇更是对他比亲儿子还要亲! 李家的家境并不是太好,李家明虽然饱读诗书,却因为家里是富农成分,教书三十年了,到现在还只是村里小学的民办教师。 李天阳和李志刚都是初中毕业后就辍学后,在家务农。在聂新宇的记忆中,无论是大哥还是二哥的学习成绩,都比他要好,可因为家里只供得起一个人上高中读大学,大哥和二哥都死活要把这个继续上高中考大学的机会让给他! 而聂新宇自己倒也争气,发愤图强,以衡耒市当年文科状元的优异成绩考上了国内排名第一学府华清大学并且以优异的成绩毕业,马上就要分配工作了。 “既然老天又给了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聂新宇低着头捧着红瓤西瓜瓣大口大口啃着,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 在后世里,聂新宇虽然毕业于国内数一数二的华清大学,却因为家里没有背景,再加上个性过于刚硬,虽然一毕业就分配在一家很有名的国有企业里,却是一直郁郁不得志,最后愤然辞职下海。 几经磨难,聂新宇虽然在商场也终于有所建树,拥有资产过亿。可那个时候,李家明夫妇都已经相继因病去世。 子欲养而亲不待! 这是聂新宇心里永远的痛! 啃着西瓜,聂新宇的眼神有些飘忽,时不时移向水稻田边的公路尽头方向。 “希望自己好运吧,历史的轨迹应该不会发生偏移吧。”聂新宇的心情也有些忐忑。 聂新宇在等一辆车的出现! 不,准确的说,聂新宇在等待一个重要人物的出现! 吉普车的马达声音从公路的尽头高坡上传了过来,聂新宇的眼神跟着亮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乡村的公路路况实在是太糟糕的缘故,吉普车的行进速度并不快。 五百米c三百米c两百米 一百米c五十米c三十米 二十米c十米 吉普车停了下来! 聂新宇特意留意了一下吉普车前面挂着的牌照,心里也松了一口气:“是衡耒市军分区的牌照,看来,我的运气还不错。” 一个身材魁梧的五十开外中年人从这辆吉普车里跳了下来,快步走上了田埂,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站在水稻田里的李家明看! 李家明愣了愣,随即很是憨厚地笑了笑,伸出手朝右前方指了指:“老哥,你是去乡政府的吧,就在那,只有两里路远。” “李家明!”中年人却是猛的嚎了一嗓子,“我是田友光啊!” 中年人嚎的这一嗓子实在是太突兀了,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田友光?”李家明的表情有些疑惑,不太敢确定,“老同学?” 聂新宇却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中年人就是衡耒市委常委c衡耒军分区司令员田友光! 田友光咧着大嘴嘿嘿笑了起来,紧接着,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动作! 裤脚都不曾卷一下,甚至脚上油光滑亮的“老人头”皮鞋也没有脱,田友光一个大步就从田坎上迈进了水稻田里!水稻田里的水只有薄薄一层,但淤泥很深,水一下子就冒到了田友光的膝盖部位! 田友光此刻眼中只有李家明这个老同学,大踏步迅速靠近他,激起水稻田里哗啦啦一片的水声,泥巴也飞溅出水面! “唉,友光,你这皮鞋给毁了可惜啦,快上岸去,我就上来。”李家明一边在衣服上摩擦着手上的泥巴,一边嚷嚷着,“真是的,都老大不小了,还这么毛躁” 可李家明的话还有落音,整个身躯就被田友光的一双大手给抱住了! 田友光紧紧地抱着李家明,一双大手在他背上用力捶打着。 这一刻,聂新宇清楚看到了田友光眼光里喜悦的泪花! 聂新宇的眼角湿润了,为这份诚挚的同学之情。不过,聂新宇心头也略微有些惊诧,他乡遇故知固然是人生一大喜事,可激动到如此程度,已经不能仅仅用老同学或者他乡故知来解释了! 可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聂新宇都不曾听父亲主动提起过有一个在军分区当司令员的老同学。 这倒也不足为奇,毕竟,田友光已经是衡耒市市委常委c军分区司令员,而李家明只是一个普通的民办教师,两人如今的身份地位悬殊,聂新宇琢磨着或许是田友光怕在自己父亲李家明心中留下疙瘩而有意没有提及到他如今的官职身份。 况且,在聂新宇的记忆当中,田友光来衡耒市任职还只有一个来月的时间。 聂新宇也知道,父亲李家明虽然一肚子学问,却是因为家庭出身问题,经历过太多的坎坷与磨难,再加上性格倔强从不去求他的那些老同学。 当然,或许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李家明担心会牵连这些老同学。 据聂新宇所知,李家明和乡长刘正航就是同班同学,可这些年,除了正月初一互相拜年之外,李家明基本上是不上刘正航那。 否则的话,李家明也不会时至今日还只是个没有转正的民办教师! 有朋自远方来,田友光更是坐着吉普车过来的贵客,再加上已经临近中午,一家人都陆续上岸,略微收拾了一下,就有说有笑地往陪着田友光往家里走。 “三哥,这辆吉普车比刘乡长的那辆好看多了。”李佳璐跟在聂新宇身后,很是好奇地打量着在泮塘乡这样的穷乡僻壤难得一见的吉普车。 “那是当然。”聂新宇有意无意让自己的声音足够让前面的田友光能够听到,“这是军用车牌,实用型的军车自然比那些花架子强多了。” 应该说,聂新宇这个马屁拍得田友光很是舒服,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家明,真是羡慕你啊,儿孙满堂。”田友光呵呵笑着,“我就一个儿子,还总是闯祸。” “农村都是这样,讲究人多力量大。”李家明笑了笑,随即指了指聂新宇,眼神里颇有几分自豪,“新宇刚从华清大学毕业,很快就要参加工作了。” “哦。”田友光的眼神亮了起来,“你还真是好福气,华清大学我们整个衡耒市一年也难得考几个,看来,你家的小子也继承了你的优秀基因啊,学习都拔尖。” “刘正航在我们泮塘乡当乡长,他儿子刘斌考上了警官大学,也是今年毕业分配工作。”也不知道为什么,李家明却是主动转移了话题。 “是吗?”田友光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李家明或许感觉不到什么,跟在后面的聂新宇却是敏感意识到田友光似乎对刘正航并不怎么感冒,或许还有几分反感。 “或许刘正航早就和田友光接触过了,而田友光也是从刘正航那得到父亲的消息,才特意赶过来的。”聂新宇心中一动。 “新宇的工作找好了吗?”田友光只是略微沉吟了一下,就笑着问了一句。 “分配在衡耒市建筑机械厂,可新宇不太想去企业工作,一直拖着还没有去报到呢。”李家明的眉头皱了起来,“说什么建筑机械厂早就资不抵债,这样下去迟早要破产。” “哦?”田友光的眼神亮了起来,回头冲聂新宇招了招手。 “田伯伯好。”聂新宇赶紧快步走了过去,很是恭谨地叫了一声。 “你怎么知道建筑机械厂早就资不抵债?”田友光淡淡地问了一句。 聂新宇笑了笑:“田伯伯,据我所知,衡耒市的国营企业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资不抵债了,建筑机械厂的管理理念c产品创新c销售渠道都已经落伍了,破产应该是迟早的事情。” “就是因为不看好企业的前景,就不想去企业工作?”田友光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聂新宇。 聂新宇摇了摇头:“那倒不是,国有企业如果能过能够改变现有的陈旧模式,倒也不是无药可救。只是,归根结底,还是要看党委政府如何给企业定位,以及是否能够拿出切实可行的改革方案出来。” “你想去政府部门工作?”田友光一下子就听出了聂新宇的话外之音,笑呵呵地问了一句。 “嗯。”聂新宇倒也没有藏着掖着,落落大方地回答,“如果有机会,我想去县里工作。” “你想去哪就去哪啊?”李家明有些听不下去了,皱起了眉头,“新宇,别瞎闹,一定要服从国家分配。” 聂新宇缩了缩脖子,李佳璐咯咯咯娇笑着。 “家明,年轻人有想法是好的嘛。”田友光就笑呵呵地说着,“年代不同了,江山代有才人出啦,我看新宇这孩子今后比你有出息。” 此时的田友光是亲切的,粗犷的,根本没有市委常委c军分区司令员的架子。 “古人造房子的时候,后屋檐比前屋檐都要长,就是想要后人比前人强嘛。”李家明笑了笑,“新宇是我们村出去的第一个大学生,我也希望他有出息啊。” “刘正航的儿子和新宇年纪相仿吧。”田友光的皮鞋里塞满了泥巴,给扔进了吉普车里,赤着脚,估计被路上的石头给硌得有些痛,走路一瘸一瘸的味道,显得颇为滑稽。 “是啊,刘斌和聂新宇都是我的学生,他两是同班同学。”李家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叹了一口气。 “聂新宇?”田友光的脑袋有些转不过弯了,李家明的儿子不姓李却姓聂?不过,他也是个聪明人,尽管心里有疑问,却是没有表露出来,笑着说,“那是自然嘛,名师出高徒,在当年,我们那一届同学中,家明你的学习成绩可是最好的。” 李家明嘴角抽搐了好几下,脸上的肌肉才停止了抖动。 田友光突然伸出了右臂,一把揽住了聂新宇的肩膀。这个动作丝毫不像一个副厅级高官,反倒有些街头小混混的哥们作风。 聂新宇也是愣了愣,可随即察觉到田友光用一个很隐蔽的动作把一张类似卡片的东西塞进了自己的口袋,这才恍然。 “过几天去市里的时候给我打电话。”田友光压低了声音。 聂新宇这才恍然! “田友光之所以瞒着父亲他们让我去市里找他,估计是不想让父亲有欠他人情的想法。”聂新宇在欣喜的同时,也有些心虚地看了父亲李家明一眼。 为了这么一个难得的机会,聂新宇这几天和父亲聊了好几次,“汇报”了他不想去国营企业的想法。而就在刚才,聂新宇的想法也通过了父亲的嘴反馈到了田友光耳中,他的策略初步得到了实现,而田友光甚至想都没想就已经决定帮助他! 田友光不只是衡耒军分区司令员,同时也是衡耒市市委常委,以他的职位和影响力,把聂新宇安排进政府机关工作,那自然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第二章手痒 ; 贵客来临,不用李家明吩咐,老伴罗玉梅就张罗着让老大李天阳去买猪肉,让老二李志刚帮忙逮住了一只好久没下蛋的老黑母鸡给宰了! 李家明则陪着田友光爬上了后山,也不知道两个老头怎么有那么好的精神劲。阅读 聂新宇也有些诧异,后山上只有一些不成材的松树,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看头! 不过,田友光的身后跟着一个身材很是魁梧的年轻人,两个老头的安全问题倒用不着李家人担心。聂新宇一眼就看出,这个年轻人是田友光的警卫,身手矫健得很。 聂新宇其实也有些手痒。 从小被李家收养,聂新宇孩童时候就被其他孩子给安上“野崽子”的外号。为了这个叫“野崽子”的外号,聂新宇没少和其他孩子干架。 打架这玩意,也讲究个熟能生巧,然后就看谁心狠手辣下得了手。李家人一个比一个老实,也只有聂新宇这个异类或许是因为血统不同的缘由,性格比较火爆,没少打架斗殴。 上初中以后,聂新宇更是在自家屋后的老槐树下吊起了一个沙袋,每天都要折磨这个沙袋半个小时以上。 好在李家明虽然是个谦谦君子,倒也不是什么迂腐之人,学文习武之事,在他看来倒也天经地义,并没有阻止聂新宇。 每次见到块头比较大的年轻人,聂新宇都有些手痒。而在聂新宇的高中年代,几乎是只要看见手臂上有纹身的小青年,基本上都会看不顺眼,有机会就出手教训一二! 田友光的这个警卫面相有些阴沉偏冷,这也让聂新宇瞧着不太顺眼。不过,聂新宇虽然手痒,却也有自知之明,没有和这个叫王军的警卫较量一番的意思。 聂新宇有自知之明,在格斗技术上,他完全是自学成才,在真正的行家眼中或许根本不值一提。能够给军分区司令员当警卫的人自然不会是等闲之辈,聂新宇自问不一定会是王军的对手。 再说,上门都是客,聂新宇也不好出手是不? 不过,聂新宇还是有些手痒! 要知道,田友光一看是个纯粹的军人,要想获取田友光的青睐,不给出点真才实学的话,只怕很难打动他的眼球。 可以说,时光稀里糊涂倒退了二十多年,聂新宇重新回到了九十年代初期,对这个世界有着太多的期盼! 回到这个熟悉而陌生的世界已经一个星期,可以说,这几天聂新宇一直就在围绕着衡耒市市委常委c军分区司令员田友光布局! 而现在,聂新宇的第一步棋有了一些效果,田友光对他印象似乎还不错。 可接下来该怎么办? 聂新宇也颇为踌躇。 心里烦躁,聂新宇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屋后的老槐树下,习惯性的开始双拳左右开弓击打沙袋。打沙袋好多年了,聂新宇的动作倒也有板有眼,自我感觉蛮好。 “沙袋是死的。”一个突兀的陌生声音突然在聂新宇背后响起,让聂新宇的动作为之一僵。 不用回头,聂新宇也知道说话的是田友光的警卫王军。在整个泮塘乡,恐怕也没有人能够对他说出这样藐视而又霸气的话来! 聂新宇也是心中一凛,他根本不知道王军是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的身后! “王上尉,你来试试?”聂新宇瞥了王军一眼,淡淡的笑着。 “沙袋是死的。”王军摇了摇头,面无表情,还是这句让聂新宇很郁闷的话。 “打一场?”聂新宇似乎有些生气了,干脆直接挑衅。 王军的眼神亮了起来,盯着聂新宇看了半响,谈口气,摇了摇头:“我出手很重的,你不行。” 聂新宇似乎完全被激怒了,深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道:“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一遛才知道。” 王军转头往山上看了一眼,这才回过头来,眼神微微眯了起来,似乎有些意动。 聂新宇开始活动躯体,双臂不紧不慢地做着伸展运动,缓缓向王军靠近。 “砰!”的一声响! 那是聂新宇的拳头和王军的小腹凶猛接触时所发出的声音,而这个时候,聂新宇的嘴里才冒出了一句:“小心!” 小腹是人身上最脆弱的地方之一,再加上聂新宇这一拳的力道相当猛,王军猝不及防,吃了个不大不小的暗亏,痛的额头上都冒出冷汗了。 趁你病,要你命! 聂新宇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一招偷袭得手,得势不饶人,对着王军就是一顿拳脚相交的暴风骤雨式攻击! 饶是王军彪悍无比,也不得不在用手臂格挡聂新宇的同时,脚步连连后退,嘴里发出了好几声闷哼! 聂新宇也是有苦说不出。 每一拳打在王军的手臂上,聂新宇觉得自己的拳头打在了铁板上面,手腕都隐隐作痛! 每一脚踢在王军的腿上,聂新宇都觉得自己的脚踢在了一根钢条上面,随时都有骨折的可能!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聂新宇心里很清楚,要是他这个时候不保持持续攻击,自己只怕会死的更难看,只能继续苦苦支撑! 好不容易抵挡住了聂新宇的第一轮暴风骤雨般的攻击,王军终于稳住了阵脚,也有守有攻,开始寻找机会后发制人! “啊——!”随着王军的一声雷鸣般的怒吼,聂新宇的胸口被他一个转身侧踢踢中,整个身躯如同一只断了线的风筝飞出了一米开外! 不过,王军的脸色却是很不好看,眼神更加阴沉。 王军打斗经验丰富,知道自己刚才给聂新宇的那一个侧踢虽然看起来吓人,却是雷声大雨点小,对聂新宇的伤害并不大,顶多就是点皮外伤罢了。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在王军的脚踢中聂新宇胸口的同时,聂新宇的手臂在他的胸口上用力推了一把,借助这一推的反作用力整个身躯往后急退! 可以说,王军这一脚的力道事实上顶多只有三成的力量作用到聂新宇的胸口上。而聂新宇练了这么多年的沙袋击打,抗打能力也是相当彪悍,不可能因为这三成的力量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不过,即便是这样,聂新宇的模样看起来也很凄惨! 为了卸力免得受内伤,再加上王军这一脚的速度相当快,聂新宇根本来不及做任何闪躲动作。 聂新宇四肢朝下,整个身躯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下巴在地上也磕巴了一下,嘴唇都流出血丝来了。 王军略微一迟疑,咬了咬牙,伸腿往前迈了一步,就准备再给聂新宇来两下狠的,算是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 “不打了,你比沙袋要硬很多!”聂新宇却是伸手抹了抹嘴角的血丝,连连摇手,苦笑了一声。 “你还没有丧失战斗力。”王军却是摇了摇头,不同意休战。 开什么玩笑,王军刚才可是吃了不少的亏,虽然挡住了自己的要害部位,可脖子和脸颊都被聂新宇的拳头给摩擦了好几下,早就红起来了!尤其是小腹被聂新宇那一拳给轰的,几乎是前胸贴后背,肠胃现在还有些不适应! 王军现在身体很多部位都生疼生疼的,他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 “住手,小军。”田友光的声音从山上转角处传了过来,声音不高,但威力很大,王军所有的攻击动作都戛然而止! 而这个时候,王军的右手铁拳离聂新宇的左脸颊不到二十公分距离! 奇怪的是,聂新宇也根本没有躲避的意思,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王军! 王军心里的那个郁闷啊,就别提了! 王军虽然四肢发达却也不是头脑简单之辈,自然是马上意识到了聂新宇早就看到了田友光的身影出现然后才动手的! “新宇,你怎么和王连长动手了?”李家明小跑着过来了,见聂新宇的嘴角都流血了,脸色也有些不好看,“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你是人家的对手吗?” “家明,别这么小气嘛。”田友光看向聂新宇的眼神里倒是有几分诧异几分欣赏,呵呵笑着,“年轻人精力旺盛切磋切磋没坏处,再说,你家新宇刚才可是占尽了便宜,一点亏都没有吃。” “爸,我是在向军哥请教求指点呢。”聂新宇嘿嘿笑了两声,“军哥已经是让着我啦,要不然这一脚下来我只怕要在床上躺三天。” 听聂新宇这么一解释,李家明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田友光也是嘿嘿笑着在李家明的肩膀上拍了拍,意思上是说:我说的没错吧。 不过,田友光一转头,看向王军的眼神却是凌厉了很多! “小军,刚才要是真正的战斗的话,你早就躺在地上了,完蛋了。”田友光的语气也颇为严肃,没有了开玩笑的意思。 “报告首长,他那是偷袭!”王军的站姿很笔挺,嘴角撇了撇,明显是不服气。 田友光的脸色马上阴沉下来了,沉声道:“打仗有规定不准偷袭吗?要是刚才新宇手上有一把匕首或者是个小石头,此刻倒在地上的只怕也是你。” 这一次,王军沉默了好几秒钟,才蹙着眉头回答了一声:“是,首长,我错了。” “好啦,你的官腔别打到我这个小老百姓面前来。”李家明赶紧打圆场,“新宇这孩子就是瞎胡闹,还不向王连长道歉?” 聂新宇嘿嘿笑了两声,走上前,向王军伸出了右手。 王军略微迟疑了一下,这才有些不情愿的和他握了握手。 第三章诛心之言 ; 不打不相识,真正的男人都不婆婆妈妈。 一握手,王军和聂新宇都有了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感觉。 几杯酒下来,王军一直紧绷着脸终于有了一丝笑意。或许,酒精还有另外一个作用,那就是让人的心情得到放松。 长辈在座,李家子弟自然是都要向田友光敬酒。 轮到聂新宇敬酒的时候,田友光却是端坐在那里没动,看向他的眼神似笑非笑,嘴角撇了撇:“新宇,我问你几个问题,要是你回答妥当,我就干了这杯。要是回答让我满意,我就和你碰三杯。” 聂新宇心中一凛,但同时也有些兴奋,知道自己先前的表现已经让田友光感兴趣了,嘴上却是很恭谨地说着:“田伯伯发话,我一定知无不言不敢打马虎眼,只是怕才疏学浅,不一定能回答的上来。” “还挺谦虚的嘛,这点上倒还挺像你爸。”田友光呵呵笑着,看似漫不经心的说着,“听说你想去政府机关部门工作,那你听说过‘皇甫平’这个名字吗?” 一听这话,聂新宇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差点哑然失笑。 田友光这个问题要是问这个年代的官场中人,哪怕是厅级高官甚至是更高级别的领导干部,只怕都无法给他一个确切的答案。 但聂新宇先知先觉,岂能对这个九十年代初期最敏感的政治评论不一清二楚? 聂新宇清楚记得,九一年也就是今年年初,明珠市《解放日报》的头版头条上接连发表了四篇署名“皇甫平”的大声疾呼改革的评论文章,在后世里可以说是家喻户晓! “田伯伯,我有个同学是闽南人。”聂新宇笑了笑,“明珠市地处闽南经济政治重心,当地流行闽南语。” “哦。”田友光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眼神里也有了一丝诧异,“这和皇甫平这个名字有什么关联吗?” 聂新宇微微一笑:“在闽南语里,‘皇’和‘奉’谐音,‘甫’和辅助的‘辅’同音,‘平’自然不是评论的‘评’。” 李家人如听天书,田友光心里却是惊涛骇浪,翻滚不已! 对于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来说,聂新宇能够读到这几篇文章本身对田友光来说就是一份惊喜,而看聂新宇的表情,似乎曾经专门研究过这几篇文章,还真是一朵奇葩! “新宇,我还是不太明白,按照你的这个推断,这个‘皇甫平’三个字连起来作何解释?”田友光皱了皱眉头,也是似懂非懂,迫不及待的问了一句。 “田伯伯,我这个推测也不一定准确。”聂新宇却是卖起了关子。 “新宇,和你田伯伯好好说话。”李家明低斥了一声,“田伯伯不是外人,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别绕圈子。等下你田伯伯脾气来了,给你几巴掌,那是你自找的。” 李家明这话看似训斥自己儿子,却也是在点田友光脾气火爆的伤疤,让他不由摸了摸下巴,有些尴尬的讪笑了几声。 “奉人民之命,辅佐一号首长,宣传一号首长最新改革开放思想。”聂新宇故意放缓了语速,以保证田友光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田友光的脸色变了,身子往后一仰,要不是坐在他旁边的田军眼疾手快扶了他一下,只怕田友光就要摔个四脚朝天! 也难怪田友光如此动作表情,在九一年,关于“姓资”还是“姓社”的争论一直没有停止过。东欧剧变,让国内很多人都惶惶不安。 东欧剧变后,全国舆论的中心都是反和平演变,报纸上对改革开放讲得很少,改革开放进入了一个徘徊期。在九一年的上半年,有不少“理论家们”要求分清楚改革是社会主义改革还是资本主义改革,他们真正的用意是在反对经济改革的市场化方向。 当然,身为军人,田友光对这种意识形态上的争论没什么太大的兴趣。可问题是,就在上个月,国内有好些个改革派的官员干部或被明升暗降,或提前退休,或干脆被直接免职,这引起了田友光的不安。 毕竟,田友光不只是衡耒军分区司令员,同时也是衡耒市市委常委成员c副厅级领导干部! 田友光之所以如此失态,是因为聂新宇这话虽然言简意赅,却是字字诛心之言! 在衡耒市的官员干部当中,也并不缺乏改革派中的代表人物。可田友光所接触的高级领导干部当中,也从来没有哪个改革派官员干部说出聂新宇这种冠冕堂皇偏偏又是以人民的名义,打着一号首长的旗号直奔改革开放这一旗帜鲜明的主题。 擅自揣摩上意! 在官场中,这本来就是绝对犯忌讳! 因此,说聂新宇这番话是字字诛心,在田友光看来,一点都不过分! 见过胆大的,还真没见过聂新宇这么大胆子的!在田友光看来,即便是那些部级高官,也不敢轻易得出聂新宇这样的结论! 当然,田友光的潜意识里认为聂新宇之所以如此大胆,应该是出于无知者无惧的缘故! 王军看向聂新宇的眼神也有些怪异,心里更是觉得这个场面实在有些诡异:以田司令员今日的身份地位以及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大咧咧性格,居然会因为聂新宇短短一句平淡无奇的话而如此失态! “聂新宇这个家伙绝对是个妖孽。王军心里忍不住嘀咕了一声,手又有些发痒了! 李家人倒是都没有太大反应,只是李家明看了田友光一眼,眼神里有些微的惊诧。在李家明看来,自家的老三这话提到了人民和一号首长,虽然有些好高骛远,但以聂新宇华清大学高材生毕业的身份,也不足为奇,不值得大惊小怪! “呃。”田友光有些艰难的咽了咽口水,眼睛盯着聂新宇,一脸郑重的表情,缓缓说道,“新宇,这话在这说说就算了,在外边可一定要注意。” “知道了,谢谢田伯伯。”聂新宇也没有笑,很是恭谨地说道,“我这话在外面从来没有说过,也是田伯伯您问起了,我不敢说假话,就脱口而出了。” 李家明却是有些不满意了,聂新宇一向是他的骄傲,平时自己都舍不得说几句重话,而田友光这番话在李家明看来实在是有些重,也没有什么道理。 “老田,你也别吓唬我家新宇。”李家明撇了撇嘴,“新宇刚才这句话,我听着就没有什么问题,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就是我们这些‘臭老九’也都已经登上了课堂里的讲台,难道还‘以言获罪’?” 田友光愣了愣,却也是为之语塞,苦笑了一声,看向了聂新宇,干巴巴地说道:“家明啊,我这可是为了新宇好,不信你问他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聂新宇总觉得田友光这个军分区司令员有些怵自家老爸!不过,老一辈的事情,都已经过去几十年了,谁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哪。 不过,聂新宇觉得自己有义务替田司令解围,毕竟,田友光是好意,而且,这个祸也是自己惹出来的! 想了想,聂新宇就笑着说:“爸,田伯伯确实是在为我好。您不知道,从八十年代末开始,国际上出了很多大事件,国际大气候和国内小气候一碰撞,发生了一些化学反应。譬如说,1989年6月,波兰统一工人党在选举中遭到惨败,由胜选的团结工会进行组阁,波共由此失去政权。接着是匈牙利社会主义工人党10月发生分裂,自动放弃了政权” 说到这里,聂新宇特意停顿了一下,观察了一下田友光的反应。 见田友光对自己的话似乎有些兴趣,也没有阻止的意思,才咬了咬牙:“而且,据我推测,不出半年,苏共必然会解散,苏联也会解体。” 说到这里,聂新宇的话戛然而止! 这下,不只是田友光,就连王军和李家明也都变了脸色! 如果说聂新宇先前那句让田友光失态的话让王军和李家明都似懂非懂,那这一次他们两个也是彻底听明白了。 “三哥,要是你猜准了,我看你可以去当算命先生了。”李佳璐笑嘻嘻地接了一句。 不过,李佳璐很快发现大人们的脸色都有些吓人,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低下头老老实实小口泯着她最喜欢的葱花蛋汤! 聂新宇这个不负责任的推论实在是把在座的所有成年人都给吓了一大跳! 特别是田友光,脸色阴晴不定,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沉默了将近一分钟,田友光突然打而来个哈哈,呵呵笑了起来:“不愧是华清大学的高材生,新宇脑子里的想法还真是有些与众不同。来,新宇,我们干一杯。” 说着,田友光主动端起了面前的酒杯,和聂新宇碰了一下杯,然后一饮而尽。 随着田友光的这个举动,似乎刚才的阴霾都已经烟消云散。不过,李家明的眼神在田友光和聂新宇脸上转来转去,眼神里多了一丝隐忧! “家明,我从这些孩子身上看到了你三十年前的影子啊。”田友光似乎完全忘记了刚才自己主动提起的那个话题,呵呵笑着,“特别是天阳这孩子,简直和你年轻时候一模一样,一个模子里铸造出来的一样。我是怎么也不会忘记,当年的冬天,我没有棉被,都是挤在你的被窝里睡的。你一共也只有两双袜子,却是和我一人一双,从开学穿到放假,都没有换过” 田友光说着说着有些动情,眼圈都红了起来! 李家明的眼眶也有些湿润了,伸手拍了拍田友光的肩膀,声音里带有几分哽咽:“要不是有你根正苗红,总是替我挡着灾难,以我的家庭成分,只怕活不过那个年代” 提及那个多灾多难的年代,一桌子的人都黯然神伤! 即便是还在上初中的李佳璐,都记得小时候生产队老队长的儿子抢走了她心爱的鸡毛毽子丢进了淤泥沟里,气得她哭了整整一天! “贫穷不是社会主义,发展才是硬道理哪。”聂新宇强行笑了笑,“历史告诉我们:不坚持改革开放,不发展经济,不改善人民生活,继续争吵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这一次,即便是田友光听了,也只是翻了翻白眼,苦笑了一声。 不过,出于某种顾虑,田友光是死活也不接聂新宇这个话题了,鬼知道他一接腔,聂新宇又会抛出什么“激进”的言语来! 此风不可长! 这个场合也更不能再往深聊下去! “家明,你和刘正航离的这么近,应该是经常走动吧?”田友光有意无意地说了句,“当年要不是你从水稻田里硬是把刘正航拽着去报考一中,他现在只怕也只是个普通老百姓。” 聂新宇心中一咯噔,知道田友光这话看似随意,却是含有深意。 要知道,父亲李家明是个不问政治的老实人,可刘正航却是泮塘乡乡长,不可能不知道老同学田友光调到衡耒市工作,十有是早就主动去拜访过田友光。 甚至,聂新宇推断田友光之所以能够找到父亲李家明,最大的可能就是从刘正航那里得到的消息! 聂新宇也可以想象出,刘正航拜会昔日的同学今天的市领导田友光的时候,自然是要大打同学情谊这张友谊牌。田友光这句话看似无意,却很有可能是想通过李家明的嘴来验证刘正航这个老同学的人品。 很显然,田友光信任李家明胜过刘正航! “每年也就过年的时候互相拜个年。”李家明摇了摇头,“刘正航是我们泮塘乡的乡长,不比我一个普通老百姓,工作忙着呢。” 聂新宇心里叫了一声糟糕,父亲这话一出,只怕就把老同学兼父母官刘正航给彻底得罪了! 聂新宇倒也没有要巴结刘正航这个乡长的意思,可李家祖祖辈辈都在泮塘乡,要是得罪了自己的父母官,怎么说也不是一件什么好事情! 事实上,李家这些年虽然因为出身问题在村里受了一些气,但比起其他的一些地主富农成分之类的家庭来,却又幸运了很多,起码每次被“武斗”都只是做做样子,基本上都是“文斗”,不能不说李家明的老同学刘正航也或多或少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不管怎么说,聂新宇觉得李家必须领刘正航的这个人情! 而且,聂新宇和刘正航的儿子刘斌从小学到初中都是同班同学,又都是在县一中读高中,虽然不是同一个班,但交情不错。刘斌为人豪爽重义气,聂新宇对他也很有好感,认为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 “爸。”聂新宇赶紧笑着说,“正航伯伯这些年可没少关照我们家,粮票邮票农药化肥什么的,我们家都比队上其他人家要多一些。” “是啊。”罗玉梅在察言观色方面可比书生气十足的李家明要强多了,在桌子底下悄悄踩了他一脚,嘴上笑着,“前些年闺女得了那个急性泻痢,可是刘乡长派专车帮忙送到区公所医院治疗的,连油钱都没有让咱们出。” 田友光微微皱起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呵呵笑着:“是吗?家明,吃了饭我们一起去刘正航那里唠嗑唠嗑?” 聂新宇心中一动,虽然田友光的衡耒方言说的很地道,但“唠嗑”这个词应该是北方人的语言习惯! 第四章上面有人 ; 下午,李家明陪着田友光去了乡政府找老同学刘正航乡长,聂新宇则继续水稻田里的插秧劳作。 阅读 李家是六口之家,再加上老大李天阳的媳妇孩子,一共有将近十亩水稻田。 双抢已经快接近尾声,忙活了大半个月,一家人累得不行了。聂新宇今年才二十二岁,自然是要充当主要劳力,必须有这个自觉! 还好,插秧这活比收稻谷要轻松很多,只是需要耐力,倒也不是很累。 下午四点左右,田友光的军用吉普车又出现在李家田头的公路上,泮塘乡政府的吉普车也跟在后面。 田友光和李家明从军用吉普车出来,刘正航和刘斌父子则从后面的吉普车里下来了。 对这个座次安排,李家人或许觉察不到什么,但聂新宇却是马上看出田友光和自己的父亲李家明之间的同学情谊毫无疑问比刘正航要深厚的多! “嫂子,这次过来麻烦你了啊。”田友光一脸笑呵呵的表情,显得很是客气,甚至有几分讨好的口风,“你炖的那个萝卜汤实在是太好喝了,过些日子一定要再来蹭饭!” “家里也没有什么好招待的,粗茶淡饭,只要合你老田口味就好,有空就过来走走啊。”罗玉梅站在水稻田中间没有上岸,笑着回应。 “一定,一定。”田友光继续客气着,“农忙过后,嫂子,带一家人都来衡耒市玩啊。还有,新宇,记得周末来我家一趟。” “好的,好的。”聂新宇心里一阵兴奋,连声回答着。 田友光也没有多说什么,和李家明握了一下手,给了个热烈的拥抱,然后转身上了军用吉普车。刘正航一直站在田友光旁边微笑着,倒也不插话,见田友光上车,他也赶紧跟着钻进了军用吉普车里。 军用吉普车缓缓驶离,聂新宇倒是清晰看见一向绷着个黑脸的警卫王军似乎对着他咧嘴笑了笑。只不过,王军的笑比不笑更难看! “新宇,周末早上六点我和你一起衡耒市,车站不见不散啊。”刘斌冲聂新宇喊了一嗓子,也钻进了已经掉好头的吉普车里,很快离开。 “这小子。”聂新宇苦笑着摇了摇头,“生怕我拉着他帮忙插秧,都不走近来。不对,这家伙身上肯定有好烟” 李家明在公路边站了许久,对着离开的军用吉普车方向直发呆。 李家明下田的时候,聂新宇发觉他的眼睛里闪耀着一层亮晶晶的东西,或许是被风吹得迷了眼。岁月如飞刀,已经在李家明脸颊上雕刻出了太多的沟壑,让聂新宇看得眼角有些发酸。 “爸,你和田伯伯起码有二十多年没见面了吧,怎么不留他在家里住一晚?”聂新宇就笑着问了一句,“老同学唠嗑唠嗑,田伯伯这也算是真正的他乡遇故知啊。” 李家明叹了一口气:“我倒是想啊,可你田伯伯现在是部队的大官了,人家工作忙,我也不好强留。” “刘乡长都去送田伯伯了,你怎么不也去送送啊?”聂新宇却是又笑着问了一句。 李家明愣了愣,随即撇了撇嘴:“刘正航是想陪田友光去见一见我们金峰县的组织部长,我还不知道他那点心思啊。都五十出头的人,还想往上爬什么爬啊。再说,田友光是军分区司令员,又不是地方上的干部,管的了人家组织部长吗?我都劝了他们不要去自找没趣,何必呢?” 聂新宇哑然失笑,自己这个老爸还真的是对官场上的事情一窍不通啊。 “爸,田伯伯不只是衡耒军分区司令员,还是我们衡耒市委常委呢。”聂新宇就笑着解释了一句,“我们金峰县的组织部长只是副处级别,比田伯伯的行政级别低了好几个档次呢。” “市委常委是什么?”李家明把脚下的一把秧苗往后面一抛,倒是有些好奇。 聂新宇颇为无语,抓了抓脑袋,才吭哧着解释道:“爸,市委书记和市长都是市委常委,我们衡耒市一共也就十一个市委常委。这么跟您说吧,市委常委中,行政级别最差的也和副市长平起平坐。”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刘正航对田友光那么黏糊。”李家明恍然大悟,眼神里却是多了一丝鄙夷。 聂新宇知道,李家明本来就有几分瞧不起老同学刘正航乡长,这下只怕更甚了! 不过,聂新宇也没有准备说服老爸,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李家明看似性格温和,但骨子里极为倔强,很难被人轻易给说服。 “新宇,你田伯伯让你周末去找衡耒市找他,估计是为你工作分配的事情。”李家明却是不糊涂,看了聂新宇一眼,“不是爸爸要面子,爸爸也希望你能找个好工作,能替爸爸和家里争光。只是,这种事情你田伯伯能办自然会办的,你可别让你田伯伯为难。” “爸,您就放心吧。”聂新宇嘿嘿笑了起来,“我不会给您丢脸的,我到时候给田伯伯打个电话,他让我过去我才过去,不会主动开口相求的。” 李家明沉默了半响,才悠悠叹了一口气:“新宇,你还是去一趟吧,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到时候,让你妈准备点绿豆和茶叶,我再找林场吴老爹那买只野兔,你田伯伯是北方人,估计也很少能够吃到这些东西。” “爸——”聂新宇的眼眶红了。 让李家明主动开口去给老同学田友光送礼,还真不符合他的性格。很明显,为了聂新宇的前途,李家明内心是做了一番思想斗争的,才做出这个掉面子的艰难决定。 ————————我是分割线—————————— 提着一袋子的绿豆和一包自家炒的茶叶,聂新宇不时用手摸一摸裤袋,那里装着一百六十八块五毛钱。 父亲李家明给了八十块,大哥李天阳偷偷给了六十八块,二哥李志刚赶到车站硬是塞二十块五毛钱。 聂天宇心里有些堵得慌! 父亲李家明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到五十块钱,这些钱还要支撑整个李家的开支,八十块钱已经是他两个月的全部工资了。 大哥李天阳在乡里的砖厂干活,每天的工钱只有二块,都是辛辛苦苦搬砖头赚来的血汗钱。而且,大哥李天阳还有一个媳妇两个孩子要养活,日子过的也并不轻松,很是紧吧。 二哥李志刚白天在河里捕鱼,晚上用手电筒照明到水稻田里抓青蛙夹泥鳅黄鳝,一天也赚不了两块钱。 一百六十八块钱把聂新宇的裤袋给塞得涨涨的,也把他的一颗心给充实了,里面全是温情,沉甸甸的爱啊。 父亲李家明从林场吴老爹买来的那只肥肥的野兔,聂新宇没有提,觉得太显眼了。再说,人家田友光是军分区司令员,手头有人有枪有炮,还能没有野味吃? 说是汽车站,泮塘乡也就那么大,只不过是班车的一个临时停车点罢了。 从泮塘乡到衡耒市一共七十多公里,车票三毛八分钱一张。刘斌抢着掏钱买了车票,聂新宇也没有和他争。从小到大,每次一起去县一中上学,基本上是刘斌掏钱买车票,这小子的口袋里要比聂新宇富裕得多。 再说,刘斌是个特别要面子的,你剥他的面子,他会特别生气。 从泮塘乡到衡耒市要经过金峰县县城湖口镇,过了县城才有柏油马路,在这之前都是坑坑洼洼的土马路,班车颠颠簸簸的,人在里面和坐船差不多,颠得厉害。 “我爸可能要去县交通局主持工作了。”刘斌看起来颇为兴奋,凑到聂新宇耳朵边,低声说道。 “是吗?”聂新宇微微一笑,“以刘伯伯的资历,早就该进步了。” 刘正航在泮塘乡当了差不多十年乡长,资历确实有了。可惜的是,上面无人,得不到提拔。这一次,有市委常委田友光这个老同学撑腰,往金峰县委组织部长那跑了一趟,就直接去县交通局主持工作,还真是否极泰来! 交通局是个油水部门,交通局局长就算是和泮塘乡的党委书记比起来,也是有心理和实惠优势。更何况,刘正航还只是泮塘乡的乡长,不是党委书记。 “你爸马上要转正,从民办教师变公办教师。”刘斌脸上颇有得色,笑嘻嘻地说,“听我爸说,你爸还要去乡中心小学当副校长。” 这下,聂新宇的眼神亮了,迫不及待的问了一句:“消息可靠吗?” “哥们说话啥时候没谱过?”刘斌撇了撇嘴,“县教育局局长彭定山昨天在全县中小学校长会议上,特意点名说了你爸李家明的名字,说像这样有能力又勤勤恳恳工作的老教师不但要马上转正,还要提拔重用,让这样的同志为教育事业做出更大的贡献。” 聂新宇觉得刘斌的话可信,要不是教育局局长彭定山的原话,刘斌这小子是绝对说不出这么有水平的官话! 当不当中心小学的副校长,聂新宇倒是觉得可有可无。可一直是民办教师没有能够转正,这一直是父亲李家明的一块心病,聂新宇是知道的。 “这还真是个好消息!”聂新宇的脸上浮起了笑容。 第五章刁难 ; 从泮塘乡到衡耒市,一共才七十公里路程,班车却是颠颠簸簸了将近三个小时。 免费电子书下载 到了衡耒市,已经是上午九点钟。 刘斌跑去市公安局报到,聂新宇也没地方去,干脆直奔衡耒军分区。 衡耒军分区在城市东郊,离火车站不远。自古以来,衡耒市就是军事要镇,处于南北枢纽位置,说是祖国的南大门也毫不为过。衡耒军分区占地面积很大,都用三米高的围墙给围了起来。 尽管是第一次来这,聂新宇找起来倒也没有花什么力气,花了一块钱,就让人力三轮车给直接送到了军分区大门口。 四个站岗士兵荷枪实弹,给人以很强的威严存在感。 聂新宇很是仔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服装,显得颇为庄重,收腹挺胸,大步朝大门口走去,这种气势与他略显稚嫩的脸型有些不相符合。 一个士兵走了过来,朝聂新宇敬了个军礼,朗声问:“同志,请问您有什么事?” “我找田友光司令员,先前打过电话。”聂新宇微微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了身份证双手递了过去,给了这个士兵足够的尊重。 “你稍等。”或许是因为聂新宇彬彬有礼的缘故,这个士兵对他也颇有好感,脸上居然露出一丝笑意,小跑着去了门卫室。 五分钟过后,王军出现在聂新宇面前,二话不说,冲着他的胸口就砸了一拳! 聂新宇也也没有躲避,硬抗了这一拳头,整个身躯晃了两晃,这才稳住。 “你这气量也太小了吧。”聂新宇苦笑了一声,“都过去三天了,还这么记仇。” 王军却是翻了翻白眼:“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你经常打沙袋,我想看看你下盘功夫怎么样。” “得了吧。”聂新宇撇了撇嘴,“这是你的地盘,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王军哈哈大笑了两声,看向聂新宇的眼神多了几分亲切,笑着说:“走,我带你去见司令员。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啊,司令员家中今天来了好几个客人,还有一个漂亮的女人,听说是专门为你来的,你可要掂量着点。” 聂新宇愣住了。 “怎么,一听说漂亮的女人就挪不动步子了。”王军就揶揄着,“新宇老弟,你不会这么差劲吧,那可要好好锻炼锻炼。” 聂新宇还真想不出有什么女人会专门为他而来,不过,嘴上却是说着:“切,我看只有你们这些大兵整年累月的呆在兵营里,一出去,见了母猪都觉得赛貂蝉。” “你小子的嘴可真损。”王军伸手在聂新宇肩膀上用力一拍,让他不由得又是一阵呲牙咧嘴,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得了,该提醒的我提醒了,到时候出了什么差错,别怪哥们就是了。” 物以类聚,王军这是和聂新宇第二次见面,就已经开始和他称兄道弟了,军人的性格就是耿直,只要看对眼什么都好说。 聂新宇笑了笑,取下背在肩上的旅行包,从里面掏出了一副手套递给了王军:“试试看,合不合手?” “送我的?”王军愣了愣,随即脸露兴奋之色。 聂新宇送给王军的不是一副寻常意义上的手套,而是一副战术手套! 聂新宇酷爱拳击与格斗,后世里也经常逛各大军事网站,这款战术手套就是21世纪最流行的美国海豹特种部队的专用战术手套原型! 这副手套以棉布料为主,粗糙的表面加上符合人体工程学的设计,而且针对市面的战术手套进行了大量改进。手掌分布着人体工程学设计的海绵掌垫,贴身及触感良好,在保护手掌的同时不降低灵活性和舒适性,手背部分有防状突出胶垫,人体工程学设计的橡胶保护着手的主要关节。 这款战术手套不失为舒适与保护并重,又兼具帅气外观的出色设计,无论是手指及掌心部分加厚处理,从事攀岩c垂降c射击等剧烈运动,都能适应。 更重要的是,棉布良好的透气性可以让这款战术手套四季都可以使用,独特设计让手指更加灵活自如。 制作这副美国海豹特种部队专用战术手套,花了聂新宇整整一个星期的晚上休息时间,对自己原先的打沙袋专用的手套改制而成。 把这副战术手套送给王军,聂新宇还真是有些肉疼。毕竟,这是他呕心沥血制作出来的。 “这副手套一共有五层,有些特殊材料缺乏,设计还有待完善,你先将就着用吧。”不过,聂新宇嘴上却是淡淡的说着,“等我什么时候有时间,再送一副经典版本的战术手套给你。” “好好好!”王军把这副战术手套戴在手上之后,翻来覆去的看着,再也舍不得脱下,还真是爱不释手,笑的嘴都合不拢了,一连说了三声好字,“舒适实用,也很帅气。新宇,够朋友!” 说着,王军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就这样,一副战术手套算是彻底把王军给收买了过去! 把聂新宇送到了一栋三层小楼前,王军转身就跑了,显得很没义气,只丢下一句话:“你自己进去好了。” 事实上,王军这是要急着去向他的战友们显摆这副战术手套! 聂新宇苦笑着摇了摇头,直接上了楼梯间,然后转弯,出现在一个客厅的门口。 门没关,一身军装笔挺的王友光正坐在沙发上和三个男人聊天,客厅里烟雾弥漫,显得颇为热闹。 “王伯伯好。”聂新宇冲王友光微微点头,却是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新宇来了啊,快进来。”王友光也没有起身,呵呵笑着,伸手在他旁边的沙发上拍了拍,“来,坐这。” 聂新宇也不客气,走了过去,冲对面的三个男人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正危襟坐,昂首挺胸,倒也有几分气势,显得不卑不吭。 聂新宇自然清楚,能够出现在衡耒市市委常委c军分区司令员田友光家里的地方上人士都不大可能是等闲之辈,一般人也很难进入这个军事专属区。 “新宇,别太拘谨,这里没有外人。”王友光微微笑着,“我给你介绍一下吧” 经王友光的一番介绍,聂新宇对这三个男人有了初步的了解。 梳着个大背头身深褐色西装c四十岁出头的中年人c衡耒市机械厂厂长董中秋,正处级。 同样梳着大背头c圆脸c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c衡耒市工业局长罗盛华穿着一件灰夹克衫,微微有些秃顶,一脸的笑容,看起来有些像一尊弥勒佛。罗盛华的行政级别和董中秋一样,都是正处级。 一身警服笔挺c三十岁左右c显得很是精神的年轻人是衡耒市刑警大队队长丁不一。丁不一是军人出身,在部队里的时候是田友光的部下。因为政法系统的行政级别比一般单位高半级,丁不一是副处级别。 “聂新宇是吧。”董中秋点了点头,淡淡的说着,“我看过你的资料,华清大学的高材生,行政管理专业。” 聂新宇略显尴尬,知道田友光早就把他给出卖了!聂新宇毕业分配是在衡耒市机械厂,却不想去衡耒市机械厂上班的事情,在这里也只有田光荣一个人知道,而现在董中秋主动提起,自然不是什么好兆头! “董厂长,您谬赞了。”聂新宇强行笑了笑,“华清大学是国内一流的大学没错,不过,我可不是什么高材生,在华清大学里,比我优秀的毕业生很多。” “听田司令说,你不大瞧得起我们机械厂?”果然,董中秋微微眯起了眼睛,很快就提起了这个话题。 该来的总是要来,不该来的也来了,聂新宇心里苦笑不已! “没有的事,哪里敢呢?”聂新宇自然是打死都不会承认,直摇脑袋,“主要是专业不太对口,对企业管理我是一窍不通。” “要是我一定要把你的档案留在我们机械厂呢?”董中秋却是没有打算因此放过聂新宇,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 聂新宇心中一凛,要是董中秋真的这样做,他还真的没有什么办法。 不过,聂新宇很快醒转过来,以田友光的老练,明知道自己今天上午会过来,还约了这三个人,肯定是有的放矢,不太可能给自己设局。 再说,田友光明显是想照顾自己,怎么也不可能故意给他埋刺。想到这里,聂新宇的脑袋开始高速运转。 “我个人是坚决服从组织分配的。”聂新宇信誓旦旦,不过,马上又补充了一句,“只要能学以致用,去哪里工作都一样。” “你这是说机械厂无法给你提供发挥的平台喽?”董中秋却是步步紧逼。 聂新宇略显尴尬,瞥了田友光一眼,见他闷头喝茶,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他们的谈话似的,心里唯有苦笑。 田友光不肯给他圆场,聂新宇只能硬着脖子光着膀子上阵了。 咬了咬牙,聂新宇缓缓说道:“董厂长,据我个人推断,衡耒市机械厂应该坚持不了多久,即便市政府进行财政倾斜,也顶多是把破产程序往后推上一年半载!” 此言一出,董中秋脸色变了。 聂新宇却是很细心地观察到,罗盛华和田友光对了一个眼色,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倒是刑警队长丁不一刚刚把一口茶喝到嘴里,一听这话,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着,差点没把一口茶给噗嗤吐出来,憋的有些难受! 也难怪丁不一忍俊不住,聂新宇当着机械厂厂长董中秋的面,口口声声说机械厂马上要破产,这不是指着和尚骂秃驴? “何以见得?”董中秋一下子提高了声音,眼光炯炯的盯着聂新宇看,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勃然大怒的架势! 第六章有些偏激了 ; 聂新宇也来了脾气,这次算是彻底豁出去了,咬了咬牙:“市机械厂的管理理念太落后了,根本跟不上时代的步伐。 大锅饭导致整个团队没有凝聚力,,产品没创新缺乏市场竞争力,营销手段欠缺根本还没有打开市场,资金短缺导致产品开发以及设备换代和核心技术跟不上。” 顿了顿,聂新宇接着说道:“随便哪一条都是企业走向没落甚至破产的根源,更何况,机械厂是五毒俱全,病入膏肓。当然,最致命的是企业缺乏核心竞争力,无可救药是无法避免的。” 聂新宇这一连串的话语如同一杆机关枪在开火,噼里啪啦把董中秋给说的脸色铁青,偏偏又无法反驳,最后颓然瘫坐在沙发上,喘着粗气! 可以说,聂新宇这话是字字诛心,一点情面都没有给董中秋留! 打人不打脸! 可聂新宇就这么干了! 罗盛华瞥了聂新宇一眼,表情有些怪异,又看了董中秋一眼,眼神里却似乎有一丝幸灾乐祸的快感。 丁不一目瞪口呆地看着聂新宇,刚才强行忍着的那一嘴茶水还没有来得及咽下去! 饶是以田友光的沉稳,也是忍不住接连咳嗽了两声,表情很是诡异! 聂新宇似乎也注意到整个客厅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了,讪笑了两声:“那个,纯属个人想法,有些偏激了。” 董中秋的表情才刚刚缓和了一些,聂新宇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也不只是机械厂有这些问题,衡耒市只怕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国有企业都已经频临破产边缘。” 这下,轮到工业局长罗盛华脸色变了颜色! 丁不一干脆把头扭了过去,看向窗外,似乎那边的风景独好!不知道怎么滴,丁不一看聂新宇这个小伙子顺眼了许多,心情是从未有过的舒畅! 罗盛华嘴巴蠕动了好几下,最后偷偷瞥了田友光一眼,强行忍住了。 “呃。”田友光知道这个时候他再不说话,聂新宇还不知道放出什么卫星来,也无法承受来自罗盛华和董中秋两个人的压力,微微一笑,“新宇这些话也算是说到了点子上,话糙理不糙。” 紧接着,田友光脸色一板:“新宇,你才刚刚大学毕业,能够发现一些问题值得表扬。可要是所有的年轻人都像你这么夸夸其谈,只挑毛病不去认真想办法解决问题,那是要出大问题的。” “是,田伯伯批评的对。”聂新宇刚才还狂妄不已,现在却是满脸谦卑,这瞬息之间的表情变化让在场的几位官场精英都是心中一凛,“以后我一定少说多做。” 收发自如是优秀的官员必备的一项优良品质,可这发生在聂新宇这么一个才二十出头刚刚大学毕业初涉社会的年轻人身上,实在是让人心惊! “老罗,我也和提到过多次了。”田友光放缓了语气,看向了罗盛华,沉声说道,“现在我们很多国营企业是积重难返,要是不采取切实可行的措施,只怕我们衡耒市真的会很快出现一波破产风暴啊。” “田常委批评的对。”罗盛华苦笑了一声,“今年一开春,银行就开始紧缩银根,导致很多国营企业贷不到款,资金出现了很大问题。我也向市委市政府领导反映过多次这个问题” 田友光摆了摆手,打断了罗盛华的话:“国营企业的盛衰关系到几十万市民的切身利益,也关系到整个衡耒市的稳定,不可掉以轻心。老罗啊,要是任其继续发展下去,到时候你的责任不轻哦。” 罗盛华默然不语,不敢辩解。 能够来田友光家里做客,无论是董中秋c罗盛华,还是丁不一,自然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可不管在哪个圈子里,都有老大,而在这个圈子里,田友光是衡耒市委常委,老大的地位那是当仁不让! 聊天归聊天,可真要到了关键问题上,老大的权威绝对不容挑衅,这也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老董,你们机械厂的问题同样不小。”田友光又看向了董中秋,“我一直在军队里工作,对地方上的事务特别是企业管理不太熟悉。刚才新宇说的问题虽然有些过激,但机械厂的问题应该已经相当严重了吧。市委常委会已经通过了你去水口县担任县长的任命决定,可要是你人刚刚离开,机械厂就破产了,这也难免惹人诟病。” 田友光这话已经相当客气,也相当含蓄。谁都能听出来,田友光这是在提醒董中秋即便要离开,也必须先把机械厂的屁股擦干净! 事实上,原罪问题不止是企业家们有,官员干部们照样逃脱不开! “已经要出问题了。”董中秋苦笑了一声,“我们机械厂的职工已经有三个月没发工资了,这个月月底再领不到工资,职工们只怕是要闹事!” 一听这话,田友光和罗盛华都变了脸色! 沉默了好几秒钟,田友光才看向了罗盛华,缓缓说道:“老罗,你那边能不能想想办法,先给机械厂解决一点资金,也算是解燃眉之急。” 聂新宇心中一凛,对田友光的观感直接下降了不少! 听田友光这口气,也就是让罗盛华这个工业局长帮董中秋渡过这个难关,顺利调离机械厂。到时候,只要罗盛华在水口县的县长位子上站稳了脚跟,机械厂的死活只怕都不会在在座的这几个人的考虑范围内! 聂新宇颇为失望! 在聂新宇看来,官员干部的不作为比贪污更加可怕! 不过,这种犯忌讳的话,聂新宇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只能保持沉默。 被田友光直接点名,罗盛华躲是躲不过去,唯有苦笑着摇了摇头:“田常委,既然您都发话了,我尽力吧。不过,您也知道,我们工业局虽然管着全市的企业单位,实际上却也只有监督权,并没有管理权,手头上的资金也非常有限。再说,市机械厂是省管单位,前些年利润好的时候,利税却是大部分上交给了省里,因为这个事情,市里不少领导颇有微词” “是吗?”田友光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明显对罗盛华的答复有些不满意。 罗盛华心中一凛,咬了咬牙:“您看,是不是可以让机械厂开始第二轮承包呢?” 聂新宇的脸色变了! 对国有企业的改革史,聂新宇相当清楚。 78年开始,个别国有企业进行了扩大企业自主权的试点,确定企业在增收基础上,可以提取一些利润留成,职工可以得到一定的奖金。允许国有企业从事国家指令性计划之外的生产,允许出口企业保留部分外汇收入自主支配。1983年开始,向政府上缴利润由利润所得税替代。 1984年10月,党的十二届三中全会作出了关于经济体制改革的决定,确认社会主义经济是计划的商品经济。按照发展社会主义有计划的商品经济的要求,决定提出今后应全面推进以增强企业活力,特别是增强国有大中型企业活力为中心的,以城市为重点的经济体制改革。 国有企业改革的目标是:要使企业真正成为相对的经济实体,成为自主经营c自负盈亏的社会主义商品生产者和经营者,具有自我改造和自我发展能力,成为具有一定权利和义务的法人。 按照这一目标,国有企业改革转向实行“两权分离”,即国家的所有权与企业的经营权分离。 1986年12月,提出,要推行多种形式的经营承包责任制,给经营者以充分的经营自主权。1987年,大中型企业普遍推行企业承包经营责任制。到1987年底,全国预算内企业的承包面达78,大中型企业达80。 1990年,第一轮承包到期的预算内工业企业有3。3万多户,占承包企业总数的90。接着又开始第二轮承包。从扩大经营自主权到承包制的放权让利改革,使企业开始有一定的活力。 但是,承包制也有重大缺陷,承包制“一对一”谈判强化了政企不分,承包制只有激励没有约束,所有权和经营权分离了,但所有权不能约束经营权。经营者滥用经营自主权谋取私利或小集体利益,“内部人控制”,短期行为,以致普遍出现企业承包一轮,国有资产流失一轮,富了和尚穷了庙,后果严重。 实践已经证明,国有企业改革不能以承包制为方向,必须以建立现代企业制度为方向,实行制度创新。 直到1992年,党的十四大确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为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的目标模式。1993年11月,党的十四届三中全会作出了《关于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若干问题的决定》,第一次明确提出国有企业改革的方向是建立现代企业制度,并指出现代企业制度的特征是:产权清晰,权责明确,政企分开,管理科学。 从此,国企改革进入制度创新阶段。由于承包制不能促进国有企业适应市场经济的发展,还带来国有资产的流失,使许多国有企业包括大中型企业陷于困境。 在聂新宇看来,承包制其实是换汤不换药,除了在某个阶段具有一定的积极作用外,与饮鸩止渴无异! 国有企业要想走出困境,唯一的办法就是逐步推行公司制股份制改革,努力使国有或国有控股企业成为适应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发展的市场主体和法人实体! 第七章身世之谜 ; 让聂新宇更担心的是,如果衡耒市机械厂在工业局长罗盛华的支持下,厂长董中秋全面主持第二轮承包工作,只怕这两个人就会成为机械厂的第二轮承包的既得利者! 从听到董中秋调去水口县担任水口县担任县长那一刻开始,聂新宇就琢磨着田友光是想让他跟董中秋去水口县工作! 聂新宇心里很清楚,只要他去了水口县,那他以后和董中秋之间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而如果董中秋成为机械厂的既得利者,在聂新宇看来,董中秋调离机械厂去主持水口县政府工作,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带病提拔”! 在田友光的这种安排下,聂新宇对董中秋和自己的前景都不怎么看好!要是真这样的话,还不如服从组织分配,说不定还可以在机械厂绝处逢生,杀出一条血路来! 可在这个“姓资”还是“姓社”都还争论得喋喋不休的年代里,要想推行国有企业公司制股份改革,那毫无疑问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正因为如此,聂新宇心头也是顾虑重重! “新宇,你觉得有什么不妥吗?”田友光明显注意到了聂新宇脸上的表情变化,笑着问了一句,“这里没有外人,不要有什么顾虑,可以大胆说。” 对田友光的这句话,聂新宇是将信将疑,还没傻到完全相信的程度! “机械厂推行第二轮承包,如果再一次造成国有资产流失,责任算谁的?”聂新宇显得颇为迟疑,却也只能硬着脖子反问了一句。 所有人都默然,除了刑警队长丁不一之外,他反正是对这种事情一窍不通,也毫不关心。 田友光的脸色很难看,因为聂新宇一阵见血道出了问题的实质,这也是点中了要害部位! 田友光甚至有些恼羞成怒,要不是因为聂新宇是他的老同学兼恩人李家明的儿子,只怕会忍不住让警卫把他给赶出去! 尽管田友光心里也很清楚,聂新宇这话问在关键点上,也并没有错。可自古以来都是忠言逆耳,偏偏绝大部分的掌权者听不得这种逆耳的忠言! 田友光也不是什么圣人,自然觉得很别扭! 可这话又是田友光主动点名问的,他还真不好对聂新宇发脾气。 “小聂,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董中秋发觉有些不妙,赶紧打圆场。 董中秋能从机械厂的厂长调去水口乡担任县长,自然也非等闲之辈。既然田友光推荐聂新宇跟他去水口乡工作,他自然清楚聂新宇这个年轻人和田友光的关系不一般! 再说,这个尴尬局面也完全是因为他而引起的,董中秋觉得如果因此闹出什么麻烦来,田友光心里不舒畅,最后只怕会迁怒于他! 事实上,董中秋也是随意问问,心里并没有什么期待。 “我这里有一份关于衡耒市改制的方案,还很不完善”聂新宇显得颇为拘谨,走到门口边,从地上提起了自己的旅行袋,把拉链打开,从里面掏出了一叠手写稿来,双手递给了田友光。 田友光只是扫了一眼,脸色又变了。 很是仔细地把这一叠手写稿看了一遍,田友光不发一言,脸上也看不出任何表情变化,顺手把这些手写稿递给了罗盛华。 “田伯伯,我爸让我给您带来了一些绿豆和茶叶。”聂新宇似乎有意缓和一下客厅里的气氛,并没有闲着,又从旅行包里拿出了一个塑料包来,放在了桌子上面。 田友光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看向聂新宇的眼光也缓和了许多,甚至多一丝亲切。 事关工业局长罗盛华和机械厂厂长董中秋的切身利益,他们没心思来注意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不过,丁不一却是微微点头,对聂新宇的评价又提高了一个台阶。 能够在这样的场合荣辱不惊,恰当改善气氛,在丁不一看来,聂新宇这个年轻人还真不简单。丁不一自问,就算换做他自己,只怕也做不到这一点。 当然,有些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在官场,领悟能力非常重要,可以说是一种天赋! “小丁,你带新宇去见美莲小姐吧。”田友光似乎突然才想了起来,吩咐了一声。 “好的。”丁不一愣了一下,随即很快站起身来,冲聂新宇笑了笑,“跟我来吧。” 聂新宇这才想起王军和他提到过有一个漂亮的女孩特意为他而来,当时进来的时候,见客厅里只有四个大男人,还以为王军在和他开玩笑。 聂新宇心里也有些纳闷,自己好像根本不认识什么美莲小姐,记忆中也从来没有这个名字! 不过,以田友光市委常委兼军分区司令员的身份,居然使用了“美莲”小姐这样的尊称,可见这个女人身份相当不简单,也让聂新宇不敢大意。 要是聂新宇志不在仕途,以他的先知先觉,自然是可以在这个风起云涌的激荡九十年代发家致富,甚至有成为全球首富的可能。可要想在仕途上有所作为,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起码,现在聂新宇,还只是一个小萝卜头,随便官场上哪一个不明势力看他不顺眼的话,伸出一个手指头,轻轻一碾,就有可能让他在仕途上铩羽而归,一败涂地! 而这,是聂新宇绝对不能接受的结果! 事实上,丁不一也只是把聂新宇领上了三楼的一个房间门口,然后伸手指了指,示意聂新宇自己敲门,就转身离开了。 聂新宇深深吸了一口气,上前一步,咚咚咚在门上很是有节奏的轻轻敲了三下! “请进!”里面传来一个年轻的女声,让聂新宇诧异的是,女人的声音似乎有些颤音。 不过,聂新宇也来不及多想,下意识里推门而入! 一进门,聂新宇脸上的表情就凝固了! 屋子中央亭亭玉立着一个二十七八岁的漂亮女人,一袭长发柔柔披肩,五官端庄秀丽,身材修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柔柔地看着聂新宇,这让他心里有些发慌! 下意识的,聂新宇把自己的视线往女人脸部往下移了移! 聂新宇的眼光落在了女人的手上,再也移不开了! 如果说,女人那双大眼睛里带有的某种东西让聂新宇觉得很有几分亲切甚至迷恋以至于有几分不自然的话,那么女人手头拿着的两张薄薄的手写稿却是让他脸上所有的肌肉都僵硬了! “我寄给《半月时事》的稿子怎么在她手中?”聂新宇心中的惊诧几乎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不,或许用“惊悚”这个词来形容聂新宇此时心头的惊涛骇浪会更加贴切一些! 这一刻,聂新宇心头总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聂新宇只瞄了一眼,就确认女人捏在女人手里的那份手稿就是他一个星期前寄给京城《半月时事》的原稿! 为了保密起见,当时聂新宇是托一个来衡耒市走亲戚的同村村民特意从市邮局寄出这份稿子的! 聂新宇清楚知道这份稿子的重量! 此时此刻,聂新宇心里甚至冒出了惨然的念头,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你叫聂新宇,养父叫李家明?”女人看向他的眼神里却是带有一种独特的温情,这一刹那间,聂新宇甚至觉得她身上散发着母性的慈爱光辉。 “这一定是错觉!这个女人是在套我的话。”聂新宇油然警惕起来,极力把先前那个念头从脑海里甩开,却是挥之不去。 “是。”聂新宇的声音出奇的冷漠,冷的让他自己几乎都无法相信。 “这份稿子是你写的?”女人的眼神更加柔和了。 “是。”聂新宇面无表情,脸上的肌肉显得很是僵硬。 “你,你”女人的声音开始颤抖,嘴唇哆嗦着,娇躯也有些摇晃,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倒下,“你为什么姓聂?你脖子上是不是挂着一块雕刻有‘聂’字的玉佩?” 这下,聂新宇的脸色彻底变了,嘴唇开始抽搐! 脖子上一直挂着一块雕刻有‘聂’字的玉佩,这是聂新宇前世今生最大的秘密,整个世上知道这个秘密的人绝对不会超过十个人! 除了聂新宇的家人,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 “你怎么知道的?”对于未知的不可控的东西,聂新宇下意识排斥,没有直接回答,却是凝声反问了一句。 女人脸露狂喜的表情,朝聂新宇伸出了莲藕般白皙的小手,颤抖着:“能给我看看吗?你脖子上的玉佩?” 聂新宇沉默半响,才缓缓抬起手来,从脖子上取下一个用尼龙细绳圈起来挂在脖子上的心形玉佩,上前几步,很是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女人的掌心里。 自从这个心形玉佩出现在女人眼前,她的眼睛就没有眨动过! 女人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这个玉佩上面! 小小的玉佩似乎重逾千斤,女人玲珑的娇躯有些不堪负荷,缓缓蹲了下去! 女人修长而又白皙的纤纤玉指在心形玉佩上摩挲着,动作无比轻柔关注。这一刻,玉佩似乎有了生命! 良久,女人终于缓缓抬起了头,颤声问到:“你从小就戴着这块玉佩?” 聂新宇也是心头巨震,下意识点了点头。 “哇”的一声,女人突然双手捂面,哭的惊天动地,把聂新宇给吓了一大跳! 等女人哭了半响,声音小了些许,聂新宇才迟疑着靠近了一些,从口袋里掏出一条灰布手帕,递了过去,柔声道:“你,你没事吧。” 可是,聂新宇不上前安慰还好,这一安慰,女人猛的伸出双手,一把抱住了他,又哭了个稀里糊涂,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聂新宇一动也不敢动,就那么傻傻地站着! “你是谁?”聂新宇缓缓将怀里的女人推开,声音里也带有几分哽咽,“你认识这块玉佩?” 女人呆呆的看着他,眼神里充满欣喜,但又略微带有一丝伤感。 聂新宇早就意识到了什么,心里期待着什么,又似乎在下意识排斥着什么,内心很是复杂! “我是你姐姐啊,我叫聂美莲,你叫聂清风!”女人用聂新宇的手帕简单擦了一下粉嫩的脸颊,破涕为笑,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温情。 第八章聂新宇的顾忌 ; 聂美莲是喜极而泣,又哭又笑,断断续续把她找到聂新宇的过程给描述了一遍。 聂新宇投稿给《半月时事》的标题为《发展才是硬道理》被头版头条刊登出来后,受益于独特的身份,聂美莲第二天一大早手头上就有了一份这一期的《半月时事》。 聂美莲对《发展才是硬道理》这篇文章的兴趣不大,倒是文章的作者署名“聂新宇”引起了她的注意! 把自己的亲弟弟弄丢了,聂美莲为此内疚了二十多年,也苦苦寻找了二十多年。这二十多年里,聂美莲几乎是每年都要来衡耒市找丢失的弟弟。 事实上,在聂家,除了聂美莲坚持认为弟弟还活着之外,其他人都认为聂清风活着的几率是零,早就放弃了。 这事情还得从二十年前说起。 聂美莲的父亲聂浮生是六五年下乡的老三届知青,在衡耒市东郊的农场整整劳作了五年时间。当时聂家的处境不太好,聂老爷子住进了牛棚,聂家其他子弟基本上都被分散下放到了各地的农场劳动改造! 那一年,聂美莲六岁,聂清风刚刚牙牙学语不到两岁。父母都去田间劳动了,家里只剩下聂美莲带着弟弟聂清风。 聂美莲至今还记忆犹新,那一天,她在河边淘米准备做饭,只听到身后水里扑通一声! 然后,聂美莲只看见弟弟的身躯在水面上浮了一下,然后就被冲进了漩涡,消失的无影无踪! 从那以后,聂美莲再也没有见到自己的亲弟弟! 聂浮生夫妇闻讯之后,沿着河岸找了三天三夜,也没有能够找到不到两岁的儿子的任何踪影。最后,夫妻两双双病倒,被送回京城就医! 恢复高考后,聂美莲是第一批毕业的大学生。从聂美莲参加工作后的第一年开始,她几乎是每一年都要跑去衡耒市寻找弟弟聂清风的踪迹! 可惜的,聂美莲找了将近十年,也没有能够找回弟弟。 或许是出于一个姐姐的直觉,聂美莲看到“聂新宇”这个署名后,潜意识里就判定这个作者很有可能就是她失散了二十年的弟弟聂清风。 于是,聂美莲通过关系从《半月时事》的主编那里拿到了聂新宇的这篇原稿,并且从信封上的寄出地址得知聂新宇恰好是衡耒市人! 这一个发现让聂美莲欣喜若狂,当天就乘坐客机离开京城,来到了楚南省衡耒市。 当从田友光嘴里得知他的一个叫李家明的老同学有个养子就叫聂新宇,而且聂新宇今年刚好大学毕业,和她弟弟聂清风的年纪相仿的时候,聂美莲已经按捺不住自己心里的激动! 要不是田友光告诉她聂新宇明天就会来市里,以聂美莲的性格,当天晚上就要开车去金峰县泮塘乡找聂新宇!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确定聂新宇就是自己的亲弟弟聂清风的时候,聂美莲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感谢苍天!” 不过,在聂美莲又哭又笑的时候,聂新宇脸上始终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看向她的眼神甚至有些空洞与冷漠! “清风,姐姐终于找到你啦。”聂美莲拉着聂新宇的手后,就再也没有放手,满脸发自内心的开心,声音却是 呜咽着,“是姐姐不好,把你弄丢了。” 聂新宇略微有些迟疑,最后还是咬了咬牙:“美莲小姐,我叫聂新宇。” 聂美莲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嫣然一笑:“好,新宇就新宇,反正你是我弟弟,我是你姐姐。” 事实上,聂新宇心里也已经确认,面前这个女人就是他一奶同胞的亲姐姐! 可是,聂新宇不只是脑袋一下子转不过弯来,心里也颇多忌讳,不敢在这个时候与姐姐相认! 李家明夫妇对他的养育之恩,在这个重大事件上,聂新宇觉得有必要先征询养父母的同意,才能够认亲! 另外,聂新宇现在已经确认了自己的这篇《发展才是硬道理》已经在全国性刊物《半月时代》上发表了,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他自己也没有把握! 连衡耒市军分区司令员田友光都要尊称聂美莲一声“美莲小姐”,聂新宇判断聂家的背景只怕是相当不简单! 而在这个敏感时刻,聂新宇不想与聂家有太多的牵连。毕竟,要是这篇文章没有发表之前还好说,到了现在,却已经是木已成舟! 此时此刻,和聂家相认,聂新宇认为无论是对聂家还是对自己,只怕都没有什么好处。相反,还有可能闹出天大的麻烦来!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不管是否与聂家相认,聂新宇是绝对不会变更自己现在的姓名的! 李家明夫妇含辛茹苦养育了自己二十多年,聂新宇不能忘本! 可是,面对这样一个苦苦寻找了自己二十年的亲姐姐,说无动于衷那是假的。事实上,聂新宇心里已经把聂美莲看做是自己的亲姐姐,并且被感动着。 血浓于水!一奶同胞的亲情岂是不相认就可以磨灭的! 聂美莲拉着聂新宇来到二楼客厅的时候,客人们都已经散去,只有田友光还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 “恭喜美莲小姐。”一见他们出现,老练的田友光从聂美莲那一脸藏不住的欣喜笑容里判断出两人的姐弟关系已经得到确认,马上笑呵呵站了起来。 “谢谢田伯伯。”聂美莲笑语嫣然。 聂新宇不动声色悄悄把自己的手从姐姐手中抽出,淡淡的笑了笑:“田司令,打搅您了,告辞!” 说完,聂新宇转身就走! “弟弟。”聂美莲就急了,可聂新宇的步子太快,她根本就追不上,下楼梯的时候还差点摔了一跤。 “没事,他跑不了。”田友光赶紧一把扶住她,笑着安慰,“我这个军分区可不是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田友光这话还真不是吹牛! 聂新宇还没有走到军分区大门口,就被王军带着三个精壮的士兵给堵住了。 “嘿,哥们。”王军嘿嘿笑着,双手抱着胳膊,悠哉乐哉地看着他,“难得来我们军分区一趟,总要吃个饭再走吧,要不,岂不是显得我太不够朋友了?” 聂新宇停住了脚步,颇感无奈,苦笑了一声:“王军,你总不会强行留客吧。” “军令所在,对不起兄弟了。”王军歉然一笑,“等你可以离开的时候,兄弟我亲自开车送你,算是赔罪。” “把那副战术手套还给我!”聂新宇撇了撇嘴,“要不你就让开!” 王军哑然失笑,颇有些无赖的嘴脸:“我说兄弟,送出去的东西就是泼出去的水,哪里有收回去的道理。” 顿了顿,王军又是嘿嘿一笑:“新宇,别说我没给你机会,要是你能够过我这三个兄弟这一关,我不为难你。” 聂新宇也是吃软不吃硬的角色,要是王军好好说话,他还真的有可能留下来。可王军带着三个大兵威风凛凛挡住了他的去路,摆出一副强行留客的架势,这让他很不爽! 不过,聂新宇心里也有些发憷,这三个精壮的士兵一看就都是打架的好手,一对一他都心里都没有把握,更何况现在还是一对三! “这是在衡耒军分区的地盘,你们人多嘛。”聂新宇的脸色很不好看,彻底阴沉下来了,“以多欺少不会是解放军同志的优良传统吧?” 王军愣了愣,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行,如你所愿,一对一,只要你把这三个兄弟都打倒,我屁都不放一个。”王军咬了咬牙。 聂新宇还是面无表情,不动声色地接了一句:“那个,在这个地方打架,被人看见,影响不太好吧。” “去演武场!”王军差点被气乐了,摆了摆手。 三个士兵立正稍息后转开步走,动作整齐划一! 聂新宇突然暴起,整个身躯一躬,如同一支离弦的箭冲向了王军! 还不等王军反应过来,小腹部位就被聂新宇狠狠的一拳给轰了一下,疼得整个身躯弯成了虾公状! 聂新宇丝毫也没有停留,继续对着大门口冲去! “臭小子!”王军好半天才直起身子,伸手抹了抹额头上疼出来的冷汗,又好气又好笑地骂了一句。 这已经是王军第二次被聂新宇给偷袭,而且偷袭的还是同一个部位,都是人身上最软弱的小腹部位! 不过,王军并没有追击的意思,而是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 事实上,聂新宇还没有跑到军分区门口,就猛地脚下刹车,硬生生停住了自己的脚步,一步也不敢往前走了! 甚至,聂新宇还把双手举了起来! 聂新宇之所以这么老实,是因为在军分区门口,有两把步枪黑洞洞的枪口在对准着他! 更要命的是,聂新宇清晰听到了士兵拉枪栓的声音! 聂新宇可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不得不老实下来! 王军也被吓了一大跳,赶紧大喊了一声:“别开枪,别开枪,是自己人!” 对准聂新宇的两个黑洞洞的枪口这才往下移动,改为对准地面! 也就不到半分钟的时间,聂新宇的双手刚刚举起来,就被紧追上来那三个精壮的士兵给扑倒了,然后双手被扭到背后! “何必呢?”王军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才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有些戏谑的用皮鞋拱了拱聂新宇的脸颊,“你当我们衡耒军分区是伪军啊。” 聂新宇狠狠瞪了王军一眼,没有做声。 “你们干什么呢?”王军突然吼了一嗓子,“新宇是田司令的客人,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待贵客呢?” 三个精壮的士兵面面相觑,迟疑了一会,才把聂新宇给扶了起来,还帮他整理了一下身上有些凌乱的衣服。只不过,他们这次学乖了,呈三角形把聂新宇围在中间,防止他再一次开溜! ————————分割线———————— 下午三点,聂新宇已经在离地面超过两千米的高空。 机窗外,白云四散漂浮着,很像一团团棉絮凌乱的铺散开来。 这是一辆草绿色的军用飞机,除了发动机的轰鸣声音外,机舱里显得很是安静。 聂新宇面无表情的坐在挨着机窗的位置,聂美莲很是亲昵的挽着他的胳膊,眼神时不时怯怯的看他一眼,倒有些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女孩。 王军和一个叫黄全勇的精壮的士兵就坐在聂新宇的对面,满脸的警惕表情。 聂新宇有些哭笑不得! 很明显,聂美莲对付他就是采取刚柔相济的姐姐派头! 有王军这个愣头青一路护送,聂新宇根本没有逃跑的可能。而聂美莲那一脸的柔情和怯怯的目光,让聂新宇也不忍心说一句哪怕略微重一些的话! “新宇,你不会真的生姐姐的气吧?”聂美莲柔柔的看着他,“姐不是逼你,实在是妈妈身体一直不太好,太想你了” 聂新宇心头一暖,叹了一口气:“姐,你和我说说家里的状况吧。”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聂新宇觉得躲避也不是办法,还不如干脆主动一些。 “哎!”聂美莲甜滋滋的应了一声,脸上笑开了花,眼圈却是红了,“好弟弟,你终于认姐姐了,姐姐好开心。” 说起家族的历史,聂美莲的脸上不由自主浮现强烈的自豪感,娓娓道来,很是耐心细致。 即便是聂新宇早就有心理准备,也被吓了一大跳。 聂新宇的爷爷居然是共和国开国元勋之一聂老,或许只有四个字才能形容聂老爷子为共和国所曾经做出过的贡献:丰功伟绩! 在那个动荡不安的年代,聂老爷子虽然也曾经遇到过不少坎坷,但都很是坚强的走过来了,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时至今日,聂家在京城里已经是数一数二的红色豪门世家。 聂家的第二代子弟基本上都是政坛或者军方的实权人物,老大聂长征是副书记,老二聂解放是解放军总参谋部的一个中将,老三也就是聂新宇的父亲聂浮生是外贸部的副部长。 只是,聂家的第三代子弟却不是太争气,只有聂长征的大儿子聂旭初才三十出头已经是中组部的一个处长,其他的子弟中只有两个副处级,另外的基本上都是科级干部。 聂美莲则跟着姑姑聂金华在一家叫唐元集团的巨无霸国企里工作,聂金华就是唐元集团的董事长! 第九章血肉相连 ; “爷爷身体现在还好吧?”聂新宇不动声色地突然问了一句。 “好着呢。”聂美莲嫣然一笑,“老爷子每餐都能吃一大碗的米饭,还特别喜欢吃红烧肉。” “肉类食品含蛋白质太高了。”聂新宇却是皱了皱眉头,“而且,肉吃多了,对肠胃的功能破坏性太大。” 聂美莲微微一愣,随即很是亲昵的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膀:“弟弟,你放心吧,爷爷的身材偏瘦,多补充一些蛋白质没问题的。” 聂新宇叹了一口气:“姐,成年人每天正常的蛋白质需要量为每公斤一克,也就是说,偏瘦的人每天吃肉最好是低于120克。另外,此外,高动物蛋白质饮食很容易引起钙缺乏症。实验证明,每天摄入80克动物蛋白质,会造成37毫克的钙流失;当蛋白质的摄入量增加到每天240克,这时即使再补充1400毫克的钙,最后总的钙流失量还是会达到每天100多毫克。这说明,补钙并不能阻止由高蛋白饮食所造成的骨质流失。” 顿了顿,聂新宇接着说道:“特别是老年人,如果每天吃肉过多,容易得骨质疏松之类的疾病。” 聂新宇之所以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关于老年人过多吃肉的坏处,也不是无的放矢。在聂新宇的记忆当中,虽然不是记得很清楚,但聂老爷子就是在九十年代初期去世的,而且是因为骨质疏松高血压糖尿病肠癌等一系列综合症疾病引发的。 这固然有聂新宇得知聂老爷子是他的亲爷爷有关,也是因为聂老爷子是共和国的开国元勋,如果老爷子有个三长两短,那将是共和国的一个巨大损失! “弟弟,你怎么懂这么多啊。”聂美莲看向他的眼神里温情里带有几分欣赏,“华清大学应该没有医学类学科吧。” “我小时候跟农村一个赤脚医生学过一些。”聂新宇笑了笑,又补充了一句,“对了,银耳是老年人的天敌,最容易引起消化不良食欲不振等症状。” 这下,聂美莲的脸色变了,嗫嚅着:“爷爷基本上每天晚上都喝一碗银耳汤的。” 想了想,聂美莲莞尔一笑:“弟弟,你放心,爷爷最疼我了,回去后我一定让爷爷以后再也不喝银耳汤了。” “嗯。”聂新宇点了点头,能说的他已经说了,至于结果如何,还真不是他可以控制的。 不知道为什么,聂美莲始终没有提及聂新宇发表在《半月时代》头版头条的那篇《发展才是硬道理》的署名文章。她不问,聂新宇也乐得自在。 和一个对政治不太感兴趣的人去解释这篇文章的观点正确与否,那实在是太费脑力了。 或许是聂美莲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温暖的亲情打动了他,聂新宇脸上的表情也在逐渐恢复正常,开始和她有说有笑。 这样一来,王军和他的战友的警惕目光少了很多,看向聂新宇的神色也缓和了许多。 “王军,你小子就是吃里扒外的货。”聂新宇瞪了王军一眼,恨恨地说道,“把这副战术手套给我脱下来,我看着眼烦。” 王军马上紧张起来,放在台面上的双手一下子就缩了回去,讪笑着:“哥们,别生气嘛,我这不也是被逼的嘛。我还等着你的那副改良版战术手套呢,新宇,你这手艺还真不是盖的,我敢说全军都没有谁的战术手套比我手上戴着的要舒适实用。” “你做梦!”聂新宇没好气说道,“我告诉你,拍马屁也没有用,这笔账我迟早要和你算的。” “宇哥,上午在军分区门口,我可没对你下黑手。”黄全勇舔着脸说道,“刘鹏那家伙要踢你来着,也被我拦住了。要不,你瞧王连长不顺眼,就把改良版的战术手套送我吧。” “滚犊子!”王军一扬手,就在黄全勇后脑勺上“啪”的来了一下! 聂新宇笑了笑:“勇哥,你要是找机会帮我收拾一下王军,到时候我一定送你一副改良版的战术手套。” 黄全勇的眼神亮了起来,眼神在王军身上瞥来瞥去,似乎在琢磨着该找几个人才可以收拾一下王军! “弟弟,你画一个设计图纸给姐姐。”聂美莲娇笑着,“姐姐让工厂里批量生产,到时候再卖给衡耒军分区就是了。” “还要钱?”王军翻了翻白眼,“美莲小姐,你们姐妹两可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我一个穷当兵的,哪里买得起啊。” “到时候一定送两位每人三双,表示感谢。”聂美莲就笑着说。 “姐,批量生产赚不了钱,只能是生产限量版。”聂新宇赶紧说道,“再说,这种手套只适合特种兵用,一般的士兵用了也是浪费。” “也是。”聂美莲点了点头,“这种战术手套主要在于设计创新,真要出现在市场上,很容易被人给仿制。” “只要申请了专利,就不怕国外盗版了。”聂新宇淡淡的说道。 王军彻底无语了,这对姐妹还真是一个比一个精明,改良版的战术手套还没有问世,就开始考虑到盗版问题了! 聂新宇也是个心胸开朗的人,再说,他也喜欢和性格直爽的军人打交道。几个年轻人聊开了话题,先前的不快也早就烟消云散。 聊得开心,时间也过的很快。 从军用飞机里出来的时候,聂新宇就知道这是个军用飞机场,根本就不在京城市区范围内。 “我的儿啊”还不等聂新宇落地,一个身穿红色旗袍的中年女人跌跌撞撞从不远处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他,开始嚎啕大哭! 聂新宇明显有些不适应,整个身躯也僵硬了,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求助的眼神看向了姐姐聂美莲。 可聂美莲这个时候却是跑向了不远处一个身穿深褐色西装五十开外的中年男人人,唧唧喳喳地说着什么。 “你,您身体不太好,哭多了伤身体的。”聂新宇迟疑着,一时之间甚至找不出恰当的称呼。 一种血脉相连的天生感应油然而生,此刻,聂新宇毫不怀疑这个抱着他失声痛哭的妇女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刘腊梅! 只是,聂新宇此刻的心情很是复杂。 “妈妈”这个词已经到了嗓子眼,却是被他硬生生给吞了回去。 下意识的,聂新宇对这份亲情还有几分排斥,很不适应。 中年男人迈着大步快速走了过来,目光落在紧紧抱住聂新宇哭的稀里哗啦死死不肯松手的妻子刘腊梅身上,眉头皱了皱:“腊梅,儿子回家了,这是好事,哭啥?” “我就要哭,我高兴。”刘腊梅这才缓缓松开了聂新宇,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嘴上却是说着,“都是你” “好了。”中年男人看向聂新宇的眼神颇为复杂,有些不耐烦了,“事情已经过去了,就别再提了。” 聂新宇站在原地没有动,静静地看着离自己大约两米远的中年人。中年人也静静地看着聂新宇,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聂新宇心里很清楚,面前的这个中年男人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聂浮生,和他梦里的父亲简直是一模一样的外貌! 两个人的外貌实在太像了,聂新宇简直是中年人年轻时候的翻版! “叔,你,您好!”聂新宇终于开口了,只是脸上并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情。 聂浮生的脸色变了,嘴唇抽搐了好几下,声音也突然提高了:“清风,你叫我什么?” “我叫聂新宇。”聂新宇缓缓说道,声音有些嘶哑。 聂浮生的嘴唇又哆嗦了好几下,胸口剧烈起伏着,不过,最终却是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有说。从父亲的眼神里,聂新宇读懂了那层淡淡的愤怒c深深的内疚 聂新宇倔强的眼神也终于融化了一些,缓缓将视线移开。 刘腊梅也注意到这对刚刚见面的父子两中间的不对劲,冲着一直站在聂浮生身后的一个少年喊了一声:“风良,还不叫哥哥?” 聂新宇这才注意到这个叫聂风良的少年,也是他一奶同胞的亲弟弟! 聂风良今年十七岁,长的很是清秀,如果说聂新宇长的像父亲的话,聂风良就长的像母亲,两人的相貌差异很大。 聂风良看向哥哥的眼神却是带有几分敌视,甚至还有几分轻蔑。听了母亲的话,不但没有叫哥哥,反而往后退了一步! “风良,风良”聂新宇却是把这个名字在嘴里咀嚼了好几遍。 聂新宇很快明白过来:自己本来的名字叫聂清风,最后一个字是“风”,父母给弟弟取名风良,就是希望自己能有一个良好的境遇 可怜天下父母心! “爸——,妈——”聂新宇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硬生生地跪在了水泥地上,嘶哑着嗓子喊道,“儿子不孝,让你们牵挂了!” 聂新宇的这一声“爸”,把聂浮生叫的眼眶通红,虎目流泪,大步上前,一把托起了他,紧紧抱在了怀中,哽咽着:“是爸没照顾好你,对不起你哪,清风!” 这边聂浮生和聂新宇父子两抱在一起,那边刘腊梅和聂美莲母女两也紧紧搂在了一起哭开了! 此时的聂风良似乎成了局外人,转身不发一声默默走开,身影略显寂寞而又倔强! 第十章闹翻了 ; 痛,并快乐着。 聂家浓浓的亲情让聂新宇有几分迷恋,同时,又有几分排斥! 聂新宇想过逃避甚至是抗拒这份血肉相连的亲情,却被弟弟聂风良这个姓名给彻底击溃! 那一声“爸——,妈——”的嘶哑呼喊,让聂新宇不得不承认,他现在已经是聂家的一份子! 躺在宽大舒适弹性十足的席梦思床上,聂新宇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心底从未有过的迷惘。在后世里,聂新宇为了解自己的身世之谜,可以说是动用了自己所有的关系,明查暗访,最终却是一无所获。 这也难怪,聂新宇猜想过很多很多种可能,可他万万不可能会把自己和京城聂家之间搭上一座桥! 这个世界还真奇妙,重新来过,一纸《发展才是硬道理》就彻底揭开了聂新宇的身世之谜!甚至,聂新宇都还来不及主动去探寻自己的身世之谜! 聂新宇总觉得,自己这只蝴蝶小小的一次展翅,很有可能已经改变了原先的历史轨迹,这也让他心头有些忐忑不安。 想来想去,聂新宇还是觉得有必要和父亲聂浮生开诚布公谈一谈! 刚推开房门,聂新宇就差点和端着宵夜准备敲门的母亲刘腊梅给撞到一起了。 “清,新宇。”刘腊梅的舌头有些转不过弯来,“饿了吧,妈给你煮了饺子。” “爸爸呢?”聂新宇心头一暖,双手从母亲手里接过了滚烫的菜碗,放到了桌子上面,笑着问了一句。 “在书房呢。”见聂新宇居然主动要去找父亲,刘腊梅脸上笑开了花,朝书房方向指了指。 聂新宇三下五去二就把满满一碗饺子给消灭掉了,然后快步走向了书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聂浮生打开门,见是聂新宇,也是愣了愣,随即微微一笑:“是新宇啊。” “爸,您还没有休息啊。”聂新宇也有些不太适应,讪笑了两声,无话找话。 聂浮生笑了笑:“是啊,最近这段时间外贸部的工作比较忙,上班时间都处理不完。” “爸,我在大学里学过一些国际贸易方面的课程。”聂新宇似乎对外贸这个词比较敏感,或许也是想先找个话题聊一聊,缩短一下父子之间的距离。 毕竟,对于男人来说,即便是父子关系,如果没有共同话题,也很难继续聊下去。 “哦。”聂浮生也来了兴趣,“那你说说看,对我国最近的对外贸易经济,你有什么看法?” 聂新宇颇为迟疑了一下:“我也只是学了一些理论上的知识,纸上谈兵,不一定正确。” “纸上谈兵也比不学无术要强嘛。”聂浮生呵呵笑了起来,自然是听出了自己这个刚刚回家的儿子话里还是带有几分傲气。对此,聂浮生并不反感,傲气其实是聂家子弟与生俱来的性格特征之一! “互联网时代即将来临,不久的将来,互联网贸易将是对外经济贸易的主要手段之一。”聂新宇就试探着首先抛出一个略为惊人的论点,“我个人认为,互联网的发展速度将超过摩尔定律。” “哦。”聂浮生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说说看,你对互联网了解多少?” 聂新宇心里很清楚,父亲这话里已经存着某些考校的意思了! 不过,聂新宇倒也不惧,要说对互联网的理解,这个世界上他要是排第二,只怕没有人敢排第一! “1969年,为了能在爆发核战争时保障通信联络,美国国防部高级研究计划署arpa资助建立了世界上第一个分组交换试验网arpa,连接美国四个大学。arpa的建成和不断发展标志着计算机网络发展的新纪元。” “70年代末到80年代初,计算机网络蓬勃发展,各种各样的计算机网络应运而生,如ilcecbits等,在网络的规模和数量上都得到了很大的发展。一系列网络的建设,产生了不同网络之间互联的需求,并最终导致了tcp\/ip协议的诞生。” “1980年,tcp\/ip协议研制成功。1982年,arpa开始采用ip协议。1986年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nsf资助建成了基于tcp\/ip技术的主干网nsf,连接美国的若干超级计算中心c主要大学和研究机构,世界上第一个互联网产生,迅速连接到世界各地。” 聂浮生的脸色变了,心里惊诧无比。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就算是国内的高级知识分子,对互联网的了解也基本上为零。国内的互联网发展几乎还没有起步,聂新宇刚刚如数家珍般轻描淡写的把世界互联网的发展历史给描述了一遍,却是在聂浮生心里泛起了惊涛骇浪! 在接到女儿聂美莲的电话之后,聂浮生对自己这个素未谋面失散了二十年的儿子做了一番详细的了解,知道聂新宇除了学业成绩惊人,再加上《发展才是硬道理》这篇文章一鸣惊人之外,也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可取之处。 可聂新宇刚才的一番言论,却是彻底颠覆聂浮生先前对他的定位。 在聂浮生眼中,聂新宇马上上升为互联网专家级别! 很简单,聂新宇刚才说的一些专业术语,即便是华清大学的专家级教授也未必能有如此准确! “随着eb技术和相应的浏览器的出现,互联网的发展和应用必将出现新的飞跃。”聂新宇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似笑非笑看了父亲一眼,补充了一句,“爸,你们对外经济贸易部这两年应该在重点建设cer示范网工程吧。” “这些信息你从哪里得来的?”聂浮生大惊失色,声音一下子提高了许多分贝。 “又怎么啦?”刘腊梅推门进来,瞪了聂浮生一眼,不满的嚷嚷着,“不准这么凶儿子!” 说着,刘腊梅又很是温情的看了聂新宇一眼,安慰道:“你爸就这火爆脾气,以后你就知道了。” 聂浮生哭笑不得,摆了摆手:“你来瞎参合什么?我在和新宇探讨工作上面的事情,没凶你的宝贝儿子。” “这还差不多。”刘腊梅放下心来,又把门给掩上了。 聂新宇微微一笑,颇为自信地说:“大势所趋,国内这些年经济取得了快速重大发展,建设国内第一个全国性的tcp或者说是ip互联网也该提上日程了。” “你怎么会对互联网这么感兴趣?”聂浮生有些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聂新宇笑了笑,却是直接忽略了这个问题,反而笑着说:“爸,要是这个示范网工程正式落地,我倒觉得姑姑的唐元公司有机会成为国内第一家互联网供应商。” 聂浮生的脸色又变了:“这个互联网工程和唐元公司有什么关系?” “我想姑姑会感兴趣的。”聂新宇撇了撇嘴,“到时候只需要扶持几家门户网站,每个门户网站都有机会去美国挂牌上市。” “美国?”聂浮生脸色大变! 聂新宇却似乎一点都没有注意到父亲脸上表情变化,淡淡地说道:“爸,你别吓我,我胆子不大。按我推测,你们对外贸易经济部应该也在积极推动我国加入t一世贸组织吧。” 聂浮生哑然失笑,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儿子,你胆子可不是一般的大。在衡耒军分区敢和警卫人员打架,《改革才是硬道理》这样的文章也敢在这个时候发表,还有什么你不敢的?” 聂新宇心中一凛,嗫嚅着:“爸,我正想和您说这件事情。” 聂浮生瞥了他一眼,摆了摆手:“新宇,这事情就让他过去了吧,言论自由,总不能以言获罪吧。再说,有些人想借机生事,我们聂家子弟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动的!”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聂新宇咬了咬牙,“爸,我想明天就回衡耒市。” 聂浮生愣住了。 刘腊梅却是又推门进来,一把抱住了聂新宇,眼泪哗啦啦往下直流:“儿子,你要是去衡耒市,妈也跟你过去。” 聂新宇苦笑了一声,看向了父亲。 “这件事情我先向老爷子汇报一下。”聂浮生叹了一口气,“新宇,我知道你的想法,不想因此牵累聂家。我要告诉你的是,你是我的亲生儿子,不管什么时候,这都是客观存在” “是啊,听你爸的。”刘腊梅哽咽着,“儿子,咱不去衡耒市了,咱就在京城上班,等明儿妈就去找人,给你安排工作。京城里里哪个部委机关,儿子,只要你想去,妈都能让你进的” 聂新宇的脸色却是变了,往后退了一步,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爸,妈,你不会希望我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吧。我的根在衡耒市金峰县泮塘乡,那里有养育了我二十多年的家人” “胡说!”聂浮生也是勃然变色,“你的根在这里,你姓聂!” 聂新宇又往后退了一步,惨笑了一声:“我没想姓聂!我想姓李!是我爸硬让我姓聂的,说是怕我的亲生父母以后找不到我” 说着,聂新宇一转身,就冲出了书房。 第十一章杀气 ; 聂新宇没有能够离开聂家。 聂新宇走到哪,母亲刘腊梅和姐姐聂美莲就跟到哪,这让他无计可施! 更要命的,母女两个开始张罗着给聂新宇找女朋友,拿来了一堆的女孩子照片! 奇怪的是,现在是暑假,正读高中的弟弟聂风良却是连影子都见不到。 聂新宇的性格又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一个是妈,一个是姐,硬是被她们两个把脾气磨的全部没了。或许,对这份一脉相承的亲情,聂新宇骨子里也盼望了许多年,很是珍惜! 一个上午,聂新宇都在回答她们的问题,而且,还表现的一点不耐烦的意思都没有,一副乖孩子的形象。 刚刚吃完中饭,一个浑身上下都洋溢着青春气息的漂亮的女孩子进了聂家大院。 “阿姨,美莲姐。”女孩的嘴巴倒是甜,一脸可爱的笑容。 “小丽来了啊。”刘腊梅笑得嘴巴都快合不拢了,“新宇,小丽可是徐老的宝贝孙女,你们年轻人多聊聊。” 聂美莲的小嘴张合了好几下,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被刘腊梅使了一个眼色拽走了。 聂新宇却是背上的汗毛都开始竖起来了,他可没有被这个叫徐文丽的女孩表面假象给迷惑,相反,本能告诉他,这个女孩很危险。 徐文丽长得确实漂亮,瓜子脸,肌肤娇嫩得弹指可破,白里透红的肤色,更是让她浑身上下呈现出一般的女孩子身上所没有的健康美! 更重要的是,聂新宇从徐文丽的眼眸里看到了一丝杀气。聂新宇第一次见到王军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 聂新宇对这种感觉并不陌生! 可聂新宇也很纳闷,自己和徐文丽是初次见面,怎么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就这么杀气腾腾? “你好。”聂新宇笑了笑,不动声色的打了一声招呼。 “你就是美莲姐失散了多年的弟弟聂清风?”徐文丽那双充满英气却又不失妩媚的大眼在聂新宇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让他总觉得这个女孩是在考虑挑他身上哪个部位下手合适! “徐小姐,我叫聂新宇。”聂新宇微微笑着纠正了一下。 “哦。”徐文丽点了点头,嫣然一笑,“新宇哥,院子里太闷了,我陪你出去走走吧。” 阴谋!绝对的阴谋! 这是聂新宇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 “好啊。”聂新宇嘴上却是说着,“我对京城不太熟悉,只是太麻烦徐小姐了。” 要是被这么一个小女孩给吓着了,聂新宇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尽管他知道徐文丽很有可能和一般的女孩子不同,身上充满危险。 更何况,能和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单独呆一会,聂新宇觉得至少比听母亲和姐姐的唠叨要强一些。 徐文丽开来的一辆草绿色军用吉普车就停在聂家宅院门口,让聂新宇马上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徐小姐,你是个军人?”一上车,聂新宇马上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觉得呢?”徐文丽一上车,脸上的笑容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换上的是一张冷冰冰的俏脸,给聂新宇以冰美人的感觉。 “去哪?”聂新宇苦笑了一声,自己也没招惹这个小妮子啊,怎么小妮子的脸色如同自己欠了她的钱没还呢? “到了你就知道了。”徐文丽冷哼一声,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还不等聂新宇坐稳,徐文丽就启动了军用吉普车,猛踩油门,车速瞬间提升,如同一支离弦的箭冲了出去! 聂新宇猝不及防,因为惯性的作用,整个身躯往后仰成了将近九十度。还好,聂新宇从小练习打沙袋,下盘比较稳,硬是一个马步桩稳住了自己的身躯,缓缓坐了下来,这才没有出洋相! “咦!”徐文丽看来也是个识货的人,轻轻咦了一声,回头看了他一眼,很快又不屑的撇了撇性感而又小巧的红红小嘴,把头扭了回去。 聂新宇苦笑着摇了摇头,知道自己今天只怕会有些小麻烦了! 军用吉普驶入了一块很大的空荡草坪,停了下来。聂新宇却是注意到,在草坪的那头,好像有几个枪靶若隐若现。初步判断,这里应该是一个靶场。 “下车。”徐文丽熄了油门,从军用吉普车上一跃而下,冷声道。 “干什么?”对这丫头的过于冷淡态度,聂新宇心头也泛起了一丝怒火,慢腾腾从吉普车上下来了。 “比武。”徐文丽惜字如金,缓缓脱下了风衣,露出了里面一身运动服装扮。还真别说,脱掉外套的徐文丽身材绝对够棒够火辣,该凸的地方都凸起来了,该凹的地方也凹了下去,凸凹有致,很是诱人。 “凭什么?”聂新宇愣了愣,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要是打不过我,这门亲事就到此为止。”徐文丽轻蔑地看了聂新宇一眼,“怎么?怕了?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聂新宇就乐了:“我是不是个男人,你要试过才知道吧。” 聂新宇话还没说完,徐文丽脸色一红,突然娇嗤一声,伸手握住他的右臂,转身,肩膀一扛,就给聂新宇来了个标准的过肩摔! 聂新宇不曾防备,一下子被摔了个狗啃屎,满嘴都是草屑和泥土。聂新宇被摔得不轻,眼冒金花,浑身酸痛不已。 望着躺在地上半天没有爬起来的聂新宇,徐文丽轻蔑地撇了撇嘴,不屑道:“草包一个!也不知道聂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一个人物。” 被一个女人骂做草包,还辱及聂家,就算聂新宇是个泥人,心头也泛起了怒火,“啊呸!”聂新宇吐掉了嘴里的草屑和泥土,伸手擦了擦嘴:“偷袭算什么本事?” “是吗?”徐文丽冷声道,“不服气可以再来。” “再来就再来。”聂新宇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知道自己只怕不是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对手,手上摆出了一个防御的姿势。 从小到大,聂新宇对打架并不陌生,相反,打架在他年少的时候就是家常便饭,也学过散打和自由搏击。只是,聂新宇的打架经验都来自街头体验以及自己的摸索,深知自己和来自军中的佼佼者比起来还有巨大的差距。 这场架,聂新宇心里没有半点把握,可徐文丽辱其聂家子弟身份,这是聂新宇万万不可忍受的!聂新宇自己可以对着亲生父亲聂浮生说他不想姓聂,但别人辱及聂家,却也是犯了他的逆鳞! 聂新宇心里很清楚,单从技巧上面,他根本不会是徐文丽的对手。以己之短去搏对方之长,聂新宇自然是不会干这种事情。 如果和徐文丽进行对攻,聂新宇无疑会死得很惨。 不过,徐文丽是个女人,在力量上有着天然的缺陷。 即便女人的爆发力足够,其耐力也绝对是个疑问。这一点,聂新宇深信。要是连耐力也比不过徐文丽,聂新宇也只能认命。 但不管怎么样,男人可以挨打,但绝对不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那不是聂新宇的性格。即便是输,也要输个轰轰烈烈! 聂新宇现在要做的就是防守c防守c再防守!一直等到徐文丽出现破绽的时候,再给上致命一击! 双臂护住了头部要害,聂新宇并没有一味后退与防守挨打,间或给上徐文丽一记冷拳或者阴腿! 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徐文丽的攻击犹如暴风骤雨永不停歇! 只在短短的两分钟里,聂新宇的身上至少挨了二十拳头三十腿,而且,每一下都不轻,打在聂新宇的身躯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很是渗人! 聂新宇的嘴角和眼角都挨了几拳,眼角处已经淤黑发紫,嘴角已经破裂,隐隐有血丝从嘴角流出。 技不如人,聂新宇根本防不住,防住了上面防不住下面,总是处于挨打的地位。 徐文丽娇嗤一声,以及凶猛的蹬腿,蹬在了聂新宇的小腹部位。 聂新宇的身躯腾腾腾后退了两米多距离,终于站不住而仰天倒在了草地,嘴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喘息声! 这已经是聂新宇第九次被徐文丽给打倒在地! 不过,徐文丽的神色也有些变了! 每次把聂新宇狠狠打趴下,可这家伙不知道吃了什么药,偏偏就是一个打不死的程咬金,过不了几秒钟又从地上,嗷嗷叫着对着徐文丽扑了过来! 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臂,徐文丽冷声道:“还来吗?” 双手撑地,身躯艰难地爬起,聂新宇伸手抹了抹嘴角的鲜血,居然咧嘴笑了笑:“比武还没有结束,怎么不来?” 徐文丽一捏拳头,双脚用力,就准备再给聂新宇一记狠的! “等等。”聂新宇却是突然说道,“这件上衣太紧,限制了我的发挥,等我脱了上衣再打。” “限制了发挥?”徐文丽愣了愣,不屑地看了聂新宇一眼,“就嘴上会吹,草包一个。” 聂新宇一边缓缓地脱外衣,一边缓缓向徐文丽靠近,表情有些漠然。 徐文丽满眼轻蔑地看着聂新宇,双手自然垂下。 第十二章对谁也不准说 ; 就在聂新宇把外衣刚刚脱下,看似随意地往地上一丢的一瞬间,聂新宇动了! 那件外衣明明是在往地上掉却不知道怎么的还有一个衣袖捏在聂新宇手中,猛地一甩,整个外衣如同一张大网突然平平铺开抖得笔直,对着徐文丽的脑袋罩了过来! 猝不及防,徐文丽的脑袋被聂新宇的外衣给蒙头蒙脑罩住了。访问下载txt小说 多年的特种兵反应本能让徐文丽做出了正确的决定,她并没有慌张,也没有伸手去扯罩在她头上的外衣,而是双手迅速出击,将自己的身体要害给护住了。 同时,徐文丽的脖子急甩,想利用惯性把上衣从自己头上甩出去的! 应该说,徐文丽的反应速度很快,也很正确。 可徐文丽偏偏碰到了一个不按常理出牌,从小在街头打架长大的聂新宇,该她遭殃! 聂新宇并没有去攻击徐文丽的要害部位,而是身体突然往前一扑,双手扣住了徐文丽支撑整个娇躯的一对骨干十足的小腿,猛地一拉。 “啊呀!”徐文丽一下子失去了重心,整个身躯仰天倒下。即便如此,徐文丽的脑袋仍然竭力扬起,眼睛虽然看不透外套,却也是盯着她自己的小腹部位。 这是一个标准的后仰倒地动作! 这样一来,徐文丽即便倒下,也不会后脑着地,避免自己受到重创。 与此同时,徐文丽的双腿也没有闲着,交叉互蹬,一下子就摆脱了聂新宇紧紧扣住她一对小腿的手! 可徐文丽的双腿根本就没有蹬上聂新宇的双手,因为在这一瞬间,他已经松开了手,放掉了徐文丽的小腿,整个身躯转了一个弯,从侧旁徐文丽双腿瞪不到的位置扑了上去! 这下,聂新宇扑了个正着! 聂新宇接下来的动作更是要命! 为了防止被徐文丽的双手拳头击中,聂新宇一只手穿过徐文丽的脖子,把她的脑袋给狠狠搂住了。 而聂新宇的另一只手,则穿过徐文丽的腋窝,顺便把她的另一只手臂也给压住了。 而为了防止被徐文丽的双腿给踢中,聂新宇右腿的膝盖直接抵在徐文丽的一双大腿中间,并且猛地发力! 身躯最柔软的部位被聂新宇这么狠命一抵,徐文丽不由自主发出一声要命的呻吟,一对大腿下意识地并拢挣扎着,与聂新宇的膝盖不断摩擦着 徐文丽在不断挣扎反击,想要把压在她娇躯之上的聂新宇给翻下来。可聂新宇怎么会给她这个机会,吃奶的力气都使上了,紧紧压住她不放! 这个时候,男人天生的优势就体现出来。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打斗,女人的耐力毕竟不如男人。 徐文丽有些力竭,身躯不断地挣扎着扭动着。而聂新宇则死命把徐文丽地娇躯压在身下,两具火热的身躯不断纠缠着,颤抖着 因为徐文丽的不断扭动,给聂新宇很大的危机感。这个时候,聂新宇也管不了这么多,双手双腿只要能发上力,就使命的用力。 不经意间,聂新宇的左手碰到了徐文丽胸前一团高高耸起的柔软,给聂新宇的手感很好也很顺手。 聂新宇想都没想,就是一把抓了上去,还用力捏住了。 “嗯——”徐文丽又是一声要命的呻吟,脸色通红,娇羞得眼睛已经不敢睁开,身躯一阵不安地扭动着。 聂新宇却以为徐文丽是要反抗,喘息着左手更加用力,抓住这团柔软的肉团猛的一阵又捏又揉又搓! 徐文丽的呻吟声音一阵高过一阵,到了最后,几乎是在呼喊着 猛地,聂新宇肩头一阵刺痛,却是肩膀被徐文丽给一口咬住了! 这一咬,徐文丽一发不可收拾,在聂新宇肩膀部位咬个不停,甚至,张开小嘴对着聂新宇的脖子咬了过来。 聂新宇被吓了个半死,脖子部位可是动脉所在,被咬了可不是开玩笑的,情急之下怒喝一声:“你咬我?我也咬你!” 没有办法,聂新宇也是慌不择路,为了防止被徐文丽给咬住脖子,一张嘴,反咬了过去! 这下,凑了个正好。 徐文丽的柔软的散发着丁香味道的樱桃小嘴被聂新宇的大嘴给吻了个正着。 “唔”徐文丽这下浑身发软,再也没有了抵抗能力,小嘴让聂新宇的嘴唇给压了个严实! 更要命的是,聂新宇的左手还在徐文丽柔软的胸部又揉又捏,双腿抵在她大腿的中央位置,不断摩擦着。 一股股热流从徐文丽的大腿根部涌起,冲击着她的神经末梢,一种从未有过的刺激与舒服感让她有在云中飘荡的感觉! “我要飞上天了。”此时的徐文丽脑海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好半天,聂新宇才发现情形有些不对劲了:身下的这个女人满脸红晕,眼睛紧闭,眼睫毛在颤抖着,整个身躯也是如同触电一样一直在抖动着,樱桃小嘴里更是发出一连串要命的呻吟声音。 两世为人,这个时候聂新宇哪里不知道自己闯下了什么大祸? 可这个时候,老练的聂新宇知道自己要是说破了这件事情,身躯之下的这个女人非满世界追杀自己不可! “还打吗?”聂新宇不动声色地让自己的嘴唇和徐文丽的嘴唇脱离开来,尽管还有些恋恋不舍。同时,聂新宇放在徐文丽柔软胸部上面的咸猪手也悄无声息离开! 仰天躺在已经泞泥不堪的草地里,徐文丽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一头短发已经凌乱,那张精致无比的脸蛋上布满红晕,小嘴一张一合地娇喘着,引人遐思,分外诱人。 过了好几秒钟,徐文丽才惊醒过来,看着已经自觉背过身去的聂新宇的背影,脸色更红了,眼神里充满迷离的色彩,随即很快爬起,把身上的衣服胡乱整理了一番,一声不响地跳进了军用吉普车,发动了油门。 聂新宇被吓了一大跳,要是在这个鬼地方被徐文丽给丢下,那乐子可就大了。 想都没想,聂新宇赶紧对着军用吉普车飞奔,跳了上去。 一路上,徐文丽一直紧绷着小嘴,看也不看聂新宇一眼。聂新宇却是注意到,徐文丽的脸色很红很红,一直红透到修长白皙的脖颈深处,这也让他艰难的不断吞口水。 “刚才的事情,对谁也不准说。”一直等到吉普车开到聂家大院门口,徐文丽才凶巴巴来了这么一句。 心中有愧的聂新宇无比老实地点了点头。 可是,这一男一女两个人身上都是泞泥不堪,脸上也都带着擦不掉的泥土,又怎么能够掩人耳目? 面对着聂家众人怪异的目光尤其是弟弟聂风良惊讶的合不拢的嘴巴,聂新宇倒是脸皮厚得出奇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徐文丽则是满脸绯红地飞奔逃入了聂美莲的闺房。 聂风良缩头缩脑的凑了过来,很是八卦的问了一句:“那个,你打赢了?” 如果聂新宇没有记错的话,这是弟弟聂风良第一次和他说话。 为了树立自己这个哥哥身份的威猛形象,聂新宇撇了撇嘴,丢下一句牛皮哄哄的话:“我一般不对女人出手的,是她逼我的!” “吹牛!”聂风良也是撇了撇嘴,“你眼圈黑了,嘴巴也破了” 聂新宇为之语塞,讪笑了两声。 “不过,你还是打赢了。”聂风良却是又补充了一句,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昨天晚上聂浮生和聂新宇说话的时候声音稍微高一点,刘腊梅都会表示抗议,可这次自家的宝贝儿子明显被徐文丽给揍惨了,她却是没有任何表示。 甚至,刘腊梅只是往聂新宇手中塞了一瓶红花油,示意他自己擦一擦,就满脸笑容跑到女儿的闺房里去了。 到了后来,聂新宇才知道,聂老爷子戎马一生,现在虽然是退居二线,对聂家子弟虽然要求非常严格,但像这种打架什么的,反而相对放松! 而且,在聂老爷子眼中,打架不算什么错误,可要是打输了才丢人! 不管怎么说,聂新宇这次算是打赢了,而且是打赢了在京城世家子弟中几乎没有敌手的徐家大小姐徐文丽。这个消息要是传出去,只怕会轰动整个京城! 三个女人一台戏,鬼知道这三个女人凑到一堆会聊些什么。 聂新宇也一直很纳闷,徐文丽今天可以说是被自己给羞辱了一顿,怎么没有跑回徐家,反而跑到姐姐聂美莲的闺房里去了? 不过,等聂新宇用红花油简单处理好自己的瘀伤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徐文丽已经离开了。 母亲刘腊梅和姐姐聂美莲在客厅里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着什么。 “新宇,你觉得文丽这姑娘怎么样?”一见聂新宇出来,刘腊梅就满脸期待的看向他,迫不及待问了一句。 “还行吧。”聂新宇这才想起来,徐文丽把自己“弄”出去就是不怀好意,想整自己一顿,好像是和什么亲事有关,也禁不住有些扭捏了。 “人家姑娘可是看上你了,儿子。”刘腊梅就乐滋滋地说道。 “什么?”聂新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十三章是聂家和徐家很般配 ; “弟弟,我们聂家和徐家这两年一直在谈联姻的事情。阅读 ”聂美莲也是一脸美滋滋的笑容,“可你好几个堂哥都被文丽给揍惨了,没一个被她看上眼的。” “不行。”聂新宇想都没想,就断然拒绝,“我有女朋友的,这怎么可能?” 开什么玩笑,聂新宇可不想找一个自己打不过的老婆,而且这个老婆还有暴力倾向! 刘腊梅愣了愣,将询问的眼神看向了女儿聂美莲。 “唷,哪家的姑娘?”聂美莲笑嘻嘻地说道,眼神里满是促狭。 聂美莲这两天可是通过自己的渠道把这个失散了二十年的弟弟的根底差不多摸透了,据她掌握的信息里,聂新宇是没有女朋友的。 聂新宇的眼神里冒出一丝痛楚的神色,沉默了好几秒钟。 “肯定是人家姑娘看不上你。”聂风良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钻了出来,一脸的幸灾乐祸。 聂新宇瞥了这个说话尖刻酸薄的弟弟一眼,没有说什么,转身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美莲,新宇是不是真的有女朋友啊。”刘腊梅有些担心地看着聂新宇颇为落寞的背影,低声问了一句。 “新宇在衡耒市是绝对没有女朋友。”聂美莲摇了摇头,“不过,新宇在华清大学读了四年书,到底有没有女朋友,我也不是很清楚。” 顿了顿,聂美莲又补充了一句:“读大学这四年,新宇也没带女孩子回过衡耒市。” “他肯定有女朋友。”聂风良又突然插嘴,“而且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刘腊梅神色一动,看向了聂风良,低声说道:“风良,去和你哥聊一会” “我才不去。”聂风良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身就走,很是干脆。 “这孩子。”刘腊梅苦笑着摇了摇头。 “妈,你别瞧我。”聂美莲一看母亲的眼光移向了自己,赶紧摇手,“妈,你不知道,新宇要是凶起来很吓人的,把衡耒市那个参加过真正战斗的特种兵连长王军都揍过两次。还有,徐文丽那么厉害的一个女孩子,几乎是打遍京城无敌手,在新宇那里都吃了暗亏” “新宇再厉害你也是他姐姐呀。”刘腊梅哑然失笑,“他难道还敢揍你这个姐姐不成,没王法了?” “不是啦。”聂美莲娇笑着,“妈,我看新宇还真有可能是风良说的那样,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我看还是让他静一静,别再刺激他了。” “可我觉得文丽这姑娘和我们家新宇挺般配的”刘腊梅就急了。 “妈,你要是这么直接去和新宇说,你猜他会怎么回答您?”聂美莲苦笑了一声。 “怎么啦?”刘腊梅愣了愣。 “是聂家和徐家很般配!”聂美莲的声音里已经带有一丝哭腔,一转身就跑回自己的闺房了。 刘腊梅彻底呆了,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聂新宇确实有女朋友,而且女朋友也是京城人。只不过,准确来说,是聂新宇曾经有过女朋友,在华清大学毕业实习的时候,就已经分手了! 这是聂新宇前世今生永远的痛! 聂新宇是华清大学品学兼优的出类拔萃高材生,毕业的时候,确实有机会留在京城工作。之所以放弃这个机会,就是因为聂新宇想远离远离京城同时也远离昔日的恋人! 对于聂新宇来说,京城是他的伤心地。要不是姐姐聂美莲软硬兼施,聂新宇至少五年内没有来京城的打算! 触景伤情,要剥开伤口总是很残忍! 有时候,逃避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可在聂家,家人的追问让聂新宇的心情再次变得有些伤感与狂躁。 吃过晚饭,聂新宇在院子里散布的时候,瞅准了一个时机,偷偷翻过了聂家大院的墙头,来到了街上! 殊不知,聂新宇的这个举动虽然避开了聂家人大部分人的视线,却没有能够逃离一直对他怀有几分警惕的弟弟聂风良的眼睛。 在华清大学读了四年书,聂新宇对京城的大街小巷并不陌生! 不知不觉间,聂新宇就进了一家叫“金太阳”的饺子馆,要了二两水饺,不紧不慢地吃着。 “小蝶,这个饺子馆太低档啦,我请你去全聚德吃喝红酒吃大餐吧。”一个颇为牛逼的声音在饺子馆门口突然响起。 “别叫我小蝶,我和你没任何关系,你爱去哪吃就去哪,别来烦我。”一个柔柔的但相当不客气的声音也紧随而来。 聂新宇的脸色变了,似乎被饺子给噎住了,嘴角开始剧烈抽搐! 聂新宇满嘴油腻,脸上的表情彻底呆了,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瞪着出现在饺子馆门口的一个身穿紫色连衣裙的漂亮女孩子身上! 女孩身材娇小,精致的脸蛋娇嫩得弹指可破,娇柔的表情让人我见犹怜! 女孩的眼睛也是落在了聂新宇的脸颊上,再也移不开了! 此时无声胜有声,竟无语凝噎! 聂新宇和女孩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谁都没有出声,眼神里都有一股火辣夹杂着心碎的东西在燃烧着。 “找死啊你!”站在女孩身旁的那个西装革履一表人才风度翩翩的年轻人先是一愣,随即大怒,蹬着聂新宇大声呵斥着,“再看,老子就把这对眼珠子挖了,丢去喂狗。” “关你屁事!”女孩几乎和聂新宇同时爆了粗口,对这个横插一嘴的年轻人不屑一顾! 整个店子里鸦雀无声,所有的顾客都把眼神投了过来! 聂新宇的嘴角不由自主扬起一丝笑意,可很快又消失得无影无踪。缓缓低下头去,一口一个水饺,似乎在和这些水饺较上了劲。 女孩眼神里布满忧伤与哀怨,很是留恋不舍盯着聂新宇看了好一会,幽幽叹息了一声,很是艰难地缓缓转身,准备离开! 女孩低头的时候,已经是泪流满面。 女孩不敢伸手去擦脸颊上滑落的眼泪,担心让聂新宇看见后,会不顾一切对着她冲过来。那样的话,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聂新宇这个恋恋不忘的情人! 女孩心里很清楚,只要她一调眼泪,聂新宇那颗善良而充满柔情的心就会被彻底融化! 和聂新宇分离也是分手了小半年,女孩的心每天都在默默承受着煎熬。好几次,女孩都想不顾一切跑去衡耒市找聂新宇。可每次想到那可能面临的后果,女孩都生生忍住了心头强烈的! 可女孩控制不住自己,隔上几天,总会忍不住跑到这个“金太阳”饺子馆来! 这个饺子馆是女孩和聂新宇大学时代经常光顾的地方,留下了太多美好的回忆。 女孩善解人意,知道聂新宇家境不好,可自尊心又特别强,每次一起吃饭都是聂新宇抢着掏钱买单。没办法,这个“金太阳”饺子馆是女孩在京城里能够找到的最便宜的饺子馆。 女孩叫胡尔蝶,“小蝶”这个亲昵的称呼是除了她家人之外,聂新宇特有的专利。 胡尔蝶讨厌其他人叫她“小蝶”! 跟在胡尔蝶身后的年轻人叫林文生,是京城红色豪门世家林家的子弟。胡家也是京城红色豪门世家,不过,红色豪门这个前缀已经是过去式,如今的胡家早已日落西山,一蹶不振了! 正因为如此,胡尔蝶的婚姻被胡家看得很重很重,家族希望胡尔蝶嫁给真正的红色豪门林家的子弟! 林文生自从见了胡尔蝶之后,就惊为天人,如同一只偷油贼惦记上了奶油,整天黏上了她! 胡林两家都在向胡尔蝶施加压力,逼她和林文生订婚! 胡林两个家族都需要这个政治联姻! 可胡尔蝶不需要,她需要的是她恋恋不忘的初恋情人也是唯一的情人:聂新宇! 胡尔蝶只能拖着,也不敢去找衡耒市找聂新宇,因为她心里很清楚,无论是林家还是徐家,如果要对付农家子弟聂新宇,那真的是轻而易举! 胡尔蝶害怕聂新宇受到伤害,她不敢赌! 看见自己心爱的女人娇嫩的脸颊上淌着热泪,林文生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了,又瞪了聂新宇一眼,恶向胆边生! 见林文生对着聂新宇大步走了过来,一个认识聂新宇的店里服务员低声善意提醒他:“这个人是林家子弟,京城里有名的花花公子,你最好是躲着点,别惹他!” 聂新宇坐在那里没有动,继续吃他的饺子! 坐在聂新宇侧旁桌子上的有一个两鬓斑白的老者,饶有兴趣地打量他几眼,对着身旁一个身穿校服的中学生摇头晃脑念到:“《拾荒者》:拾级而上,我目中无人,只有垃圾。” 聂新宇的耳朵很尖,勃然变色:“老先生,这首《拾荒者》虽然是我一年前的涂鸦之作,但也请您别糟蹋了它,不是所有人都能称得上垃圾!” 老者被噎住了,讪笑了几声。 “爷爷,你的好心被当了驴肝肺。”中学生有些愤怒了,“活该他倒霉,不管他了。” 也是,老先生借诗歌提醒聂新宇:有人要对你下手了,别只顾吃饺子,要倒霉啦。 没想到,老先生吟诵的这首诗歌还正好是聂新宇大学生时代里发表在《诗刊》读物上的那首朦胧诗:《拾荒者》。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聂新宇直接把林文生比喻成垃圾,甚至说他垃圾都不配! 第十四章出手狠辣 ; “小子,我给你个机会,去给小蝶道个歉,给爷磕头赔罪,爷今天就饶了你。”林文生大步走到聂新宇身边,抬眼望着天花板,鼻孔朝上,大大咧咧地威胁着。 “她要是需要我道歉,我自然会道歉。”聂新宇快速消灭掉碗里最后一个水饺,淡淡地说道,“好像人家嫌弃你叫她小蝶,你不配叫吧。” “你找死!”林文生勃然大怒,突然暴起,飞起一腿,就踢向了聂新宇。 聂新宇似乎早就防备他这一招了,快速起身,用脚在椅子上面拨拉了一下! 林文生这一脚就砰的一声踢在了椅子上面,踢了个正着,疼得他摸着脚弹跳着 说时迟,那时快! 聂新宇手中那只已经没有了饺子但还有半碗汤水的菜碗一个倒扣,就扣在了林文生的头上! “啪”的一声脆响! 碗碎了! 林文生满头满脑都是汤水,连着额头上被碎瓷片给划伤了一道口子流出来的血水! 血是红的,可和汤水合在一起,就变成了浓酱,深色的浓酱! 脚踢伤了,额头上开了一道口子,名贵的西装上沾满了浓酱,林文生现在的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林文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林大少爷什么时候在京城里吃过这么大的亏? “都给我进来,给我揍死这个瘪犊子。”几秒钟之后,林文生终于回过神来,脸色狰狞得有些扭曲可怕,嚷嚷着,“出了事我负责!” 三个男子应声而入,手里都抄着一根木棒! 看这三个男子的合围架势,聂新宇也是心中一凛,这几个家伙明显都是经常打群架的主。 “我认识你。”聂新宇嘴上却是淡淡地说着,“不就是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林大少爷嘛。” 要是在后世里,即便聂新宇处于“冲冠一怒为红颜”的热血青春期,在面对真正的京城豪门世家子弟的时候,也会避让三舍! 聂新宇不是傻子,知道有些人不是他能够招惹得起的! 可如今的聂新宇也是京城豪门世家聂家嫡系子弟,东风吹,战鼓擂,谁怕谁? 聂新宇深信,只要他不理亏,这架他不打输,回到聂家宅院后也不会有什么不良后果! 至于这种事情是否会影响到聂家和林家的关系,这完全不在聂新宇的考虑范畴! 开什么玩笑?要是两个后辈年轻不懂事打上一架,还会影响到两大世家的关系,那这两大世家也太浪得虚名! 本来,聂新宇也不屑于打京城聂家的牌子! 可聂新宇今天心情本来就不好,胡尔蝶见了他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就走让他心情更加郁闷! 这个时候,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聂新宇突然暴起,一脚踢在面前的桌子底部! 桌子应声而起,对着三个合围他的男子飞了过去! 同时,聂新宇不进反退,却是身躯急退! “你,你要干什么?”林文生大惊失色,因为聂新宇正对着他冲了过来! 一个斗大的拳头在林文生眼眸里无限扩大! “砰”的一声! 聂新宇这一拳直接砸在了林文生的鼻梁上,砸断了他的鼻骨,鲜血喷了出来! 紧接着,聂新宇的右腿高高扬起,一记漂亮的鞭腿,直接劈在他右肩上! 林文生只觉得天昏地暗,整个身躯一软,应声而倒! 面对三个手忙脚乱对着自己缓缓合围上来的三个男子,聂新宇显得很是悠闲! 微微弯腰,聂新宇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倒在地上的林文生的脖子,如同拖死猪一般拖了一米多远! 一脚踩在林文生的胸膛上,刚才还摇头晃脑吟诗的老者刚好坐在聂新宇的身前,被他当成了挡箭牌! 老者没有动,看向聂新宇的眼神里却是多了一丝诧异! “工善其事必善其器,业精于勤而荒于嬉。”聂新宇弯了弯腰,冲着老者很是恭谨地说了声。 老者愣了愣,随即苦笑了一声:“实事求是!” “实事求是”是中央党校的校训!而“工善其事必善其器,业精于勤而荒于嬉。”这副楹联与“实事求是”的匾额相呼应,告诫工科学生在做人的态度和处事的作风上不能懈怠,必须精益求精,注意方法,解决工具问题。 很明显,聂新宇认识这个老者,而且知道他在中央党校工作! 严格意义上说,老者这个时候还不算是官场中人! 老者叫葛青山,是燕京大学的博士生导师,也是中央党校的名誉副校长! 要真论行政级别的话,葛青山也勉强算得上正部级别! 葛青山虽然不是官场中人,却是国内经济领域的权威级人物,也是中央智囊团的核心人物之一! 国内有不少领导人都是师从葛青山,正因为如此,即便是正部级高官,一般都不太敢轻易得罪葛青山这么一个看似游离于官场之外的学者! 而聂新宇却是更清楚,在不久的将来,葛青山官至中组部副部长! “葛教授,我是华清大学毕业的,曾经跑去燕京大学偷听过您的很多课,受益匪浅。”聂新宇微微一笑。 葛青山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叫什么名字?” “聂新宇。”聂新宇笑了笑,“打搅您用餐了,真是抱歉。” 葛青山恍然,感情这个小伙子还真是诗歌《拾荒者》的作者,不是假冒之徒。不过,聂新宇的这句话也让葛青山有一种暴起的冲动! 什么叫打搅他用餐了? 很明显,聂新宇就是故意使坏,拿他这个老头子做挡箭牌! 可葛青山也有些哭笑不得,聂新宇连中央党校的校训都搬了出来,他要是再放任不管的话,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再说,聂新宇的要求也不过分,只是让葛青山“实事求是”,给他作证罢了! 三个合围上来的男子也颇为迟疑。一来林文生还躺在聂新宇的脚下,他们有些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出手。二来聂新宇和葛青山这个老者谈笑风生似乎根本没有把他们放在眼中,这个情形有些不对劲,很反常! 事物反常即为妖! 这里可是京城,天子脚下! 即便林家是响当当的实力派豪门世家代表,可在这京城里,也不是林家一家独大! “你是林家的人吧,今天这事情就这么算了。”葛青山给了聂新宇一个眼色,示意他松开踏在林文生身上的那条腿,阴沉着脸说道,“要是你不满意,就让林宇华和我来说,就说是我葛青山说的,吃顿饭也不让人好好吃,这里还是京城吗?” 抓住是根秧苗子,放掉就是只猴子。 林文生就是这一类型的人,被聂新宇给一脚踩在地上的时候,他明白“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一直闷哼哼装可怜。 好不容易等聂新宇松开了脚,林文生一退到安全地带就准备吆喝着手下人一起上找回场子! 可一听到葛青山这个名头,林文生马上蔫了! 林文生确实不认识葛青山,可他听说过葛青山这号人物! 别说是他林文生,就是他大伯林宇华见了葛青山,还真不得不退避三舍! 狠狠瞪了聂新宇一眼,林文生眼神里满是怨毒,丢下了一句:“小子,我给葛教授这个面子,你有本事别出这个门!” 说着,林文生就招呼三个手下撤退。 可林文生今天的运气还真不大好,在聂新宇手头刚刚吃了个大亏,去抓胡尔蝶的小手的时候,又“啪”的一声被胡尔蝶给打开了。 而且,胡尔蝶看向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厌恶! “好。”林文生真是气坏了,扬起了巴掌,对着胡尔蝶娇嫩的脸蛋,扬了好几下,最终却还是舍不得打下去。 刚走到门口,一个飞腿从门外突然杀出,直接蹬在了林文生的胸口! 滕腾腾! 林文生一连退了三步,跌坐在地上! 要说,林文生今天还真是倒霉透顶,这已经是他挨第三个人的揍了! “你谁啊?”林文生火冒三丈,就算是个泥人都该有三分火气,更何况他还是林家大少爷呢,爬了起来,就嚷嚷开了。 “林老三。”聂风良略显稚嫩的脸颊阴沉的厉害出现在门口,很是嚣张地说着,“别人怕你,我聂风良可不怕你,敢和我大哥动手,你丫的活的不耐烦了?” 聂新宇愣了愣,有些哭笑不得,自己这个同胞弟弟怎么满口痞腔啊! 想归想,聂新宇还是赶紧跑了过去,拳脚可不长眼,林文生刚刚接二连三吃了大亏,要是恼羞成怒了,就自己这个宝贝弟弟聂风良那小身板,还真挨不了几下! 想都没想,聂新宇先把弟弟给拉到了自己身后,给保护起来。以聂新宇的眼力,一眼就看出聂风良没怎么打过架。 真正的打架高手,哪里会用聂风良那种看似拉风的凌空飞腿的?要知道,双腿都在空中,一旦没有攻击中敌人的要害部位,那下场绝对是相当凄惨! 聂新宇这个不经意的保护动作,看得聂风良心头一暖,鼻子有些发酸,看向他的眼神里也多了一份温情。 “你大哥?”林文生从地上爬了起来,张二摸不着头脑。 第十五章挡箭牌 ; “你瞎了眼啊,我哥哥聂新宇你都不认识,活该挨揍。 免费电子书下载”聂风良从哥哥身后探出了半个身子,牛皮哄哄的,“别说是你,徐文丽那女魔王都在我哥手头上吃了亏,就你这样的,来一个排也不是我哥的对手。” 林文生呆住了,聂风良什么时候冒出了这么一个哥哥啊? “行,今天算我认栽。”林文生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吭哧吭哧道,铁青着脸,一言不发离开了。 “新宇,你怎么来京城了?”胡尔蝶走了过来,怯生生地问了一句。 “我为什么不能来?”聂新宇却是反问了一句,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聂风良一看要糟,马上笑嘻嘻地说:“尔碟姐,搞了半天,你就是我哥的初恋情人哪,我妈我姐今天盘问了半天我哥,说是哪个漂亮的仙女害得我英俊倜傥的哥哥得了相思病呢。” 胡尔蝶俏脸一红,嘴上却说着:“他才不会想我呢,都大半年了,也没见他给我个信儿。” 说着,胡尔蝶又偷偷瞥了聂新宇一眼。 “我这不是不想让你为难吗?小蝶。”聂新宇叹了一口气,“你还好吧,我明天可能就要回衡耒市了,以后有时间我再来看你。” “你又要走呀?”胡尔蝶急了,说着说着眼泪又开始噗嗤噗嗤往下掉。 聂新宇最是见不得女人哭,被胡尔蝶这么一哭,马上六神无主了。 “尔碟姐,你别哭呀。”聂风良却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笑嘻嘻地说着,“你要是再不采取措施的话,我哥可是要被徐家那丫头给抢走啦。” 这下可好,胡尔蝶哇的一声大哭,双手捂面,冲出了饺子馆,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哥,你怎么木头似的啊,快追啊。”聂风良尴尬地笑了笑,还真有些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意思。 聂新宇苦笑着摇了摇头,迟疑了一会,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追上去。 “葛教授,今天真的是对不住您了。”聂新宇走到葛青山面前,很是恭谨地说道,“给您添堵了。” “聂新宇是吧。”葛青山呵呵笑着,“朦胧诗写的很好,文章写的也不错,我记住你了。” 丢下了这么一句话,葛青山拉着孙子的手就离开了。 “风良,你怎么来了?”出了饺子店,聂新宇看似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你翻围墙的时候,我就看见了。那个缺口,我也经常翻的。”聂新宇笑嘻嘻地说着,随即又脸露气愤之色,“你和林文生发生冲突的时候,我都看到了,知道要糟,就跑去打电话叫人。谁知道这些家伙一听对方是林家老三,一个个都支支吾吾的” 聂新宇有些哭笑不得,自己这个宝贝弟弟在遇到事情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呼朋唤友前来助阵? 不过,聂风良在他的朋友一个都还没到场的前提下,也奋不顾身给了林文生一个凌空飞腿,还真是勇气可嘉,让聂新宇颇为感动!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打过一架之后,这对还有些陌生的兄弟之间的关系也得到了一些改善,毕竟,一奶同胞的血肉相连感一直存在着。在李家,聂新民虽然是养子,但受到的宠爱甚至是比两个哥哥和妹妹还要多,一直是李家的人在照顾他,甚至是迁就他! 这一次,聂新宇可以说是心头第一次有了长兄的感觉,眼里看到的全是弟弟聂风良的优点。 “风良,以后少打架,你还是个学生。”聂新宇一把揽住弟弟的肩头,边走边笑着说,“再说,打架也不是你那么打的,首先要保护好自己不受伤害” 对聂新宇的这份亲昵,聂风良明显还有几分不适应,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小步,迟疑着:“你一个人打四个,不害怕吗?” “我早就看见葛教授在那啊。”聂新宇就呵呵笑着,“有葛教授在,再借林家老三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动手。” “葛教授?”聂风良的表情有些疑惑。 “燕京大学的博士生导师,中央党校的名誉副校长。”聂新宇压低了声音,解释道。 “是他啊。”聂风良吃了一惊,“难怪林家老三被你揍得那么惨,也忍了” 两兄弟回到聂家宅院,波澜不惊,倒是让聂新宇心里略微有些诧异。 “爸去爷爷那了,说是看什么国际新闻。”聂风良撇了撇嘴戏谑道,“妈和姐都到徐家去了,说是要给你再把把脉。” “国际新闻?”聂新宇愣了愣,直接把他的后半句给忽略了,急声道,“今天哪一号?” “8月23号啊。”聂风良的表情有些疑惑,“怎么啦?” “快开电视!”聂新宇一蹦老高,急匆匆往客厅里跑。 聂老爷子一头银发,瘦削的脸颊,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要是走在街上,只怕没有谁能认出这个老人居然是共和国的开国元勋之一,曾经在战场上叱咤风云! 坐在一条竹制藤椅上,聂老爷子的身躯挺得很直,眼神炯炯地盯着电视画面! 聂长征c聂解放c聂浮生三弟兄陪坐在老爷子身边,神情各异! 客厅很大,但气氛颇为凝重! 1991年8月23日,俄罗斯总统叶利钦签发命令,“停止俄罗斯的活动”。根据戈尔巴乔夫c叶利钦和莫斯科市长夫的命令,苏共中央大楼被查封。8月23日18时30分,苏共中央大楼正面的党旗被十月革命前俄罗斯的红白蓝三色旗代替。 看着电视里那面镰刀锤子图案党旗缓缓坠落,聂老爷子的嘴唇剧烈抽搐着,表情有几分狰狞!这也难怪,苏共的党旗和国内的党旗几乎是同一个图案,不同的是,苏共的党旗镰刀锤子上面仅仅是多了一颗星星! 盯着那面红白蓝三色旗的缓缓升起,聂老爷子的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来,右手紧紧扣住藤椅扶手,因为用力有些过猛,整个藤椅发出吱吱的响声! 聂长征瞥了老爷子一眼,眼神里有几分担心,冲身穿中将军服的聂解放使了个眼色! 聂解放会意,小跑着过去关上了电视,嘴里嘀咕着:“乱套了。” 倒是聂浮生一直很是安稳地坐着,表情波澜不惊。 事实上,在四天前,苏联国内的局面就已经开始剧烈震荡。 八一九事件,又称“苏联政变”c“八月政变”,是指1991年8月19日至8月21日在苏联发生的一次政变,当时苏联政府的一些官员企图废除总统戈尔巴乔夫并取得对苏联的控制,政变领导人是苏联强硬成员。他们相信戈尔巴乔夫的改革计划太过份,并认为他正商议签订的新联盟条约过于分散权力给与众共和国。 虽然此次政变在短短三天内便瓦解,并且戈尔巴乔夫恢复权力,此事件粉碎了戈尔巴乔夫对苏联可至少在一较松散体制下维持一体的希望。 超级大国苏联,在国际舞台上扮演了半个世纪的主要角色。然而从1991年“八?一九”事件后,这个超级大国迅速衰落并开始解体。 相对于苏联的动乱不堪,或许,聂老爷子更关注的是那面镰刀锤子加星星图案的党旗的坠落! “爸,苏联这次政变者和政变的支持者,应该都已经遭到了清洗吧。”聂长征勉强笑了笑,低声问了一句。 “嗯。”聂老爷子脸色的表情也恢复了平静,点了点头,沉声道,“包括苏联紧急状态委员会的成员们在内,很多政变者和他们的支持者,都已经被控制起来,进了‘水兵寂静’监狱。为此,苏联还专门成立了一个特别侦查小组。” “这些家伙都该枪毙。”聂解放大大咧咧地说着,眼神里流露一股很是强烈的杀气,“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爸,八一九事件似乎可以在咱家新宇前不久发表在《半月时事》刊物上发表的那篇《发展才是硬道理》中找到一些影子,有迹可循。”聂浮生的表情略微显得有些迟疑,“这篇文章发表在十天前,而八一九事件发生还不到一个星期” “嗯。”聂老爷子的表情也有些迷惑,皱了皱眉头,“老三,你和新宇详细沟通过吗?” 聂浮生苦笑了一声:“爸,您也知道,我们和新宇离散已经二十多年了。这孩子倒也争气,居然是华清大学毕业,而且学业非常出类拔萃。不过,新宇这孩子的性格很是倔强,回来才两天,已经和我吵过三次了” 聂老爷子的眉头蹙得更深了。 “老三啊,你这话我不大爱听。”聂老爷子沉声道,“新宇能够考上华清大学并且顺利以优异成绩毕业,我看这里面他的养父母李家明夫妇居功至伟。你这个亲生父亲有些失礼了,做事情也有些欠考虑。做人不能忘本,我们聂家人更是绝对不允许忘恩负义!” “爸,我错了。”聂浮生把头低了下去。 “你抽个时间去一趟衡耒市,去见一见新宇的养父母,感谢人家的养育之恩。”聂老爷子点了点头,“也向李家明夫妇转达我的感谢,他们是我们聂家的恩人。” “好的。”聂浮生赶紧表态说,“等周末我就过去一趟,把他们接到京城来小住几日。” 第十六章养父是个传奇人物 ; “你们三弟兄都在。”聂老爷子突然提高了声音,“现在不是骑在马上打天下的年代了,要能文能武!我问问你们,我们聂家有一个子弟真正凭借自身的能力考上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学学府吗?是我们聂家子弟本身素质和天赋不如人,还是我们平时的管教方式有问题?” 聂家三兄弟一个个唯唯诺诺,大气都不敢吭一声! “我查了一下李家的一些相关资料。”聂老爷子沉声道,“李家明的家庭成分不太好,家里是富农。可我敢说,李家明这人绝对是个传奇人物。” “爸”聂长征的嘴唇蠕动了好几下,表情颇有些不以为然,“李家也就出了一个大学生,还是聂新宇。” “混账东西。”聂长征颤巍巍站了起来,指着聂长征的鼻子破口大骂。 “爸,您血压高,可不敢生气。”聂家三兄弟都被老爷子过度愤怒的表情给吓得不轻,聂解放赶紧上前扶住了老爷子。 “滚开。”聂老爷子却是一巴掌把他的手给打开了,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重新坐了下去。 “长征,我告诉你。”聂老爷子似乎在强行平息自己的心头怒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缓和一些,“有些事情不能看表面现象,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顿了顿,聂老爷子接着说道:“什么叫李家也就出了一个大学生,还是聂新宇,难道是我们聂家子弟的天赋比别人高?” “非也!”聂老爷子摇了摇头,“浮生应该知道吧,新宇的两个哥哥读初中的成绩都比他要好,人家李家明为了新宇这个养子,硬是让两个亲生儿子辍学。为啥?李家穷哪,只能勉强供得起一个人上高中读大学!” “我再和你说一说李家明这个人,我再强调一遍,李家明虽然只是个小人物,但也绝对是个传奇人物。”聂老爷子接着说道,“因为家庭成分不好,李家明初中毕业的时候,是没有资格上高中的,在家里务农。后来,李家明辗转反复才考上了衡耒市师范,就连学费,他也是跑了五十多里山路找一个表叔借的十块钱!” “李家明只读了两年师范,可他师范毕业的时候才十八岁,就创办了金峰县第一个私人学堂,叫山水民中。”聂老爷子的声音很低沉,也有几分感叹,“李家明本人真正的学历应该连高中都算不上,可他是山水民中的创办人,学校有一百多学生,他自己兼任语文c政治c历史c音乐c体育等好几门学科的老师,他的学生中有好些人的年龄比他还要大,也有不少学生考上了大学!” “我问问你们,十八岁的中学校长,还是这家中学的创始人,你们说是不是个传奇人物?”聂老爷子一口气说完,突然咆哮着反问了一句。 聂家三弟兄都默然,有些自惭形秽。 “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聂老爷子叹了一口气,“你们呀,也该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否则的话就是井底之蛙,而且狂妄自大,俗不可耐。” “爸,新宇受他养父李家明的影响颇大。”聂浮生很是小心地说道,“李家明不只是桃李满天下,他的同学中也有不少人都是政府官员干部,衡耒军分区司令员田友光就是他的同班同学,而田友光在他的同学当中,也不是行政级别最高的。可这么多年,李家明都只是个民办教师,一直没有转正。只要他去找任何一个同学帮忙,肯定是早就可以转正了。” “嗯。”聂老爷子点了点头,“做人就是要靠自己,铮铮傲骨,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敬李家明一杯酒。” “爸。”聂长征想了想,试探着说道,“新宇的这篇《发展才是硬道理》我也看过,基本上都是通过对苏联的政治经济体制改革中存在的问题以及隐患的剖析,把苏联今天的这种糟糕局面归根于改革的失败,并且引申到国内,这会不会有些牵强?现在,国内关于‘姓资’还是‘姓社’的争论不休,只怕短时间内也不会有结果” 聂老爷子的眉头又蹙起来了,表情显得略微有些烦躁。 “爸,关于老三去衡耒市的事情,是不是往后推一推,等局势更加明朗一些后。”聂长征冲聂浮生笑了笑,“老三,我可不是阻止你去认亲啊,只是现在这个局面” “放屁!”聂老爷子却是勃然大怒,爆了粗口,“一码归一码,这两件事情能够混淆到一起吗?李家对我们老聂家有恩,君子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们没有征求李家明的意见,就把聂新宇强行带到京城来了,这已经很失礼!再说,新宇这孩子都已经离散二十多年了,老天垂怜我们老聂家,才让新宇得以认祖归宗。新宇是我的孙子,这是血缘关系,不以意志为转移,你考虑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干什么?” “爸。”聂长征苦笑了一声,“我这不是担心会有人用新宇的这篇《发展才是硬道理》对我们聂家做文章吗?” “大哥。”聂浮生就有些不满意了,翻了翻白眼,“新宇的这篇文章我仔仔细细看了至少十遍,不是咱黄婆卖瓜自卖自夸,新宇的文笔还真是不赖,而且逻辑思维严密,很少加入主观方面的臆断,大部分都是在就事论事。而且,新宇对苏联局势的推断,其中有一部分也已经得到了证明。单从这篇文章来说,即便有人想做文章,可钻的空子也不多!” “嗯。”聂老爷子点了点头,“新宇虽然年轻,但政治理论和政治敏感性都很不错。就一篇文章而已,有些人想要小题大做,也要看我答应不答应。” 说这句话的时候,聂老爷子不怒自威,霸气十足。 聂长征嘴巴蠕动了好几下,最终还是不敢说什么。 “爸,我和徐家沟通过了。”聂浮生突然笑了起来,“徐望山也已经答应了新宇和徐文丽的亲事,这事情您看?” 聂老爷子的眼神亮了起来,呵呵笑着:“这是好事情啊,不过,这事情你得先问一问李家明夫妇的意思,一定要尊重他们的意见!” “爸,我知道了。”聂浮生赶紧说道。 “徐家那丫头可不得了!”聂老爷子摇了摇头,“她和新宇见过面了吗?对新宇印象怎么样?” “徐文丽对新宇印象不错,两个人好像还打过一架,徐家丫头似乎吃了点亏。”聂浮生难掩脸上的笑意与得色。 聂老爷子哈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徐家丫头居然没打赢新宇,新宇这孩子不错,有点我的风格。” “不对啊。”聂老爷子很快反应了过来,“徐家丫头可是特种兵少校,从小在军营里长大,新宇才刚刚大学毕业,怎么打得过她?” 聂浮生苦笑了一声:“新宇这孩子不只是脾气倔,拳头也很硬朗呢。在衡耒市的时候,一个人就敢在军分区里打司令员的警卫连长,单挑好几个特种兵。听说这孩子从小就喜欢打架,还在家里弄了个沙袋专门练拳击” “这才像我们聂家人的风格嘛,不是一家人,不进自家门。”聂老爷子老怀大慰,呵呵笑着,“能文能武,才是真英雄。现在虽然是和平年代,但也要注重以武健身嘛。” 也难怪聂老爷子如此欣慰,他的好几个孙子想去追徐家丫头,却被徐家丫头给揍得脸青鼻肿败下阵来,还真有些丢聂家的脸! 聂老爷子嘴里说的以武健身,聂家三弟兄自然知道没那么淳朴,准备理解应该是:以暴制暴。老爷子一生戎马,岂会如此斯文? 可以说,聂新宇算是替聂老爷子狠狠出了心头的一口恶气,以后他在徐老爷子面前说话也更加硬朗了! “爸,我还是觉得这些事情缓一缓的好。”聂长征心里叹了一口气,却是赔着笑脸,“现在的局面还不明朗,暗潮涌动” 聂老爷子沉吟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笑着说:“长征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等年末的忆苦饭,让新宇回家来一趟吧。” “一切听爸的。”聂浮生就很是高兴地说。 “爸,您的意思是让新宇还回衡耒市?”聂长征却是很敏感,马上问了一句。 “老三,新宇自己的意思呢?”聂老爷子却是反问了一句。 聂浮生苦笑了一声:“新宇这几天一直吵着要回衡耒市呢,还说他的根在那,跟我都闹了红脸。” “去基层工作也好。”聂老爷子叹了一口气,“我和你们说过很多次了,我们聂家子弟不要太娇生惯养了,可你们都不听” 聂家三兄弟面面相觑,都不敢吭声了。 “我看哪,苏联还真有可能如新宇文章里所预料的那样,支撑不了多久啦。”聂老爷子神色一正,“老二,你们一定要注意部队的纯洁性,不管地方上怎么样,都要保证部队不能乱。” “爸,我知道了。”聂解放苦着脸说。 “老三,这次我就不见新宇这孩子了。”聂老爷子呵呵笑了起来,“等忆苦饭的时候,我再和新宇好好唠嗑唠嗑。” “嗯。”聂浮生这才想了起来,“爸,新宇和美莲提了好几次,让这丫头提醒您不要吃太多的肉,说肉类食物里含蛋白质太高了,容易导致骨质松散。还说让您晚上一定不要喝银耳汤,银耳汤不利于消化,容易造成肠胃功能不适。也不知道美莲这丫头和您说过没有?” 第十七章当仁不让 ; “知道啦,我还没有那么娇嫩。”聂老爷子微微一愣,随即呵呵笑了起来,“这小子,还敢管起我来了!” “爸,今天晚上中南海只怕要通宵达旦了。”聂长征笑着转移了话题,中南海才是他认为聂家目前最应该关注的地方。 “今天让你们过来就是和你们说一声,这段时间让小辈们都老实一些,低调一些,别总瞎跟风,好好把工作做好。”聂老爷子叹了一口气,“至于你们,也先静观其变吧,不急着表态。” 一听老爷子这话,聂长征心里很是松了一口气。现在国内的局面异常复杂,瞬息多变,聂老爷子是聂家的定海神针,他最担心的就是老爷子没有个明确的态度。 静观其变看似消极,却也是政治家们经常采取的谋略,聂长征认为老爷子这个态度很符合聂家目前的利益。 有些时候,不表态其实就是一种很好的态度! “爸,现在很多部队都在搞第三产业,有些还搞得很红火。”聂解放不紧不慢地说着。 “你别跟着瞎捣乱。”聂老爷子脸色马上严肃了很多,“部队是干什么的?是用来赚钱的吗?乱弹琴!” 聂解放脖子一缩:“爸,我也就是一说,林家c徐家他们哪一家这几年不都是在拼命捞钱?” “他们是他们!”聂老爷子的眼神里露出几分厌恶的神色,撇了撇嘴,“只要他们敢伸手,就要做好被抓的准备。我们这些老家伙还没有死绝呢,这些魑魅魍魉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聂浮生心中一动,笑着说:“爸,大哥二哥,要说赚钱,新宇提出了一个思路,建议小妹的唐元公司专门成立一家公司,和我们经贸部合作互联网工程,还说如果做好了的话,可以鼓捣出几个大型门户网站,去美国上市圈钱!” “互联网?”聂老爷子一听可以去美国圈钱,兴趣大增,不过,他对这个什么互联网还真的是相当陌生,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是个什么性质的东西?” 聂长征嘴角剧烈抽搐了几下,却是强行忍着,不敢笑出声来。 “爸,互联网简单来说,就是和电话类似,只要有一台联网的电脑,足不出户,就可以知道天下大事。”聂浮生不敢怠慢,赶紧笑着解释道,“美国的互联网发展很快,已经超出我国十多年了,我们经贸部也准备和国际接轨。” 聂老爷子还没有发话,聂解放倒是突然插嘴:“这个互联网是个好东西,年初的海湾战争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参战国最多次性投入兵力最大c投入的兵器最多最先进c空袭规模最大c战况空前激烈和发展异常迅猛c双方伤亡损失又极其悬殊的一场现代高技术局部战争。这场战争对冷战后国际新秩序的建立产生了深刻影响,同时,它所展示的现代高技术条件下作战的新情况和新特点,对军事战略c战役战术和军队建设等问题带来了众多启示。在这场战争中,多国联盟之所以能够取得速胜而且自身伤亡不大,以互联网技术为代表的高科技起到了不容忽视的作用。” 聂老爷子一听这个互联网的东东居然可以左右到一场局部战争的胜负,微微眯着的眼睛突然睁大了:“只要对打仗有用,那就一定要大力发展。老三,新宇怎么会对互联网也熟悉呢?” 聂浮生心里暗乐,嘴上却是苦笑着:“爸,新宇可不只是对互联网熟悉,我和他探讨沟通了一些关于互联网工程的问题,据我所知,新宇的专业水平只怕比一般的所谓互联网专家还要精通!” 顿了顿,聂浮生又补充了一句:“爸,我这可没有抬高新宇的意思,他的水平确实很高,超乎我的想象!” “这事情让金华这丫头自己做主吧。”聂老爷子略微一沉吟,就笑着说,“既然对军事力量的提升有好处,我们聂家自然是当仁不让。” 要是聂新宇听到这番话,心里肯定会极端鄙视,老爷子这话说的是冠冕堂皇,可心里的那种企图心是路人皆知! 聂长征笑了笑:“老三,新宇的那篇《发展才是硬道理》已经引起了轰动,很多人都很关注。要是新宇去衡耒市工作,只怕会有不少麻烦,这事情你可要有个心理准备。” “长征,这事情你全权做主。”聂老爷子摆了摆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楚南省干的那些事情,事情要分先后缓急,什么事情该干,什么事情应该缓一缓,你自己心中要有数。” 聂长征心中一凛:“爸,我知道了,我会有分寸的。” “是骡子是马,总要拉出来遛一遛才知道。”聂老爷子就正色说道,“我们聂家子弟以自强为根本,切忌拔苗助长,但新宇的情况有些特殊,长征,你这个大伯也要多花些时间在新宇身上,别让这孩子太委屈了。” 一听这话,聂浮生脸上笑开了花。 有老爷子这句话,聂浮生心里算是狠狠松了一口气。老爷子都发话了,在聂浮生看来,自己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聂新宇在衡耒市也吃不了多大的亏!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聂家父子在家里喝茶看电视论时政的时候,林家的大院却是颇不宁静! 林家大院比聂家大院要气派多了,尽管林家老爷子的名望和声誉以及资历都离聂老爷子还有一段距离! 林文生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叫聂新宇的年轻人给暴揍了一顿,这本来是年轻人之间的好狠斗勇,还上升不到需要林家长辈出面的程度。 可问题是,聂家少爷聂风良居然说聂新宇是他的大哥,而且,《半月时事》上的那篇《发展才是硬道理》的作者也署名聂新宇! 最先从这个事情里面意识到有些不对劲的是林文生的大哥林啸群,马上向林家的长辈做了汇报。 林啸群是林家第三代子弟中的佼佼者,也是家族重点培养的苗子,可以说是林家的核心子弟! 林老爷子也有三个儿子。老大林宇华是北方省的省委书记,名副其实的一方诸侯级人物。老二林庆虎是中宣部的一个副部长,也是响当当的实权派代表。老三林增是大型国营企业腾飞集团的老总,手握上十亿资金的调度权。 林啸群年方三十五,就已经是中组部一个副司长,实职副厅领导干部,在京城豪门世家子弟里中也有相当的声望。 和林老爷子相比,聂老爷子的身材那就堪称标准了! 林老爷子脸型肥胖,透顶也已经微微发秃,五短身材,属于微胖界的人物。 林老爷子虽然声望不及聂老爷子,但在京城里,大多数官员干部惧怕他都甚于聂老爷子。谁都知道,林老爷子不但护短出名,而且气量不是很大! 得罪了聂老爷子,只要不是罪大恶极不可饶恕,基本上都还是会有一条生路可走。 可要是得罪了林老爷子,这个人基本上离死不远了! 在八十年代,曾经有个正部级高官在一次高级会议上不小心打断了林老爷子的发言,下场就很凄惨。当时,林老爷子只是略微皱了皱眉头,甚至还满脸笑容。可在三年后,这个正部级高官不但丢了官职,而且有了牢狱之灾,整个家族几乎被一网打尽! 在这个正部级高官倒霉的案子里,有林老爷子出手的蛛丝马迹可寻! 在官场上,都有一句名言,那就是宁可得罪君子也千万别得罪小人! 很明显,如果说聂老爷子是个爱憎分明的君子的话,林老爷子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而且,是非常能隐忍的那种小人,很记仇! 林文生算是倒霉透顶,被聂新宇给揍得脸青鼻肿,脑袋被开瓢,浑身都还发疼,可回到家里,马上被大哥林啸群给训斥了一顿! 这还不算,到了晚上,林文生还不得不心惊胆颤接受林家长辈的审问! 林啸群和林文生两弟兄都是林家老二林庆虎的儿子,老大林宇华常年在北方省很少回京城,也不大关注林家这些后辈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 这倒是让林文生心里暗自庆幸,要知道,林家的第三代子弟最惧怕的就是林宇华这个大伯! “文生,我和你说过多少次,没事少和你那些狐朋狗友去那些乌七杂八的场合鬼混。”林庆虎板着脸训斥吧,“这下好了吧,脑袋都让人给开瓢了!” 自家的宝贝儿子林文生被人给揍得这么凄惨,要说林庆虎不心疼不气愤是假的。可以林庆虎如今的身份地位,总不能因为这点事情去强行为林文生出头吧。 京城的豪门家族圈子里也有圈子里面的潜规则,讲究兵对兵将对将,不对等次的人如果对上了,那样容易惹人诟病,也会留下以大欺小的不良名声! 当然,一般来说,世家子弟在外面混,有家族做支撑,基本上都是可以横着走,很少会吃亏。 本来,林文生在外面吃了亏,他的哥哥林啸群出面去替他找回场子倒也合情合理。可问题是,这一次,林啸群心里有所顾忌,也不敢擅自做主! 第十八章林老爷子的心机 ; “爸,听文生说,打他的人叫聂新宇,聂浮生的儿子聂风良叫他大哥。 ”林啸群似乎在组织着语言,说的很是缓慢,“而且,当时中央党校的名誉副校长葛青山教授也在现场,发话说这件事情到此为止,还说可以让大伯去找他说道说道这件事情。” “葛青山的原话是什么?”林庆虎皱了皱眉头。 林文生苦着脸说道:“葛青山的原话是这样的:要是你不满意,就让林宇华和我来说,就说是我葛青山说的,吃顿饭也不让人好好吃,这里还是京城吗?” 要是聂新宇在场,还不得不佩服林文生这小子的记忆力居然如此只好,几乎是把葛青山当时说的话给原原本本给背了出来! 林增的脸色微微变了,叹了一口气:“二哥,葛青山教授可是软硬不吃的主,又是智囊团的重要成员,就连一号首长都经常向他请教政治经济领域内的问题。这几年,他没少向国营企业发难,我们腾飞集团也经常被他点名。” 林老爷子抬起头来,缓缓说道:“葛青山这人虽然脾气有些臭,但还是有些真本事的。文生,你当时没对葛教授无礼吧?” 姜还是老的辣,林老爷子一下子就点了问题最核心最关键的地方,这也是林家人目前最关心的。因为小辈的猖狂与不懂事而得罪一个智囊团的重要成员,那还真要命! 林文生嗫嚅着:“当时我有些看不惯那个叫聂新宇的年轻人,就发生了争执,我也没有注意到葛教授就在旁边的桌子用餐” “你认识葛教授吗?”林啸群禁不住冷笑了一声,“要不是我平时特意向你嘱咐了哪些人你千万不能惹,只怕你都没有听说过葛教授的名头。” “我一听说他是葛青山,什么话都没有说,”林文生悻悻说道。 “真的什么都没说?”林啸群却是又反问了一句。 “我说今天给葛教授面子,不在店子里找聂新宇的麻烦。”林文生有些吃不住,只好老老实实交待。 “混账东西。”林老爷子骂人的方式和聂老爷子出奇的一致,“葛教授的面子需要你给吗?给我老老实实关禁闭一个礼拜,没我的允许,不许出林家大院一步。” 林增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笑着说:“爸,只要文生没有对葛教授出言不逊,我想葛教授也不会和一个后生晚辈计较的。” “爷爷,我看聂新宇倒是很有可能与葛教授有些交情,《拾荒者》的作者就是聂新宇,我也曾在《诗刊》上读过这首朦胧诗,葛教授又是个爱吊文的人”林啸群试探着说道,“没听说过聂家子弟中有聂新宇这么一号人物啊。” “聂新宇肯定是聂浮生的私生子。”聂文生悻悻说道,“他和聂浮生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模样!” “什么?”林老爷子的眼睛也睁大了,看来,没有人不喜欢八卦,哪怕这个人的身份与地位再高,一样都会有好奇心。 “真的很像。”林文生赶紧说道,“而且,这个叫聂新宇的人好像还是华清大学毕业的,去燕京大学听过葛教授的课,特意过去拍葛教授马屁的。” “不学无术的东西!”林老爷子马上火了,“你倒是也去拍拍葛教授的马屁啊,葛教授的课你听得懂吗?” 林文生缩了缩脑袋,不敢吭声了。 “爸,听文生这么一说,葛教授应该和聂新宇没什么交情。”林庆虎笑了笑,“这次葛教授也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 “嗯,林老爷子点了点头,正色道,“最主要是看葛教授对《发展才是硬道理》这篇文章的态度,一号首长做决策的时候,经常会参考葛教授的意见。” “爷爷,这事情不会就这么算了吧。”林文生就急了,“那家伙对胡尔蝶无礼,还偷袭了我!” “闭嘴!”林老爷子这下是真正火了,在桌子上面用力拍了一掌,吼道,“丢人还没丢够吗?再说,你打得过人家吗?” “爷爷,我抽时间去会会这个聂新宇吧。”林啸群就笑着说。 林老爷子皱了皱眉头,从林啸群的话里,听出了他没有太把聂新宇当一回事情,没有放在同一地位上。林老爷子是个谨慎的人,最不喜欢过于张扬的人! 不过,对林啸群这个挺争气的孙子,林老爷子还是相当满意的。 “嗯。”林老爷子略微一沉吟,就点了点头,“不要打无准备之仗,先把聂新宇的身份弄清楚。” 对于聂家突然冒出来一个第三代子弟,而且一鸣惊人,林家人不只是诧异,心里也对林家多了一份警惕之心! 知微见著一叶落知天下秋一直是官场中人奉行的诠释权力玄妙的准则,更何况林家一直想超越聂家,自然是谨小慎微,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聂新宇的那篇发表在《半月时事》上的《发展才是硬道理》,明眼人基本上能够瞧出他在为改革开放呐喊助威。可邪门的是,聂新宇整篇文章都是从苏联的经济体制改革失败的客观事实出发,然后得出不发展经济,政治体制改革就无从谈起谈起的结论! 正因为如此,这篇文章表面上一看比较吓人,而且观点非常鲜明,没有一点拖泥带水也不根本没有混淆概念的意思。可聂新宇摆出来的论点经得起任何推敲,毕竟,经济决定政治这个观点是《资本论》里面提出来的最高真理,谁也无法反驳,一旦反驳就是反对马克思主义! 谁愿意为了一篇文章去冒这个风险? 最起码,官场中人是不愿意干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而聂新宇提出来的论据是苏联经济体制改革失败的客观事实,如果说前几天可能还有少数几个所谓的理论家跳出来呵斥聂新宇在危言耸听居心不良的话,随着苏联党旗的坠落和三色旗的冉冉升起,这些理论家都很自然的闭嘴了! 事实胜于雄辩,苏联党旗都坠落了,你能够说苏联的经济体制改革没有失败吗?你能够说苏联的政治体制改革没有失败吗?你能够说苏联执政党的失败不是因为经济欠发展造成的吗? 当然,权力至上是官场中的不二法则,要是某个大人物不满意或者看聂新宇不惯,随便伸出一个小指头轻轻一捺,或者吩咐手下伸出一只手轻轻抓一下,聂新宇都有可能灰飞烟灭! 可这件事情实在有些出奇! 聂新宇发表这篇《发展才是硬道理》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那个时候不管谁想找聂新宇的麻烦,都根本找不到他,因为他远在衡耒市金峰县泮塘乡那样的一个穷乡僻壤所在! 一来,基本上所有的反对他这篇文章的理论家根本不知道聂新宇是何处人以及他的身份,二来即便知道聂新宇的根底,又有谁会无聊到跑到泮塘乡去找他的麻烦? 再说,光脚不怕穿鞋的。那个时候,聂新宇既不是政府官员干部,也不是隶属于什么企业单位,你就是找上门去,又能干什么? 而等聂新宇来到京城的消息传出去之后,接憧而来的是另一个更加重磅消息:聂新宇很有可能是聂老爷子的嫡孙! 无论是谁,想动京城叶家的嫡系子弟,那都得先好好考量一下,就算是林家也不例外! 更何况,以林老爷子谨小慎微的行为习惯,在没有吧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之前,是绝对不会出手的! 官场上尔虞我诈的陷阱实在是太多了,一个不慎就很有可能掉入深渊而陷入万劫不复的惨境。 在林老爷子眼中,聂老爷子看似爽直实则是经常扮猪吃老虎,要是一不小心,很有可能被他给吭了个尸骨无存! 徐文丽突然接到了部队的紧急任务,连夜离开了京城。 这也让聂新宇心里松了一大口气,这两天母亲和姐姐一直催促着他去徐家看看未来的丈母娘,也让他颇觉尴尬。 聂新宇心里很清楚,一定是弟弟聂风良那张还没长毛的嘴巴泄露了口风,家里人都知道了胡尔蝶的存在。 没吃过猪肉,但聂新宇见过猪跑。 聂家的人之所以这么急,也是担心日久生变,这门亲事会泡汤! 胡家虽然也是名门望族,但已经日落西下如同昔日的瘦弱黄花,根本无法和如日中天的军方佼佼者徐家相提并论。要是聂新宇真的和胡尔蝶生米煮成熟饭,那以聂老爷子的性格,自然是做不出对不起胡家丫头的事情,只能答应聂新宇和胡尔蝶的亲事。 聂老爷子或许对这门亲事不太在意,但聂家其他长辈非常上心,特别是大伯聂长征,其对这门政治联姻的关注程度甚至超过了聂新宇的父亲聂浮生! 聂新宇可不管这些,在他看来,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的婚姻都不能做主,那还谈何修身齐家治天下? 夜深人静的时候,聂新宇一咕噜爬了起来,正正反反给了自己好几个响亮的耳光,把隔壁睡着的聂浮生夫妇都给惊动了! 第十九章这一辈子我不会再让... ; 聂新宇记得很清楚,在后世里,是胡尔蝶主动提出来分手的,说是她已经找到了真正的幸福,有了真正喜欢的男孩。胡尔蝶嘴里的新男朋友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还对她格外的好,总的说来就是比聂新宇强多了!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聂新宇当时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虽然觉得有些诧异,也有些狐疑,但出于男人的自尊心作祟的缘故,他是抬着头笑着离开的! 现在想来,聂新宇觉得自己那个时候实在是太幼稚了,稚嫩得可笑! 聂新宇在后世里也曾经消沉过,甚至曾经风花雪夜流连于风月场所。今天一见到胡尔蝶,他就看出自己的这个初恋情人还是个含苞欲放的黄花大闺女。 聂新宇清楚记得胡尔蝶当时的目光,在见到他之前是黯然的,见到他后眼中所散发出来的欣喜让他动容! 很明显,胡尔蝶根本就没有找新的男朋友,和聂新宇的分手只是因为有难言之隐! 解开了自己的身世之谜,尽管还不到一个星期,但聂新宇对京城豪门世家的轮廓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印象,略微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奥秘所在! 聂新宇几乎已经可以断定,胡家和林家肯定也是想利用胡尔蝶进行政治联姻,虽然胡林两家在这个年代里并门当户对了! 这么一想,聂新宇彻底明白过来,胡尔蝶这小妮子是真真切切为了他好才主动提出分手的,并且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要是两人不分手,被家里的长辈所反对,更有可能聂新宇被苦苦追求胡尔蝶不成的林文生给记恨上,以林家在京城里的势力,想要动他实在是轻而易举! 更重要的是,胡尔蝶还记得两人曾经幽会的“金太阳”饺子馆! “小蝶是担心林文生伤害我才主动提出分手的。”聂新宇心里愧疚不已,为自己年少时的无知与轻浮,也为自己居然错过了人生中最美好的爱情! “既然老天给我机会重新来过,我就一定不会放弃,小蝶,你等我!”聂新宇捏紧了拳头,“小蝶,上辈子我辜负了你,这一辈子我不会再让你伤心了,我一定要弥补上一辈子的遗憾!” 房门吱嘎一声,母亲刘腊梅穿着睡衣走到了床前,眼神里满是关切:“儿子,是不是做噩梦了?” 一股暖流在心头涌动,聂新宇笑了笑:“妈,我没事,刚才有只蚊子叮了我一口,我把它给消灭了。” “啊——,有蚊子?”刘腊梅吃了一惊,“这个房间里有纱窗,蚊子进不来,肯定是你弟弟风良进你房间拿东西忘记关门了。儿子,让妈看看,叮在哪了?” “就小小叮了一口而已,我皮粗肉厚,不碍事,妈,您早些休息吧。”聂新宇老脸一红,支吾着。 “你这孩子,蚊子咬你一口,你不知道涂花露水,还把自己的脸都打红了。”刘腊梅却是伸手在他的脸颊上摸来摸去,唠叨着,“这么大了,还不会照顾自己,跟蚊子叫什么劲啊。来,儿子,妈帮你点个灭蚊片,过阵子就好了。” 一个人撒下一个谎言,往往需要重新编织一百个谎言来圆谎!聂新宇对这个道理深有体会,心里暗自鄙夷自己,也有些愧疚。 灭蚊片被刘腊梅给点燃,房间里烟雾环绕,有些呛人,聂新宇也被她拉了出来。 心中一动,聂新宇推着母亲回隔壁的卧室,嘴上说着:“妈,您睡吧,我去院子里看看月亮,等烟雾散了,就回来睡。” “儿子,是不是想衡耒市的李爸爸妈妈和家里人了?”刘腊梅却是有些不放心,“要不,妈陪你唠嗑唠嗑吧。” “妈,我没事,在京城读了四年大学,我都是一个人过来的。”聂新宇心里有些着急,嘴上却是笑着,“您睡吧,等下把姐姐和弟弟都给吵醒了。” “哦,乖,儿子真懂事。”刘腊梅伸手摸了摸聂新宇的脑瓜子,倒是让聂新宇有些哭笑不得,敢情母亲还把自己当小孩啊。 还好,刘腊梅唠叨了几句,还是被聂新宇又劝有推给弄进了隔壁的卧室,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出了客厅进了院子,聂新宇轻手轻脚走到了围墙边,猛的一个纵身,腾起一米多高,右手扣住了围墙上沿,整个身体动作非常协调干净利落,引体向上,然后倒腕,爬上了墙头,往下一跃,已经出现在聂家大院外面! 晚风徐徐,吹在脸上,有些凉。 已经是深夜,京城的街道上霓虹灯闪烁个不停,亦幻亦真。 聂新宇一边步行,一边不时摇手拦过路的出租车。一直在街道上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聂新宇才拦下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徐家大院。 徐家已经没落,四合院虽然也不小,但有些陈旧,四周的围墙甚至都没有重新修葺过。 聂新宇坐在离墙头大约一米高的树杈上,眼神呆呆地望着二楼的一扇仍然亮着灯的窗户发呆。 眼前的这一幕似乎有些熟悉,同样的树杈,同样的窗户,聂新宇在后世里没少干这种事情。 黑夜静悄悄的,晶莹冰凉的露珠打湿了聂新宇的头发,湿漉漉的,他的灵魂似乎也在这一刻得到了洗礼。时光穿梭,不变的除了轮回,还有人们那颗永远不安分的心! 青春的躁动除了憧憬,往往也有不理智不清醒的后果。这一刻,聂新宇似乎想明白了许多一直没有想明白的问题。 霍然,聂新宇的双眼睁大了。 窗户打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空气中似乎出来了胡尔蝶一声无息的叹息! 这一刻,聂新宇浑身的血液加速了流动! 胡尔蝶的眼神视乎穿越了空间与树叶,直接落在了聂新宇身处的这个树杈! 不过,这颗老槐树树枝树叶都很浓密,聂新宇觉得胡尔蝶没有可能发现自己。这一刻,“小蝶”这个词眼已经到了聂新宇的后嗓子眼! 如今的聂新宇虽然心潮澎湃,但仍然保留着仅存的那一丝理智。 要是这个时候和胡尔蝶见面,势必惊动胡尔蝶的家人。而此时此刻,胡家人对他和胡尔蝶的关系抱着什么样的关系,聂新宇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 更何况,聂新宇还必须对聂家的声誉负责,此刻的他已经不只是一个懵懂少年,同时也是聂家的一份子! 对京城聂家,聂新宇暂时还没有太多的归属感,但同族同宗血脉相承,他必须承担某种属于自己的责任! 在这个年代,又是在京城,如果闹出翻墙而入的八卦新闻,无论是对聂新宇对聂家还是对胡尔蝶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胡尔蝶又是一声幽幽的叹息,那扇窗户也轻轻关上了。过后,灯熄了,窗户处黑了。 聂新宇又默默的呆了一会儿,才下定了决心,双手抓住树枝,双脚缓缓落在了墙头,松开手,往下一跃,就出现在围墙外头! 这一刻,聂新宇似乎听到了围墙内的脚步声,整个身躯也是一滞! “新宇,是你吗?”果然,围墙内传来了胡尔蝶那熟悉的柔柔的声音。 聂新宇没有说话,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揉成一团,丢过了围墙,然后快速离开! 高墙内,一个身穿睡衣的中年美妇轻轻揉了揉胡尔蝶的头发,眼神中带有几分怜惜:“丫头,外面露重,对身体不好,回去睡吧。” 胡尔蝶的的脸色略显惊慌,薄薄的淡青色睡衣胸口部位鼓鼓的显得有些别扭。就在听到母亲的脚步声音从身后传来的时候,胡尔蝶刚刚拾起聂新宇从墙外扔过来的纸团,睡衣上又没有口袋,一时之间来不及多想,就把这个纸团塞进了睡衣里这个略显尴尬的位置。 支吾着应付了母亲几句,胡尔蝶逃也似的进了自己的闺房,关上房门,迫不及待打开了沾着她体香的纸团,脸上已经布满了红晕! 细细咀嚼着纸上的每一个字词,胡尔蝶娇嫩的脸蛋上浮现出幸福的笑容,还带有几分娇羞。 “新宇,我就知道你没忘记人家,今晚一定会过来的。”胡尔蝶喃喃念叨着,把手上的纸条看了又看,百看不厌。 “闺女,早些睡啊。”门外,又传来了母亲的声音。 “哦。”胡尔蝶应了一声,伸手拉灭了电灯,钻进了被窝,却是摸索着从床头柜里取出一支小手电,继续品尝着恋恋不忘的小情人字里行间所体现出来的柔情蜜意,小心肝扑腾扑腾的折腾的厉害!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良久,胡尔蝶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捏紧了小小的拳头,似乎在给自己打气,“新宇,我一定不会负你的。” 在这一刻,胡尔蝶终于下定了决心,要实施自己准备已久的计划了! 客厅另一端的卧室里,胡尔蝶的父母亲也在进行一段关于自家宝贝闺女的一段对话。 胡尔蝶的父亲胡向阳是民政部规划财务司司长,倒也是个实权正厅级别。可在胡家这一辈里,胡向民已经是行政级别最高的! 胡尔蝶的母亲秦月馨在妇联工作,行政级别是正处。在嫁入胡家之前,秦月馨是一个京剧演员,已经四十出头的她面容姣好,风韵犹存。 “向阳,我怎么感觉咱家闺女有些不对劲呀。”秦月馨钻进被窝,伸手拉了拉赤着胸膛的丈夫,低声说道。 第二十章两只蝴蝶 ; “那个叫新宇的男孩又来了吧。 ”胡向阳嗯了一声,“你呀,闺女大了,感情方面的事情就别管那么多了吧,只要她幸福就行啦。” “聂新宇只是个农村出来的大学生啊,咱家闺女跟了他,还不得受苦?”秦月馨颇觉委屈,“我还不是为了闺女好?” “我看新宇那孩子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华清大学的高材生,斯斯文文的,知书达理,不会委屈了咱家闺女。”胡向阳笑了笑,“老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还硬要弄个什么门当户对?再说,林文生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花花公子一个,闺女交给他我还真有些不放心。” “向阳,我今天听到了一个消息,说聂浮生多了个私生子,也是叫聂新宇,传的有鼻子有眼的。”秦月馨却是突然说道,眼神有些发亮,“这事要是真的,咱家闺女嫁给聂新宇我觉得也行。” “哪有你这样做妈的?”胡向阳冷哼了一声,“朝三暮四,你让咱家闺女以后怎么受得了那些闲言杂语?再说,你都说了是小道消息,这事情能当真?” 秦月馨却是来劲了:“我觉得是真的,小蝶今天傍晚和林文生去了‘金太阳’饺子馆,林文生就是在这家饺子馆被聂新宇给揍了一顿,伤的不轻。听说当时还有一个叫葛青山的教授在场,就是这个葛青山偏向了聂新宇,林文生才不敢把事情闹大,硬是咽下了这口恶气。” 一听到葛青山这个名字,半梦半醒的胡向阳一下子完全没有了睡衣,一个翻身,压在了秦月馨身上,急声道:“老婆,你是说聂新宇和这个葛青山教授很熟?” “干什么呀,大半夜的,又想坏主意了是不?”秦月馨吃吃笑着,搂着丈夫的脖颈,在他耳朵边吐气如兰,“人家在和你说正事呢。” “聂新宇是不是和葛青山教授很熟?”胡向阳就急了。 秦月馨这下听清楚了,倒是有些纳闷:“怎么,葛教授很出名吗?再厉害,他也只是个燕京大学的教授吧。” “你知道什么?”胡向阳没好气说道,“葛青山不只是燕京大学的知名教授,也是中央党校的名誉副校长,上次我们民政部邱部长想请他过来当副部长,人家都不愿意呢。” “啊——”秦月馨的眼睛睁的大大的,这一声啊倒是很像某种让人联想翩翩的声音,“能当中央党校的名誉副校长,那一定是组织部领导的意思。” “你倒还有些见识。”胡向阳撇了撇嘴。 “当时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咱家闺女又是什么都不肯说。”秦月馨叹了一口气,随即很是兴奋地说道,“明天我亲自去饺子馆打听打听,一定能了解清楚。不过,听说葛教授读过聂新宇写过的什么朦胧诗,聂新宇也去燕京大学听过葛教授的课,估计就是这样熟悉的。” “嗯,这倒是很有可能。”胡向阳点了点头,“要是聂新宇攀上了葛教授这条线,去中央党校进修一下,倒也是一种不错的上进途径。” “我还是觉得聂新宇真的有可能是聂浮生的私生子。”秦月馨却是说道,“虽然私生子比嫡出的聂家子弟待遇上低了些,但以聂老爷子的性格,倒也不会区别对待。” 胡向阳有些哭笑不得,自家老婆说来说去,最关心的还是聂新宇的出身问题。殊不知,在官场上,出身好固然是会有一个不错的,但更重要的还是自身能力,打铁还需自身硬。 对这一点,胡向阳是深有感触的。胡家的衰败并不是因为胡家的背景不够硬,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林家的后一辈能力缺乏,人才的衔接上有些青黄不接。在胡老爷子因病逝世过后,胡家的参天大树倒了,胡家也因此快速走向了没落! 一个家族衰败起来非常迅速,可一个家族想要重新振作起来那难度确是相当的大。身为胡家子弟,说胡向阳不想重现家族昔日的辉煌那是假的,也是自欺欺人。 可胡向阳心里也很清楚,他现在虽然已经是正厅级别,但上面缺乏有力的牵引力量,这辈子只怕最终也只能是在副部级上退休,能够在退休前夕捞上一个正部级待遇,那就已经是胡家祖宗积了大德! 而胡家的第三代子弟,更是人才缺乏。胡向阳就一对儿女,闺女胡尔蝶性格柔弱,根本无心仕途,儿子胡尔群大学还没毕业,倒也天资聪颖,只是胡向阳还真没觉得自家儿子有什么从政方面的天赋! 正因为如此,与老婆秦月馨不同,胡向阳在给自家闺女胡尔蝶找对象的问题上,更看重的是未来女婿自身的能力,而不是家庭出身! 胡向阳心里也很清楚,即便胡尔蝶嫁入林家,先不说林文生本来就是个花花公子,就算林文生浪子回头迷途知返在仕途上有所作为,可林家对胡家的帮助并不会很大。 政治联姻讲究门当户对礼尚往来,如今的胡家已经根本无法和林家相提并论,处于绝对的劣势。这种地位上的悬殊,也注定了林家人未必会把胡家人当成一回事情! 可问题是,在老胡家,可以说是夫纲不振,而胡向阳也是其中的典型代表之一,有些惧内! 而现在,如果聂新宇真的是京城聂家子弟的话,胡向阳觉得这事情还真的有了某种可能,这么一想,也开始有些兴奋起来。 胡向阳在计划着胡家的未来,陷入了沉默。 “老公,你把人家的兴致挑逗起来了,只管放火不负责熄火呀?”秦月馨媚眼如丝,一双纤纤小手顺着丈夫赤着的胸膛一路向下探索 胡向阳嘿嘿笑了两声,一个翻身,又跨上了妻子的娇躯。 很快,屋子里响起了男人的沉重喘息与女人难以压抑的不断呻吟 殊不知,在胡向阳夫妇兴奋难耐颠倒鸾凤的时候,自家一向的乖乖女胡尔蝶却是正在准备实施一项大逆不道的计划! 第二天上午九点钟的时候,聂新宇准时出现在京城护城河边的那颗巨石旁边。远远的,聂新宇就看见胡尔碟一袭白裙飘飘,早就等候在那里,禁不住心头一暖。 之所以选择在这里见面,聂新宇也是想绕过聂家c林家c胡家的长辈们,不想因此而出现一些尴尬局面。 而这颗巨石,也是大学时代两人周末经常踏青约会的地方。 一见聂新宇,胡尔蝶的眼圈就红了,如同一只乳燕飞快投入他的怀里,低低哭泣着。 紧紧搂住心爱的女人,聂新宇柔声道:“宝贝,是我错了,我差点失去了你,以后再也不会了。” 胡尔蝶只是低低呜咽着,泪水打湿了聂新宇一大片衣衫。 双手颤抖着捧起胡尔蝶娇嫩的脸蛋,聂新宇头一低,就吻上了她红嘟嘟的小嘴! 这一次,胡尔蝶比聂新宇记忆中的任何一次回应都要热烈,甚至还主动把丁香小舌伸进了他的嘴里,让他吸吮着。这一吻,两人都很动情,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已经凝滞了! 这一吻,吻的天翻地覆,吻得胡尔蝶差点窒息,透不过气来! “新宇,你真好。”等聂新宇有些依依不舍松开了吻她的嘴唇,胡尔蝶粉嫩的脸蛋上腾起一朵娇羞的红晕,柔柔道,“人家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在我心目中,我的小蝶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最好的女孩。”聂新宇拉着她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一脸的深情。 “新宇,你写给人家的那是朦胧诗吗?”胡尔蝶娇笑着,“我怎么看不太像你以前写的朦胧诗那种风格呀。” 聂新宇心下惭愧,嘴上却说着:“那是我专门为我的小蝶写的歌。” “歌词?”胡尔蝶愣了愣,在她的记忆力,聂新宇可没有写歌词的习惯,唱歌似乎也不是他的什么专长。 聂新宇笑了笑:“小蝶,我唱给你听,好吗?” “嗯。”胡尔蝶的眼神亮了。 “亲爱的,你慢慢飞,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亲爱的,你张张嘴,风中花香会让你沉醉。亲爱的,你跟我飞,穿过丛林去看小溪水。亲爱的来跳个舞,爱的春天不会有天黑。” “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飞跃这红尘永相随。追逐你一生,爱你无情悔,不辜负我的柔情你的美” 聂新宇的声音低沉而嘶哑,这首《两只蝴蝶》又是他后世里能够唱得出口的为数不多了几首歌之一,倒也唱得深情并茂,很有几分歌星的风采! 更重要的是,聂新宇一首盗版《两只蝴蝶》唱的心爱的女人胡尔蝶听得痴了! 一首专属自己的歌曲,把胡尔蝶的一颗芳心给彻底俘虏了! “新宇,我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胡尔蝶把粉嫩的脸蛋贴上了聂新宇的脸颊,声音里带有几分哽咽,“今生有你,我知足了。” “嗯,我也是。”聂新宇听的心花怒放,伸手与她十指相扣心心相印。 这一刻,这一对情人眼中只有对方,别的东西似乎都不存在了! 第二十一章憧憬 ; “新宇,我已经准备好了。”胡尔蝶娇躯侧卧,伸手搂住聂新宇的脖子,高耸丰满柔软而又充满弹性的胸部与他紧紧依偎,语气却是非常坚定,“过两天,我就去南方沿海的蛇口特区。” “什么?”搂着心爱的女人火热的娇躯,聂新宇有些心猿意马,却被吓了一大跳,“小蝶,你怎么突然有这么个想法?” “人家还不是为了你嘛。”胡尔蝶翘着红红的小嘴,很是诱惑人,娇声道,“在京城,受的约束太多,人家只想和你在一起。” 聂新宇沉默了,好半天没有说话。 胡尔蝶眼神呆呆地看着聂新宇,脸色微微有些变了。 终于,聂新宇展颜一笑:“也好,小蝶,我们不需要依靠任何人,也一定能过上幸福生活的。” 胡尔蝶这才放下心来,又把小脑袋埋进了聂新宇的怀里。 “不过,小蝶,我暂时还不能和你一起去蛇口特区。”聂新宇却是有些怜惜的揉了揉她的头发,“我要在衡耒市工作,一有时间我就去蛇口特区看你。我相信,要不了多久,咱两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嗯。”听聂新宇说不和她一起去蛇口特区,胡尔蝶芳心略微有些失望,却也理解,“新宇,我知道你想在仕途发展,男人最看重的就是事业,你放心,我会等你的。” “小蝶,你去蛇口特区具体有什么想法吗?”想了想,聂新宇就笑着说。 “我也不知道。”胡尔蝶愣了愣,眼神变得有些迷茫了,“有几个同学在蛇口特区打工,我想先过去看看,然后再决定。” 聂新宇就呵呵笑了起来,低头在她粉嫩的脸蛋上亲了一下:“小蝶,打工会很辛苦的。” “人家不怕累。”胡尔蝶好看的脸蛋上又腾起一朵红晕,说的却是一本正经,“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苦都能吃。” “嗯。”聂新宇颇为感动,想了想,就笑着说,“小蝶,咱两一块在蛇口特区办个公司吧。” “好呀!”胡尔蝶的眼神亮了起来,可很快又黯淡下去了,“可是,办公司需要一大笔钱,我手头上也没有多少钱” 聂新宇就乐了,伸出手指头在她挺直小巧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小傻瓜,你当老板娘,我投资。” 说着,聂新宇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存折塞进了她的手中,笑着说:“小蝶,这里有二十万,密码就是你的生日。这可是我的老婆本,要是亏了,那你一定要嫁给我,做我的新娘,可不许耍赖。要是赚钱了,那咱们就买房买车,生十二个儿女” “人家又不是猪,生十二个”胡尔蝶听得又痴了,吃吃笑着,随即又马上反应过来,“新宇,你怎么有这么多钱?” 聂新宇苦笑了一声,把自己的身世之谜一五一十告诉了胡尔蝶,听得她泪眼婆娑,又哭又笑的。聂新宇家里的事情,胡尔蝶知道的还真不多。在华清大学读书的时候,聂新宇也从来没有告诉老师同学说他从小就是个孤儿被李家收养的事情。 “妈妈和姐姐每人硬是塞给了我十万,我推辞不掉。”聂新宇笑了笑,“我留着也没有用,小蝶,这笔钱咱两正好可以开家公司。听说现在蛇口特区的股市很火热,说不定利润可以翻好些翻呢。” “那也不用这么多。”胡尔蝶摇了摇头,“新宇,你身边也要留些钱,男人身边没钱太寒碜,别太亏着自己了。” 聂新宇呵呵笑了起来,抓着她的小手摸了摸自己的另一个口袋:“你摸摸,这里面鼓鼓的,都是钱呢。” 说着,聂新宇还真从里面抽出了几张十元的钞票,晃了晃:“小蝶,你看,都是十元一张的,有差不多五百块啦,我在衡耒市上班,也花不了几块钱。” 胡尔蝶呆呆的盯着聂新宇看了半响,小手突然伸进了聂新宇的口袋,把那一把钞票拿了出来! 聂新宇脸色变了。 胡尔蝶的脸色也变了! 握在胡尔蝶的小手中的确实都是钞票,可那是一打的零钱,也就聂新宇抽出来的那几张钞票是十块一张的,其余都是零钞,甚至有不少是一毛和五分钱一张的! “小蝶,我上班不用花什么钱的,真的。”聂新宇略微有些尴尬,讪笑着。 聂新宇的话还没有说完,嘴唇就被胡尔蝶的小嘴给堵住了! 良久,两人的嘴唇才分了开来。 “新宇,我不值得你这样的”胡尔蝶把小脑袋埋进了他的怀里,又开始低低呜咽着。 “小傻瓜,你的就是我的,我整个人都是你的,有必要分的这么清楚吗?”聂新宇紧紧抱住心爱的女孩的娇躯,柔声道,“不就是钱吗?以后我们会有很多钱,你也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富有的女人!” “嗯,我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富有的女人。”胡尔蝶呜咽着,“新宇,有了你,我就拥有了整个世界。” “好啦,不哭了,宝贝。”聂新宇呵呵笑着安慰她,“再哭就变成小花猫啦。” “你才是小花猫呢。”胡尔蝶破涕为笑,又撅起了小嘴。 欢聚的时光总是很短暂,一男一女紧紧依偎相依了一个上午,却不得不分离! 两人心里都很清楚,要是约会被胡家或者林家甚至聂家发现,都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而一旦胡尔蝶离开了京城,那就是海阔天空任鸟飞。 这对恋人都对未来充满憧憬与希望! 今日的分离是为了他日的相聚! 让聂新宇惊讶的是,当他在晚上再一次提出回衡耒市的时候,聂家人都没有反对。甚至,到了晚上十点钟,姐姐聂美莲就把一张京城通往楚南省省城沙市的机票放到了他的手中! 聂新宇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抵达沙市的后一趟航班上,坐着他的亲生父亲聂浮生和亲姐姐聂美莲。 聂浮生妇女两是特意去衡耒市金峰县泮塘乡接李家明夫妇的,也是奉了聂老爷子之命! 一下飞机,聂新宇就见到了王军那张甚至有几分讨好表情的笑脸! 对这张笑脸,聂新宇并没有太多的好感,甚至有几分鄙夷的鄙夷表情。 同时,聂新宇心里也有几分警惕,总觉得在这里碰到王军这小子不会有什么好事情! “又想抓我?”聂新宇瞥了王军一眼,冷声道。 “哪里呢?”王军讪笑着,“新宇,你的工作分配定下来了,去水口县给新任县长董中秋当秘书,我是奉田司令之命特意过来接你的。” 聂新宇愣了愣:“这么快就定下来了?” “田司令说了,要是你不想去水口县,也可以把你安排进衡耒市市委机关工作的。”王军就笑着说。 “是吗?”聂新宇的表情中带有几分狐疑。 “当然是真的,兄弟,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王军信誓旦旦着。 “你什么时候说过真话?”聂新宇撇了撇嘴。 王军尴尬地嘿嘿笑了两声,没有做声,谁让他得罪过聂新宇,还从他手里得到过一双市场上买都买不到的战术手套,有些心虚呢? 这段日子,王军可没少在他的战友们面前显摆那双战术手套! 聂新宇心里倒是很清楚,以他的面子,只怕田友光未必有这份热心,十有是姐姐聂美莲发了话! 田友光和京城聂家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聂新宇并不清楚。但据聂新宇猜测,田友光应该是聂老爷子以前当将军时候手下的兵! 当然,这也仅仅是聂新宇的猜测而已,无从考证。 有车不坐白不坐,不但方便了许多,也省了一笔车费。正好,聂新宇口袋里的钱不多! 要是母亲和姐姐知道聂新宇把二十万都送给了心爱的女人,而他现在口袋里只剩下一百多块钱,只怕会骂他败家子的同时又会有几分心疼! 从省城沙市到衡耒市有两百多公里路程,军用吉普车行驶了足足有四个多小时,一路颠簸得聂新宇浑身都快要散架了。瞧王军那副一点都不受颠簸之苦影响的强壮身板,聂新宇心里还真有几分羡慕。 “董厂长的事情这么快就定了?”聂新宇终于主动开口,“机械厂那边都搞定了?” 王军却是摇了摇头:“新宇,我只是一个大头兵,对政治上的事情不感兴趣,说句实话,对你的新老板董中秋,我还真没有什么太深的印象。” 聂新宇撇了撇嘴,知道自己想从王军嘴里套出什么话来,要么是对牛弹琴,要么这家伙的嘴巴太紧了,无论是哪一种情形,都不太可能! 军用吉普车进了衡耒市市区,王军突然笑了笑:“兄弟,你在哪下车?” 聂新宇禁不住愣了愣,这家伙居然让自己下车? 王军却是在座椅下面拿出了一个黑色塑料袋,递给了他,笑着说:“你工作分配档案等文件,还有水口县县府办相关领导以及同事的基本资料,都在这里面。我的任务就是把你从省城接回衡耒市,到此为止。” “我就这样直接去水口县县府办报到?”聂新宇微微觉得有些意外,禁不住问了一句。 第二十二章报到 ; “难道还要八抬大轿送你这个科员去上任?”王军的眼神里带有几分戏谑。阅读 “把战术手套还给我。”聂新宇心头有些冒火,手一伸。 王军的表情一僵,讪笑着:“我说兄弟,不就一副手套吗?你翻来覆去要了好几回啦。” “要么送我去水口县城,要么还我手套。”聂新宇却是一副翻脸不认人的表情。 “得嘞!”王军微微一愣,随即呵呵大笑,“成交!” 有便宜不占白不占,从衡耒市区到水口县成五塘镇可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要是聂新宇到市汽车站去等车,只怕要到下午五点钟才能到水口县县政府。到那个时候,只怕主管领导都下班了! 要是平时,聂新宇倒觉得无所谓。可问题是,他对水口县并不怎么熟悉,现在连住的地方都还没有着落,要是到时候还需要住旅店,那可就亏大了。 聂新宇身上也就不到一百五十块钱,还要用这钱支撑到发第一个月的工资呢。这个时候,一分钱都恨不得掰做两半用,自然是能省一点算一点! 一路上,聂新宇都在查阅塑料袋里有关水口县的相关资料,希望能够理出个蛛丝马迹来! 聂新宇心里很清楚,到一个新单位工作,给领导和同事留下一个好的印象至关重要!人和人打交道,第一印象特别重要,一旦形成,很难更改! 让聂新宇失望的,这些资料实在是太简陋了,看了半天,除了知道水口县县政府几个相关领导的名字和植物以外,他几乎一无所获。 “这就是你所说的资料?”聂新宇禁不住翻起了白眼。 “你别问我,这些资料我翻都没翻过。”王军却是嘿嘿一笑,似乎有几分幸灾乐祸。 进了县城不到一公里,王军就停下了军用吉普车,朝右手方向指了指:“兄弟,我就送到这啦,你顺着这条路走,不到五百米就到县政府了。” 这一次,聂新宇倒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主动伸手和王军握手:“感谢,给军哥添麻烦了。” 聂新宇一客气,王军的表情反而有几分不自在,干笑了几声,猛的一打方向盘,留下了“好说,下次来军分区,我请你吃饭”,军用吉普车就扬长而去。 提着个旧旅行包,聂新宇进了水口县县政府大院。 从门卫处得知,县府办主任肖高望的办公室在三楼,聂新宇就从楼梯间直奔三楼。通过王军提供的资料,聂新宇知道水口县县府办除了主任肖高望之外,还有四个副主任。一个小小的县府办居然有四个副主任,这也让聂新宇暗自咋舌不已! 刚上三楼,聂新宇正对着走廊上的一排门牌号辨认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穿西装年轻人走了过来,淡淡地问了一声:“你找谁?” 聂新宇微微一笑:“我是来县府办报到的,找肖高望主任。” “在那。”年轻人愣了愣,才伸手往走廊的尽头指了指,“肖主任的办公室在那,你直接过去吧。” “谢谢。”聂新宇客气着道谢,这才缓缓大步往前走去。 看着聂新宇的背影,这个年轻人脸上的表情有几分怪异。 这个年轻人是水口县常务副县长邱碧全的秘书王志平,因为最近传闻新任县长即将过来上任,王志平对来县府办的人都有几分警惕。 秘书和领导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本来,常务副县长邱碧全是很有希望接任水口县县长一职的,可现在这个希望却成了泡影,这也让王志平心里颇有几分失望。 要知道,要是邱碧全当了县长,他的秘书王志平自然会水涨船高,成为水口县县府第一秘! 县府办新分配过来一个年轻人,他居然没有提前得到消息,这也让王志平心里颇为诧异! 不过,身为秘书,王志平知道什么事情该问,什么时候不该问,倒也有这个自觉。不过,王志平心里也有了几分警惕! 县府办主任肖高望四十出头年纪,可头顶已经微微有些秃了,这也让他的整体形象显得略微有几分滑稽。 见进来的居然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手里还提着个旧旅行包,肖高望眉头皱了皱,淡淡的问了一声:“你有事吗?” 聂新宇微微一笑,很是恭谨地说:“我是聂新宇,特意过来找您报到。肖主任,以后还请您多多指导和关照。” 肖高望微微愣了愣,一般的年轻人过来报到都会说“我叫某某某”而不是“我是某某某”,这中间虽然只相差一个字,但字里行间的意思却截然不同。 前者略显拘束,甚至有几分自卑的成分。后者却是相当自然,言语里充满某种自信! 官场中人对语言相当敏感,肖高望在官场打滚多年,自然也不例外! 其实,聂新宇简简单单的自我介绍,也带有某种心理暗示,字里行间透露着他认为肖高望这个县府办主任应该知道他分配过来的信息的自信! “哦,你就是新分配来的聂新宇同志啊。”肖高望对聂新宇这个名字还真没有什么印象,可受到聂新宇的心理暗示,不由自主从自己的脑海里拼命搜索着相关信息,终于有了点脉络,语气缓和了一些,脸上也有了一丝笑意,“小聂,你是从市委组织部直接过来的吧?” “肖主任您的记性真好。”聂新宇一个小小的马屁不动声色就拍了过去,“我是华清大学的应届毕业生,在此之前没有,没有机关工作经验,以后还要靠主任您多多指点和关照。” 说着,聂新宇把自己的相关资料双手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这是一份姿态,尽管聂新宇这种刚刚分配单位毕业生在用人单位肯定有组织部门转过来的档案,肖高望自然也有机会看到。 在文人届,有请前辈高人斧正文章作品的做法,在官场照样有把自己的相关资料给领导审阅的恭谨行为! “嗯,华清大学的高材生,还是我们衡耒市的八七届文科高考状元。”肖高望接过料,略微浏览了一下,就笑着说,“不过,社会不同于学校,特别是在机关里工作,理论一定要联系实际。小聂啊,以后要多向领导和同事请教,习惯就好了。” “好的,谢谢主任的教诲。”聂新宇显得很是恭谨。 官场首重资历,学历固然重要,但在官场中与资料相比,那就几乎不值一提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在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内,肖高望只怕都会是他的直接领导,聂新宇不得不想方设法和他搞好关系。 本来,以聂新宇这么一个刚刚毕业分配大学生的身份,肖高望能够看他的档案一眼,那都已经了不起了。而且,按照正常的领导关系,聂新宇也就一个普普通通的科员,分配到县府办还有股长c副主任等一大堆的领导管辖着呢。 当然,因为聂新宇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名牌大学华清大学毕业,属于重点本科毕业生,在这个年代,分配到县一级机关单位,挂个主任科员也算是正常待遇。 不过,聂新宇还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在水口县县府办享受主任科员待遇。 聂新宇心里自然清楚,他被分配到水口县县府办工作,肯定是市委常委田友光的出手,而且,他肯定是要给新任县长董中秋当秘书的! 县长秘书的直属领导一般都是县府办主任,一般的副主任还真的不一定能够使唤得了县领导的秘书,更何况是县府第一秘!正因为如此,聂新宇更觉得和县府办主任肖高望搞好关系至关重要! 县府办主任是县政府的大管家,一般都是县长的心腹人士。可董中秋来水口县担任县长属于空降,初来乍到,一时之间也不大可能马上对县府办主任这么一个至关重要的位置进行调整。相反,为了不惹人诟病,董中秋还应该相当尊重肖高望这个县府办主任。 正是对这种即将面临的局面有着充分的认识,聂新宇更不想在肖高望心目中留下坏了印象,以免给即将上任的县长董中秋添堵! 秘书是干什么的? 秘书是给领导服务的,可不是给领导添堵的! 不过,和领导搞好关系这样的事情也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心想事成的,聂新宇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但该做的面子工程还是要做,做下属就要有下属的自知之明! “小聂啊,既然你是华清大学的高材生。”肖高望略微一沉吟,就笑着说,“那就先去综合二科,学一学怎样给领导写讲话稿和相关材料,希望我们县府办又多一支笔杆啊。” “谢谢主任。”聂新宇赶紧说道。 应该说,肖高望的这个工作安排对聂新宇这么一个刚刚分配的大学生来说确实不错了,毕竟,给领导写材料是县府办很多年轻人都梦寐以求的,却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得到这种机会! 能够给领导写材料就意味着可以多一些和领导接触的机会,受到领导赏识的几率也要大一些。近水楼台先得月,很多官场中人都是通过先给领导当秘书起步的! 第二十三章极品女人 ; 聂新宇分配去的综合二科,名义上是个科室,其实也就是一个股级单位。 阅读 要知道,县府办主任肖高望也仅仅是正科级别,其他副主任大多数都只是副科级,要是县府办里面还真的设科级单位,那让这些副主任如何管理这些科室负责人? 要说官场和社会的区别,只怕最明显的就是官场中人最会讲官话,也最会互相吹捧借以抬高自己! 和聂新宇有过几面之缘的衡耒市军分区警卫连长王军就是最不习惯官场中的这一套,特别厌恶喜欢讲官话的官员干部。 譬如说,在官场,称谓一个副市长都是会叫“某姓市长”,而不是直呼“某姓副市长”,否则就是给人添堵也总得罪人的官场白痴。 而为了体现县委办和县府办的特殊性,明明是一个股级单位,给挂个科室牌子,也是顺理成章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王军甚至当着他的面控诉官话空洞,官场虚伪,官员人格分裂,说得聂新宇心旌摇曳,但心里却也颇为认同! 在聂新宇看来,官话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空话套话,这是有一定的理论与历史依据的。 体制内的空话套话废话来自苏联,是斯大林为了让人听不懂,而故意编造出来的话语体系。他说出了部分真理,那套话语确实是由苏联传入国内,但是归功于斯大林一人,太看高斯大林的能力了。 而且,斯大林使用那套话语的用心,不是故意让人听不懂,而是驾驭群氓的技术。斯大林话语与希特勒c戈培尔的话语是一奶同胞,他们共同把法国人古斯塔夫?勒庞的著作《乌合之众》奉为葵花宝典。 古斯塔夫?勒庞认为聚集在一起的人,满足两个条件就会形成心理群体:首先是成员个性受抑制,其次是他们都在关注同一事件。一旦形成心理群体,其中的个体思想情感会全部朝一个共同的方向演变。无论群体当中的个体原本是什么民族,什么阶级,什么职业,什么学识,一旦他们组成一个群体,他们就会获得一种集体心理。 群体呈现出来的品质特征一般都等而下之,所以群体不能完成高智力工作。在群体之中,每个个体叠加在一起只会让愚蠢增加,也不会让天赋才智得以凸显。 如果群体中个体把各自最基本的品质汇聚,那么带来的必将是平庸而不是新颖的东西。群体如此之愚蠢,往往会把自己潜意识中的希望,寄托在几个似是而非的词语上。 有的时候,那些最不明确的词语,引起的反响反而最大。 比如说,像民主c社会主义c平等c自由等等,它们的含义极为模糊,即使一大堆专著也搞不清它们究竟在说什么。然而,正是这区区几个词语,却蕴含着神奇的威力,它们被看成是解决一切问题的灵丹妙药。 各种极不相同的潜意识中的抱负及其实现的希望,全被它们集于一身。 实际上无论是群体的弱智,还是空话的力量,中国先贤早已发现,只是他们没有恶意去玩弄群体和语言。 荀子曰:“名无固宜,约之以命。约定俗成谓之宜。”即使是谎言重复一千遍,也会约定俗成,这个推论,荀子没有说出来,勒庞说了。 《孟子?尽心上》:“行之而不著焉,习矣而不察焉,终身由之而不知其道也,众也。” 一般人对于道即便在行之c习之c由之而不知不觉。 还有一个推论,群众即使每天作恶,也不知不觉,孟子没有说出口,勒庞说了。 仁义礼智信,先贤把仁c义c礼放在智c信前面,可谓用心良苦,因此之故,国人觉悟得也比较早。希腊版空洞词汇在西方还很有市场,而国内群众早已经散去,有些人还在恋恋不舍地乌合着,企图在希腊版空话之外创造出一套有我国特色的梦话来。 而在聂新宇看来,这也仅仅是个梦话,根本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真要坚持,那也只是徒增笑料罢了! 当然,官话不但是一门学问,更是一门高深的艺术。 三人行必有我师,更何况,聂新宇即将混迹于精英荟萃的官场,还真的有必要好好研究官话这门高深的艺术。吸其精华去其糟粕,才是真正的官场精英! 或许是聂新宇的几句恭维话以及态度很恭谨的作用,县府办主任肖高望亲自打电话叫来了一个副主任,专门领他去综合二科报到。 让聂新宇想不到的,这个副主任居然是个看起来只有二十五六岁的漂亮女人,一袭蓝色职业西装,妩媚的脸蛋,白皙的皮肤,再配上突兀有致的身材,很是养眼! 这个副主任叫吴秋燕,据说已经在这工作有将近五年时间了,算是水口县县府办的老人了! 在聂新宇默默关注她的同时,吴秋燕也在偷偷打量着这个新分配到县府办的小帅哥! 聂新宇倒不是惊艳于吴秋燕的姿色,主要是他发觉了某个不同寻常的东西。吴秋燕的副主任办公室就在主任办公室的斜对面,可在接到肖高望的电话之后,她足足过了将近十分钟才过来! 而且,吴秋燕根本没有做任何解释,对肖高望这个直接领导也是相当冷淡,甚至连一个尊称都俸缺! 这么年轻就能当上县府办副主任,而且还是个漂亮的女人,聂新宇可不认为吴秋燕是个官场白丁或者说是个好看的花瓶而已!道理很简单,吴秋燕要真的是个官场白丁或者是花瓶,就不大可能穿职业西装上班。 这年代,职业西装并不是什么流行元素,别说是在水口县县城五塘镇这样的小地方,就是在衡耒市和京城,聂新宇都很少见穿职业西装上班的女性官员干部! 那么,在聂新宇看来,只有两种可能的解释。一是吴秋燕和肖高望有过节,而且这过节还不小。二是吴秋燕根本就是有恃无恐,没怎么把肖高望这个主任放在眼中! 而在官场中,敢不把直接领导放在眼中而有恃无恐,有且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上面有人,根本不怵这个直接领导! 白痴混不了官场! 在官场上,低调做人高调做事是绝大多数人的共识。不过,在聂新宇看来,也不能一概而论,应该分情况而定! 聂新宇还真不大敢盯着吴秋燕看太久。一来是礼节问题,一个男人盯着女人看,会有登徒子的嫌疑。二来吴秋燕这女人天生媚骨,特别是那双水汪汪的丹凤眼,总给人以欲语还休似羞非羞的挑逗感觉! 吴秋燕是那种典型的熟女媚骨型女人,风情外露,正常男人很难拥有这种免疫能力,容易想入非非! 听着女人的红色高跟鞋叮咚叮咚很有节奏的踏地声,看着面前女人微微有些上翘饱满的臀部摇晃着,聂新宇有一种想骂娘的冲动! 女人风骚不可怕,可你老在男人面前扭来扭去就有些不厚道了! 吴秋燕偏偏在这个时候突然回头,冲他嫣然一笑,这一笑的风情,让聂新宇也忍不住心头一跳,暗骂了一声:“天生尤物,十足的妖精!” 骂归骂,聂新宇心里也不得不承认,要是能在床上征服这个极品女人,想想她在自己胯下婉转承欢的场景,还真不是一般爽! “新宇,我先带你认识一下同事,熟悉一下综合一科。”吴秋燕似笑非笑的看着聂新宇,“然后,我再带你去宿舍。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别客气啊。” 聂新宇心头一跳,自己和这个漂亮的女上司貌似还不熟,她却叫的这么亲昵。不过,聂新宇嘴上却是微微笑着:“谢谢吴主任。” “以后大家都是自己人啦,别这么客气。”吴秋燕娇笑着,这话里也透着股歧义。 聂新宇几乎可以肯定,女人这是故意在挑逗自己。 不过,聂新宇倒也不是很反感,官场中的女人很多和欢场中的女人一样。越是那种一声不吭的往往是闷骚,属于骚到骨子里的那种。相反,总喜欢用肢体语言挑逗引诱异性的漂亮女人反而要保守得多,当男人真正采取行动的时候,早就如同受惊的小鸟逃得远远的! 而且,吴秋燕这女人是天生的媚骨,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的诱惑,聂新宇也无法判断这女人话里的真假! 女人心,海底针,最是难测! 所以,最好不要对某个女人产生好奇心,好奇心往往会害死猫的! “您是领导,今后还要靠您多多关照啊。”聂新宇客气着,这一声领导,又有意无意把双方之间的距离给拉开了。 吴秋燕微微一愣,眼神里似乎多了一丝诧异,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一些。 一进综合二科大办公室的门,吴秋燕妩媚秀气的脸蛋一下子就没有了笑容,俏脸板了起来,这也让聂新宇很是感叹这女人还真是天生的演员料子! 第二十四章新宇傥落成 ; 事实上,综合二科除了那几个给县领导当秘书的之外,就剩下打字员c送报员c话务员几个打杂的,外加几个虽然西装革履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都是地摊货的年纪略微有些偏大的笔杆子! 聂新宇心里很清楚,这几个已经有些老态龙钟的笔杆子主要的任务就是写官面文章,包括一些领导的讲话文稿以及县府部分文稿的起草工作,负责办理农村工作以及农村经济c城市经济和社会事务等方面的专业性很强的文章! 在聂新宇看来,这个综合二科命名为“秘书二股”更加贴切恰当!而事实上,综合二科的书名名称还确实和聂新宇想象中的一样,就叫秘书二股! 秘书二股的工作职责除了这几个笔杆子的业务范畴之外,还有几个专职秘书专门为县政府领导服务包括替县领导写讲话文稿,负责全县财贸工作中重大问题的协调c指导,。当然,偶尔,秘书二股也要撰写一些领导署名的文章,完成领导交办的其他事物。 秘书二股的代理股长就是聂新宇先前在走廊上碰到的常务副县长邱碧全的秘书王志平,见聂新宇跟在吴秋燕身后进来,眼神里抹过一丝暴戾之气,转瞬即逝! 这也难怪,在吴秋燕这个俏美人身上,王志平没少花功夫,甚至为了她到了现在都没有结婚!而就在刚才,王志平注意到在进门之前,吴秋燕一直在频频回头对着身后的聂新宇媚笑! 如果说先前王志平还只是对萍水相逢的聂新宇抱有些许警惕心的话,那现在聂新宇已经被列成了王志平的情敌! “王科,你麻烦来了,这个帅哥比你还要帅耶!”站在离王志平不远地方有一个面容姣好扎着马尾辫的女孩,一开口就颇有几分童言无忌的味道。 这下,王志平的脸色变了! 在水口县县府办,王志平对自己英俊的面貌是相当自诩的!是可忍孰不可忍!在王志平看来,女孩这句话和指着他鼻子骂没有什么区别! 要是换做秘书二股其他任何一个下属,敢这么跟他说话,王志平只怕要记恨于心了!只是,对这个扎着马尾辫脸蛋精致如洋娃娃的年轻女孩,王志平却是不敢动这个心思。 这个女孩叫蒲爱丽,连县府办主任肖高望每次见了她都是满脸呵呵笑容,再联想到衡耒市市委组织部长也姓蒲,王志平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王志平甚至动过追蒲爱丽的心思,可这丫头除了上班外,基本上见不到人影,可以说他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再说,王志平也深谙有得必有失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他的主要目标还是这些年朝思暮想的县府办副主任吴秋燕。别人或许不清楚,王志平却是知道吴秋燕是衡耒市原人大主任吴成群的女儿。 吴成群以前在水口乡当过县委书记,后来到市里当副市长c副书记c人大主任。现在虽然已经退休,但吴成群在水口乡乃至整个衡耒市官场到处都是门生,很多官员干部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光是这份人脉关系,就足够惊人。 王志平死追吴秋燕,固然是因为吴秋燕貌如天仙,也和他想借助吴成群的人脉往上爬有关!要知道,在官场中,很多时候比的就是人脉关系。 不过,吴秋燕这女人更是让人琢磨不透,面对王志平的穷追猛打,她始终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距离,可以说是让他心头痒痒的,却又无可奈何! “小聂,欢迎啊。”王志平微微笑着,主动伸手和聂新宇握了握,“以后大家就是一个锅里吃饭的同事了,有你这个华清大学的高材生加入,我们综合二科实力大增啊。” “虚伪!”蒲爱丽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是足以让整个办公室里大部分人都能够听清楚。 “王股长好。”聂新宇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这个不经意的称呼却是让王志平脸色一寒!“初来乍到,不懂的地方还很多,以后还请你多多关照!” 秘书二股的人一个个脸上都挂上了诡异的表情,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打人不打脸,王志平好歹也是常务副县长邱碧全的秘书,即便是那些乡镇书记镇长科局长见了他,要么恭声“王秘”,要么很是恭谨的叫一声“王科”,就是没有人会直呼王志平这个“股长”实职! 聂新宇看似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愣头青,其实却是早就观察到王志平看向自己眼神里的敌意,再联想到王志平看吴秋燕那种火辣辣的眼神,心里哪不明白王志平的那点小心思! 要知道,聂新宇虽然年龄比王志平要少很多,但王志平也只是个秘书,平时那些县领导称呼王志平要么“小王”,要么“志平”,而现在王志平初次见面就称呼聂新宇为“小聂”,毫无疑问,这是以一种上位者的姿态在说话! 要是聂新宇真的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刚刚大学毕业分配的新人,或许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道道,或许即便知道也会默默承受! 可问题是,聂新宇是要给新任县长董中秋担任秘书的,将是水口县县政府第一秘书,要是被王志平公开叫“小聂”,以后未免会引发一些不好的影响! 聂新宇自己的面子不要紧,可要是掉了县长董中秋的面子,那可是大问题! 正因为如此,聂新宇直接一个“王股长”回敬了过去,算是礼尚往来! 事实上,两个人的称呼都没有问题,字里行间都让人挑不出毛病,只是里面大有玄机罢了! 王志平似乎愣了愣,嘴巴蠕动了好几下。 可聂新宇却是很快接着说道:“大家好,我是聂新宇,以后还请各位多多支持和协助工作,大家叫我新宇好了。” 这下,所有人都听出来了,聂新宇是有的放矢,对王志平嘴里的“小聂”这个称谓不满! 吴秋燕颇为诧异地看了 “新宇,新宇,好名字。”蒲爱丽突然出声,且摇晃着小脑袋,““新宇傥落成,端庄厉忠直。滔滔奸佞夫,见使心怵惕。” 聂新宇颇为诧异地看了蒲爱丽一眼,没想到这个小女孩的古文造诣居然也相当不错。 “新宇傥落成”出自宋代文人卫宗武的《赠赵月麓之霅》,都说唐诗宋词,宋代的诗歌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偏僻,若不是父亲李家明博学,也取不出这样的名字! 应该说,李家明给聂新宇起这么一个名字,也是抱有很大期望的。这也是聂新宇第一次听一个女人能够说出自己名字的出处,自然是高看了一眼,连带对蒲爱丽的印象也好了很多。 人和人之间的感觉,就是这么奇怪! “新宇,我先带你去宿舍看看,先安顿下来,明天再正式上班吧。”吴秋燕嫣然一笑。 “谢谢吴主任。”聂新宇微微笑着。 跟在一摇一曳的吴秋燕身后,聂新宇来到了县政府家属大楼。应该说,县政府家属大楼比起一般的机关单位宿舍楼还是要好上不少,六层混泥土结构,外墙也装修过,看起来蛮不错的。 聂新宇分到的是一个两居室,还带有卫生间和厨房! “吴主任,这合适吗?”聂新宇禁不住愣了愣,“有没有单身宿舍?” “让你住你就住吧。”吴秋燕微微有些惊诧,娇笑着,“怎么还有嫌房子太好了的人啊?新宇,你可能不知道吧,我也是从市委组织部分配下来的,对你这个小老弟,自然是要特殊关照一下呀。” “谢谢吴主任。”吴秋燕的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聂新宇要是再扭捏,那就是故作姿态了,只能表示感谢,承她这个人情。 “好好收拾一下吧。”吴秋燕娇笑着,“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新宇,好好努力,我很看好你的。” 看着吴秋燕扭着肥臀一摇一曳的离开,聂新宇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总觉得这个女人有些不对劲,可具体什么地方不对劲,他却说不上来! 吴秋燕说两人都是从市委组织部分配下来的这一点所谓的交情,实在是有些过于牵强!从吴秋燕的话里,聂新宇也听出她是在有意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可聂新宇和吴秋燕素未平生,两人其实还真的没什么交情。 聂新宇又哪里知道,王志平一直在对她死缠烂打,吴秋燕早就不胜其烦,见了聂新宇之后,也是心生一计,想用聂新宇做挡箭牌,让王志平知难而退! 正因为如此,吴秋燕甚至利用手中的权力,超规格给聂新宇分了一套两居室的房子! 当然,似是而非的暧昧距离也是吴秋燕这种女人的专长!聂新宇固然长相颇为帅气,吴秋燕却是早就过了花痴的年龄! 而事实上,吴秋燕这一手确实玩得漂亮,王志平记恨于聂新宇,第二天就开始采取行动了。 刚上班,聂新宇就被王志平这个秘书二股的代理股长安排整理档案资料! 第二十五章长城386 ; 蒲爱丽一听王志平这个安排,俏脸上笑开了花。 秘书二股的档案资料整理一直是由蒲爱丽负责的,现在平白多了一个助手,小姑娘自然是乐坏了。 聂新宇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见,能够先熟悉一下相关档案材料,在他看来也是件不错的差事。毕竟,要给新任县长董中秋当秘书,对政府文档的熟悉是必不可少的! 不过,等真正接下了这趟差事之后,聂新宇也禁不住有些犯愁。 档案柜里的文档倒是做了一些分类,可也仅止于此罢了!所谓的分类也就是把领导讲话与一般的文件资料分开,再往下根本就没有细分。 更让聂新宇哭笑不得的是,除了领导讲话的材料排版还算整齐之外,其他的文件材料基本上是惨不忍睹,很多材料甚至还是手写稿! “爱丽,手写比打字还要快吗?”聂新宇一边整理文档,一边戏谑了一句。 蒲爱丽俏脸一红:“秘书二股就我一个人负责文档工作,哪里忙得过来,有些文档就没有拿去外面打印了。” 这下,聂新宇狠狠吃了一惊,下意识问了一句:“我们县府办不会连一台打印机都没有吧?” “有倒是有。”蒲爱丽撇了撇小嘴,“去年我们县府办就采购了五套微机终端打印设备,花了差不多三十万,我们秘书二股分了两套,可那破微机,开机都开不了,成了摆设。” “在哪?”聂新宇对电脑可以说是有一种特殊的情感,一听这话,哪里有不好奇的道理,马上笑着说,“让我也去见识见识吧。” 或许是因为秘书二股的这两套微机加打印机花了十多万价格不菲的缘故,保养得倒是比较好,居然是用棉布密不透风给封存着! 让聂新宇惊喜的是,这居然两套长城386微机,在这个年代里应该算是颇为先进了! 中国长城计算机深圳股份有限公司是我国最早生产微型计算机的企业,正式成立于1986年12月27日,是由原电子工业部计算机管理局的微型计算机开发小分队为基础发展起来的。1985年11月,这个小分队开发生产出的长城0520ch微机漂洋过海,参加在美国拉斯维加斯举办的计算机工业大型展览会,引起观众的轰动。 1985年12月16日出版的美国《商业周刊》报道说:“这台机器比ib的微机效能要高,价格也较便宜。”这家周刊惊呼,这是中国向美国计算机资本的第一次突然袭击。 在1986年元旦,《人民日报》四版头条以套红的标题刊登《驶向世界》这篇杂感,申述“长城”微机远航美国的重大意义。 看着聂新宇很是熟络地把打印机与微机以及终端设备连接好,再启动了主机,蒲爱丽一张小嘴合不拢了! “新宇哥,你会电脑?”蒲爱丽的眼神里有些冒小星星了。 “会一点,也不是很精通。”聂新宇淡淡的说着,眼睛却是紧紧盯着显示器。 这年代的电脑运行速度还真的是慢的出奇,刚是开机,就花了至少两分钟之久!显示器里出现了几排让聂新宇熟悉而又略觉生疏的英文与符号,倍感亲切! “这不是好好的吗?”聂新宇绕了绕头,看向蒲爱丽的眼神里充满疑问,“哪个地方有问题?” 蒲爱丽却是咯咯咯娇笑着笑得波涛汹涌:“新宇,你好好看看,就这么几行英文和符号,能打字吗?” 聂新宇彻底无语,即便他不是计算机专业毕业的,但对于显示器上一目了然这种简单的d一s系统还是有一定程度的了解的。 d一s系统是电脑电脑早期使用的一种操作系统,它没有图形界面,要操作电脑,必须在盘符下直接输入d一s操作命令来进行操作,这种操作系统因为没有图形界面很不直观,还必须牢记各种各样的d一s操作命令,但这种操作系统只需在很小的内存环境就可以运行。这种操作系统已被后来的d一s操作系统所代替。 关于d一s操作系统,你可以这样理解:即无预装系统,就是电脑没有安装微软的或其他的操作系统,你购买的是裸机,需要重新安装操作系统。 在后世互联网时代里,各种电脑里安装的基本上都是d一s系统,但同样可以通过d一s界面里的开始与运行选项进入d一s系统!因此,聂新宇对d一s系统也并不陌生! 想了想,聂新宇凭借着自己的记忆,接连输入了几行d一s命令与回车键进行尝试! 聂新宇的尝试很顺利,连续几个d一s命令都被电脑给衷心执行!想了想,聂新宇又连续敲了几下键盘,输入了type命令,即盘符路径内部命令! 显示器上很快出现了一个中文文档,无巧不成书,这个文档居然是县委书记罗章的讲话材料! 蒲爱丽站在聂新宇坐着的椅子后面,看的目瞪口呆! “有磁盘吗?”聂新宇头也不回,往后伸了伸手。 “有,有。”蒲爱丽如梦初醒,小跑着离开,很快又返回,手里拿着一叠的磁盘,递给了聂新宇。 聂新宇笑了笑,在主机上插入了新磁盘,再输入type内部命令,就直接进入了磁盘空间。 “爱丽,打字你应该会吧。”聂新宇瞥了蒲爱丽一眼,笑了笑,站了起来,“以后你就直接在磁盘里操作,把档案柜里的那些手写稿都输入再存档” 还不等聂新宇的话落音,蒲爱丽的小脑袋小鸡啄米似的点个不停,却是迫不及待的坐了下去,开始很兴奋地打字! 瞧蒲爱丽眼睛盯着键盘敲一个键,然后眼睛瞄一下显示器,再低头敲一个键,这样的动作反复着,聂新宇禁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 瞧蒲爱丽这样的外行动作,聂新宇就足以判定,这丫头的打字速度顶多只有自己的十分之一,一分钟打不出五个字来! 可让聂新宇彻底无语的是,蒲爱丽却是兴致勃勃地在键盘上忙碌着,而翻来覆去打的却是“蒲爱丽”三个字! 不过,看着丫头的热情度,聂新宇倒也觉得不错,至少以后这打字的工作,交给这丫头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闲着也是闲着,聂新宇又开始重新组装另一台长城386微机! 这两套长城386微机终端打印机的组装,一共只花费了聂新宇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 聂新宇心头也是涌起一阵悲哀的感觉! 五套微机设备花费了水口县县政府三十多万,却一直是个摆设而已! 这三十多万的资金,可都是纳税人的钱! 聂新宇怎么也想不到,他“修好”秘书二股电脑的消息一下子在县府办传开了,甚至是县委那边也有人跑过来找他帮忙“修”电脑! 聂新宇还真有些哭笑不得! 长城386型号电脑虽然是国产,但在这个年代的产品品质那绝对是杠杠的,就连微软1b等一流计算机行列的企业都是千里迢迢不远万里跑到国内来寻求与长城集团的合作!而且,水口县政府机关里配置的这些电脑虽然采购价格高的出奇,比市场价至少高了百分之三十以上,但基本上都处于闲置状态,平均使用时间还不到十个小时,谈什么质量问题? 聂新宇还真有些想不通,既然这些政府机关里连最基础的打字员都欠缺,更没有一个专业人才,居然会花掉这笔数目不菲的资金购置昂贵的电脑,其目的何在? 而且,这批电脑无法使用,似乎在这之前也没有任何县领导对此提出质疑! 县府办花费了三十多万资金,聂新宇简直不用想都知道,县委办那边的长城386电脑比县府办这边的只会多不会少,毕竟,县委办的级别要比县府办高半级! 不过,聂新宇来水口县县府办工作的第一炮算是打响了!只是,这第一炮并在聂新宇擅长的领域范畴罢了! 聂新宇这几天的日子过的倒是很惬意,主要是因为无论是县委办还是县府办的电脑打字员都是清一色的年轻女孩,而且姿色都不错! 万花丛中过,硬是不沾一叶绿!这几天,对聂新宇的异性免疫力还真是一个很严峻的考验,痛并快乐着! 毕竟是个新人,聂新宇显得很是谦虚,只要有人上门相邀,他基本上都不会拒绝。不过,聂新宇的精明也在这个时候体现出来! 聂新宇义务帮忙,不要任何好处和修理费啥的。但是,聂新宇也提出了一个附加条件,那就是他每修好一台电脑,并且对电脑员进行简单培训后,要求电脑员必须帮秘书二股打印五份文稿! “我那边的工作实在是有些脱不开身,过来修电脑,耽误了本职工作,要被领导骂的。”聂新宇找出这么一个冠冕堂皇让人无法反驳只有接受的理由! 在机关工作,实际上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是过着“一杯茶一张报纸”的悠闲日子,可无论谁都会强调“我很忙”!没有谁会承认自己过的很清闲! 花了三天时间,聂新宇把县委办和县府办的十几台电脑都给“修”好了,也快速完成了将近一百份重要文件的电子化过程,手写稿变成了漂亮的打印体,可以说是“成果显著”! 好景不长,聂新宇的麻烦来了! 第二十六章领导定的标题都被... ; “新宇,县人大苟主任让我们秘书二股帮忙起草一份关于乡镇财政预算的报告。 ”刚上班,王志平就找上了聂新宇,给他布置工作。 聂新宇愣了愣,秘书二股的职责范畴似乎没有给县人大写报告草稿这一项吧。同时,聂新宇也注意到旁边的蒲爱丽也在连连摇晃着小脑袋冲他使眼色,也有了几分警惕心! 事物反常即为妖,聂新宇可不是什么职场菜鸟! 县委c县政府c县人大以及县政协构成水口县四大班子,这四大班子是互相协助但又互相制衡的关系,自成体系。按照常理,县人大的工作报告自然有人大的专职秘书负责,怎么也不可能让县府办的人起草! 聂新宇对水口县县人大主任苟福天也有一定程度上的了解,知道苟福天在水口县当了八年的县委书记,两年前才退而求其次,当了县人大主任。 按照官场惯例,县委书记即便退居二线,一般也是市地区的人大副主任或者政协副主席。而苟福天从县委书记位置下来,确仍旧是正处级别的县人大主任,这本身就有些不正常! 按照聂新宇的理解,这里面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是,衡耒市市委领导对苟福天的工作不太满意,或者是苟福天当县委书记的时候,犯了比较严重的错误!第二种可能是,衡耒市市委领导对水口县新一届的领导班子不太放心,让苟福天这个老同志继续留在水口县起定海神针的作用! 可就是是哪一种可能,这个答案只怕没有几个人知道,聂新宇更是只能猜测! 可不管是哪一种情况,身为当事人,苟福天对这种结果只怕都不会满意! 当然,聂新宇更为注意的是王志平嘴里的“财政预算”这个敏感词! 县长是财政一支笔,财政预算也是政府工作范畴。现在,县人大主任苟福天明目张胆的公然插上一腿,代理县长邱碧全该作何想法? “王股长,这不太合适吧?”略微一沉吟,聂新宇就笑着说,“我是个新人,对财政预算项目也不熟悉啊。” 听着“王股长”这么一个聂新宇对他的专有称呼,王志平心里恨得不行。不过,这一次,王志平的脾气似乎相当好,脸上居然挂着淡淡的笑容:“新宇啊,你可是我们县府办唯一的华清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写个报告还不是小菜一碟?再说,新人更应该多锻炼锻炼嘛。” 顿了顿,王志平接着说道:“等下县人大会有人把相关资料送过来,有范本的,不难写。” 说完,王志平根本不等聂新宇接话,径直走开了。 聂新宇苦笑着摇了摇头,王志平这明显是赶着鸭子上架,把这个烫手的山芋塞给了他!而且,这么一个跨部门的敏感性报告,被王志平给说得轻描淡写,弄好了是应该的,弄砸了就是能力问题! “这个王志平还真不是一般的阴险!”聂新宇暗自得出了结论。 “新宇哥。”蒲爱丽凑到聂新宇身边,低声说道,“苟主任对工作报告的审核那是出了名的严厉,哪怕只是错一个标点符号都有可能被上纲上线,王志平这是明显没安好心,欺负你是新来的。” 聂新宇心里苦笑,要真的只是蒲爱丽说的这么简单,只是苟福天对工作报告审核得很细的话,他根本就无需担心,多多仔细复核几遍就行了! 让聂新宇最感头疼的是因为这个报告是给县人大写,而且报告的内容又属于县政府工作范畴,这是否会让县政府这边的领导有想法? 更何况,王志平明显是在使坏,要是他在常务副县长邱碧全面前再嘀咕几句,天知道邱碧全会怎么看自己这个刚进县府办工作的新人! 不过,事已至此,聂新宇想要回避也已经不太现实,只能面对了! 县人大送材料过来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把材料放下就走了,甚至都没有看聂新宇一眼。 一看材料,聂新宇更加头疼! 简简单单的两份材料,可每份材料上龙飞凤舞写着一行字。 第一份材料上写着:怎样做好乡镇财政预算。 第二份材料上写着:县人大代表评议县政府工作。 “这哪里是一个工作报告,分明是两个要命的文稿。”聂新宇也是心中一凛。 “新宇哥,这是苟主任的字迹。”蒲爱丽探过小脑袋,低声提醒道。 “是吗?”聂新宇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陷入了沉思。 一看这两个标题,聂新宇几乎就可以猜想到苟福天那双强势的眼神! 《怎样做好乡镇财政预算》这个标题如果出自县政府的工作报告里,那倒无可厚非,可问题是县人大只有监督权力,选用这么一个标题的工作报告却是非常不妥! 从某种意义上说,苟福天这个人大主任伸手过长,已经开始对政府工作指手画脚! 聂新宇也一眼就看出,苟福天之所以让人送两份材料过来,那是一种无形的威胁!苟福天的言下之意是:如果乡镇财政预算方案无法让他满意,那县人大评议县政府工作的报告就要好好琢磨琢磨! 聂新宇觉得有几分可笑,堂堂县人大主任居然会玩这种低级游戏! 聂新宇可不是什么菜鸟,县人大这份标题为《怎样做好乡镇财政预算》的报告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写的!屁股决定脑袋,聂新宇不可能为了县人大的一个工作报告把县政府的领导都给惹火! 不过,苟福天可不是一般的县人大主任,他是从水口县县委书记位置上退居二线的! 聂新宇不得不考虑其中的厉害关系! 更重要的是,新任县长董中秋很快就会过来上任,作为董中秋的既定专职秘书,聂新宇必须解决这个麻烦,不能给董中秋添堵,更不能因为自己的缘故让人大和政府之间的关系搞僵! 仔细考量了一番,聂新宇坐到了电脑旁边,下笔如有神,噔噔噔不到十分钟就敲出了一份关于乡镇财政预算的报告,并且打印了出来! “新宇哥,苟主任可凶了,你要不要再斟酌斟酌,明天再把报告送过去?”蒲爱丽有些担心的提醒了一句。 “放心吧,我有分寸。”聂新宇淡淡的笑了笑,“谢谢你,爱丽。” “不用谢。”蒲爱丽俏脸一红,小脑袋低了下去。 水口县县人大和县委在一个大院,离县政府大院还不到五百米的距离,聂新宇走了不到一刻钟,就出现县人大主任苟福天的办公室。 苟福天属于那种“聪明绝顶”的人,头发秃得没剩几根了,身材却是很高大,一双眼睛又特别小,整个外形显得很不协调。 “苟主任,关于乡镇财政预算的工作报告我已经起草好了。”聂新宇站在离办公桌大约半米远的地方,低垂着双手,微微弯腰,显得很是恭谨,“请您过目,要是有什么地方用词不当,我马上修改。” 苟福天微微一愣,随即眯着小眼睛饶有兴趣的上上下下打量着聂新宇! 事实上,苟福天心里也颇为惊诧! 当然,苟福天更为惊讶的是聂新宇话里的言下之意以及那种与他年龄不符的沉稳劲! 聂新宇的话看似恭谨,却是透着一股傲气! “要是有什么地方用词不当”看似谦虚,却锁定了范围!苟福天觉得有些好笑,聂新宇这个小伙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傲气! 苟福天心里估算了一下,从自己派人过去县政府送材料再到这个叫聂新宇的小伙子送材料过来,一共也就半个小时左右,除去一来一回路上的时间,这份材料的耗时绝对没有可能超过一刻钟! 这种速度可以说是骇人! 要知道,政府机关的工作报告要求非常高,甚至连标点符号都很讲究,一个工作报告的出台,一般是要经过好几道关卡的审核! “小聂是吧。”苟福天花了大约三分钟时间把这份草稿看完,“嗯,排版不错” 聂新宇不动声色,知道苟福天肯定还有下文,领导说话一般都是这样,或者先抑后扬,或者先扬后抑! 果然,苟福天看似随意地说了一句:“小聂啊,我们县人大的报告是要给全体人大代表和干部群众看的,来不得半点马虎啊。“ 聂新宇的眉头动了动,却仍然是不吭声! “小聂,听说你是个电脑高手。”苟福天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有时间帮我们县人大几台电脑也修理一下吧。” “好的。”聂新宇微微一笑,“一切听苟主任您的吩咐。” 顿了顿,聂新宇又接了一句:“苟主任,这份文稿” “你要不要拿回去再斟酌斟酌?”苟福天似笑非笑的看着聂新宇。 聂新宇摇了摇头:“要是用词有什么不当的地方,您多多批评,我马上修改,不敢耽搁您的宝贵时间。” “那行。”苟福天笑了笑,叹了一口气,“先放这里吧,辛苦你了啊,小聂。” “苟主任再见。”聂新宇没有半句废话,微微弯腰行了一礼,转身快步离开。 “有意思的年轻人。”看着聂新宇快步离开的背影,苟福天的脸上浮现一丝诡异的笑容,视线重新落在了草稿上。 这份工作报告的标题为《实行乡镇财政预算和预算执行情况报告规范化,提高报告质量》,而苟福天给出的命题为《怎样做好乡镇财政预算》! 两个标题看似都以乡镇财政预算为主题,但内容却已经大相径庭,基本上不怎么搭边! 第二十七章股长算什么领导 ; “这个年轻人胆子不是一般的小!”仔仔细细把这篇不到一千字的工作报告看了三遍,苟福天得出了这么一个奇怪的结论。 苟福天本来是想给常务副县长邱碧全出个难题,琢磨着县府办那边怎么说也得花上几天时间才能鼓捣出这份工作报告来的。没想到,这份工作报告的起草者居然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一个叫聂新宇的年轻人,而且是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新人! 应该说,聂新宇玩的这一手够绝! 对于这一点,苟福天也不得不承认! 最主要的是,聂新宇剑走偏锋,打了一个时间差。按照一般的正常程序,这份工作报告聂新宇起草后,是要先交给县府办的副主任审核,然后给政府主管县领导复核过后,再转交给县人大! 如果是那样的话,苟福天就有话说了! 标题是苟福天这个县人大主任定的,如果这个改变了标题的报告在常务副县长邱碧全那边通过的话,就是和他唱对台戏!到时候,苟福天要发难也是师出有名! 可现在,聂新宇直接把草稿送到了苟福天手中,而且一共耗时只有半个小时。很明显,聂新宇这是在向他表明,这份草稿完全出自他聂新宇的手,和县政府那边任何领导无关,更没有哪个县领导的授意! 当然,苟福天也可以选择把聂新宇好好教训一顿。可问题是,苟福天不是聂新宇的直接领导。况且,以苟福天的正处级别身份,如果这样做的话,那还真的是很掉身份! 苟福天自然是不想给自己弄一个“以大欺小”的恶名! 更何况,聂新宇的这篇稿子确实写得很漂亮,简直让苟福天无可挑剔! 抛开标题不说,光是那个漂亮的排版,就几乎是苟福天从来没有见到过的,让人有一种赏心悦目的舒服感! 而且,这个报告一点都不像一个新人起草的,相反,文风非常老练。让苟福天更觉眼前一亮的是,聂新宇在这个工作报告中加入了他自己的一些想法! 聂新宇采取的是以点带面的思路,完全是在未征询苟福天这个县人大主任的前提下,擅自做主将财政预算报告规范化采取循序渐进的方式,先试点然后再推广。 更让苟福天惊讶的是,聂新宇选择试点的乡镇是曲兰乡。曲兰乡各方面的排名都在水口县的中间位置,用它来做试点还真的很有代表意义! 而对如何规范财政预算与执行,聂新宇表现的一点也不像门外汉,要不是苟福天知道聂新宇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还真的会以为他是财务人员! 在报告中,聂新宇提出了几个可圈可点的方案: 第一c规范预决算的报告范围。报告预决算的范围确定为乡级综合财政的预算和执行结果,其收支包括国家预算内c预算外和乡镇自筹资金三部分。 第二c规范预决算的项目划分。预决算项目按三类资金划分。将预算内收入分成,超收分成c追加支出c专项补助列入地方可用财力,纠正以往将预算内超收分成等项目归入地方自有资金的不规范做法,增加报告地方可用财力作为预算内总收入的其中部分,避免重复计算收入;把预算外地方留用项目作为预算外收入的其中部分,避免只报地方留用,不报预算外收入总额,实行财政预算收支两条线的乡镇,其核定支出基效c追加支出c超收分成c专项补助等可视同顶算内可用财力;预算内可用财力之和与预算内收入总额之差可视同预算的预算内。 专业的表述,点到即止,可进可退的文风都显得很是老辣,让苟福天很是欣赏。 当然,聂新宇擅自改掉了文章的标题,让苟福天心里有几分不爽。但苟福天心里不爽的同时,却又忍不住赞叹,因为聂新宇在把握主题方面实在是太精准了! 财政预算属于政府工作范畴,但监督属于人大权力范畴。正因为如此,聂新宇拟定的《实行乡镇财政预算和预算执行情况报告规范化,提高报告质量》这个标题可以说是绝了! 一个简单的标题把县政府与县人大的分工协作给体现得淋漓尽致,硬是让苟福天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当然,让苟福天惊叹不已的是,更难得的是,聂新宇拟定这个报告一共花费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一刻钟! 聂新宇回到秘书二股的办公室,王志平马上黑着脸走了过来。 “小聂,你是怎么回事嘛?”王志平劈头就质问道,“给县人大起草的报告,怎么不先报县府办相关领导复核就送过去了,你还有没有组织纪律性?” 聂新宇本来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微笑,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缓缓凝固了! “王股长,你也说了,这是给县人大起草的报告,本来就不属于县府办工作范畴,我也是纯粹的义务帮忙性质。”聂新宇淡淡的说道,“既然如此,我拟好草稿后,自然是要去向县人大苟主任征求指导意见。” 针尖对麦芒! 聂新宇寸步不让,一下子就和王志平给杠上了! 秘书二股办公室寂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看向了这个方向,寂静得有些可怕! 在秘书二股,代理股长王志平一直是一种上位者姿态,很多人都早就看不惯他的这副高姿态与嘴脸,可都顾忌王志平是常务副县长邱碧全的秘书这一独特身份,可以说是敢怒不敢言! 现在,聂新宇突然和王志平干上了,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但一个个都开始兴奋起来! “聂新宇!”王志平变了脸色,声音也一下子提高了很多,“你一个新人才上班几天,就这么自大?我告诉你,这里是县政府机关单位,不是在大学校园里!你这么做就是无组织无纪律的行为,马上给我写一份深刻的书面检讨!” 顿了顿,王志平似乎意犹未尽,又冷哼了一声:“否则的话,你暂时是不需要来秘书二股上班了?” 聂新宇突然轻笑一声:“是吗?要是我坚持不写这份书面检讨呢?” 说完,聂新宇似笑非笑的看着王志平。 不知为什么,面对聂新宇淡淡的眼神,王志平心头竟有些发毛,同时,恶向胆边生,怒吼了一声:“那你明天就不要来上班了,给我滚出县府办!” 聂新宇的声音也突然提高了:“你说让我滚就滚?要开除我,只怕要县府办领导发话吧?” 说着,聂新宇突然往前走了一步,眼神逼视着王志平,却是压低了声音:“王志平,你少吓唬我,我也不是被吓大的,股长算什么领导?” 说完,聂新宇一转身,径直坐回了自己的办公桌后面椅子上,再也不理会王志平。 王志平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胸膛起伏很大,似乎被气得不轻。 要说,聂新宇这话对王志平的打击还真是挺大!在官场中,股长确实是最基层的领导干部。可问题是,在国内的行政体系当中,还真没有股长这个级别。所以,从严格意义上说,股长还真不是什么领导岗位! 聂新宇因为毕业于名牌大学,刚分配下来,就是主任科员,享受科级待遇,在行政级别上面,还真的比王志平这个股长还要高! “聂新宇,你给我等着,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王志平一直给县领导当秘书,平时就是下面的乡镇和县局一把手见了他,大多数都会恭恭敬敬叫一声“王科”,没想到今天却被聂新宇这个新人给奚落了,脸上挂不住,恼羞成怒了,一伸手,猛的在桌子上面拍了一巴掌,气冲冲转身扬长而去! 秘书二股所有人都眼神怪异的看了聂新宇一眼,然后快速把头扭过去,各忙各的。 “新宇哥,你刚才和王志宇说什么了?”蒲爱丽凑过了小脑袋,一脸好奇的表情,“怎么把他气成那样?” 聂新宇嘴角一撇,脸上扬起一股促狭的笑容,低声道:“我只是提醒他,他裤子的拉链没有拉上” “我呸!”蒲爱丽俏脸一红,轻谇了一口,“你坏死了,一点都不正经。” “爱丽,帮我把给县人大苟主任的那份草稿再打印一份出来存档吧。”聂新宇突然正色道,“要是领导真的问起来,还真有些麻烦。” “嗯。”蒲爱丽点了点头,“新宇哥,你要小心一些,王志平这人别看衣冠楚楚一副人模人样,其实憋着一肚子坏呢。” 蒲爱丽这声音不低,整个办公室里的人都可以听到她的声音,所有人脸上都露出怪异的神色,又都拼命憋着不笑出声来,实在是有些难受! 这也难怪,没有几个人会看好刚参加工作就得罪了王志平的聂新宇,尽管基本上都站在他这一边,可他们都没有蒲爱丽那种的背景,又不敢轻易得罪王志平,自然是都只能装作没有听到,这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第二十八章上当了 ; 水口县大礼堂。 水口县科级以上领导干部都齐聚一堂,欢迎新任县长董中秋的到来。 董中秋还是那身深褐色的西装,梳着个大背头,样子没太大的变化,除了脸上多了一丝踌躇满志的笑意之外! 跟在市委组织部长蒲庆江的身后,董中秋目不斜视,走上了主席台,与水口县县委书记杨菊成一右一左坐在蒲庆江的身边。 毫无疑问,台下绝大多数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新任县长董中秋的身上,今天,董中秋才是焦点人物。 一些有心人士也注意到了一个细节:董中秋上主席台之前,县府办秘书二股的聂新宇快步上前,递给了他一份打印好的文稿。而董中秋也是露出一丝亲切的笑容,并且伸手在聂新宇肩膀上拍了拍! 王志平看到这一幕之后,心里一咯噔,脸色变得很是难看。 这几天,王志平一直在琢磨着怎么样给聂新宇一个教训,只是苦于暂时还没有能够找到恰当的时机而已。 当了这么多年的领导秘书,王志平心里自然很清楚,聂新宇给董中秋的那份文稿十有就是新任县长董中秋的发言稿!而看董中秋脸上的那个亲切表情,王志平更是不难推断,聂新宇很有可能将是新任县长董中秋的专职秘书! 想到自己瞄准已久的水口县县政府第一秘书的名头居然被聂新宇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给夺走了,王志平心里五味俱全,很不是滋味! 如果说前几天王志平还只是因为聂新宇曾经对他的“不敬”记恨在心的话,现在,王志平已经把聂新宇当成了不死不休的对手! 而聂新宇却似乎显得很是平静,把讲话稿递给了董中秋之后,就快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新宇哥,恭喜呀。”蒲爱丽歪着小脑袋,笑嘻嘻地低声说道。 “恭喜什么?”聂新宇一脸的讶然表情,淡淡地说道,“爱丽,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长得很像你爸?” 这下,蒲爱丽愣住了,好一会才嘀咕了一句:“你怎么知道的?” 也难怪蒲爱丽惊讶,在水口县县府办,没有几个人知道衡耒市市委组织部长蒲庆江是她的父亲,而聂新宇才到秘书二股工作没几天,按照道理来说是没有可能知道这层关系的!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聂新宇嘿嘿一笑。 蒲爱丽恨的牙关痒痒的,却是拿聂新宇没半点办法。 在市委组织部长蒲庆江发言的时候,董中秋快速看了一遍聂新宇给他拟好的发言稿,很快就做出了决定,就用这份发言稿! 董中秋让聂新宇写一份发言稿,自然是存着考量的意思。在此之前,董中秋自然是也有所准备,这种关键的上任发言他自然不会将所有的赌注都压在聂新宇这么一个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年轻人身上! 不过,聂新宇的这份发言稿还真是带给了董中秋一份惊喜! 并不是这份发言稿有多新奇,董中秋更看重的是还是聂新宇文风的老辣与沉稳,这很对上任伊始的新任县长董中秋的胃口! “尊敬的市委组织部蒲庆江部长c尊敬的县委杨菊成书记c尊敬的各位领导c同志们c大家好!”董中秋的声音很是沉稳,声音不高,但足够让大礼堂每个人听得很清晰! “水口县是衡耒地区的资源大县,有着得天独厚的旅游资源c生态资源c林下资源c物种资源和良好的人文环境资源。水口县从建县以来,通过几代人的不懈努力,艰苦创业,经济社会建设取得了显著成就。特别是近几年来,随着中央xx工作座谈会的相继召开,上几届政府在县委的正确领导下,开创了一个崭新的经济社会发展局面,为下一届政府奠定了良好的发展基础,积累了宝贵而丰富的建设经验。能继承上几届政府领导班子的革命意志,继续带领和团结全县各族人民走发展之路c创小康社会,这是我们新一届政府领导班子的莫大荣幸,同时这也是我们新一届政府领导班子所肩负的巨大历史使命和社会责任” 虽然董中秋的县长任命还没有通过水口县县人大的选举通过,还只是个“代县长”,前面挂着一个“代”字,但这并不妨碍他代表水口县新一届领导班子发言。这几句话很是老练,对眼下的一些意识领域内的敏感话题避而不谈,只谈发展经济c艰苦创业,并且高度赞扬了前任政府领导班子,显得很是谦逊,又很有风度。 当然,更重要的是,水口县的县委书记杨菊成就是从县长职位提升上去的! “水口县各项事业蒸蒸日上,以县委书记杨菊成同志为首的县委领导班子对我县的经济社会发展已倾注了无限热情。水口县县正处于一个机遇与挑战同在,发展与稳定并举,小康与脱贫齐步的历史最好时期。在此,我郑重向各位承诺:决不辜负各位代表的重托和人民的信任,我们将在市委c市政府c县委的领导下,依法履行政府职责,坚持民主集中制原则,坚决维护班子团结,加强民主法制建设,加强廉政建设,提高执政水平,努力建设高效精干c勤政务实的人民政府,成为始终代表先进生产力的发展要求c始终代表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c始终代表最广大人民根本利益的领头雁” 在这个地方,聂新宇的用句造词可以说是一鸣惊人,彻底吸引董中秋的眼球! 这也难怪,连后世里赫赫有名的“三个代表”都被聂新宇给很是无耻的盗窃了,怎么可能不吸引董中秋的眼球!就连一直只是挂着公式化笑容的市委组织部长蒲庆江一听这话,也是若有所思,瞥了董中秋一眼,频频点头! “市委派我到水口县工作,从踏上水口这块土地的第一天起,我已经把自己做为水口大家庭中的一员,已经坚定了同全县人民风雨同舟,同甘共苦的决心。今天,我更强烈地感受到水口县各级干部顾全大局,团结有力,感受到水口人民勤劳朴实,可亲可敬,感受到全县上下人心思上,充满希望与活力,我已经深深地爱上了这片希望的热土和纯朴的水口人民。今天,水口人民把县长的“接力棒”交给我,我一定要珍惜信任,殚精竭虑干好工作,不负重托。我相信,有市委c市政府和县委的坚强领导,有人大c政协的鼎力相助,有杨菊成书记担任县长期间奠定的良好基础,有全县干部群众的大力支持,水口县经济社会一定会在新的上,实现新的跨越。在今后工作中,我要努力做到以下几点” “一是促进科学发展。要以发展为己任,努力实践科学发展观,紧紧围绕县委提出的“五年大变样”奋斗目标,以建设“工业强县c生态大县c文化名县”统揽政府工作,落实各项任务,推动全县工业化c农业现代化进程” 说到工业强县的时候,董中秋的嘴角抽搐了几下! 董中秋的心头冒起了“上当了”的荒诞想法! 说水口县是农业大县无可厚非,可要提工业强县,这实在是纸上谈兵,水口县无论是哪个官员干部心里都是没有一点底气! 可要命的是,董中秋“读”稿子入神,没有能够在关键时刻刹住车,只能硬着脖子继续“读”下去! 此刻,董中秋别无选择,总不能说自己“口误”吧! “二是带头苦干实干。要以求真务实的作风抓工作,以坚韧不拔的毅力破难关,以不干则己c干则必成的决心促落实,为实现水口县跨越发展的目标艰苦奋斗c顽强奋斗c扎实奋斗c不懈奋斗。要带头说实话,办实事,鼓实劲,求实效,靠苦干实干取信于民,靠苦干实干改变面貌,靠苦干实干促进发展” “三是坚持执政为民。要时刻关注民生,当好人民“公仆”,把改善民生,造福于民做为自己至高无上的追求,带头做到心里装着群众,凡事想着群众,工作依靠群众,一切为了群众,切实把人民群众的利益实现好c维护好c发展好” “四是自觉依法行政。要模范执行党的路线c方针c政策,遵守国家法律法规,做到学法c懂法c守法c依法办事。要自觉接受人大及其常委会的法律监督,政协的民主监督,高度负责地办好人大代表议案建议和政协委员提案,努力建设法治型政府” “五是严格廉洁自律。要带头遵守廉洁自律各项规定,时刻警钟长鸣,严格约束,防微杜渐,从思想上筑起拒腐防变坚固防线,塑造政府廉政为民的良好形象” 如果说聂新宇草拟的发言稿刚开始还中规中矩的话,后面这几点就露出了有几分狰狞的獠牙! 最主要的是,通篇发言都在大谈发展经济c执政为民c依法行政c廉政为民,没有触及任何意识形态领域内的话题! 虽然都是官话套话废话,但也算是难得的有新意,而且说的冠冕堂皇,让人挑不出哪怕一丝的毛病来! 当然,也正是聂新宇的这种老辣与沉稳的文风,才吸引了新任县长董中秋的眼球! 第二十九章你有心了 ; 水口县县府办主任肖高望微微有些秃的脑袋出现在新任县长董中秋的眼前,也让董中秋不只是在心理上有上位者的优越感,对自己的形象也是信心倍增! 传闻肖高望能够在水口县县府办主任这个位置上当了好几届,送走了好几个县长,也和他的秃头形象有些关联! 要衬托出领导的伟岸,下属自然要显得卑劣一些,没有几个领导喜欢形象比自己还要佳的下属,因为那样的下属某些时候会抢了领导的风头! 肖高望也没有在聂新宇面前的那份镇定自若与淡然,满脸的恭谨,甚至略微有些紧张! 这也难怪,官大一级压死人,更别说,身为县政府的大管家,肖高望要是不能快速取得新任县长董中秋的信任,那只怕要位置不保! 倒不是肖高望对自己现在的这个位置相当满意,在官场中行走,没有谁不想进步,可问题是,以他目前的位置,处境确实是有些尴尬! 以肖高望的资历,去任何一个乡镇或者县局担任一把手,都是绰绰有余的!可肖高望不想走这个途径,虽然县府办主任也只是正科级别,可好歹是在为县领导服务,经常和县领导亲近,得到提拔的机会要多一些! 肖高望一直往上瞄准的是县委办主任或者副县长位置,这两种选择都是他晋升到副县级别的最佳途径! 肖高望一直自诩为水口县前任县长现任县委书记杨菊成的心腹人士,在杨菊成顺利当上县委书记之后,他一直以为杨书记不会忘记他这个一直鞍前马后服务领导的下属,他应该很有希望把办公室从县府办移到县委办,顺利当上水口县县委办主任。 县委办主任按照惯例,都是要进县委常委班子,理所当然的副县级别,比一般的副县长还要高上半级。 梦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杨菊成当上县委书记以后,并没有对县委办进行调整,肖高望的屁股也没有能够往前移动哪怕半步! 这个结果对肖高望的打击挺大! 可肖高望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多年的官场经验告诉肖高望,要是他在这个时候不能快速取得新任县长董中秋的信任,那他不但晋升无门,连现在县委办主任位子都要保不住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县府办主任是县政府的大管家,一般来说,都要求这个位子的人必须是县长的心腹人士!要说肖高望心里不忐忑,那绝对是假的! 董中秋上任之前,肖高望倒也是往衡耒市机械厂跑过两次,可每次董中秋的态度都是不冷不热,这也让肖高望心里很是不安。 “县长,秘书二股的聂新宇是华清大学毕业的高材生,精通计算机,文章也写的很好,颇有能力”肖高望试探着说道,“您看” 董中秋心里暗笑,这个肖高望倒也还真是个八面玲珑的主,从今天的大会上就已经瞧出了端倪,现在马上过来表忠心了。 身为县政府的一把手,董中秋虽然有权力直接选自己的秘书,但初来乍到,如果直接指定,却也容易引人诟病。道理很简单,中央早就下发了有关文件,规定了副厅级以上领导干部才可以配备专职秘书,正处级别却是没有这个待遇。 当然,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到了各个县委县政府里,别说是县委书记县长这样的一把手,就连一般的副县长,都是会想方设法配置专职秘书的! 而在县府办的秘书股里,很多秘书就是专门为县政府领导服务的,只是不配上专职秘书这样的名头就行! 董中秋瞥了肖高望一眼,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淡淡的说道:“既然是肖主任你推荐的秘书,我信得过。行,就这个聂新宇吧。” “好的,一切听县长您的吩咐。”肖高望心里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这步棋是走对了,赶紧说道,“那我等下就去找聂新宇同志谈话,把需要注意的相关事项和他聊聊。” “嗯。”董中秋点了点头,说的有些意味深长,“老肖啊,你有心了。” 从肖主任到老肖这个称呼的转变,让肖高望心头一暖,心情又好了一些。毕竟,肖主任这个称谓太官方化和公式化了,显示出双方之间的距离感,而老肖这个称谓就显得随和多了! 就这么一个称谓的转变,却是让肖高望有受宠若惊的感觉。 三言两语之下,聂新宇给新任县长董中秋担任专职秘书的事情就算定了下来。不同的是,这个专职秘书是县府办主任肖高望推荐的,而非新任县长董中秋所指定! 别看就这么个小小的差别,却是暗含玄机。在官场中,推荐官员干部特别是秘书这样很重要的职位是要承担相应风险的。到时候,要是聂新宇出了什么问题,第一个承担责任的可就变成了肖高望这个推荐人! “应该的。”肖高望很是恭谨地回应着,“我这个县府办主任就是为领导服务的,县长,您要是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好了。” “嗯。”董中秋点了点头,“老肖,以后真要有事,我不会和你客气的。” 董中秋这话一语双关,可以看做是随意的交谈,也可以把“客气”二字往威胁方面联想,让肖高望心头一凛! 县府办主任肖高望的召见虽然有些突兀,但聂新宇还是有些心理准备的。 “小聂啊。”肖高望的脸上堆满了热情洋溢的笑容,完全没有了初次见面时候的那种淡然与冷漠,笑着说,“最近工作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困难?” 聂新宇摇了摇头,一脸的谦恭与感激表情:“感谢主任您的关心,秘书二股的同事们都很热情,我和他们相处得很愉快” “嗯,这就好。”肖高望点了点头,“你是华清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对你的能力,我是信得过的。小聂啊,机关不比学校,要敏于行而讷于言,多看少说多做实事,只要把工作做好了,领导都会心中有数的。” “谢谢主任的教诲。”聂新宇赶紧说道。 “这样啊,小聂。”肖高望的神色一下子正经了很多,“鉴于你这段时间的工作表现很是出色,深受领导和同事们的好评。我特意向董中秋县长推荐了你,让你担任董县长的专职秘书。” 说到这里,肖高望特意观察了一下聂新宇脸上的表情变化。 让肖高望失望的,聂新宇这个年轻人的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一副波澜不惊泰山崩于前而面部变色的派头,也让他暗自心惊! 以聂新宇这个年龄,表现得实在太沉稳了,与他的年龄根本不相符合,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典型的少年老成,沉稳得甚至有些可怕! “肖主任,就怕我能力不够,不堪胜任,辜负了领导的期望啊。”聂新宇显得很是谦逊。 肖高望呵呵笑了起来:“我说你行你就行,小聂,你也别有太多的心理负担。给领导当秘书,就是要少说多做,干活的时候麻利一些,想领导之所想,急领导之所急,那就是一个称职的秘书。我相信以你的能力,是一定可以当好董县长的秘书的。” 聂新宇觉得肖高望这话够直白,也挺有意思。在官场上,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领导说你行就行,不行也行!要是换做一般下属,肖高望这番话自然是能够让他感激涕零! 可聂新宇却是早就知道自己来水口县的任务,给新任县委书记董中秋担任秘书早就成了定局,自然心里很清楚肖高望这话里做作的成分居多! “谢谢肖主任您的信任和提携。”想归想,聂新宇嘴上却说着,满脸的感激表情。 “嗯。”肖高望满意地点了点头,“小聂啊,你是华清大学的高材生,对你的能力,我是信得过的。不过,在机关单位工作特别是给领导服务,还是有很多讲究的,一定要谦虚谨慎,低调再低调。” 顿了顿,肖高望似笑非笑地看了聂新宇一眼:“小聂啊,听说你前几天和王志平闹了点小矛盾” 聂新宇讪笑了一声:“肖主任,是这样的,当时王志平安排我给县人大苟主任写一份关于乡镇财政预算的报告,我个人认为这不是我们秘书二股的工作范畴。可领导发了话,我还是二话没说,就接了下来,草拟了一份报告过后就直接给苟主任送了过去。可没想到,我送完报告刚回来,王志平二话不说,就给我上纲上线” 顿了顿,聂新宇一脸的愤慨表情:“苟主任都没说什么,王志平硬说我无组织无纪律。我还真是冤枉啊,我是琢磨着草拟这份报告纯粹是给县人大帮忙,想早些搞定,不给县府办领导和您添麻烦,您也知道,我是第一次写这种性质的报告,担心苟主任的要求很严,就想着挨骂也是我一个人挨骂好了” “嗯,你这出发点是好的。”肖高望点了点头,倒是很好奇地问了一句,“苟主任有做什么指示没有?” 聂新宇摇了摇头:“苟主任也没什么具体的指示,就是问我是不是拿回来再琢磨琢磨,我当时问苟主任有没有什么批评意见,他没有说,然后我把报告放下后,就回来了。” 肖高望眼神里掠过一丝诧异,县人大主任苟福天对工作报告的要求近乎苛刻,聂新宇这个新任第一次写报告,居然就通过了没有挨训还真是奇闻! 第三十章酒量几何 ; 事实上,肖高望推荐聂新宇给新任县长董中秋担任秘书,固然和他本人的眼力劲厉害有关,但打铁还需自身硬,要不是聂新宇本人硬件还不错的话,他也不会轻易开这个口的。 再说,给领导推荐秘书不只是要承担责任,同时,也是在做人情。要知道,能给领导当秘书是很多年轻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好运气的! 在此之前,肖高望也是仔细看过聂新宇的档案。聂新宇不只是华清大学的高材生,更是在大学期间就已经入了党,而且家庭成分是贫农,出身清白,在这个年代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点! 而在看了聂新宇给县人大草拟的报告之后,肖高望发觉聂新宇这个年轻人文笔也不错,也就更坚定心思。 这个时候,肖高望首要的是和新任县长董中秋搞好关系,快速取得他的信任,其他的东西都必须为这让路。给董中秋推荐一个优秀的秘书,在肖高望看来,也是重中之重! “小聂,你酒量怎么样?”肖高望突然问了一句。 聂新宇微微一愣,略微迟疑了一下才试探着说道:“主任,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具体酒量是多少,读大学的时候,最多喝过六十多度的京城二锅头,有些上头,但没醉。” 在聂新宇的记忆当中,前世今生,他好像还真的没有醉过。聂新宇一直自诩为理智的人,下海经商后更是洁身自好,基本上不去酒吧,即便是在他最潦倒的时候,也不屑于买醉! 至于酒量,聂新宇自认为还算不错,白酒喝上一斤估计问题不大!不过,酒量这东西不好说,特别是在酒场,那更是枪打出头鸟,每每最先醉倒在桌子底下的都是那些吹嘘自己海量的人! 所以,聂新宇也是给了比较模糊的答案! 聂新宇自然知道肖高望问他酒量几何的意思所在,毕竟,在官场中,特别是给领导当秘书,帮领导挡酒也是一门高深的必修课程! 在衡耒市官场,一直流行这么一个段子:能喝一两喝三两,这样的干部要表扬!能喝三两喝半斤,这样的干部党放心;能喝半斤喝八两,这样的干部要培养;能喝八两喝一斤,这样的干部树典型;能喝一斤喝一箱,这样的干部能力强,能喝一箱喝一桶,明天下文当老总;能喝一箱喝一缸,市委书记让你当!能喝一缸喝一车,这样的干部没听说! “嗯,年轻人能有这酒量也算难得了。”肖高望点了点头,“董县长刚来我们水口县不久,应酬多。小聂啊,平时你一定要照顾好董县长,特别是喝酒的时候,要注意让董县长喝好但不要喝醉,酒喝多了会伤身的。” 聂新宇心里暗自鄙夷,你都知道酒喝多了会伤身,还想让我去给董县长挡酒,难道我的身体就不重要? 当然,这样的话聂新宇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否则的话,他得罪的不只是肖高望这个县府办主任,只怕董中秋听了后也会立即撤掉他这个秘书! “谢谢主任提醒,我会注意的。”聂新宇赶紧表态说。 “嗯。”对聂新宇的这种谦虚恭谨的态度,肖高望颇为满意,点了点头,“明天早上我就带你去见董县长,你先有个心理准备。” “好的,谢谢主任。”聂新宇微微弯腰施了一礼,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出了肖高望的办公室。 第二天刚上班,肖高望就领着聂新宇进了县长办公室。 “县长早上好!”肖高望满脸的毕恭毕敬。 “嗯。”董中秋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老肖,你有事就先去忙吧,我和新宇聊聊。” 董中秋和聂新宇早两天已经在礼堂里见过面,可以说是众人皆知,董中秋也没有藏着掖着,“新宇”这个昵称一出口,足以让肖高望明白这两个人的关系不简单! 领导和秘书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或许董中秋这也带有某种故意的成分,也是想让肖高望以后关照一下他的这个秘书,以免以后聂新宇掉了他这个县长的面子。 把肖高望打发走,董中秋朝沙发方向指了指:“新宇,你先坐吧,我看完这份报纸,就过来和你聊几句。” “好的。”聂新宇很是恭谨地回应着,“县长,我先去烧一壶开水吧。” 董中秋看了聂新宇一眼,表情不置可否。 前世今生,聂新宇都没有给人当过秘书,这还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不过,没吃过猪肉,但聂新宇也是见过猪跑的,以他比一般人多出了几十年的后世经历,对干好秘书工作,他还是有充分的信心的! 再说,聂新宇可没有只给县长董中秋倒茶递水打杂的那种初级秘书的自觉,他也不屑于当那样的秘书! 秘书首要的就是了解领导的需求,而要知道领导的需求就必须先弄清楚领导的一些行为习惯。对董中秋的工作以及生活习惯,聂新宇一概不知,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聂新宇相信,只要董中秋主动开口,然后自己注意观察,总能够适应这个秘书工作的! 一般来说,疏大背头发型的领导都喜欢喝浓茶,因为这种领导一般都属于大开大合型,太淡的茶水不适合他们的口味。当然,聂新宇也注意到董中秋办公室里准备的是上好的碧螺春茶叶,这种碧螺春茶也是适合泡浓茶的。 聂新宇并没有太多迟疑,就给董中秋泡了一杯很浓的茶。 董中秋一边看报纸,一边也是在观察着聂新宇的动静。一叶落知天下秋,董中秋当了多年的领导,很注意从细微处观人! 聂新宇泡茶的时候,显得很关注,目不斜视。 先用开水把茶杯里里外外烫了一下,光是这个细微动作,就让董中秋的眼神略微有些诧异。烫杯是泡茶的首要动作,以利于茶叶色香味的发挥! 烫杯之后,聂新宇缓缓将开水冲入杯中,然后取茶投入,不加盖。此时茶叶徐徐下沉,干茶吸收水分,叶片展开,现出芽叶的生叶本色,芽似枪叶如旗;汤面水汽夹着茶香缕缕上升,如云蒸霞蔚。 事实上,碧螺春茶泡起来的时候似雪花飞舞,叶底成朵,鲜嫩如生。叶落之美,有“春染海底”之誉。 外行人泡茶一般是不管什么茶叶,都是先放茶叶,然后再用开水冲,其不然也!当然,如果条索松展的茶叶,先放茶叶再冲开水,也无不可! 泡好茶后,聂新宇并没有马上端给董中秋,而是放在自己面前的茶几上,然后静静地坐着。 董中秋的脸色微微变了,在他看来,聂新宇把茶杯放在自己面前是一种比较失礼的行为,他总不好意思从聂新宇面前把茶端过来喝吧! 官场是全世界最讲究排资论辈的地方,董中秋虽然颇为欣赏聂新宇,但也绝对容不得他放肆! 两个人似乎僵住了,董中秋静静地看着报纸,而聂新宇则正危襟坐,腰身挺得笔直!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聂新宇才伸出手来,用手掌托起茶杯,略微迟疑了一下,这才把茶杯往自己侧面方向移了过去。 董中秋也适时站了起来,走到了主沙发上坐了下来,看似开玩笑的笑了笑:“新宇,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居然对茶道也有研究啊。” 聂新宇欠了欠身,笑着说:“县长,在您面前我可不敢班门弄斧。只是,这茶汤饮用和闻香的温度均为45-55c。若高于60c,则烫嘴也烫鼻;低于40c,香气较低沉,味较涩。这个时间不太好控制,我也是从书上看到的,不知道对不对?” 董中秋这才恍然,心里也舒畅了许多,敢情聂新宇刚才是在掌心感受茶水的温度!这份细致,可不是一般人所能够把握的! “是吗?”董中秋点了点头,看向聂新宇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欣赏,语气也缓和了许多,嘴上却是说着,“新宇,我没那么多的讲究,以后你只需把本职工作做好了就行。” 董中秋是这么说,聂新宇可不会这么听。领导对秘书的要求,只会越来越低,绝对没有把档次降低的可能。对于这种人性方面的把握,只怕董中秋也赶不上聂新宇! “县长,感谢您的信任,我以后会努力的。”聂新宇似乎在表决心与衷心。 “住下来了吗?”董中秋轻轻泯了一小口茶,味道还真是不错,香浓适宜,嘴有余香,笑着问了一句。 这才是董中秋的高明之处,身为领导,对待下属不能一味的威严,也要在合适的适合恰当表示对下属的关心,这样才会让下属感激涕零,心头涌起士为知己者死的感想! “吴主任给我分配了一套两居室。”聂新宇不敢隐瞒,赶紧坦白,试探着说道,“我也不知道县府办其他人的住房条件怎么样,一直在担心这个规格是不是高了,会惹人诟病?” 董中秋略微一沉吟,摆了摆手,笑着说:“没事,你分房是在给我当秘书之前,住了就住了吧。” 聂新宇能够考虑到是否会因为分房子的事情引人诟病,证明他进入角色很快,这一点倒是让董中秋颇为欣慰。 第三十一章下乡镇调研 ; 想领导之所想,急领导之所急,这也是秘书的必备技能。 在董中秋看来,聂新宇刚刚大学毕业,居然能够表态放弃单位的“优惠超规格分房”,这种对物质的免疫力还真不多见。 在此之前,董中秋也对聂新宇做过一些了解,知道聂新宇的家境条件并不怎么好。正因为如此,董中秋更觉得聂新宇这个年轻人难得可贵,是个可造就之才! 升官发财是官场不二的法则,可如何升官发财那就大有学问,该伸手的时候可以放心大胆伸手,不该伸手的时候如果伸手了,拿了不该拿的东西,那会出大问题! 给领导当秘书,不说发家致富,但怎么说也是人模人样,混个小康生活,超然于普通官员干部之上,那还是轻而易举的! 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在董中秋看来是不现实的,在经济问题上面,只要不违背原则,他也不反对默认下属拿一些该拿的东西! 为官多年,董中秋见过太多官员干部就倒在一个“贪”字上面,深有体会!而董中秋现在和聂新宇的关系已经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然是希望聂新宇自律性更强一些! “新宇,听说你给县人大苟主任草拟了一份工作报告?”董中秋似笑非笑的看向了聂新宇,不紧不慢问了一句。 “是啊。”聂新宇没有问董中秋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他还没有那么弱智,而是认认真真解释着,“苟主任让我们秘书二股写一个官员乡镇财政预算与执行的工作报告,王志平让我来做这项工作。我当时觉得这个工作报告的主题思想有些不太适合县人大的工作内容,就大着胆子把主题略微做了一些调整,还好苟主任没有说什么。” “是吗?”董中秋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却是突然问了一句,“你和王志平就因为这件事情闹僵了?” 聂新宇愣了愣,随即大大方方说道:“县长,王志平当时虽然语气不太好,我还不至于为了这点事情和他闹僵。主要是觉得你马上要过来县政府主持工作了,而我又是您的秘书” 聂新宇的话不言而喻,董中秋哑然失笑,这小子居然是因为即将成为水口县县政府第一秘,而故意和常务副县长的秘书王志平打擂台! 不过,对于下属们这点小矛盾,董中秋还真没太放在眼中。董中秋最关心的是聂新宇的品行性格怎么样,毕竟,聂新宇是他的秘书,要是过于争强好胜,那将是秘书工作的大忌,也有可能以后给他添麻烦。 况且,聂新宇这话的意思还真有给他这个新任县长争面子的意思,这也让董中秋颇为欣赏。董中秋初来乍到,身为县政府的一把手,一开始也不好表现得过于强势,而聂新宇出手,自然是要比他自己高调行事要强多了! 当然,让董中秋更满意的是:聂新宇没有任何扭捏,回答问题也是相当直接,一点都不转弯抹角,这样的秘书领导用起来会顺手很多,自然也很惬意! “来水口县工作几天了,有什么感想?”董中秋始终掌握着话语权,不动声色又问了一句。 聂新宇心中一动,董中秋这话应该是存有考校的意思。 想了想,聂新宇缓缓开口:“县长,我一来就被分配在秘书二股,是肖高望主任亲自决定的,然后吴秋燕副主任带我熟悉了一下县府办。这几天除了给县人大草拟了那一份报告外,正经事情还真没做什么,就是帮打字员蒲爱丽整理整理档案,然后把县委c县政府c县人大的二十多台电脑都修理了一下。” 顿了顿,聂新宇接着说道:“可能是因为我帮忙各个单位修理电脑的关系,这几天与同事相处得相当融洽,也对县府办有了一些基本的了解。个人觉得,肖高望主任不愧是我们县政府的常青树,在县府办里的威望很高” 听到这里,董中秋的眉头皱了皱,他自然听出了聂新宇这是在提醒他肖高望这人必须堤防! 古往今来,御下之道最忌讳的就是下属功高盖主或者说下属的威望还超过上位者。聂新宇这话说得虽然好听,甚至称赞肖高望是县政府的常青树,董中秋却是一眼就听出了“县政府”和“县府办”这两个词语之间的差异! 严格意义上说,即便肖高望是县府办主任,却还不是县政府班子成员,如果说肖高望是县府办的常青树,这还情有可原。可到了聂新宇嘴里,肖高望居然是县政府的常青树,这意味着什么? 县长一个个走了,可县府办主任肖高望这个位子却是雷都打不动,这里面本来就有太多耐人寻味的东西! 在衡耒市军分区司令员田友光家中,董中秋和聂新宇见过一面,对聂新宇也花了一些时间特意进行了解,他可不认为聂新宇这话是无的放矢,更不可能是聂新宇混淆了县府办和县政府这两个概念! “听秘书二股的一些同事说,常务副县长邱碧全论资历也是可以接任县长职位的。”聂新宇说得很是自然,可听在董中秋耳中却总觉得有些别扭,“县长,我们水口县县府办的人际关系我觉得颇为复杂,听说吴秋燕副主任的父亲以前是我们水口县的老书记,在衡耒市人大主任位子退下去的。电脑员蒲爱丽听说也是从衡耒市组织部大院出来的” 说到这里,聂新宇戛然而止! 聂新宇说的轻描淡写,董中秋心里却是惊诧不已! 县府办副主任吴秋燕的背景董中秋是知道的,可电脑员蒲爱丽居然是市委组织部大院出来的,他还真的不清楚! “蒲爱丽?”董中秋笑了笑,“就是那个喜欢扎马尾辫的姑娘吧?” 聂新宇点了点头,讪笑着:“市委组织部蒲部长送您上任,我发现蒲爱丽长得很像蒲部长,就试探着问了一句,蒲爱丽当时也没有否认。” 董中秋自持身份,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而是正色说道:“新宇啊,从明天开始,我要去下面各个乡镇转一转,你就跟我一起下去吧。” “好的。”聂新宇赶紧说道。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董中秋的第一把火到底会烧向哪里,聂新宇心里也很是没底。不过,这是董中秋的事情,聂新宇这个秘书没必要皇帝不急太监急!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董中秋上任伊始,并没有准备大动干戈,而是选择先下乡镇调研,这也和聂新宇的想法一致,倒是乐于见到的! 事实上,跟着董中秋下乡镇,聂新宇需要做的准备并不多。车子的调配自然是由县府办主任肖高望负责,而聂新宇需要做的就是准备干粮和矿泉水以及雨伞毛巾之类的必备品! 水口县是农业大县,人口接近百万,下辖三十二个大的乡镇,有些大的镇下面设几个责任区。 董中秋选择调研的第一站是盘头乡,之所以取名“盘头”,就是因为这里的公路在山腰间绕来绕去,很像女人盘起来的头发。 因为是山路居多,吉普车一路上都是颠簸不停,摇晃得董中秋直皱眉头。这也难怪,董中秋一直在衡耒市市区工作,哪里受过这种苦! 不过,事已至此,董中秋也没有打退堂鼓的意思,否则的话就会闹笑话了。毕竟,这是董中秋当县长以后的第一次下乡镇搞调研。 身为领导,是不允许多次犯错误的,这也几乎是官场上奉行的一个准则! 盘头乡的书记雷忠鹏方面大耳,浓眉,但说起话来却斯斯文文的,细声细气。相反,乡长邹品涛骨瘦如柴,却是退伍军人出身,一开口就如同机关枪直往外突! “盘头乡的农业税和提留款不尽人意啊。”董中秋和盘头乡的乡领导们握手简短寒暄过后,就很不客气地说道,“老雷c老邹,这是怎么回事?” 雷忠鹏的脸色变了,嘴巴蠕动了好几下,最终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所谓的提留款,不过是名字说的好听,其实就是各种摊派!对这些摊派,聂新宇因为出自农村,心里倒是非常清楚。 “县长,您让粮食局把那些白条都给兑现了,我保证今年的农业税和提留款一分钱也不少县里的。”邹品涛嘴一张,就大大咧咧地说道。 董中秋皱了皱眉头:“这是什么话?粮食局的白条和农业税与提留款的收取有什么因果关系?” “县长,这里面关系太大了啊。”邹品涛就苦着脸说,“您不知道啊,我们盘头乡的农户按照相关政策规定,每年都要往粮站送很多稻谷。可粮食局倒好,钱没有,尽打白条,有些白条还是三年前的。盘头乡本来就是贫困乡,农民连温饱问题都还没有解决,主要收入就是靠卖稻谷。现在,农户手头都没钱,很多人都说要用白条抵提留款。” 第三十二章问题很严重 ; “是啊。 ”雷忠鹏也马上接话,“县长,粮站年年收粮,可年年打白条,农民的种田积极性已经大为下降,很多田地都已经荒芜了。这两年,开始有不少人去南方沿海城市打工,引发了一系列的问题。这样下去,只怕荒芜的田土会越来越多” 董中秋默然,虽然他是第一次主政一方,却也明白水口县县财政过于困难,账上基本上没有什么钱,国家拨下来的用于收购粮食的专项款也被东挪西用,到最后只能打白条了事。这其实是一个恶性循环,白条一年比一年多,前面的白条还没有兑现,新的白条又来了! “雷书记,这农业税的收取应该问题不大吧。”聂新宇突然出声,笑着问了一句。 雷忠鹏愣了愣,略微迟疑了一会,才勉强笑了笑:“黄粮国税,天经地义,就算有再大的困难,我们盘头乡也会完成国家规定的农业税任务的。” 董中秋的脸色这才略微好看了一些,不过,嘴上却说着:“提留款的收取也不能一拖再拖,这是考验你们这一届乡领导班子能力的时候了,总不能让我这个县长亲自帮你们去农户家里收取提留款吧。” 邹品涛嘴角一扬,却是被雷忠鹏给狠狠瞪了一眼,这才把已经冒到喉嗓子的话给硬生生咽了下去。 聂新宇颇觉有趣,这还真是一物降一物,乡长邹品涛虽然是退伍军人出身,却有些惧怕说话细声细气的书记雷忠鹏! “县长,今年我们盘头乡的新西兰进口水蜜桃长势喜人,只要能卖出个好价钱,我们乡政府可以从水蜜桃出售款项里扣掉提留款,问题就不大了。”雷忠鹏陪笑着,“县长,您放心,在年底之前,我们盘头乡保证完成提留款的百分之七十以上。” 董中秋一听只能完成提留款的百分之七十,眉头一皱,就要发火。 聂新宇一看不好,赶紧插话道:“提留款能够完成百分之七十的任务,在全县各个乡镇里也算是排名中上了。雷书记,邹乡长,听说盘头乡的干部们和教师都已经好几个月没有领到工资了,提留款收上来后,是不是考虑先给乡干部和教师解决一部分工资问题?” 邹品涛有些感激的看了聂新宇一眼,沉声道:“是啊,乡干部们还好说一些,要是再不给教师发工资,很多学校的教师都在串联着说要罢课呢。” 董中秋大吃一惊:“怎么回事?” 也难怪董中秋变了脸色,这年代,要是学校罢课,那可是政治事件,弄不好就要追究责任到县领导头上。董中秋可清晰记得,就在前年,因为大规模的学潮事件,在衡耒市官场就有不少官员干部丢掉了头上的乌纱帽! 雷忠鹏讪笑着:“县长,是这样的,乡里财政太困难了,没钱给教师发工资啊。” 董中秋的脸色很不好看,狠狠瞪了雷忠鹏一眼,沉声道:“财政再困难也不能停发教师工资啊,我跟你们说,要真是学校罢课了,那将是很严重的政治事件,撤了你们的职还是轻的。” 这下,无论是雷忠鹏还是邹品涛,都是唯唯诺诺,大气不敢吭一声了。 在官场中,官员干部们最怕的不是出事,而是自己头上的乌纱帽不保。可以说,很多官员干部们把自己头上的乌纱帽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 董中秋是县长,虽然没有权力直接任命一个乡镇书记或者乡长,但要罢免一两个,那还真的是不费吹灰之力! 不管是雷忠鹏还是邹品涛,都不敢拿自己的仕途开玩笑! “雷书记,邹乡长,你们盘头乡一共种了多少亩新西兰引进的水蜜桃?”聂新宇笑了笑,试图通过转移话题消除当下的尴尬局面。 雷忠鹏拿眼神看向了邹品涛,默不作声。 聂新宇就琢磨着,水蜜桃的种植工作应该是乡长邹品涛负责的。 “一共种植面积是三百一十四亩。”果然,邹品涛想都没想,就给出了一个数字。至于这个数字是否准确无误,可不是以邹品涛说的有整有零为导向的。谁都不是傻子,知道这数据根本无法验证! 在董中秋看来,这个数字应该有些许浮夸成分。这简直是官场中的惯例,一旦牵涉到政绩工程,官员干部们只会把数据往漂亮方向说! 不过,这种事情大家都是心照不宣,没有谁会大煞风景一语道破! 聂新宇却是大吃一惊,脸色也变了,说话的时候甚至有些结舌:“三百多亩?我看路旁的水蜜桃挂果都满满的,亩产应该超过三百公斤吧?” 董中秋有些诧异地看了自己的新秘书一眼。在董中秋的印象当中,聂新宇虽然不是那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但能够在衡耒市军分区大院大打出手,却也不是啥见不得大场面的人,居然会因为这个种植面积过多而变了脸色? 不过,董中秋错以为聂新宇是因为邹品涛浮夸种植数据而有了某种不满情绪,倒也只是暗自感叹这个年轻人还是缺乏经验,并没有多想! “是啊,这个水蜜桃的种植工作是我亲自主抓的。”邹品涛面有得色,“整个水口县,应该是我们盘头乡种植面积最广的。还好,今年的气候条件不错,雨水适宜,眼瞧着就是个大丰收啊。” “雷书记,邹乡长。”聂新宇却是缓缓说道,“三百亩按亩产三百公斤计算,那可是九十吨的水蜜桃!你们想过这些水蜜桃该如何销售出去吗?” 邹品涛一听,看了聂新宇一眼,面有异色,大大咧咧地说道:“聂秘书,这个你不要担心。从新西兰引进水蜜桃品种在全县推广种植工作是常务副省长邱碧全主抓的,到时候自然是统购统销。” “统购统销?”聂新宇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丰富多彩,瞠目结舌,“全县今年只怕至少有两百吨的水蜜桃产量,就算我们整个楚南省都没有这么大的消化市场,县农办哪里有这个销售能力?” 经聂新宇这么一统计数字,董中秋也被吓了一大跳,脸上勃然变色:“这不是瞎胡闹吗?水蜜桃还有半个月就要成熟了吧,怎么没有人向我汇报工作?” 聂新宇心里暗自鄙夷,对自己的老板董中秋也略微有些失望! 聂新宇两世为人,自然听出了董中秋这话明显带有撇清自己推卸责任的意思! 不过,脑子里转过几个念头之后,聂新宇也释然了。在官场上行走,首要的就是能够明哲保身,这么多的水蜜桃要是销售不出去,只怕会出大事情! 在这个时候,董中秋第一反应是撇清自己,聂新宇也有些理解董中秋的难处! 雷忠鹏和邹品涛面面相觑,也不敢轻易接话了。 气氛相当凝重,聂新宇觉得这个场面太压抑了! “县长,水蜜桃的保鲜期最长不到三十天,这些水蜜桃可能真的有些悬了。”聂新宇忍不住雪上加霜又加大了打击力度,“雷书记,邹乡长,你们乡里有没有想过如何尽可能延长保鲜期?” 雷忠鹏和邹品涛交换了一个眼色,都是摇头苦笑不已。 董中秋也是如梦初醒,突然提高了声音:“你们就是这么干工作的?什么准备工作都没有,就等着县里给你们统购统销?” 雷忠鹏和邹品涛都把头给低了下去,不敢抬眼看董中秋那双略微有些狰狞的眼睛! 来水口县任职之前,董中秋也做过一些了解,对困境有些心理准备。可尽管如此,董中秋也万万没想到水口县这个泥潭居然这么深! 先不说水口县县财政账上的余额不足七位数,几乎可以用穷得揭不开锅来形容,就说眼前的这个水蜜桃销售问题,就足以让几个官员干部遭遇滑铁卢! 引进新西兰水蜜桃品种并且在全县推广种植是常务副县长邱碧全主抓的,在董中秋看来,邱碧全的领导责任是没有可能逃得了! 可问题是,虽然这件事情发生在董中秋这个新任县长上任之前,可省市领导却不一定会这么看!要真的出了问题,即便不追究董中秋这个代理县长的直接责任,但上面的领导起码会对他的工作能力持否定态度! 一旦在领导眼中留下工作能力欠缺的印象,董中秋今后的仕途只怕只有一种可能:前途黯淡! 这却不是董中秋想要的结果! 这也是董中秋第一次主政一方,在衡耒市机械厂虽然也是一把手,而且厂子现在正面临破产,可身为一厂之主,他还真的没怎么缺过钱! 别的不说,董中秋当机械厂厂长的时候,每年光是招待费用都是十几万! 当然,更重要的是,董中秋是在仕途上有抱负有想法的人,一想到两百吨的水蜜桃烂在农户家里,成千上万的农户手持扁担箩筐将自己这个新任县长给包围了的场景,他就有种不寒而栗的恐怖感! 这叫什么事啊? 董中秋有种暴走的冲动,阴沉着脸,在办公室里踱了好几个来回! “用抗霉药物的药纸把水蜜桃包裹起来,再加上一些高校乙烯吸附剂,在5摄氏度以下的低温贮存,这些水蜜桃的保鲜期应该超过四十天。”聂新宇觉得这么沉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事情既然出了,互相埋怨无济于事,还不如多想想办法,就试探着说道。 “现在正是高温天气,你说的轻巧,就算是衡耒市的冷库只怕也贮存不了这么多的水蜜桃。”董中秋没好气说道。 第三十三章献计 ; “县长,这个贮存问题倒不大。 ”邹品涛终于回过神来,接话道,“我们盘头乡是山区,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地窖和贮存红薯用的山窖,红薯存储到第二年开春都不会发霉,水蜜桃贮存个三四十天应该也没问题。” “嗯。”董中秋眼神一亮,神色终于缓和了一些,“老雷,老邹,这个工作一定要做扎实,做到有备无患。另外,也要先和农户通通气,都有个心理准备” “好的,一切按县长您的指示办。”雷忠鹏赶紧表态说,显得异常恭谨,或许这是他唯一能够采取的方式了!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因为水蜜桃的销路问题,董中秋在盘头乡也呆不住了,很快就打道回府。一路上,董中秋阴沉着脸,似乎谁欠了他钱不还! “县长,或许这是个不错的契机呢。”快到县城的时候,聂新宇终于试探着说了句。 “哦”董中秋抬起头来,看向聂新宇的眼神略微有些诧异。 “要真是国产的水蜜桃,都是夏季成熟,那还真的很麻烦。”聂新宇就笑着说,“县长,我在京城读书的时候,也吃过这种新西兰引进的水蜜桃。在京城里这种水蜜桃销售还是很不错的,价格也很高,每公斤在8块钱左右,批发价也在6元以上,两百吨的水蜜桃要真的打开了销路,可是上百万的收入。” 董中秋刚刚有些发亮的眼神很快又黯然了:“新宇,远水解不了近渴啊,先不说这个路途运输与贮存问题,光是这个销售,我们水口县在京城连一个办事处都没有,用什么打开销路啊。” “县长,我在书上看到过,水蜜桃是一种营养价值很高的水果,含有蛋白质c脂肪c糖c钙c磷c铁和维生素b等成分。水蜜桃中含铁量较高,在水果中几乎占居首位,故吃桃能防治贫血。另外,桃富含果胶,经常食用可预防便秘。中医认为,桃味甘酸,性微温,具有补气养血c养阴生津c止咳杀虫等功效。”聂新宇就笑着说,“更重要的是,水蜜桃常被作为福寿吉祥的象征。人们认为桃子是仙家的果实,吃了可以长寿,故对桃格外青睐。故桃又有仙桃c寿果的美称。或许我们可以用这个人们的惯性思维做做文章。” 聂新宇这话倒也不是虚假浮夸,水蜜桃有健美皮肤,清胃,润肺,祛痰等功能,它的蛋白质的含量比苹果,葡萄高一倍,比梨子多七倍,铁的含量比苹果多三倍,比梨子多五倍,素有“果中皇后”的美誉。 “你说的这些我也有些了解。”董中秋苦笑着摇了摇头,“关键还是时间太紧了,留给我们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会超过四十天。” “县长,据我所知,水蜜桃不只是可以鲜吃,还可以制作成果脯和蜜饯肉脯,无论是果脯还是蜜饯肉脯,都可以贮存超过五个月以上。”聂新宇就笑着说,“在京城的集贸市场里,经常可以见到用水蜜桃制作成的果脯和蜜饯肉脯,价格在每公斤二十块钱以上。” 这下,董中秋的眼神亮了,一直紧皱的眉头也终于舒展开来! “你这个小聂啊。”董中秋手指头虚敲聂新宇的额头,呵呵笑了起来,“在盘头乡的时候,你怎么不告诉雷忠鹏和邹品涛这个办法?” 聂新宇讪笑着:“我这也只是初步想法,还很不成熟,具体怎么操作,还需要老板您拍板啊。” “嗯。”董中秋点了点头,对自己这个年轻的秘书又多了一丝欣赏。以董中秋的阅历,自然清楚聂新宇这话说的有水平,考虑问题也相当周到。 水口乡好几个乡镇都大规模种植了水蜜桃,产量据保守估计,也超过了两百吨。如果销售不出去,那就是一个天大的问题。可反过来,要是董中秋这个新任县长能够解决这个棘手的难题,那毫无疑问会在他的政绩上面添上浓重的一笔! 谋定而后动是官场上的不二法则,太早亮出自己的底牌是兵家之大忌,是为不智! 聂新宇选择单独向他阐述“不成熟”的想法,董中秋自然明白这是想让他这个新任县长好好谋划一下,争取一炮打响,并且获取最大的利益。 在董中秋看来,更难得的是,从盘头乡回县城这一路上将近两个小时,聂新宇硬是一声不吭,直到在这个时候才和盘托出,明显是考虑了再三,不是那种冒失之徒! 当秘书首先要稳重,万万不可冒冒失失,那样的秘书领导又岂能放心? “新宇,要把这么多的水蜜桃制作成果脯和蜜饯肉脯,只怕需要办一个中型加工厂才行。”想了一会儿,董中秋缓缓说道,“况且,这个果脯和蜜饯肉脯的制作程序,也需要请相关专业人员过来。” 顿了顿,董中秋似笑非笑的看向了聂新宇:“既然这个想法是你提出来的,那你就再辛苦辛苦,先制定一份可行性方案出来,然后我先在县长常务会议上通过,再拿到县委常委会上去讨论可行性。” “县长,您是不是先和县委杨书记通通气?”聂新宇却是笑着提醒了一句,“水蜜桃的推广种植工作是邱副县长主抓的,县长常务会议上只怕很难形成一致意见。” 董中秋马上听出聂新宇这是在公然质疑他这个县长是否能够主导水口县县长常务会议大局,心里有几分不悦! 不过,董中秋也明白“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的道理,要是聂新宇不是他的秘书,两个人不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休戚与共的关系,聂新宇也不至于把话说得如此直白! 这样一想,董中秋心里又舒畅了一些! 事实上,领导与秘书都需要一个磨合期,只有顺利通过磨合期,领导和秘书之间才会产生相互的信任与默契! 身边无伟人,枕边无美人,相近不如怀念。通常来说,领导想要在自己的秘书心中形成伟人形象,几乎是不可能的! 董中秋在默默观察和考校聂新宇的同时,聂新宇又何尝不是在想方设法弄清楚董中秋这个老板是否值得自己跟随? 要是董中秋连好话坏话都听不出来谁真心为他好都分辨不出来,聂新宇也只能叹息自己命运多桀遇人不淑,只能是另谋出路了! 在官场上混,跟对人就是站对队,这比什么都要重要! 董中秋如果真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聂新宇再厉害也没有任何办法!身为上位者,度量很重要!官场上讲究中庸之道c平衡之道,中庸之道从某种意义上上说就是海纳百川,要有容人之量! 兼听则明c偏听则暗。一个不能兼听的领导干部,他的前景也可想而知! 观察到聂新宇一脸的坦然表情,董中秋似乎又意识到了什么,暗骂自己糊涂! 董中秋能够走上县长的位子,自然是有他的过人之处!稍微一想,他就明白过来:自己想法设法千方百计苦思冥想来解决水蜜桃销售的难题,可这未免有些一厢情愿了! 要知道,引进新西兰品种水蜜桃并且在全县推广种植是出自常务副县长邱碧全的手笔,董中秋认为其中的问题非常严重,可邱碧全不太可能苟同他的看法! 更甚的是,董中秋突然插手,在邱碧全眼中完全有可能认为董中秋这是在伸手从他手中“抢桃子”,此桃子亦彼桃又非彼桃! 试想一下,邱碧全辛辛苦苦为这个水蜜桃项目忙活了两三年,又岂甘心眼睁睁看着董中秋这个新任县长把即将到手的“桃子”摘走? 一旦邱碧全误会了,董中秋虽然是县长,可他毕竟初来乍到,强龙未必能够压得过邱碧全这个地头蛇! 这么一想,董中秋还真的是如梦初醒,暗骂自己太大意了,还没有聂新宇这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看得明白,差点就有可能要阴沟里翻船! “嗯。”董中秋点了点头,赞许的看了聂新宇一眼,“你考虑的也有道理,这件事情先取得杨菊成书记的支持,会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还是县长您站得高看得远。”聂新宇心里一松,就马上恭维了一句。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董中秋也不例外,被聂新宇给拍得通体舒畅! 这一刻,董中秋觉得和聂新宇这个年轻的秘书有些套上节拍了! “新宇,周末跟我回市里,去我家里吃顿饭吧。”董中秋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聂新宇微微一愣,自己这么快就被董中秋给完全认同了?聂新宇知道,董中秋刚刚过来水口县上任,也没有把家从衡耒市区搬到县城的意思。 董中秋能够主动邀请他这个秘书去家里吃饭,自然是初步认同了聂新宇。事实上,很多秘书跟了领导好些年,都有可能从没在领导家中吃过饭! “怎么,不乐意?”董中秋见聂新宇微微有些发呆,禁不住乐了。 “愿意,我愿意。”聂新宇惊醒过来,连声道,随即心里暗自有些鄙夷自己,自己这话怎么有些像教堂婚礼里男女双方该说的台词? 第三十四章明智之举 ; 上兵划谋,不打无准备之仗。 阅读 防人之心不可无,董中秋为人稳重,行事方式也是非常谨慎,他并没有选择直接在县长常务会议上讨论水蜜桃的销售问题,也是为了避免与常务副县长邱碧全针锋相对过早发生冲突的可能! 董中秋虽然是县长,县政府这边理所当然的一把手,可他毕竟是初来乍到,而邱碧全却是在水口县经营了多年,要是真的在县长常务会议上发生争执,他还真没有能够掌控全局的把握! 可以说,上任伊始的董中秋输不起,轻易不敢冒这个有损他县长权威威信的风险! 聂新宇对此有些不以为然,一把手就应该有一把手的魄力,瞻前顾后退避三舍不是他的性格。更何况,在聂新宇看来,通过新西兰水蜜桃引进推广事件,完全可以看出邱碧全这个常务副县长属于那种好高骛远但工作却不踏实的一类人! 聂新宇痛恨官员的不作为更甚于贪污,而对于官员不懂装懂拿老百姓的切身生存利益做赌注的更是深恶痛绝!不幸的,聂新宇把邱碧全已经归类于他最深恶痛绝的那种类型! 不过,对董中秋的这个选择,聂新宇也能够理解。毕竟,董中秋这样做显得稳妥一些,也算是明智之举! 在去见县委书记杨菊成之前,董中秋找聂新宇细聊过好几次关于水蜜桃问题的解决方案问题,可以说是考虑再考虑斟酌再斟酌,直到心里有了底气,才走进杨菊成的办公室。 杨菊成也是在水口县当了将近满两届县长,才爬上了县委书记的宝座。两鬓已经略显斑白,不过,因为经常焗油,外人很难发现杨菊成的这个秘密! 事实上,虽然如愿以偿当上了水口县的县委书记,杨菊成心里却一直不踏实。 老书记苟福天没有去市人大或者政协挂个闲职,却当上了县人大主任,这也让杨菊成如鲠于喉不吐不快却又偏偏吐不出来的憋屈感觉! 不能兼任人大主任让杨菊成心里总是有些不安稳,因为他心里很清楚无论是论资历还是能力他都未必就比苟福天要强! 更让杨菊成担心的,苟福天的脾气属于又臭又硬的那一种,像个定时炸弹一样埋在他这个县委书记身边,指不定哪天就要爆炸,而爆炸的中心点和余波将殃及到谁,他是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正因为如此,杨菊成并没有把新任县长董中秋这个班子搭档当做竞争对手看待,而是用怀柔策略。或许,杨菊成也想和董中秋形成一定的共识,至少也不能让董中秋被人大主任苟福天给拉过去,联起手来对付他这个县委书记,那样情形可就不太妙! “书记,有个工作向您汇报,需要您拍板。”董中秋言语略显恭谨但又颇为自然开门见山,微微笑着。 “老董啊,你太客气了,以前你在市机械厂主持工作的时候,我俩也没少见面。”杨菊成呵呵笑着,主动装了支香烟给董中秋,“现在,咱两更是一个锅里吃饭啦,别太见外了,说什么汇报不汇报的?工作上的事情咱们好好沟通沟通就行,政府那边的工作只要大方向是对的,我是不会过多干涉的。” 杨菊成这话说的很有技巧,让听的人舒畅,可同时又隐晦点出他是县委书记,政府工作还是必须在县委的领导下开展,至少大方向还需要他这个县委书记定夺! “行,大方向上书记您拿主意,我具体执行就是了。”董中秋也很干脆,“说句实在话,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酱醋茶的贵啊,咱们水口县县财政还真是一贫如洗啊,这也接手县政府工作,我的头都大了。” 一边说,董中秋一边掏出打火机先帮杨菊成嘴上的烟给点上,然后才点燃自己的香烟,美美吸了一口。 “老董啊,你的能力我是信得过的。”杨菊成呵呵笑着,“得知市委安排你过来和我搭班子,我是举双手欢迎,高兴哪。” 一阵寒暄过后,董中秋就直接进入主题:“书记,这几天我去了盘头乡等几个乡镇走了一圈,发现有个问题相当严重,说句老实话,我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还得请书记您拿主意啊。” “哦?”杨菊成见董中秋说得郑重其事,脸上的笑容也缓缓收敛起来,“什么问题?” “我们水口县前年引进了新西兰水蜜桃并且大力推广,全县种植面积已经超过了一千亩,我看了下,今年肯定是大丰收啊,总产量应该超过两百吨。”董中秋就沉声道。 “这是好事情啊。”杨菊成的眼神里略微有些诧异,“水蜜桃可是个好东西,营养价值很高,在京城都卖到五块钱一斤了。我们水口县是贫困县,今年有希望打个翻身仗啊。” 见杨菊成对两百吨水蜜桃这个数据居然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董中秋心里一咯噔! “书记,这两天我也做了一番调研,发觉我们整个楚南省只怕连二十吨的水蜜桃都消化不了。”董中秋苦笑了一声,“而且,水蜜桃的保鲜期一般也就十几天,过了保鲜期就会腐烂霉变。为了这个问题,我这两天都睡不好觉啊,书记。” “什么?”杨菊成一下子也被吓得不轻,“不会吧,听邱碧全说,省城和市里都有不少商人已经下了水蜜桃采购订单,光是已经签约的就有好几吨了,还说有多少要多少呢。” “书记,您看见过那些订单?”董中秋微微一愣。 杨菊成的脸色僵了僵,略微有些不自然:“水蜜桃引进推广工作一直是邱碧全同志负责的,我也没有怎么过问。” “书记,两百吨的水蜜桃产量还只是个保守估计,没准要超过三百吨呢。”董中秋忍不住提醒了一句,“那可是好几十大卡车的水蜜桃啊,用火车装都需要几个专列” 顿了顿,董中秋接着说道:“盘头乡c苦泉镇c上岸乡等五个乡镇都大面积种植了水蜜桃,很多农户都是把所有家当都压在了这个水蜜桃上面。这水蜜桃的销售要是出了问题,后果不堪设想啊,书记。” “真的种植了这么多?”杨菊成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下意识问了一句。 董中秋点了点头,却是没有吭声。 “这个邱碧全同志啊,真是乱弹琴!”杨菊成突然提高了声音,“都火烧眉头了,也没见向我汇报一下。老董啊,要是你今天不过来提起这件事情,我还真不知道事情严重到了这个程度啊。” “是啊。”董中秋马上附和着,“我也是早两天跑了盘头乡一趟,才注意到这个情况。乡镇和农户们都有一种错觉,认为县里会统购统销,他们只需要把水蜜桃交给县里就行了。” 杨菊成的这个反应也在董中秋的预料当中,因为杨菊成采取的是和他一样的态方式:先撇清自己! 不同的是,杨菊成把自己撇得更干净! 董中秋也只能感叹:在官场中行走,没有最无耻的,只有更无耻的!在体制内行走,没有最狡猾的,只有更狡猾的! 可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猎人的眼睛,真要出了大事,不管是县委书记杨菊成还是县长董中秋,都脱不了干系。在官场中,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撇清就能够撇清的。只是,遇到紧急事件的时候,首先想方设法撇清自己是很多官员干部的第一个自然条件反射! “老董,你有什么想法?”想了想,杨菊成沉声问道。 “书记,我看这事情必须马上着手解决,刻不容缓。”董中秋凝声道,“两条腿走路,一路由县农办牵头,争取把水蜜桃卖到京城等大城市和南方沿海地区去。” 顿了顿,董中秋接着说道:“两百多吨的水蜜桃想要在短短三四十天时间内全部卖出去,也不太现实。所以,我个人觉得有必要针对水蜜桃保鲜期太短的问题进行一些思路上的变化。” “你有什么好办法?”杨菊成就迫不及待的问了一句。 “对水蜜桃进行深加工,制作成果脯和蜜饯肉脯,既可以赚取一些加工费,解决一部分剩余劳动力问题,另外,也是延长了水蜜桃的保鲜期。据我所知,用水蜜桃制作成的果脯和蜜饯肉脯的保鲜期都超过五个月”董中秋就缓缓回答。 “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杨菊成的眼神亮了,“老董啊,这个工作就由县政府牵头吧,你把握全局,有什么需要我协助的地方,尽管开口。” 董中秋略微一迟疑:“书记,这个水蜜桃引进推广工作一直是邱碧全同志负责的” 杨菊成这下是彻底明白了董中秋的来意,略微一沉吟,就笑着说:“老董啊,政府工作是由你主持的,我相信邱碧全同志有大局观,会协助好你的工作的。” 杨菊成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和废话差不多。 “书记,水蜜桃的深加工对我们水口县来说是一个挑战,同时也是一个机会。”董中秋就试探着说道,“光是建一个加工厂,只怕需要不下三十万的资金投入。兹事体大,您看是不是走一走县委常委会程序?” 杨菊成略微一沉吟,就很是爽快地说道:“我看行,就这样决定吧,后天我们就召开县委常委会,专门研究解决这个难题。” 第三十五章蛇口特区行 ; “老董啊,人代会马上要开了,你这段时间还是要多和乡镇长们接触接触吧。”谈好了水蜜桃的事情,杨菊成马上“善意”提醒道,“程序还是要走的,你也不能掉以轻心哪。” “谢谢书记的关心。”董中秋微微笑着,他现在还只是水口县代县长,前面挂着个“代”字,必须通过人大选举任命后才正式生效。 这个选举结果直接关系董中秋的仕途,尽管不太有可能出啥幺蛾子,毕竟,他来水口县任县长是组织决定,没有谁敢胆大妄为公然和组织作对! 不过,这年代可以说是怪事年年有,别说代县长,就是代市长也有落选的,董中秋初来乍到,摸不清水口县的深浅,倒还真有必要谨慎一些。 当然,如果董中秋真的落选,那杨菊成这个县委书记也是要负直接责任的。党领导一切是前提,要是杨菊成这个县委书记无法贯彻组织意图,那就证明他还无法掌控水口县的全局! 在县一级的人大选举中,人大代表们大多数都是来自各个乡镇,带队的也基本上是各个乡镇长。这基本上是惯例,人代会的各个代表团的团长是行政长官,而党代会的各个代表团的团长则是书记! 所以,杨菊成才会让董中秋和各个乡镇长多多接触接触。 “老董啊,还有件事情。”杨菊成看似随意的问了一句,“《半月时事》上的那篇《发展才是硬道理》出自你的秘书聂新宇手笔吧?” 董中秋心里一咯噔,表情略微有些不自然:“书记,什么文章?我还真的不清楚有这个事情。” 杨菊成打了个哈哈,摆了摆手:“我也就是随口问问,你不清楚就算了。聂新宇这小伙子工作能力不错,我就担心他走歪路啊。” “是啊,水蜜桃的事情上,聂新宇也出了不少主意。”董中秋也是故意装傻,马上跟着转移了话题。 “是吗?”杨菊成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有些事情点到即止就行了,杨菊成相信他传递出的信息足够让董中秋领会到。对聂新宇的《发展才是硬道理》这篇文章,杨菊成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大问题,毕竟,全文都是在拿苏联说事,也没有谁能说发展经济不好,伟人都说过“贫穷不是社会主义”嘛。 同时,经历过那个激荡年代的杨菊成又是敏感的,特别是对意识形态领域东西,杨菊成可以说是记忆犹新心有余悸。聂新宇的那篇《发展才是硬道理》虽然从字里行间挑不出任何毛病,但明眼人都可以从中瞧出一些不对味的端倪,这其中也包括杨菊成。 正因为如此,杨菊成才特意点了点,让董中秋约束一下聂新宇,免得到时候发表一篇更激进的文章来! 当然,聂新宇出事才不干他杨菊成的事情,问题是他担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毕竟聂新宇是水口县的干部,真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他这个县委书记也脱不了干系! 蛇口特区火车站。 灯火阑珊,路上行人匆匆。霓虹灯用它们的闪烁宣示着特区的辉煌,行人的快节奏步伐也在宣示着特区的忙碌与紧凑! 相对于内地城市的慢悠悠,蛇口特区尽管也只是试探着改革开放,却也已经初具现代城市的特色。 眼前的这一切,也让聂新宇有恍如隔世的错觉!这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让聂新宇有些不适应。 聂新宇主动请缨,董中秋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让聂新宇过来蛇口特区打前站,看有没有机会把水口县的水蜜桃在南方沿海城市打开市场的可能。 可很快,聂新宇的目光凝聚在不远处一个身穿粉红色连衣裙的艳丽女孩身上,心头一阵荡漾。 聂新宇一眼就认出,这个女孩就是他前世今生朝思暮想的初恋情人胡尔蝶。估计是已经站在那里等了不短时间,娇小的胡尔蝶有些疲惫,两只脚交叉着跺地,两只小手紧紧捏在一起,不时搓揉着。 胡尔蝶的目光不时往出口方向眺望,一看见聂新宇,脸上马上露出了欣喜的笑脸,娇笑着,对着聂新宇飞奔而来。 “新宇哥。”聂新宇只来得及伸出双臂,胡尔蝶娇柔的身躯就已经扑入他的怀里,温玉满怀。 给了胡尔蝶一个很是有力的拥抱,聂新宇的右手在她后背上拍了几下,就松开了双手。毕竟,这里是蛇口特区火车站不是私人聚会场所,必须注意影响。 “近来还好吧。”聂新宇笑了笑。 “嗯。”或许是因为有些日子未见,胡尔蝶比预想中的还要温柔了许多,抬起头来冲聂新宇很是妩媚地一笑,声音中甚至带有几分娇柔,“就是你不在,林家老三比过去嚣张了许多,很是讨厌。” 聂新宇禁不住呵呵笑了起来:“放心吧,哥们有的是机会收拾林家那小子。“ 一听这话,胡尔蝶咯咯咯开心笑个不停。受到胡尔蝶的感染,聂新宇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到了停车场,聂新宇一见胡尔蝶的座驾,禁不住乐了:“小土豆?” 胡尔蝶很是妩媚地翻了翻白眼:“去水口县呆了一段时间,你怎么混成了土包子?什么土豆,这是进口车菲亚特126p,识货吗你?” “切。”聂新宇撇了撇嘴,“不就是欧洲那个被希特勒几个小时给灭国的小国产的菲亚特吗?外号小土豆或者大头鞋。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车是通过易货贸易进口的。” 胡尔蝶见聂新宇了如指掌,一下子也没有脾气,娇笑着:“算你识货,这辆车是我通过关系从珠海那边弄过来的,花了三千多呢。” 聂新宇禁不住咽了一口口水:“才三千多,这车市场价应该超过八千吧,你该不会是强买强卖吧。” 胡尔蝶得意地扬了扬秀气的小下巴,却是有些心虚,没有正面回答聂新宇,把车门给拉开了:“上去,让你享受享受。” 聂新宇翻了翻白眼,就这种破烂小车,还好意思说享受。不过,要说这种菲亚特126p型小车简单娇小,在这个年代已经是流行元素。 聂新宇很快发现,胡尔蝶这台126p的型号是650e,属于早期产品,车里只有一个仪表就是时速表,这对于经历过到了九十年代末才大面积“普及”了转速表的聂新宇来说倒也正常。面板很干净也很整洁,上面除了时速,另一项可以提供给驾驶者的数据就是里程表了。 不过,聂新宇心里很清楚,胡尔蝶也只比他先来蛇口特区半个月而已,手头资金也很缺乏,要不是知道他要过来,以她的性子,是不大可能这么快就买小车的。 聂新宇心头一暖,伸手在胡尔蝶娇柔的肩膀上拍了拍。 聂新宇习惯性的一个简单亲昵动作,胡尔蝶却是心头一颤,差点没把方向盘给打反。 “小蝶,公司附近有溜冰场吗?”聂新宇突然问了一句。 胡尔蝶眼神一亮,很是妩媚地瞥了他一眼,却是柔声道:“新宇哥,坐了一天的火车,一定累了吧,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人家陪你去溜冰。” “不累,我坐的是卧铺,在路上睡了差不多十个小时,正想松松筋骨呢。”聂新宇呵呵笑着。 胡尔蝶一颗芳心暖融融的,性格柔弱的她几乎没有其他的爱好,除了溜冰。大学时代,溜冰场里留下了她和聂新宇太多美好的回忆。 只有在溜冰场上,胡尔蝶才有飞起来的感觉。 “那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胡尔蝶柔柔道,“空腹运动不好。” “行,听你的。”聂新宇就笑着接话。 在路边的一个小排档里随意对付着吃了晚饭,胡尔蝶就熟门熟路驾着小车来到一个挂着“半岛溜冰场”牌子的地方。 让聂新宇想不到的是,这家溜冰场里居然使用的颇为时髦的滚轴溜冰鞋。要知道,这种滚轴溜冰鞋可是价格不菲,一双鞋的售价在三十元以上,相当于一个机关工作人员一个月的工资了。 即便是在京城,聂新宇的记忆当中似乎还没有滚轴溜冰场。大学时代,他和胡尔蝶都是去旱冰场溜冰,脚上套着的是一块下面带有四个轮子的铁板,然后用绳子把铁板与自己的鞋子套紧,就算是溜冰了! 铁板溜冰鞋和滚轴溜冰鞋完全是两个概念,相对来说,用铁板溜冰鞋溜冰更累,速度也要慢很多。别的不说,光是铁板溜冰鞋的重量,起码就在滚轴溜冰鞋的两倍以上。 使用铁板溜冰鞋的时候,自己的鞋子不用脱,两个鞋子套在一起。而滚轴溜冰鞋本身就是鞋子,需要脱掉自己的鞋子,把脚套进滚轴溜冰鞋里。 这其中的舒适感,简直是天壤之别! 在后世里,聂新宇也偶尔去滚轴溜冰场里玩过,倒也不怵。事实上,能够使用铁板溜冰鞋溜冰的人,穿上滚轴溜冰鞋之后,滑起来只需要经过最初的几分钟不适应后,马上如鱼得水。毕竟,技术底子在那,而装备却是改朝换代,更先进了! 第三十六章突然暴起 ; 性格柔弱的胡尔蝶平时很文静,可一旦到了溜冰场上就判若两人! 忽而东,忽而西,此时的胡尔蝶宛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阅读 以聂新宇蹩脚的溜冰技术,根本就抓不住胡尔蝶,也只能望洋兴叹! 这是天性的绽放! 偶尔之间,胡尔蝶也会飞到聂新宇的身边,伸出小手拉着他的手,小鸟依人般傍在他身边,绕着溜冰场转上两圈,这也很大程度上满足了他这个小男人的虚荣心。 “新宇哥,我要做龙头!”胡尔蝶突然咯咯笑着飞到了聂新宇的身边。 聂新宇愣了愣,略微迟疑了一下:“小蝶,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我的溜冰技术又不太好,容易摔着你的。” 胡尔蝶嘴里的“龙头”,就是很多溜冰的人连成一条长龙,后面一个人双手放在前面那个人的腰上,推着前面人往前溜 做“龙头”需要很好的技术,整个长龙因为质量增重,惯性也增大,溜起来的速度非常快,一个不好,“龙头”要是摔倒了,后面的人也会因为惯性的作用,全部压在“龙头”身上! 这种场面危险性挺大的,正因为如此,聂新宇才会有些迟疑。 “不嘛。”胡尔蝶的小手抓着聂新宇的手胡乱摇晃,撒娇着,“人家要嘛” “好好好。”聂新宇只能投降,“不过,不能太快了” 胡尔蝶马上兴奋起来,咯咯笑着:“排长龙喽,排长龙喽” “排长龙”是溜冰场里的惯用词语,胡尔蝶这一招呼,马上就有不少少男少女相应着。很快,就以胡尔蝶为“龙头”,接起了长龙! 这也难怪,少男少女们都爱凑热闹,可这接长龙的游戏热闹是热闹,做“龙头”却是相当危险,技术不到位那是自己找死!更何况,来这个溜冰场里玩的觉得大多数人都是来蛇口特区打工的外地人,本身就是离乡背井缺乏安全感,轻易不敢惹麻烦! 正因为如此,没有多少人敢轻易尝试做“龙头”! 聂新宇不只是没有做过“龙头”,就连“龙二”也没有尝试过,又担心胡尔蝶有危险,被后面的长龙推着,心惊胆颤的往前滑行着! 正提心吊胆着,聂新宇突然感觉到肩膀上一阵大力传了过来,然后整个人不由自主飞了出去! 手忙脚乱的,聂新宇好不容易用手叉地,才不至于摔得太惨。可这一撞的力量实在太大,再加上长龙惯性的作用,聂新宇的手掌与地面摩擦得厉害,脱了一小块的皮,生疼生疼的让他禁不住咧了咧嘴! 抬头看时,聂新宇却发觉胡尔蝶依旧如同一只翩翩起舞的美丽蝴蝶在自由自在地飞翔着,根本没有发现他这个“跟班”已经脱离了“组织”! 苦笑了一声,聂新宇爬了起来,返回鞋房去换自己的鞋子。 在聂新宇看来,这哪里是溜冰啊,分明是受罪! 刚回到溜冰场边,聂新宇就发觉有些不对劲! 溜冰场上的长龙还在继续,胡尔蝶也还是“龙头”,不同的是,龙二变成了一个油头粉面的穿红衬衣的年轻人! 对这个油头粉面的年轻人,聂新宇有些印象,记得他的身边还有好几个跟班。 聂新宇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冒出一丝危险的光芒! 凭聂新宇的经验与生活阅历,一眼就瞧出了这里面有着古怪! “看什么看?还不给我滚!”正琢磨间,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在聂新宇耳朵边响起,“我们陆少看上的女人你也敢碰,不想活了?” “是吗?”聂新宇冷笑了一声,头也没回。 就在这个时候,溜冰场中间也是变相骤生! “啪”的一声脆响! 却是胡尔蝶给了双手揽住她细腰的油头粉面年轻人一记响亮的耳光! 原本,胡尔蝶以为揽住她细腰的是聂新宇,只是心里略微有些害羞,却也只是略微有些惊诧,没有太在意。在胡尔蝶的印象当中,聂新宇的是个略微有些内向的人,很少在人多的时候有什么过于亲昵的举动! 可很快,胡尔蝶就发觉有些不对劲了,扶着她细腰的一只手居然在缓缓往上移动,快要抵达她柔软充满弹性的胸前部位,那可是女孩的禁区! 这下,胡尔蝶惊醒了,也发觉不对劲了1 一回头,胡尔蝶才发现自己的身后居然换了个人,聂新宇已经不知去向。 “陆海青,你敢耍流氓?”胡尔蝶虽然性格柔弱,却也是出身京城世家,哪里受得了这个污辱,马上挣脱出来,一甩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胡尔蝶这一记耳光抽得挺凶的,陆海青猝不及防之下,被抽了个七荤八素,再被后面的长龙一推,脚下溜冰鞋一滑,整个人失去了重心,摔了下去! 这下可好,“哎哟”与“妈呀”的尖叫声不绝于耳,场面一片混乱! 陆海青则被长龙给压在了最下面,直喘不过气来。 “陆少!”陆海青的几个跟班大惊失色,赶紧滑了过去,“滚,都给老子滚,要是把陆少给压坏了,老子要你们的命” 聂新宇也突然暴起,一反手,就给了那个还在他耳朵边喋喋不休满是威胁话语的家伙一记反耳光! 这还不算,聂新宇一不做二不休,飞起一脚,对着这个还没有回过神来的小子的裆部就是一腿踢了过去! “哎哟”一声,这家伙双手捂住裆部开始蹦跶着跳舞! 聂新宇这才飞速跑到胡尔蝶身边,拉起她就往换鞋房跑! “小蝶,那个叫啥陆少的什么来路啊?”在胡尔蝶换鞋的时候,聂新宇忍不住问了一句。 “他呀,一个花花公子,他爸是雨花区的区委书记陆涛。”胡尔蝶撇了撇嘴,“仗着他爸是区委书记,陆海青经常耍流氓。”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胡家虽然已经没落,胡尔蝶却也没怎么把一个小小的地级市的区委书记给放在眼中,了不得是个副厅级而已。 聂新宇一听,却是心里一沉,知道今天的事情只怕无法善了! 天高皇帝远,地方上不比京城,别说是实职副厅,就算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往往手中都掌握着不小的权力,甚至可以胡作非为! 想了想,聂新宇沉声道:“小蝶,等下打起来的时候,你想办法出去给我姐打个电话。” 要是换做平时,以聂新宇的性格,绝对不会主动动用自己聂家身世这层关系。可这一次不同,先不说他身边带着个娇滴滴的徐尔碟,就说他这次来蛇口特区的使命,也绝对不可能打上一架然后一走了之! 聂新宇心里很清楚,山不转水转,他要想把水口县的水蜜桃在蛇口特区打开销路,还真有可能绕不过去蛇口特区雨花区区委书记陆涛那个坎! 胡尔蝶愣了愣,似懂非懂的点着头。 “小蝶,你一定要听我的,等下你先离开。”聂新宇就急了,“地方上不同于京城,有些乱” 正说话间,五个手持木棒穿着迷彩服的联防队员走了进来,把他们两个给围住了。 “你们要干什么?”聂新宇一伸手,把胡尔蝶拉在了自己身后,眼神里充满警惕。 事实上,对南方沿海城市所谓的联防队的恶名,聂新宇在后世里是如雷贯耳,闻名已久! 联防队隶属于地方派出所,也行使一部分派出所的治安职能。不同的是,联防队员们不属于正式的派出所民警编制,属于临时工性质,良莠不齐,难免会出现一些害群之马! 要是正式的派出所民警,在办案的时候,顾及到自己的身份,还会稍微收敛一些。可有一些素质较低的通过关系进入联防队的队员则不一样,他们手头上好不容易有了一定的权力,特别是在面对外来打工者的时候,心理上的优势特别明显,处处以高人一等的姿态说话办事! “小子,你吃了豹子胆了,敢到我们村的溜冰场闹事?”一个长得很是魁梧的联防队员冷声道,“双手抱头,蹲下!” “什么?”聂新宇愣了愣,气极而乐,“我又不是犯人,凭什么蹲下?” “是啊。”胡尔蝶也娇斥了一声,“是陆海青他们先耍流氓的,你们应该先把他们抓起来。” “少废话,老子让你蹲下就蹲下。”魁梧联防队员爆喝一声,“靠墙,双手抱头,把身份证和暂住证拿出来。” 说着,这家伙很是嚣张的一扬手,几个穿迷彩服的联防队员就挥舞着木棍对着聂新宇逼了过去。 “你们要干什么?”胡尔蝶急了,娇斥着,“你们要敢乱来,我就报警!” 可胡尔蝶刚掏出手提电话,还没来得及把报警电话拨通,电话就被一个穿黄格子衬衣的年轻人给噼啪抢了过去。这还不算,黄格子衬衣年轻人还很是轻佻的在胡尔蝶脸上摸了一把,流里流气地嬉笑着:“小妞,脸蛋够俊俏,也够手感的,难怪陆少对你恋恋不忘。” 年轻人话还没有说完,却是突然“哎哟”痛呼一声,双手捂着裤裆蹦跳个不停。 却是胡尔蝶突然暴起,飞起一腿,正踢在年轻人的裆部! 聂新宇就站在旁边冷冷的看着,一声不响,似乎这一切都和他无关! “你他妈找死啊,给脸不要脸,大爷摸你还是瞧得上眼呢。”年轻人“哎哟”一阵过后,终于直起身来,扬起右掌,对着胡尔蝶的粉嫩脸蛋就扇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 聂新宇突然出手,一把扣住了年轻人的右腕,旋转一扭! 紧接着,聂新宇左拳挥起,重重地击打在年轻人的左脸颊上面。 “嘭”的一声拳头与接触的渗人声音发出,年轻人往后飞出了一米多远,倒在了地上。 几个穿迷彩服的联防队员刚开始有些懵,没想到聂新宇居然敢出手,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哇啦啦吼叫着挥舞着手中的木棒朝着聂新宇一顿乱打! 聂新宇知道今天的事情已经不可能善了,眼神里抹过一丝凶狠。 “啪”! 一根木棒狠狠打在聂新宇的肩膀上,痛得他额头上都冒汗了! “啊——” 一声惨嚎! 却是聂新宇左手抓住这个男人的手腕,用力一拉,让这个男人的整个手臂绷得笔直如同一根木材,然后右掌竖起如刀,对着男人的手臂中间位置就是凶狠地砍了下去! 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聂新宇使用的军队特种部队的凶猛技战术! “咔嚓!” 男人手中的木棒“铛铛”一声掉落在地,随即手臂上发出一声恐怖的声音,那是手臂骨头断裂的声音。 不用看,聂新宇也知道这个男人这条胳膊算是彻底废了! 聂新宇眼神里掠过一丝狠色,再也不留手了,使出了打沙袋的那股狠劲,拉开了架势,很是凶猛的出拳! 一记重重的勾拳,狠狠的砸在了一个联防队员的下巴上! “噗嗤”一声,这个联防队员嘴里喷出一口鲜血,连带着两颗牙齿 一记快速的直拳,正打在一个联防队员的鼻梁上! 轻微的“吱吱”声音响起,那是鼻梁骨碎裂的声音 紧接着,聂新宇后背上又挨了一木棍,打得他整个身躯往前一扑,差点没摔倒在地。 转过身来,聂新宇眼珠子都红了,怒吼一声,整个身躯腾空而起,对着这最后一个还没有倒地的联防队员就是一个连环踢! 这个男人眼神里一阵慌乱,不断后退着! 伴随着一声闷响,聂新宇一脚狠狠瞪在了这个男人的小腹部位,仰天倒下了,嘴里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很明显是内脏部位受到了很严重的损伤! 从聂新宇的突然暴起,到五个联防队员和那个穿黄格子衬衣的年轻人倒在地上不起,也就那么不到三分钟的时间,看得徐尔碟目瞪口呆,小嘴张得大大的! “怎么办?”徐尔碟走到聂新宇身边,“不会死人吧。” “放心吧。”聂新宇拍了拍手掌,淡淡地笑了笑,“我下手有分寸,他们都只是轻伤而已,死不了人。” 胡尔蝶却是从身后一把抱住了聂新宇,眼圈红红的,已经带有几分哭腔:“新宇,都是我害的你,你伤得重不重?” “傻丫头,我这不没事吗?”聂新宇笑了笑,“就是点皮外伤,不打紧。” 说是这么说,聂新宇肩膀和后背都是火辣辣的生疼生疼,痛的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 “你们等着,外地佬,这事情没完,有种你们就别跑。”身材魁梧的人可能确实能挨揍一些,一直躺在地上装死,怕聂新宇对他下手的那个身穿迷彩服的身材魁梧联防队员,这个时候偷偷爬了起来跑到了门口,确认自己已经安全才又嚣张起来,抛下这么一句话一溜烟逃了! 聂新宇哭笑不得,这都什么事情啊。聂新宇也早就听说过,蛇口市因为是国内最早开放的经济特区,不少人因为这一独特的地理位置发了财,甚至财大气粗,成了所谓的“暴发户”,而很多“暴发户”本身的素质很低,特别是因为袋子里有了钱,很是瞧不起前来蛇口市打工的人们。 可聂新宇怎么也想不到,这种对外来打工者的歧视居然到了这个地步,而且让他给偏偏遇上了! 聂新宇心里也很清楚,这事情肯定有些麻烦。毕竟,聂新宇虽然是正当防卫,却也有防卫过当的嫌疑,现在还有五个躺在地板上的男人在那痛呼不已呢。 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蛇口市,聂新宇心里也并没有多大的把握,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当然,要是事情真的朝自己心里预期的最坏的方向发展,聂新宇也并不是没有杀手锏。 只不过,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聂新宇并不想动用聂家的关系网。毕竟,动用关系网就意味着要欠某些人的人情,而在官场上,最难还的就是人情债! “你们是自己走还是我来帮你们走出去?”聂新宇用脚捅了捅一个躺在地上装死的男子,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揶揄着。 “我自己走。”这个男子一见聂新宇这种奇怪的表情,被吓得不轻,要是还不离开这个见鬼的地方,说不定这个出手狠辣的杀星会用什么招数对付他,爬起来扶着另外几个联防队员一溜烟跑的没了踪影。 “跑的还真快!”聂新宇拍了拍手掌,耸了耸肩,动作颇为潇洒。 “现在怎么办?”胡尔蝶满脸的担心和后怕表情,“陆海青家里在这一带很有势力,听说和派出所的关系也很好,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是吗?”聂新宇撇了撇嘴,“走,我们去当地派出所走一趟。我倒要看一看,特区的派出所是否能够秉公执法?” “小蝶,要不还是我一个人去吧。”想了想,聂新宇又笑着对胡尔蝶说。 “不,不管什么时候,我都要陪在你身边。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胡尔蝶却是想都没有想,马上拒绝。 苦笑着摇了摇头,聂新宇上了胡尔蝶的菲亚特126p小车,小车七弯八转来到了南门口派出所。 让聂新宇吃惊的是,南门口派出所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街道派出所,可规模却足以与水口县城关派出所相媲美,甚至差点可以赶上水口县公安局的规模。 派出所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聂新宇粗略估计一下,这家派出所至少有一百多工作人员。当然,大部分工作人员都是穿着联防队的那种迷彩服装,只有少数不到十个人是穿着正式的警服。 “这或许是特区独特的风景吧。”聂新宇心里犯嘀咕。 听说聂新宇来报案,一个头上警帽都戴的歪歪斜斜的小警察嘴里叼着一根香烟,正眼都没有瞧他一眼,淡淡的说了句:“你们先去那边等着,我这边正忙着呢,等我忙完了,再给你们做笔录。” 聂新宇心头泛起一丝怒火,这个小警察的素质实在是太低了,要是自己遇到的是抢劫案件,等这么一耽搁,抢劫犯早就跑得没影了,可这家伙居然一句话都没有问就让自己傻巴巴地在旁边干等着,真是岂有此理! 小警察却是理都不理聂新宇,反而对着胡尔蝶献殷勤:“小姐,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我跟你说,在南门口,还没有我周阳解决不了的麻烦。” 小警察的行为让聂新宇想起了前世网络上流行的一个笑话:公共汽车上,一个男人旁边明明空着一个位置,可当一个老人想去坐的时候,这个男人说这个位子已经有人了。可紧接着一个漂亮的女人过来的时候,这个男人马上大献殷勤让这个漂亮女人坐在他旁边。老人就问‘刚才你不是说这个位子有人吗?’。这个男人反应速度很快,说这个漂亮的女人是他妹妹。老人大怒:‘我什么时候有你这么一个混账儿子?’。原来,这个漂亮的女人是老人的女儿。 胡尔蝶颇为得意地抛了个媚眼给聂新宇,意思上是说本姑娘大把人追就你这个木头没把人家放在眼里。 对此,聂新宇也只能摇头苦笑。 正在周阳非常殷勤地给胡尔蝶做笔录的时候,聂新宇突然发现那个穿黄格子衬衣的年轻人也出现在门口,后面还跟着一个身穿警服干部模样的中年警官。 “就是他们,就是这两个外地佬,在我们村溜冰场闹事,还把五个联防队员都给打进了医院。”葛西娥一看见聂新宇就马上嚷嚷了起来,“邹所长,您一定要替我做主,把他们抓起来,送去修铁路做苦工。” 一听这话,聂新宇算是明白过来了,敢情想袭击自己的那几个家伙还不是派出所的联防队员,只是村里联防队员而已! “怎么回事?麻仔”邹警官大步走了过来,沉声问正在给胡尔蝶做笔录的周阳。 “所长,这位小姐报案说他们被歹徒袭击了。”周阳一见是邹警官,马上站了起来,毕恭毕敬回答说。 “他们这是恶人先告状。”麻仔又开始嚷嚷了起来。 “给我闭嘴。”周阳没好气地朝麻仔一瞪眼,“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再吵把你给铐起来。” 麻仔明显是那种欺软怕硬的角色,被周阳这么一咋呼,吓得赶紧闭紧了嘴巴。 见手下周阳这么没有眼力劲,邹警官皱了皱眉头。 “你们两个的身份证呢?”邹警官看了聂新宇一眼,面无表情问道。 聂新宇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个邹警官没安什么好心,可警察查看身份证天经地义,聂新宇也没有什么办法,也只能配合着拿出身份证递给了他。 装模作样很是仔细看了聂新宇和胡尔蝶的身份证之后,邹警官并没有马上把证件还给他们,而是看似漫不经心地又问了一句:“有暂住证吗?” “暂住证?”聂新宇愣了愣,自己是来报案的,提供了身份证明还不行,难道还需要暂住证才能报案? “所长问你话呢?”周阳这个时候也知道聂新宇和胡尔蝶是一起来的,见聂新宇居然看起来敢不买所长的帐,马上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聂新宇摇了摇头:“我是过来看望朋友的,过两天就回内地了,没有办暂住证。” 一听聂新宇没有暂住证,邹警官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 “你这套说辞我听得多了,给我蹲下!”邹警官突然声色厉茬,呵斥了一声。 聂新宇又是一愣,貌似自己啥都没干,怎么就被这个家伙当做犯人对待了呢? 周阳这个时候倒是反应速度极快,陪着笑脸给邹所长装了根香烟,笑着说:“所长,我这就带这家伙过去办暂住证。” “小周。”邹所长脸上的表情有几分不快,拖长了这个称呼,沉声道,“我们派出所辖区这个月接连发生好几起抢夺案件,都是外地佬作案。我看这个家伙油腔滑调的,指不定也有底案。” “请你说话客气一些。”聂新宇这下是彻底被激怒了,“身为派出所所长,怎么会这么没素质?” “给我蹲下!”邹所长见聂新宇居然敢顶撞自己,马上勃然大怒,从腰间摸出一根粗大的警棍,对着聂新宇的脑袋就是噼里啪啦一顿狂砸,嘴里还嚷嚷着,“老子就这种素质,你咬老子啊。” 聂新宇哪里会想到堂堂的派出所所长居然会说动手就动手,猝不及防之下,只能避开了头部要害,手臂肩膀后背胸部却是扎扎实实挨了好几警棍,被揍得不轻! 聂新宇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想都没想,一抬腿,对着邹所长的小腹就狠狠蹬了过去。 聂新宇这一腿蹬了个正着,正蹬着邹所长身体最柔弱的小腹部位。邹所长“哎哟”一声痛呼,整个身躯后退了几步,如同虾子般弓了起来! “反了,反了天了。”邹所长一手捂住小腹疼痛部位,一手指着聂新宇,“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上,把这家伙铐起来,好好招呼,打死人算我的。” 这下,整个派出所里乱套了。 “蹲下!” “蹲下!” 不断有联防队员从门外冲了进来,手持警棍铁棒钢筋之类的东西对着聂新宇就是一顿狂砸! “新宇!”胡尔蝶大惊失色,惊呼一声,对着聂新宇扑了过去。 “快走!”周阳突然出现在胡尔蝶身边,一把抱住了胡尔蝶,硬把胡尔蝶趁乱给推出了门,在她耳朵边低声道,“这里有我,我想办法保住那小子的性命,你去区公安局找政委欧阳红和,他是我姐夫。” “新宇在里面,我不走。”胡尔蝶怎么可能把聂新宇给一个人丢在狼窝里不管,死活要往回冲。 “老徐头,帮忙把这位小姐弄上我的小车。”周阳就急了,突然冲门口一个穿着迷彩服装的看门老头嚷了起来。 这个老头似乎颇为顾忌周阳,二话没说,就跑了过来,和周阳一起几乎是把胡尔蝶给抬进了一辆桑塔纳小车。 很快,桑塔纳小车出了派出所大门,疾驰而去! 派出所里面却是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聂新宇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到,在国内的某一天自己居然会在一个小小的派出所里被一群穿着警服和迷彩服的执法人员用钢筋铁棒警棍给围攻! 聂新宇的反应速度很快! 只是在一瞬间,聂新宇就做出了选择。 一咬牙,聂新宇伸手硬抗了用手臂和肩膀硬抗住了几根警棍的击打,避开了几根迎面打过来的钢筋和铁棒! 挨几警棍聂新宇还受得了,可血肉之躯被钢筋铁棒一打,聂新宇不死也也要脱一层皮。对于这一点,聂新宇心里很清楚。 紧接着,聂新宇一声暴喝,却是突然跃过了办公室中间的一个办公桌。办公桌那边,邹警官正躲在那坐在一把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看热闹呢。 聂新宇这一跳,刚好跳到了椅子的后面! 这下,聂新宇丝毫不客气了! 聂新宇伸出左手一把抓住邹所长衣襟,把他给提了起来,然后把他整个身躯一转,成了自己的一个很好的挡箭牌! 紧接着,聂新宇做出一个更加骇人的动作! 右臂环绕过邹所长的脖子,聂新宇手上一用力,就用手臂把他的脖子给生生勒住了。不到三秒钟,邹所长的舌头就从嘴里给吐了出来,脸色迅速转青,陷入了即将昏迷的状态。 这还不算,聂新宇估摸着自己要是再用力的话,这个派出所所长只怕要因为呼吸困难而死在自己的手中,手上就松了松劲! 等到邹所长的呼吸略微一顺畅的时候,却是脖子部位先是一冷,随即是被针扎了一下似的尖痛不已。 多年的办案经验让邹所长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脖子正被这个勒住自己脖子的家伙用一个尖锐的器具给顶住了! 生死攸关! 邹所长的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流了出来,浑身也开始颤抖。 邹所长也知道他的这种表情会让他在下属面前很丢脸,以后都可能抬不起头来,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身躯的颤抖! 冲进门凶神恶煞冲向聂新宇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一动不敢动! 此刻,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动一下! 因为,这个时候,聂新宇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支拧掉了笔盖的钢笔,而钢笔锋利的金属鼻尖的一小部分已经刺入了邹所长的脖子部位。 在邹所长的脖子上,已经有血珠不断从里面冒出来,染红了小半个衣襟! “你们就是这样执法的?”聂新宇的眼珠子都变得通红,怒吼一声,“身为执法人员,你们这是知法犯法!” “有什么话好好说,年轻人,把邹所长放下。”这个时候,又一个身穿警服的秃头中年警官突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双手往前摊了摊,示意自己没有恶意,“我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你的警衔和职位?”聂新宇冷声道。 这个中年警官头发有些秃了,脸型偏瘦,被聂新宇这个问题给问得愣了愣。 “我是南门口派出所的指导员郭志华。”秃头中年警官干巴巴回答了一声。 “我叫聂新宇,来自京城,是蛇口市副市长张树龙的外甥。”聂新宇的表情略有缓和,语气却不容置疑,“不是我信不过你,而是我首先必须保证自身安全。你马上给张市长打个电话,等接通了电话我再放了他。” 一听这个劫持派出所所长的年轻人居然开口说是张副市长的外甥,派出所指导员郭志华有些将信将疑。不过,一贯的稳重性格让郭志华觉得这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郭志华心里很清楚,今天这个局面一个不好,就可能出大问题。当然,郭志华也敏感地意识到,今天的这个局面对于自己来说也许会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有了机会能不能够把握住,是最能体现一个人的综合素质的时候! “你们都别动,我先回办公室打个电话。”郭志华想了想,对着围住聂新宇的人们吼了一句,就急匆匆跑出去了。 郭志华一出去,整个办公室里的形势又开始剑拔弩张,气氛很是紧张,一不小心就可能酿出流血事件! 过了大约十分钟,郭志华才跑了回来,大口大口喘着气,看向聂新宇的表情很是奇怪。 “你跟我去办公室接电话。”盯着聂新宇看了半响,郭志华才强行笑了笑,整个表情给所有人的感觉都很是诡异。 聂新宇却是动也不动,冷声道:“就在这打电话,我说了,电话接通了我就放人。” 郭志华这下沉默了好几秒钟,才叹了一口气:“好,不过,张副市长现在不在办公室,你要再等十分钟打过去。” 又想了一会儿,郭志华又叹了一口气,对着围住聂新宇的人淡淡说道:“你们先都出去,我一个人在这里就可以了。” 看来,郭志华在南门口派出所的威望并不低,他一发话,只有少许的那么几个人有些犹豫,最后也是跟着其他人一起离开了办公室。 “郭指导员是吧。”聂新宇看了郭志华一眼,面无表情道,“请你先把门给反锁上。” 这一次,郭志华倒是丝毫也没有犹豫,遵循聂新宇的意思,走过去把门给关上并反锁了! “请你站到那个墙角边。”聂新宇又吩咐了一声。 “没这个必要吧。”郭志华苦笑了一声。 “你们这个派出所的人的素质我信不过!”聂新宇硬邦邦顶了一句。 这下,郭志华老老实实按照聂新宇的意思走到了门对面的墙角处站定了。 让郭志华大吃一惊吓得差点蹦起来的是,聂新宇突然收起了一直抵在邹所长脖子部位的钢笔,往办公桌上一扔,然后伸出右掌,对着邹所长脖子后部就砍了下去。 “扑哧”一声! 邹所长脑袋一歪,整个身躯软绵绵倒了下去。 “放心吧,他只是暂时性昏迷。”聂新宇冷声道,脸上淡漠的表情以及冷血的动作让郭志华总有一种在看香港混混打斗片的错觉! 不过,见聂新宇不似说假话,再看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邹所长的呼吸似乎还很顺畅,郭志华也是心情为之一松! 第三十七章事情不是想象中那... ; 聂新宇并没有马上拨打电话,而是手指头在电话机旁的桌面上轻轻敲着,看向郭志华的表情似笑非笑。 这一刻,郭志华甚至有一种在面对自己的领导谈话那种忐忑的错觉! 郭志华总觉得,聂新宇看向自己的眼神是那种上位者俯视下属的目光,眼神里充满自信,似乎这一刻世界都在聂新宇的掌控之中! “郭指导员。”聂新宇漫不经心地叫了一声。 “是。”郭志华下意识应了一声,丝毫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如果我猜的不错,你刚刚往市政府打电话,张市长并不在办公室?”聂新宇的脸色很平静,波澜不惊。 郭志华心里一咯噔,更加坚信自己心里先前的判断,这个年轻人不简单。郭志华无论如何也难以想象,如果聂新宇是假冒张副市长的外甥,那他的这个演技早就超过影帝了! “张副市长有事情出去了,是市府办王副主任接的电话。”郭志华想了想,颇为谨慎地回答,“不过,王副主任说没听说过张副市长有你这么年纪的一个外甥。” “我不是张副市长的外甥。”聂新宇笑了笑,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郭志华。 郭志华心里一咯噔,要是聂新宇真是假冒的身份,那自己的乐子可就大了。 “不过,我和张副市长是亲戚倒是真的。”聂新宇淡淡一笑,“我是张副市长的远房侄子,先前之所以说自己是张副市长的外甥,是因为我姓聂而张副市长姓张,我说出来你也会心存疑惑进而产生怀疑。” 顿了顿,聂新宇接着说道:“你之所以现在还对我这么客气,应该是市府办王副主任告诉你说张副市长也是从京城空降过来的吧。” 这下,郭志华更加吃惊了。这个年轻人还真是厉害,在这样一个自身面临巨大危险的境况下,居然还能够将自己打电话时候的情景给猜得不离十,这实在是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不过,郭志华心里倒是放心了不少。毕竟,张副市长是从京城里空降到蛇口市的消息,在蛇口市官场也是秘密,就算是郭志华自己,也是从王副主任嘴里得知,在此之前,他也根本不知情。 郭志华起码可以肯定一点,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或多或少和张副市长有些关系,绝不是空穴来风无的放矢! 事实上,聂新宇和这个张副市长有个屁的亲戚关系,就张副市长的名字都是姐姐聂美莲听说他要来蛇口特区出差以防万一在电话里唠叨了好几遍他才勉强给记住了! “郭指导员,等下这个电话还是你来打吧,免得你不放心,以为我在耍心机。”聂新宇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工作证,递给了郭志华,笑了笑,“这是我的工作证,你先看一看,心里至少有个底吧。” “水口县县县府办主任科员?”郭志华一看脸上就笑开了花,“对不起啊,聂科长,让你受惊吓了,我代表南门口派出所向您郑重道歉。” 郭志华在公安战线工作多年,一眼就看出聂新宇的这个工作证千真万确是真本,不可能是假造工作证,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不管怎么样,郭志华也坚信聂新宇身为体制内国家干部,又是这么年轻的正科级干部,不可能拿自己的前途命运开玩笑。 这个时候,郭志华已经相信聂新宇的话了。 聂新宇见郭志华挺上道,心里也轻松了不少,却是表情淡淡的摆了摆手:“郭指导员,道歉的事情先放下。再说,这事情也和你无关,我会和张副市长说清楚的。” 郭志华心里又是一惊,面前的这个年轻人简直是看透了他的心思,把话说得隐晦却又透彻,这是把一个天大的机会摆在了他郭志华的面前。 “聂科长,我现在打电话给张副市长?”郭志华看了看手表,下意识已经使用了请示的语气。 聂新宇点了点头。 电话一接通,电话那头就传来了一个低沉又颇有威严的声音:“我是张树龙,你是郭志华同志吗?听说你有事情找我?” 郭志华没有见过张树龙的面,却是经常在电视里听过他的声音,一下子就辨认出来了。 而张树龙的话更是滴水不漏,根本让人无法从中间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这也是上位者的语言习惯,一般人根本就模仿不了。 “张市长您好,我是郭志华。”郭志华的身躯不知不觉就弯了下去,一脸的恭谨谦卑表情,“是这样的,有个身份证上面叫聂新宇的同志今天来到了我们南门口派出所,和所长邹家华同志产生了一些争执。” 郭志华也很是上道,根本不提聂新宇和张树龙之间的关系,而且很聪明地把发生的一切用“争执”两个字来概括,言简意赅,透露的信息却已经足够。 “哦,你让聂新宇接电话吧。”张树龙淡淡地说道。 “张市长让你接电话。”郭志华不敢怠慢,赶紧把电话递给了聂新宇。 聂新宇对着郭志华笑了笑,手指往下点了点,却正好点在了免提键上。 聂新宇的这个举动也让一直紧张不已的郭志华老脸一红。 “张叔叔您好,我是老聂家的新宇,聂美莲是我亲姐姐。”聂新宇的表情很是自然轻松,脸上一直挂着微笑,“我爸说有办法用屏风马破您的中炮盘头马,让我来挑战您呢。” 电话那头微微一沉默,随即传来了张树龙呵呵的爽朗笑声:“你爸是屡战屡败,掉不下面子,让你来打前站啊。” 因为开了免提键,电话那头张树龙的声音郭志华听得一清二楚,禁不住暗暗咋舌不已。聂新宇的父亲能够经常和副市长张志华对弈中国象棋,很明显身份至少是和张志华相当! 聂新宇和张树龙的通话看似非常随意,却也是聂新宇早就精心设置的。 短短两句话聂新宇就向张树龙证明了自己的身份,而且只是用到下中国象棋这样的休闲词语,聂新宇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这种秘密平常人不可能得知,聂新宇不可能假冒。 “我现在工作比较忙,就不亲自去接你了。”张树龙很快又笑着说,“等下我让秘书刘勇去接你,中午一起吃饭。” “谢谢张叔叔。”聂新宇笑了笑。 “和张叔叔还这么见外啊。”张树龙呵呵笑着挂断了电话。 聂新宇等张树龙挂断了电话,才放下手中的电话筒,眼神看向了郭志华。 “聂少,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哪。”郭志华地脸上马上堆起了恭维的笑容。 “你确定能够控制目前的局势?”聂新宇凝神看向郭志华。 “我马上打电话给区公安局政委欧阳红河。”郭志华看了一眼仍旧躺在地上装死额头上却冒着冷汗的派出所所长邹家华一眼,低声道。 邹品涛虽然小半个衣襟都被血给染红了,看起来很是吓人,其实却只是一点点皮外伤,血也已经凝固,基本上没问题了。 可见,聂新宇的下手还是很有分寸。 聂新宇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至于邹家华有没有听到刚才的电话内容,两个人心里都没有把握。 一见郭志华抓起了办公桌上的电话机,邹家华在地上也躺不住了,赶紧爬了起来,讪笑着说:“老郭,这点是事情还是不要惊动区公安局领导了吧。今天这事情就算是一场误会,我也不追究了。” 邹家华一开口就露陷了,足以证明他并没有听到刚才聂新宇和张树龙的电话通话内容。 郭志华心里一喜,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笑着说:“邹所长,我没别的意思。周阳那小子和聂新宇的朋友已经跑去了他姐夫欧阳政委那里,这件事情欧阳政委肯定是已经知道了,我们主动汇报一下没有坏处。” “老郭,事情还是不要做绝了的好。”邹家华的声音也冷了下来,“我和这位先生无冤无仇,先前之所以有些误会,也是有其他方面的原因。” 郭志华愣了一愣,聂新宇却是神情一冷,从邹家华的话语里敏感意识到这件事情还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 “邹所长,是谁在搞鬼?”聂新宇想了想,沉声问了一句。 “叶先生,有些人是你得罪不起的。”邹家华的自信度似乎在急剧恢复当中,声音也提高了,“看在老郭的面子上,今天这事情就算过去,你赶紧离开蛇口市。” “邹所长,你好自为之。”聂新宇见邹家华不识抬举,心里叹了一口气,“有些人,也是你得罪不起的。” 一听这话,邹家华撇了撇嘴,郭志华却是精神为之一振! 郭志华最怕的就是聂新宇见好就收,就这么放过邹家华,那他今天算是白忙活了,至少没有能够获取他梦想中的利益。 对派出所所长这个位子,郭志华是垂涎已久。只是,郭志华的后台没有邹家华硬,只能是给邹家华打下手,心里很是不情愿。 “那就走着瞧吧。”邹家华丢下这句话就向门口走去。 “邹所长,现在你最好不要动。”聂新宇的声音马上变得冰冷吓人。 邹家华身躯一顿,回头看了聂新宇一眼,却是再也不敢往前迈一步了。对聂新宇的狠辣手段,邹家华算是领教过了,不敢再次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这个时候,郭志华抓紧了时机,拨通了电话:“欧阳政委,我们南门口派出所出现了一点紧急情况,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几秒钟,才传来了让郭志华兴奋不已的声音:“我马上过来看看。” 殊不知,这个时候,周阳和胡尔蝶就在区公安局政委欧阳红河的办公室里。 一见自己的小舅子周阳和站在他身边的漂亮女人胡尔蝶,欧阳红河就知道这小子准是犯了花痴病。 不管周阳好说歹说,欧阳红河就是不松口。很明显,欧阳红河不想趟这趟浑水。 对自家的这个小舅子,欧阳红河算是伤透了脑筋。在欧阳红河眼中,周阳就是那种典型的不务正业的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郭志华的这个电话来的非常及时,对郭志华这个心腹手下,欧阳红河还是信得过的。既然郭志华能够打电话请自己,欧阳红河觉得局面不至于太糟糕。 虽然,欧阳红河也不清楚南门口派出所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局面,但欧阳红河认为以郭志华的精明,自己跑上一趟应该是有利可图。 正因为如此,欧阳红河只是略微一犹豫,就决定亲自去跑一趟。 蛇口市就这么一点点大,从区公安局到南门口派出所坐车也就十分钟的路程,很快,欧阳红河的小车就出现在南门口派出所大门口。 一下车,欧阳红河也被吓了一大跳。 整个派出所大院里人潮涌动,所有的警察和穿迷彩服的联防队员都几乎是全副武装,手中拿有武器,而更让欧阳红河担心的是,有不少老百姓也挤在门口看热闹。 这个动静可不小! “你们在干什么?”欧阳红河阴沉着脸,大喝了一声,身为领导,先把场面给镇住再说,“都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去,象什么话啊。” 一见区公安局领导来了,所有的联防队员一哄而散。 联防队员不比正式的警察,他们都是派出所聘用过来的,相当于临时工,惹上了领导,那可就要丢饭碗,谁也不是傻子,自然是要开溜。 蛇口市的联防队员虽然不是派出所的正式编制,可待遇挺高的,没有人想丢掉这个饭碗。 似乎在响应区公安局政委欧阳红河的到来,欧阳红河才吼上一句,办公室一直紧闭的门就打开了,郭志华和聂新宇当先走了出来,后面跟着有些垂头丧气的派出所所长邹家华。 郭志华也顾不上和领导寒暄,急匆匆跑了过来,先在欧阳红河耳朵边低声说了几句。 欧阳红河看了聂新宇一眼,神情很是诧异,同时眼神里又露出一丝兴奋。 胡尔蝶一见聂新宇,却是马上哭着扑了上去,一把抱住他,哽咽不已。 “新宇,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打你?”胡尔蝶哭得很伤心,听者为之动容心碎,不远处的周阳却是眼神一黯。 第三十八章事态升级 ; 趁现场乱哄哄的机会,聂新宇赶紧把胡尔蝶拉到了一边,低声问道:“公司前段时期有得罪什么厉害人物吗?” 胡尔蝶先是一愣,随即脸色红了:“就是那个叫陆海青的纨绔子弟总是跑过来捣乱,我不理他,他说要让我们好看。” 聂新宇这下算是明白过来了,都是胡尔蝶长得漂亮惹的祸。 “陆海青是什么来历,有什么背景?”聂新宇也没有功夫去八卦了,直接问最关键的问题。 “听说陆海青的父亲是雨花区区委书记陆涛。”胡尔蝶也意识到了今天遇到的麻烦事情很有可能和陆海青有关,不敢对聂新宇有所隐瞒。 “你的身份这里没有谁知道吧。”听说只是个区委书记的公子,聂新宇心情略微放松,笑着问了一句。 事实上,陆海青的身份胡尔蝶在溜冰场的时候就告诉过聂新宇,他只不过是要确认一下而已。 胡尔蝶摇了摇头:“我在这里只是做生意,平时遇到一些小麻烦也是打电话回京城找朋友帮忙,这里应该没有谁知道我来自京城。” 聂新宇点了点头:“这一次把所有的问题一次性解决掉,免得以后再节外生枝。” “新宇哥,都是我惹的祸,让你都受伤了。”胡尔蝶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下来了。 “傻丫头,就是些皮外伤,我皮粗肉厚的,没事。”聂新宇笑着伸手替胡尔蝶抹了一把眼泪,“下面的事情你别管了,我来处理。” “嗯,新宇哥,我都听你的。”胡尔蝶哽咽着。 聂新宇点了点头,大步走向了欧阳红河。 欧阳红河冲聂新宇笑了笑:“聂先生,你的伤要不要紧,还是先去医院吧。” 聂新宇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冷声道:“欧阳政委,南门口的治安状况很令人担忧哪。一个公民会前来报案,却在派出所里受到了派出所所长带人围攻,想想都令人后怕。” 一听聂新宇这话,欧阳红河马上明白人家这是没准备放过派出所所长邹家华。 “让聂先生受惊了。”欧阳红河含笑点了点头,“你放心,这事情区公安局一定会严肃处理,给您一个交代。” 不知不觉间,欧阳红河已经下意识用了尊称。 可惜的是,派出所所长邹家华根本没有发现欧阳红河话里的玄妙,靠近欧阳红河,低声说道:“欧阳政委,陆海青昨天晚上去过我家里。” 一听这话,欧阳红河也是吃了一惊。 一看欧阳红河的表情,聂新宇就意识到欧阳红河在犹豫。 不过,聂新宇只是在一边冷眼旁观,并未说什么。 欧阳红河确实在犹豫,因为时间太短,欧阳红河从郭志华那里也只得知聂新宇是副市长张树龙的亲戚,并不知道聂新宇来自京城。 本来,欧阳红河很容易做出抉择,聂新宇有张副市长这么一个强硬的后台,而邹家华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副科级干部,想都不用想该站在哪一边。 可现在,区委书记陆涛的儿子陆海青也参与了进来,欧阳红河就觉得有些难办了。 要知道,区委书记陆涛光听职位是比副市长张树龙要低上一级,可欧阳红河心里却很清楚,其实双方的实力不相上下。 陆涛这个区委书记不同于一般的区委书记,因为他也是蛇口市的市委常委之一,级别其实和张树龙一样,都是副厅级别。 聂新宇不急,郭志华却是急了。 这也难怪,郭志华现在可以说已经完全和派出所所长邹家华撕破了脸皮,完全没有任何退路。 要是欧阳红河现在来个各打三十大板当个和事老,那他郭志华以后的境况可就糟糕了,变的里里外外都不是人。 郭志华一急,也顾不了尊卑之别,赶紧又把欧阳红河给拉到了一边,低声道:“聂新宇的身份不只是张市长的亲戚这么简单,据我所知,聂新宇的父亲的职位至少和张市长旗鼓相当。等下,张市长的秘书会亲自过来接聂新宇。领导,这个时候您可不能犹豫啊。” 情急之下,郭志华又把聂新宇和张市长都来自京城这一要紧身份给遗漏了! 欧阳红河神色一紧,知道自己干巴巴跑这么一趟,可能是把自己陷进一个巨大的麻烦当中了。 可欧阳红河仍旧颇为踌躇,这两方势力都不是他所能够得罪得起的! 怎么办? “邹家华同志,你这个派出所所长是怎么当的?”沉默了将近一分钟,欧阳红河突然板起了脸,“聂先生是客人,你怎么能对客人出手,还不赶快向聂先生道歉?” 想来想去,欧阳红河决定先照顾聂新宇的面子,至于派出所所长邹家华的面子,不在他的考虑范畴。至于接下来怎么处理,欧阳红河觉得还是等张副市长的秘书来了之后,把这个烫手山芋转手。 聂新宇似笑非笑地看了欧阳红河一眼,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可就是这么一个诡异的表情,却让欧阳红河心里一咯噔,心里下意识叫了一声不好! 聂新宇一直没有开口,欧阳红河却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这也让欧阳红河心里很是不安,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 欧阳红河一发话,派出所所长邹家华却是苦了脸。 邹品涛不是傻子,区公安局政委欧阳红河大老远特意跑过来,自然不是无中生有,证明聂新宇这个人的背景不简单。 好汉不吃眼前亏,邹家华很快决定还是先顺从欧阳红河的意思比较好,反正道歉又死不了人! 可邹品涛还没有开口,三辆警车呼啸而来,驶入了派出所大院。 欧阳红河一眼就看出了当头的警车是区公安局局长伍铁生的专车,心里暗自叫苦:“麻烦果然来了!” 一见从警车里下来的公安局长伍铁生和他旁边一个短发红衬衣衬衣的油头粉面年轻人,邹家华心里很是松了一口气。 伍铁生矮胖身材,头顶已经秃了一大半,似乎并没有把眼前的这一切放在心上,和身旁的年轻人有说有笑。 “伍局,您来了?”欧阳红河大步迎了上去。 “嗯。”伍铁生点了点头,和欧阳红河简单握了握手,随即皱起了眉头,“欧阳政委,听说有人居然在南门口派出所闹事,还劫持了派出所所长邹家华同志,我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 伍铁生一开口就把案件定性为聂新宇劫持派出所所长,根本没有征询先到现场的欧阳红河的意见,这也让欧阳红河心头很是不满,可看了看伍铁生旁边的年轻人一眼,心里又颇多顾忌。 “伍局,这起事件有些复杂。”欧阳红河想了想,才压低了声音说,“听郭志华说,聂新宇是副市长张树龙的亲戚,等下张副市长的秘书会亲自过来。” 刚开始听欧阳红河居然说这不是个案子而是个事件,很明显是和自己唱对台戏,这也让伍铁生心头很是不快,可接下来听说聂新宇是副市长张树龙的亲戚,有些恍然,也意识到这里面有些麻烦了。 伍铁生皱了皱眉头,下意识看了旁边的年轻人一眼。 欧阳红河这才冲年轻人笑了笑:“陆公子,好久不见了。” 对这个年轻人,欧阳红河其实相当不陌生,盖因为年轻人就是雨花区区委书记陆涛的儿子陆海青。 相对于欧阳红河的强作镇静,邹家华则是如同溺水的人找到了最后一颗救命稻草,走上前去双手握住了陆涛勉强伸出来的右手,腰部几乎弯曲成九十度,显得很是谦卑,很是恭谨地陪着笑脸:“陆少,您来了。” 小半个衣襟都被鲜血染红的邹家华这个动作与表情显得很是滑稽,聂新宇撇了撇嘴,心里直冷笑:“一个小小的区委书记家的儿子就可以称呼为陆少,这也未免太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让聂新宇略感惊讶的是陆海青并没有想象中的飞扬跋扈,相反还显得颇为沉稳,和溜冰场里的那副流氓派头判若两人。 “邹所长怎么伤成了这样?”陆海青英俊的脸蛋上露出一丝微笑,点了点头,关切地问了句,“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有劳陆少关心。”邹家华满脸感激涕零的表情,“等这事情一了结,我马上去医院。” 等陆海青将视线落在聂新宇脸上的时候,表情却是逐渐转冷。 “年轻人胆子不小嘛,居然敢在派出所里殴打派出所所长。”陆海青看着聂新宇阴笑着。 “你是执法人员吗?”聂新宇淡淡一笑,说完把头扭向了另外一边,根本不再搭理他。 陆海青微微一愣,紧接着脸色阴沉了下来。 在雨花区内,陆海青还真没有遇到过聂新宇这样不给他面子的人,心头怎么能不火冒三丈? 可聂新宇一开口就说在了点子上,也点中了陆海青的要害。既然你不是执法人员,有什么权力来这指手画脚? “如果你现在对我道歉,我可以看在小蝶的面子上饶过你的出言不逊。”陆海青先是看了一眼泪眼婆娑的胡尔蝶一眼,随即才冷笑了一声,“否则的话,等下会出现什么事情,我无法保证。” 聂新宇来蛇口市才一上午,就已经被人围攻了两次,心里本来就非常不爽,现在陆海青大言不惭居然对他进行人身威胁,更是让聂新宇心头火起! 想都没想,聂新宇反唇相讥:“小蝶是你这样的人可以叫的吗?你配吗?” “就是。”见聂新宇主动发难,胡尔蝶也马上对着陆海青娇嗤道,“陆海青,你算什么东西,以为有个当区委书记的爹撑腰,就敢耍流氓。” 性格一向柔弱的胡尔蝶的小嘴里居然也骂出了脏话,让聂新宇也是大跌眼镜。 怕胡尔蝶越说越难听,聂新宇马上打断了胡尔蝶的话:“就事论事,别把什么东西都牵涉出来。” 殊不知,聂新宇这话听着让人更加难受,别说是陆海青,就算是旁边的公安局长伍铁生和政委欧阳红河也是怎么听怎么别扭! 好好的一句话,怎么到了聂新宇嘴里区委书记陆涛就变成了“什么东西”? 不过,伍铁生心里也很是惊诧,总觉得面前的这一男一女的底气很足,不像是故作高深。这也难怪,看胡尔蝶的表情,人家连区委书记都没有放在眼里。 为此,伍铁生心里也暗暗警惕起来。 “伍局,今天这事情你看着办吧。”陆海青几乎是被胡尔蝶指着鼻子骂,即便对胡尔蝶的漂亮再垂涎三尺,也落不下这个面子,恼羞成怒,看向了伍铁生,“反正今天这事情没完。” 陆海青这话一出口,伍铁生心里就暗自叫声“糟糕”,知道今天这事情没法善了。 “聂先生籍贯是哪?”想了想,伍铁生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见伍铁生居然想打太极拳套出自己的底细,聂新宇心下冷笑,从口袋里掏出了工作证递了过去:“这是我的工作证。” 伍铁生双手接过了身份证,仔细一看,嘴角禁不住露出一丝冷笑,眼神里也露出一丝狠色! 虽然面前的这个年轻人看起来只不过二十出头却已经是县府办的一个科长让伍铁生这个公安局长有些惊讶,却还不足以让他顾忌! “聂新宇,你身为国家公务人员,却是知法犯法,居然敢在派出所里行凶,还劫持了派出所所长,真是胆大妄为。”伍铁生手一扬,把工作证往聂新宇怀里一丢,突然提高了声音,“你的这种行为已经触犯了刑法,是恶性犯罪行为。” 说着,伍铁生突然往后退了几大步,双手一摆:“给我铐起来,带回警局审问。” 应该说,伍铁生经验非常老到,这退后的几步,让他保持了与聂新宇之间的安全距离。派出所所长被人劫持还好说一些,要是他堂堂一个公安局长被人给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劫持,那面子可丢大了! 公安局长伍铁生一发话,一直站在伍铁生身后不远处的十几名身穿制服的警察马上对着聂新宇围了过来! 聂新宇心头苦笑,好事不过三,看来自己今天注定要被人围攻三次! 饶是聂新宇再好的修养,这个时候也是脸色彻底阴沉下来,双眼圆瞪,盯着伍铁生,几乎是一字一句从牙缝里冒出:“伍局长,你身为公安局长,最好是先把事情调查清楚,不要妄下结论。我再提醒一句,一切后果自负!” 见聂新宇又要挨揍,胡尔蝶急的不行,向前两步,娇躯挡在聂新宇的面前,冲着伍铁生柳眉顿竖娇斥:“姓伍的,你要是敢让人动新宇,我发誓你这个公安局长当不了三天。” 伍铁生微微一愣。 聂新宇却是手一伸,把胡尔蝶给拉到了身后,然后双手一摊,面无表情地说了句:“你抓吧,我不会反抗。” 聂新宇也颇感无奈,先前在派出所内能够拿派出所所长邹家华当肉盾,那是趁邹家华太大意的时候,可现在想要故技重施,几乎已经不可能。先不说公安局长伍铁生已经心生警惕聂新宇基本上不可能接近他,再看看围上来的警察里,明显有几个精干的刑警! 一个人对付十几个刑警队员,聂新宇自问没有这个本事。 再说,就算冒险成功实施“擒贼先擒王”行动,把伍铁生抓来当人质,聂新宇也无法保证刑警中间没有人会对自己开枪! 这个险,聂新宇还真不敢冒! 毕竟,血肉之躯无法和子弹比硬度。 聂新宇不傻! 见聂新宇很是识时务地主动伸手让手下用手铐给铐住了,多年的官场生涯伍铁生心里反而隐隐有些不安! 更让伍铁生不安的是,胡尔蝶这个漂亮的女孩也不再哭闹,甚至根本没有阻扰这几名刑警队员的行动,反而一脸平静地往自己的菲亚特小车走去! 可到了这个时候,伍铁生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 可就在几个刑警队员推搡着聂新宇往警车方向走的时候,巨大的发动机轰鸣声在派出所院外突然响起! 紧接着,一辆绿色的军用吉普车冲进了派出所大院,差点没有撞在公安局长伍铁生身上,把他吓得接连往后退了几大步! 伍铁生勃然大怒! 可就在伍铁生张嘴就要怒骂的时候,一抬头,却是把要骂的话给生生咽了下去。 因为这个时候,伍铁生清清楚楚看到一辆装满士兵的军用卡车紧跟着军用吉普车冲进了派出所大院。 从军用卡车上迅速跳下来的士兵一个个手中都是荷枪实弹杀气腾腾! 此刻,伍铁生的脑子有些短路! 伍铁生记得很清楚,自己并没有请军队帮忙处理这个案子。况且,就算要请,也该请武警才对,现在来的却是荷枪实弹的解放军士兵,不是武警战士。 从军用吉普车上跳下来一个身穿身穿军服的年轻人,一看年轻人的肩章,伍铁生就知道这个年轻人的军衔是少校! 少校长得很帅,端正的五官,标准的身材,再配上笔挺的军装,显得更是英气逼人! 年轻少校似乎很在乎自己的仪表,跳下车做的第一件事情居然是用双手把自己的军帽很是仔细地整了整,尽管他的军帽戴的很正很正。 紧接着,年轻少校又伸手去整理自己的军装上衣 可很快,年轻少校发现了正在被几个警察推向警车戴着手铐的聂新宇 这下,年轻少校什么风度也没有了! “麻辣隔壁的!”想都没想,一句粗话从少校嘴巴里吐了出来,“敢动聂少,你们不想活了!” 说着,少校扯下腰间的皮带就对着聂新宇冲了过去。 几个离少校比较近的刑警见状,大惊失色,手忙脚乱的伸手去拦少校。 少校已经是急怒攻心,见居然有人给阻扰自己,手中的皮带噼里啪啦就朝挡在自己身前的几个刑警没头没脑抽了过去! “啪!” “啪!” “啪!” 皮鞭与皮肉接触的渗人声音不断响起! 可这几个刑警的身手也都不错,反应速度也很快,挨了几皮鞭之后,终于有一个刑警伸手把少校手中的皮鞭给拽住了! 可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少校的反应速度更快,皮鞭被人抓住,想都没想,丢下皮鞭转身就跑! “全体都有!”少校一边往回跑一边大声喊着。 随着少校的一声喊,士兵们快速聚拢排成了整齐的两行。 “一级战斗准备!”少校跑到队列前,喘着粗气,又是一声大喊,“子弹上膛,给我控制整个大院。” 一听少校这句话,所有人都傻眼了,包括公安局长伍铁生在内,一个个都瞠目结舌! “少校同志,你好,我是雨花区公安局长伍铁生,请问”伍铁生一看不好,赶紧跑了过去。 “你大声一点!我没有听见!”少校连头都没有回,反手就是一个耳光,甩在了伍铁生的脸颊上面。 “啪!” 伍铁生挨了结结实实响亮的一个耳光! 伍铁生养尊处贵已经很多年,什么时候遇到过这种情况? 伍铁生被少校这一个耳光给扇了个云里雾里头晕脑胀,眼冒金星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蹲下!” “不许动!” “蹲下!” “哎哟!” “妈呀!” “蹲下!” 一连串的暴喝声音在伍铁生耳朵边响起,就在他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膝盖窝处被人给狠狠踢了一脚,腿一软不由自主跪在了地上。 等到伍铁生反应过来的时候,回头一看,整个院子里几乎已经没有站着的人! 所有人的人都被分成了十几个小堆,一个个蹲在了地上,而每个人堆前面,都有一个士兵用黑洞洞的枪口给对准着! “鹏少,你没事吧。”年轻少校一把抱住了戴着手铐的聂新宇,很快反应过来,又开始嚷嚷着,“钥匙在哪,混蛋,哪个不开眼的家伙居然敢铐鹏少,老子崩了他!” 一个刑警从口袋里掏出了手铐钥匙,本来准备递给他面前的士兵,被年轻少校这么一吓,干脆把钥匙往年轻少校方向一丢! 年轻少校手忙脚乱着,捡起地上的钥匙就要给聂新宇打开手铐,却被聂新宇给躲开了。 “胡闹!”年轻少校还没有开口,却被聂新宇给一顿训斥,“李大山,你越活越有出息了,敢用枪对着人民警察了。” 刚刚走回到聂新宇身边的胡尔蝶一听这话,差点没笑出声来! 见过无耻的,还真没有见过聂新宇这么无耻的。 就在半个小时之前,聂新宇还用钢笔的金属件对准派出所所长的脖子并且扎出血来,现在却堂而皇之教训起李大山来! “还不让兄弟们把枪给我赶紧收起来!”聂新宇却是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板着脸对李大山说。 开什么玩笑,大兵们用枪对准警察逼着蹲下的镜头如果被记者给偷拍了,那将绝对是蛇口市最大的新闻! 李大山看来有些惧怕聂新宇,根本不敢回嘴,讪笑了几声,这才大喊了一声:“都把枪给收起来吧。”事实上,聂新宇和李大山也只是在京城里有一面之缘而已,根本就谈不上什么深交。 第三十九章嚣张的少校 ; “聂少,是哪个不开眼的家伙敢对你下手?”看着还戴着手铐,脸上手上都伤痕累累的聂新宇,李大山想想都有些后怕,马上瓮声瓮气道。 聂新宇淡淡一笑:“是有人纠缠胡尔蝶不成,就另作文章。” 李大山的眼神马上看向了胡尔蝶,讪笑着:“蝶姐。” 胡尔蝶手指马上指向了一直蹲在地上却是不是惴惴不安偷窥周围动静的陆海青,咬牙切齿道:“就是他使的坏,还让新宇鹏受伤这么重。” 说着,胡尔蝶的眼圈又红了起来。 要是早知道向聂新宇求援会让他吃这么大的亏受这么多的委屈,打死她胡尔蝶也不会给聂新宇打电话。胡尔蝶有哪里知道,聂新宇这次来蛇口特区,固然是和她有关才主动请缨,却也是为了公务需要! 李大山二话不说,走上前去,抬起腿就是狠狠一脚。 军用皮靴“嘭”的一声与陆海青的下巴来了个亲密接触! 陆海青惨呼一声,痛的在地上直打滚,发出一阵鬼哭狼嚎般的惨嚎! 这一脚,李大山把陆海青的下巴给踢得脱臼,门牙也掉了两颗,鲜血从嘴里不断流出! 李大山却没有就此罢休,又是对着陆海青的身躯狠狠蹬了几脚,直到陆海青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惨嚎之后最后休克过去才住手。 “还有他!”胡尔蝶却是又指向了刚刚站起来的派出所所长邹家华。 邹家华大惊失色,求救的眼神看向了公安局长伍铁生。可伍铁生自己刚才还挨了李大山一巴掌,这个时候人在矮檐下哪里敢不低头,自然是不敢管邹家华的死活。 李大山手指朝邹家华指了指,然后脑袋一摆。 马上就有两个大兵举起手中的枪托对着邹品涛就是一顿狂揍,直把邹家华给揍得哭爹叫娘不已,最后也是头破血流,倒在了地上,惨呼不已! 对于这一切,聂新宇选择直接无视,似乎这一切都和他无关! 有时候,沉默就是默许,也比直接言语和行动更有效。 不管怎么样,聂新宇和胡尔蝶的身份还是不同,聂新宇怎么说也是国家干部,直接挑衅让大兵们去揍一个派出所所长,都会落人口舌,惹出不必要的麻烦。胡尔蝶就不同了,她现在就是一个公司的老板而已。 “大山,你带兄弟们回去吧。”聂新宇笑了笑。 “聂少?”李大山就急了,“我们一走,你的安全问题?” 聂新宇摆了摆手,沉声道:“雨花区公安局伍局长在这里,自然会秉公执法的。” 说着,见李大山还想说什么,就狠狠瞪了他一眼。 “收队!”李大山有些担心地看了聂新宇一眼,见聂新宇没有松口的意思,这才大喊了一声,带着一帮大兵快速撤离! 这帮大兵们来得快去的也快,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兵们一走,伍铁生的脸色也缓缓恢复平静,尽管右脸颊略微有些肿,看起来倒和没事人似的。 “聂新宇,你要对今天的这起严重冲突负责。”眼神阴森盯着聂新宇,伍铁生咬着牙齿说,“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叫部队的人攻击政法机关!” 聂新宇面无表情地摊了摊手:“伍局长,话不是这么说的,你不能平白诬陷好人。在这之前,我一直失去人身自由,也没有时间和外面联系。什么部队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这一点,我想区公安局欧阳政委和派出所指导员郭志华都可以替我作证。” 郭志华想都没想,马上接话道:“伍局,我可以作证,聂新宇和这起冲突完全无关。” 欧阳红河心里暗自叫苦,却也知道事情既然已经闹大,公安局长伍铁生吃了个哑巴亏,这个时候肯定也是恨上了自己。 不过,欧阳红河心里也很清楚,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已经没有了选择,只能是选择站队! 这个时候,欧阳红河也只能祈求聂新宇的背景有足够的实力和区委书记陆涛抗衡,甚至下意识希望聂新宇能够把陆涛给拉下区委书记的宝座。 可这个想法,欧阳红河也只能想想罢了。 欧阳红河苦笑了一声:“我来之前聂新宇和郭志华一直呆在那间办公室里,我想南门口派出所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可以证明这一点。” 欧阳红河看似在替聂新宇作证,实际上是耍了一个滑头,说的等于没说。 聂新宇也不在意,扬了扬铐住自己双手的手铐,眼神里带有几分戏谑:“伍局长,你一来就让警察同志把我当做嫌疑犯给铐了起来,我也没有做任何反抗。不过,我强调一下,你这是滥用职权,非法羁押公民的行为。” 伍铁生见聂新宇手上居然还戴着手铐,脸色一僵! 伍铁生知道自己现在是接了个烫手的山芋,丢也丢不掉了,禁不住狠狠瞪了派出所所长邹家华一眼。 可看了看刚从地上爬起满脸伤痕狼狈不堪盯着聂新宇两眼冒火的陆海青,伍铁生还是咬了咬牙:“聂先生,你涉嫌袭警,还是跟我回区公安局一趟吧。我们公安机关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绝对不放过任何一个犯罪分子。” 陆海青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清醒过来,只是一个劲地盯着聂新宇看。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桑塔纳轿车驶入了大院,从车上下来一个身穿深褐色西服打着灰色领导的秘书模样的年轻人。 伍铁生一见这个年轻人,脸上马上挤出一丝笑容,大步迎了上去:“刘科长,欢迎来我们雨花区公安局指导工作。” 不用看,聂新宇也能够猜测出这个年轻人就是蛇口市副市长张树龙的秘书刘勇。 “不敢当。”刘勇的脸上带着公式化的笑容,这种笑容让人从心底觉得很是疏远,“伍局也在啊,我是过来接张市长的客人的。” 说着,面对伍铁生伸出来的手,刘勇只是象征性地握了一下,随即迅速松开。 应该说,身为秘书,刘勇的眼力劲很不错,眼神只是在院子里众人脸上转了一圈,最终落在了看起来有些狼狈的聂新宇身上。 “刘科长好,我就是聂新宇。”聂新宇笑了笑,表情丝毫没有因为戴着手铐而有什么不自然,“手上有些不便,失礼了。” 刘勇略微一愣,随即眼神看了伍铁生一眼,这才对着聂新宇笑着道:“聂先生客气了,您是张市长的贵客,本来,张市长是要亲自来接您的,可工作太忙脱不开身,这才让我来接您。” 一听这话,伍铁生的额头上就开始冒冷汗了,心里把派出所所长邹家华的八辈子祖宗全部问候了一遍,懊悔透顶。 虽然从欧阳红河嘴里得知聂新宇是张副市长的客人,可伍铁生也没有想到聂新宇居然是张副市长的贵客,而张副市长的秘书亲自跑过来迎接,可见聂新宇的身份不是一般的简单。 聂新宇的神情逐渐转冷:“不敢当,我现在是伍局长嘴里的犯罪嫌疑人呢。刘科长,你先回去吧,麻烦帮我转告张市长一声,就说我改天登门拜访。” 刘勇的表情略显尴尬,想了想,居然从公文包里摸出了一个很是威武的“大哥大”出来,“叮叮叮”开始拨打电话。 聂新宇也是一愣,虽然这种砖头式样的手提电话在后世里已经成为老古董,可在这个年代却是个稀罕品。在衡耒地区的官场中,也只有副厅级以上领导干部才配备,整个水口县官场连一个“大哥大”都没有。 可现在,刘勇一个小小的副市长秘书居然配有“大哥大”,看来蛇口市的经济状况还不是一般的好,公务员福利也够可以的! 过了老一阵,“大哥大”才拨通。刘勇把这边的大致情况说了一下,随即就是闭口不言,只是鼻孔里面不断发出“嗯嗯”之类的恭维应答。 很快,刘勇就挂断了电话。 “聂先生,张市长吩咐了,让我陪你去雨花区区公安局一趟。”刘勇笑着说,“事情的经过张市长已经知道了,让您好好配合雨花区公安局的调查。” 一听这话,伍铁生更加紧张了,讪笑了一声:“刘科,张市长有什么指示?” “没有什么指示。”刘勇淡淡说道,“让我不要干涉司法工作。” 伍铁生心里苦笑不已:“嘴上说得好听,说是不干涉司法工作,却让自己的秘书陪同犯罪嫌疑人去区公安局,这不就是监督吗?” 伍铁生还在犹豫之间,欧阳红河就凑了过来,笑着说:“聂先生,您坐我的车去区公安局吧。“ 对欧阳红河这种骑墙派官员,聂新宇心里不是怎么喜欢。不过,在这个时候,聂新宇也并不排斥欧阳红河。 毕竟,以后胡尔蝶的公司在雨花区也需要人照顾着,或许这个欧阳红河是不错的人选。 “我没意见。”聂新宇面无表情道,“刘科,请你帮忙照顾一下这位胡小姐。” 这个时候,聂新宇就担心胡尔蝶乱来,打乱他的计划。 见聂新宇没有排斥自己,欧阳红河心里松了一口气,却是根本不看局长伍铁生一眼,径直把聂新宇扶上了自己的专用警车。 欧阳红河心里很清楚,从这一刻起,他算是彻底把雨花区公安局局长伍铁生给得罪了,也很有可能成为雨花区区委书记陆涛的眼中钉! 眼睁睁的看着聂新宇上了欧阳红河的专车,陆海青脸色阴沉不定,呆了半响,最后闷不作声地拨开了伍铁生的手臂,大步走出了派出所大院。 第四十章来自京城的电话 ; 此时,蛇口市市委常委例会正在市委书记孙丁全的主持下有条不紊的开着,气氛很是热烈。 孙丁全已经年过半百,两鬓已经略显斑白。 从京城空降到蛇口市主持工作已经将近四年,这四年中,孙丁全顶住了各种压力,在蛇口市大刀阔斧进行了一些列的改革,推出了一系列重磅经济措施。 而孙丁全的努力也得到了巨大回报,这四年,蛇口特区的经济取得了快速发展,成了全国首屈一指的经济增速最快城市。 痛并快乐着,这就是身为市委书记的孙丁全最大的感受。 这几年,关于“姓资还是姓社”的意识形态争论一直没有停止过,孙丁全也一直没有脱离这个争议“漩涡”! 可孙丁全也知道,他现在的处境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根本没有任何可以妥协的办法。 孙丁全的秘书黄刚轻步快速走到孙丁全背后,在他耳朵边低语了几句。 “同志们,你们接着讨论。”孙丁全马上站了起来,“我去接一个来自京城的重要电话,马上回来。” 说着,孙丁全的眼神有意无意从常委副市长张树龙的脸上扫过。 下意识的,孙丁全觉得这个来自京城的电话和张树龙脱离不了关系,因为在常委会会议期间,张树龙曾经两次出了会议室去接电话,每次接了电话回来后脸上的表情都显著变化。 这很不正常! 要知道,常委例会在一个星期之前就已经通知到各个市委常委。按道理,每个市委常委都应该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安排好了各自的工作才对。 如果不是重要事情,常委们都不会轻易离开会议室。中途离开,不只是对孙丁全这个市委书记的不尊重,也是不尊重参会的所有常委。 孙丁全相信,以张树龙的政治智慧和沉稳性格,没有理由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孙丁全心下也有些忐忑,这两个月从京城传来的消息不断,有好也有坏,他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就在市委书记孙丁全离开常委会议室后不到一分钟内,不断有秘书模样的人快步走入会议室,在各自的专职领导耳边低语了几句。 很快,市长娄光晨c雨花区区委书记陆涛c纪委书记许锋,政法书记兼公安局长钱书明,军分区司令员仇海等人相继快速离开会议室! 这下,会议室里所有还没有离开的市委常委心下都紧张起来。 “到底出了什么大事?”这是所有未得到消息的市委常委们心头最大的疑惑。 在官场上,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市委书记孙丁全小跑着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抓起了办公桌上的电话机,深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这才很是恭谨地说道:“老领导,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丁全,你正在主持市委常委会议吧。”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沧桑厚重的声音,语气颇为亲切,“我长话短说,老聂家那个在《半月时事》上发表了《发展才是硬道理》的小辈聂新宇,今天上午在你们蛇口市公安局的一个派出所里受到了很大的委屈。” “聂新宇?”孙丁全微微一愣,随即恭声道,“老领导,请您放心,我会妥善处理的。” “丁全啊,这事情我本不想多嘴的。”沧桑厚重的声音似乎叹了一口气,“可这段时间,聂家这下子可以说是帮了你这个特区市委书记不少忙,我也算是欠下了聂老的一个人情。” 孙丁全心里一紧,想了想,试探着说了句:“老领导,我一定会确保聂新宇的人身安全。” “嗯。”沧桑厚重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只要不违背原则,你这个市委书记也要强势一些嘛。特区不同于一般的地方,现在又正是风口浪尖的时刻,可不能因为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老领导这话是话里有话,透露的信息也足够多,让孙丁全一下子消化不过来。 “聂家那小子有些意思,丁全,你有时间和这小子接触接触,没有坏处。”电话那头说完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就挂断了电话,里面传来了咚咚咚的忙音。 孙丁全苦笑着摇了摇头,放下了手中的电话,转身往门外走去。 “书记,刚才好几个市委常委都出了常委会议室接电话去了。”还没出门,秘书黄刚就迎面走来,低声说道。 孙丁全皱了皱眉头,略微一沉吟,就沉声道:“你和副市长张树龙的秘书联系一下,问是不是有一个叫聂新宇的人在我们蛇口市遇到了麻烦。” “好的。”黄刚见孙丁全面色凝重,知道这事情很重要,赶紧回答说,“我马上联系。” 想了想,孙丁全又停住了脚步,回头压低了声音:“你去见一见聂新宇,就说今天晚上欢迎他来我家做客。” “是。”黄刚下意识地回答了一声。 等孙丁全走远,黄刚才意识到这个叫聂新宇的人非常不简单。在黄刚的记忆当中,孙丁全基本上不请人在家里吃饭,在家里也从来不谈工作上的事情。 殊不知,孙丁全也是在脑海里极力思索了好一阵子,才把在《半月时事》上发表标题为《发展才是硬道理》的作者聂新宇这个名字搜索出来,并且和京城聂家联系起来。 换做一般人,即便是京城豪门弟子,以孙丁全的背景以及今天的地位,也未必能放在眼中。 可这个叫聂新宇的名字一旦清晰出现孙丁全的脑海,再想到老领导亲自打这个电话过来,孙丁全马上意识到这对于他来说很有可能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于是,孙丁全很快果断做出了决定。 打电话给市长楼晨光的国家对外经济贸易部的部长,也是聂新宇的父亲聂浮生。 “部长,您好。”楼晨光心下也泛嘀咕,不知道聂家的这位大佬找自己有什么事情,嘴上却是赔笑着,“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楼晨光是本地干部,出身草根,从基层一步一步打拼上来的。不过,楼晨光的老婆娘家也算是京城的小世家,这才在一个偶然机会和聂浮生有了一面之缘。 平时,楼晨光对京城世家豪门也是敬而远之。 可现在聂浮生亲自打电话过来,楼晨光却是必须小心翼翼应付。 聂浮生身居要职,光是正部级别的行政级别就比他楼晨光高了好几个档次,更别说还是对外经济贸易部这样紧要部门的一把手,可以说权威显赫。 要是换做一般地级市市长,还真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找聂浮生这个外贸部的部长帮忙的。可蛇口市市特区,对外贸易可以说蛇口市经济发展的重中之重。 无论如何,楼晨光要想当好这个特区市长,还真不敢轻易得罪聂浮生这个外贸部部长。 相反,如果聂浮生能对楼晨光抛来橄榄枝,那楼晨光绝对是求之不得。有了外贸部的大力支持,楼晨光这个特区市长就会如鱼得水。 “娄市长,我打电话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聂浮生淡淡地笑着,“你们蛇口特区三个月前报过来的那几个外贸项目经过审批,已经通过了。” “谢谢部长,谢谢部长。”得到这个消息,楼晨光喜出望外,这几个外贸项目资金高达好几个亿,一旦实施将为他添加一笔浓浓的政绩。 不过,楼晨光也知道这天下不会凭空砸下馅饼来,聂浮生出了这么大的手笔,肯定是还有下文。 果然,聂浮生一番客套之后,终于进入了正题,缓缓说道:“娄市长,有件事情可能需要麻烦你一下。” “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有什么事情您直接吩咐就是了。”楼晨光得到了这么大的好处,想都没想就马上表态说,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只要是不违背原则的事情,这个忙一定是要帮。 “犬子聂新宇在你们蛇口市出差,不知道怎么的一个上午就被人给围殴了好几回。”聂浮生的声音一下子低沉了许多,“听说,还有不少雨花区公安局的执法人员参与了围殴。” 楼晨光一听,也是被吓了一大跳。 聂家子弟是什么身份,居然在蛇口市被执法人员给围殴了好几次,这个乐子可就大了。 “部长,请你放心。”楼晨光赶紧表态说,“这个事情我马上亲自过问,调查清楚后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待。” “娄市长,要是聂新宇真的有违法行为,你不要给我面子。”聂浮生笑了笑,“该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不过,要是真的有人知法犯法以权谋私,也请你秉公处理。” 说完,聂浮生就挂断了电话。 相比市委书记孙丁全的漫不经心,楼晨光的反应速度要快上了许多。 放下电话,楼晨光就马上把市府办主任赵喜党给叫了过来。 “老赵,你马上去雨花区公安局一趟。”楼晨光也不废话,沉声吩咐,“看看伍铁生这个公安局长是怎么当的,居然纵容公安人员围殴一个叫聂新宇的年轻人。” 赵喜党被吓了一大跳,听楼晨光这个语气,是准备拿伍铁生开刀了! 不过,身为市府大管家,赵喜党的工作就是为领导排忧解难,想都没想,马上表态说:“请市长放心,我马上亲自过去。” “对这个叫聂新宇的年轻人要客气一些。”楼晨光又叮嘱了一句,“我还要去开常委会,有什么事情你自己做主好了,不过,有一点你一定要牢牢把握住,那就是一定要确保聂新宇的人身安全,不能掉一根毫毛。” 第四十一章市委领导们的压力 ; 和蛇口市的一二把手相比,政法书记兼公安局长钱书明的压力最大,接电话的时候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 : 这也难怪,打电话给钱书明的是华南省政法委书记于生源,钱书明的直接领导。钱书明之所以能够成为蛇口市的市委常委,完全得益于于生源的提携。 政法书记进各级地方常委也就是两年前的事情,在此之前,所有的政法书记都不是地方常委。而在中央下达政法书记进常委的同时,各级党委政府内的官员干部都瞄准了这个常委席位,进行了一番明争暗斗。 并不是所有的政法书记都能够顺利进入各级地方常委,在这个关键时刻被调动的人不在少数。 当时,也是省委政法书记于生源极力推荐,钱书明才得以提了一个行政级别,由正处级的政法书记顺利成为蛇口市的市委常委之一。 “钱书明同志,你是怎么搞的?”因为钱书明是于生源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于生源一开口就是质问的语气,“我问你,你们蛇口市的治安环境是不是相当糟糕?” 钱书明丈二摸不着头脑,稀里糊涂被训了一顿,却是半点也不敢回嘴,只能是唯唯诺诺着。 见钱书明的态度不错,于生源这才缓和了语气:“听说你和雨花区的区委书记陆涛走的挺近是吧?” 钱书明心里更是一紧,难道陆涛出事了? “于书记,我和陆涛平时交往并不多。”钱书明赶紧先把自己撇清。 “嗯。”于生源也并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多说,叹了一口气,“书明啊,京城一个首长亲自给我打了电话,说他的孙女在你们蛇口市做生意,陆涛的儿子多次纠缠他的孙女,在溜冰场公开耍流氓,还把他孙女的女婿给打了。” 钱书明被吓了一大跳,赶紧说:“于书记,这事情我真的是一点都不知情。” 于生源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钱书明的话,沉声道:“这个案子你要慎重处理,不管牵涉到谁,都要秉公执法,追查到底。” “我明白。”钱书明想都没想,就马上表态,“一切听于书记您的指示。” “什么叫我的指示?”于生源就怒了,声音也提高了不少,“你是蛇口市的政法书记兼公安局长,有责任也有义务打造一个良好安定的治安环境。” “您息怒。”钱书明的额头上都开始冒汗了,他刚才的这句马屁随口而出,却是没有意识到不知不觉把领导也给拉下了水,犯下了官场大忌,声音都有些颤抖,“我马上让人调查这个案子,一定确保首长孙女的人身安全。” “你自己看着办吧。”于生源冷哼了一声,随即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书明啊,听说和这个女孩在一起的还有一个来自京城姓聂的年轻人,已经进了雨花区公安局的一个派出所,还受了一些伤。这个姓聂的年轻人你还是最好不要招惹,他的背景有些复杂。” 说完,于生源就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钱书明还只是额头上冒冷汗,雨花区区委书记陆涛这个时候却是心急如焚,杀人的心都有了! 刚开始接到儿子陆海青电话的时候,听说陆海青居然被人给揍了,陆涛被吓了一大跳。陆海青虽然一直不争气整天鬼混,却也是陆涛唯一的儿子。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陆海青被人给揍得不轻,再加上在电话里连哭带喊,陆涛还真担心儿子被人给卸了腿脚之类的严重后果! 可接下来,陆涛得知儿子居然是被军分区的一个少校带着大兵们给揍了,脸色就显得非常难看,知道儿子这次只怕是白白被人给揍了,想要出了这口恶气只怕很难。 陆涛和军分区司令员仇海打了多年交道,知道仇海为人非常护短,军分区的大兵们把人给揍了,基本上都是白揍。 陆涛心里也很清楚,即便自己找上门去,仇海多半也是打几个马虎眼敷衍了事。 陆涛心里尽管气愤,却也没有太当一回事情。知子莫如父,自家儿子是个什么样的胚子,陆涛心里很清楚。 甚至,陆涛觉得让陆海青这个不务正业的花花公子吃点亏上点当以后才会收敛一些对他只有好处。 可陆涛刚挂断电话,准备回会议室继续参加市委常委会议的时候,桌子上面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陆涛同志很忙嘛。”一个陆涛非常熟悉却又有些畏惧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一听就是省委副书记齐少群的声音。 “齐书记好。”陆涛赶紧解释道,“刚才在接一个电话,让您久等了。” 在官场上,不管是见面还是电话,让领导等待都是失礼行为,陆涛不得不解释一下。 “工作再忙也要先管好家里的事情,陆涛同志。”齐少群的声音很是低沉却让陆涛倍感压力。 多年的官场经验让陆涛敏感意识到这事情肯定和今天上午自家儿子被人揍有关联,可领导不主动提及这个话题,陆涛也只能是唯唯诺诺不敢接话。 “管好你家儿子。”齐少群冷哼一声,“这次他踢到了铁板上面,你也脱不了干系。” 说完,齐少群就挂断了电话。 陆涛坐在椅子上面发了一阵呆,这个时候气得杀人的心都有了。 连省委副书记齐少群都亲自打电话过来告诉陆涛说他儿子这次踢到了铁板上,足以说明陆海青这次招惹的是什么样的人,陆涛心里很清楚这个人的背景至少是让齐少群也颇为顾忌! 而齐少群只是给陆涛一个警示,根本没有透露对方的任何具体背景,这就更让陆涛心里没底。 按照陆涛的理解,齐少群应该也是想置身事外,只不过出于某种原因才给自己打了这个电话。即便如此,陆涛也欠下了齐少群一个天大的人情。 心里再愤怒,市委常委会也是不能够提前退席,陆涛在整个常委会议上几乎是一言不发。而好几个市委常委偶尔看向陆涛的时候那种古怪的眼神,也让陆涛心头更是不安。 会议临近结束,市委书记孙丁全合上了手中的笔记本,站了起来,缓缓说道:“今天的会议就到此结束吧,我再说句题外话。” 市委书记特别强调的“题外话”自然不是口里说的那么简单,所有的常委都重新坐直了身躯,凝神静听。 “我已经多次在会议上强调过,身为政府领导干部,不但要注重自身修养,也要加强对家属特别是子女的管理。”孙丁全说着说着声音又提高了很多,“可是,最近这段时间有个别领导干部子弟又开始出现了不好的苗头,狐假虎威以权谋私的现象很是严重。我希望在座各位身为蛇口特区的市委常委,要密切关注这个问题。” 说着,孙丁全的眼神有意无意从陆涛的脸上停留了好几秒钟。 孙丁全的话才落音,市长楼晨光就马上接话道:“孙书记的指示精神非常重要,也非常及时。临近年关,各部门更是要把维稳工作放在首要位置。就在刚才,我接到了来自京城首长的重要电话,提到了今天上午发生在我们蛇口市雨花区的一个恶件,说到一个来自京城的年轻人居然在派出所里被几十个警察和联防队员围殴,要求我们蛇口市委市政府一定要严肃处理政法部门的害群之马。” 顿了顿,楼晨光叹息了一声,压低了声音:“我还听说了,在这起恶件中,有我们蛇口市重要领导的儿子出现在现场,并且和当事人发生了一些纠纷。” 如果说刚才市委书记孙丁全说的还有些隐晦含蓄的话,市长楼晨光这下是把这层薄纸给完全捅破了! 陆涛意识到自家儿子陆海青这下可能是真的闯下了大祸,惹了惹不起的人! 市委书记和市长都同时当着所有市委常委的面提到这起事故,可见这个事情已经相当严重。 在官场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就算是市委书记和市长这要身居要职的人,也不会平白无故跑出来得罪同为市委常委的陆涛,肯定是这件事情触犯了他们的利益。 对于这一点,陆涛心里很清楚,也因此更加焦灼,恨不得马上把儿子陆海青叫过来,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询问了解清楚。 可陆涛怎么也没有想到,平时和他关系挺不错的政法书记兼公安局长钱书明这个时候居然也跳了出来,出言更是丝毫没有顾忌陆涛的面子。 “蛇口特区发生这样一起不该发生的恶件,造成非常坏的影响,我这个政法书记难逃其咎,在这里先向各位常委做个检讨。”钱书明的脸色有些黑,表情很是不好看,沉声接话道,“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京城一个首长的子弟去我们蛇口市雨花区南门口派出所报案,却被派出所的干警和联防队员的围攻。据悉,雨花区公安局局长伍铁生同志和政委欧阳红河同志都赶去了现场。” 第四十二章乱套了 ; 市委书记孙丁全最后一锤定音:“这起事故发生在雨花区公安局,我看就由陆涛同志和钱书明同志一起去处理吧。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这起事故一定要处理稳妥,事态不能再升级,更不能出乱子。” 孙丁全这一手把自己完全撇清开来,却又带有一丝狠辣,把陆涛直接推到了风口浪尖! 孙丁全的意思很明显,你陆涛自己拉出来的屎,那就自己擦干净,不要牵累别人! 一直面无表情的常委副市长张树龙突然轻轻咳嗽了两声,接话道:“不知道书明同志口中的那个来自京城的年轻人是不是叫聂新宇?” 钱书明心头诧异,却还是点了点头。 “那我也跑一趟吧,聂新宇是我的客人。”张树龙叹了一口气,“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 听到张树龙这句话,陆涛心里一咯噔,脸色更加难看了。 孙丁全却是脸色一喜,马上说道:“张市长一定要做一做聂新宇同志的思想工作,不要让他对我们蛇口市有什么不好的印象。” 张树龙面露难色:“书记,我尽力吧,他不一定听我的。” 事实上,孙丁全也就是说说而已。这种机会孙丁全自然是要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从张树龙的嘴里更加印证了聂新宇的独特身份,孙丁全对晚上和聂新宇的会面又多了几分期待。 ——————分割线———————— 雨花区公安局局长伍铁生回到了局里,坐在办公室里直发呆。 堂堂的公安局长居然被人当着手下的面扇了一记耳光,伍铁生一回忆起那一幕可怕的场景,现在想死的心的都有! 可年轻少校的狠辣和大兵们在派出所里横冲直撞的一幕让伍铁生一想起后背就有些发凉,还真不敢轻举妄动。 连那个年轻少校在聂新宇的面前都是唯唯诺诺,明显有些惧怕聂新宇。伍铁生心里也很清楚,那个叫聂新宇的年轻人的背景相当不简单。 可伍铁生心里同样清楚,他现在已经没有退路。这从聂新宇不让年轻少校把铐着他手腕的手铐打开这个举动中,伍铁生就可以推断出,聂新宇是准备把这件事情往大了闹,而且是底气很足有恃无恐。 伍铁生现在也很是后悔,不该去趟这趟浑水! 解铃还须系铃人,伍铁生现在是把区委书记陆涛当成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可让伍铁生焦灼不安的是,他往陆涛的办公室里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是区政府的其他工作人员接的电话,说陆书记去市里开会还没有回来。 更让伍铁生觉得不妙的是,那个挨了打的陆海青自从出了派出所后就没有和他联系,似乎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伍铁生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甚至根本没有勇气去审讯那个叫聂新宇的年轻人。聂新宇轻蔑的眼神让伍铁生气愤不已,可同时又有几分畏惧! 从政这么多年大风大浪经历过不少,伍铁生还真的从来没有遇到一个这么让他觉得高深莫测的年轻人! 进了雨花区公安局,欧阳红河很是殷勤地请聂新宇去他办公室喝杯茶坐一坐,却被聂新宇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欧阳红河也不勉强,朝南门口派出所政委郭志明使了一个眼色,就径直去了自己的办公室,再没有露面。 这样一来,郭志明倒成了聂新宇的贴身保镖,紧紧跟着寸步不离,让派出所所长邹家华恨得牙关痒痒的! 房间里的情形有些诡异,一边坐着脸青鼻肿的聂新宇,一边坐着小半个衣襟都被鲜血染红阴沉着脸的邹家华,而其他人都分成两派站在这两个人的身后。 不同的是,聂新宇一直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稳如泰山甚至微微闭眼进入假寐状态,而邹家华时不时焦急地往门口望上一眼,有些坐立不安。 “小子,你让人把区委陆书记的公子给打了,今天想都别想出公安局的门。”最后,还是邹家华忍不住了,朝聂新宇瞪了一眼,恶狠狠道。 聂新宇的眼睛略微睁开了一条缝隙,却是不屑地摇了摇头,继续假寐。 “郭志明,你和我做对没有任何好处。”见聂新宇不搭理他,邹家华颇感无趣,又朝郭志明瞪了一眼,“我告诉你,我和你没完。” 郭志明的修养明显比邹品涛要高一个档次,再说,能够见到平常一直很嚣张的邹家华今天这个狼狈样子郭志明心情也是出奇的好,反正今天已经把邹家华给得罪光了,也算是豁出去了,笑着接话:“邹所长,我是派出所的指导员,总不能看着你知法犯法还把兄弟们都拉下水吧。” “你——”邹家华气的半响说不出话来。 “身体要紧,邹所长您别气坏了身体。”郭志明今天的口才出奇的好,马上一副关心的表情。 “老子死不了,你想当所长,我告诉你,门都没有。”邹家华破口大骂,“平时就看你不对劲,没想到这么阴险。” 胡尔蝶一听邹家华说粗话,马上蹙起了好看的眉头,对着郭志明说:“郭指导员,别和疯狗一般见识,就当被疯狗咬了一口好了。” 胡尔蝶把邹家华比喻成疯狗,聂新宇仔细看了看此时的邹家华的狼狈样子,还真有些像那么一回事情,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臭婊子,你敢骂老子?”邹家华恼羞成怒,干脆骂街了。 一听这话,聂新宇的眼神里冒出一丝寒光,两眼突然怒睁,盯着邹家华几乎是一字一句:“你最好嘴巴放干净一些,否则,我不介意把你剩下的牙齿全部一颗一颗敲碎。“ 聂新宇一副择人而噬的凶狠表情,还真有些吓人,吓得邹家华马上站了起来。 可很快,邹家华突然醒悟这小子还戴着手铐呢,有什么可怕的,又开始嚣张起来:“老子就说了,你咬老子啊。” 聂新宇突然恢复了平静,叹息了一声:“真没素质,警察中的败类。” 或许是刚才凶猛的表情作用,聂新宇的脸颊处一阵尖痛,额头上又冒出了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新宇哥,你没事吧。”一见聂新宇脸色不对,胡尔蝶也顾不上和邹家华对骂,一把搂住了聂新宇的脑袋,连声说道。 可聂新宇头一摆,干脆直接“晕”了过去。 这一下,整个屋子里乱套了,连刚刚坐下的邹家华也吓得站了起来。 “这小子不会真的翘尾巴了吧。”邹家华心下也泛嘀咕,“这小子要是死在公安局,那乐子可就大了。” “快来人啊,救命啊。”胡尔蝶尖叫了起来,声音非常尖锐,把整个区公安局大院都给震动了。 公安局长伍铁生和政委欧阳红河也突然从各自的办公室里跑了过来,两个人都是满头冷汗气喘吁吁,脸色阴沉如水。 身为区公安局的领导,要是当事人死在了公安局里,领导责任是肯定推卸不了! 更何况,这个当事人的背景还莫测高深! 可无论是伍铁生还是欧阳红河,刚赶到现场,一个个都愣住了。 房间的门口,站着三个脸色阴沉的中年人。 这三个中年人赫然蛇口市政法书记兼公安局长钱书明,副市长张树龙,还有雨花区区委书记陆涛。 三个蛇口市市委常委几乎同时出现在了雨花区公安局,立马引起了轰动! “新宇,你别吓我,快醒醒。”张树龙虽然是蛇口市市委常委成员,却几乎是排在常委最后一位,这个时候,一见有个年轻女孩怀里抱着个年轻人,还一口一个“新宇哥”,禁不住脸色大变,却是顾不了礼节,急步跑了过去,连声道。 事实上,在这之前,张树龙根本就没见过聂新宇。要说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演员,还真的非官员干部莫属。 “张市长,先救人要紧。”最着急的其实是陆涛这个区委书记,也跟着跑了过来,一把把张树龙给拉到一边,低声说道。 “我,我被你害死了。”张树龙一把摔开了陆涛的手,神色也有些气急败坏,“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聂老——” 说到这里,张树龙突然又打住了,然后转了一个弯,并且压低了声音:“要是聂新宇出了事情,只怕蛇口市有很多人要跟着倒霉了。” 陆涛还从来没有见过张树龙这样慌张的表情,也被吓得不轻。还好,他这个区委书记应对过许多突发事件,很快就强行稳定了情绪,大声说道:“马上把这位同志送市人民医院,用我的车,快。” 区委书记一发话,马上有不少干警跑了过来,帮忙把聂新宇往外面抬。 胡尔蝶本来一直抱住聂新宇的头部不肯松手,可很快觉得自己柔软的胸部好像有个东西一直在不安分的悄悄蠕动着,再低头一看,却是发现聂新宇冲她“眨”了“眨”眼睛,又飞快闭上了。 这下,胡尔蝶禁不住脸色绯红一片,忙不迭把抱着聂新宇脑袋的双手给松开了。 胡尔蝶这个时候哪里不明白,聂新宇这家伙这是在“装死”? 想着自己的柔软的胸部刚才一直把聂新宇的脑袋给包裹着,胡尔蝶心里一阵娇羞,意乱情迷。 还好,这个时候,也没有谁有罅隙来注意胡尔蝶的表情。 蛇口市政法书记兼公安局长钱书明一直是冷眼打量着这一切,面无表情。可等众人把聂新宇一抬出门,脸上马上变了颜色。 第四十三章利益交换 ; 钱书明突然用手指几乎指到了区公安局长伍铁生的鼻子上,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伍铁生,你这个公安局长是怎么当的?你称职吗?” 钱书明的突然暴起,把伍铁生给吓得连连后退,不敢回嘴。 免费电子书下载 钱书明高大的身躯在房间里踱了两个来回,这才停了下来,看着伍铁生,冷声道:“我宣布,雨花区公安局局长伍铁生同志从即刻起停职反省,雨花区公安局的大小事务,暂由政委欧阳红河同志代为处理。” 一石惊起千层浪!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在脑袋上的雨花区公安局政委欧阳红河在内,都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而伍铁生更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两眼傻傻的看着钱书明。 “钱书记!”伍铁生的声音有些颤抖,甚至带有几分央求的口吻。 可钱书明只是冷哼了一声,看都不看伍铁生一眼。 “停你的职还是轻的。”已经走到门口的副市长张树龙回头看了伍铁生一眼,表情有些阴森。 “胡闹!”雨花区区委书记陆涛狠狠瞪了伍铁生一眼,停顿了一下,却是缓和了一下语气,“这起事故你这个公安局长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明白吗?” 伍铁生脸色苍白一片,浑身发抖,身躯晃了一晃。 伍铁生不是傻子,很敏感的意识到陆涛这是让他这个区公安局长把所有责任都承担起来,不要往陆海青身上推! 很明显,陆涛这是要把伍铁生当“替罪羊”。 这个时候,似乎所有的都忘记了伍铁生直接被停职根本不符合组织程序。别说是市政法书记兼公安局长钱书明没有这个权力,就是区委书记陆涛也一样。一个公安局长的任免必须经过人大任免,才算符合组织程序。 当然,在特定的环境下,上级领导可以有这个有这个权力,那基本上在战争时期或者抗灾抢险等特定环境之下。 像刚才这样的场景,市公安局长不问青红皂白就把区公安局长给停职审查,可以说绝无仅有! 可问题是,同时有三个市委常委对伍铁生这么一个小小的区公安局长表达了严重的不满! 这三个常委中,除了副市长张树龙之外,其他两个市委常委其实都一定程度上掌握着伍铁生在仕途的前途与命运! 被钱书明指定暂为代理主持雨花区公安局日常工作的欧阳红河难以抑制自己的兴奋之情,以至于嘴角都有些抽搐。 在欧阳红河看来,被三个市委常委同时问责,伍铁生这个区公安局长十有是当到头了! ————分割线———— 聂新宇确实被伤得不轻。 一个上午之内,被人围殴了两次,还是棍棒交加,就算聂新宇的身体素质再好,事后也有些扛不住了。 在蛇口市人民医院检查的时候,主治医生也一口断定聂新宇的伤势比较重,还说即便做法医鉴定也有可能是轻伤而不大可能是轻微伤。 得知聂新宇的生命没有危险,张树龙c陆涛c钱书明三个市委常委心里都松了一口气。至少,最坏的局面没有出现。 陆涛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也有些紧张。轻伤和轻微伤只有一字之差,可在司法上是截然不同。 一般来说,轻微伤只是民事纠纷不追究刑事责任,但轻伤就可以追究责任人的刑事责任了。 身为市委常委兼区委书记,陆涛心里自然很清楚,轻伤案件说大不大可说小不小,如果受害方坚持要追求责任人的刑事责任,那也是相当麻烦。 有些轻伤案件中,责任人甚至有过被判三年有期徒刑的特例! 陆涛就陆海青这么一个儿子,怎么可能舍得让陆海青受牢狱之灾? 可陆海青也知道,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一切都不在他这个区委书记的控制当中。对于一个官员干部来说,不可控制其实已经是一个相当危险的信号! 陆海青马上把张树龙给拉到了走廊上的一个无人处,先是给张树龙敬了一支烟,然后又很是殷勤地帮他把烟给点上。 “老张啊,都怪我教子无方,给你添麻烦了。”陆海青陪着笑脸,“对不住啊。” 在张树龙的记忆当中,陆海青还真的从来没有对自己这么客气过。张树龙是从京城空降过来的干部,而陆海青是土生土长在蛇口市经营多年的本土干部可谓是根基深厚,平时陆海青还真没太把张树龙这么一个常委副市长给放在眼中。 今天,陆涛有求于自己,居然如此谦卑,这让张树龙心情愉悦的同时也增添了一份警惕感。 “老陆,你这是什么话?”张树龙微微一笑,“都是工作上的事情,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能不能跟我透个底,聂新宇到底是什么身份?”陆涛就试探着问了一句。 张树龙是什么人,早就想好了托词,叹了一口气:“老沈啊,这事情还真让我头疼啊。你说,我的一个老领导的儿子来我们蛇口特区做客,却在派出所里被人打了,这让我怎么向老领导交待?” 陆涛也知道,“老领导”这么一个词从张树龙嘴里出来,估计也是半真半假。不过,结合省委副书记齐少群先前给他打的那个电话,陆涛心里很快得出结论,那就是聂新宇身后的背景绝对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副厅级干部所能够得罪起的。 这一次,是真的踢到了铁板上面! 可话说到这个份上,陆涛知道不可能从张树龙嘴里得到更多的消息,再问下去也犯了官场忌讳。 想了想,陆涛陪着笑脸说道:“老张,无论如何,这次你一定要帮我一个忙,我一定记得这个人情。” 张树龙又是叹了一口气:“老张啊,我们同事也有一段时间了,能帮的忙我一定会帮。不过,这一次,我也只能说是尽力而为了,有些事情我也做不了主啊。” 陆涛一听张树龙打马虎眼,心里更是着急。 不过,天下熙熙,都为利往,陆涛就不相信自己提的筹码不让张树龙动心! 心里咬了咬牙,陆涛脸上却是微微一笑:“我们雨花区区委一直空缺着一个区委副书记,我肩头的担子实在是太重了。下次市委常委会议上,我准备推荐市府办副主任罗栋梁同志来我们雨花区区委担任副书记。老张,你可不能把着人才不松手啊。” 张树龙心里一动,还真的对陆涛提出的这个筹码动心了。 罗栋梁是张树龙一手提拔起来的干部,对他也很是忠心。一个市府办副主任如果下去挂职,能够当个副区长都已经算是了不起了,而现在陆涛居然提出让罗栋梁去雨花区担任区委副书记一职,还真的是舍得下血本了。 “瞧你说的,虽然我舍不得罗栋梁这个人才,我们市府办的很多工作也离不开他。”张树龙马上笑着回应,“可我也不能阻挡他的前程啊,再说,你陆大书记都开口了,我敢阻拦吗?” “那就太感谢了。”陆涛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好像沾了张树龙很大的光似的。 张树龙想了想,才缓缓开口:“老陆啊,我个人觉得,伍铁生同志不太适合继续担任雨花区公安局局长一职。还有,南门口派出所的那个姓邹的所长必须撤职严办。你认为呢?” 陆涛脸色一僵,随即苦笑了一声:“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南门口派出所所长邹家华是肯定要撤职严办,可伍铁生同志担任雨花区公安局长多年,工作能力和业绩都有目共睹,你看是不是可以给他一个机会,先给个行政处分,以观后效?” 这个时候陆涛还想保住公安局长伍铁生,让张树龙心里直冷笑,可嘴上却说着:“老陆啊,孙书记可是当着所有常委表态说,这个案子不管牵涉到谁都要严查到底的。要是等到孙书记亲自出手,那我们可就被动了。” 张树龙嘴里说的好听,是“我们”被动了,其实还不就是他陆涛一个人被动? 可张树龙把市委书记孙丁全搬了出来,让陆涛不由自主想到了今天市委常委会议好几个市委常委都中途曾经短暂离开和散会的时候市委书记市长政法书记等人当时的表态,心下又是一咯噔。 不过,陆涛能在官场上有今日的成就,有岂是被吓倒的。不到最后,陆涛觉得自己不能轻易在重大利益问题上做出让步。 官场如棋局,往往是下了一招软着,就会一退再退,最后全盘皆输。这个道理,陆涛非常清楚。 “老张,你先帮我做一做聂新宇的思想工作吧。”想了想,陆涛就笑着说。 张树龙又叹了一口气:“老陆啊,不只是聂新宇那边的思想工作难做,你知道那个和聂新宇在一起的女孩是谁吗?” 陆涛心里又是一紧,却也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是谁?” “那个那孩子就胡尔蝶,她的舅舅是解放军总后勤部的一个中将,叫莫土发,你应该听说过吧。”张树龙对胡尔蝶的身份倒也不隐瞒,干脆直白了说,“现在,胡家这些年虽然没落了,可越是这样,问题就越大,更何况,胡家要是和聂家联姻?” 第四十四章指航 ; “京城胡家?”陆涛心里一咯噔,脸色更加难看了。 : 陆涛深知,胡家这些年确实没落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光是胡家的亲家莫家就有不少人是军中翘楚,甚至出了好几个将军。陆涛之所以了解胡家,也是因为蛇口市军分区司令员仇海就和胡家交好,这在蛇口市的高层领导中并不是什么秘密。 陆涛也想当然认为,之所以有大兵出现在南门口派出所,那是因为有仇海在后面做后盾。 陆涛心中泛起了很重很重的无力感。 这也难怪,就陆涛目前知道的情况,对他的处境而言就已经相当不乐观。 蛇口市一共十一个市委常委中,已经有市委书记孙丁全c市长楼晨光c政法书记钱书明c常委副市长张树龙等四个重量级别的市委常委已经明显发出了强烈的声音,对陆涛教子无方表示了强烈的不满。 而现在,军分区司令员仇海又冒了出来,明显站在了陆涛的对立面,这也让陆涛心里倍感沉重。 “这起事故我们雨花区区委区政府一定会严肃处理,给聂新宇和胡尔蝶一个公道,给市委一个满意的交待。”陆涛不得不表态说。 见陆涛这个态度,张树龙也马上投桃报李,笑着说:“我先去和聂新宇聊一聊,看他是什么意思。” “老张,谢谢你。”陆涛见张树龙松口,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陆涛也知道这个事情要想圆满善后,关键还在张树龙这个副市长身上。在他看来,聂新宇和胡尔蝶的背景再深厚,可这里毕竟不是京城,只要蛇口市的市委领导们的意见一致,麻烦就不会太大。 张树龙好陆涛简单握了握手,就匆匆进入了病房。 “新宇,好些了吧。”一进门,张树龙就很是关切地问道。 “谢谢张叔叔,本来准备晚上去您家里拜访,您看这事情弄的?”聂新宇本来躺在床上,一见张树龙,马上“挣扎着”坐了起来。 聂新宇这个看似很费力的动作,却是让精明的张树龙彻底放下心来。 “和你张叔叔见外了不是?”张树龙就呵呵笑着,“来蛇口市也不先给个电话,我好让人去接你,也不会出这个事情吧。” “张叔叔,我错了。”聂新宇乖巧得如同一个孩子。 “新宇哥,医生说了你伤的很重,不要多说话。”旁边的胡尔蝶却不怎么给张树龙面子。 张树龙也不在意,自顾自找了把椅子在病床前坐了下来。 “张叔叔,我没事了。”聂新宇微微一笑,“您工作忙,先回去吧。等明天我再登门拜访,小蝶在蛇口特区做企业,以后还要请您多多关照。” 张树龙讪笑了一声:“关照就不说,但张叔叔可以保证,类似今天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再次发生。” “给您添麻烦了。”聂新宇表现的颇为客气。 聂新宇越客气,张树龙心里反而更没有底了。 在张树龙看来,换做一般的年轻人,特别是出身豪门的子弟,如果吃了这么大的亏,早就跳了起来,根本不可能像聂新宇这样若无其事还能笑出声来。 想了想,张树龙就试探着问了一句:“新宇,不该出的事情也已经发生了,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和我说一说吗?” 这一次,聂新宇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沉默了好几秒钟,才缓缓说道:“我今天刚到蛇口特区,陪小蝶去溜冰的时候,陆海青等人在溜冰场公然对雯雯有不轨流氓行为,我上去劝阻,他们就对我进行围攻。事后,我和小蝶立即前去南门口派出所报案,那个姓邹的派出所所长居然吩咐手下的警察和联防队员用铁棒和警棍等凶器围攻我,还叫嚣着要把我往死里打。再后来,雨花区公安局局长伍铁生赶到现场,也是不问缘由,就让刑警把我给铐了起来,带回了公安局。另外,当时还有那个叫陆海青的人在场,看起来和伍铁生挺熟的。听小蝶说,陆海青曾经多次去公司纠缠她,甚至有不轨行为,因为小蝶不理他,才故意使坏。” 聂新宇先是把事情的经过描述了一遍,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波澜不惊,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殊不知,聂新宇脸上的表情越平淡,张树龙心里越没底。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总让张树龙有种看不穿的感觉,甚至有些可怕。 果然,聂新宇马上开始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以前总听说蛇口特区是人间的天堂,没想到我第一次来这里,就差点连自己的小命的都没有了。而且,这一切还是发生在公安局的派出所里面,公安局长和派出所所长都是利用手中的权势知法犯法胡作非为。我还真有些怀疑,蛇口特区到底是不是党的天下,还有没有王法?” 一听这话,张树龙就意识到聂新宇是准备把这件事情往大里闹,根本没有善罢甘休的可能! “新宇,市委好几个领导都对这个案子表示了高度的关注,市委孙书记在市委常委会议结束的时候特别提起了这个案子,要求政法委严肃处理相关责任人,不论牵涉到谁,都绝不姑息。”想了想,张树龙就笑着透露着信心。 聂新宇的脸上却是没有笑容,皱了皱眉头,言语中甚至有些不快:“这个叫陆海青的年轻人听说是雨花区区委书记陆涛的儿子,这个事情张叔叔知道吧?” 张树龙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笑容,却也只有无奈的点了点头。 “一个区委书记的儿子居然可以明目张胆利用父亲的权势狐假虎威动用政法人员对一个公民随意肆虐,我想这种事情随便放在哪里都说不过去吧。”聂新宇冷声道,“张叔叔,这件事情是我惹出来的,就不给您添麻烦了,我心里自有分寸。” 张树龙心里苦笑,这趟浑水自己已经进来了,怎么可能说不麻烦就不麻烦。 再说,陆涛还答应了自己一个区委副书记位置的利益,张树龙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正在张树龙踌躇之间,一个身穿深色西装打着灰色领导的一个秘书模样的人走进了病房。 一见这人,张树龙禁不住愣了愣。 这个秘书模样的人,就是蛇口市市委书记孙丁全的秘书黄刚。黄刚出现在病房,让张树龙敏感意识到这是市委书记孙丁全要亲自插手了! 黄刚见张树龙在现场,倒也不惊讶,先是冲张树龙笑了笑,又很是恭谨地叫了声:“张市长,您也在啊。” 对黄刚这个蛇口市市委第一秘,张树龙也不敢太托大,笑了笑:“嗯,黄科长有事?” 黄刚点了点头,又冲病床上的聂新宇微微一笑:“聂先生,您好。我是蛇口市市委孙书记的秘书黄刚,孙书记工作忙脱不开身,特意嘱咐我代表他来看望您。” “谢谢孙书记,谢谢黄科长。”聂新宇脸上并没有什么惊诧表情,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聂先生,您伤势怎么样?”黄刚满脸关切的表情。 聂新宇心里一动,黄刚这话可不太好回答。 要是说自己没事,那后面的戏聂新宇就不太好唱下去了。可要是说自己的伤势很重,聂新宇又不想在蛇口市耽误太多的时间,毕竟水口县那边聂新宇也很是放心不下。 “感觉好些了,可还要等医生的结论。”聂新宇就给了略微有些含糊的答案,也算是给自己留下了退路。 “孙书记说晚上想请你去他家里吃饭。”黄刚就面露为难的表情,“可聂先生这伤势?” 聂新宇略微一沉吟,就朗声笑道:“既然是孙书记的吩咐,别说还能走动,就算爬也要爬过去。帮我转告孙书记,晚上我一定准时去他家拜访。” 聂新宇这话一出口,黄刚心里很是松了一口气。 “来得匆忙,也没有买点水果什么的。”黄刚脸露歉然的表情,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在了床头,“这是孙书记的一点小意思。” 聂新宇瞥了信封一眼,眼神在黄刚脸上停留了片刻,这才点了点头:“孙书记客气了。” 黄刚脸上马上堆满了笑容:“聂先生,那我就不多打搅了,您好好休息,孙书记还等我汇报呢。晚上,我亲自过来接您过去。” “好的。”聂新宇笑了笑,甚至都没有起身的意思。 这倒不是聂新宇为人高傲,而是在这个时候,聂新宇觉得自己有必要显得高调一些。不管何时何地,弱肉强食都是定理,官场更不例外。 如果聂新宇被人给踩了之后,还摆出一副好脸色,那毫无疑问会被人瞧不起,也不符合聂新宇的身后背景,更不符合他的性格。 聂新宇心里也很清楚,黄刚回去以后,哪怕是聂新宇的每一个细微动作甚至是表情变化,或许市委书记孙丁全都会问得非常仔细。 见市委书记孙丁全都派秘书黄刚特意过来请聂新宇,张树龙知道这个时候他再在这里停留并不合适,也就笑着说:“小黄,我们一起走吧,正好要回市政府有点工作要做。” 张树龙一下子把称呼从“黄科长”下降为“小黄”,让聂新宇觉得有些好笑。 聂新宇也清楚,张树龙是对市委书记孙丁全的吃相难看有些不满了! 张树龙选择和黄刚一起离开,自然是想先去和市委书记孙丁全进行沟通,也是想从中谋取自己的利益。 张树龙和黄刚匆匆离开医院,甚至没有和站在走廊另一头的陆涛打招呼,这也让陆涛心头很是不安。 可有黄刚在场,陆涛也有些尴尬,主动过来打招呼也不是,不打招呼也不是。 在走廊上又停留了两分钟,咬了咬牙,陆涛终于还是走进了病房。 “聂先生,你好。”陆涛径直走到病床前,强行笑了笑。 “你是?”聂新宇还真不知道这个梳着大背头的中年人是谁,不得不探询道。 “我是雨花区区委书记陆涛,聂先生在我们雨花区受了委屈,我这个区委书记也有责任。”陆涛脸色略微一僵,他堂堂的区委书记在自己的地盘上面居然要自报身份,还真是没有面子,不过,随即微微一笑,“听说了这件事情后,我特意过来看望聂先生,也代表雨花区区委区政府向叶先生表示最诚挚的歉意。” 一听陆涛自报名号,聂新宇的脸色马上冷了下来。 “陆书记,听说陆海青是您的儿子?”聂新宇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 陆涛见聂新宇问的颇为无礼,心头也泛起一丝怒火,却也知道这个时候如果还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那根本于事无补,反而把自己的后路给全部堵死了,脸上还不得不硬是挤出一丝笑容,表情显得有些尴尬。 “聂先生认识犬子?”陆涛勉强笑了笑,“陆海青这小子一向没个正形,这两天一直不见踪影,听说是跑到东光市玩去了。” 聂新宇见陆涛居然想耍滑头,心里冷笑不已,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是淡淡的回应:“好,那我就放心了。” 陆涛心头一紧,知道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根本没有一般的豪门子弟那么张扬,可言语里那份藏而不露的锋芒让人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聂公子,市政法委钱书记已经让我们雨花区公安局长伍铁生停职反省,我也很赞同钱书记的决定。”想了想,陆涛不得不抛出第一个筹码,“雨花区区纪委也已经对南门口派出所所长邹家华采取了双规措施” 陆涛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聂新宇很不客气地打断了:“陆海青不是扬言要让胡尔蝶的公司关门,还让我走不出蛇口市吗?我倒想看看,蛇口特区到底还是不是党的天下?” 陆涛心里一咯噔,听聂新宇这话的意思,即便把区公安局长伍铁生和派出所所长邹家华拿下,聂新宇也并不会满意。 想到自己前脚刚到,市委书记孙定平就派了秘书黄刚刚赶到医院,陆涛心头颇有顾忌。张树龙这么一个常委副市长平时还真没放在陆涛的眼中,可要是市委书记孙定平出手,那陆涛以后再蛇口市开展工作将会非常艰难。 更何况,蛇口市市长楼晨光也公开表态,言语里也是对陆涛有些不满,陆涛心头更是焦灼! 聂新宇这么一个看起来年轻的不能再年轻的年轻人居然在他堂堂市委常委面前质问他蛇口市还是不是党的天下,看起来颇多滑稽,可陆涛的心头却是非常沉重。 这一刻,陆涛确认聂新宇就是京城里那个跺一跺脚就能让整个国家都发生震动的开国元勋叶老的孙子! 想到这里,陆涛的后背也开始冒冷汗了! “聂公子真会开玩笑。”陆涛讪笑着,“陆海青年纪轻轻不知天高地厚口出狂言,也只是一句戏言。要真是犬子什么地方得罪了叶公子,我陆涛一定不袒护,并且还叶公子一个公道。” 陆涛这话已经够低姿态了,奈何聂新宇根本就不买账。 “陆书记,公道自在人心。”聂新宇淡淡地说道,“我聂新宇虽然年轻,却也有信心找回公道。” 顿了顿,聂新宇就下了逐客令:“沈书记,感谢您亲自过来一趟。我知道您工作很忙,不敢耽误您宝贵的时间,就不多留您了。” 陆涛嘴巴蠕动了好几下,最终却也只能是发出无声的叹息:“聂公子,我真的诚心诚意来解决问题。既然叶公子坚持,那我也无话可说。” 说着,陆涛转身大步出了病房。 无论如何,陆涛也是堂堂的市委常委,心里尽管颇多顾忌,却也不能在这个场合过于低声下气,掉了自己的身份! 殊不知,就是因为陆涛放过了最好也是最后的让步时机,让他以后的仕途变得坎坷了许多,这是后话。 不过,陆涛即便离开,出于稳妥考虑,还是特意留下了两个手下的心腹在医院附近,密切关注聂新宇这里的动静。 接二连三的不好消息一直反馈到了陆涛耳中,也让陆涛心里颇感懊悔。 就在陆涛离开不久,市长楼晨光居然亲自出现在聂新宇的病房当中,并且逗留了不短的时间。至于楼市长和聂新宇具体谈了些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蛇口市军分区司令员仇海倒是没有亲自过来,却是从军分区调了三个看起来非常精悍的警卫过来,负责聂新宇的安全工作。 而在晚上六点半左右,市委书记孙丁全的秘书黄刚亲自过来,把聂新宇给接到了孙丁全的家中。 到这个时候,陆涛知道他面临的环境已经不是一般的险恶! 就在陆涛在家里坐卧不安的时候,聂新宇却是在市委书记孙丁全的书房里,双方的谈话气氛颇为融洽。 和内地的政府官员相比,孙丁全的家里略显豪华。 聂新宇一进门,就发现孙丁全家的客厅面积很大,足有四十平米那么宽敞。而客厅里的家具以及电器,都是国内知名品牌或者是从国外进口的。 不过,在这个年代,大多数人都对品牌并不是很熟悉。聂新宇也是在后世里商场打滚多年,才能够一眼就看出来。 要是换做一般人来看,事实上孙丁全的客厅也就普普通通而已。这主要是孙丁全家客厅的装饰以蓝颜色为主,更多的是衬托一种温馨的气氛,显得不是很张扬。 “一叶落而知秋。”聂新宇一不把自己当外人,坐下来后,摸了摸手感极佳的真皮沙发,打趣道,“孙书记,看来,蛇口特区还真是国内城市中坚持改革开放的排头兵,经济发展迅速,成绩赫然啊。” 孙丁全先是一愣,随即洒然一笑:“我这也是打肿脸充胖子,怎么说我也是蛇口特区的市委书记,总不能太寒碜了,丢特区的脸嘛。” 聂新宇微微一笑,马上接话道:“孙书记敢为天下先的勇气让新宇深为敬佩,我爷爷在家里教育我们这些晚辈的时候,也多次拿孙书记您做榜样。” 孙丁全心里一喜,神色也显得郑重了许多:“能够得到聂老这么高的评价,我孙丁全真是愧不敢当。” “我爷爷早两天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还说本来是想过几天来蛇口特区看看的,可京城里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实在是抽不开身,很是遗憾。”聂新宇笑了笑,“听说我来蛇口特区,老爷子叮嘱我要把在蛇口特区的所见到的和所听到的都要一五一十告诉他呢。” 一听这话,孙丁全心头震撼不已! 孙丁全自然知道,聂老爷子虽然是德高望重的开国元勋之一,现在却已经退居幕后,在中央也只有顾问这个虚职,并没有实职。可现在从聂新宇嘴里得知,聂老爷子居然会因为抽不开身而不能来蛇口特区一行,这里面透露的信息可就耐人寻味了! 以孙丁全的精明,自然听出了两层意思:第一个意思是聂老爷子本来是有可能过几天来蛇口特区的,第二个意思是聂老爷子是因为有其他更加重要事情要做才临时决定不来蛇口特区的。 再联系到聂新宇一进门就蛇口特区是国内城市中坚持改革开放的排头兵经济发展迅速成绩赫然,用的都是肯定的语气,孙丁全禁不住心头狂喜! 孙丁全是坚定的改革激进派代表,当初也是主动请缨来蛇口特区主持工作。风风雨雨这么多年,蛇口特区的经济发展取得了瞩目的成绩,这是谁都不能抹掉的实打实的政绩。 可是,自从东欧剧变和苏联解体以来,孙丁全也总觉得自己正处在风口浪尖之上,这个时候一不小心就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如履薄冰,如临深渊。这是孙丁全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最大的感触,也经常会半夜惊醒冷汗淋漓。 “已经好久没有见过聂老了,平时也不敢去打搅他老人家。”孙丁全满脸的凝重表情,“下次回京城,我一定要去拜见叶老,当面聆听叶老的教诲,并请聂老为我们蛇口特区的经济发展指航!” 孙丁全又哪里知道,聂新宇虽然是聂老爷子的嫡孙,却是与他这个开国元勋的爷爷素未谋面!而聂新宇说的这一系列的话,都是完全凭他自己的猜测! 第四十五章绵里藏针 ; “目前国际国内形势都是相当复杂,风云变幻看似莫测高深。”聂新宇微微一笑,“不过,孙书记也不必太担心。或许,过不了几天,蛇口特区上空就会扬起一盏非常耀眼的指航灯。” 一听这话,孙丁全心头又是一跳! 沉默了好几秒钟,孙丁全试探着问了一句:“新宇,你就别和你孙叔叔打马虎眼了,能不能说的更加具体一些。 聂新宇也是没有马上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才冒出来一句:“我爷爷本来过几天就要来蛇口特区一趟的。” 聂新宇这话听起来和没说没有什么两样,可孙丁全却是完全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也更加确定了他先前的猜测。 这下,孙丁全颇为动情了,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了聂新宇的手,用力摇晃着:“新宇啊,孙叔叔记住了这个天大的人情,多谢。” “我可什么都没有说,孙叔叔。”聂新宇呵呵笑了起来。 孙丁全也是会意一笑,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孙丁全感觉,已经好久没有笑得这么痛快过了,心情也特别舒畅,似乎心中的阴霾因为这一笑而消失的无影无踪! 天下没有平白掉下的馅饼,对这个道理孙丁全也很清楚。 既然从聂新宇这里得到了一个这么大的好处,孙丁全要是再端着的话,也会让聂新宇瞧不起。 “新宇,你在我们蛇口特区受委屈了,孙叔叔没照顾好你,以后见了聂老的时候,都会很惭愧啊。”孙丁全这下没有废话,直接进入了主题,“你有什么想法,尽管和孙叔叔说,这里也没有外人。” 聂新宇也不客气,笑了笑:“我有几个想法,请孙叔叔批评指正。” 顿了顿,聂新宇接着说道:“第一,陆海青必须当面向我和胡尔蝶道歉,并且书面保证以后不会再找胡尔蝶的麻烦;第二,陆海青必须赔偿所有的医疗费用和其他所有的经济损失;第三,雨花区公安局长伍铁生必须一撸到底;第四,南门口派出所所长必须移交司法机关处理;第四,雨花区公安局必须进行整顿,清除一批害群之马。” 孙丁全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呵呵笑了起来:“就这几点想法?” 聂新宇点了点头:“我这是在孙叔叔您的地盘上,一切都听您的吩咐。” 聂新宇这话倒是大实话,可话里却是绵里藏针:在你的地盘上面听您的吩咐,可要离开了您的地盘,那就说不定了! “你的要求并不过分。”孙丁全只是略微一沉吟,就马上表态说,“不过,你也知道,陆涛同志也是市委常委成员,有些事情我也不好过多出面。” 聂新宇似乎早就料想到孙丁全会说这么一句话,微微一笑:“孙叔叔,不瞒您说,来蛇口市之前,我们水口县的县委杨书记,那是一个月内接连开了三个民主生活会议呢。” “民主生活会议?”身为市委书记,孙丁全非常敏感地抓住了聂新宇话里最关键的词语,先是一愣,随即用手在聂新宇肩膀上面用力一拍,“新宇,你还真是只小狐狸啊。” 说着,孙丁全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聂新宇也知道孙丁全明白了自己传递过去的信息,至于孙丁全具体怎么操作,聂新宇是一点都不担心。孙丁全能够当上蛇口特区的市委书记,并且在官场上这么多年一直走钢丝险而不倒,自然是有他自己的行为方式,还轮不到聂新宇来替他操心。 不过,聂新宇深信,孙丁全才是蛇口特区真正的一把手,只要有来自上面的支持,自然有的是办法收拾区委书记陆涛。 这倒不是聂新宇为人气量狭小睚眦必报,而是聂新宇更清楚打蛇不死反被蛇咬的道理! 既然已经把陆涛给得罪狠了,而且是陆涛的儿子先惹上的他聂新宇,聂新宇不介意把这对父子打入万丈深渊永远也得不到翻身! 聂新宇一直信奉一句话: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犯罪! “新宇啊,既然已经来了,就多玩几天。”孙丁全主动转移了话题,“明天开始我让人陪你到蛇口特区各个景点逛一逛,如果我能抽出时间来,也会陪你到处走走的。” “孙叔叔,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我可不敢浪费您的时间。”聂新宇赶紧说道,“也就几天的时间了,我可不敢在蛇口特区一直等着指航明灯的到来,要真是遇到了,那我可就惨了。毕竟,我现在还是被停职审查呢。” “也行。”孙丁全也不废话,斩钉截铁道,“我争取在明天内处理好你的事情,一定不让你在我们蛇口特区得到不公正对待。胡尔蝶是京城胡家的丫头吧,我记住了。” “谢谢孙书记主持公道。”聂新宇满脸感激的表情。 在市委书记孙丁全家里吃了晚饭,聂新宇并没有多做逗留,很快就告辞而出。 孙丁全依然吩咐秘书黄刚把聂新宇送回了医院。 这一次,黄刚对聂新宇更加客气了,甚至言行举止之间已经带有几分谦卑。 “聂少,以后在蛇口特区遇到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一声。”临别的时候,黄刚突然叫了聂新宇一声“聂少”,让聂新宇哭笑不得。 “大家都是年轻人,不必这么拘谨。”聂新宇呵呵笑了起来,“以后胡尔蝶的公司可能还有不少地方要麻烦你呢。要是你不嫌弃,以后私下里你就叫我新宇,我叫你刚哥好了。” “这不合适吧。”黄刚有些慌张了。 “刚哥,有什么不合适呢?”聂新宇伸手在黄刚肩膀上拍了一拍,哈哈大笑,让黄刚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新宇,那我以后就要要请你多多关照了。”黄刚满脸的激动表情。 “刚哥这么说就见外了。”聂新宇呵呵笑着,下了小车,冲黄刚挥了挥手,径直回了自己的病房。 黄刚一直看着聂新宇上了楼然后进了病房,这才发动小车,缓缓驶出医院。 黄刚还真的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一天遇到传说中的豪门子弟,而且这个叫聂新宇的豪门子弟居然还叫他“刚哥”! 这个晚上,黄刚知道自己估计要失眠了! 晚上十点左右,陆涛带着儿子陆海青出现在医院门口。只不过,父子两在走廊上就被军分区司令员仇海派来负责聂新宇安全的两个警卫人员给挡驾了,根本进不了病房。 身为区委书记,在自己的地盘上居然进步了一个普通的病房,陆涛倍感无奈,心头泛起一丝悲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也涌上了脑海。 陆海青上前一步,想要和警卫人员理论,却被陆涛给喝止住了:“丢人丢的还不够吗?” 第二天上午,胡尔蝶给聂新宇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市长楼晨光亲自打了招呼,地处蛇口特区豪华地段的国贸大厦物业管理负责人主动跑到她的公司,把面积超过八百平米的国贸大厦第三层以市场最低价整体出租给胡尔蝶! “明天公司就可以搬到国贸大厦去了。”胡尔蝶满脸的兴奋表情。 聂新宇淡淡一笑,这确实是一个好消息。现在可不是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年代,企业也需要好的门面支撑。公司能够搬进国贸大厦,毫无疑问对公司今后的发展有着巨大的好处。 “陆海青昨天晚上提着礼物去我那,好话说了一箩筐,我都没有理他。”胡尔蝶仍旧有些不解气,恨恨地说,“这个家伙就是个不要脸的东西” 聂新宇摆了摆手:“算了,他也是个可怜人,不值得和他一般见识。” 聂新宇这话倒也是大实话,与陆海青这样的人过于计较,反而会降低自己的身份,落了下乘。 “难道就这么算了?”胡尔蝶却是急了。 聂新宇呵呵笑了起来:“放心吧,有人会认账的。等张市长过来的时候,你把公司的经济损失定在五十万好了。” “五十万?”胡尔蝶被吓了一大跳,压低了声音,“新宇哥,这个竹杠敲得也太过了点吧。” 这也难怪,五十万在这个年代的一般人眼中,还真是一个天文数字。就算是胡尔蝶这种出身豪门的子弟,一年也赚不了二十万。 聂新宇笑了笑,语气却不容置疑:“就五十万还便宜了他们,一分钱都不能少。” “哦。”胡尔蝶柔柔地应了一声,眼睛里却是冒起了小星星。 两人正说话间,陆涛领着儿子陆海青推门进来了。 “聂先生,我带陆海青这个不争气的家伙给你赔罪来了。”陆涛也很光棍,这个时候完全放弃了区委书记的身份,一进门就陪笑着说。 “爸,我——”陆海青迟疑着。 可陆海青的话还没有说完,陆涛就突然暴起,一反手,就给了儿子陆海青一个响亮的耳光:“还不向聂先生道歉,请求叶先生原谅?” “聂少,我陆海青有眼不识泰山,对不起了,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陆海青的话还没有说完,又被聂新宇给冷声打断了:“陆海青,我不是什么叶少,你也更不是什么陆少。” 陆涛一听,脸上的表情很是尴尬,不过,他反应速度很快,马上又冲着儿子吼了声:“再让我见到有人叫你什么陆少,我打断你的狗腿。” 陆海青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吭一声,乖巧得如同一个知错悔改的孩童。 “这父子两双簧唱得不错嘛。”聂新宇心里冷笑,脸上却是露出一丝笑意,“陆书记,既然您都发话了,我和陆海青的这点冲突就一笔勾销,再不提起。” 聂新宇很明智,胡尔蝶的公司还要在蛇口特区落地生根发芽,没必要把市委常委兼区委书记陆涛往死里得罪。再说,在人家的地盘上,聂新宇也要给陆涛留点面子,不能把事情做绝。 至于怎么对付陆涛这对父子,聂新宇完全交给了市委书记孙丁全了,根本不需要他来操心,这个时候扮个好人也未尝不可,没有什么坏处。 陆涛没想到聂新宇这么好说话,反而愣了一愣。 陆涛还没有开口,就被聂新宇给堵住了:“沈书记,这事情就算过去了,您日理万机时间很宝贵,我就不敢再留您了。” 陆涛满肚子的话都被聂新宇给塞回了肚子里,心里很是郁闷。 “聂先生,我陆涛教子无方,真是对不住你。”陆涛只好说道,“你好好休息,等有时间我再来看你。” “不送了,陆书记。”聂新宇呵呵笑着,看着陆涛父子的背影消失在病房门口。 一上小车,陆海青马上撇了撇嘴:“爸,我就说了聂新宇只不过是个纸老虎,他是京城里的公子不假,可强龙也压不过地头蛇,他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你懂个屁?”陆涛心头正郁闷着,一听这话,马上火冒三丈,粗话也冒出了嘴,“你以为这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这个聂新宇的心机可深着呢,你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陆海青马上慌张起来:“爸,这家伙不会出尔反尔吧。” 陆涛苦笑着摇了摇头:“谁知道呢?我对说过多少次做人要低调一些,可你呢,老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这下撞上了铁板了吧。我总觉得聂新宇不简单,一定还有后手。你马上去你东光市你姑妈家躲几天,没我的电话不要回来。” “知道了。”陆海青嘴上说聂新宇是只纸老虎,可心头还是相当惧怕,老老实实答应了下来。 把陆海青送回家,陆涛又不放心地叮嘱了几句,这才赶往蛇口市市政府大楼。 陆涛心里很清楚,聂新宇这样的来自京城豪门子弟的年轻公子在蛇口市吃了这么大的亏,要说就这么善罢甘休,就算是傻子也不会相信。 聂新宇越是隐忍越是低调,陆涛心里越是不安。 现在,陆涛几乎是把全部的希望放在了副市长张树龙身上。毕竟,昨天张树龙给了陆涛比较明确的答复。 张树龙并不在办公室里,秘书告诉陆涛说张市长去了医院,这也让陆涛颇为松了一口气。 陆涛倒也不急,先回了自己在市委的办公室,让秘书等张树龙一回来就马上打电话告诉他。 陆涛在办公室里整整等了一个上午,都没有等来张树龙的秘书的电话。直到下午上班的时候,才等来了电话。 陆涛挂下电话,立马赶到了张树龙的办公室。 这件事情一天没有得到解决,每往后拖上一分钟,陆涛的心情都要又沉重一分。 第四十六章回到水口县 ; 陆涛在张树龙的办公室里呆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出来,至于两个人在办公室里究竟谈了些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陆涛出来的时候,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甚至在过道上还和市政府的一些工作人员主动打招呼。 可陆涛根本没有回他在市委的办公室,也没有雨花区区委大楼,而是径直回了家。 “欺人太甚!”一关上家里的门,陆涛就把公文包往地上一丢,脸上脖子上都是青筋毕露,咬牙切齿的从牙齿缝隙里蹦出来这么一句话,然后躺在沙发上直喘粗气。 后来,陆涛满肚子的怒火没有地方发泄,还是没有能够忍住把他那只最心爱的青瓷茶杯给摔碎了! 这也难怪,聂新宇提出来的条件实在太苛刻了,简直让陆涛有种暴起的冲动。 光是赔偿胡尔蝶公司的五十万元,就已经让陆涛有种吐血的冲动。这年代,五十万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是个天文数字。就算是区委书记陆涛,五十万也已经几乎是他为官这么多年所有的积蓄! 当然,钱乃身外之物,陆涛即便再肉疼,也能够忍痛割爱。 最让陆涛受不了的是,聂新宇要求陆海青必须做出书面道歉,这简直是在打陆涛这个市委常委的脸! 人在官场上混,最重要的就是那张脸! 一份书面道歉,那就是一个活生生的证据,或许在n多年以后,即便陆涛那时候在仕途上爬到了一个相当高的位置,这份书面道歉也可能成为一份针对他陆涛的笑料! 这是陆涛最不能忍受的! 可陆涛却不得不忍气吞声,没办法,形势逼人,陆涛不得不低头。 在蛇口市,如果陆涛不能很好处理他儿子陆海青惹出来的这个祸端,陆涛觉得自己很有可能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成为蛇口特区诸多市委常! 对于仕途正处于上升阶段的关键时期的陆涛来说,他根本不敢赌! 正因为陆涛不敢下赌注,最终导致他一退再退,答应了聂新宇提出的全部条件。 书面道歉要写,五十万的赔款要马上交付,陆涛这个蛇口市市委常委兼区委书记可以说是把面子里子都给丢光了! 既然面子里子都丢光了,陆涛又岂会在意雨花区公安局局长伍铁生和南门口派出所所长邹品涛的死活? 相反,对伍铁生和邹家华这两个不开眼的家伙,陆涛心里头也是恨得要命! 至于聂新宇提出的让陆海青今后不得再纠缠胡尔蝶的麻烦,在陆涛看来根本就是多此一举不值一提。 还没把聂新宇怎么样,相反,是自家儿子陆海青被军分区的大兵们给揍了个半死,就已经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让陆涛的面子里子都快丢光了,这要是再惹出什么麻烦了,岂不是更会吃不了兜着走? 陆涛也确信,就自家儿子陆海青那点出息,这次被吓得不轻,只怕再借陆海青几个胆子,以后也会见了胡尔蝶就绕着道走! 让陆海青最郁闷的是,因为这次副市长张树龙确实出了不少力,他答应推荐张树龙的亲信前来雨花区担任区委副书记的承诺还必须兑现! 一个区委副书记的位子,尽管是陆涛亲自推荐上来的,以后却未必会买他陆涛的帐,这买卖做得实在是亏大了! 而整个事件的始作俑者聂新宇,却是在当天晚上就踏上了北上的列车。 此时此刻,聂新宇需要准备的事情也太多了,不能再呆在蛇口市静等事态发展。 当然,聂新宇这趟蛇口特区行虽然上受到了一些创伤,却也不无收获。最起码,挨了两顿不重不轻的揍,聂新宇也换来了五十万元的赔偿金! 之所以让陆海青赔偿的对象是胡尔蝶的公司而不是聂新宇本人,就是因为聂新宇不想因此而留下后患,不给人留下把柄。 这五十万,聂新宇让胡尔蝶全部投入到股市中去。尽管,对九十年代初的个股走势,聂新宇也不是非常清楚,但毕竟有先知先觉的优势,起码还是对后世里几只神奇的暴涨股票还是有些印象的。 为了稳妥起见,聂新宇让胡尔蝶只买了三只股票。这三只股票,都是聂新宇记忆最深刻的股票。 要是这还不能让这五十万元的股本翻几个翻,那聂新宇也只能买块水豆腐回家自己一头撞死好了! 再说,这五十万元的股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不义之财,就算亏光了聂新宇也没有什么损失! 当然,最让聂新宇高兴的是,从胡尔蝶嘴里得知,她的父母对女儿和聂新宇的交往事实,似乎发生了一些争议。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胡家不再是那种根本不给聂新宇哪怕一丝机会的态度了! 人最怕面对的就是绝望,哪怕有一丝的希望,人们往往都会觉得前途一片光明,因为有憧憬有了盼头。 一回到水口县,聂新宇就直奔县长办公室,董中秋早就等候在那里。 “新宇回来了啊。”董中秋一见聂新宇,居然亲自端了一杯凉开水过来递给了他,让聂新宇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奔波了几千里,辛苦了啊。” “不辛苦。”聂新宇心里苦笑不已,这一趟下来,辛苦倒是在其次,最主要是皮肉吃了不少的亏,不过,聂新宇嘴上却说着,“这一趟蛇口特区之行,还算有所收获。” “怎么样?签了多少订单?”董中秋的眼神马上亮了起来。 这几天,董中秋一直没有接到聂新宇从蛇口特区过来的汇报电话,心里还是有些许不满的,只不过不动声色罢了。本来,董中秋对聂新宇的蛇口特区之行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再加上时间太短,更是不存侥幸。 “我直接找到了蛇口特区的市委市政府领导。”聂新宇喝了一口凉开水,略微喘息了一下,才笑着说,“蛇口市市委孙丁全书记给予了大力支持与帮助,我一次性和蛇口市农办签署了五十吨的水蜜桃购销合同。” 说着,聂新宇从公文包里掏出盖着红色打印的合同递给了董中秋,笑了笑:“县长,这是合约,因为批量大,价格只有每公斤七元。” 董中秋迫不及待接过合约,快速浏览了一遍,眼露兴奋之光,连声道:“好好好,新宇,你辛苦了。” 仔仔细细又把整个合约细看了一遍,董中秋略微有些诧异地看了聂新宇一眼,问了句:“新宇,这里面怎么有一个蝶宇公司?” 聂新宇心里一紧,脸上却是不露声色,笑着解释:“县长,蝶宇公司是我大学一个同学办的公司,就在蛇口特区,是一家贸易公司,和蛇口特区的政府关系不错。这一次得以顺利签订购销合同,全靠我这个同学帮忙。” 事实上,无利不起早,在这份购销合同里,胡尔蝶的蝶宇公司仅仅起了一个中介的作用,却是可以得到每公斤一元的服务费,五十万公斤的水蜜桃蝶宇公司就净赚了伍拾万元人民币! 而蛇口特区市农办付出的价格其实是每公斤8元! 不过,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却是不足为外人道了。即便是对自己的老板董中秋,聂新宇也还是抱着几分警惕之心的,不敢和盘托出! 聂新宇这么一解释,董中秋却是恍然了! 为官多年,董中秋自然清楚其中的猫腻所在。不过,这不是他需要关心的地方! “好!”董中秋呵呵笑了起来,笑得很是爽朗,“新宇,你这一次可是立了大功了!” “县长,蛇口特区也只能解决五十吨的水蜜桃。”聂新宇却是提醒道,“我们水口县这一次却是至少有两百吨的水蜜桃产量啊。” 董中秋的眼神黯淡下来:“肖高望带着县农办的一些人去了京城,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只怕也没有多大的希望。” 聂新宇略微迟疑了一下,才试探着说了句:“县长,我在京城里还有些熟人,要不,我去跑一趟?” 董中秋愣了愣,想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新宇,你也不是铁打的,刚从蛇口特区回来,先好好休息几天再说吧。” 聂新宇嘴巴蠕动了好几下,最终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更别说是在人才济济的官场之中!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董中秋的心思聂新宇能够猜到,是不想他太出风头了!枪打出头鸟,聂新宇还只是个小小的县长秘书,要是锋芒太露,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情! 跑了一趟蛇口特区,聂新宇就卖掉了五十吨的水蜜桃,这已经足以引起轰动了! 要是聂新宇再往京城跑一趟,又卖掉了五十吨的水蜜桃,让在京城里呆了快一个星期却一无所获的县府办主任肖高望情以何堪,面子放哪里去? 县府办主任肖高望这阵子表面上是一直在向董中秋这个新任县长表忠心,董中秋心里却是明白,肖高望这人心机太深,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否则的话也不可能在水口县换了好几任县长之后还在县府办主任的位置上稳如泰山! 肖高望这次带队去京城,也是出自常务副县长邱碧全的授意,如果真的出了成绩,这笔政绩最终十有大多数还会落在邱碧全的手中! 毕竟,整个水蜜桃项目都是邱碧全引进与推广的! 第四十七章出镜 ; 从新任县长董中秋的利益角度出发,他不能够容忍水蜜桃问题酿成大的事件,但同时也不希望这个问题解决太快太容易! 董中秋更愿意看到水蜜桃问题成为一道箍在常务副县长邱碧全头上的紧箍咒! 只有这样,董中秋才有更多的机会来敲打邱碧全和掌控全局。 聂新宇这次蛇口特区行可以说是大涨了董中秋的面子,替他狠狠争了一口气!在董中秋看来,这件事情点到即止见好就收才是上策! 不过,身为秘书,有些事情聂新宇只能心里猜一猜,嘴上却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 上司都希望下属聪明能干,但又不希望他把你的心事琢磨得太透,否则,上司还有什么秘密可言?如果下属真的猜到了,也只能悄悄做,别出声,否则领导就会认为你有故意显摆之嫌,那只能说明你还停留在小聪明的层面上,没有上升成智慧! “县长,快秋收了,稻田里的谷子都快要熟了。”聂新宇心头一动,“您如果去检查秋收工作,我也想跟随您下去看看。” 董中秋听了,会心一笑。 以董中秋的智慧,自然能够听明白聂新宇这是有意提醒他应该上上电视,又不想把话说得太露,只能点到即止! 水口县虽小,却也是五脏俱全,有一家小小的县差转电视台,除了播放一些热门影视剧之外,县领导也偶尔可以上上电视,过一下瘾! 董中秋对聂新宇这个秘书是越来越满意了,觉得聂新宇进步很快,说话分外注意技巧了,这也足以证明聂新宇聪慧过人,是个难得的人才。 董中秋也觉得自己应该上上报纸出出镜,风光不能让县委书记杨菊成一个人占尽! 党领导一切,县政府的工作也应该在县委的领导下开展。这个道理董中秋也明白,和县委书记杨菊成抢风头是为不智! 可此一时彼一时,董中秋刚刚上任主持水口县工作,要是不能发出自己的声音,那他这个县长就成了摆设,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更何况,就连常务副县长也隔三差四的在电视台上做工作报告,他这个县政府一把手上上电视也是理直气壮! 报纸c电视的功能除了传达领导的声音c树立领导的形象外,还可以传达另一种信息,如果你上惯了电视和报纸,时间久了看不到你的身影和名字,就有可能被人怀疑是不是被“双规”了,或者出什么问题了! 董中秋上电视不是为了和县委书记杨菊成打擂台,醉翁之意不在酒,目标是风头正盛的常务副县长邱碧全,尽量让邱碧全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上不了电视! “也好吧,我让宣传部门安排一下,到时候你跟我一起下去。”董中秋微微笑着。 董中秋这次搞得声势浩大,他不仅带了常务副县长邱碧全c主抓农业的副县长常佳亮c还带了与秋收收粮工作有关的几个县局的一把手,再加上报社c电台c电视台的记者,一路下来,又会同乡镇的领导,可谓阵容庞大,声势夺人! 董中秋一行先到的是木孔乡,然后在木孔乡党委书记和乡长的陪同下,去沙溪村的稻田察看。 沙溪村是产粮大村,地势平坦,一眼看去,一片金黄,无边无际,微风吹来,稻浪滚滚,如波涛般荡漾。 众人跟随着董中秋,走在最前面的记者将摄像机迎面对向他们。 与董中秋并排走着的常务副县长邱碧全马上放慢了步子,保持了一步的距离,脸上露出一丝不太自然的微笑。 即便再不情愿,邱碧全也知道,在这种场合下,二把手一定要知趣,既不能超越,也不能落后太多。 超越了,意味着你不懂规矩,有抢镜之嫌疑,会犯了官场大忌! 落后太远了,意味着你不愿意紧密团结在主要领导的周围,有疏离的嫌疑! 最好的距离是落后一步,既表明与主要领导的有差别,又显得紧密团结在领导身边。 今天的主角是新任县长董中秋,邱碧全必须这样! 如果主角换成了县委书记杨菊成,董中秋就要扮演邱碧全现在的角色,如果再向上延伸一下,来的是衡耒市的主要领导,杨菊成又会跟他与董中秋一样,紧紧跟在市领导的身后! 这虽然没有明文的规定,却是千百年来遗留下来的官场规则,谁也不能李伟,因为天下同属一理! 董中秋站在田埂上,脸上充满喜悦的表情,目光看着远方说:“看这长势,又是一个丰收年!” 董中秋的话刚一出口,所有的话筒纷纷伸了过来。紧跟在他身后的常务副县长邱碧全又往后移动了一步,有意识避开了镜头! 董中秋看到摄像机和话筒,马上来了说话的激情:“看着这一望无际的稻田,我们无法不激动,这是我们农民兄弟一年的心血,马上就到收获希望的季节了,为了保证颗粒归仓,我们一定要早动手做安排,做好秋收准备工作。各级政府部门,一定要做好服务c协调工作,保证秋收工作的顺利进行,对那些缺少劳力的家庭和五保户,要开展结对子,互帮互助。气象部门,要注意天气预报,如果有异常天气,要及时通报,不得延误。粮食收购部门,要做好收购工作,多设几个收购点,要想农民之所想,急农民之所急,尽量为农户着想” 聂新宇听着董中秋滔滔不绝的说着官话,几乎哑然失笑,觉得这哪里是检查工作,分明是在表演。 聂新宇心里也很清楚,这不是董中秋的错,也不是媒体的错,自上而下已经形成了这样的工作习惯。当领导首先要学会表演,不练就表演的本领,你就无法适应媒体的要求,也无法适应大众的审美习惯,你就不可能是个好领导! 视察完庄稼,董中秋又去视察收购粮食的粮库。一路上,董中秋的精神状态一直很好。 聂新宇也不得不佩服董中秋旺盛的精力! 中午饭安排在了村上,吃的是家常便饭,董中秋做足了秀! 聂新宇刚吃完饭放下饭碗,就看到常务副县长邱碧全到旁边接听了一个电话,回转身来,大步走到了董中秋身边汇报了几句。 “新宇,你马上回县里,陪同吴秋燕主任去省里一趟。”董中秋回过头来,吩咐了聂新宇一声,“一切听吴秋燕主任的安排。” “好的。”聂新宇心里略微有些诧异,不过,董中秋说得很隐晦,他也没有傻到当众问去省城干什么的程度,只是很恭谨的问了一声,“县长,是马上去省里吗?” “嗯。”董中秋点了点头,“如果有什么新情况,你及时打电话向我汇报。这边还有两个乡,我想去看一看,估计明天下午我也回去了。” “好的,我马上赶回县城。”聂新宇没有废话,很是恭谨的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让司机小孙送送你吧。”董中秋突然说了一句,让聂新宇倍感温暖。身为秘书,能够单独做县长专车,也算是一项额外的福利待遇了。 聂新宇没有直接回县府办,而是让司机把他先送回了宿舍,提了个旅行包出来,这才步行着来到县政府大楼。 拾级而上,聂新宇显得不紧不慢,很快来到了县府办副主任吴秋燕的办公室门口。 从门后出现的是一张性感妩媚的脸蛋,赫然是县府办副主任吴秋燕。 见是聂新宇,吴秋燕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一脸的欣喜:“新宇,你回来了?” 说着,吴秋燕娇笑着:“还站在门外干什么,快进来啊。” 聂新宇撇了撇嘴,心里暗自嘀咕:“你都点名让我陪你去省城,还会不知道我已经从蛇口特区回来了?” 吴秋燕没有把门全部关上,而是特意留了一条缝隙。对于这一点,聂新宇不只是理解,更是对吴秋燕多了一丝欣赏,好感大增。 吴秋燕是个漂亮女人,在水口县县府办的名声却不是太好。这也让聂新宇暗自惊诧,从吴秋燕刚才这个不经意的举动中,他就看出面前这个漂亮女人很是明白什么叫“瓜田李下”啊! “吴主任,刚从蛇口特区调研回来,特意来向您汇报工作。”聂新宇大声说道。 吴秋燕娇嗔了一句:“什么主任不主任的,难听死了,说了让你叫燕姐。” 聂新宇笑了笑,音量也下降了好几个分贝:“燕姐,我给你从蛇口特区带回来一瓶法国进口的香水,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说着,聂新宇从公文包里掏出一瓶包装精美的法国香水,放到了吴秋燕的小手中。 吴秋燕欣喜不已,接过香水,打开精美的包装盒,凑到秀气的鼻子边闻了闻,嘴上却说着:“傻弟弟,只要是你送的,姐姐都喜欢。” 随即,吴秋燕也觉得她自己这句话有些歧义,心下忐忑,偷偷看了聂新宇一眼,见他没有什么反应,这才放下心来。 吴秋燕是当局者迷,殊不知,聂新宇经历过网络时代,在那个年代里,这样的有歧义的网络用语比比皆是,聂新宇根本不觉得有什么惊奇的! 第四十八章燕姐 ; “坐啊,新宇。”吴秋燕拿着这瓶法国香水在手中把玩了一阵爱不释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笑着招呼,“姐姐给你泡半岛咖啡喝。” 既然打着汇报工作的口号进了吴秋燕的办公室,聂新宇自然是不能转身就走。 事实上,聂新宇也颇感无奈,原本没必要一回来就把礼品送给吴秋燕,可香水这种东西放在自己这么一个男人宿舍里,要是让人发现了,还真会颇觉尴尬,聂新宇不得不防,赶紧把这些个烫手的山芋给送出去! 聂新宇虽然年轻,可心理年龄早就过了四十岁,对于男女之间的这些事情,那可不是二百五,而是相当成熟,绝对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有些时候,哪怕一个非常小的疏忽,也会酿成大错。特别是身为国家工作人员,更要特别注重细节! 坐在沙发上,聂新宇颇觉无聊。再说,一男一女呆在一个房间里,这气氛总是有些暧昧,让聂新宇有些不适应。 还好,吴秋燕或许是因为经常给领导服务,手脚非常麻利,很快就泡好了一杯热腾腾香气浓郁的咖啡,让聂新宇精神也为之一振! 这年代,想喝上一杯原汁原味的咖啡,还真难得。 吴秋燕今天身上穿着一件红色的外套,里面却是一件领口开的很低的衬衣。把装满咖啡的白色小瓷杯放到聂新宇面前的茶几上的时候,因为需要弯腰,领口松垮下来,离脖子已经有十几公分的距离,以至于聂新宇的眼睛可以直透她雪白的脖颈深处,甚至胸前那道深深的沟壑都清晰可见。 这一抹很是诱人,让聂新宇禁不住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吴秋燕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聂新宇的异样表情,在侧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形态非常优雅,柔柔的看着坐在斜对面的这个大男孩。 “燕姐,这些日子给你添麻烦了。”聂新宇讪笑了一声,没话找话。 “和姐还这么客气,咖啡好喝吗?”吴秋燕用手指抚弄了一下额前的一丝乱发,嫣然一笑,风情万种。 “还真是个迷人的尤物。”聂新宇心里苦笑了一声。 要说实话,聂新宇还真的比较偏爱吴秋燕这样成熟而有魅力的女人多一些,或许是因为心理年龄的缘故。 无论是面对着未婚妻徐文丽还是深情款款的胡尔蝶,聂新宇心里总有一种犯罪感。 每次面对年轻女孩的时候,萝莉这个字眼总是会从聂新宇的脑海里跳出来。 “咖啡很香,燕姐的手艺真高。”想归想,聂新宇嘴上却是恭维着。 吴秋燕扑哧一笑:“新宇,你的嘴真甜,就会哄燕姐开心。” 聂新宇讪笑了两声,却是不好接话。 还好,吴秋燕似乎也看出了聂新宇的尴尬与拘谨,主动岔开了话题:“新宇,这段时间工作还顺利吧。” 聂新宇略微一沉吟,才笑着说:“燕姐,我不想继续呆在县府办了。” 吴秋燕吃了一惊,马上很是关切地说道:“怎么啦,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聂新宇摇了摇头:“我总不能一辈子呆在县府办工作吧,我想去乡镇锻炼锻炼。” 这下,吴秋燕沉默了好几秒钟,才叹了一口气:“新宇,姐知道你一旦做出决定,很难更改。不管你做什么,姐姐都会支持你。” “姐,你真好。”聂新宇也颇为感动,感觉心头暖暖的,和这样一个成熟妩媚知心的女人说话,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 “你想去哪个乡镇?”吴秋燕笑了笑,“我帮你来想一想办法。” 聂新宇又是摇了摇头:“谢谢燕姐,不过,我想去盘头乡,应该没有人会和我争。” 吴秋燕又吃了一惊,心下发急:“新宇,你没有发烧吧,盘头乡可是偏远乡镇,各项经济指标一直排在全县乡镇的末尾呢。” 聂新宇呵呵笑了起来,随即脸上充满自信:“一张白纸才好作画嘛。” 吴秋燕的眼神落在了聂新宇轮廓分明的脸蛋上,呆了半响,才嫣然一笑:“你的脑子里总是有些稀奇古怪的思想,姐年纪大了,思想跟不上发展的潮流啦。不过,你既然这样想,肯定有你的理由,姐无条件支持你。” 聂新宇一口把茶杯里剩余的咖啡给喝掉,站了起来,笑着说:“燕姐,这次去省城,有什么重要任务吗?” “有个老上访户去了省城,事情有些麻烦。肖高望不在,信访工作又是姐负责的,就想找弟弟你帮忙,陪姐姐跑一趟省城。”吴秋燕一抬皓腕,纤细洁白的手指头拢了拢额前松散的几根乱发,动作显得很是妩媚,冲聂新宇笑了笑。 一听是上方案子,聂新宇也禁不住心头一紧。 对于地方上的基层领导来说,有两个雷区:一是计划生育,二就是越级上访! 无论是计划生育还是信访工作出了问题,对基层领导的年度考核都是一票否决! 所谓的一票否决,就意味着要是在这两个关键点的任何一个问题上出了事情,哪怕你别的工作干得再好,你的年度考核也是不合格! 一旦被一票否决的主管领导,轻则受处分,重则直接被罢免官职! 聂新宇心里也清楚一旦上访者在省城里闹出什么大的风波,惊动了省领导,他的老板水口县县长董中秋只怕也是吃不了兜着走!最起码,董中秋逃脱不了一个领导责任! 正因为如此,聂新宇的心情也变得颇为沉重起来! “我回家拿点换洗衣服吧。”聂新宇略微迟疑了一下。 这也难怪,以聂新宇的经验,像这种上访钉子户一旦去了省城上访,短时间内基本上没可能把他们接回水口县,因为这些人都是脑袋一根筋,大多数文化素质都不高,只认党报上的某一条,并且把它当做唯一的真理。 聂新宇也觉得有些奇怪,他对信访工作可以说是一点都不熟悉,吴秋燕怎么一定要把他给拉去省城? “来不及了,赶时间。”吴秋燕却是不由分说,边走边道,“去省城再买吧。” “那好吧。”聂新宇苦笑着点了点头,还真有几分不适应。 第四十九章谁勾引谁 水口县信访办一共派出了两台车,聂新宇和吴秋燕坐一辆桑塔纳轿车,其他五个信访办工作人员坐一辆面包车。 聂新宇和其他几个人简单打了一下招呼,就上了吴秋燕的车。 聂新宇本来是想去坐后面那辆面包车的,却被吴秋燕给叫住了,说是在路上有事情商量。 没有办法,吴秋燕是领导,聂新宇只能惟命是从。 让聂新宇吃惊的是,吴秋燕居然亲自当司机! “司机班的老王病了。”吴秋燕似乎看出来了聂新宇的迷惑,笑着解释了一句。 “哦。”聂新宇应了一声。 吴秋燕也不多说什么,发动桑塔纳,很快就出了县政府。 吴秋燕一边熟练地驾驶着小车,一边和聂新宇说着这起信访案件的起由。 从吴秋燕的嘴里得知,上访人叫常军民,是水口县盘头乡人,前几年在村里办了一个砖厂。可后来,常军民和村委会的干部发生了冲突,砖厂也被村里给没收了。 这两年,常军民没少到县里和地区上访。可去省城上访,常军民这还是第一次,也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常军民这次把他七十岁的老娘也带去了省城,据说兜里还揣着一瓶甲胺磷。”吴秋燕忧心忡忡地说,“听盘头乡的领导说,常军民扬言这次事情得不到解决,他和他家老娘就在省政府门口喝了那瓶甲胺磷。” “盘头乡没派人去省城吗?”聂新宇皱了皱眉头,问了这么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 “去了。”吴秋燕苦笑了一声,“可这几个乡干部都没有去过省城,光找省政府在哪里就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到了现在还没有找到常军民呢。” “常军民的家庭条件怎么样?”想了想,聂新宇又问了一句。 “应该是非常糟糕。”吴秋燕看来对常军民的信访案件非常熟悉,马上给出了答案,“八十年代初,常军民还是盘头乡非常出名的万元户。后来,常军民办起了砖厂,生意也还可以,发了点小财。可因为砖厂纠纷,常军民据说是被几个村干部给打了,光是住院费就花了几万元,这两年又是什么活都不干,一天到晚就想着上访。现在家里应该是非常穷困,否则他也不会上访。” “如果是这样的话。”聂新宇略微一沉吟,就笑着说,“常军民应该不会住酒店,我们到了省城后,只需要在省信访办周围的小旅馆去找就行了。”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吴秋燕嫣然一笑,伸手弄了弄额前的乱发,显得很是妩媚。 去省城的路况并不是很好,桑塔纳轿车的性能也挺差,车身一直颠簸的很厉害。 聂新宇也不敢多和驾车的吴秋燕说话,怕让她分心。毕竟,安全问题比什么都重要。 一直等吴秋燕驾驶着桑塔纳来到了快要到达省城交界位置的时候,聂新宇才笑着开口:“燕姐,你先休息一下,让我来顶一下吧。” “你行吗?”吴秋燕微微踩住刹车,降低了车速,一双妩媚的大眼睛飘忽着看向聂新宇。 聂新宇呵呵一笑,脱口而出:“男人不能说不行,女人不能说不要。” 说完这句话,聂新宇也后悔了,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 吴秋燕也没想到聂新宇居然会调戏自己,脸蛋一红,却也是硬着脖子笑着说:“那好吧,就让姐姐看你行不行?” 这下轮到聂新宇不好意思了,讪笑了两声。 吴秋燕把小车给熄了火,站了起来,就想从聂新宇的身前给绕过去换个位置。 可驾驶室的空间实在太狭小了,吴秋燕今天出来的很匆忙,穿着的又是高跟鞋,再加上驾驶了这么久,刚刚站起来有些不适应。 聂新宇还没有反应过来,吴秋燕就是“啊呀”一声,娇躯一晃,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了聂新宇的怀里。 “燕姐,你没事吧。”聂新宇赶紧一把抱住了吴秋燕的娇躯。 “嗯,我没事。”吴秋燕已经是满脸红晕,眼睛微微闭了起来,不敢看聂新宇,显得很是娇羞。 聂新宇刚开始还有些纳闷,随即才醒悟到自己抱着吴秋燕的双手位置有些不妥! 原来,聂新宇的双手刚好抱住了吴秋燕胸前傲人的双峰,手感极佳。 而聂新宇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指尖,刚好夹住了吴秋燕胸前的一个小小突起,微微一动,那一点就湿了,让聂新宇吃了一惊。 聂新宇这一动,吴秋燕却是低低的呻吟了一声。 这一声呻吟真是要命! 聂新宇的生理起了反应! 吴秋燕正娇羞地想把自己的身躯从聂新宇的身上挪开的时候,却突然感觉到自己小腹下面女人最的部位被一根坚硬的东东给抵住了! 聂新宇微微一动,那根坚硬的东东就把吴秋燕最最柔软的部位给顶住了。 吴秋燕越心慌越挣扎,那个部位的摩擦就更加加剧! 这种摩擦真要命! 身为过来人,吴秋燕哪里不知道聂新宇身上那根坚硬的突起是什么啊。 可是,这种摩擦又让吴秋燕觉得很舒服很刺激,还真是欲拒还迎! 这个时候,吴秋燕觉得浑身软绵绵的,根本动弹不得。或者,她也在享受这份刺激,根本就不想动弹。 聂新宇也是脑袋一阵眩晕,忍不住腿部一动,用力往上顶了几下! “啊——”吴秋燕终于忍不住了,性感的小嘴一张,发出一连串要命的压抑的呻吟声音。 一股湿热勃然而出,吴秋燕的整个娇躯都瘫软了下来,小手挂住了聂新宇的脖子,眼睛微微闭着,似乎有几分畏惧,有几分期待,又有几分引诱! 聂新宇可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柳下惠,重生以来,还没有开荤过呢。 吴秋燕红红的小嘴就凑在聂新宇的嘴唇下面不到五厘米的地方,微微张合着,一股好闻的香气直入他的鼻子。 而吴秋燕的臀部似乎在迎合着聂新宇的动作,不断不安分的摇晃着,一阵阵舒适得要命的摩擦接憧而来,吸引着聂新宇犯罪。 聂新宇终于忍不住了,一低头,就含住了吴秋燕红红的柔软的小嘴唇,一顿疯狂地吸吮! 而聂新宇的右手,已经很是不安分的同时从吴秋燕外衣领口探了进去,捏住了一团柔软的突起,猛的一揉! 这一刻,聂新宇才意识到吴秋燕外衣里面只有一件薄薄的内衣,其他什么都没有! 吴秋燕发出了一声又一声压抑的呻吟,,双手死命地搂住聂新宇的脖子,整个身躯一上一下地起伏着,以至于整个车身都跟着有了微微的颤动。 也正是因为车身的微微颤动,让聂新宇突然醒悟过来,这是在车上,而现在躺在他怀里的正欲拒还迎的女人是他的上司! 聂新宇的右手不动声色从吴秋燕的领口抽了出来,然后用力抱住了吴秋燕的娇躯,动也不动,一直等到吴秋燕平静下来,这才把她整个娇躯从自己的腿上往右侧方向移了移。 这个时候,聂新宇一脸的平静,静静地看着吴秋燕。 聂新宇心里甚至有种期待,期待着吴秋燕给他一巴掌! 所有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个情节吗? “新宇,你好坏,敢欺负姐姐。”吴秋燕脸蛋红红的,好半天才平静下来,抛了白眼给聂新宇。 “对不起,燕姐。”聂新宇讪笑着,“刚才我没有忍住,都是姐姐长的太漂亮惹的祸。” 吴秋燕的脸蛋更红了,嗫嚅了半天,却是突然冒出来一句:“只要你想要的,姐姐都给你。” 聂新宇不敢接话,赶紧发动了小车。 吴秋燕也不吵闹,一路上一直保持沉默,时不时看向车窗外发呆,又时不时偷偷看上聂新宇一眼,脸蛋红扑扑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女人的心思很奇怪,你千万别瞎猜,猜来猜去你还是猜不明白。 聂新宇一横心,干脆把心思全部放在了方向盘上,目不斜视。 “这坏蛋,把人家调戏到了这个程度,现在居然一本正经一副正人君子的形象。”吴秋燕一直等聂新宇先开口,没想到聂新宇一言不语,禁不住一阵恼羞,“可是,这个小男人还真要命,我呸,我这是怎么啦,怎么尽想这些不要脸的事情。” 还好,聂新宇的驾驶技术也真的过硬,车开的又快又稳。 这也让吴秋燕很是纳闷,她心里清楚聂新宇大学一毕业就来了水口县县府办上班,平时也没有见过他开车,这驾驶技术难道在大学里就会了? “这个小冤家真是个妖孽。”吴秋燕心里叹了一口气,“在《半月时事》上都能发表那样的文章,还真不知道脑袋里装的是什么?” 好奇心往往害死猫,一个女人如果对一个男人产生好奇感,那就离女人对这个男人产生好感不远了! 不到一个小时,聂新宇驾驶着桑塔纳就来到了楚南省省政府附近,又等了十来分钟,信访办的那辆中巴车才跟了上来。 两台车的性能相差得太远了,尽管桑塔纳轿车因为车里曾经因为发生了非常旖旎的一幕而中间停留了差不多五分钟,可中巴车仍然远远落在了桑塔纳轿车的后面。 “分三队吧,在这附近的小旅馆里去找。”这个时候,吴秋燕也是完全恢复了冷静,有条不紊地指挥着,“晚上十二点之前不管找没有找到,都到泰平旅社集合。” 第五十章旅馆风波 ; 吴秋燕自然是和聂新宇一组,等其他人一走开,就笑着说:“我们先去泰平旅社,盘头乡的几个乡干部在那。阅读 ” 聂新宇觉得这样也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重新上车,还是吴秋燕驾车。 “你不是想去盘头乡吗?”吴秋燕对着聂新宇嫣然一笑,“这次是个机会,你可以先和这几个乡干部接触接触。” 聂新宇这才明白吴秋燕把自己拉过来的用心所在,心下也禁不住一阵感动。 “姐,你对我真好。”聂新宇禁不住脱口而出。 “你这才知道啊。”吴秋燕给了聂新宇一个非常妩媚的白眼,“你以为姐是在拉你当壮丁啊。” 泰平旅社离省政府也就不到十分钟的车程,聂新宇一看,就知道这是一间中档旅社。 在泰平旅社的一个房间里,聂新宇见到盘头乡过来的几个乡干部。 一看这几个乡干部身上的穿着,聂新宇还真有几分辛酸。 这几个乡干部身上穿的衣服,只怕全部加起来还没有聂新宇脚上的那双皮鞋贵! 每个乡干部身上都是穿着一件市场上非常廉价的夹克外套,甚至有一个乡干部还穿着乡里土制的棉袄,看起来很像一个农民。 一叶落而知秋。 见这几个乡干部这个光景,聂新宇估摸着盘头乡的经济状况只怕比他预想中的还要糟糕。 吴秋燕看起来和这几个乡干部都很熟悉,笑着给聂新宇介绍:“李书记,刘乡长,王主任,罗主任。” 聂新宇自然知道,这些所谓的书记乡长之类的称呼,其实都是副职。这几个乡干部聂新宇不认识,可盘头乡的书记和乡长他还是认识的。 还不等吴秋燕介绍聂新宇,那个身穿一套廉价西装还打着领带的李书记就笑着说:“聂科鼎鼎大名,我们都认识。” “是啊,聂科的文章我们都拜读过,那文采可是顶呱呱的。”刘乡长也附和着,来了个井上添花。 其他两个主人也都附和着。 在官场上,花花架子人人台,没有人愿意落在别人后面。 “还没找到常军民吧。”一阵寒暄下来,吴秋燕就直接进入了主题。 “没看到那家伙。”李书记摇了摇头,“不过,我们的人一直在省信访中心附近看着,只要他一出现,就会通知我们。” “大家辛苦了。”吴秋燕笑了笑,“不过,这事情没有办完之前,大家还不能休息。我这次来省城之前,县委莫书记和县政府几位县长都特意嘱咐过,一定不能出乱子,要把常军民母子两安全带回水口县。” “我看这一次逮住了常军民,干脆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好了。”李书记咬了咬牙,“乡里工作那么多,哪里可能时时盯住这个家伙?这一次还把县里的领导都惊动了,也让吴主任您受累了,真是岂有此理。” 一听这话,聂新宇的神色冷了下来。 聂新宇心里很清楚,这个姓李的书记说的根本不是玩笑话。在水口县,因为县委书记莫晓辉执政风格过于强硬,还真的有把好几个上访钉子户送去精神病院的历史! 不过,有吴秋燕这个领导在场,而聂新宇这次来副县长黄书光也只是让他不要乱来,并没有什么具体指示,聂新宇也不好随意表态,只能保持沉默。 吴秋燕皱了皱眉头,表情明显有些不快:“这事情过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人找到。” 顿了顿,吴秋燕接着说道:“我们县信访办这次来了两台车七个人,分成三个组,其他两个组已经在重点排查省信访中心附近的小旅社了。大家也都出去找找吧,再辛苦辛苦。” “吴主任,这就是大海捞针啊,省城这么大,谁知道常军民这个家伙躲在哪里啊。”刘乡长就哭着脸说,“我们这些人上午就来了,到了现在还没有吃中饭呢。” 聂新宇知道,这个刘乡长明显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要说他们几个现在还没有吃晚饭有可能,可要说连中饭都还没有吃打死他也不会相信! “我们也没有吃晚饭啊。”吴秋燕的俏脸一下子板了起来,“各位领导,我说话直啊,要是真的出了事情,最先挨板子的还是诸位。” 说着,吴秋燕理也不理他们,对聂新宇说:“我们走。” “吴主任别生气。”李书记赶紧打圆场,“您都亲自来了,我们哪敢说辛苦。走,一起去找常军民那家伙去。” 吴秋燕鼻子里发出一声娇哼,却是没有理会。 聂新宇倒是无所谓,他还不一定能去盘头乡任职呢,瞎操什么心? 这个时候,找到常军民比什么都重要。 从泰平旅社出来后,聂新宇就陪着吴秋燕一家家小旅社去打听。 “燕姐,你认识常军民吗?”聂新宇禁不住问了一句。 吴秋燕摇了摇头:“不是很熟悉,但见了面一定能够认出来。那家伙一看起来就是十足的霉相,一身都是很邋遢。” 说着,吴秋燕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厌恶的表情。 对吴秋燕的这个表情,聂新宇倒是有几分理解。可怜之人必然有可恨之处,常军民上访多年,肯定没少给吴秋燕惹麻烦。 “找到常军民之后不会真的把他送去精神病院吧?”想了想,聂新宇又试探着问了一句。 “那种缺德的事情我是不会干。”吴秋燕瞥了聂新宇一眼,“姐虽然不是个好人,却也有自己的底线。” “嗯。”聂新宇点了点头,“违法的事情咱不能干,这个风险我们也冒不起。” “可有些人就敢干。”吴秋燕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恨恨地说道。 聂新宇禁不住笑了起来:“燕姐,你该不会指草日大吧?” “草日大?”吴秋燕禁不住愣了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扑哧笑出声来,挽住了聂新宇的胳膊,在他耳朵边吐气如兰,“你好坏。”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聂新宇嘿嘿一笑。 “这话要是传到邱县长耳朵中,只怕会把他心爱的茶杯都给摔碎。”吴秋燕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鼓胀而波涛汹涌的胸部在聂新宇的手臂上擦来擦去,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要不是在大街上,聂新宇还真有可能把身边这个妖娆而胆敢引诱自己的女人就地正法。 不过,吴秋燕的聪明聂新宇也很是佩服,同时也有些感动。 在官场上,下属背后说领导坏话特别是给领导编外号的人基本上都死的很快。吴秋燕开这句玩笑未尝不是在向聂新宇表明她绝对不会说出去,因为她也戏谑了县委书记莫晓辉。 “莫”字分开来就是“草日大”,吴秋燕只是花了几秒钟的时候就把聂新宇偶尔妙得的灵感给猜了出来,智商还真的不低!常务副县长邱碧全的妻子姓莫,岳父莫伟华以前当过衡耒行署专员,膝下无子只有三个女儿,邱碧全为了讨讨老丈人欢心,让自己的儿子姓了莫,这一直在水口县被传为笑话! “燕姐,你别总引诱我,我的免疫能力可不强,当心枪走火。”聂新宇瞥了一眼吴秋燕饱满的胸部,嘿嘿一笑。 “死样。”吴秋燕抛了个媚眼给聂新宇,却是把胸部挺得更加高了。 两个人一连进了五家小旅社,都没有从旅社的登记薄上找到常军民这个名字。 “累死我了,这还真是大海捞针,只能是碰运气。”或许是真的累了,吴秋燕现在几乎是半边娇躯全部吊在了聂新宇的胳膊上面。 聂新宇没有办法,只好伸出一只手去,揽住了她的细腰。 还真别说,这手感不错,一揽住,聂新宇倒是舍不得松手了。 聂新宇却不曾注意到,吴秋燕的眼神里掠过一丝阴谋得逞的得色。 抬腕看了看手表,已经快半夜十一点了,聂新宇叹了一口气:“再走一家小旅社,如果还找不到人,我们就去泰平旅社和他们汇合吧,这也不是个事情。” “嗯。”吴秋燕柔柔应了一声,“好弟弟,姐姐实在是走不动了,都听你的。” “姐,要不要我抱你走?”聂新宇就半开玩笑说。 “好啊。”吴秋燕却是两眼放光,随即又摇了摇头,“姐很胖的,你背不动。再说,你也累了一个晚上了。” 聂新宇当然也只是口头说一说而已,在这个大街上背着一个女人走路,要是被熟人给碰到了,那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聂新宇和吴秋燕并肩走进了一家招牌为“春风旅社”的小旅社,才一进门,就有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穿着很是暴露的女人迎了上来,可很快就看见了聂新宇身边的吴秋燕,悻悻离开了。 “鸡婆。”吴秋燕轻轻呸了一声。 聂新宇唯有摇头苦笑,吴秋燕什么都好,可在县府办混了这么多年,仍旧口无遮拦心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有时候说话根本就不经过大脑的思维就脱口而出。 吴秋燕对这家小旅社似乎颇为厌恶,拉着聂新宇转身就走。 聂新宇却是突然停住了,因为他的耳朵一直很尖! “老板娘,楼上203的那个老太太好像不行了。”聂新宇清晰听到刚才从他身边走过的那个穿着很暴露的女人走到柜台前,告诉里面的一个女人。 “赶紧找人把他们弄出去,两个人一共才给了十块钱,要是死在我们旅社里,那可真晦气。”一个尖锐的女人声音响了起来。 吴秋燕有些疑惑地看了聂新宇一眼,开玩笑说:“是不是看上了刚才那个女人?” 聂新宇没有理会这个玩笑,却是问了句:“刚才那个女人说楼上203有个老太太快不行了,该不会是常军民的母亲吧。” 这下,吴秋燕也来了精神,甚至把挽住聂新宇的手也抽了出来,说:“走,看看去。” 聂新宇却是拉住了吴秋燕,低声说:“这家店只怕有些问题,我们先别进去。” 第五十一章穷途末路的男人 ; 这倒不是聂新宇怕事,而是天下的事情太多,并不是所有看不惯的事情他都能管的过来。 被聂新宇给牵住了手,吴秋燕显得很是乖巧柔顺。 过了不到两分钟,两个人就听到二楼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音,接着是一阵混乱的打骂声音。 “你们还有没有良心,我妈病得这么重,你不替我们请医生,还要赶我们走。”一个声嘶力竭的男人声音在哭喊着,“这外面这么冷,你们这不是把我们往绝路上逼吗?” 那个尖锐的女人声音又响了起来:“乡巴佬,没钱住什么店?现在怕死了,跑到省城来上访,你这不就是找死吗?死了活该,别死在我们店里,晦气。” 吴秋燕突然低声告诉聂新宇:“好像是常军民的声音。” “你在这等着,我上去看看。”聂新宇想了想,就果断说道。 “嗯。”吴秋燕柔柔应了一声,“那你小心一些,他们人多,别和他们发生争执。” 聂新宇笑了笑,抬腿就往旅店里跑,腾腾腾上了二楼。 203房间的门开着,乱哄哄的,好几个男人在把一个老太婆往外面抬,一个头发乱蓬蓬的中年男子死死抓着这个老人的手,不让他们抬走,却被一个男人给一脚蹬倒在地,躺在地上嚎啕大哭。 “住手!”聂新宇一见,禁不住火冒三丈,冲了过去,怒吼一声。 聂新宇的这一声怒吼,把所有人都给吓了一大跳。 “你是谁?”一个看起来四十来岁却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瞥了聂新宇一眼,冷声道,“后生哥,这不关你的事,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救命啊。”躺在地上嚎啕大哭的中年男人一听来了人,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向聂新宇求援。 “你是不是叫常军民?”聂新宇赶紧问了一句。 “我就是。”中年男人一边抹眼泪,一边点头,表情有些疑惑,“你是?” “我是水口县县府办的聂新宇。”聂新宇心里一松,笑了笑,“别怕,县信访办的人马上就到。” “聂领导,您行行好救救我妈吧,我再也不上访了。”常军民突然双膝跪地,磕头如蒜。 聂新宇赶紧一把把常军民从地上拉起,嘴上说着:“老常,你这是干什么,这不是折我们的寿吗?” 半老徐娘一听说聂新宇是下面什么县府办的官员,脸色缓和了很多,说话也客气了些:“领导,不是我赶他们走,三十块钱一间房,他们就交了十块钱,要是人死在我们旅社,那我们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我们是开店做生意的,惹不起祸啊。” 聂新宇也不废话,看了看已经被放回到床上的老太太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了三十块钱,往这个女人手里一塞,吩咐了一声:“你先拿着,要是不够我再给。麻烦你打电话给医院,让医院马上派救护车来。你放心,要真是出了事情,绝对不牵累你们这个旅社,和你们无关。” 听聂新宇说话上道,半老徐娘脸上笑开了花,连声道:“好的,好的,我马上下楼去给医院打电话。” 说着,半老徐娘一使眼色,房间里的几个看起来有些凶恶的男人鱼贯而出。 紧接着,走廊上响起了一阵阵敲门声音:“叶子,小花你们都快点完事,医院的救护车马上要过来了,别把条子给引来了啊。” 聂新宇禁不住哭笑不得,这是什么旅社啊,简直就是一肉窝! 不过,这个时候聂新宇也没有功夫理会这些,打开窗户,冲楼下喊了声:“吴主任,常军民在这里,你去把人都叫过来吧。” 楼下的吴秋燕应了一声,飞快跑了。 聂新宇这才转过头来问常军民:“老太太这是得了什么病?” “老病了,哮喘。”常军民低着头,“估计是路上受了风寒,我是个混蛋啊,要是老娘有个什么好歹,让我这辈子怎么安心啊。” 一听是哮喘病,聂新宇稍微安心了一些,就劝了一句:“放心吧,救护车马上就会来,老太太会好起来的。” “只要我妈没事,我再也不上访了。”常军民哽咽着。 “先救老太太要紧,别的事情再说。”聂新宇笑了笑,在常军民的肩膀上拍了拍。 一听这话,常军民满怀感激冲聂新宇点了点头。 吴秋燕他们几乎是和医院的救护车同时抵达了“春风旅社”,然后帮忙把老太太抬进了救护车,开车跟在后面。 到了医院,医生却让先交住院押金三千块钱,否则的话就不让住院。 “我哪里有钱啊。”常军民急的不行,冲着几个乡干部直弯腰拱手,“各位领导,帮帮忙啊,这钱我一定还。” 可这年代,有谁会在身上带两千块钱这么多啊。再说,盘头乡是贫苦乡,这几个乡干部一看经济条件都不怎么富裕。 “都凑凑吧。”聂新宇略微一沉吟,就从口袋里掏出了钱包,里面一共五百多一点,干脆一把抓出全部塞到二楼常军民手中。 要是换做去蛇口特区之前,聂新宇身上一共的家当也只有一百多个铜板。可从蛇口特区回来的时候,胡尔蝶硬是往他旅行包里塞了两千多块钱,这一次来省城聂新宇也是以防万一,口袋里多带了点钱,没想到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金钱不是万能的,可很多时候,没有钱还真是万万不能的! “我这还有三百。”吴玉萍也马上说道。 盘头乡的五个乡干部,包括水口县信访办的五个干部,一共才凑出一千二百元,在加上聂新宇和吴玉萍的八百元,也就两千出头,离住院押金还差一千。 聂新宇略微一沉吟,跑到收费处,把这两千块钱和自己的工作证往里面一扔:“你们先安排老太太住院,一个小时后,我把所有的费用补齐。放心吧,我的工作证压在这里,不会欠账的。” 见聂新宇衣着光鲜,谈吐也很得体,收费处的那个脸上有些雀斑的女人终于松口了:“那行,我们也是例行手续,这年代,欠医药费的人太多了,医院都快要破产了。” “谢谢,谢谢。”聂新宇这个时候没心思和这个不太漂亮的女人多说什么。 吴玉萍却是把聂新宇给拉到了一边,低声问道:“还差一千呢,你拿什么给医院,我们今天晚上住酒店的钱都没有着落呢,要睡大街上了。” 聂新宇笑了笑:“不就是钱吗?我一个电话过去,马上就会有人送过来。” “吹牛不犯法。”吴玉萍娇嗔了一声,给了聂新宇一个白眼。 聂新宇也不废话,又跑到了收费处,和雀斑女孩说了几句好话,拿起桌子上面的电话就拨。 “狐狸吗?”聂新宇等电话一接通,马上说道,“我是聂新宇,我现在你们省城东城区人民医院呢,等着钱救命啊。” 说完,聂新宇噗通一声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出了收费处,一直站在门口的吴玉萍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谁是狐狸啊。” “我一哥们。”聂新宇笑了笑。 “女人?”吴玉萍的语气里已经有了一些酸味。 “等他来了,你有本事说他像女人。”聂新宇呵呵笑了起来。 交了钱,医院的办事效率还是挺高的,马上把常军民的母亲安排进了住院楼。 聂新宇因为还要等钱交住院费,就没有去住院楼,呆在大厅里等着。 吴秋燕见聂新宇没有去,也留下来陪他,只是吩咐信访办和盘头乡的干部们一定要看好常军民,别让他给跑了! 聂新宇还真没有说大话,他打了电话后还不到一刻钟,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帅气男孩提着一个旅行包就冲进了医院大厅。 “新宇,你没事?”帅气男孩一见聂新宇好好的站在那和一个漂亮女人聊天,禁不住愣住了。 “谁说我有事啊?”聂新宇没好气道,“你才有事呢?” “那你说等钱救命?”帅气男孩一脸的郁闷,“听说你出事了,我爸等下也会赶过来呢。” “啊。”聂新宇这下也被吓了一大跳。 “啊什么啊?”帅气男孩没好气地说,“都一把年纪了,还说话只会说一半。” 聂新宇没心思和他斗嘴,撇了撇嘴:“钱呢?” 帅气男孩拉开了旅行包,从里面掏出一叠厚厚的钞票来。旁边的吴秋燕目测了一下,起码有两万块钱。 “我只带了三万,够不够?”帅气男孩闷声道。 “两千就够了。”聂新宇禁不住乐了,“狐狸还真是发财了,一出手就是万字头!” 狐狸没好气道:“万你个头,这可都是我的老婆本。” 说着,狐狸抽出了一叠估摸有一万的钞票递给了聂新宇:“你先拿着,我去打电话给我爸,让他别来了。” 说着,狐狸居然从旅行包里又鼓捣出一个手提电话来。 还没等狐狸把旅行包给合上,聂新宇却是眼尖,瞥见旅行包里还有一个黑色的手提电话,伸手一把就抢了过来,嘴里还嚷嚷着:“一个人用两个大哥大,真是浪费,这个就归我了。” 狐狸这下急了,赶紧把他手里的那个手提电话往聂新宇手里塞:“你拿这个,你手中那个号码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来的,后面五个八啊。” “真的?”聂新宇却是退了一步,脸上的表情将信将疑。 “谁还骗你不成。”狐狸更急了。 “那我更加不可能还你,我又不傻。”聂新宇呵呵笑了起来,“就用这个了。” 狐狸一下子泄了气,恨恨地说:“强盗,你就是一流氓加强盗。” “哥用你的大哥大是瞧得起你。”聂新宇撇了撇嘴,语气中充满不屑。 “新宇,给我介绍一下你的这个朋友吧。”吴秋燕一直站在旁边看着没有说话,觉得颇为有趣,这个时候才插话道。 第五十二章铁哥们 ; “魏立夫,倒过来就是狐狸魏。访问下载txt小说 ”聂新宇这才醒悟吴秋燕还在这呢,赶紧介绍了一句,“你叫他狐狸好了,顺口,我哥们。” “狐狸,这是我们水口县县府办吴秋燕主任。”聂新宇又把吴秋燕介绍给魏立夫。 “吴主任好。”魏立夫也马上很是客气地说,不过,却没有和吴秋燕握手的意思。 “你好。”吴秋燕笑吟吟的看着魏立夫,也不在意。 聂新宇也不废话,拿着钱先去交费处又补交了两千块,加上先前的两千一共交了四千块钱住院费用,想想应该是够了。 聂新宇自己留下了一千块,把剩下的钱都还给了魏立夫。 “我不差这点钱,你留着用吧。”魏立夫撇了撇嘴。 “你有几个钱啊。”聂新宇眼睛一瞪,没好气地说道,不由分说,把钱塞进了魏立夫的手中。 吴秋燕注意到,魏立夫见聂新宇把钱硬要还给他,眼神里抹过一丝失望,禁不住很是奇怪。 魏立夫虽然看起来松松垮垮什么都不在乎,或许是因为爱屋及乌的缘故,给吴秋燕的印象却是不错。 在吴秋燕看来,魏立夫应该是个在省城混的不错的年轻人,非富即贵。可聂新宇一个电话过去,魏立夫立即提着一旅行包的钱眼巴巴跑了过来。 魏立夫说的轻松,吴秋燕却是知道,这年代,除非是做大生意的,基本上没有几个人家里会放着几万元的现金。没准,魏立夫也是从别人那里借过来的! 聂新宇到底是什么身份? 这是吴秋燕心里现在最大的疑惑。 可是,吴秋燕也打定主意,只要聂新宇自己不说,她就不主动问起。身为过来人,吴秋燕深知很多男人最讨厌八卦的女人,特别是官场上的男人。 “我们水口县一个上访户来了省城上访,他母亲得了急性哮喘病,晕倒在旅社里。”聂新宇笑着解释了一句,“我们这些人来的匆忙,都没有带这么多钱,这才让你送钱过来。” 魏立夫刚刚给他父亲打完了电话,解释了一通,一听聂新宇这话,马上嚷嚷起来:“你在电话里一开口就说要钱救命,吓死哥们了。” “谢谢你啦。”聂新宇呵呵笑了起来,拍了拍魏立夫的肩膀。 “这还差不多。”魏立夫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没事就好,我爸都担心死了呢。” “替我谢谢魏叔叔,等我有时间一定去看他。”聂新宇就正色说道,“给你家人添麻烦了。” “这么说就见外了,我们是什么关系?”魏立夫就不满意了。 “我对同性没有兴趣。”聂新宇呵呵笑着开玩笑。 魏立夫马上拖长了声音,打量着聂新宇身边亭亭玉立的吴秋燕几眼,怪笑着:“我知道,你对漂亮的女人感兴趣。” “胡说什么呢?”聂新宇怕吴秋燕害羞,赶紧说道,“吴主任是我的领导,不能乱开玩笑。” 魏立夫这才正色问了一句:“你们准备一晚上都在医院里过?” 聂新宇看了吴秋燕一眼,见她神色有些疲惫,就摇了摇头:“我们来了十来个人呢,医院里有人照顾。等下,我们就去找家旅馆,休息一晚上,明早再过来。” “找什么旅馆?这不是瞧不起哥们吗?来省城还住旅馆,让兄弟们知道了,还不把我骂死?”魏立夫就乐了,“我和我爸说了,你和吴主任都去我家住一晚上吧,有的空房子。” 聂新宇摇了摇头:“这样不好,大半夜的去打搅,知道内情的人还好,不知道内情的人还会说我聂新宇没素质。” 魏立夫也不勉强,却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张房卡和钥匙,递给了聂新宇:“我在小天鹅宾馆包了两套房间,这几天正空着,你们过去歇息吧。” 这下,聂新宇倒是没有客气,一把抓了过去,嘿嘿一笑:“这下省了不少钱。” 又闲聊了一阵,聂新宇见魏立夫还没有离开的意思,就下了逐客令:“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免得叔叔阿姨担心。我和吴主任在医院里还有点事情,等下安排好了就去小天鹅宾馆。” 魏立夫倒也爽快,眼光又落在了吴秋燕的身上,打量了几眼,怪笑几声,扬长而去。 魏立夫一走,吴秋燕马上问道:“新宇,狐狸是你什么人啊。” “我在京城读大学时候的一个同班同学,铁哥们。”聂新宇淡淡地说道,然后就没有往下说了。 吴秋燕也很是识趣地没有往下问。 聂新宇陪着吴秋燕来到了住院部,见县信访办和盘头乡的干部都在病房里呆着,有说有笑。不过,这几个人都是有意识地把门口给围住了,不让常军民有逃出去的机会。 “老常。”吴秋燕走了进去,看着常军民,“我怎么说你好呢?有什么事情不能在县里解决吗?非要跑到省城来?这次还好碰到了我们,要是你妈有个好歹,你今后怎么安心?” 常军民抱着头蹲在地上没有起身,瓮声道:“只要我娘没事,我再也不上访了。” “大娘没事了。”吴秋燕这才缓和了语气,“我和聂科长刚才去问了医生,医生说大娘只要住一个星期的院,身体就可以恢复了。” “吴主任,我想连夜赶回家去筹钱,可这些领导不让。”常军民哭丧着脸,“您帮我和这些领导说说吧,我发毒誓一定不跑,筹到钱马上过来。” “叶科长已经帮你交了四千块钱住院费用,应该够了,不够我们再想办法。”吴秋燕就笑着说,“你要感谢就感谢叶科长和这些领导吧,都是大家凑的钱。” 常军民猛地对着聂新宇就跪了下去,又要磕头,吓得聂新宇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才把他给拉了起来。 “都是家乡人,说这些客气话干啥?”聂新宇微微一笑,“只要大娘没事就好,关于你上访的事情,我们会水口县后再好好商量,总能找出一个圆满的解决办法的。” “谢谢聂科长。”常军民满脸感激的表情。 “你那瓶甲胺磷呢?”聂新宇突然想了起来这个关键问题,赶紧问道,“大娘身体不好,千万别弄出个什么意外来。” 常军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就是个甲胺磷农药瓶子,里面都洗干净了,装的是井水。” “你呀。”聂新宇简直哭笑不得,却也是放下心来。 在这个关键的敏感时刻,只要不出人命案,不闹出大乱子来,聂新宇就完成了此次省城行的任务。 不过,只要常军民母子两人一天不离开省城,聂新宇他们也不敢先回水口县,只能在这省城里呆着。 这种事情吴秋燕这个信访办主任估计没少干,在聂新宇和常军民说话的间隙了,早就安排好了人轮流在医院值班,其他人都回旅社休息。 吴秋燕朝聂新宇打了一个眼色,两人就一起出了门,下楼,驾车直接赶往小天鹅宾馆。 小天鹅宾馆在省城也是非常出名,一共有二十多层楼,吴秋燕也只是听闻过从来没有能够住进来过。 一进大厅,吴秋燕就被挂在墙上的房价给吓了一大跳。 在小天鹅宾馆,最便宜的房价都是一百多,而最贵的总统套房高达八百多一套。 魏立夫给他们的房卡上标注的是十七层,让吴秋燕暗暗咋舌不已。不用去问吴秋燕也清楚,这两间房的房价至少是上千元了。 这下,吴秋燕对魏立夫能够提着几万元去医院的事情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新宇,你这朋友很有钱啊。”一进电梯,吴秋燕就笑着说。 “他有什么钱啊。”聂新宇撇了撇嘴,“就是倒腾一些东西,混了个温饱吧。” 吴秋燕又吃了一惊,这年代,还有很多商品都处于计划控制之内,这“倒腾”两个字可不是什么褒义词,蕴藏着某种危险! 电梯里很安静,安静的有些可怕。 吴秋燕也不知道是真害怕还是假害怕,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挽住了聂新宇的手臂,半边娇躯吊在了他的身上。 “燕姐。”聂新宇低下头去,看了吴秋燕一眼。 “嗯。”吴秋燕低低应了一声,却是把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俏脸抬了起来,仰视着聂新宇。 “我的免疫力可不强。”聂新宇怪笑了一声。 “人家才不怕你呢?”吴秋燕娇哼了一声,一双妩媚的眼睛一张一合的,眼睫毛都清晰可见。 聂新宇嘿嘿一笑,一伸手就把吴秋燕的小腰一揽,来了个猛烈的拥抱。 吴秋燕嘤咛一声,整个娇躯就全部进入聂新宇的怀里。 聂新宇正想有下一步动作,电梯门却突然打开了,把两个人都吓了一大跳。 “都怪你。”吴秋燕娇嗔了一声,却是仍旧趴在聂新宇怀里不出来。 聂新宇没有办法,几乎是在抱着她走出电梯。 还好,两人的房间就在电梯口不远处,一转角就看到了。 拿钥匙开门,然后把门给砰上! 两句火热的身躯马上就纠缠到了一起,男人沉重的呼吸声音,女人压抑的嘤咛与呻吟,奏响了一曲旖旎的交响曲。 突然,吴秋燕把聂新宇给轻轻地却是非常坚决地推开了,走进了洗手间。 聂新宇微微一愣,呆在原地。 吴秋燕却是回头嫣然一笑:“傻瓜,姐先冲洗一下,累了一天,全身都是汗。” 说着,吴秋燕把洗手间的门给轻轻关上,却是没有关死,给聂新宇留下了足够的遐想空间。 聂新宇可不是那种什么正人君子,此时此景,那里还会故作深沉。 “姐,我帮你洗。”聂新宇怪笑了一声,推门而入。 第五十三章按捺不住了 ; 一进门,聂新宇就被一具火热的光滑无比的娇躯给缠住了,一张冰凉舒适的小嘴也迎向了他的嘴唇。 聂新宇重生之后,还没有开荤过呢,来省城的车上,就已经被吴秋燕给勾起得欲火横生,此时哪里还按捺得住。 含住了女人冰凉的小嘴,聂新宇就是一顿狂吻,舌头也是趁虚而入,非常霸道的在女人带有丁香甜味的小嘴里翻江倒海,招惹得女人发出一声接一声难以压抑的嘤咛。 此时的吴秋燕显得格外风格,也非常主动,非常放得开。 一边迎合着聂新宇的动作,吴秋燕一边伸手脱他的衣服。很快,聂新宇的上衣全部被她给脱了下来,紧接着是皮带,到了最后,聂新宇身上也已经没有任何衣服。 一男一女现在已经是赤果果相对,纠缠在一起。 “先冲凉。”吴秋燕一边亲吻着聂新宇的胸膛,一边说着,“太冷了,水里温暖。” 可这个时候,都已经奔向深渊的一对青年男女又哪里有心思好好冲凉? 一共不到两分钟时间,这一对赤果果的青年男女就已经冲洗完毕,相拥着出了卫生间,倒在了房间里的席梦思床上。 聂新宇手一拉,床上折叠起来的被子就将两人的身躯给掩盖了起来。 压在女人火热的娇躯上面,倾听着女人难以压抑的呻吟,聂新宇也已经彻底迷失在的深渊。 一低头,聂新宇就含住了女人胸前柔软突起的蓓蕾,一顿猛吸! 同时,聂新宇的两只手也不闲着,一只手抓住女人胸前一团柔软的饱满,就是一顿狂揉! “啊——” “呃——” 女人发出一声接一声无法压抑的引人遐思的呻吟,整个身躯开始不安地扭动,双腿也猛地抬起缠住了聂新宇的腰,不断扭动着。 聂新宇腰间一用力,往前一挺,身上最坚硬的武器就已经深入女人的身躯。 “啊,妈呀!”女人浑身都颤抖了起来,用力搂住了聂新宇的脖子,在他耳朵边吐气如兰,“好弟弟,姐受不了啦。” 此时的聂新宇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哪里还会理会女人的声音,沉重地喘息着,身躯一起一伏,向女人身躯乃至灵魂的深处发出一波又一波强悍的攻击! 女人欲拒还迎,双腿把聂新宇的腰部缠得死死的,整个身躯都弓了起来,配合着聂新宇一次又一次的冲刺。 吴秋燕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飘了起来,全身无力,却是前所未有的舒服与刺激,快感一浪接一浪刺激着她身躯上的每一个细胞。 “啊——”女人发出一声又一声难以压抑的呻吟,“好弟弟,我要飘起来了。” 良久,聂新宇发出一声沉重而又满足地的喘息声,动作终于静止下来。 女人也是张着红红的小嘴大口大口娇喘着,用力搂住聂新宇的背部,不让他动弹。 “姐,舒服吗?”聂新宇伸出舌头在女人的耳垂边舔了舔,低声道。 “嗯,舒服。”吴秋燕发出一声满足的低吟。 “还要吗?”聂新宇坏笑着。 “别累坏了,好弟弟。”吴秋燕在聂新宇的嘴唇上面亲了一下,“我来服侍你,小郎君。” 说着,吴秋燕娇躯一用力,翻到了聂新宇的身躯上面,小嘴从他的额头,脸颊,嘴唇,脖子,胸膛,小腹,一路亲吻了下去。 最后,一团温热柔软的物件包裹了聂新宇的要害部位,让他禁不住浑身都颤抖起来。聂新宇知道,那是吴秋燕性感而又温热的小嘴。 吴秋燕的动作很温柔,也让聂新宇非常舒服,很快,又被她给挑逗了起来。 可是,吴秋燕却不让他动,而是松开了嘴唇,整个娇躯趴在他的身上,一上一下运动着。 聂新宇再也忍耐不住,伸出双手握住了一直在他眼睛上方晃动不已的两团白皙而丰满的柔软突起,轻轻的搓揉着,爱不释手。 被聂新宇这么一顿搓揉,女人的脸上红晕荡漾,一上一下运动的频率更加加剧了。 女人不断地发出难以压抑的幸福呻吟,一边却又痛并快活运动着,不断地索取着。 “好弟弟,姐不行了。”吴秋燕发出一声柔柔的满足的叹息,整个娇躯软了下来,贴在了聂新宇的身上。 聂新宇却是嘿嘿一笑,身躯一用力,就把女人的娇躯给压在身下,开始用力鞭挞冲刺。 伴随着一声接一声兹兹碰撞声音,聂新宇低吼着,女人娇喘呻吟着,房间里奏起旖旎的交响曲。 良久,整个房间才安静了下来。 吴秋燕整个身躯肉肉地粘在聂新宇的身上,软绵绵的,微微娇喘着,脸上布满红晕,甚至整个身躯上都布满了一层细细的红点。 聂新宇用手轻抚她光滑不已的后背,嘴里戏谑着:“姐,上次我不是和你说了吗?” “说过什么呀?”吴秋燕抬起头来,有气无力地问了声。 “女人不能说不要,男人不能说不行。”聂新宇嘿嘿一笑, 吴秋燕娇嗔着:“你好坏。” 聂新宇揽过她的肩膀,在她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 吴秋燕却是眼圈一红,低低问道:“新宇,你会不会觉得姐姐太风骚了,瞧不起姐姐?” 说着,吴秋燕一脸担心地看着聂新宇。 “小傻瓜。”聂新宇伸出手指轻轻刮了一下她秀气的鼻子,“怎么会,男女相悦,要是没有任何激情,那还有什么意思?” “以后姐姐只和你一个人做这种羞人的事情。”吴秋燕似乎在向聂新宇发誓,“你一定要相信姐姐,姐姐已经有好些年没有让男人碰过了。” “嗯,我当然信你了。”聂新宇微微一笑。 “你真好。”吴秋燕把小脑袋很是舒适地靠在聂新宇的肩膀上,在他耳朵边吐气如兰,“姐姐以后就是你一个人的,你想要怎么样就怎么样。” 被吴秋燕这么一挑逗,聂新宇马上又有了生理反应。 一翻身,聂新宇就把吴秋燕的娇躯给翻了过来,让她禁不住娇呼了一声。 “姐,我从后面进来好吗?”聂新宇跪坐在床上,把女人的臀部扶直,喘着粗气,瓮声道。 吴秋燕娇羞地点了点头,很是配合地身躯往前成弓状,双手分开叉在床板上,摆出了一个非常诱人的姿势,看得聂新宇差点鼻血都流了出来。 很快,房间里就响起了很有节奏的“啪啪”声音,伴随着聂新宇粗重的喘息与女人难以压抑的一浪高过一浪的呻吟 满屋春色! 一个晚上,聂新宇自己都不清楚爆发了多少次激情,反正第二天起床的时候两腿发软,差点没摔倒。 吴秋燕却像没有事似的,反而因为受了爱的滋润,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容光焕发,更加成熟妩媚动人,这也让聂新宇觉得颇为奇怪。 “还真是个迷人的小妖精。”聂新宇禁不住在她臀部用力拍了一巴掌,弹性十足。 “你好坏,人家不理你了。”吴秋燕抛了个媚眼给聂新宇,却是柔柔地说道,“新宇,你昨晚累坏吧,今天就别去医院了,我过去看看就回来。反正要一个星期后才能出院,我们也走不了。” 聂新宇想想也对,却是关心地问了一句:“姐,你昨晚也没有睡好,要不还是我陪你一起去吧。” “姐没事,听话啦。”此时的吴秋燕很像一个柔情款款的多情妻子,服侍着聂新宇躺了下来,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嫣然一笑,转身出门。 这一觉,聂新宇一直睡到了中午的时候吴秋燕进门才惊醒过来。 吴秋燕双手都提满了东西,有吃的,有穿的,有用的。 “小懒猫,起床啦。”吴秋燕把一个黑色的袋子往盖住聂新宇的被子上面一丢,笑着说,“把内衣裤都换了,然后起来吃饭。” 聂新宇打开袋子一看,里面还真是齐全,连短裤和袜子都是崭新的两套。 有些不好意思的同时,聂新宇心下也很是感动,这个女人还真是细心体贴。 吴秋燕和聂新宇腻在小天鹅宾馆将近一个星期,不分白天黑夜只要激情来了就缠绵在一起,或床上,或洗手间,或地板上面,到处都是他们这对狗男女爱的痕迹。 直到常军民的老母亲出院,两人才依依不舍离开了小天鹅宾馆。 “新宇,你那个叫狐狸的朋友怎么没过来看你?”吴秋燕离开的时候,忍不住问了一句。 聂新宇也有些疑问,嘴上却是呵呵笑着:“这家伙识趣,不来当电灯泡。” “尽胡扯,越来越油腔滑调了。”吴秋燕忍不住又娇嗔了一声。 这一次,上访钉子户常军民显得非常配合,一声不吭地上了吴秋燕的这辆桑塔纳轿车。 到了中午时分,桑塔纳轿车就出现在了水口县县城。 “聂科长,我现在没有钱。”快要到县政府的时候,常军民才怯怯地冒出来一句,“等我一有钱了,一定会马上还您的钱。” 聂新宇愣了愣,随即微微一笑:“大娘的身体好了,这就比什么都强。钱以后可以再赚,我也不缺这几个钱,等你什么时候手头宽裕了再还也不迟。” 吴秋燕也笑着插话:“老常啊,你就放心吧,其他那几个人借给你的钱聂科长也全部帮你还了。” “谢谢聂科长。”常军民说着说着,眼圈一红,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第五十四章二把手的十大忌讳 ; 聂新宇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老常,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困难,或者是误会,或者是受了不少的委屈。但是,你一定要相信党和政府,有什么事情可以好好向吴主任汇报,吴主任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的。以后千万不要干傻事,这样对谁都不好。“ “嗯,我都听聂科长您的,您是好人。”常军民马上说道,让聂新宇有些哭笑不得。 “以后要是经济上面有困难,你也可以来找我。”聂新宇笑了笑,“但我先和你说清楚,君子救急不救贫,打铁还需自身硬。你以前不是开过砖厂吗,由此可见你很有经济头脑,想办法把砖厂重新开起来才是正道。” 常军民苦笑着摇了摇头,嘴巴蠕动了好几下,最终却是偷看了吴秋燕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常军民被接回水口县,聂新宇也算完成了任务,至于他的上访案子具体怎么处理,那就不关聂新宇的事情了。 “老常,大娘刚刚出院,搭班车不方便。”吴秋燕也笑了笑,“我们先派车把你们送回家,等你安顿好了大娘,抽时间再来县信访办找我,行吗?” “我再也不来上访了。”常军民却是一个劲地摇着头,“聂科长一语惊醒梦中人,这几年我就是太过于执着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人要抬头往前看。” 见常军民的表情不像是在敷衍,而是发自内心,聂新宇也有些诧异,同时,也高看了这个邋遢中年人一些! “老常,你能这样想就太好了。”聂新宇呵呵笑了起来,“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吴主任,也可以直接到县府办来找我。” 有了聂新宇这么一句话,临别的时候,常军民是千恩万谢不已。 目送桑塔纳轿车远去,聂新宇微微有些感慨。 “新宇,走吧,我还要去向县长汇报这趟省城行呢。”吴秋燕就笑着说。 “是都一五一十汇报吗?”聂新宇呵呵一笑,大步跟了上去。 吴秋燕自然知道聂新宇这话是什么意思,忍不住又抛了个白眼给他。 向县长董中秋汇报是吴秋燕这个信访办主任的事情,聂新宇身为秘书,却也是必须去董中秋那里报到。 这个星期聂新宇一直和吴秋燕腻在省城的小天鹅宾馆,怎么去面对董中秋,他心里还真有些发虚。 进了县长办公室,董中秋却不在,这也让聂新宇松了一口气,至少有个缓冲的空间了。 把办公室好好整理了一番,花去了聂新宇差不多半个小时。 出了县长办公室,聂新宇准备去秘书二股一趟。毕竟,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聂新宇的办公桌是在秘书二股。 下楼梯的时候,正好遇见了拾级而上的常务副县长邱碧全,后面跟着秘书王志平。 躲是躲不过了,聂新宇只好恭恭敬敬叫了一声“邱县长”,然后一侧身,把整个身躯几乎贴在墙壁上,让领导先通过。 聂新宇这个动作看起来略微有些夸张,却也是机关工作人员的常用习惯动作,以显示对领导的恭谨。 “是小聂啊。”邱碧全却是呵呵笑着,停住了脚步,主动没话找话,“刚从省城回来吧,我听吴主任说了,这一次能把上访钉子户常军民顺利领回来,你费了不少力气,辛苦了。” “不辛苦,都是我应该做的。”聂新宇赶紧道,“谢谢邱县长的关心。” “嗯。”邱碧全满意的点了点头,“小聂啊,上午的县长常务会议上,我已经和董县长提了,你和志平两个人都提一个行政级别,挂一个县府办副主任的头衔。小聂啊,好好干,肩上的担子重了,同时也意味着要承担的责任多了。” 聂新宇微微一愣,却也很快明白过来,邱碧全这是卖了一个乖! 不管怎么样,聂新宇是县长董中秋的秘书,身为县政府第一秘,挂上县府办副主任的头衔只是时间问题,即便邱碧全不开这个口! 当然,聂新宇琢磨着应该是王志平动了不少的心思。要是换做以前,王志平升县府办副主任倒也顺理成章,可现在聂新宇来了,他这个县府办第一秘没有升上去,就算是常务副县长邱碧全也不好意思提及他的秘书王志平的升职问题! 聂新宇可算是跟着沾了一点光! 不过,聂新宇还不得不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很是恭谨地说道:“谢谢邱县长的信任与提携,我一定好好工作。” “小聂啊。”邱碧全很是亲切地说着,脸上挂着微笑,“我很看好你哦,上次跑了一趟蛇口特区,签订了五十吨水蜜桃购销合同,成果显著哪。这个水蜜桃的销售问题,事关农户的切身利益,小聂,你还得多出出力气。” 聂新宇心里暗乐,看来邱碧全现在也感受到了严重的危机,否则的话,以邱碧全常务副县长的身份,是万万说不出这样自掉身份的话来! “邱县长,水蜜桃的引进和推广是您一手促成的。”聂新宇一脸谦卑的笑容,却是话里有话,“有您亲自领导担纲,自然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广大农民兄弟都会称赞您领导有方的。” 聂新宇这话看似恭维,却是把邱碧全接下来的话给完全给堵住了! 邱碧全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一直低头不语的王志平却是突然抬起头来,狠狠瞪了聂新宇一眼。 “王股长,不,以后该叫您王主任啦。”聂新宇却是微微一笑,丝毫没有尴尬的意思。 邱碧全的眼神里冒出一丝寒光,却是转瞬即逝,呵呵笑着:“小聂还真有意思啊,以后你也是聂主任啦。” “不敢,邱县长您还是叫我小聂好了。”聂新宇赶紧很是恭谨地说了一句。 “嗯。”邱碧全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昂首阔步离开了。 聂新宇一直用目光恭送领导离开,这才缓缓下了楼梯间。 “老板,聂新宇这小子实在是太嚣张了,给脸不要脸。”聂新宇依稀听到王志平的愤愤声音从楼梯上方传了下来。 “你懂什么?”邱碧全低声呵斥着,“聂新宇这个年轻人不简单,比你沉稳多了。志平,你这冒冒失失的毛病什么时候能够改掉?” 聂新宇禁不住咧了咧嘴唇,哑然失笑。 其实,聂新宇也挺理解邱碧全的,董中秋横空出世,夺走了他几乎快要到手的县长宝座,要说邱碧全心里没有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一把手和二把手之间的区别实在是太大了! 邱碧全现在的二把手,还真是个尴尬的位子,他不能太张扬,也不能太无能。太张扬,会对一把手的权威造成威胁。太无能,一把手觉得你无用,三四把手就会趁机篡权夺位。怎么把握,关键要学会隐忍,这是官场中人的必修课! 可问题是,邱碧全不是个能隐忍的人,这也是他的性格所决定的。县委书记杨菊成当县长的时候,也没有能够把他这个常务副县长给架空,就是因为他在水口县工作多年根基很深的缘故。 现在,董中秋这么一个空降兵突然下来,想让邱碧全真心服气,那还真的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当然,二把手同时也是通向一把手的必经之路。二把手的理想就是取代一把手,一把手的理想是当上更高层次的二把手。 官场上没有永远的一把手,也没有永远的二把手,只有永远的权力和! 邱碧全心有不甘,会不会真的在新任县长董中秋通过选举的时候突然发难,聂新宇的心里还真是有些没底! 在聂新宇看来,邱碧全如果真的在选举上做文章,那还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要知道,县长选举是等额选举,并没有差额,即便董中秋真的落选,也不只不过是继续当他的代理县长,并不一定就会马上离开水口县,邱碧全也不一定能够得利! 相反,真在选举的时候出了问题,县委书记杨菊成第一个会无法容忍,很有可能对邱碧全采取激烈手段。到时候,邱碧全还真有可能吃不了兜着走! 可作为副职,这个二把手还真不是人当了。在官场上,二把手就是个默默无闻的岗位,副职还必须学会十大忌讳:一忌锋芒过露处处长杨自己;二忌恃能抗上不听从指挥;三忌越位擅权自作主张;四忌表功树己贬低他人;五忌推过揽功不敢承担责任;六忌远近失度拉帮结伙;七忌泄私整人计较个人恩怨;八忌与一把手离心离德我行我素;九忌先斩后奏自作主张;十忌背义拆台散布反对意见! 在聂新宇看来,这十忌当中,邱碧全只怕一条都都做不到! “是不是捡到钱了,新宇哥?”女孩清脆的声音突然从聂新宇旁边传了过来,把他给吓了一跳,一扭头,可不是蒲爱丽那张俏生生的笑脸?“这么开心?” 第五十五章皆为利往 ; “嘿嘿。 ”聂新宇干笑了两声,却是变戏法似的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套雅芳av一u化妆品,塞到了蒲爱丽的手中,“爱丽,我从蛇口特区给你带回了一套化妆品,听说是美国产的,也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雅芳?”蒲爱丽那双妩媚的大眼睛波光流露,扑闪扑闪的,惊喜交加,“太好了,整个衡耒市都买不到这种雅芳品牌的化妆品呢,新宇哥,你对我太好了。” “嘘,小声点。”蒲爱丽惊喜的声音分贝实在有些高,把聂新宇给吓了一大跳,赶紧提醒了一句。 蒲爱丽俏脸一红,低声道:“谢谢你,新宇哥。” 说完,蒲爱丽一溜烟跑开了。 聂新宇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丫头根本没有什么纪律观念,迟到早退都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想想一个堂堂市委组织部长的千金居然委身于小小的水口县县府办,确实也有些委屈蒲爱丽这小妮子了! 没有不爱美的女人,化妆品和香水简直是对这个年代的女人的大杀器。只用了一瓶法国香水,聂新宇就把县府办副主任吴秋燕给弄上了床神魂颠倒的,这一套雅芳化妆品,还不知道会让蒲爱丽这多县府办之花春心荡漾萌动? “聂主任好!”刚进秘书二股的办公室,一干同事几乎是异口同声点头向他行注目礼,这也让聂新宇禁不住愣了愣,“这消息也泄露得太快了吧,才刚在县长常务会议上通过啊。” 聂新宇有些不适应的绕了绕头,干笑了两声:“大家还是叫我新宇吧,不习惯啊。” “好的,聂主任。”回应他的却仍旧是异口同声,让聂新宇哭笑不得。 前世今生,聂新宇还真没当过什么主任,这种感觉很陌生,也很新奇! 在企业里,主任这个职位基本上都属于打酱油的角色,服务为主,没什么权力。在官场上,主任却是个权力可大可小的岗位,不一而论。 机关里一般的办公室主任都是党委会成员,权力还可以,也比较有油水。县委办主任铁定是县委常委,发改委主任更是权力显赫 不过,当官不带长或者书记之类的头衔,总是和男人不带把一样的感觉,让人听着有些渗得慌! 下意识里,聂新宇对“聂主任”这个头衔还是有几分排斥的! 不过,在官场中,称呼“职衔”基本上是一种惯性,聂新宇也知道秘书二股的同事们倒也没有什么恶意,也就一笑而过了! 在秘书二股打了一个圈,聂新宇总觉得有些别扭了,没有了往常的那一份自在。颇为无趣,聂新宇又回到了县长办公室。 没想到,董中秋居然在办公室里。 “新宇,你提县府办副主任的事情定下来了。”一见聂新宇,董中秋就笑呵呵说道,看起来心情不错。 “谢谢老板的信任与提携。”聂新宇一脸的感激表情。 董中秋倒是微微愣了一下,在他的记忆当中,这应该是聂新宇第一次主动称呼他为“老板”。 在官场中,秘书称呼领导为“老板”很常见,透着一股亲昵与尊敬。要不是因为已经是现代社会,应该不会有多少秘书反对称呼跟随的领导为“主人”! 老板的意思,其实和主子也差不了多少,仅仅是个称谓罢了! 董中秋也颇觉欣慰,从聂新宇对他称谓的转变,至少可以证明聂新宇现在已经不怎么排斥他这个县长了! 领导对秘书的第一个要求就是忠心,因为秘书可以说是领导的绝对心腹,掌握着领导很多秘密!要是带着一个离心离德或者一点都看不透的秘书,没有哪个领导会放心! “新宇,你本来就是主任科员,这一次只不过是给了个副科实职罢了。”董中秋摆了摆手,“也算不上什么提拔,以你的能力,当个县府办副主任还是绰绰有余的。等有机会的时候,我再考虑考虑给你加加担子。” “谢谢老板。”聂新宇只好再次表示感谢。 通过这段时间的了解,聂新宇也算是初步接受了给董中秋当秘书的这个事实。凭良心说,董中秋的性格还不错,对他说话或者吩咐事情的时候也没有一般领导的那种颐指气使与高高在上的姿态,至少不会伤害到聂新宇的自尊心。 聂新宇唯一觉得有些不太满意的是,董中秋工作比较务虚不太务实! 不过,聂新宇也能够理解,毕竟,董中秋才刚刚上任不久,人大选举都还没有通过,不得不谨慎一些! 领导和秘书其实都有一个磨合期,慢慢的经过一段时间才会相互适应。总体来说,聂新宇对董中秋还是满意的。而董中秋呢,更是觉得聂新宇这个秘书已经超出他的期望值,给了他一份惊喜! 最开始,董中秋可以说是完全看在市委常委衡耒市军分区司令员田友光的面子上才让聂新宇给他当秘书的,还真没想到会有意外的惊喜! 甚至,从某种意义上上说,聂新宇给他的帮助已经超过一个秘书的工作范畴,譬如这次的蛇口特区之行,就让董中秋喜出望外。可以说,聂新宇的蛇口特区行已经在董中秋的政绩簿上增添了浓墨的一笔! 领导也不能让下属寒心,即便常务副县长邱碧全不主动提出,董中秋也在琢磨着怎么样给聂新宇一点“奖励”。邱碧全一提,董中秋自然是高兴,顺水推舟就答应了下来! 董中秋倒是不知道聂新宇在这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消息,自然是一见面就告诉了他! “县长,人大会下个星期就要开始了。”聂新宇先给董中秋沏了一杯茶,才坐在了他侧面的沙发上,笑着提议,“人大苟主任现在每天都在各个乡镇视察工作,可整个县人大才两台吉普车,用车很不方便,您看是不是给县人大那边配置一台高档一点的小车?” 董中秋愣了愣,他还真没想到聂新宇居然胳膊往外拐,替县人大考虑起问题来了。 也难怪董中秋如此想,在官场的体制当中,人大和政府之间的关系还真的是颇为复杂,大多数时候都在起到一个监督政府部门工作的作用!对于政府这边来说,难免总会有一些或多或少的想法。 不过,出于习惯,董中秋觉得聂新宇不是那种孟浪的人,仔细回味了一下他刚才的话,有些明白过来了。 “嗯,你提的这个建议我看很好。”董中秋就笑着点了点头,“这事情宜早不宜迟,县财政目前是困难了一些,但人大工作很重要,不能因为用车难问题耽误了重要工作。” 自从上次被聂新宇提醒过后,董中秋对这次人大选举也变得更加重视起来,这段时间更是发觉常务副县长邱碧全还真的有一些看起来比较异常的举动,这些日子邱碧全在各个乡镇跑的似乎更加频繁了! 董中秋也变得更加警惕与敏感了,觉得聂新宇这个建议确实是和县人大主任苟福天搞好关系的一个良方。要知道,在水口县,现在真正意义上拥有高档次专车的县领导还是一个屈指可数的状态。 县委书记杨菊成自然是理所当然拥有一台桑塔纳专车,董中秋是县长,也有一台。可其他的县领导所谓的专车基本上都只是一辆老式的根本拿不出手的吉普车而已! 聂新宇嘴里说的给县人大配置一台高档一点的专车,明眼人心里都很清楚,那就是给县人大主任苟福天配置的专车。 这个人情做得不小,是一辆实打实的桑塔纳高级轿车,不管怎么样,董中秋都坚信苟福天会笑纳这份弥足珍贵的礼物。 在官场上,是最讲究礼尚往来的地方。吃人的最短,拿人的手短,苟福天收下了桑塔纳轿车,自然也应该投桃报李,在人大选举的时候多卖力一些,让董中秋顺利高票当选县长! 更何况,对于人大主任苟福天来说,实现组织意图本来就是他的工作范畴,可以说这是件讨好不费力的事情! 所以说,董中秋觉得这份礼拿得出手,也值!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 董中秋心里也很清楚,聂新宇说县人大主任苟福天这些日子一直忙于在各个乡镇视察筹备县人大选举会的召开,那不过是个说辞而已! 官字两张口,想咋说就咋说,重要的是要取得自己想要的结果。至于是否口是心非,又有几个人真正关心它的内涵真实度几何? 下班的时候,聂新宇刚下楼梯间,蒲爱丽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冒了出来,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在他耳朵边吐气如兰:“新宇哥,明天我们去牛形山水库爬山吧。” 机关是个很严肃的地方,蒲爱丽又是个很漂亮的女孩,这么一拉扯,聂新宇觉得颇为不妥,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新宇哥,你脸红啦。”蒲爱丽咯咯笑着跑开了,只留下一串脆生生的声音,“明天早上我在你宿舍楼下等你。” :“57小说网”或直接访问“57”,无需注册即可下载txt小说,,页面清爽,为书友创造友好的阅读环境! 第五十六章望夫崖上的女人 ; 早上六点,聂新宇就被蒲爱丽给敲门叫醒了,还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干啥?”见蒲爱丽戴着小鸭帽,一身长袖t恤休闲装,脚上穿着一双登山鞋,聂新宇愣了愣。 “去爬山呀。”蒲爱丽的一张俏脸白里透红,笑的花枝招展,胸前也是波涛汹涌,让聂新宇颇为艰难地吞了吞口水。 “爬什么山啊?”聂新宇撇了撇嘴,“吃饱了撑的呀。” “新宇哥——”蒲爱丽拖着长长的娇滴滴声音,“你昨天都答应了人家的” 聂新宇浑身都起鸡皮疙瘩,有些受不了,只能投降:“可这也太早了些吧。” “太阳都要嗮屁股啦,还早?”蒲爱丽咯咯咯笑着,“快点,新宇哥,我在楼下等你。” 说完,蒲爱丽咚咚咚跑下楼去了。 聂新宇苦笑了一声,赶紧回屋洗脸刷牙,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门。 聂新宇也没有办法,要是他不答应下来,只怕蒲爱丽这小妮子会把整个机关宿舍楼都给惊动! 聂新宇倒是不怕,一个未娶,一个未嫁,和生活作风问题似乎也不怎么搭边。可问题是,聂新宇好歹也要为蒲爱丽这个丫头考虑考虑,人家怎么说也是市委组织部长的千金,真要有什么流言传出,只怕市委组织部蒲部长第一个就会找他聂新宇的麻烦! 蒲爱丽不知道从哪里鼓捣来一台七成新的越野吉普看,乍看之下倒也挺拉风的。以蒲爱丽市委组织部长千金的身份,能够弄来这么一辆吉普车,聂新宇倒也并不怎么惊诧! “我来开车吧。”聂新宇有些手痒。 “你会开车?”蒲爱丽愣了愣。 “你给我架飞机,我也能够飞上那辽阔的天空。”聂新宇嘿嘿一笑,把蒲爱丽从驾驶座位上赶了下来,很是熟练地打火启动,转动着方向盘,把吉普车给开出了县政府家属大院。 “技术还不赖嘛。”蒲爱丽嘻嘻笑着,眼神里略微有些惊诧。 自从聂新宇来到了水口县县府办,蒲爱丽对这个很帅的新同事就上心了,也做过一些了解,知道他出身农村,刚刚从华清大学毕业。按照蒲爱丽的理解,以聂新宇的家庭背景,又是刚刚大学毕业,没理由会驾驶汽车! “爱丽,怎么想着要去牛郎湖爬山?”聂新宇嘿嘿笑着,问了一句。 “净瞎说。”蒲爱丽噘着红彤彤的小嘴嗔笑着,“明明是牛形山水库,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了牛郎湖?” 聂新宇就乐了:“丫头啊,你可比我先来水口县,居然不知道牛形山水库又叫织女湖?” “这个我当然知道,织女湖就织女湖,和牛郎有什么关系?”蒲爱丽就有些不服气了。 “牛郎织女,不分家嘛。”聂新宇就哈哈笑了起来。 蒲爱丽俏脸一红,嘀咕了一声:“净瞎掰。” 还真如聂新宇所说,牛形山水库是水口县第一大水库,又称织女湖,环境幽境,峰绿谷翠,林密水丰,树木丛生。湖面碧水含韵,鹭舞鸥翔,湖内具有山抱水合的山水特色,水域宽阔,四周的山峰像巨大感叹号沉入湖中,山水环岛,岛中有水,湖水荡漾点缀其间,波光鳞鳞,五光十色。山因水美,水因山秀,相得益彰,人在湖中泛舟,渔歌互答,逸闲自得,此乐何极,好一派梦中水乡。 从水口县县城到牛形山水库,也就一个小时左右的车程,聂新宇驾驶着吉普车很快就出现在湖畔! “爱丽,你确定是来这里爬山的?”一下车,凉风吹佛在脸上,很是舒爽,聂新宇却是有些狐疑地看了蒲爱丽一眼。在聂新宇看来,来到这么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应该是在湖上泛舟才更加惬意一些。可蒲爱丽却说要爬山,实在是有些煞风景! “你以为呢?”蒲爱丽抛了个白色的卫生球给他,很是妩媚可爱,随即嘻嘻笑着,“爱生活,爱运动,爬到山顶,一览纵山小的那种惬意,岂是湖中泛舟可以比拟的。” 碰到这么一个另类的小女孩,聂新宇也唯有苦笑! 和女人讲道理,那和对牛弹琴其实没有什么区别,女人是最不讲理的动物! 蒲爱丽居然从吉普车的后备箱里拿出一大堆的矿泉水和饼干之类的干粮,一个劲的往背包里装得鼓鼓的,背在她那纤弱的娇躯上,让聂新宇总有种这丫头背着一座小山的感觉! “你背这么多东西干啥?”聂新宇有些傻眼。 “补充水分和营养啊。”蒲爱丽撇了撇小嘴,“这是登山常识呀。” 聂新宇额头上有些冒汗了:“登山常识?这山靠着湖泊,山里多的是泉水,还用得上自带矿泉水?” 蒲爱丽俏脸一红,挂着几分羞涩,却是小嘴一张,强词夺理道:“山里很多水有毒啦,自己带矿泉水安全一些。” 聂新宇知道小丫头面子有些挂不住了,再说下去,没准会恼羞成怒,就嘿嘿笑了两声,把视线转向波光粼粼的湖面。 这一刹那,聂新宇的神色突然一僵! “怎么啦?”蒲爱丽见聂新宇半天没有动静,禁不住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道,“新宇哥,人家这也是第一次出来爬山嘛。” “那边岩石旁围着一大群人,好像有些不对劲。”聂新宇凝声道,“不好,只怕是有人要跳湖!” 说着,聂新宇把手中的旅行袋往地上一丢,拔腿就跑。 “新宇哥,你等等我呀。”蒲爱丽扛着小山似的背包跟在后面跑,累得娇喘吁吁,又哪里跟得上生龙活虎的聂新宇? 聂新宇奔向的是一块足足有两丈多高的巨石,矗立在织女湖畔,很是突兀! 一个披头散发的看不出容貌的女人就站在巨石之巅,迎风而立,面向波光粼粼的湖面,乱发随风飘舞着,形成一幅凄美的画面! 巨石下已经围聚了不下一百人,神情各异,议论纷纷。 “这不是王老头家的儿媳妇唐芳吗?这样子看起来是要跳湖啊,怎么啦?”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太婆尖尖的声音响起,似乎有几分惋惜,又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八卦熊熊之心! “唐芳也是个苦命人哪,从小没有娘,找了个老公,却是个赌棍,天天押宝打金花。”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马上接话,“早几天她老公把家里的钱都输光了,连孩子买奶粉的钱都没有了。” “听说唐芳还是个高中生呢,这么年轻,就这么死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她死了倒轻松了,只可怜她那还在襁褓里的女儿” “要是她真死在这望夫崖下面,以后只怕没有人敢来这里划船了” 有惋惜,有叹息,有幸灾乐祸 唐芳似乎回眸凝望了远方的一个小山村一眼,幽幽的叹息了一声 “不好。”聂新宇心里一咯噔! 从这一声低低的幽幽的叹息声中,聂新宇听出了唐芳对人生的绝望,似乎又带有某种牵挂 唐芳那娇小的身躯如同一片落叶,从巨石上飘向了湖面,飘飘荡荡着! 聂新宇来不及多想,手忙脚乱地把自己身上的衣裤一阵乱脱,只剩余一条短裤,快速奔入了波涛拍岸的湖泊! 当湖水没及脖颈的时候,聂新宇禁不住暗自叫苦! 刚进入湖水的时候,聂新宇就感觉到浑身一凉! 可还不到十秒钟,聂新宇的胸口处又传来了一阵暖意! 接着,又是一股清凉袭击聂新宇的全身! 以聂新宇的经验,他很快就得出结论,湖水之所以一热一寒的循环着,是因为在这附近至少有两条暗河,正是因为不下于两股河水的交融冲击,才会出现这种奇特的现象! 聂新宇几乎可以肯定,这看似波光粼粼昳丽的湖面下,肯定有不少漩涡! 对自己的游泳技术,聂新宇倒是有几分自信。可衡耒市有一个千百年流传下来的谚语,叫:宁欺山,莫欺水! 事实上,善泳者死于水,善斗者死于乱拳之下! 要是真的掉进了漩涡里,即便聂新宇的游泳技术再高,也难以幸免! 聂新宇尽量让自己的脖子伸出湖面,掉头朝刚刚奔跑到湖边正焦急往这边看的蒲爱丽大喊了一声:“下面有漩涡,丢跟绳索过来!” 吼了这么一嗓子之后,聂新宇快速往水面上依稀有一抹红影的方向游了过去! 聂新宇记得,跳崖的这个女人似乎穿着的就是一件红色的外衣! 这短短的不到两丈的距离,聂新宇游起来看起来似乎挺快的,其实却是小心翼翼的,一直在细细的观察着湖面上的动静! 在离红衣服不到一尺远的地方,聂新宇伸手一抓! 眼看着触手可及,聂新宇却是抓了一个空! 聂新宇的眼睛瞪大了! 那件在水面若隐若现的红衣服似乎在这一瞬间硬生生往前移动了将近一尺的距离! 聂新宇偏偏不信这个斜! 再靠近,伸手又是一抓! 这一下,聂新宇感觉到自己抓住了! 不过,聂新宇心里却是一沉! 聂新宇感觉到手里的这片衣角实在是太沉了,带动着他整个身躯也不由自主往前荡了一尺多远! 这很不正常,聂新宇意识到有些诡异! 按照道理说,一个人在水里要拉起另外一个人,基本上不需要费太大的力气,因为水有浮力! “漩涡!”聂新宇脑子里冒出了这么一个可怕的念头,手脚都有些发软了。 这一刻,聂新宇面临着生与死的选择! 第五十七章暴跳如雷的田友光 ; 退一步,聂新宇完全可以远离漩涡,确保自身安全,但绝对不超过十秒钟,唐芳就肯定是要掉进漩涡里! 到时候,就是神仙下凡也无法挽救唐芳的这一缕香魂了! 可要是聂新宇坚持抓住唐芳的衣服不松手,那很有可能他也要被唐芳带进漩涡,到时候人救不上来,他自己也是性命难保! 人的生命是宝贵的! 上帝对每个人都很公平,因为每个人都有且仅有一次生命! 生命一旦流逝,那就如镜花水月,一去不复返! 这一刻,聂新宇略微迟疑了一下! 然后,聂新宇快速做出了决定! 聂新宇紧紧拽着红衣服的手指头松开了! 就在这一瞬间,一直惨白惨白的手腕伸出了水面,胡乱抓了几下! 好险! 要不是聂新宇及时松手,他就肯定要被这只伸出手的手给抓住了! 溺水的人一旦抓住了什么东西,那就会死死抱住,死也不会松手,哪怕是一根稻草,也会当做自己可以救命的稻草! 救人者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一旦被溺水者给缠住了,那下场一般都很凄惨,很难幸免于难,十有会和溺水者一起遇难! 聂新宇松开红色衣服的是右手,却在松开右手的那一瞬间,左手快速往前一抓! 这一抓,抓了个正着! 凭感觉,聂新宇觉得自己抓住的应该是一团柔软的东西!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聂新宇抓住的应该是唐芳的头发。 聂新宇心头一喜! 这是他最想要的结果! 救溺水者的时候,最理想的结果就是抓住溺水者的头发,溺水者头皮吃疼,就会下意识伸手死死抓住自己的头发,以缓轻头皮的疼痛! 这种情况下,救人者就没有了后顾之忧,事半而功倍! 果然,就在聂新宇抓住唐芳的头发用力往自己胸前拼命拉扯的时候,唐芳的头皮吃痛不住,那只惨白惨白的手又伸了出来! 不同的是,这一次,唐芳的手抓住的是她自己的长发根部! 聂新宇使劲拉了好几下,可还是没有能够把唐芳拉过来,总觉得对面有什么力量也在死命拉扯着唐芳的身躯! 聂新宇急了! 一咬牙,聂新宇使出了浑身的力气,用力一扯! 这一下,唐芳的整个身躯被拉猛的拉了过来,而且,浮出了水面! 就就在这一瞬间,因为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关系,聂新宇自个的身躯却是不由自主往前猛的冲了过去! 聂新宇和唐芳的位置进行了对换! 一阵巨大的吸力猛的一扯,聂新宇整个身躯就不由自主被吸进了一个深深的漩涡! 这一刻,岸上的和水里的人们都惊呆了! 所有人都亲眼看到聂新宇赤着的双臂在水面上摇晃了几下,很快就消失在水平面以下! 唐芳得救了! 聂新宇却失踪了! 跟在聂新宇身后冲进水里的人们手忙脚乱的捞住了唐芳的身躯,给她套上一个汽车内胎,推上了沙滩! 几个青年小伙大吼着要冲过去救已经消失在水中的聂新宇,却都被岸上的几个老人给大声喝止住:“去不得啊,望夫崖下有一个很大的漩涡,那个洞有几根竹篙深,没有人下去过!” “你们救救他啊,救救新宇哥啊——”岸上的蒲爱丽已经哭成了泪人,跌跌撞撞往水里跑,接连摔了好几跤,却是被几个妇人给死命抱住了! “完了,完了!”五分钟过去了,蒲爱丽瘫倒在沙滩上,两眼无神的盯着蓝蓝的天空,似乎一下子浑身都失去了生气! 这一刻,往昔那个活泼青春靓丽的蒲爱丽消失了! “多好的后生啊!”几个老人摇着头,“就这么没了,唐芳啊,你把人家小伙子给害了呀!” “出不来了”一个壮汉叹息着,“没有人能在水下呆五分钟的” 聂新宇见义勇为英勇救人光荣牺牲的消息很快就传回了水口县县委县政府,引起了轰动! 县长董中秋是第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县领导,却是从衡耒市市委组织部部长蒲庆江的电话里得知的。 能够接到市委组织部长亲自打来的电话,董中秋喜出望外,心脏也不争气的咚咚咚加快了跳动,心中的激动可想而知。 在官场上,官员干部们最怕接到的就是纪委打过来的电话。相反,官员干部们最希望接到的就是来自组织部领导的问候! “部长,您好!”董中秋的舌尖都有些转不过弯来,语无伦次了,“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一边说,董中秋还一边不由自主站了起来,腰也微微弯着,尽管他心里也清楚,电话那头的蒲庆江不可能看到他现在的这副姿态,可这是在官场上打滚多年所形成的条件反射! 让董中秋颇为失望的是,电话那头传过来的蒲庆江部长的声音没有想象中的亲切,相反,语气非常沉重。 “中秋同志,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蒲庆江或许是因为职业病造成的工作习惯,语速非常慢,似乎在字斟句酌着。 董中秋心里一咯噔! 组织部长嘴里的坏消息对于官员干部来说还真的要命! 董中秋第一个想到的可能是自己这个县长只怕当不长久了!这么一想,董中秋的心情跌到了谷底! 应该说,来水口县主持县政府工作以后,董中秋可以说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刚刚适应了岗位的变化,正准备施展一番拳脚有所作为呢,没想到却突生变故! 可董中秋心里也有些纳闷,他自问这段时间并没有犯什么大的错误,怎么说撂了就撂了呢? 下意识的,董中秋开始往自己曾经任职多年的衡耒市机械厂方面想了 “中秋同志,你在听吗?”蒲庆江半天没有听到董中秋的回应,语速也突然加快了一些,把董中秋给吓了一大跳。 “部长,您说。”董中秋赶紧接了一句。 “嗯,中秋同志,你要挺住啊。”蒲庆江半天没有进入主题,让董中秋心里更加忐忑不安,几乎将呼吸完全屏息住了! “是这样的啊。”蒲庆江叹了一口气,“小女蒲爱丽就在水口县县府办工作,这件事情相信你也知道吧。” 蒲庆江提到了他的女儿,这也让董中秋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个话题董中秋接也不是,不接腔也不是,显得很是尴尬。 还好,蒲庆江提及女儿的名字也仅仅是个铺垫,或许,更多的还是担心爱女因为聂新宇事件受到水口县领导责难! “我也是刚刚接到蒲爱丽的电话,说她和你的秘书聂新宇上午去牛形山水库爬山,遇到一个女人跳湖自杀。”蒲庆江一口沉痛的声音,显得很是压抑,“聂新宇同志在危急关头果断挺身而出,跳进湖里,把那个自杀的女人救了上来。” 听到蒲庆江提及聂新宇,董中秋先是心情一松,可听到聂新宇跳湖救人,又联想到蒲庆江一开始就说要告诉他一个坏消息,而且郑重其事让他要挺住,心里又是一咯噔! “可是,聂新宇同志却没有能够从湖水里出来,已经沉入了牛形山水库湖底!”蒲庆江似乎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这个结果给说出来,然后电话那头沉寂了! 董中秋眼眶迅速湿润了,声音也有些哽咽了:“部长,聂新宇他——” “老董啊,你要挺住啊。”蒲庆江长叹了一声,“聂新宇同志是个好党员,是个优秀青年” 蒲庆江接下来的话,董中秋是一个字也没有记住! 这一刻,董中秋确实有些慌神了! 聂新宇给董中秋虽然只当了半个月的秘书,可这半个月里,董中秋觉得两人之间已经建立了颇为深厚的感情! 在董中秋眼中,聂新宇可以说是他仕途的福星! 跌倒在椅子上呆坐了好几分钟,董中秋才猛的想起聂新宇是衡耒市市委常委c军分区司令员田友光介绍给他的,更加慌神了! 在房间里很是不安的踱了好几个来回,董中秋才咬了咬牙,决定给田友光打个电话,把聂新宇的事情向他汇报一下。 让董中秋想不到的是,田友光的反应实在是太吓人了一些。 “什么?聂新宇牺牲了?”光听电话那头传来的田友光高分贝有些声嘶揭底的声音,董中秋就可以想象出电话那头田友光此刻脸上的表情,握住电话筒的手也禁不住有些颤抖了。 董中秋能够当上水口县的县长,可以说这其中田友光费的力气最大。从某种意义上说,田友光就是他董中秋仕途上的伯乐! 跟随田友光多年,董中秋自认为对他已经非常了解。在董中秋的印象中,田友光是个地地道道的军人,以大嗓门著称,可这些年来他还真的从来没有听到过田友光如此声嘶揭底的声音! “田司令,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新宇。”董中秋有些慌神,嗫嚅着。 “你跟我说对不起有个屁用,你去对聂老说啊。”田友光暴跳如雷,马上爆了粗口,“我跟你说,完了,完了,我明天就辞职,你这个县长也不要干了” 更多小说最新章节请:57小说网 或直接访问 57 第五十八章各方震动 ; 董中秋惊呆了! 田友光特意推荐聂新宇给他当秘书,董中秋自然知道田友光和聂新宇之间的关系不一般。可董中秋万万没有想到,聂新宇的牺牲居然会让田友光如此失态,不,用恐惧来形容更加贴切一些。 聂新宇是出事了,可他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秘书,可听田友光的惊慌口气,居然说明天就去辞职? 这已经超出了董中秋的理解范畴! 至于田友光嘴里的“聂老”,则被董中秋给自动忽略了。 “董中秋,我不管你这么多。”田友光突然吼道,“我是怎么把聂新宇交给你的,你就必须完完整整还给我。” 说完,田友光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噹”的一声脆响,震得董中秋耳膜隐隐作痛。 田友光的蛮横不讲理让董中秋的心情坏到了极点! 殊不知,田友光刚刚挂断了电话,就冲门外大吼了一声:“王军,带上警卫连跟我去水口县牛形山水库!” 说完,田友光跌坐在沙发上直喘粗气! 一听到聂新宇出事了,田友光有一种世界末日来临的恐慌! 田友光几乎不敢去想象,他即将面对京城聂家人时的场景! 田友光心里也很清楚,等到他带领警卫连赶到牛形山水库,那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可不管怎么样,田友光必须这么做! 这是一种姿态,是一种争取聂家人宽恕的积极态度! 这个时候,田友光已经没有罅隙去想像他以后如何向自己的老同学李家明如何交待的事情!房子都快要倒了,逃命要紧,谁还有工夫去关注屋子里的坛坛罐罐! 与此同时,董中秋如梦初醒,抓起了桌子上面的电话,快速拨通了牛形山水库所在的樟木乡党委书记郑胜斌的电话:“喂,是郑胜斌通知吗?我是董中秋,我们县府办的聂新宇同志在你们牛形山水库救人的时候出事了!你马上给我动用一切能够使用的手段,不惜一切代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随着县长董中秋的这个电话过去,整个樟木乡都开始忙碌了 而县长董中秋的秘书聂新宇舍己救人的事迹也很快传遍了水口县的大街小巷,有人叹息,有人为之不值,有人漠然,有人心中窃喜,更甚的是有人举手相庆! 水口县的县领导们,却是反应各异! 县委书记杨菊成接到汇报后,第一时间当场表态:“聂新宇同志是我们水口县的优秀党员干部,杰出青年,有能力c政治素质过硬。作风优秀”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对于一个死者,又是水口县的一个干部的光荣事迹,杨菊成不吝赞誉之词! 同时,杨菊成很快把县委宣传部长齐少锋给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满脸的沉痛表情:“齐部长,对聂新宇同志的事迹要加大宣传力度,树立一个正面典型!” 很明显,杨菊成这是要大力宣传聂新宇的事迹! 县人大主任苟福天听到消息后,长叹了一声:“聂新宇这个小伙子不错啊,能力强,应变能力奇快,文笔好,政治觉悟高,要不是董中秋看上了他,我出手晚了,都要让他来我们县人大负责一两个重要项目的。英年早逝,天妒英才哪” 常务副县长邱碧全一听说聂新宇死了,脸上的表情很是诡异,嘴角抽搐了好几下之后,就把办公室的门给用力砰上了! 邱碧全的心情是颇为复杂,聂新宇一趟蛇口特区行,跑下了五十吨的水蜜桃购销合同,从某种意义上说,是简介帮了他一个大忙。在心底里,邱碧全是承聂新宇这份人情的! 可聂新宇偏偏是县长董中秋的秘书,敌人的朋友也是敌人,根据这一推断,聂新宇也属于地方阵营! 在水口县,最痛恨聂新宇的人只怕莫过于邱碧全的秘书王志平了,此时,他正伸手拍额相庆! “今天是个好日子,晚上咱要去找小红那个小妖精好好做几次俯卧撑。”王志平喃喃念叨了几句。 县府办秘书二股的好几个年轻人的心情也颇为复杂,和聂新宇共事这段时间,应该说大家相处得还是很愉快,也建立了一定的感情。可同时,要是聂新宇没了,那对这几个年轻人来说就意味着机会,有可能受到县长董中秋的青睐,一跃成为水口县县政府第一秘书! 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最先慌神的就是水口县的这些县领导们! 县委书记杨菊成最先接到报告:衡耒市市委五号车快速通过了水口县城,没有做丝毫停留,直奔樟木乡方向而去! 衡耒市市委五号车是组织部长蒲庆江的专车! 杨菊成丝毫不怀疑这个消息来源的可靠性! 在杨菊成当县长的时候,就已经安排了专人在往衡耒市方向离水口县城五公里的地方值班,专门留意是否有省市领导的车突然过来! 也正是因为这一招,杨菊成受益过好几次了! 至少,杨菊成当县长期间,还从来没有因为上级领导突然到访突击检查而出什么大的状况! 杨菊成当上县委书记后,更是将这种绝招发扬光大,专职人员规模扩大了一倍以上! “坏了,忘记聂新宇是和蒲部长的女儿一起去牛形山水库的。”杨菊成很快反应过来,有些懊悔的嘀咕了一声,“工作还是不够细致啊,以后要总结经验教训。” 不过,杨菊成马上做出了决定,即刻赶往牛形山水库聂新宇出事现场! 可杨菊成还来不及出办公室,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又响了起来。 “喂,我是杨菊成。”杨菊成心里有几分烦躁,声音也略显有些生硬,似乎在宣泄着心头的郁闷。 “书记,出大事情了。”电话那头的声音里带有几分兴奋,又似乎有几分慌张,几乎是语无伦次,“衡耒军分区司令员田友光乘坐一辆军用吉普车打头,后面还跟着十辆大卡车,上面装满了大兵,估计至少来了一个连!” “他们到哪里了?”杨菊成一听,也被吓了一大跳,赶紧问了一句。 部队和地方党委政府属于两个不同的体系,平时交集不多。以杨菊成的经验,在没有通知地方政府的前提下,军分区一次出动连以上单位的编制人员,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发生了重大,公安武警的力量不够应付,且情况十分危急!另一种可能是突发性自然灾害,部队的相关人员比地方政府先发现险情!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足够让杨菊成这个水口县的县委书记喝一壶的了! “书记,那辆军用吉普车速度非常快,简直是在飙车,估摸着这个时候差不多进县城了。”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平静了一些,讲起来也有条不紊。 “知道了。”杨菊成说着马上挂断了电话,然后快速拨通了县委办主任岳风云的电话,“老岳,县里今天发生了什么重大紧急事件吗?” “书记,要说重大紧急事件。”岳风云似乎愣了愣,好半天才说道,“应该就算董县长的秘书聂新宇舍己救人的事迹了” “老岳啊。”杨菊成马上打断了岳风云的话,“中央早有文件规定,处级干部是不允许配备专职秘书的。聂新宇同志是我们水口县县府办的机关工作人员,不是董县长的秘书” “书记,对不起,我口误了。”岳风云讪笑了两声。 领导的话总是正确的,如果说领导的话有问题,那就是下属的理解有问题,思想境界有问题! 这个道理岳风云懂,尽管他对杨菊成的话有些不以为然! 岳风云心里很清楚,杨菊成这是不想宣传部门在宣传聂新宇的个人事迹的时候,县长董中秋占用其中的篇幅过多! “嗯。”杨菊成满意的点了点头,“老岳,你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去牛形山水库,代表县委县政府去看望聂新宇同志。” “书记,牛形山那条路不太好走。”岳风云赶紧说道,“还是我替您跑一趟吧。” “市委组织部蒲部长去牛形山水库了。”杨菊成压低了声音,“不多说了,马上出发,我们在门口会合。” 岳风云这下是彻底明白过来了: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向组织部靠拢的干部不是好干部!市委组织部长蒲庆江都去了牛形山水库,县委书记杨菊成哪里有不向组织部靠拢的道理? 事实上,水口县的一干县领导们都先后坐车赶往牛形山水库! 从水口县城通往樟木乡短短不到三十公里距离的公路上,出现了一幕奇观: 一辆崭新的桑塔纳轿车快速行驶着,有心人能够看出这辆桑塔纳轿车的车牌号是衡耒市市委五号车!能够使用市委五号车的主人,除了市委组织部部长蒲庆江还能有谁? 五号车后面不到五百米远处,一辆水口县公安局的警车一直保持着距离紧紧跟着!水口县公安局治安大队长楼陈光接到了县委书记杨菊成的命令,一路护送蒲部长! 警车后面大约八百米处,一辆浅绿色的军用吉普车在疾驰着,驾驶室里坐着一个两鬓微微有些斑白的中年将军!中年将军似乎有心事,一对浓眉紧锁着。 这个中年将军自然是衡耒市军分区司令员田友光! 军用吉普车后面大约一千米处,二十辆军用大卡车满载身穿军装的士兵,在土马路上扬起了漫天灰尘! 更多小说最新章节请:57小说网 或直接访问 57 第五十九章心在抽搐 ; 最后一辆军用大卡车的后面不到五十米的地方,一辆崭新的桑塔纳轿车不紧不慢的跟着军用大卡车车队。县委书记杨菊成和县委办主任岳风云就坐在这辆桑塔纳轿车里! “书记,要不还是慢些开吧。”坐在杨菊成身边的岳风云试探着说道,“跟着这批军用大卡车后面太遭罪了,我们这辆车都被灰尘给包围了。” “跟上。”杨菊成面无表情的从牙齿缝里冒出了这个词! 而在县委一号车后面,陆陆续续跟着县长董中秋c人大主任苟福天c县委副书记王大同c宣传部长齐少锋c组织部长李荣等县领导的专车! 所有的人都好像约好了一样,保持着相当高的默契,相互之间没有通电话,这些专车却保持着良好的间距! 市委组织部长蒲庆江最先赶到现场,一见到女儿蒲爱丽,禁不住眼角一酸,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了! 这也难怪,可怜天下父母心! 蒲爱丽的样子实在有些凄惨,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一头长发湿漉漉的,浑身的衣服也湿漉漉的!湿漉漉的长发和衣服上沾满了泥巴和沙粒,蒲爱丽的脸上也是脏兮兮的! 更让蒲庆江心脏抽搐的是,蒲爱丽那双大眼睛完全没有了昔日的身材,毫无生气,见了他这个父亲,也只是呆呆的看着,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举动! “这还是我那可爱的宝贝女儿吗?”蒲庆江心口一疼,大踏步走上前去,一把搂住了自己的女儿! 这一刻,蒲庆江只希望自己的肩膀和胸膛能够给予女儿一些力量! “宝贝,别怕,爸爸来了。”蒲庆江紧紧搂住自己的女儿,伸手怜爱地抚摸着女儿的长发,轻轻拍着 好半天过后,蒲爱丽才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蒲庆江却是心头一松:只要哭出来就好了,悲伤得不到宣泄的出口,容易染上疾病。 “爸——”蒲爱丽尖叫着,“你救救新宇吧。” “爸知道,爸爸知道。”蒲庆江柔声道,“宝贝,别怕,一切有爸爸呢。” 蒲庆江的视线缓缓落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在那里,有十几艘游船和渔船缓缓划动着,间或有麻布制成的渔网在空中铺展开来,哗啦一声响落在了水面上,然后缓缓沉下,两分钟过后再收拢提上来,然后再铺网 人们如此循环着,忙碌着 蒲庆江知道,这是樟木乡的领导在带领着人们打捞聂新宇 不过,这个时候,相对于聂新宇的死活,蒲庆江更关注的是女儿蒲爱丽的身体状况! 蒲庆江心里很清楚,他从衡耒市赶到这里花费了将近两个小时,而他的宝贝女儿就是这样浑身湿漉漉的在这沙滩上坐或者躺了两个小时! 人的身躯是肉做的,不是铁打的! 就算是一个年轻男子,如果穿着湿漉漉的衣服在沙滩上坐上两个小时,吹着湖面上过来的凉风,也会很容易得病,更何况蒲爱丽还是个身材纤弱的小女孩! “宝贝,乖。”蒲庆江几乎是在用双手抱着女儿往自己的桑塔纳轿车方向走去,“车上有干净的衣服,先换上,你这样容易得病的,听话。” 蒲庆江的秘书和司机一直跟在他们的身后,想出手帮忙,却又有所顾忌! 毕竟,蒲爱丽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男女授受不亲,不是可以随便搂抱的,要是被蒲部长给误会了,那可是天大的麻烦! “我不!”蒲爱丽挣扎着,“我要在这等新宇哥上来,新宇哥不会把我一个人丢下的!” “乖,听话。”蒲庆江柔声道,“你新宇哥要是见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会心疼和笑话你的。换了衣服,干干净净等你新宇哥上来吧。” 蒲庆江的心在抽搐,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的这个宝贝女儿只怕是对那个叫聂新宇的小伙子动了真感情! 或许是他最后这句话起了作用,蒲爱丽不再挣扎了,这也让蒲庆江心里松了一口气。 把女儿塞进了桑塔纳轿车,再关上车门后,蒲庆江这才有心思注意牛形山水库湖面上和周围的一些状况。 很快,蒲庆江和匆匆跑过来的田友光的眼神对上了,双方的眼神里都充满诧异! “老蒲,你也来了?”田友光淡淡的说了一声,算是打了一声招呼,然后不再理会他,对着望夫崖那块巨石方向跑去。 蒲庆江倒也不是很在意,他和田友光虽然都是市委常委一个班子里的成员,但道不同不相为谋,两人之间并没有太多的交集,只能算是泛泛之交! 不过,当两百多名身穿浅绿色军装的士兵出现在沙滩上的时候,蒲庆江还是被吓了一大跳。 同时,蒲庆江心里也有几分鄙夷:这个田友光该不会是想立功想疯了吧? 不过,蒲庆江很快就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了! 在蒲庆江看来,田友光虽然是个地地道道的军人,但绝对不会是个傻子。聂新宇沉入湖底已经快两个小时,存活的几率为零的常识,田友光没有理由心里不清楚! “田友光这是在干什么呢?”蒲庆江的心思活跃开了。 田友光指挥着士兵们接管了搜救现场,场面变得更加热闹。 蒲庆江却是没有心思凑这个热闹了,他决定先把女儿蒲爱丽送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再说。蒲庆江膝下无子,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可不能出事! 可蒲庆江一下子却脱不开身了,因为不断有水口县的县领导陆续过来握手寒暄! 蒲庆江虽然是市领导,而且是手握实权的市委组织部长,比眼前这些官员干部都高了一到两个档次,却也不能表现得太过冷淡! 水口县其他的官员干部还好一点,蒲庆江有必要和县长董中秋好好沟通一番。毕竟,聂新宇是董中秋的秘书,又是和他的女儿蒲爱丽一起出来游玩的。 一对年轻男女相约到牛形山水库这么一个幽静的地方游玩,蒲庆江除了要考虑女儿蒲爱丽免受责难,还要琢磨着蒲爱丽的个人名声问题! 所有人都一脸悲痛的表情,但具体心里在想些什么,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每个人心里都明白,聂新宇是不可能有什么生还的希望了。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必须继续活下去,而且要活得更好。 身为领导干部,更是要有把握机会的能力。聂新宇舍己救人的事迹,在水口县的这些县领导眼中,这对于自己就是一个好机会。 在水口县这些县领导当中,脸上真真切切有些悲戚表情的或许只有县长董中秋。 市委组织部长蒲庆江主动拉他到一旁谈话,也让董中秋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在这个时候,董中秋实在有些害怕过去面对凶神恶煞的衡耒军分区司令员田友光,尽管他心里也明白:该来的总是要来,躲是躲不过去的! “董县长,聂新宇是不是认识田司令员?”蒲庆江把董中秋拉到他的专车旁边,先是低声问了一句。 董中秋略微迟疑了一下,才咬了咬牙:“聂新宇是田司令员介绍给我认识的,好像是田司令员一个老同学的儿子” 相对于田友光,董中秋更得罪不起蒲庆江这个市委组织部长,不想在聂新宇的事情上让部长大人对他有什么想法。 “是吗?”蒲庆江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眼神里却是带有一丝狐疑。 这也难怪,以蒲庆江的经验,如果聂新宇仅仅是田友光一个老同学的儿子,聂新宇现在出事了,田友光特意跑一趟就够意思了,也算是对他的老同学有一个交待。可问题是,现在田友光却是带着足足一个加强连的人马风风火火赶了过来,这实在是有些诡异! 董中秋也唯有苦笑,他说的是实话,却又解释不清楚,也无法再过细解释,蒲庆江要是不相信,他也没有办法。 “老董啊。”蒲庆江突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让董中秋有受宠若惊的感觉,“蒲爱丽在县府办工作没少给你添麻烦吧。” “没有没有。”董中秋赶紧摇头,“爱丽在我们水口县县府办工作,各方面表现都很好,领导和同事都很喜欢她的纯真与率真。” “那就好。”蒲庆江脸上勉强露出一丝笑容,点了点头,“要真是太麻烦的话,我就把蒲爱丽调回市里工作。” 对蒲庆江提出的这个话题,董中秋还真不怎么好接口,只能保持沉默。 蒲庆江和董中秋沟通了一会之后,就准备离开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蒲爱丽突然打开了车门,手指指向了天空,很是兴奋的嚷嚷着:“爸,你看,新宇哥在那呢。” 蒲庆江大惊失色,脸色变了,一把搂住了自己的女儿,柔声道:“宝贝,别多想了,好好睡一觉,爸爸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在蒲庆江看来,自家女儿这是悲伤过度,受了刺激,神经只怕也出现了问题,产生了幻觉! 这太可怕了! “还真有些像是新宇。”顺着蒲爱丽的手指方向看了过去,董中秋伸手擦了擦眼睛,表情也有几分惊喜,几分疑惑,“天哪” 第六十章活着就有希望 ; 京城聂家。 刘腊梅和聂美莲母女两抱头痛哭,哭得伤心欲绝,闻者动容! 聂浮生跌坐在沙发上,表情很是狰狞! 聂老爷子铁青着脸,坐在那张竹藤椅上,眉头紧锁。聂长征在竹藤椅后垂手而立,大气都不敢吭一声! 闻讯聂新宇舍己救人现在生死不明的噩耗,聂老爷子也颤巍巍赶了过来。 “都别哭了!”聂老爷子缓缓站了起来,拨开了聂长征想要扶他的手,嘴角微微抽搐着,“这个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可咱孙子新宇是好样的,是舍己为人,是个英雄c烈士!老三媳妇啊,你要挺住!” “浮生,你马上去衡耒市一趟,把新宇接回来,让我这个快入土的老头子也见新宇这个素未谋面的孙子一眼吧。”聂老爷子瞥了聂浮生一眼,眼圈微微泛红,长叹了一声,“不要过多惊动当地政府,不要难为地方上的领导,这种结果没有人愿意看到。” 在聂家,聂老爷子的话就是绝对的权威,没有人敢反驳。 “爹,新宇的养父养母那边”聂浮生擦了擦通红的眼睛,声音里带有几分难以压抑的哽咽。 聂老爷子表情一僵,略微迟疑了一下,才叹了口气:“先瞒着吧,等把新宇接回京城再合计合计。” 顿了顿,聂老爷子的眼神落在了聂长征的脸上:“长征,新宇的事情,你要好好操办一下,不能太冷清,别亏着新宇这孩子了” “我明白,爹。”聂长征赶紧应了一声。 聂家人在聂老爷子的主持下,还算有条不紊的在处理着聂新宇的后事 就在这个时候,桌子上面的电话很是突兀的叮铃铃叫了起来。 聂浮生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快步跑过去抓起了电话筒:“喂,我是聂浮生。” “什么?”聂浮生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好些分贝,颓废的脸色似乎一下子变得神采飞扬起来,“你确定新宇还活着,好好的?” “好的,好的,太好了!”聂浮生连声道,“友光啊,太好了,我们聂家会记住你的,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的。” 挂断电话,聂浮生似乎还有几分迷恋电话筒,迟迟没有回过神来。 刘腊梅和聂美莲母女却是马上停止了哭泣,抬起头来可怜巴巴满脸期待的看着聂浮生。 “新宇还活着?”聂老爷子的眼神亮了起来,整个身躯都在微微颤抖着。 “是啊,爹。”聂浮生擦了擦已经溢出眼眶滑落脸颊的一行泪水,接到聂新宇的噩耗消息后,他一直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流出眼眶,听到儿子生还的消息后,却是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这是喜极而泣! “新宇在湖里救人成功后,自己掉进了漩涡,生死不明,当地政府部门领导闻讯后,组织了很多人员在湖面上进行搜救,衡耒市军分区司令员田友光也率领他的警卫连赶到了牛形山水库帮忙接管搜救工作。”聂浮生很是兴奋的说着,“两个小时过去了,湖里一直没有发现新宇的踪影,和新宇一起去游玩的一个叫姓蒲的女孩子突然发现新宇出现在半山腰悬崖中间的山洞门口,田友光已经确认了山洞口的那个人就是新宇,正在组织人营救!” “上天垂怜我这把老骨头,不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聂老爷子抬起头来,浑浊的眼神盯着天花板看着,“好人有好报,新宇这孩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或许是因为过于激动,坚定的无神论者聂老爷子居然会接连说出两句唯心主义的话来! 不过,这个时候,没有人会考虑老爷子这话是否恰当合适! “新宇还在半山腰悬崖的山洞门口,会不会有危险?”刘腊梅欣喜过后,又忍不住担心的说着,“你快打电话过去,让田友光他们小心一些,千万要注意新宇的安全。” “嗯。”聂老爷子点了点头,“作为新宇的家人,我们多问一问,关注一下营救过程是有必要。浮生,你打电话问问,但不要干涉田友光的行动,毕竟,他才是现场营救的最高指挥官。” 聂新宇被一股巨大的扯拉力量给拉进了湖里的一个急漩涡,身不由己的他心里泛起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完了!”聂新宇的脑海里空白一片。 不过,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聂新宇多年习武养成的临危不乱习惯助了他一臂之力! 聂新宇并没有彻底慌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没有胡乱挣扎,而是屏住呼吸,顺其自然,让整个身躯随着漩涡沉入了湖底! 聂新宇心里很清楚,人的力量想和大自然的力量对抗,那毫无疑问是自不量力蚍蜉撼大树,徒劳而已! 聂新宇这个时候需要做的就是保持体力,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 而更重要的是,聂新宇知道以自己的肺活量,最大限度也顶多是能够在水下屏住呼吸坚持不到两分钟的时间。聂新宇必须让这个时间尽量长一些,哪怕多出一秒钟来,或许那就是可以救命的生死时速! 这个漩涡似乎深得没有底,聂新宇感觉到自己的身躯一直在下沉c再下沉。当聂新宇的脚终于触及湖底淤泥的时候,他的脸颊已经因为憋气而呈现青色,耳膜也因为水下的巨大压强力作用而隐隐作痛,似乎随时都破裂的可能! 聂新宇挣扎了几下,想往水面方向浮上去。可让聂新宇被吓得魂飞魄散的是,他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劲都使不出来! “完了,这下真的完了。”聂新宇心里泛起一股难以压抑的悲哀与苍凉,“真没想到,我居然会死在这个湖底!” 就在这个时候,又是一个漩涡从水底爆发出来,湖底的淤泥冲天而起,把周围的湖水给彻底搅浑浊了,聂新宇的视线里灰蒙蒙一片,看不到任何东西了! 一股巨大的水浪在聂新宇的身下朝上冲起,托着他的身躯急速往上升 等聂新宇感觉到下面的托力消失的时候,他的头已经伸出了水面! 对于这一点,聂新宇非常确信,因为他已经可以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自由的新鲜的空气,尽管这里的空气似乎有几分霉湿! 可是,让聂新宇恐惧的是,他的四周一片黑暗,哪怕一丝的光线都没有! 聂新宇的手脚似乎在这一瞬间也恢复了知觉与力量,这也让他能够手脚并用让自己浮在水面上摸索着往前划游! 想起刚才的那个巨大的漩涡,聂新宇心有余悸,知道不管怎么样,自己必须尽量离那个漩涡远一些! 不停地往前游啊游啊,聂新宇突然发觉自己已经无法往前游了! 聂新宇的脚已经踏在了实地上,水深还不到他的腰际了! 这下,聂新宇欣喜若狂! “我还活着!”聂新宇暗自给自己打气,“这比什么都好,活着就有希望!” 否极泰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是国人经常挂在嘴里的对发生过不幸的人的祝福语。 聂新宇的运气似乎也确实挺不错,在水里试探着趟了几步,他居然摸到上了岸! 坐在硬邦邦的泥地上,聂新宇心里踏实了许多。 四周仍旧是黑漆漆的,聂新宇的视野里看不到任何东西。 “这是什么鬼地方?”聂新宇心里颇为郁闷,嘀咕了一声,“怎么会这么黑?” 在泥地上躺了大约五分钟,聂新宇略微恢复了一些体力,就挣扎着爬了起来,准备想办法从这个鬼地方逃出去! 人在完全黑暗的世界里是没有安全感的,聂新宇也不例外! 聂新宇一手扶着墙壁,呆呆的站着,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走! 就在这个时候,一股细微的清风佛过聂新宇的脸颊,尽管这股清风几乎是细不可闻,却让聂新宇欣喜若狂! “有风就一定有出口,迎着风行走,就一定能够到达出口。”聂新宇很快坚定了信念。 就这样,聂新宇一手扶着墙壁,几乎是一步一挪,缓缓的移动着自己的身躯! 在双眼看不到任何东西的前提下,聂新宇不得不谨慎一些!要是再掉进个什么不知名的洞里,聂新宇可不认为自己还有这么好的运气可以死里逃生! 聂新宇走得小心翼翼,行走的速度比蚂蚁快不了多少! 不过,聂新宇的步伐很坚定,因为他坚信自己一定能够走出去! 聂新宇一直在坚定的前行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直到他终于看到了一丝阳光! 阳光是那么的刺眼,让在黑暗中呆了两个多小时的聂新宇有些不适应,双眼也有些刺痛!不过,聂新宇心里更多的是欣喜,这缕阳光在他眼中弥足珍贵! 跌跌撞撞走到了洞口,聂新宇呆呆地靠在洞壁上,视线穿过长长的空间,落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 沙鸥在空中飞翔,阳光照射在湖面上反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 美极了! 聂新宇发觉自己所在的洞口居然是在半山腰的一块绝大悬崖墙壁中间,还是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禁不住哭笑不得! 第六十一章你真棒 ; 看着湖面上忙碌个不停的大兵们,听着田友光大嗓门的吼叫声,聂新宇觉得这个世界无限美好! 聂新宇长大嘴巴想大声告诉下面的人们:“我在这呢。 ”可惜的是,聂新宇发觉自己的喉咙似乎已经嘶哑了,发出来的声音很小,根本无法传到山下! 聂新宇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尝试性的第一次对着沙滩方向挥手,就被桑塔纳轿车里刚刚换好一身干净衣服的蒲爱丽给看见了! 而且,蒲爱丽一口咬定,山洞口站着的就是已经沉入湖底的聂新宇! 看着山洞口的那个有些远的人影,听蒲爱丽和董中秋都一致认为那个人就是聂新宇,田友光暗暗伸手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疼得直呲牙,但他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这一刻,田友光没有丝毫犹豫,马上吩咐了身边的王军:“王连长,你带一个班的特种兵上去,把聂新宇给救出来。” “是!”王军大嗓门应了一声,表情有些诡异地往山洞口方向看了一眼,吆喝了一声,带着八个精壮的士兵往山上跑去! 确定山洞口的那个人是聂新宇后,蒲爱丽那双大眼睛又开始恢复了妩媚动人,一张俏脸也散发出青春的光芒! 王军的行动非常迅速,爬上崖顶,亲自腰间系着绳子从崖顶滑到了洞口,再保护着聂新宇沿着崖壁滑落地面! “怎么样?新宇。”王军伸出蒲扇大的手往聂新宇肩膀上一拍,拍得他直呲牙,大大咧咧说着,“我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聂新宇摇了摇头:“我没事,谢谢你。” 聂新宇对王军一向是没有什么好话,这一声谢谢却是让王军反而有些不适应了,不由得绕了绕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聂新宇自然是不会跟王军去医院,他身为水口县县府办工作人员,同时又是县长董中秋的秘书,必须要考虑水口县的面子问题。 当然,聂新宇可以自己去医院检查,那样的话,与被王军这些大兵们护送去医院是两回事情! 本来,聂新宇是舍己救人,要是被部队的人给救援出来的消息传出去,那就很有可能导致公众的视线被转移到部队上面,甚至媒体的报到也有可能变味! 聂新宇可不是什么初哥,对这里面的弯弯道道非常清楚。 果然,一听到聂新宇这么一个回答,盯着他看的水口县一干县领导都是神情一松,然后快速把视线转移开去。 “县长,还劳烦您亲自来了,真是给您添麻烦了。”聂新宇尽管已经是疲惫到了极点,却也是强打精神,看向了县长董中秋。 “新宇,你是好样的,我为你骄傲。”董中秋伸出双手握住聂新宇的右手,用力摇晃了几下,还伸出手来在他脏兮兮的肩膀上拍了拍,又补充了一句,“水口县委县政府都为你骄傲。” “县长,我想先换一下衣服,这么多领导都来了,我这个样子不太礼貌”聂新宇讪笑着。 “我给你带来了干净的衣服,就在车上。”董中秋一听这话,禁不住心花怒放,对自己的这个秘书简直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 就连不远处的市委组织部长蒲庆江和县委书记杨菊成都禁不住微微点头,看向聂新宇的眼神多了一丝欣赏。 “杨书记,你们水口县的这个青年干部聂新宇不简单哪。”蒲庆江话里有话道。 “感谢市委组织部为我们水口县安排了这么好的年轻有能力的干部,都是部长您领导有方哪。”杨菊成赶紧恭维了一句。 “是啊,部长。”旁边的县人大主任苟福天也笑着接话,“聂新宇同志虽然年轻,却是毕业于华清大学,文笔极好,早些日子还帮我们县人大起草了一份工作报告呢。要不是董县长先出手,我都想把聂新宇调来我们县人大任职呢。” “市委组织部推荐的干部再好,也要你们县里人尽其才,把好钢用在刀刃上啊。”蒲庆江就感叹道,“今天这一趟可以说是没有虚行啊,见证了一个奇迹的诞生。我还真有几分好奇,聂新宇明明是沉入了湖底,怎么却出现在半山腰的山洞里了呢?” 杨菊成愣了愣,眼神却是看向了苟福天。 苟福天面有得色,笑着说:“部长,六十年代修这个牛形山水库的时候,我也是其中的一个副总指挥。这个水库又叫织女湖,是由三条河流交汇而成,里面有好几个大的漩涡,其中一个就在聂新宇救人的那个望夫崖下面。聂新宇为什么会出现在半山腰的山洞里,我也不是很明白,也只有聂新宇同志自己最清楚吧。不过,据我猜测,应该是望夫崖下面的那个漩涡洞里面有一条地下河,和半山腰的那个山洞相连,巧合之下,聂新宇被送进了地下河里,然后慢慢爬了上去!” 苟福天寥寥数语,把聂新宇的遭遇猜测得不离十,不过,却是简化了聂新宇爬到那个洞口的艰辛历程。想一想,一个人要在暗无边际的世界里孤独的行走两个小时,而且,还是往上攀登了将近一百米,那该是怎么样的一个艰难场面? 那该是一个求生多么强烈的人? 这其中的艰辛,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 在聂新宇已经被大多数人确信已经凶多吉少的时候,蒲爱丽一副要死要活的架势。可当聂新宇真的被救下来之后,这丫头却是一直羞答答的躲在父亲蒲庆江的身后,时不时往聂新宇这个方向偷窥几眼。 聂新宇去董中秋的桑塔纳轿车里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这才出来正式拜见市县两级因为他才风风火火特意赶过来的领导们。 “部长,您好!”聂新宇向蒲庆江恭恭敬敬弯了弯腰,“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爱丽,让您担心了!” “你好啊。”蒲庆江呵呵笑着,“经常听爱丽这丫头在家里提及你的名字,果然是青年才俊,胆识过人哪。” “您过奖了。”聂新宇赶紧谦虚道,随即转头看向了神情已经完全平静下来的田友光,恭谨弯了弯腰,“田伯伯,新宇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 “新宇啊,听说你出事了,田伯伯可是被吓得不轻啊。”田友光这个时候一点都没有司令员的架子,甚至如同车夫走卒般很是亲热的伸手揽住了聂新宇的肩膀,哈哈笑着,“将门无犬子啊,新宇,你也让你田伯伯刮目相看啊。” “将门无犬子”这个俚语在田友光的嘴里冒出来,引起了个别有心人士的留意,特别是市委组织部长蒲庆江。不过,修炼到了蒲庆江这种程度的官员干部早就已经练就了不动声色的功夫,从表情上根本无法发现一丝一毫的变化! 和两位市领导打过招呼后,聂新宇这才很是恭谨的对着县委书记杨菊成叫了一声:“杨书记。” “新宇同志不错。”杨菊成笑着主动和聂新宇握了握手。 轮到和县人大主任苟福天握手的时候,苟福天突然来了一句:“新宇,我们算是熟人了,等下坐我的车回县城吧,我们县人大有一份关于选举的工作报告要起草,我想请你这个华清大学的高材生帮帮忙。” 苟福天这句话实在是太突兀了,在场的市县领导们一个个脸上都略显诧异神色! 县委书记杨菊成看了苟福天一眼,然后又盯着县长董中秋看了下,表情颇为玩味。 常务副县长邱碧全的脸色却是略显难看,很快把头扭到了一边,装作没有听到。 聂新宇却是没有马上接苟福天的话,而是把眼神看向了自己的老板董中秋,见董中秋不动声色微微点了一下头,这才笑了笑:“好的,一切听苟主任您的吩咐。” 田友光突然笑着说:“新宇,既然你没事,田伯伯就放心了。别忘了打电话给家里报一下平安,有时间来我家里一趟,陪我去京城跑一趟。” 如果说田友光先前那句“虎父无犬子”还够含蓄的话,不知内情的人只会觉得莫名其妙,这句话一出口,所有领导的脸色都微微变了! “这个聂新宇到底是什么背景,值得田友光这个军分区司令员如此郑重其事?”这是所有人心头冒出来的一个疑问! 聂新宇却是心头一紧,知道田友光在这之前肯定是已经把自己沉入湖底的消息透露给了京城聂家。 “爸妈和姐姐弟弟只怕着急死了。”聂新宇心头一阵慌乱,心情很是复杂。 “爱丽,真是对不起,没能陪你爬山了。”聂新宇走到蒲爱丽身边,微微笑着,“还让你担心了。” “新宇哥,你真棒。”蒲爱丽眼圈一红,泪水在眼眶里又开始打转转,却是展颜一笑,很是妩媚,让人感叹女人面部表情的丰富! 不过,一个女孩当着众人说一个年轻男孩“真棒”,这话还真有些歧义,让人联想翩翩。旁边的蒲庆江也禁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看向聂新宇的眼神有了些许变化! 第六十二章不想活了 ; 聂新宇上了县人大主任苟福天崭新的桑塔纳专车。 “新宇,累坏了吧。”苟福天对坐在身边的聂新宇微微笑着,“别说话,好好睡一觉。” 聂新宇冲他感激的点了点头,也顾不了客气,斜斜的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不到两分钟时间,聂新宇就沉睡了过去,甚至开始轻轻打鼾。 聂新宇实在是太累了,身心俱累,已经达到他生理和心理的极限,再也支撑不住了。 “小赵,慢些开!”苟福天吩咐了司机一声,脱下了自己的西装外套,盖在了聂新宇的身上,然后缓缓起身,从后座爬到了前排的副驾驶座椅上。 司机小赵听从吩咐减缓了车速,眼神里却是露出一丝惊诧。在小赵的印象当中,苟福天对人一向以苛刻著称,很少能见到他如此温情的一面,更何况这个聂新宇似乎和苟福天不怎么熟悉。 苟福天坐在副驾驶座椅上,却是不时回头看看已经熟睡的聂新宇,眼神里甚至带着泪花! 很少有人知道,苟福天最小的儿子苟顺丰很多年前牺牲了,而且也是在救一个溺水女孩的时候牺牲的。那个场景,和聂新宇救人的场景简直是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苟福天的儿子苟顺丰没有聂新宇这么好运! 看着轻轻打鼾的聂新宇,苟福天的眼神渐渐柔和下来,脑海里又浮现出儿子那张年轻的脸庞! 从牛形山水库到水口县城不到一个小时的车程,在苟福天的不断提醒司机减速下,桑塔南轿车硬是跑了两个多小时! 以苟福天严苛和略微有些急躁的性格,这不能不说又是一个奇迹! 此时,常务副县长邱碧全却是来到一个住宅小区,轻轻的按了一下五楼的一个门铃。 很快,邱碧全就听到一个女人在里面轻轻应了一声,打开门,一个青春洋溢的女人便跃入到了他的眼帘。随之,一股清香味儿和着她的青春气息扑鼻而来。这个女人就是邱碧全的地下情人姚麦,这套房子也是邱碧全一个朋友送的,算是一个安乐窝。 邱碧全刚刚回手关了门,姚麦就像小藤缠老树一样,搂住他的脖子说:“想死我了。” 邱碧全感觉姚麦的呼吸有些急促,这也大大地感染了他,就笑着说:“我也想你,宝贝。” 说着,邱碧全一口咬住了女人的唇。 邱碧全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行走在沙漠中的人突然遇到一泓清泉,汩汩的泉水一下子滋润了他干涸的心田。 这几日,姚麦的例假来了,他邱碧全又忙着开会c应酬,好几天都没有打过照面了。 几天不见,邱碧全还真有些儿想。 没想到刚亲了一会儿,姚麦突然松开手说:“不要啦,菜还在锅里呢。” 说着,姚麦就慌慌张张地跑进了厨房。 “真是个妖精,刚把我挑逗起来,你却撒手跑了,哪有这种人?”邱碧全悻悻笑了两声。 厨房里传来了姚麦嘻嘻的笑声。 “你还好意思笑!”邱碧全嘿嘿着。 “我没听见。”姚麦娇笑着。 邱碧全顺手推开厨房门说:“没听见,还嘻嘻笑什么?我看看,做什么好吃的?” 姚麦一脸灿烂的说着:“不许你看,等我做好了你再进来。” “我看着你做嘛,怕什么?”邱碧全站着没动。 “不许,就是不许。人家还不会做,想笑话人家?”姚麦笑着推他出去。 “你看你,我怎么能笑话你?”邱碧全就乐了。 “不笑话也不行,你先到沙发上坐一会儿,看看电视,马上就做好了。”姚麦说着硬把邱碧全推出了厨房。 邱碧全无奈地摇了摇头,来到客厅,坐到沙发上打开了电视,眼睛盯着画面,心却还在想着厨房里的姚麦,想着刚才相拥在一起的甜蜜,还有她口中发出的丝丝香气,血脉愤张,激动难捱。 起了身,邱碧全又打开了厨房的门,姚麦一回首,笑着说:“饿死了吧?再等一会儿,马上就好了。” 邱碧全笑着说:“饿了,饿死我了。” 说着,邱碧全上前关掉了火炉的开关,还没有等姚麦反应过来,就一把抱起了她,向门外走去。 姚麦夸张的“哇”了一声:“放下我,放下我,等我做完菜嘛!” ”慢慢做,不急,不急!”邱碧全嘿嘿笑了一声。 姚麦就伸过小手,搂住他的脖子说:“你不急我急!” “你急我就让你死一次。”邱碧全坏笑着。 姚麦就咯咯咯疯笑着,拧了他一把:“我让你打岔!” 邱碧全却是亟不可待抱着她冲进卧室,把她扔到床上,两人很快缠绵到了一起。 自从让姚麦搬到这里以后,邱碧全觉得他的生活幸福得像花儿一样,两个人的世界,想怎么疯就怎么疯,的声音再大也不怕,随心所欲,毫无顾忌。 过去,或者在他的办公室,或是悄悄开个宾馆房间,邱碧全总感觉做贼一样心里发虚,尤其到了关键时刻,姚麦忍不住大声呻吟起来,他就急忙捂住她的嘴说:“别出声,让人听见不好。” 姚麦就吃吃笑着说:“你这不是压抑人性吗?哪有你这样的人,像xx似的。” 邱碧全也被她逗乐,笑着说:“不出声照样可以解放人性,照样快乐。” “你快乐我不快乐,叫都不让人叫。”姚麦嗔笑着。 邱碧全也忍住咧着嘴嘿嘿笑着,其实,他也想听她叫,青春的呻吟声一定很美妙,肯定与老女人不同。 但是,邱碧全现在不能让她叫,等将来有了单独的场所,一定让她叫个够,她不叫都不行,逼着也得让她叫,谁让她是一个闷骚女! 后来有了这个家,姚麦终于得到了释放,根本不用他逼,那极富磁性的呻吟声就像音乐一般在房间里弥漫开来。邱碧全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听的音乐,是一首无字的歌,他便在这歌声里,享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快乐。 此刻,日光悄悄地从纱窗透过来,轻轻飘洒在床上,为这温馨的时刻增添了几分朦胧与浪漫。 邱碧全紧紧抱着她,互相亲吻起来。 姚麦的小嘴很湿润,香甜如诒,就像一杯喝不尽的葡萄美酒,让他沉醉其中。 亲吻了一阵儿,再看姚麦,已经成了一滩泥,专等着他来揉! 邱碧全三下五除二脱光了自己的衣服,又开始解她的衣扣。姚麦的衣服不多,一件件扒下之后,一个美奂绝伦的美人变出现在他的眼前! 姚麦的身材很和谐,坚硬的乳,细细的腰,饱满的臀,修长的腿,光滑如脂,柔软无骨,如一首诗,似一首曲,浑身上下洋溢着醉人的芬芳。 就在这一刻,邱碧全几乎要醉倒了。 邱碧全喜欢欣赏她的美体,更喜欢她刚刚脱下衣服后散发出来的青春气息,那种气息,足以把他的荷尔蒙刺激得满屋飞扬!(此处省略五万字) 中的姚麦风情万种,分外娇媚,脸色红润,心醉神迷,让邱碧全充分享受到了作为男人的自信和身体的快乐。 邱碧全觉得自己就是她身体的操纵者,他想让她忘情的叫,她就能忘情的叫。他想让她轻轻的吟,她就会轻轻的吟!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就像他主持县政府工作一样自如。 这是一种美好的过程,甚至比结果还让邱碧全更加享受! 他不想太早结束这种美好的过程操作一会儿,停下来说笑一阵儿,再操作。 于是,她就在他的掌控中,一会儿叫,一会儿呻吟,一会儿说,一会儿笑。 “我给你讲个故事,宝贝。”邱碧全喘息着。 “说,说。”姚麦一双白皙的小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有一对情人,xx的时候男的总喜欢说,我要弄死你!女的高兴坏了。几日不见,女的到单位去找男的,男人问,有事吗?女人柔柔说,也没啥事,就是不想活了。”邱碧全就嘿嘿笑着。 姚麦一下子咯咯咯疯笑起来,他也笑。 邱碧全的体积大,一笑,身子就抖了起来,就把她的小身子也带着抖了起来。 笑完,姚麦媚眼如丝,在邱碧全耳边吐气如兰:“我也不想活了。” 邱碧全被逗笑了,哈哈大笑着,翻身上马,终于又让她小死了一回! 在温柔乡里舒爽了一个中午,邱碧全小憩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刚下楼,邱碧全就看到自己的黑色奥迪车开过来停在了身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欣慰。他觉得车好,司机也好,还有常务副县长这个位子也很好。 当然,要是能够当上水口县县长,那就是好上加好! 自从当上了常务副县长后,邱碧全就有了自己的专车,这不仅仅是方便了自己,更重要的是权力的象征,是成功的标致。 坐在县政府特配的车里,自我感觉不一样,别人投来的目光也不一样! 那目光中,充满了对权力的膜拜与尊敬,也不乏巴结与讨好。 就在这些目光中,邱碧全看到了一双非常妩媚的眼睛。那双眼睛与众不同,盛满了女人的柔情,也盛满了对他的渴望! 第六十三章低票还是全票 ; 姚麦就是这双非常妩媚眼睛的主人。 那个时候,姚麦大学毕业还只有两年,正是青春绽放的时候,浑身洋溢着对男人的诱惑力! 姚麦是个女人,同时,又是个漂亮的女人。当然,姚麦不是党员,这也是她的规划之一。根据相关政策,每个乡镇都要配一个非党内副乡镇长,女性更是优先考虑。 于是,未雨绸缪已久的姚麦大学毕业后还不到两年就已经是城关镇的副镇长。 有一次,邱碧全去城关镇检查工作,在楼梯间偶然相遇,就和姚麦的那双妩媚的眼睛碰到了一起,而且,立刻撞出了火花。 “麦镇长能力高,工作做得不错,我很欣赏。”邱碧全有意无意没按常规叫姚麦“姚镇长”而是改了“麦镇长”这个很是独特的称谓。 “邱县长,您的讲话水平真高,开会时我都在认真听。”姚麦冲他很是妩媚的笑着。 他笑了,她也笑了! 临别的时候,邱碧全又笑了笑:“有空到我的办公室来坐坐。” 姚麦笑得更加妩媚迷人了:“好的,有空我就过去。” 再后来,姚麦真的来了。很快,他们两个就聊出了火花,然后火花变成了烈火,终于熊熊燃烧到了他的套间的床上。 此后,他们两个隔三差五地燃烧一次,直到哪天燃烧不动了,没有了激情为止。 在邱碧全的特意“关照”下,姚麦不到三十岁就当上了城关镇的镇长!可以说,姚麦这个美女镇长在整个衡耒市都有一定的知名度! 不过,邱碧全和姚麦之间的秘密一直没有泄露出去。 邱碧全在这个方面非常谨慎,他知道这是两个人的秘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一旦传出去,一是会影响到他的家庭稳定,二是会危及到他的仕途! 家庭和仕途,是他人生中的两个轮子,缺了哪个轮子都会失去平衡。所以,邱碧全必须保证两个轮子正常运转的前提下,才敢潇洒,一旦失去了权力,你就是想潇洒也潇洒不起来了! 邱碧全几乎不带姚麦到外面吃饭,也不在外面约会。姚麦虽然是她的手下,却也是城关镇的有名的美女镇长,知名度很高。甚至可以这样说,外面的人有可能不认识邱碧全这个常务副县长,但却认得姚麦,稍不留神,让人抓了把柄,就全完了。 为了保证和姚麦的长久约会偷情,邱碧全在这个高档生活小区得到二楼一套房子。水口县城的房价并不高,一套一百多平米的房子还抵不上蛇口特区豪华区的一个卫生间,但仍然是令很多工薪族可望不可及! 姚麦拿到新房的钥匙后,第一次高兴地叫了他一声“老公”。邱碧全听了既兴奋,又有点儿心惊肉跳,不知道该如何应答是好。 姚麦似乎看出了他的犹豫,轻轻一笑说:“你放心,我不会破坏你的家庭的,就偷偷的叫一下,看把你吓成什么样子了?” 邱碧全这才释然,心里却想,真是个妖精,一眼就看透了我的心,便呵呵一笑说:“哪里呀,有你这么一位青春洋溢的女孩儿叫我老公,我高兴都来不及,哪里会害怕?” 姚麦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口是心非,你要不怕,我就每天叫,叫的你见我就躲。” 说着,姚麦就咯咯咯疯笑起来。 邱碧全喜欢姚麦的这种疯笑,更喜欢她身上那股小妖精的气息。 “那我就叫你小妖精。”邱碧全嘿嘿笑着。 “好呀,只要你敢叫,我就答应。”姚麦嘻嘻笑着。 “还有一个名字,叫你闷骚女。”邱碧全又笑了一声。 姚麦惊愕的“啊”了一声,疯笑着跳过来,伏到他的背上说:“好呀,让你诬蔑,我让你诬蔑,我就是闷骚女,现在就要,要要要!” 邱碧全有时候想起这些,心里就像流淌着浓浓的蜜,幸福而滋润。他真的不敢想象,哪一天失去了姚麦,他的生活将是多么乏味和灰暗,他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有现在的这种精气神! 不过,在车子开了一阵之后,邱碧全的眉头开始微微皱了起来。 中午和姚麦一阵巫山过后,邱碧全身心都很快乐。趁邱碧全很爽的时候,姚麦却是问起了她当城关镇党委书记的事情! 一想起这件事情,邱碧全心里就有些烦躁。要是邱碧全现在是县长,姚麦想当书记的话,倒也还有一定的可操作性。 可问题是,董中秋突然从衡耒市空降下来,抢走了本该属于他邱碧全的宝座! 这就有些麻烦了! 按照官场惯例,镇党委书记一般由县委书记定夺,镇长由县长定夺。而城关镇更不同于一般的乡镇,一般来说,城关镇的党委书记会兼任县委常委,就连县委书记杨菊成都只有向市委的推荐建议权,没有决定权! 邱碧全心里很清楚,姚麦看似对他温情似水,骨子里却是个很要强的女人。为了权力和金钱,这个女人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干得出来! 要是姚麦当不了书记,以后邱碧全的日子过得可能没有以前那么滋润! 而这个结果,也是邱碧全不愿意接受的! 正因为如此,邱碧全把新任县长董中秋看成了眼中钉! 如何把董中秋赶走,夺回本来属于自己的县长宝座,也成了邱碧全的一块心病。 县人大选举会议马上就要召开了,因为是等额选举,必须一丝不苟贯彻组织意图,邱碧全也不敢真的玩那种无法过关的阴招,使董中秋落选! 不过,邱碧全心里也自有主张,那就是让董中秋低票当选! 按照组织程序,县长选举票数过半即可当选。这也不假,可要是让董中秋在县长选举中得票率刚刚过半,至少是对董中秋的一个重大打击,甚至会没有颜面继续在水口县呆下去! 这就是邱碧全想要的结果! 不过,人大选举是个技术活,高票当选不难,最难操控的还是低票当选! 为此,邱碧全也伤透了脑筋,累死了很多脑细胞! 第二天刚上班,聂新宇没有和往常一样去县长办公室向自己的老板董中秋报到,而是进了县人大主任苟福天的办公室。 美其名曰为汇报工作,事实上却是双方心照不宣! 聂新宇此次过来,就是特意为董中秋的县长选举打前站的,探一探苟福天的口风。 苟福天倒是显得很热情,亲自给聂新宇倒了一杯茶。 简单寒暄过后,聂新宇就试探着进入主题。 “苟主任,新车还性能还不错吧。”聂新宇微微笑着,“董县长说要不是县财政实在太困难了,应该给您这位水口县的老书记配置一台奥迪小车,才符合您的身份。” “感谢董县长对县人大工作的支持。”苟福天淡淡的说了一句,随即看向聂新宇的表情似笑非笑,“如果我猜测不错的话,这个主意应该是新宇你向董县长提议的吧?” 聂新宇心里一惊,脸上却是不动声色,根本不接这个话题,微微一笑,“董县长说以后县政府的工作还要仰仗您和县人大多多指导和监督呢,还说明后天就专门给县人大特批二十万的活动经费,说是再苦也不能苦人大代表。” 苟福天一听,呵呵笑了起来,眼神里多了一份戏谑:“董县长如此重视人大工作,我很欣慰哪。” 苟福天这话倒也有一半以上是真心话,选举还没有开始,董中秋已经给他送了两份大礼:一份是崭新的桑塔纳轿车,一份是这二十万的活动经费! 县人大的财政一直相当拮据,有了这二十万,苟福天也不需要再过紧巴巴的日子了! 顿了顿,苟福天接着说道:“新宇,你回去向董县长汇报,就说我苟福天是个党员,那是绝对会一丝不苟贯彻组织意图的,请他放心。” 两份大礼将花了三十万大洋,却只能从苟福天这里得到一个“一丝不苟贯彻组织意图”的答案,聂新宇自然是不会满意,董中秋更会不满! “苟主任,您看?”聂新宇就试探着说道,“以董县长的资历c工作能力c以及工作魄力,在这次选举中有没有可能全票当选?” “这个,不太好说。”苟福天伸手摸了摸光滑无须的下巴,沉吟着。 聂新宇笑了笑,突然说道:“苟主任,衡耒市市委领导对这次选举也非常重视,昨天组织部蒲部长亲口告诉董县长,说选举那天,他会亲自过来” “这个”这下,苟福天略微迟疑了一下,才叹了一口气,“董中秋同志这段时期的工作能力和工作成绩是有目共睹的,高票当选县长倒也是众望所归,可这个全票当选” 见苟福天这完全是得陇望蜀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一副嘴脸,聂新宇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老狐狸”,脸上却是不露声色,笑着说:“苟主任,听田友光司令员说,您有个孙子在南方军区当兵,马上要提干了?真是可喜可贺呀!” “怎么,田司令员知道我孙儿苟彩寿?”苟福天的眼神马上亮了起来。 第六十四章苟福天的绝招 ; 聂新宇心里鄙夷,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猎人的眼睛! 在官场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无价的,关键是看利益是否足够! 聂新宇坚信,自己手头掌握这么多的筹码,不信苟福天这个已经快要过气的县领导不就范! 不过,聂新宇嘴上却是笑着说:“田司令有个战友是南方军区的少将师长,您孙子苟彩寿恰好在田司令的战友那个陆军师里服役。” 聂新宇这话一出,不由得苟福天不服软不就范! 苟福天心里很清楚,他孙子苟彩寿应招入伍的时候还是他这个县委书记利用里一下手里的一点点权力才当成了这个兵的。至于苟彩寿提干的事情,苟福天那是一个字都不信! 要真有那样的好事情,苟彩寿只怕早就过来报喜了,哪里还等着聂新宇过来给他这个老头子报信。 苟福天虽然曾经是手握大权的县委书记,可在部队里却是一丁点的关系都没有,对苟彩寿的事情,那也是鞭长莫及! 不过,苟福天对苟彩寿这个孙子还是抱有很大期望值,主要因为觉得亏欠自家已经牺牲了的老二很多,而苟彩寿恰好是老二的儿子! 按照道理说,苟彩寿是高中毕业去当兵的,苟福天也满以为他能够在部队里考上军校,可没想到,苟彩寿参加了两次军校统招考试,每次都离分数线差上那么几分,还真有几分时运不济! 要是聂新宇知道苟彩寿的父亲是因为救人而牺牲的,只怕也不会弄出这么一个卑鄙的交易出来。可人在官场,身不由己,聂新宇的老板是董中秋,必须为董中秋服务,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各为其主嘛。 事实上,苟彩寿在部队服役的事情聂新宇之前是根本不知情,是董中秋来水口县任职之前做的准备工作之一! 苟福天获取了足够的利益,很是爽快的松口了,甚至还有些害怕聂新宇变卦。 不过,苟福天这一松口,提出来的办法却是让聂新宇啼笑皆非! 这一次的人代会的最重要的任务,就是选举董中秋为水口县县长。而在这一个月之前,董中秋已经被任命为水口县县委副书记c代县长,并且已经履行了几乎全部的县长职权。 在很多人看来,这次选举也仅仅是走个形式,履行程序而已,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 可现在,聂新宇提出了要让董中秋全票当选的要求,却是让县人大主任苟福天有些为难了。 如果把这个形式与程序走得完美无缺,苟福天还真有些伤脑筋! 苟福天参加工作以来就一直在水口县各个岗位上打转,更是当了多年的县委书记,对县里的历史情况可以说是知根知底一清二楚。 在水口县的历史上,还真的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组织意图”未能实现的事件。 苟福天心里很清楚,这次即将进行的县长选举,来开会的县人大代表们,95以上的代表是由县c乡c村三级的领导和富豪们组成,虽然他们被冠以不同的界别和身份! 明明是乡党委书记c乡长,却被冠以知识分子的头衔;明明是私企老总,却被冠以工人的身份;明明是村支书,却被冠以农民的身份! 这些人习惯与上级领导和组织保持一致,该鼓掌时就鼓掌,该起立时就起立,该讨论的时候就恭维几句,该做提案的时候就从政府工作报告里面抄上那么几句,叫选什么人就选什么人! 总之,不管怎么样,苟福天心里都明白,这次的人大选举会议,毫无疑问也将是胜利的大会c团结的大会c奋进的大会c和谐的大会! 不过,苟福天也深知,水口县的官场相当复杂,人事调整相对频繁,这其中难免会有因为人事调整而产生不满c嫉妒c失落c憋屈等情绪,进而产生一系列的心理问题,又无处发泄,导致这个别人会投几张弃权票甚至反对票! 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自然会让当选人面子上会有些不好看,但毕竟无碍大局,或一笑了之,或猜疑在心,但基本上都是过后无人深究! 苟福天也理解董中秋为什么想全票当选,只因为周边几个县市前些日子也进行了选举,几个县长都是全票当选! 这仅仅是一个面子问题! 可在官场中混,最重要的就是面子问题! 董中秋当选县长不难,难在全票当选。 事实上,对董中秋这个不可理喻的要求,聂新宇本人也是持怀疑甚至反对的态度。在聂新宇看来,只要保证当选就足够了,能够高票当选那已经是惊喜! 所谓的全票当选,聂新宇觉得这本身就不科学,无论是从概率还是从实际情况考虑。再说,弄的太假了,聂新宇也觉得没意思,没什么成就感! 你董中秋何德何能?刚刚来水口县主持县政府工作,很多人大代表甚至只听说过董中秋这个名字没有见到过他本人,凭什么就一定要投你的赞成票? 董中秋这个代县长作为主席团提名的唯一候选人,已经成为正式候选人,等额选举,当选自然是没有任何问题。可问题是,300多名县人大代表中,保不齐会有那么一两个人因为心存不满而划上一两张反对票! 选举办法已经在大会上通过了,如何在选举办法之内,把这一两张可能出现的反对票消灭在萌芽状态,苟福天就要颇费脑筋了! 苟福天拿出来的第一种方案居然是在每一张选票上打印上编号,按号发给每个人大代表! 聂新宇几乎想都没想,就摇头否决掉了! 开什么玩笑?这种方法也太明显与露骨了一些,并且违反了无记名投票的组织原则,怎么可行? 要真的出了问题,被反映上去,这个责任谁来负责? 苟福天也只是干笑了两声,脸上也没有流露出哪怕一丝的不好意思的表情,这也让聂新宇很是怀疑这个老家伙是不是在考验自己的政治智商,才故意提出这么一个没屁眼根本无法实施的方案? 苟福天提出的第二个方案倒是让聂新宇眼前一亮,觉得这还真不愧是一条快要成精的老狐狸! 苟福天提出来的办法看起来确是相当简单,把原来的“投赞成票的划勾”修改为“投赞成票的不划任何符号,投不赞成票的划叉,弃权的划圆圈”! 同时,更让聂新宇称绝的是,苟福天提出开会的时候,不统一发划笔! 这样一来,到时候谁掏笔c动笔了,说明谁在捣乱! 而且,动笔的人也很容易被监票人员c计票人员和其他代表给看到,增加了被发现的风险,一般来说,没有哪个人大代表会为此去冒风险!毕竟,大家都在这个圈子里混,又都拖家带口的,也不想轻易得罪即将正式上任的县长董中秋! 不过,这种办法实在是有违常规,而且到时候市委组织部长蒲庆江到场,能不能够过蒲庆江那一关还两说! 于是,苟福天提出的下一个以防万一的补充办法,让聂新宇不得不赞叹姜还是老的辣,苟福天这人还真的不能忽视! 按照苟福天提出的这个补充办法,对应十二个代表团,设立十二个投票箱,分“团”放票! 而苟福天设计的这种“投票箱”,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投票箱,而是一个没有盖子的大纸盒,每位代表依次把票放在上面,根据投票的顺序,就可以知道哪张票是哪个人划的,就不会有人乱划票! 不过,聂新宇也有一丝的隐忧,那就是按照现有的选举办法,是划分两个两个选区,只设立两个投票箱,这种补充方案与选举办法规则有些冲突,到时候其他人会不会提出异议,也很难说。 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还是聂新宇借鉴了后世里的一些“聪明人”的“聪明办法”,在他的不断提示下,苟福天鼓捣出一套堪称完美的补充方案!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这个方案之所以两人能够取得共识,是因为它既不违背选举办法,又能够防患未然,基本上不存在什么“犯错误”的可能! 按照这个方案,在选举那天,苟福天会重新安排县人大代表们的座次! 在官场中,座次就意味着排位。因此,在官场中混,第一个需要学的就是如何按号就座!而且,按号就座这东西还要看个人的经验与领悟,不是任何人都能够明白其中的蹊跷的! 聂新宇提出的这个建议,就是利用各团代表相互熟悉的特点,改变了沿用几十年的座次排法,把各个代表团座次由纵排改为横排! 一个代表团一横排,按号就座! 然后,由各个代表团的团长将代表们按每三个代表为一个小组,两个绝对可靠的代表中间坐一个不太可靠或者有捣乱嫌疑的代表,并授意每个代表,在划票的时候,保持高度的警惕感,必须“左顾右盼c看紧盯死c提醒帮助c互相监督”,确保不出任何差错! 第六十五章推倒重来 ; 即便如此,假如还有人侥幸投了反对票,也没有关系。 苟福天会安排计票人员多准备几张划了赞成票的选票,在随时准备着替换那几张侥幸投成的反对票! 对此,聂新宇心里有些不以为然! 毕竟,这也未免太明目张胆了些,现代社会里还玩“狸猫换太子”这样的招数,很容易被人识破! 不过,聂新宇心里也很清楚,如果“备用票”真的派上了用场,那个投了反对票的人,也绝对不会声张!更不会开口质问! 至于在选举过程中,这些代表们是怎么想的,并不重要。 反正,这些人肯定是会在这次会议上得到一定的物质利益,他们也习惯了被xx,这一次,也不过是被动的换了个姿势,又有什么关系? 选举的相关事项定了下来,两人的表情也都轻松了一些。到了 通过这件事情,苟福天对聂新宇更加欣赏了。在苟福天眼中,聂新宇这个年轻人有能力有想法也很有创新精神,假以时日,肯定会有一番不菲的成就!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真到了苟福天这个年纪,快要退居二线,不服老也不行了! 更让苟福天心里不安的是,他虽然在水口县经营多年,也算曾经是水口县的土皇帝,可他提拔上来的年轻干部,到现在为止职位最高的还只是个副县长,甚至连县委常委都没有一个。 在官场上混的人,最怕的就是退居二线之后,却没有一个能够足够保护他不在位时候的安全! 为官多年,苟福天自问虽然还算廉洁奉公,可谁都会有一两个没有能够擦干净的尾巴?有尾巴的官员干部又有几个人不害怕秋后算账,时常在噩梦中惊醒而冷汗淋漓? 在官场上,有一句古训,叫:宁欺老,莫欺少。 聂新宇还这么年轻,却已经是县长董中秋的秘书,而且深得董中秋的信任,有董中秋的悉心栽培,苟福天觉得聂新宇的前景应该是很有希望的! 更何况,看着眼前的这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苟福天总是不由自主想起自己那个已经死了多年的儿子! “新宇啊,你现在缺乏的只是经验。”苟福天的语气很随和,一点都不像个县领导,倒是很像是聂新宇的一个长辈,“这次选举啊,我们县人大这边有我把关,应该是出不了什么幺蛾子了。” 聂新宇是什么人,那可是闻其贤而知其音的角色,马上听出了苟福天这是话里有话,还有弦外之音! “苟主任,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聂新宇就赶紧问了一句。 苟福天赞赏的点了点头,语重心长道:“县长选举看似都是我们县人大这边的事情,其实不然。新宇,你也不是外人,我就和你只说吧,希望对你以后的仕途会有所帮助。” 听着苟福天这么坦然的话,聂新宇心里也有几分感动,对这个老头子的印象好了很多,甚至多了一丝亲切感。 顿了顿,苟福天接着说道:“其一,县委杨书记主持全县大局,具体如何贯彻组织意图,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听苟福天这话的时候,聂新宇总觉得老头子心头似乎有一种苍凉感呼之欲出! “这个您放心。”聂新宇笑了笑,“蒲部长会提前和杨书记沟通,到时候也会亲临选举现场。” 聂新宇这话言简意赅,而且一针见血,市委组织部长亲自过问,量县委书记杨菊成也不敢不全力以赴! “其二,常务副县长邱碧全同志和我也算是共事多年,我对他比较了解。”苟福天缓缓说道,“只是,到了今天,我说的话他不一定会当一回事。我看,也只能是杨菊成亲自找他谈谈,才能够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谢谢苟主任您坦诚相告,让我长了不少见识,没齿难忘。”聂新宇会意,很是恭谨的站起身来朝他鞠躬致谢。 苟福天欣慰的笑了,和聪明人聊天就是愉快。 “苟主任,听田司令说,彩寿应该下个月就会提干,明年年初就可以去京城炮兵学院进修了,新宇在这提前给您恭喜了。”临别的时候,聂新宇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让苟福天心花怒放。 “新宇,听说田司令是你父亲的同学?”事关自家孙儿的前程,即便以苟福天的老辣,也忍不住八卦了一句。 “嗯。”聂新宇点了点头,倒也没有藏着掖着,“下个月月初我可能要陪田司令去一趟京城。” 丢下了这么一句耐人寻味的话,聂新宇离开了苟福天的办公室。 苟福天也有些摸不着深浅了,不知道董中秋和聂新宇两个人中哪一个人和田友光的关系更好一些! 不过,苟福天本来就欣赏聂新宇,对他没有哪怕一丝的恶意,倒也懒得多想了。 董中秋听了聂新宇的汇报后,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在聂新宇看来,董中秋还没有正式通过人大选举之前,最好是先低调一些的好。 可董中秋不是聂新宇,人的性格是天生的,两人的经历和阅历都有很多不同,所以,董中秋的行为方式让聂新宇有些不理解,也大吃了一惊! 董中秋和邱碧全这两个县政府的一二把手,先后都去了县委书记杨菊成的办公室,美其名都曰汇报工作,但事实上却都是给对方上眼药! 邱碧全因为曾经和杨菊成在县政府搭过班子,相对熟悉一些,先董中秋一步找到了杨菊成诉苦。 “书记,中秋县长不知道怎么的,就是看我不顺眼。”一见面,邱碧全就是满腹牢骚。 杨菊成没有直接接邱碧全的话,而是笑着说:“碧全啊,市委的决定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我已经向市委推荐过你了,没想到最后的决定却是这样。既然市委这样决定了,我们只能坚决服从市委的决定,积极支持董中秋同志的工作,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杨菊成这话或许是半真半假,但邱碧全倒是宁愿相信他说的是实话。邱碧全这么想是有道理的,他相信杨菊成宁可用自己熟悉的部下,也不会选择与他毫无关系的外来人。 尽管心里有很多不满和想法,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邱碧全也只能向杨菊成明确态度,不能让他有了想法。 “谢谢书记对我的栽培和信任,我的资历还不够。要上,也应该是大同书记先上。不光是谁来当县长,我都会一如既往地服从县委的领导,干好我的工作。”邱碧全苦笑了一声。 “嗯,这就好,这就好!”杨菊成笑着点了点头,“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不要为一时一事斤斤计较。董中秋同志来了后,他肯定对水口县的情况不熟悉,到时候你还得多多支持c配合他的工作。” “请书记放心,我一定会支持他的。”邱碧全表态后,却是话锋一转,“可是,董中秋不知怎么的,就是看我不顺眼啊。” 这已经是邱碧全第二次强调董中秋看他不顺眼,杨菊成无法回避了,眉头也轻轻皱了起来。 “怎么回事?”杨菊成的话里已经透露些许不快。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情啊。”邱碧全就苦着脸说,“我听城建局的同志说,董县长发话了,说他们年初搞的那个图书馆招标不算,要推倒重来,由县里统一招标。” 顿了顿,邱碧全接着说道:“至于这项工程,我早就向书记您汇报过了,承包人刘栋是市纪委罗书记的表弟,无非是一种工作上的变通,或者说为了平衡一下。我既没有收过刘栋一分钱,也没有吃过他的一顿饭,更不存在权钱交易,我以我的党性做保证,天地良心,坦坦荡荡。” 杨菊成看了邱碧全一眼,脸色略微有些怪异。 沉吟了一会儿,杨菊成才缓缓说道:“这我相信,相信你是干净的。不过,正因为你是为了变通,或者说为了平衡,有人说你暗箱操作也不为过,你说是不是?” 邱碧全万万没有想到杨菊成会突然这么问,他也不好回避,点了点头。 杨菊成这才接着说道:“既然有暗箱操作的成分在里面,也就很难做到真正意义上的公开c公平c公正,是不是这个道理?” 邱碧全心里一惊,他不知道杨菊成接下来要出哪张牌,只无声苦笑了一下,算作回答。 杨菊成长叹了一口气:“碧全啊,这事要是没人较真也就罢了,要是一较真儿,还真有些说不通。我知道你的难处,现在偏偏来了个董中秋,让他这一较真儿,问题就比较麻烦了。” 邱碧全心中一凉,知道杨菊成说麻烦了,那一定是麻烦了,但他还是有几分不甘心:“书记,现在有一个问题我没有搞懂,即便是那项工程在招标上存在透明度不够的问题,作为一级政府,已经与对方签了合同,也不能因为新来的领导听到了什么就可以随意推倒重来。这符不符合法律暂且不说,单从行政程序上来讲也说不通。如果真的有问题,可以移交纪律检查部门来处理,或者请司法部门来决断,不能新来的领导凭手中权力就可以擅自废除。这本身就是用错误的方式来纠正错误。我知道董中秋是急于拿出些成绩来,想在人代会上顺利当选,这种心情我可以理解,但如果靠打压别人来抬高自己,不把精力放在开辟新的工作上,即便把我一脚踩下去了,就能证明他干出了政绩?就能全票当选?我看未必。” 第六十六章谈崩了 ; 杨菊成微微点着头,一直等邱碧全说完,才说:“碧全啊,你的话虽然有些偏激,甚至有些刻薄,但也不能说没有道理。 不瞒你说,董中秋在市机械厂当厂长的时候,我就和他打过交道,这个同志也挺固执的,可能还有些书生气,对基层工作还不怎么熟悉。既然市委把他派下来与我们搭班子,我们还是要有一定的胸怀,多多谅解他,多多支持他。人代会很快就要开了,我身上的担子也很重,如果选举中出现了差错,我如何向市委交代?所以,碧全,你们两个这样我也不好受,真不应该这样的。我也必须给你讲清楚,不要发生正面冲突,那样对你们谁都不好,有什么事情可以好好沟通,退一步海阔天空。” 顿了顿,杨菊成接着说道:“这件事情啊,我是这样想的:如果董中秋不上县长常务会议上讨论,这当然好,说明他已经主动让了步,你也要好自为之。如果他坚持上会,你就不要与他论高下了。有些事情,站的角度不同,理解和认识也不同。” 邱碧全听了,也不得不佩服杨菊成的太极功夫,说话藏而不露,点到即止,却让你感到一种强大的气场。邱碧全也有些纳闷,杨菊成当县长的时候貌似还没有修炼到这种程度,怎么一当上县委书记,厉害如斯? 相比之下,邱碧全觉得董中秋就成了一个嫩瓜蛋儿,不知深浅,不知天高地厚! 尽管杨菊成的话说得相当含蓄,邱碧全也听出了其中的含义:一是董中秋也是个固执的人,言下之意,董中秋是否会退让,尚无定论;二是让他要克制,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要和一把手董中秋产生正面的冲突,可以寻求主动找董中秋沟通或者其他途径来解决。 邱碧全觉得,杨菊成在情感上还是支持他的,但在理智上要保证董中秋顺利当选。 确实觉得这是难为了坐在县委书记位置上的杨菊成了,邱碧全也只能表态:“好的,我诚恳接受书记的批评,从大局出发,尽量与董中秋同志搞好关系。” “这就好,这就好。”杨菊成满意地点了点头,“县长选举是一项政治任务,如果真的出现了问题,上面怪罪下来,除了我要承担责任外,你是第一个受到牵连的人。碧全啊,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不要给人留下了话柄。” 邱碧全心头一惊,莫非杨菊成察觉到了什么? 在官场上行事,有些事可以说但不可以做,有些事则是可以做但绝对不能说出口。邱碧全深深明白其中的道理,赶紧道:“好的,一切听书记您的指示。” 向杨菊成那里给董中秋上了眼药之后,心里舒畅了许多。 同时,杨菊成琢磨着自己是该去主动向董中秋汇报汇报工作了,不管是走程序和做表面文章也好,或者是去探探董中秋的口风,都有这个必要性,起码要让县委书记杨菊成看到自己是听从了他的指示精神! 宁为鸡头,不为凤尾,这句话在官场上同样适应,邱碧全这段时间感受更深。 董中秋来之前,邱碧全全面主持水口县政府工作,那段时间过得很是惬意,也让他无比怀念。 可是,好景不长,董中秋来了。 董中秋主持县政府工作后,将财政局c城建局c人事局c工业局等这些重要的县局统统收去亲自主管,邱碧全则是一觉回到解放前,只是负责民政c劳动等几个县局和政府的日常事务。 这中间的心理落差,让邱碧全怎么也调整不过来。 董中秋的办公室还是杨菊成当县长时候的那间,只是经过重新粉刷和布置后,显得阔气多了! 而随着权力的移交,随着董中秋的办公室的人气越来越旺,邱碧全心里就越郁闷! 即便是邱碧全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大家都在变,董中秋变得越来越强势,他却变得越来越顺从。在官场上,职务的大小往往决定着双方的归属关系,这个问题谁都无法避免,他邱碧全也只能惨然面对! 邱碧全进董中秋的县长办公室的时候,董中秋正坐在沙发上和聂新宇探讨工作上面的一些事情。事实上,场面倒是有些诡异。 身为领导,董中秋说的少,听的多,时不时在点头。而身为秘书,聂新宇倒是在侃侃而谈! 董中秋听得入神,聂新宇却是一眼看见了推门进来的邱碧全,赶紧主动站了起来:“邱县长好!” 邱碧全倒是有些嫉妒董中秋有聂新宇这么一个好秘书,王和平以前看起来也还不错,算是秘书中的翘楚,可和聂新宇一比起来,那还真的是最怕人比人,绝对气死人! 其实,不只是邱碧全,水口县的县领导们一个个都羡慕董中秋有一个好秘书,就连县委书记杨菊成都有些眼红! 聂新宇也是个识趣的人,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在尝试学着做一个优秀的领导秘书,非常麻利地给邱碧全泡了一杯茶,又往董中秋面前的杯子里续上了开水,就快步出了县长办公室,顺手把门给掩上了。 邱碧全这次主动来找董中秋汇报工作,聂新宇还是有些担心以董中秋的性格,很有可能就会把场面给搞僵了! 事实上,办公室里正副县长两人的沟通,也正如聂新宇所担心的那样,谈得并不愉快! 董中秋甚至只是略微欠了欠身,根本没有完全站起来,只是指了指沙发,淡淡的说了声:“坐,坐下说。” 官大一级压死人,邱碧全不得不坐在了聂新宇刚才坐的那个位子上,勉强笑了笑:“县长,有件事情想与你沟通一下。” 一听邱碧全用的是“沟通”而不是“汇报”这样的词眼,董中秋心头就有几分不快。 不过,上门都是客,而且,在董中秋的记忆当中,这还是常务副县长邱碧全第一次主动找自己汇报工作,就笑了笑,扔过一支烟给邱碧全,然后自己也点了一支,淡淡说道:“什么事?说吧!” 邱碧全感觉董中秋的空气硬硬的,俨然摆出一副上下级关系的姿态,心里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本来,邱碧全是想绕个圈子,把话尽量说的艺术一些c婉转一些,没想到被董中秋这样直通通一问,心里也有了些许火气,干脆开门见山:“县长,我听说在你来之前政府做过的几项招标工程都要推倒重来,是不是有这回事?” 董中秋的脸上几乎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情,弹了弹烟灰,淡淡说道:“是有这么回事,你是不是有什么异议?” 这一刻,董中秋身上的上位者姿态,一览无遗。 “董县长,我觉得这样不是太合适。”邱碧全心中火起,也是干脆直白道。 董中秋看了他一眼,让邱碧全总感觉那眼神里带着某种轻蔑的味道。 “我倒是要听听,怎么不合适?”董中秋轻轻“哦”了一声。 一看董中秋这种居高临下的样子,邱碧全心头很是不爽。在邱碧全看来,你董中秋是组织任命的县长不假,可你头上的“代”字都还没有去掉,就这么霸气,如果真成了县长,还有我们这些副县长说话的份? 心中不爽,邱碧全说话也很不客气了:“第一,这个项目不是哪个人的个人行为,而是政府所做的招标,它本身就具有法律效力,还是希望董县长慎重一些,如果没有充足的理由,最好还是维持现状。第二,按照常规来讲,前任领导主持工作时候所做的决议,如果没有违背党的方针政策,没有原则性错误,后任领导最好不要去翻旧账,这样会影响团结,也会影响工作。当然,我只是以一个班子成员的身份向你提一些建议,希望你能够采纳。” 董中秋一直面无表情的听着,突然哈哈笑了两声,才阴沉着脸说:“邱副县长,谢谢你的坦诚。不过我既然提出来这么做,自然有我的理由。上次我们政府常务会一致讨论决定,对各单位的修建工程一律上报县政府统一监管和统一招标,各单位不得自行其是。在那次会议上,你不是也积极表态支持吗?既然是会议上定下来的东西,那我们就得遵照执行,否则,岂不是成了说一套做一套?至于你所说的前任领导所做的决议不可以否定,不可以推翻,我倒是有我的看法。十几年前不是有过两个‘凡是’的大讨论吗?后来,我们还不是在一号首长实事求是的理论指引下对有些错误的东西给予否定了吗?有错必纠是我们党的原则,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就拿过去的的招标来说,你就能保证做到了公开c公平c公正?有人向我提出了质疑,还有人说有暗箱操作的嫌疑。既然这样,我们不妨重新再搞一次。如果这次中标的还是他们那几家,正好堵住了其他人的嘴,也让事情更加透明,这有什么不好的?” 邱碧全听得肺都快要气炸了,从董中秋的话里,他听出了对他的影射,也听出了董中秋对他人格的贬低! 既然董中秋把话说开了,已经撕破了脸,邱碧全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了,便冷声道:“首先,如果政府不从抓大事上着手,尽做这些鸡毛蒜皮的重复性劳动,还有什么意义?就拿中标来说,上次能中标的,不一定这一次就能中。就像上届奥运会的冠军,到了下届不一定还是他,也不能因为下届出现了新冠军,就否定上届冠军的成绩。第二,你所说的各单位修建工程一律上报县政府加以统一监管和招标,各单位不得各行其是,上次会议我是持赞同的意见,现在也同样赞同,我并没有说一套做一套。我所说的是,已经招标的,再收回去搞二次招标不太合理。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请你不要混淆了。第三,如果群众反映过去的招标是暗箱操作,或者有权钱交易的疑点,这就牵涉到了反腐和廉政建设的问题,应该及时上报纪律检查部门的来查处。纪检部门的事就让他们干,犯不着你这位代理县长这么费心,你说我说得对吗?” 邱碧全心里也明白,他这几句话一定会戳到董中秋的痛处。不过,他不在乎,觉得让董中秋疼一疼也好! 董中秋的脸一下子涨红了! 在此之前,董中秋面对邱碧全的时候一直有着强烈的心理优势。一来董中秋是县长,而邱碧全是副手,是一把手和二把手之间的关系。二来,董中秋一直自诩为城里人,把邱碧全这个在水口县土生土长的本土干部当土包子看待! 猛吸了几口烟,董中秋似乎有几分恼羞成怒,沉声道:“好吧,既然我们的意见不一致,我们不妨再上一次会,让大家表决。” 说完,董中秋径直站了起来,去为自己的茶杯加水。 邱碧全知道,董中秋这是在向他下逐客令,也是冷笑一声,便出了县长办公室。 看着邱碧全满脸怒气离开,聂新宇就知道两位县领导谈崩了! 说句心里话,聂新宇对董中秋颇为失望! 不管怎么样,邱碧全是主动过来找董中秋沟通,而且很有可能是出自县委书记杨菊成的授意,董中秋此举显得气量过度小了些! 而且,如果真的是出自县委书记杨菊成的授意,那董中秋此举不只是在打常务副县长邱碧全的脸,同时,也是在给杨菊成难堪! 或许,杨菊成在这个阶段不得不维护董中秋这个代理县长的形象,支持他的工作,那也仅仅是因为董中秋是市委派下来的,作为县委书记的杨菊成,有责任让董中秋顺利当选下届县长,如果董中秋落选了,他要承担一定的领导责任! 或许,董中秋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如此毫无顾忌!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在聂新宇看来,如果董中秋为了一点小事而另起波折,即便顺利当选,却得罪了县委书记杨菊成,那是得不偿失! 董中秋现在立足未稳,无论是从资历c人脉,还是地方管理经验上,都要差县委书记杨菊成一个档次。一旦等忙过了这阵子,杨菊成有了时间和精力,很有可能就会和常务副县长邱碧全联手,把董中秋这个县长给架空! 第六十七章阴谋的味道 ; 给董中秋当了一个月的秘书,这是聂新宇第一次思想上产生了动摇! 说得直白一些,那就是聂新宇对董中秋这个老板没有了信心! 聂新宇自己心里也很清楚,身为秘书,产生这种想法是很危险的!可他就是抑制不住这个不断从脑海里冒出来的念头:我只怕跟错了人! 在官场中行走,跟错了人站错了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正因为如此,再次进入县长办公室的时候,聂新宇心情颇为沉重。 聂新宇有一个预感,邱碧全之所以敢在董中秋面前不低声下气委曲求全,肯定是有所依仗,这其中甚至还有可能给董中秋挖了一个坑! 聂新宇从匆匆离开的邱碧全身上闻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县长,我看邱县长的脸色不太好啊。”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后,聂新宇故意说了一句。 实际上,这个时候董中秋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脸上因为气愤而产生的黑红色还没有完全褪去。 “我就知道图书馆那个工程项目一定有猫腻!”董中秋却是略微有几分自得,“我一说要重新招标,邱碧全就急了” “骄兵必败。”看着董中秋这副自得的嘴脸,聂新宇心里略微有些不舒服,脑海里突然蹦出这么一个成语,把他自己都给吓了一大跳。 不过,聂新宇总觉得董中秋现在越来越轻浮了,显得不够稳重,这个状态下去,只怕是要吃大亏! 略微迟疑了一下,聂新宇就试探着说道:“县长,图书馆这个工程项目的承包人会不会和上面有什么关系?” 说着,聂新宇用手指往衡耒市方向指了指。 这下,董中秋的脸色僵住了! “我管他这个承包人有什么背景?”董中秋嘴上却说着,“只要在县长常务会议上正式通过,那就是集体决定。即便上面某个领导有想法,也是法不责众。” 见董中秋这纯粹是一副鸭子死了嘴巴还很硬的言辞,聂新宇有些哭笑不得。 聂新宇倒不担心这件事情如果拿到政府的常委会议上去讨论的时候,会存在无法通过的问题。 在聂新宇看来,毫无疑问,结果肯定会倾向于新任县长董中秋这边。原因很简单,既然董中秋要把事情拿到会议上去定,他自然会在私下做好其他几个副县长的工作。而在官场中,大家都是宁可得罪二把手,也不敢得罪一把手! 邱碧全要是直往在会议上能得到其他几个副县长的认同,那就未免太天真了。更何况,邱碧全如果看清了这一点,绝对不想董中秋把问题搬到会议上去放大它,搞得沸沸扬扬,那样对他不利。 聂新宇觉得自己如果是邱碧全的话,一定会有别的办法。 不过,聂新宇必须把自己的位子摆正,领导就是领导,秘书就是秘书,不能越过界,有些话也不能乱说,否则就是缺乏自知之明,高看了自己,最终的结果只能是自取其辱。 敷衍了几句,聂新宇就想离开县长办公室去秘书二股转一转,同时也整理一下自己目前略显凌乱烦闷的思绪。 可聂新宇想走,董中秋却是显得很兴奋,又开始和聂新宇商量水蜜桃深加工的相关事项。 聂新宇完全不在状态,基本上是在听董中秋一个人在说。 就在聂新宇觉得很不耐烦的时候,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叮铃铃响了起来。 董中秋大步走了过去,抓起了电话筒:“你好,请问你是?” “请问你是董中秋同志吗?”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颇为威严的声音。 一听这说话的口气,又加了“同志”二字,董中秋猜想到对方一定是个大人物,马上笑着说:“我就是董中秋,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市纪委的罗湛。”电话那头的声音冷了下来。 董中秋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自己还真是有些得意忘形了,连衡耒市纪委书记罗湛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不过,董中秋反应速度也很快,马上很是热情地说:“罗书记好!罗书记您打电话来有什么指示?” 热情归热情,董中秋心里却是忐忑不安,甚至双腿都有些打啰嗦! 这也难怪,大部分的官员干部一接到来自纪委的电话,身体都会不由自主有些不听使唤,更何况,这个电话还是纪委书记亲自打过来的! “董县长,我不是做什么指示,今天给你打电话,纯粹是属于私人通话。是这样的,听说你要讲年初县图书馆那个工程重新招标。”罗湛的声音略微缓和了一些,“我有个亲戚叫刘栋,就是这个图书馆工程的承包者。为了这个工程项目,刘栋做了很多的准备,也已经投入了不少资金,听刘栋自己说已经投入了不下二十万资金。我说啊,年初签招标合同是政府行为,既然是政府行为,朝令夕改似乎有些不妥吧。再说,如果重新招标,这些损失都要刘栋来承担,恐怕也有点儿说不过去吧。” 董中秋听得额头上有些冒冷汗了,却是咬了咬牙:“是是是,罗书记您说得有道理,我们压根儿就不知道刘栋是您的亲戚,要是知道,也不至于把事情搞得这么被动。这个决定是县长常务会议上决定的,您也知道,我只不过是个代理县长” “董县长客气了,至于是不是我的亲戚倒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一定要掌握好行政执法这个度,我是搞纪检工作的,有过这样的经验教训。”罗湛的声音里充满了威严,“有时候,这个度把握不好,可能就会将一个干部的前途断送了。所以呀,我们在行政决策和行政执法的时候,还是要以和谐为主,不要人为的将问题扩大化,造成人为的矛盾,你说我说得对吗?” 如果说罗湛先前的话还有些遮遮掩掩,那么他最后的这一番话就是对董中秋赤果果的威胁! 董中秋心下也极为反感这种暗示性的威胁,但嘴上却是非常恭敬地说着:“对对对,书记说得对!” “当然,我这样说不是干涉你们县委和政府的工作,主要是说,有了问题,或者是决策上出现了偏差后,可以及时纠正。可要是为了一些个人的恩怨而情绪化行事,那就要先多从自身找问题。董县长,要是你真的认为这项工程中存在什么暗箱操作或者营私舞弊的东西,那就应该把它交给我们纪检部门来处理嘛。毕竟,术业有专攻,这种反腐倡廉的工作,就不劳烦你这个代理县长了。”官大一级压死人,罗湛在电话里可以说步步紧逼,把他所有的退路都给断了,而且极尽威胁之词! 罗湛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就连旁边的聂新宇都听得清清楚楚:他罗湛是市纪委书记,是搞纪检工作的,如果把握不好度,可能会将一些干部的前程断送掉。 董中秋心里更是明镜似的,经过罗湛这样一打招呼,如果他继续一意孤行,必然会引发后遗症,搞不好,他将会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可董中秋也很是为难,如果就此放手,那他在和常务副县长邱碧全的第一次斗争中,就以失败告终! 这是一件很掉面子的事情,董中秋担心因此成为其他县领导嘲笑和谴责的对象! “谢谢罗书记您的批评指导,我们一定注意改正。”董中秋唯唯诺诺挂断了电话,却已经是虚汗淋漓。 事实上,市纪委书记罗湛在和常务副县长邱碧全通电话的时候,谈及到董中秋,用词可是比这个电话还要直白了许多,与之相比,这个电话还算相当委婉了。 罗湛的原话是这样的:“这个董中秋,他是去当代理县长的,还是去当纪委书记的?怎么一点儿规矩都不懂?就算是有暗箱操作,也应该由我们纪委来查,轮不到他这个代理县长。我得跟董中秋同志说一说,要他讲点儿组织原则。什么暗箱操作?他有证据吗?不能那个听风就是雨。再说,你们年初的招标本来就是政府行为,已经产生了法律效力,怎么能说推倒就推倒?这样一来,政府哪里还有什么威信可言?这不是乱弹琴吗?” 一看董中秋挂断电话后脸上的表情,聂新宇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董中秋这是扛不住来自市纪委书记罗湛的压力,要选择退让与妥协了! 聂新宇能够理解董中秋此时心里的感受,却是不能理解他的行为方式! 在聂新宇看来,为官者首重魄力,最是忌讳畏手畏脚瞻前顾后的行为与思维方式! 位置决定一切,位置也决定一个为官者决策的正确与否。 有的位置,你做出的决策是错误的,别人却说是正确的,到后来,你自己也觉得是正确的。有的位置,你做出的决策是正确的,别人说你是错误的,反对的声音大了,你便也觉得是错误的。 有的位置,你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有的位置,是只能揣着糊涂装明白。 或许,在董中秋看来,他现在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可是,在聂新宇眼中,董中秋现在是揣着糊涂装明白! 第六十八章加快步子 ; 权利的争夺,往小里说是个人与个人之间的争夺,往大里说是各个利益派系之间的争夺。这个派系的带头人上去了,从上到下,大家都跟着沾光。如果这个派系的带头人被打压下去了,或者是出了什么问题,大家都要跟着遭殃! 而秘书与领导之间的关系,更为复杂,两者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秘书升迁的快与慢,不完全取决于秘书本人,还要看他服侍过的领导。领导能耐大,秘书就上得快。领导能耐小,秘书就上的慢。领导把秘书当做是感情投资,当做权力的延续,等自己将来老了,退休了,失去权力以后,还可以得到掌握权力的秘书的照应! 给董中秋当了秘书,跟了这样的老板,聂新宇也别无选择! 聂新宇心里那个急啊,董中秋明明是揣着糊涂装明白,却是一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表情! “老板,您是想放弃重新招标?”聂新宇忍不住试探着问了一句。 实际上,聂新宇此举已经是犯了官场大忌:擅自胡乱揣测领导意图。不过,在聂新宇看来,董中秋此时如果走错一步棋,那就很有可能全盘皆输! 正因为如此,聂新宇顾不上其他的了! “不放弃能怎么办呢?”董中秋叹了口气,却是反问了一句。 聂新宇心里一急,脱口而出:“县长,您听说过孙武练兵的故事吗?” 董中秋一听,默然半响。怎么说董中秋也是个高级知识分子出身,怎么可能没有听说过兵圣孙武的故事呢? 孙武是春秋时候齐国的大军事家,后人把他称作“孙子”,尊为“兵圣”,著有举世闻名的《孙子兵法)兵法十三章流传于后世!有一次,孙武为吴王训练宫女,吴王的两个宠妃被选为队长。可这些宫女平时嘻嘻哈哈惯了,连续两次没有听从军令。孙武为了严肃军纪,下令把两个当队长的吴王宠妃给斩首了! 董中秋只是稍微一想,就明白了聂新宇提及孙武练兵这个典故的意思所在! “县长,后世里很多人认为孙武是因为军纪严明才得以成功。”聂新宇正色说道,“但我个人认为,孙武之所以能够被各个王侯所认同,主要是因为他通过练兵奠定了他在军事界内的绝对权威” 说到这里,聂新宇戛然而止! 董中秋又是默然半响,才苦笑了一声:“新宇,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也赞同你的想法。可是,市纪委罗书记那一关该怎么过?” 聂新宇冷笑了一声,压低了声音:“县长,罗书记这是在为他的亲戚说话,这事情也上不得台面。我想,您要是真的坚持重新招标,罗书记只怕不但不会迁怒于您,反而会不得不表态支持你,他也要注意瓜田李下的嫌疑吧。” 董中秋脸上露出了几分不快与不以为然的神色,悻悻道:“新宇啊,你还是太年轻了,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即便罗书记嘴上不说,但只要他对我有了想法,以后总是会相当麻烦的。” 要不是前段时间聂新宇表现得实在是很出色,董中秋这个时候只怕会开口骂人了! 聂新宇心里叹了一口气,不得不说道:“县长,其实罗书记这也是不忍心他的那个叫什么刘栋的亲戚损失太大而已,和图书馆这个工程项目是否重新招标并没有什么直接的联系。” 见董中秋一副似懂非懂若有所思的表情,聂新宇不得不说的更加直白一些:“我们水口县又不止图书馆这么一个工程项目,就说即将开建的广播电视大楼,造价就远远超过了图书馆” 这下,董中秋的眼神亮了,看向聂新宇的眼神却是起了很大的变化,如同在看一头会变的妖孽! 董中秋还真想把聂新宇的脑袋拆开来看看,里面到底装着些什么东西。要知道,董中秋一向自诩为高级知识分子出身,靠头脑吃饭,又有多年的官场经验,遇到市纪委书记出面施加压力后就变得完全无计可施只有妥协一个念头。 没想到,聂新宇似乎根本没有动什么脑筋,就看到了问题最关键的地方,直奔核心所在,并且找出了妥善的解决办法! 能够想出解决办法来还不是最厉害的地方,更重要的是,聂新宇居然能想到市纪委书记罗湛根本没有可能在水口县政府对工程项目重新招标在公开场所提出异议! 这简直比老官场还要官场! 董中秋还真的是越来越欣赏自己这个年轻的秘书了。 当然,最让董中秋欣慰的是,聂新宇考虑问题的角度完全是从他这个老板出发,最先考虑的是老板的利益,甚至把市纪委书记罗湛都已经算计在内了! 对于领导来说,最需要的不是秘书的能力,而是秘书的忠心! 毫无疑问,在董中秋眼中,聂新宇不但具备当秘书的能力,而且忠心可嘉! 可很快,董中秋又犯难了。对于老鼠来说,如果能在猫的脖子上挂上一个时刻叮当响的铃铛,毫无疑问是一个最安全的办法。可问题是,有哪只老鼠敢以身涉险亲自去把铃铛挂到猫的脖子上? 对于老鼠来说,把铃铛挂到猫的脖子上和与虎谋皮虎口夺食的风险是等同的! 对于董中秋来说,如果他把自己比喻成老鼠,市纪委书记罗湛就是专门逮老鼠而且吃得毛发不剩的凶恶的猫! 怎么去和市纪委书记罗湛沟通这件事情,董中秋想想就有种胆颤心惊两股战战的尿意! 聂新宇似乎看出了董中秋心中的不安,笑着说:“县长,只要罗湛书记的亲戚,那个叫刘栋的包工头满意了,我想罗湛书记也不会有什么想法。” 董中秋脸上也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嗯,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情,还是刘栋自己去向罗湛书记解释最合适。” 胆是军之魂,董中秋未战先怯,让聂新宇心头颇为失望。 这一次,聂新宇是真的失望了,他心里已经断定董中秋不是个干大事的人,不具备那种素质! 良禽择木而栖,这一刻,聂新宇甚至有些动摇了。 聂新宇决定调整一下自己的计划,加快一下自己的步子。 聂新宇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哥哥嫂子都接到了水口县城,让大哥李天阳夫妇在各个乡镇收购水蜜桃然后往蛇口特区贩运,二哥李志刚则把水蜜桃往京城贩运。 上一次聂新宇的蛇口特区行,促成了水口县县政府与蛇口市政府签订了五十吨的水蜜桃购销合同,事实上这里面的数字是有所保守,也藏着一部分的私心! 蛇口特区雨花区区委书记陆涛因为儿子冒犯了聂新宇,努力想改善关系,不但答应了他的所有赔偿损失的要求,还口头答应了私下帮助胡尔蝶的蝶宇公司销售十吨水蜜桃! 之所以让大哥李天阳夫妇负责蛇口特区这个销售区域,也是聂新宇考虑到大哥李天阳家里已经有了两个孩子,生活压力比较大,而蛇口特区有胡尔蝶在,销路基本上不存在什么问题,是一笔稳赚的买卖。 二哥李志刚则不同,因为还没有结婚,他是一人吃饱全家不受饿,没有什么太大的生活压力。另外,李志刚比聂新宇也大不了几岁,正是精力旺盛很有冲劲的年纪。 更何况,李志刚虽然因为家庭经济问题把读书的机会让给了弟弟聂新宇,但他读书时候的学习成绩可是一点也不比聂新宇逊色,一直对京城很向往! 正因为如此,让李志刚去打开京城的水蜜桃销售市场,也算是两全其美了。 县府办主任肖高望带着县农办的一批人在京城里活动了将近一个星期,最终却是一无所获铩羽而归,连一个水蜜桃都没有能够卖出去,因为他们根本没有能够和任何一个单位签订销售合同! 肖高望他们在京城里一无所获,可并不代表水蜜桃在京城就没有市场。 至少,聂新宇是有充足的信心的! 别的不说,就凭京城聂家和徐家这两大豪门,只需要稍微帮衬或者关照一下,别的不说,李志刚在京城卖出一二十吨水蜜桃,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在此之前,聂新宇和姐姐聂美莲通电话的时候,谈到过自己的想法。对聂新宇这个失散了二十年的亲弟弟,聂美莲可以说是溺爱到了极点,再加上早几天聂新宇舍己救人差点赔上了自己的性命,让她更是加倍珍惜。 这个时候,别说是帮聂新宇卖水蜜桃,就是他要天上的星星,聂美莲也会想法设法满足弟弟的要求! 让聂新宇想不到的是,那个他一直不肯承认的“未婚妻”徐文丽倒是主动打了电话过来,说是她们特种旅可以用高价购买二十吨的水蜜桃! 这下,聂新宇心里更有底,信心也更足了! 聂新宇虽然是李家明夫妇的养子,可李家人从来没有把他当外人看,甚至对他比亲儿子还要亲。在聂新宇的心目中,李家也比聂家要重要。 以前,总是李家为他无私奉献和付出,现在,该轮到聂新宇报恩的时候了! 第六十九章大有可为 ; “新宇,你是说我们水口县有必要抓住水蜜桃丰收这个机会,打造一个以农产品深加工为特色的工业开发区?”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秘书,董中秋终于放下了手头的那份可行性分析报告,笑着问了一句。 在此之前,董中秋已经把聂新宇起草的这份可行性分析报告翻来覆去看了不下三遍! 聂新宇的文笔出众,董中秋是知道的,不过,他也一眼看出,这份报告只怕花费了聂新宇好几天的时间,手写的报告中依稀还可以看到不少修改的痕迹! 董中秋几乎可以断定,这份报告是聂新宇几易其稿才完成定型品! “是啊,县长。”聂新宇很是恭谨地说道,“我前段时间的蛇口特区行可以说是大开眼界,也了解了一些南方沿海城市县域经济发展的路子。无农不稳,无工不富,这是我最终得出来的结论。我们水口县经济要快速发展,就离不开工业的快速起步。” 聂新宇丝毫也没有隐瞒自己在这篇可行性分析报告上所下的功夫! 回到这个年代,来到水口县工作后,聂新宇发现自己的观念和这个年代,特别是和水口县这个偏远山区的观念,还真有些格格不入! 为此,聂新宇也不得不时常提醒自己并且调整思路,以免自己的言论“惊世骇俗”,引来非议! 在后世,招商引资是地方各级政府永恒的主题,也是二十一世纪地方各级党委政府的头等大事。对于地处偏远山区的水口县来说,在聂新宇看来,光靠传统农业那是毫无疑问没有出路的! 经济要发展,老百姓要富裕起来,离开工业的振兴之路,那毫无疑问是无稽之谈! 但如何在一穷二白的基础之上发展水口县的工业,在聂新宇看来,还真是一个不小的难题。 要是换做一般的领导,如果一个秘书面对他侃侃而谈这些形而上学的东西,不甩上一巴掌只怕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但董中秋现在是对聂新宇越来越欣赏了,甚至已经不是简单的把他当做自己秘书,某些时候聂新宇已经是他关键事情决断上的左膀右臂! “新宇,看来你在这方面下了不少功夫啊。”董中秋呵呵笑着,看向聂新宇的眼神里充满鼓励。 “县长,我们水口县几年的水蜜桃丰收了,同时,滞销也肯定会接踵而来。”聂新宇缓缓说道,“这是件很麻烦的事情,因为事关很多农户的切身利益,搞不好就有可能出大问题。同时,我个人认为这也是一个天大的机会,利用好这次机会,我觉得还是大有可为的。” 董中秋微微点头,低头喝了一口茶,并没有打断聂新宇的话。 “这段时期,我也收集了一些关于水蜜桃的资料。”聂新宇接着说道,“水蜜桃目前在国内市场虽然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小,但是在国外欧美国家却已经发展很成熟,市场前景也很广阔。如果我们水口县做水蜜桃的深加工,我个人觉得还是很有前景的。当然,还有一个契机,那就是我们水口县食品加工厂本来效益就不太好,随时面临破产倒闭的可能,要是发展水蜜桃的深加工,对食品厂的改制也是一次很好的机会。” 事实上,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提及国有企业的改制,上一次提及的时候是和董中秋第一次见面,那是在衡耒市军分区司令员田友光的家里,针对的是衡耒市机械厂。 那一次,或许是因为事关自己的切身利益,董中秋最终还是没有采纳聂新宇的意见。 时至今日,聂新宇再次提及到这个问题,却是让董中秋眼前一亮。 事实上,在91年的冬天来临之际,那些“沉默的大多数”,也明显有一些人转变了观念,已经有不少思想略显开明的地方官员干部,开始挥泪斩马谡,让国有企业改制或者直接破产! 董中秋实际上属于那种典型的中间派,但思想却也略显开明,同时又颇为稳重。与其让食品厂直接破产,董中秋自然乐于对食品厂进行改制。 当然,更重要的是,如果食品厂改制成功,那将是董中秋的一笔浓厚的政绩,这对于立足未稳的新任县长的他来说弥足珍贵! 在聂新宇看来,在国内,改革的大环境其实已经形成了,只是缺乏一个发动机而已。 而且,聂新宇具备先知先觉的能力,知道这个发动机很快就会出现,沉睡的已久的睡狮也即将惊喜:一号首长三个月之后就将南巡并且发表一系列鼓舞人心的讲话! 而现在,聂新宇要做的,就是利用好这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打一个时间差,获取自己最大的利益。 当然,聂新宇心里也很清楚,这其中的风险很大,搞不好自己就要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彻底堕入深渊,永远也别想再爬上来! 可聂新宇别无选择,只能把自己的前途命运都放上去,豪赌一把! 本来,聂新宇是想再等等,等时机再成熟一些,把风险将到最低。可现在,聂新宇对他的老板董中秋已经没有太多信心! 聂新宇不得不提前启动自己谋划已久的计划,提速! 借农产品深加工链来打造水口县第一家工业园,并且对县食品厂进行改制,就是聂新宇发觉的一个契机! 这也是聂新宇整个计划实施的第一步! 因为对董中秋没有了太多的信心,聂新宇甚至不敢向董中秋透露他整个计划的第二步! 现在,聂新宇要做的,就是狠狠推董中秋一把。至于董中秋到底是不是扶不起的阿斗或者是扶不上墙壁的淤泥,那就只有等时间来证明了! 尽人事,听天命。作为秘书,聂新宇能够帮助到董中秋的,也仅此而已了,已经是他的最大限度上的能力了! “嗯。”董中秋含笑点头,“新宇,你这篇可行性报告我仔细看了,觉得你还是花了不少心思的,其中某些观念还具有前瞻性,不错,不错。我们水口县是农业大县,底子薄,工业基础基本上为零。这些年,县里在招商引资方面的成就也是泛泛可陈的,太不给力了。我看你的信心很足啊,这是好事情。不过,还是要先把可能面临的困难多考虑一些,多做准备工作,磨刀不误砍柴工嘛。” 顿了顿,董中秋接着说道:“我们水口县地处内陆地区,和南方沿海城市比有很大的差距,也没有太多的可比拟性。沿海城市已经改革开放多年,走在国内的前列了,光是基础设施建设,我们只怕再花十年也赶不上人家。另外,观念意识,办事效率和工作作风等多个方面,我们和人家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董中秋能够说出这么一番有水平的话来,在这个时代的内地官员干部中,并不多见,倒是让聂新宇对他刮目相看。 “这个招商引资啊,说起来轻巧。”董中秋苦笑了一声,“无论是硬件还是软件建设,我们水口县和南方沿海地区都差距太大,根本没有可比拟性。新宇啊,那些企业老总可不是傻子,他们投资是要追求高额利润回报,可你觉得,他们真要到我们水口县投资,这回报率会高么?” 听董中秋这话的意思,分明已经意动,这也让聂新宇心里松了一口气。 想了想,聂新宇的语气里充满自信:“县长,您对我们水口县招商引资的不利因素分析得很透彻。不过,在我看来,事在人为。” 一听这话,董中秋眉头皱了皱。 聂新宇一看董中秋这个表情,就知道老板有些不高兴了。 “县长,我个人认为,先抛开这些不利因素不谈,我们水口县相对于沿海地区来说,还是有几个拿得出手的有利因素的,也颇具竞争力。”聂新宇赶紧补充了一句。 “哦?”这下,董中秋的兴致又被提了上来,马上追问了一句,“新宇,你说说看。” “第一,我们水口县的水蜜桃种植有了相当的基础,并且已经形成了规模,可以说已经走在国内的前列也不过分,如果我们能够利用好这个优势,做一些正面宣传,还是大有可为的。”聂新宇早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只是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就开始侃侃而谈。 “第二,我们水口县剩余劳动力充足,劳动力价格低廉,这也是很多企业家所看重的。”聂新宇越说越有信心,也听得董中秋眼前一亮,“第三,正是因为我们水口县处于内陆地区,如果我们县政府能够出台一系列的包括土地使用权拍卖c税收等一系列优惠政策,这对于投资商来颇具诱惑力。” “嗯。”董中秋很是兴奋,“新宇,你总结的不错,水蜜桃资源c低廉的劳动力c招商引资优惠政策这三大有利因素如果我们能够好好吃透并且利用好,还是大有可为的。” “县长,光是做好这些还是不够的。”聂新宇却是摇了摇头。 第七十章一唱一和 ; “哦?”董中秋一听,好奇心上来了。: “县长,我们水口县要真的想在招商引资方面打开局面,还需要一个助推器。”聂新宇正色说道,“县里如果形成深化改革的统一决议,加快改革开放,那就必须在许多方面进行改进。” 顿了顿,聂新宇接着说道:“而如何打破我们现有的沉闷僵化的工作体制,用一个比较完美的招商引资案例来实现突破或许是一个最佳选择。所以,花大力气打造一个经济龙头也就是工业园,让这个新兴工业园成为全县招商引资工作重点甚至成为我们水口县的一个招牌,就是一个非常好的助推器。有了这个助推器,我们水口县的工业发展或许就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最佳效果。” 董中秋为官多年,也不算是个太保守的官员干部,也早就知道工业园这个名词实际上放在全国范围内已经不怎么新鲜了。可这里是水口县,地处内陆,消息闭塞。甚至放眼整个衡耒市,甚至是整个楚南省,好像也只有省城搞了一个略微有些像样的工业园! 董中秋颇为意动,又颇为踌躇。 董中秋心里很清楚,水口县的工业园如果真的上马,只怕立刻就会在衡耒市乃至整个楚南省引起轰动!为官者首重低调,如果真的成了热点新闻,处于媒体中心,谁也无法预料那是好事还是坏事! 沉思了好一会儿,董中秋才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新宇,你把可行性分析报告做得更加详细一些,把工业园的创建步骤列清楚,我抽时间去和杨书记沟通沟通,争取在县委常委会上通过,形成决议。” 董中秋终于拿出了一个县长应该有的魄力,这也让聂新宇对他的评价又上了一个台阶。至少,在目前看来,董中秋的表现还不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 “好的。”聂新宇强行压制住心头的激动,笑着回应。 董中秋究竟是如何和县委书记杨菊成沟通的,即便聂新宇是他的秘书,也无法清除。领导的事情不要随便打听,否则的话就是不敬,这个常识聂新宇还是有的。有时候,好奇心还真的不只是会害死猫,也有可能害死人的! 不过,据聂新宇估计,在和杨菊成沟通之前,以董中秋的性格,肯定会狠狠告常务副县长邱碧全一状的! 事实上,邱碧全这个常务副县长也确实有引人诟病的把柄。至少,在聂新宇看来,盲目引进新西兰水蜜桃品种并且在没有做任何市场调查的条件下就大肆推广种植,这本身就是一个极不负责的领导行为! 更严重的是,邱碧全此举的眼中后果已经冒出了苗头! 现在,水口县已经有不少人在蠢蠢欲动,甚至已经有老百姓得知了水蜜桃可能销售不出去的消息,早已经在问候邱碧全家里所有的女性! 这个消息究竟是谁透露出去的,还真的无从考究。但聂新宇觉得,自己的老板董中秋就有严重的嫌疑! 虽然是董中秋的秘书,但毕竟还处于磨合期,双方还没有形成绝对的相互信任基础,董中秋不可能把什么事情都透露给聂新宇,对于这一点,他心里也有数,表示理解。 另外,不管怎么样,董中秋是衡耒市市委派下来担任水口县县长的,是组织内定的县长,邱碧全是常务副县长,理所当然应该摆正自己的位置,当好二把手。 行政机关不同于党委机关,还讲究个少数服从多数的党内民主制,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行政机构实行的首长负责制,从某种意义上说,副县长不是和县长搭班子共同管理政府方面的事务,而是县长的直接下属,必须一切行动听县长这个首长指挥。 邱碧全和董中秋的矛盾已经公开化,可是不管闹到哪里去,都是邱碧全这个常务副县长理亏,因为他是二把手,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这也是官场的惯性定律,很少会以个人意志为转移。 正因为如此,董中秋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抓紧时机在县委书记杨菊成那里给邱碧全上上眼药,在聂新宇看来,几乎是不可避免。 不过,聂新宇对董中秋的这点小心思虽然看的很清楚,却并不怎么认同他的行为方式。有些事情既然大家都知道了,没必要再重复提起。 以董中秋行政一把手的身份,去党委一把手面前告自己副手的状,这是很掉身份的事,同时,在某些人眼中,这也是董中秋县长无能的体现! 弱肉强食是自然界的准则,也是官场上通行的不二法则!在官场中行走,一切都是靠实力说话,光打嘴仗是没有用的。特别是到了董中秋这个档次的领导干部,如果还热衷于打嘴仗,那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让聂新宇欣慰的是,虽然是“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但决定这个工业园是否能够立项的县委常委会终于姗姗来迟! 聂新宇心下也有几分忐忑,对这次县委常委会会形成什么样的决定并没有什么把握。 正是因为工业园项目兹事体大,县长董中秋根本无法做主,只能去先和县委书记杨菊成达成共识然后才考虑在县委常委会上表决。 聂新宇心里很清楚,即便县委常委会上通过了成立工业园的决议,也必须征求衡耒市市委相关领导的意见才行! 在眼下这个时局里,可以说是雾里看花终隔一层,谁都没有什么确切的把握! 而事实上,水口县这次县委常委会,可以说是开得异常激烈,甚至可以用“剑拔弩张”来形容也不过分。 应该说,不管县长董中秋是采用了什么办法,但他和县委书记杨菊成达成了共识并且形成了一定的默契是真的! 会议伊始,县委书记杨菊成就提出了一个关于成立招商引资领导小组的建议。 而对党委一把手提出来的这个建议,与会的县委常委们都一致认同通过。尽管,常务副县长邱碧全的举手通过表态显得有些不情愿,因为他深知这个建议里面一定有县长董中秋的影子! 邱碧全心里也很清楚,如果一把手和二把手都达成了一致意见,其他的县委常委是不太可能站出来反对的,除非是面临生死存亡的重大事件的时候! 没有哪个常委愿意同时得罪一把手和二把手,除非他不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了。 可是,当董中秋提出成立水口县工业开发区建设筹备领导小组的提案的时候,却是在县委常委会上引发了轩然大波! 好几个常委都对这个成立工业园的构想感到意外,心里也颇有几分不以为然。要知道,在他们眼中,以目前水口县的工业基础,根本不具备成立工业园的条件,董中秋县长这个构想实在是有些异想天开! 要知道,在衡耒市,还没有哪个县提出过搞工业园的想法,就连衡耒市区里都没有哪怕一个工业园! 在常务副县长邱碧全看来,县长董中秋这是想借此出风头,有哗众取宠之嫌! 不过,第一个跳出来提出来反对意见的却是县委副书记王大同,这倒是有些出乎董中秋的意料! “董县长,我不是泼冷水啊。”王大同嘴上这么说着,说话的声音不大,但下巴微微上扬,似乎带有几分讥诮,“以我们水口县目前的条件,无论是基础设施建设,还是县里有限的财政,都不具备搞工业园的可能。再说,现在上面也不提倡国家出财政来搞国营企业了,我们水口县也没有这个财力来搞这个工业园。真要搞的话,唯一的办法还是招商引资,可你觉得就我们的现状,能够吸引外来资金投资么?” 说完,王大同好整以暇的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大口,似乎他刚才什么都没有说的表情。 董中秋却是心头一紧,意识到邱碧全不知什么时候达成了共识,形成了专门针对他这个新任县长的同盟关系。 董中秋有这种想法一点都不奇怪,如果说他来水口县担任县长,心里怨言最大的要数常务副县长邱碧全,可其实估计县委副书记王大同对他的意见也不会少到哪里去! 如果董中秋这个县长当不下去,灰溜溜离开水口县,那么,最有可能登上县长宝座的就是这两位! 在董中秋没来水口县之前县长位置未定的时候,毫无疑问邱碧全和王大同是明里暗里都在斗。可董中秋来了,他们两个就枪口一致对外,对准了他,倒也是在情理之中! 果然,王大同的话刚刚落音,邱碧全就马上接话了。 “县长,您的这个想法很有前瞻性。”邱碧全一开口就是小小的捧了董中秋一下,而且用上了尊称,倒是和他副手的身份相符合,不过,他那慢吞吞的语调又让董中秋觉得这家伙是故意这样的,带有一定的表演成分在内,先扬后抑也是官场中不少人说话的习惯,“但是,我个人认为无论是现实条件还是国际国内现在的大气候也好,我们水口县现在都不宜大张旗鼓搞这些不着调的东西。要真搞的话,省市领导会不会认为我们是想出风头,要哗众取宠?” 第七十一章老书记的态度 ; 说完,邱碧全并没有看董中秋,却是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下县委书记杨菊成的反应。 邱碧全也有些拿不准,他觉得以杨菊成的稳重性格,怎么看都不大可能支持董中秋提出的这么一个看起来非常冒失的提议才对,那是不是因为董中秋在和杨菊成沟通的时候,杨菊成不太好意思驳董中秋这个新任县长的面子,才把事情推到县委常委会上来讨论的呢? 董中秋确是被邱碧全给气得不行,嘴角都微微有些抽搐! 也难怪董中秋如此气愤,邱碧全居然把工业园的构想说成不着调的东西,还直接道明他这个新任县长是要想出风头哗众取宠! 面对着周围常委们投来的异样目光,董中秋有一种受辱的感觉,心里的怒火就要冲天而起! 士可杀不可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董中秋的骨子里还是个知识分子,虽然办事有些瞻前顾后缺乏魄力,但骨子却是异常清高,哪里受得了这种耻辱? “县长,工业园的立项在县委常委会上很有可能会有一些麻烦。不过,只要杨书记鼎力支持,那所有的麻烦就不是麻烦了。”这个时候,董中秋的脑海里突然荡漾出他来参会之前在办公室里聂新宇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说来也怪,董中秋的心情居然缓缓平静下来了! 董中秋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低下头来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水,还特意留意了一下县委书记杨菊成的动静。 杨菊成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手里捏着一支圆珠笔在把玩着,目光却又似乎有些飘浮,没有一个特定的目标。董中秋和两位常委都快要剑拔弩张了,杨菊成却看起来很是悠闲,这个场景实在是有些诡异。 “邱副县长的观点我极不赞同!”董中秋终于缓缓开口,似乎还特意在那个“副”字上面略微停顿了一下,让邱碧全的脸色微微变了,这才接着说道,“刚才杨书记提出的成立招商引资领导小组的方案各位常委都极力赞同,邱县长,你说是吧。” 说着,董中秋目光炯炯的看向了邱碧全。 邱碧全微微一愣,却也只能点了点头。 事实上,董中秋也不需要邱碧全回答,接着说道:“我提出在我们水口县创建一个工业园,其主要手段也是靠招商引资,只不过是把工业园当做一个标榜作用,成为我们水口县招商引资的助推器罢了。我就不明白,怎么到了邱县长嘴里,就成了出风头哗众取宠了呢?” 顿了顿,董中秋接着说道:“只要是有利于我县经济的发展,有利于老百姓,就算是哗众取宠我也认了,没关系。但有一点我在这里必须向各位常委说明一下,那就是今天这个会议是讨论这个工业园怎么搞的问题,而不是搞不搞的问题,希望大家把问题的本质搞清楚,不要混淆了。” 邱碧全嘴巴蠕动了好几下,可董中秋越说语速越快,根本就让他插不进去。 “我来水口县主持政府工作也有一个多月了。”董中秋一脸痛心的表情,“刚才大同书记和邱县长也提到了,我们水口县的县财政有限,我也特别认同这句话。在我看来,我们水口县的县财政状况已经糟糕到不能再糟糕了!” 董中秋说得兴起,语速更加快了:“很多乡镇的教师已经超过三个月没有领工资了,家里揭不开锅啊,要不是县委杨书记及时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就要出大事情了。还有,我们有多少退休干部没有能够领到或者没有能够足额领取退休工资,不知道大家做过统计没有?” 说到这里,董中秋特意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说着:“我统计过了,因为今年没有一个退休干部领取到了足额的退休金,答案是零,很好统计。大家不要笑,这是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要是换位思考,哪天轮到在座各位退休了,要是没有了退休金,怎么生活下去?” “再看看我们的县城,我这几天上街转了转,发现和我十年前来这几乎没有发生任何变化。”董中秋又是一脸痛心的表情,“同志们哪,社会在前进,历史的车轮在向前滚动!我们这一届政府如果没有任何作为,那就是对人民的犯罪哪,怎么对得起党,对得起组织,对得起人民。总有一天,历史会对我们进行宣判的!” 这下,县委书记杨菊成的脸色都变了! 董中秋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说得有些过了,杨菊成就是上一届的水口县县长,自己说水口县十年没有变化,这不是在指着和尚骂秃头? 还好,董中秋反应速度也挺快的,马上话锋一转:“我知道各位常委心里或许在嘀咕,既然财政这么困难,为什么还要搞工业园?” “是的,搞工业园不但要花钱,而且要花大钱,没有上百万的投入这个工业园根本就建不起来!”董中秋笑了笑,“但我们是不是可以换个思路呢?要是不搞这个工业园,会是什么样一个情况?” 这下,县人大主任苟福天突然接腔:“唉,中秋同志这话虽然是在打我这张老脸,但我认!” 苟福天这话可以说是石破天惊逗秋雨,邱碧全和王大同的脸色都变了。 要知道,苟福天现在虽然不再是县委书记,只是个实权并不大的县人大主任,可虎死余威在,更何况这头虎还活生生坐在他们面前! 要说现在能在水口县和县委书记杨菊成打擂台的人,够资格的有且仅有一个,那就是苟福天这个老书记,董中秋是根本不够资格! 在座的常委里面,除了从省市空降下来的外,都或多或少受过苟福天的提携与恩惠! 现在,一听苟福天这开口的意思,就是对县长董中秋的声援与支持! 如果说邱碧全与王大同联手还有信心和县长董中秋叫板一番的话,那他们根本不敢也不能与苟福天这个老书记唱对台戏。 “我是在水口县土生土长人,也在这工作了一辈子,自问一直兢兢业业不敢怠慢,有时候还有几分自得。”苟福天的声音很低沉,但足够让在座的人都能够听清楚,“从县委书记位置下来后,当了县人大主任,老实说,工作还真的是清闲了一些,也得以有时间到处转一转。” 说着说着,苟福天的嘴唇有些哆嗦了:“这一转啊,我心里羞愧啊。还真如董县长所说,十年了,我们水口县什么都没有变!” 苟福天这句话掷地有声,整个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很多时候,我都在问自己:身为水口县的父母官,是水口县人民养活了我,可我为水口县人民做了什么?我这一生虽然没有犯过什么大的错误,但又做出了什么可以一提的成绩?我对得起党,对得起组织,对得起水口县一百多万的父老乡亲吗?” “我老了,不中用了,拖着残躯残喘着,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真正为水口县做些什么。”苟福天说着说着似乎动了真情,眼角已经有了泪花,“我的观念可能已经陈旧,跟不上时代的发展了。但我拜托在座的各位,在杨菊成书记的领导下,一定不要走我的老路,要大胆创新,带领全县的父老乡亲脱贫致富!” 说着,苟福天颤巍巍站了起来,把椅子往旁边一推,往后退了一步,猛的一弯腰,端端正正鞠躬了一下:“拜托了,各位!” 所有的常委都惊呆了,目瞪口呆的看着苟福天。 县委书记杨菊成最先反应过来,马上站起身也朝苟福天端端正正鞠躬回礼! 一时之间,整个会议室里乱套了,所有的常委都站了起来,手忙脚乱朝苟福天鞠躬! 杨菊成快速过来,扶着苟福天重新坐回到座位上,也没有回自己的座位,就站在他的椅子后面,颇为动情地说:“老书记,您言重了!” 顿了顿,杨菊成接着说道:“在我们水口县,老书记您就是定海神针,功不可没。您也不必太自责,我们国家经历了十多年的动荡之年,这是历史造成的。要不是有您掌舵,我们水口县何来今天这安定团结的局面?” 应该说,这一刻杨菊成的心事安稳的,一直悬在空中的那颗心终于落地! 微微动了感情的同时,杨菊成是欣慰的。 就在刚才,杨菊成没有听错,苟福天这个老书记亲口号召全体县委常委在他这个新任县委书记的领导下开展工作带领全县老百姓脱贫致富! 这是苟福天真正接受了他这个县委书记,能够得到这个公开承诺,杨菊成认为千金难买! 不过,杨菊成心里也很清楚,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人家老书记都放下一切的架子和面子里子,该轮到他表态了。 这个机会他如果不能抓住的话,那他杨菊成这些年就白活了! “现在,百废待兴,面临新的机遇!”杨菊成朗道,“有老书记您给我们打下这么坚实的基础,只要我们这一届领导班子同心同德,齐心齐力群策群力,我相信一定能够取得优异的成绩!” 第七十二章麻烦来了 ; “各位,对不住,我刚才有些失态了。 ”苟福天逐渐恢复了平静,缓缓说道,“我个人认为,董县长提出来的这个工业园一定要搞,不但要搞,而且要大搞。不过,这个工业园建设筹备领导小组的负责人啊,我看还是必须杨书记亲自担纲才行。另外,领导小组里,我推荐一个人!” 所有的县委常委都愣住了,敢情刚才这个老头子表演得这么天衣无缝就是为了推荐一个人进工业园建设筹备领导小组? “我推荐县府办的副主任聂新宇同志。”苟福天的脸上却是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的表情,马上说道,“这个同志我接触过几次,文笔很好,观念超前,能力不错。” 顿了顿,苟福天接着说道:“不过,更重要的是,聂新宇同志人品可靠,是个值得信任的同志。我想,对于这一点,各位不会有异议吧。就在早几天,聂新宇在牛形山水库舍己救人,差点丢掉了自己的性命,我想这件事情大家应该都有所耳闻,有不少同志还亲自去了现场参加搜救行动。” “我同意老书记推荐的这个聂新宇同志。”杨菊成今天和苟福天之间显得非常默契,这个默契远远超过了苟福天当县委书记他当县长两人搭班子时候的默契,“这个同志虽然年轻,却是我们衡耒市当年的文科状元,又是华清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很有能力,也很有想法,好些领导同志都对聂新宇同志评价颇高。” 事实上,杨菊成这明显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他是见过聂新宇几面,可从来没有单独交谈过,根本没什么交集,要不是因为聂新宇舍己救人的事情闹得太大,他根本连聂新宇的名字只怕都没记住。 杨菊成并不是在认同聂新宇这个人,而是在对苟福天“投桃报李”。只要能够获取苟福天的支持,别说是让聂新宇进这个工业园创建领导小组,就算是让他去当个什么局长镇党委书记什么的,杨菊成也不会有二话! 苟福天这么郑重其事推荐聂新宇,杨菊成自然认为两人之间有某种很深的关系! 董中秋本来还准备了一连串的说辞来说服在座的县委常委们,可经过苟福天这么一插科打诨,工业园项目就定了下来,甚至,举手表决也仅仅是走了一个形式而已! 如此简单! 董中秋也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县委常委会居然是如此一个戏剧性的结尾! 当然,董中秋认为这个结尾是喜剧性的! 不过,邱碧全的脸色确是不怎么好看了! 工业园项目是立项了,可这个项目的筹备领导小组的成员们一下子却是无法定下来,更别谈马上开展工作。 聂新宇也没有办法,水口县的行政管理体制就是这样的工作效率,急也急不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工作和生活都还必须继续。 这些日子,在董中秋的默许下,聂新宇大部分时间都和大哥大嫂二哥一起在下面的乡镇跑,忙着协调第一批早熟水蜜桃的收购,美其名曰搞调研! 有聂新宇这个县长秘书兼县府办副主任的牵针引线,乡镇的领导们自然是不敢怠慢,收购工作进行得很是顺利。 况且,今年水口县的水蜜桃产量太大,县委县政府专门派了一个小组去京城想打开那里的市场都无功而返,很有可能是一个滞销的结果! 这些乡镇领导都害怕水蜜桃一旦滞销他们要承担责任,现在有人上门收购,自然是求之不得,把李天阳等人当财神爷供着! 而那些种植了水蜜桃的农户就更加热情了,这水蜜桃固然香甜可口,可也当不了饭吃啊!可以说,很多农户都把赌注压在了水蜜桃上面,现在小道消息漫天飞,水蜜桃很有可能滞销,而且到了这个时候,政府部门都还没有传来统购统销的通知,他们能不急吗? 农户比这些乡镇干部更急! 水蜜桃卖不出去,乡镇干部们只需要承担一部分领导责任,而这些农户却是断了一年的生活经济来源! 可聂新宇的悠闲日子过了没多久,麻烦就来了。 这天,聂新宇忙里偷闲,跑到秘书二股帮蒲爱丽这丫头整理几份档案。 “聂新宇。”一个梳着大背头,身穿深褐色西装的中年人急步走入办公室,古板的脸上看不到哪怕一丝的笑容,干巴巴地喊了一声。 喧哗的办公室马上安静下来,鸦雀无声。这也难怪,这个中年人就是水口县政府办主任肖高望,平时就不苟言笑,对下属以严苛著称,整个县府办没有人敢轻易去触肖大主任的霉头。 “肖主任,有什么吩咐?”年轻人聂新宇飞快放下手中的铅笔,站起来快步走到肖高望身边,微微躬身。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聂新宇这次的普通话字正腔圆,带有一丝明显的京腔。 “你说什么事?”肖高望微微眯着的眼睛里突然透出一丝寒光,看得所有人都神色一凛,看向聂新宇的眼神里有幸灾乐祸有同情 “该来的总是要来。”聂新宇也是心中一凛,不过心中却是既忐忑又兴奋。 深深吸了一口气,聂新宇没有回避肖高望的眼光,目光中没有一丝慌乱:“请肖主任吩咐。” 肖高望的嘴角微微抽搐着,最终却是淡淡地说了句:“董代县长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聂新宇心里鄙夷着:这个肖高望还真是一条变色龙。 要知道,聂新宇是新任县长董中秋的秘书,对官场上的约定俗成并不陌生。一般来说,在官场上,称呼副职领导的时候,都会省略前面的“副”字,没有人会像肖高望这样把董县长特意叫成“董代县长”。 聂新宇心里自然清楚,肖高望之所以如此有恃无恐,只怕是认为董中秋这次是要倒霉了! 聂新宇对肖高望没有丝毫的好感,甚至有一种深恶痛绝的仇恨。 在聂新宇眼中,肖高望就是一个十足的小人。 不过,两世为人的他知道什么时候该隐忍,什么时候该低调,在局势不明的现在,最好还是不要过早和肖高望对着干。 宁可得罪君子也不得罪小人,这个准则放在官场上更是有效。 “好的,劳烦肖主任您亲自跑了一趟。”聂新宇尽管心里极为鄙视肖高望,嘴上却很是恭谨地谦卑着,迅速跑回自己的办公桌,拿上笔记本,低头大步走出县府办秘书二股办公室,赶往董中秋的县长办公室。 自家的事情自家心里最清楚,聂新宇心里清楚自己即将面对的将是什么局面,他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因为一力促进水口县工业园的立项,一度被归为改革激进派的水口县新任县长董中秋在这个特定的时刻也动摇了。 为了扭转自己的不利地位,更是想为自己留一条退路,董中秋花了整整一个晚上的时间,和秘书聂新宇一起鼓捣出一篇标题为《时刻警惕资产阶级自由化》的文章,火速联系在《楚南日报》任职副主编的同学陈开怀,让聂新宇第二天一早就赶往省城,把稿件送达陈开怀手中并且尽快刊登出来。 殊不知,此聂新宇已经非彼聂新宇,两世为人先知先觉的他,怎么可能让自己的领导犯不该的错误,以至于他自己也受到株连踏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于是,聂新宇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却是来了个偷梁换柱,把这份《时刻警惕资产阶级自由化》的文章换为自己赶出来的《加快改革开放,坚定不移走我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一文。 两篇文章同样论点鲜明论据充分,内容却是南辕北辙,观点截然相反! 聂新宇心里很清楚,接下来的日子无论对他还是董中秋来说都是煎熬,因为足足两个多月才会有一号首长的南巡讲话,而这些讲话真正登报发表还会拖后些许日子。 至于一号首长的南巡讲话内容什么时候登上中央媒体,聂新宇还真有些记不清楚了。 而现在,对于聂新宇来说,最艰难的就是过董中秋这一关。毕竟,在这个关键时刻违背领导意志,不啻于背叛,背后给董中秋一刀! 让聂新宇怎么也没有想到的,董中秋的县长办公室里并不只有董中秋一个人,沙发上面赫然坐着水口县人大主任苟福天! “局面比想象中的还要严峻哪。”聂新宇心里暗暗叫苦,却是不动声色地先规规矩矩叫了一声苟主任,然后才极力让自己的脸色更加从容一些,面向董中秋,“县长,您找我?” 苟福天黑着脸,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算是招呼了一下聂新宇。 也不知道苟福天是什么意思,前段时间他对聂新宇还是赞誉有加,特意在县委常委会上推荐他进工业园建设筹备领导小组,今天确是摆着这么一副黑面孔,好像有谁欠他很多钱没还似的! 毕竟,聂新宇是董中秋的秘书,打狗还得看主人,苟福天也得给董中秋县长一点点面子,不能一见面就把聂新宇给训斥一顿。 “嗯。”董中秋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瞥了聂新宇一眼,大口抽了几口香烟,却是并没有马上开口询问。 聂新宇笑了笑,很是熟络地取过开水瓶,先给两位领导把保温杯给续上开水,然后才恭谨无比地站在离茶几半米左右距离的地方摆出一副虚心受教的表情。 苟福天仍然没有开口,只是淡淡地看了董中秋一眼。 董中秋把手中燃着的香烟放入茶几上的烟灰缸里,狠狠捺灭,咳嗽了一声,才凝神不紧不慢问了一句:“新宇,看了今天的《楚南日报》吗?” 听到这句话,聂新宇心头流过一股暖流。从董中秋叫自己为“新宇”而非官场公式化的“小聂”这个称呼当中,聂新宇听出,在这个几乎事关董中秋仕途前途命运的关键时刻,董中秋并没有彻底抛弃他! 当然,要是董中秋在这个时候抛弃聂新宇,聂新宇也不会再把自己的前途命运寄托在董中秋身上。你不仁我不义你给我滴水之恩我当涌泉相报,这也是聂新宇一贯的行为方式。 董中秋一开口,苟福天的眼神马上盯在了聂新宇的脸上,让聂新宇有被一条毒蛇给盯上了的错觉,背后的汗毛倒竖起来! 笑了笑,聂新宇没有丝毫犹豫,表情异常轻松:“恭喜县长,您的大作登上了《楚南日报》头版头条。” 听到聂新宇如此回答,董中秋脸上的表情很是怪异,嘴唇却在微微哆嗦着,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新宇,你确认仔仔细细看了这篇标题为《加快改革步伐,坚定不移走我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文章?”沉默了将近三十秒,董中秋才缓缓问道,却是飞快地朝聂新宇使了一个眼色。 聂新宇心里苦笑,自然清楚这个眼色的含义。可这个时候,聂新宇别无选择,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不管是董中秋还是他聂新宇,都已经毫无退路! “看了,我前前后后仔仔细细拜读了三遍。”聂新宇微微一笑,表情很是自信,没有丝毫犹豫与慌张。 “啪!”苟福天却是猛地在茶几上拍了一巴掌,站了起来,冲着聂新宇一声怒吼,“聂新宇,你好大的胆子!” 第七十三章大棒加糖果 ; 苟福天突然发威,董中秋的脸色也变了。 “苟主任,我”聂新宇满脸糊涂的表情。 “你给我老实交待。”苟福天的手指头几乎已经指上了聂新宇的鼻尖,咆哮着,“《楚南日报》上的这篇文章是不是你盗用董县长的名义写的?是谁指使你干的?” 聂新宇心里觉得有些好笑,苟福天的表情虽然凶悍,看起来像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却给他以虚张声势的感觉。 苟福天虽然声音很大,大得足以让整个县政府大楼所有机关工作人员都能够听到,可苟福天的脸上看不出他有什么出奇的愤怒。 再说,苟福天的话语也颇值得推敲。“是谁指使你干的”如果换成“你是受谁的指使”还差不多,会更加逼真一些。 这一刻,聂新宇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了。 很明显,苟福天这是要自己替董中秋背这个黑锅,至于这篇文章到底是谁写的他苟福天根本就不关心! 可以想象得出,在聂新宇进来之前,苟福天肯定是董中秋做过一些沟通,不可能直接就把矛头对准聂新宇。 更何况,苟福天不是诸葛亮更不是神仙,也不可能知道《楚南日报》上的这篇文章被聂新宇调了包。 看着两鬓斑白隐隐作态的苟福天,聂新宇有些恍然。 苟福天今年已经五十六岁了,身体也不是太好,到明年肯定要退下去了,一个即将退休的领导即便脑袋再短路,也不会轻易去得罪人,更不会在意识形态这种危险领域轻易表态。 聂新宇很快判断出,苟福天并不是要找董中秋或者是他的麻烦,而是想将这起事故大事化小,当然,这么大的事情想要小事化了那是基本上不可能的事情。 苟福天的心情聂新宇倒是可以理解,毕竟,苟福天即将退居二线,自然不想在他最后一班岗上出现大的变故,只想安安稳稳退休。 更何况,苟福天本来是要直接退居二线的,市委却安排他担任县人大主任,也是想让起到定海神针的作用。因此,苟福天就算再欣赏聂新宇,这个时候也必须有所行动。 不过,聂新宇心里也有些愤怒,苟福天这个老政客居然选择他聂新宇当牺牲品! 无论如何,这个黑锅聂新宇不能背。倒不是聂新宇背不起这个黑锅,而是聂新宇不能犯常识性的错误,也不能把董中秋给抛弃。 况且,聂新宇以后还要在官场上混,要是落了个篡改领导重要文稿的罪名,那可就亏大了! 当然,聂新宇来自京城,特殊的身份决定他不只是要考虑水口县的变局,更要为他自己和身后的一切负责,这才是最重要的! “啊?”聂新宇心里念头转得挺快,一脸的吃惊,“县长,这篇文章真的是董县长写的,我只是提供了一些资料。为了这篇文章,董县长可是足足查阅了一大摞的资料,花费了三个月的业余时间哪。” 苟福天的表情明显愣了愣,却是马上缓和了语气:“小聂啊,年轻人犯点错误不要紧,只要知错能改,领导是会给你机会的。” 苟福天这话就更有意思了,暗示聂新宇只要他承认这篇文章出自他的手和董中秋无关,他会给聂新宇机会,不会将聂新宇一棒子打死。 在官场上,历来不缺乏替领导背黑锅的,因为不替领导背黑锅,领导完了下属也完了,可要是替领导暂时受过,等领导东三再起下属作为有功之臣总有翻本的机会。 聂新宇心里冷笑个不停,苟福天这是硬的不行就来软的了,大棒加糖果一起上。要是换做一般的年轻人,还真容易被苟福天这个老政客给忽悠住了。 不过,聂新宇是什么人? 在苟福天大发雷霆的时候,董中秋倒是一点都不着急,反而端起了保温杯喝起了茶水,似乎这一切都和他无关。 不过,聂新宇很是仔细地观察到董中秋空闲的右手手指一直在沙发边沿上不规律的敲打着,这也是董中秋每次面临重大难题时的一个习惯性思索动作。 给董中秋当了快三个月的秘书,聂新宇很是清楚董中秋这个习惯性思索动作。 聂新宇苦笑了一声,矢口否认:“苟主任,这篇文章真的不是我写的,我可不敢贪功。” 贪功? 聂新宇明显也是话里有话,苟福天马上和董中秋交换了一个眼色。看来,在聂新宇进办公室之前,他们俩早就了达成了一定的默契。 “今天上午,我有个在中宣部工作姓罗的同学还打电话给我,恭喜我跟了一个好领导。”聂新宇心里也清楚,要是他不追加一点料今天这一关是过不去了,就干脆瞎编着。 有意无意的,聂新宇加重了“姓罗”这两个字的语气。 至于两位领导是不是能够接收到自己的信息,聂新宇也只能是点到即止了,继续追问下去,那是有穿帮的可能。 苟福天又是一愣,能够在水口县主政多年的他自然是很精明的角色,马上意识到这里面的玄妙所在。 “罗成的罗?”苟福天不好问,董中秋倒是适时插话进来。 聂新宇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大有心照不宣的味道。 苟福天和董中秋又快速交换了一个眼色,神情颇为犹豫了。要知道,中央三号首长就姓罗,聂新宇透露的信息足够苟福天必须好好琢磨琢磨其中的玄妙所在。 这个时候,再继续谈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苟福天心中很快有了决定。 “老董啊,今天过来和你商量人代会选举的事情,你怎么把小聂给叫了进来。”苟福天打了一个哈哈,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机械表,自言自语着,“等下我还有个重要会议需要出席,这事情只能抽个时间再碰头了。” 说完,苟福天和董中秋象征性地握了一下手,看都不看聂新宇一眼,端着保温杯径自离开了。 苟福天一走,聂新宇很是松了一口气,和这样的老政客说话还真是有些提心吊胆,一不小心就会死得很惨。 董中秋将手中的保温杯放在茶几上,手指虚点聂新宇的脑袋:“新宇你呀” 聂新宇没有吭声,走到门口先把办公室的门给关上,然后老老实实地走到董中秋面前,嚅嚅喏喏着:“县长,我错了。” 董中秋没有理会聂新宇,开始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眉头紧锁。 过了好一会,董中秋才慢慢走到聂新宇面前,眼神紧盯着聂新宇的眼睛,似乎要看透聂新宇的心思,一字一句地说:“聂新宇,这篇文章符合你的文风,应该是出自你的手笔。其中关于苏联解体的利弊以及不断深化改革大力发展生产力的论点论据,你还不到这个思想水平,应该是有高人指点。” 董中秋猜对了一半,这篇文章确实出自聂新宇的手笔,但背后没有所谓的“高人”指点。 “县长。”聂新宇却是答非所问,“苏联解体只是一根导火索,有其历史原因和内部原因,国情不一样,不能把同样的结论搬到国内来。” 顿了顿,聂新宇接着说道:“苏联作为两大超级大国之一,曾拥有着与美国相匹敌的庞大军事力量,但它的经济实力却一直不如美国。80年代,里根上台后,提出了‘战略防御计划’,打算通过以高技术为核心的新一轮军备竞赛,拖垮经济力量相对落后的苏联。 苏联的经济实力,再难以支撑庞大的军费开支同美国继续争霸了。为了扭转经济发展的颓势,为了维持苏联在世界上的大国地位,改革已是势在必行。戈尔巴乔夫在1985年就任苏共中央总书记后,就确立了把国内和对外工作的重点转到发展经济上来的方针。 但由于对原有经济体制触动不大,改革困难重重,成效不大。经济改革推进不下去,戈尔巴乔夫认为主要是政治阻力太大,于是他转向政治改革,以求扫清障碍。而他所推行的政治改革则是以‘民主社会主义’取代科学社会主义,提倡‘民主化’和‘公开性’。 这种‘新思维’的认识,反映到政治改革上,便是从揭露社会主义的‘黑暗面’,发展到推行西方式的多党制,致使全国政治上失去了领导核心,思想上失去了统一的基础,各民族失去了联系的纽带。 结果,导致了苏联社会思想混乱c民族矛盾加剧c经济状况恶化和社会秩序全面动荡。苏联的政治局面已到了难以控制的地步。戈尔巴乔夫推行的路线和政策之所以造成混乱和苏联的解体,根本原因在于其政治改革的指导思想背离了科学社会主义的理论和社会主义的方向。” 聂新宇侃侃而谈,而且初步得出结论:“因此,苏联解体是必然结果,但这和经济改革并不相矛盾。我们不能因为苏联解体而否认了大力发展经济解放生产力的路线的正确性,那就犯了形而上学的错误。” 看着侃侃而谈的聂新宇,董中秋恍惚之间有了某种错觉,这还是自己熟悉的秘书聂新宇吗? “这个小家伙不是个疯子就是个天才。”董中秋的心头甚至冒出了这么一个荒唐的结论。当然,很自然的,董中秋把疯子排在天才的前头,认为这个家伙这些日子可能是疯了头。 第七十四章朝三暮四的小人 ; 聂新宇似乎有些意犹未尽,语不惊人死不休:“苏联的解体对欧洲科学社会主义事业是严重打击,使得欧洲的社会主义运动面临更大的困难。 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一伟大运动的终结。苏联解体充其量只是一种社会主义模式的失败。 在当前世界社会主义发展处于低潮时,仍有一些社会主义国家保持着自己旺盛的生机和活力。人们正从苏联的兴亡中研究它的经验教训,进而为社会主义运动的发展寻找更为正确的道路。” “苏联东欧剧变的经验教训,还轮不到你来总结吧。”董中秋心头有些烦闷,不耐烦地打断了聂新宇的话。 “老板。”聂新宇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董中秋的情绪,笑了笑,“您可一直是坚定的改革派。” 董中秋的脸色变了:“你是说我立场不坚定,是个朝三暮四的小人?” 聂新宇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提过开水瓶往董中秋的保温杯里续水。 董中秋瞪了聂新宇一眼,气极而笑:“聂新宇,我平时待你不薄吧。” “您待我如亲人。”聂新宇心中一紧,微微动了感情。要说董中秋待聂新宇确实不错,根本没拿他当秘书对待,而是把聂新宇看做是自己的子侄。 或许董中秋能让聂新宇给他当秘书有其他方面的原因,但除了工作之外对聂新宇的生活也非常关心,董夫人甚至还给聂新宇当过红娘! 董中秋又在办公室踱了几个来回,终于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 聂新宇强调董中秋曾经是个坚定的改革者,董中秋又何尝不明白,在官场上朝三暮四立场不坚定者会被唾弃,即便通过立场转变保住了县长这个职位,以后想要再进步只怕很艰难了。 董中秋和苟福天一样,脑海里一直在琢磨着聂新宇嘴里的中宣部姓罗的同学的神秘身份。要知道,一般人不可能在聂新宇这个年纪进入中宣部这样的关键部门。 “新宇,你是不是听到过什么风声?”董中秋终于放缓了语气,探究道。 聂新宇狠狠松了一口气,知道董中秋这一关算是过了。 “老板,您好久没去市委龚书记那里走动走动了。”聂新宇微微一笑,却是答非所问。 董中秋若有所思,要知道,聂新宇给他当秘书,当初也是因为衡耒市军分区司令员田友光的推荐,而田友光和市委书记龚东来走的很近。 在官场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尽管董中秋不知道聂新宇和龚东来具体是什么关系,但聂新宇突然提及龚东来,那他就基本可以肯定,那就是聂新宇颇得龚东来的赏识。 和聂新宇相处了三个来月,董中秋也知道他不是个信口开河的人,突然提及市委书记龚东来,肯定是已有所指。不过,这种事情,董中秋也不好细问,即便聂新宇是他的秘书。 只是,市委书记龚东来并不是一个激进的改革派,相反,在政治方面相对保守。 正因为如此,董中秋算不上是市委书记龚东来的嫡系派系,平时并没有什么来往,董中秋除了过年过节礼节性问候之外,几乎不曾当面向龚东来汇报过工作。 殊不知,这个时候龚东来也被聂新宇这篇横空出世的文章给弄得焦头烂耳。身处龚东来这样的高位,对意识形态方面的问题比董中秋自然还要敏感得多。 龚东来其实也算不上聂新宇所在的聂家的嫡系人马,充其量只能算是聂家的外围势力。以聂家在国内的地位,龚东来这样的正厅级别还真没有怎么放在聂家几位大佬眼中。 聂新宇和龚东来的相识也很是偶然,当然得益于聂新宇的特殊身份,也是在聂新宇舍己救人差点赔上性命之后,父亲聂浮生有些放心不下他这个分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特意打了个电话给龚东来,让他平时关照关照聂新宇。 能够和聂家嫡系子弟搭上关系,龚东来自然是求之不得。按照龚东来的想法,是想把聂新宇调到市委工作,平时也好多多关照。 奈何聂新宇坚持要在基层锻炼,龚东来没有办法,只能顺其自然。这其中的奥妙,又岂是董中秋所能够明白的? “你确定?”事关前途命运,董中秋也颇为紧张,眼神闪烁个不停。 “即便您不去龚书记那里走动走动,我想要不了几天,龚书记也会找上您。”聂新宇笑了起来。 顿了顿,聂新宇又加了一句:“老板,请您放心,要是真的出了问题,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 “你是我的秘书,即便你承认这篇文章完全出自你的手笔,会有人相信吗?”董中秋本来不是个坚定的改革派代表,一旦下定了决心,倒也不婆婆妈妈,呵呵笑了起来,“大不了这个县长不当了,回家卖红薯去。” 聂新宇嘴巴蠕动了好一会,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董中秋摆了摆手:“好了,你去吧。这个时候,最好是以静制动,不管别人说什么,你都置之不理好了。” “老板,或许再过两三个月事情就会有转机。”聂新宇了解董中秋现在的心情,最终还是不忍心地补充了一句。 “两三个月?”董中秋愣了愣,随即苦笑了一声,“只怕两天都熬不过去,得了吧,慢慢熬吧。” 聂新宇也不多说,快步出了办公室,顺手把门给关上了。聂新宇心里很清楚,董中秋这个时候最需要清静。 过楼梯间的转角的时候,一股香风扑鼻而来,聂新宇定了定神,发现县府办副主任吴秋燕正眼神颇为怪异地看着自己。 吴秋燕一身淡蓝色的职业套装,将她突兀有致的身材给包裹的分外妖娆,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都凹了下去。 “吴主任。”聂新宇站定,颇为恭谨地打了声招呼,就准备离去。 “新宇啊。”吴秋燕却是凑了过来,嫣然一笑,压低了声音,“《楚南日报》上的那篇头版头条文章出自你之手吧。” 聂新宇条件反射般后退了半步,连连摇手:“吴主任,这话可不敢乱说,要是让领导知道了,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您就饶了我吧。” 对吴秋燕这个漂亮妖娆的县府办副主任,聂新宇本来是一直看不透。不过,吴秋燕在县府办的风评并不是太好,传言她和县里好几个领导都有一腿。 不过,聂新宇对传言和官场上的小道消息一向是将信将疑,并不当真。再说,平时吴秋燕为人还是很不错的,不像主任肖高望那样总是板着个脸给下属打官腔。 在省城之行时,两人都是情不自禁发生了鱼水之欢的缠绵。自此以后,聂新宇和吴秋燕的关系已经是如胶似漆,相互之间已经没有了什么太多的秘密。 “你紧张什么,我就是随便说说。”吴秋燕很是妩媚地白了聂新宇一眼,又压低了声音,“不过,这几天你最好还是小心一些,肖高望只怕会找你的麻烦。” 吴秋燕居然对顶头上司肖高望直呼其名,这也让聂新宇颇为诧异。 弄不清吴秋燕的心思,聂新宇也只能是满脸感激:“谢谢吴主任的提醒,我会注意的。” 吴秋燕摆了摆小手,一转身,一摇一晃地离开了。 聂新宇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难不成吴秋燕是特意在这里等着自己,或者说是巧合? 要知道,在平时的工作当中,聂新宇和吴秋燕这个县府办副主任并没有太多的交集。而且,自从两人发生了特殊关系之后,在县府办工作的时候更是有意无意不在一起呆,这也是为了避嫌! 县府办主任肖高望是个把着权力不放手的人,几位县领导的秘书他这个主任都是越过几位副主任,越级管理。 在县府办,几位副主任手中基本上是没有权力,甚至到了县府办要买一个茶杯都需要他这个主任亲自批准的地步! 不过,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肖高望虽然不肯放权,平时对吴秋燕这个妖娆的女人倒是不错,至少聂新宇不曾见肖高望对吴秋燕黑过脸。 回到秘书二股办公室,聂新宇明显感觉到有些不对劲,气氛有些诡异。办公室里每个同事见了聂新宇都是眼光闪烁,一个个像是避瘟神一样绕过他走。 聂新宇若无其事坐回了角落里自己的座位上,拿起铅笔开始勾勾画画。聂新宇心里很清楚,自己的文章在《楚南日报》上刊登出来后,自己的麻烦即将接憧而至。 当然,这个麻烦是聂新宇自找的,他也有足够的心理准备。甚至可以说,聂新宇故意将麻烦扩大化。 聂新宇之所以提醒董中秋去找市委书记龚东来,就是想借龚东来把信息反馈回京城聂家。 聂新宇甚至可以想象出,等聂家几位长辈知道《加快改革步伐,坚定走我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出自自己的手笔后,迎接自己的将是什么样的一个局面! “让暴风雨来的更加猛烈一些吧。”聂新宇喃喃念叨着,下意识地把这句话写到了笔记本上。 “新宇哥,刚才被苟主任给训斥了?”一个脑袋突然凑到聂新宇耳朵边,把他吓了一大跳,赶紧把笔记本给合上了。 转头一看,却是蒲爱丽这个小妮子。 在县府办,蒲爱丽可以说是和聂新宇走得最近的同事,平时也经常开开玩笑。自从两人一起经历了牛形山水库事件以后,两人又了同生共死的心心相印感觉,再呆在一起的时候总有一种别样的温馨在里头。 这种感觉很奇妙,也让这对少男少女很享受。 或者,这就是恋爱的滋味,酸酸的,甜甜的。 “胡说啥呢?”聂新宇翻了翻白眼。 “整个政府大楼都听到了苟主任的咆哮。”蒲爱丽压低了声音,似乎在照顾聂新宇的情绪,又补充了一句,“很多人就是势利,你别太放在心上。” 聂新宇自然知道蒲爱丽话语所指,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开玩笑说:“爱丽,你最好也离我远些,免得沾上我的霉运。” 第七十五章暴风雨来临 ; “新宇哥。”蒲爱丽拖着长音娇滴滴地嗔笑着,“我是那样的人吗?我们两是什么关系?” 聂新宇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蒲爱丽曼妙的身材,好半天才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那你说我俩是什么关系?” 蒲爱丽脸色一红,却是硬着俏脖子说:“你说是什么关系就什么关系。” 聂新宇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服了你啦,没见过你这么厚脸皮的小姑娘。” 说完,聂新宇转身就走。 被聂新宇说是厚脸皮,蒲爱丽被气得不行,高耸的胸部一起一伏的,分外诱人。 “去忙吧,我还要赶一篇文稿,董县长催得紧。”聂新宇却是硬邦邦地加上一句。 蒲爱丽突然扑哧笑出声来:“算你狠,不过,我看某些人的脸红了。” 说完,蒲爱丽骄傲地扬起了秀气的小下巴,转身走开了。 聂新宇苦笑了一声,这丫头每次说不过他的时候,都会来上这么一招。要说聂新宇的短点,还真是见了女人就脸红。 暴风雨比聂新宇预料中的来的更早。 下午一上班,肖高望就进了秘书二股办公室,径直走到聂新宇面前,黑着脸大声说道:“聂新宇同志,组织上经过研究决定,你从现在起被停职了。” 肖高望的声音很大,以至于办公室里所有工作人员都听得一清二楚。 整个办公室里鸦雀无声,一个个低下了头,好像所有人都犯下了错误似的。 “组织研究决定?”聂新宇皱了皱眉头,随即舒展开来,若无其事地问了句,“肖主任,你确定?” 肖高望眼神里充满戏谑,皮笑肉不笑:“聂新宇同志,别有情绪,这段时间你跟在董代县长身边,也够累的,好好回家休息几天,说不定哪天组织上就会让你回来继续工作。” 聂新宇好整以暇地笑了笑,对着肖高望伸出了右手,摊开手掌。 肖高望怎么也没有想到聂新宇会是这个反应,根本没有他预想当中的沮丧与愤怒,这也让他有一拳打在棉花上毫不着力的感觉,这种感觉让肖高望很是不爽。 在县府办,肖高望一直认为他就是天,就是一切,没有不可操纵的人和事。 “你这是干什么?”肖高望眼睛里冒出一丝寒光,冷声道。 聂新宇淡淡说道:“肖主任,要是没有书面文件,我担心被吴主任记早退或者矿工,月底的工资会扣掉一大截。” 聂新宇这个回答实在太妙,所有人都抖动着双肩,拼命咬紧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事实上,聂新宇自己也觉得很搞笑,以他现在和吴秋燕之间的关系,吴秋燕整个人都是他的了,怎么可能敢扣他的工资? 偏偏肖高望还无法拿出处分聂新宇的书面文件来,要知道,他只是得到县委书记杨菊成的口头吩咐,就干巴巴跑了过来宣布让聂新宇停职,并美其名曰组织决定。 聂新宇这句话也是打蛇打在七寸打中了要害,因为他清楚处分一个正县级领导干部,可不是随随便便能够决定的,至少应该先上县委常委会,再报市委领导批准。 聂新宇是县长董中秋的秘书,在董中秋没有被处分之前,是不大可能做出处理聂新宇的决定,更不可能形成书面文件! 见过不懂事的,没见过聂新宇这样不懂事的下属。 因为出奇的愤怒,肖高望的眼中几乎要冒出火花来! 好不容易平息了心头的愤怒,肖高望淡淡地说道:“我说让你停职就停职,你要是不服,可以去莫书记和苟主任那里告状。” 聂新宇似乎脑袋短路了,讪笑着:“既然是肖主任的决定,那我遵照指示执行就是。” 说完,聂新宇一转身,就准备离开,却被急匆匆走进来的蒲爱丽拦住了,急声道:“新宇哥,你不能走,你一走就让某些人的阴谋得逞了。” 尽管聂新宇早已经是县府办副主任,可蒲爱丽还是保留称呼他为“新宇哥”的习惯,这也是小妮子的专利! 蒲爱丽当着肖高望这个县府办主任的面说他耍阴谋诡计,在秘书二股的工作人员看来,蒲爱丽此言简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可奇怪的是,尽管肖高望的脸色更黑了,却是出奇地没有训斥蒲爱丽。 “蒲爱丽的背景相当不简单,至少是肖高望得罪不起的。”聂新宇心里冷笑不已,更加鄙视肖高望这个小人了。 “爱丽,我的事情和你无关。”遇到麻烦让女人出面不是聂新宇的习惯,尽管他心头感动,却是硬邦邦地扔下了这么一句,从蒲爱丽的身躯右侧绕了过去。 一片好心被聂新宇给当成了驴肝肺,蒲爱丽被呛得不轻,眼眶红红的,眼泪直在眼眶内打圈圈。 ——————分割线—————— 躺在县府办分下来的二居室的铁架床上,聂新宇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这也难怪,布局才刚刚开始,仅仅是勉强过了县长董中秋这一关,对即将出现何种局面,聂新宇心里没有半点把握。 可是不管怎么样,聂新宇也无法容忍前世的历史重演。 在平行空间里,身为开国元勋之一的聂家老爷子就是在这个特定的历史时刻没有能够顶住,一如既往地走保守派路线,最终与一号首长之间的距离越行越远,而聂家也自此远离权力核心。 聂老爷子在世的时候,倒也没有人敢对聂家轻举妄动。可聂老爷子因为郁郁不得志而最终郁郁寡终,等聂老爷子一去世,敌对势力就毫不留情地对聂家进行了残酷的清洗,聂家是一落千丈。 十几年后,聂家职位最高的居然是一个副省级领导干部,而且,这个副省级还不是实职! 聂新宇因为在后世里凭着过人的才智,倒也算是混了个亿万富翁。可在国内,拥有亿万资产的人成千上万,聂新宇也只不过是其中很不起眼的一员罢了。 官商官商,没有官场做支撑的商人即便再厉害也不可能翻江倒海,以至于聂新宇即便拥有亿万资产,也是每一天都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聂新宇可以想见出,随着聂家的没落,聂家子弟也一个个要大罪,受尽欺负,尝尽辛酸。以聂新宇的能力,也仅仅是能够在经济上面为聂家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尽管聂新宇现在对聂家还没有太多的归属感,可毕竟血浓于水,身为聂家子弟,怎么可能袖手旁观无动于衷呢? 这个时候,聂新宇绝对不允许自己懈怠。任何一个疏忽,走错任何一步棋,聂家或许将重蹈覆辙,永远无法翻盘。 在水口县,县委书记杨菊成已经抢先通过肖高望向聂新宇发难,接下来,或许董中秋将面临来自更高层次领导的压力。到时候,董中秋是否顶得住还是个未知数。 “必须彻底翻盘,我已经没有了退路,只能一搏。”聂新宇喃喃念叨着,嘀咕着沉睡过去。 ——————分割线—————— 第二天,整个水口县官场都震动了,县委书记杨菊成气得甚至把茶杯从办公室的窗口扔到了办公楼前的水泥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事实上,又何止是水口县官场发生了地震,下至衡耒市,中至整个楚南省,上至中央权力枢纽机构,从中央到基层,所有人都在选择站队,爆发出一场影响深远的关于意识形态的大争论。 这一切的根源,来自《华夏日报》的头版头条刊登出来的一篇标题为《浅论市场经济与计划经济》的署名文章,而这篇文章的作者,分明是水口县县长董中秋的秘书聂新宇。 如果说《楚南日报》署名董中秋的《加快改革步伐,坚定不移走我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是个引子,还有些遮遮掩掩的话,那么聂新宇的这篇《浅论市场经济与计划经济》则是旗帜鲜明,高举改革开放的论调,提倡深化改革,加速引入外资,加快私营企业的发展。 更重要的是,在标题上,聂新宇把市场经济排在了计划经济的前面。 在文章中,聂新宇甚至把私营企业家提到了很高的地位,高到几乎与国企领导同级! 老实说,这篇文章还不是聂新宇的真实水平体现,因为在这篇文章中,聂新宇故意露出了一些浮夸与激进的破绽! 聂新宇不得不如此,因为如果这篇文章过于完美甚至无懈可击,那将会让所有人怀疑这篇文章是否出自他这个小小的县长秘书之手!而这,不是聂新宇想要的结果! 即便这样,聂新宇心里也清楚,自己这下想不出名都难了! 一夕成名天下闻! 就是这一天的早上,聂新宇这个名字被官场中大大小小的官员所耳熟,更有不少官员干部和所谓的“理论家”一直在研究聂新宇这个署名是笔名还是真实名字! 水口县县委书记杨菊成在摔碎了自己心爱的茶杯之后,很快就做出了一个决定:马上召开全县副县级以上领导参加的民主生活会议,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 熟悉杨菊成的执政风格的干部们心里都清楚,民主生活会议只是个由头,而事实上,杨菊成是要在水口县官场开展整风运动了! 与此同时,杨菊成紧急召见县纪委书记于少奇,责其先把聂新宇停职审查! 这是一份书面的停职审查决定,上面盖有水口县县纪委的红头大印! 事实上,纪委做出的停职审查决定,与传说中的“双规”并无任何区别! 杨菊成的应变速度不可不快,可仍然比聂新宇慢了一拍! 这个时候,聂新宇已经坐在衡耒市通往楚南省省城的班车上,他即将进入省城国际机场,从那里直飞京城! 第七十六章博弈 ; 水口县县委常委会议室里,水口县四大班子成员都已经到齐。 县委书记杨菊成阴沉着脸,坐在会议室的最北端,眼神凌厉地在每个成员的脸上扫过,露出一阵阵杀气! 杨菊成的秘书王志刚匆匆进了会议室,径直走到杨菊成旁边,弯腰凑近杨菊成的耳朵边低声汇报着什么,然后听了杨菊成的低声吩咐后,快速离开。 这一切,让整个会议室的气氛更加紧张。 “董中秋同志,你的秘书聂新宇擅自离岗,跑到哪里去了?”杨菊成锋利的眼神如同刀子般落到了一直闷头喝茶的董中秋脸上,声音冰冷得吓人。 “书记。”董中秋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面无表情地回答,“我也正想问呢,就在昨天上午,县府办主任肖高望径在秘书二股办公室里当众宣布让聂新宇同志停职审查,也不知道是谁的决定,也没有谁征询过我的意见。” 就在昨天晚上,董中秋特意跑到了衡耒市委书记龚东来家里汇报工作,算是吃下了一个定心丸,这个时候,他心里尽管忐忑,面对气势汹汹的县委书记杨菊成,却也不惧。 “谁让聂新宇昨天就停职了?”杨菊成没想到董中秋是这个态度,不过这确实是他自己昨天吩咐肖高望干的事情,禁不住有些恼羞成怒。 “书记,这个问题可能只能把肖高望叫过来询问才知道了。”董中秋不紧不慢的说着。 “也不知道肖高望这个县府办主任是怎么当的?越来越不稳重了。”福天咳嗽了一声,突然插话,“听秘书二股的同志们反映,肖高望昨天上午居然说让聂新宇同志停职是组织决定,个人意见怎么能代表组织呢?” 所有人都愕然。 要知道,苟福天因为年龄问题即将退居二线,这段时间一直向县委书记杨菊成靠拢,想争取给地区领导落个好些的印象,能在人大或者政协养老,算是给自己的仕途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这个时候,苟福天却突然跳了起来,虽然是批评县府办主任肖高望,所有人却都心里很清楚,苟福天这是含蓄地把矛头对准了县委书记杨菊成。 都是官场上成了精的人物,谁不清楚肖高望是为了拍县委书记杨菊成的马屁才对聂新宇下狠手? 不过,事情一分为二,反过来看问题的话,苟福天已经快要退居二线,要是在这个时候胡搅蛮缠,县委书记杨菊成也会头疼。 毕竟,苟福天如果破罐子破摔,顶多是回家养老,反正他仕途上不会有什么太大的作为。而杨菊成则不同,四十出头就已经是农业大县水口县的县委书记,仕途前景一片光明,自然会因为有所顾忌而畏手畏脚。 杨菊成明显愣了愣,眼神里流露出几分不快。不过,杨菊成还是忍住了,没有发作。 杨菊成不得不忍,在水口县,他要想稳稳当好这个县委书记,他还真的有不少地方必须依仗苟福天这个老书记。更何况,这段时间,苟福天却是对他这个县委书记释放了足够多的善意。 一二把手不发话,会议室里陷入了寂静当中。 杨菊成端起了面前的崭新保温杯,借着喝茶的机会瞄了纪委书记于少奇。 毕竟,个人不能够代表组织,杨菊成身为县委书记,将聂新宇停职审查的决定不适合由他来宣布,那样会落人口实,有损他县委书记的光辉形象。 于少奇见杨菊成把眼神看向了自己,禁不住苦笑了一声,傻子才愿意这个时候出头,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不过,相对已经快要日落西山的苟福天来说,风头正盛的县委书记杨菊成于少奇更不愿意得罪,只能充当这个出头鸟。 “我在这里向书记c县长,还有各位同志通报一下。”于少奇一直弯曲的身躯终于直了直,沉声道,“昨天下午,我们县纪委已经按照相关组织程序,决定对聂新宇同志实行停职审查的处分。” 这下,董中秋不能坐视不理了,马上冷声道:“于书记,聂新宇同志的问题是不是很严重?” 于少奇心里又是一声苦笑,这活干得真是受累。不过,董中秋的问题在他的职责范围内,不容他不回答。 “聂新宇同志的问题正在调查当中,现在还不便得出具体结论。”于少奇也不得不含含糊糊着。 董中秋就不答应了,冷笑了一声:“我就不明白了,聂新宇同志这段时间一直在协助我的工作,纪委按照组织程序调查他我没有意见,可这毕竟也会对我的工作构成影响吧,是不是该在采取措施之前通报我一声呢?” 董中秋也是没有办法,要说平时,他和纪委书记于少奇的关系挺不错的,可自从昨晚和市委书记龚东来一席谈话之后,凭借多年的官场经验,他敏感意识到聂新宇的身份不是档案中的那么简单。 董中秋心里也很清楚,要是这个时候他置之不理,到时候市委书记龚东来一定会对他有看法,甚至找他的麻烦。 于少奇嗫嚅着:“董县长,是这样的,本来今天一上班我就准备给你打电话的,因为今天早上《华夏日报》上的那篇文章,我有些担心” 董中秋气极而笑:“就因为一篇文章,是不是聂新宇同志写的都还没有调查清楚。再说,以言获罪不是我们纪委办案的一贯作风吧。” 董中秋撕破了脸皮,单刀直入把矛头对准了县纪委,会议室的气氛一下子紧张得不行,大有一言不合针锋相对鱼死网破之感。 苟福天一看气氛不对劲,赶紧打圆场:“有什么问题慢慢讨论,可以先搁置争议嘛。” 杨菊成把茶杯放回会议桌上,手指头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那我们就来讨论一下聂新宇同志的问题。” 即便是民主生活会议,县委书记定了调子,其他班子成员也不好反驳。 苟福天笑了笑,继续和稀泥:“书记,今天是开民主生活会议,关于聂新宇同志的事情,是不是等纪委调查有了结论之后再进行?” 董中秋猛地站了起来,转身就往外走:“既然是讨论聂新宇同志的问题,我还是避一避嫌的好。”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杨菊成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董中秋此举是明显不给杨菊成这个一把手面子,要对着干了。 可是,聂新宇是董中秋的秘书,董中秋以避嫌为由离开,杨菊成也拿他没有办法。 沉默了将近半分钟,杨菊成咬了咬牙:“先是董县长在《楚南日报》上发表《加快改革步伐,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接着是聂新宇在《华夏日报》上发表《浅论市场经济和计划经济》,已经在我们水口县,甚至是整个衡耒市造成了很坏的不良影响” “书记,这两篇文章影响太大,我们水口县党委政府是不是可以先不忙着下结论,先向市委领导进行汇报,等市委领导拿出指导性意见之后,我们再来讨论?”苟福天又提出了不同意见。 “老书记,这是原则问题,在大是大非上我们水口县县委一定要坚定立场。”被苟福天给打岔了好几回,杨菊成终于露出了他的不满,“我看聂新宇同志的问题很严重,董中秋同志的责任也不轻” 苟福天倒是没有再说什么,毕竟,该说的他已经说了。 要让他去和县委书记杨菊成唱对台戏,要是苟福天再年轻十岁,倒是会有这个冲动,可现在,苟福天是不会轻易尝试做这种看起来有趣却得不偿失的事情。 再说,这是民主生活会议,并不是县委常委会议,即便形成会议记录,也并不一定会形成正式文件,更别说对副县长董中秋进行处分。 在苟福天看来,这样的大事不上县委常委会是不行的,即便杨菊成再厉害,也不可能在水口县一手遮天。 因此,在接下来的讨论中,苟福天基本上没有发言,不做任何评论。苟福天的反常表现也让好些班子成员因为联想翩翩而心有顾忌,说话都留有余地。 而这,就是老谋深算的苟福天想要的结果。 以苟福天的身份和立场,不可能特意出面去保聂新宇这样一个小小的秘书,但苟福天比较看好年轻又能力的县长董中秋,想在这个关键时刻送董中秋一个人情,也不必担心以后董中秋不还他这个人情。 种豆得瓜的意外之喜倒是苟福天万万没有想到的,这是后话。 最终,除了县委书记杨菊成对县长董中秋进行了一番深刻的批评之外,其他的班子成员都是象征性做了一番批评与自我批评,整个民主生活会议并没有取得杨菊成想要的结果。 这也让杨菊成很是恼火,因为董中秋公然挑衅了他这个县委书记的一把手权威。是可忍孰不可忍,杨菊成决定重磅出击。 “今天晚上七点,在这里召开县委常委会议,希望同志们都按时参加。”最后,杨菊成阴沉着脸宣布。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哭笑不得,感情上午这个会议是白开了,浪费了大家的表情和时间。 不过,所有人都清楚,以杨菊成的性格,民主生活会议只是个引子,接下来的几天只怕会是水口县官场更大的地震。 会议一结束,班子成员们都没有心思继续逗留,一个个快步离开会议室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给自己的后台老板打电话汇报刚才的民主生活会议结果。要知道,后台老板们也都在关注水口县这些头头们这些天的动静! 第七十七章回京城 ; 聂新宇之所以匆匆赶往京城,是因为接到了母亲刘腊梅的电话,让他马上赶回京城,去吃聂老爷子规定所有聂家子弟每年必须尝一次的“忆苦饭”。 吃“忆苦饭”,即吃模仿旧社会穷人饭食所烹制的食物。这是为了让学生c青年(工人c战士c机关职员等)不忘本,记住父辈在1949年以前遭受的苦难,满足社会主义的幸福生活c增加对党的感恩思想,因此是学校c部队c单位有意识组织的一种政治教育的社会活动。 制作“忆苦饭”的材料的选择因地制宜,有的是用玉米面c山芋干c山芋粉蒸成窝头,有的是用麸子和玉米面混合后蒸窝头,有的是用烂菜叶c芋头花c南瓜花c萝卜缨或野菜煮米糠c豆腐渣,有的是麸子和白菜帮加些盐做的糊糊。 有的组织者为了达到逼真的效果,有意不放盐,甚至掺进树叶c草根c碎稻壳。 吃忆苦饭时还要是请苦大仇深的老人现身说法,说旧社会怎么穷,怎么受地主老财的剥削压迫,怎么牛马不如,怎么饥饿难挡,听得人们难过流泪。 值得一提的是,动荡年代中,有些中学生红卫兵在稀饭里掺进沙子,强迫剥削阶级出身的老师吃,要他们“尝尝旧社会穷人的苦”,这也叫吃“忆苦饭”。 而在聂家,因为聂老爷子的坚持,每年一餐的“忆苦饭”是聂家所有人都必须吃的。 工作再忙也不能忘本,这是聂老爷子的原话。 在聂家,聂老爷子是绝对的权威,无人敢说半个不字。 不过,在往年,聂家的“忆苦饭”一般都是在将近年关的时候举办。毕竟,聂家人大部分都在官场上工作,只有在快过年的时候,才有可能将这餐饭对聂家人本职工作的影响降到最低。 聂老爷子不是不通情理的老人,比一般人都更清楚什么叫变通。 这一次,聂家的“忆苦饭”很明显提前了将近一个月,非比寻常。聂新宇琢磨着,这或许和他在《华夏日报》上发表的这篇文章有关。 只可惜,母亲在电话里也是长话短说,口气无容置疑,根本就不等聂新宇回话,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据聂新宇判断,母亲刘腊梅给自己打电话的时候,旁边应该有人,说话有些不方便。想到这里,聂新宇心头隐隐泛起了一丝怒火。 聂新宇对聂家本来就没有什么态度的归属感,现在又是特殊时期,他几乎可以想像出随着自己的文章见报后,他的亲生父母聂浮生现在正面临的压力! 京城不比南方的衡耒市,农历十月份已经是寒冬腊月,凛冽的北风呼啸着。 京城国际机场出口,迎着北风行走的聂新宇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普普通通的四合院坐北朝南,很是古朴,却也打扫得一尘不染,给人以心静之感。 聂新宇一进院门,眼睛就红了。 台阶上,一个烫着波浪发型身穿紫色呢子大衣的中年美妇正站在那里,满脸笑容地打量着聂新宇,可不是聂新宇的母亲刘腊梅? 不过,聂新宇敏感地注意到,母亲刘腊梅的眼神里带有几分忧郁。 “新宇,我的孩子呀。”刘腊梅向前迈了几步,颤声呼唤着。 “娘——”聂新宇鼻头一酸,小跑着赶了过去,一把抱住了母亲,“新宇不孝,让您担心了。” 因为上次在牛形山水库救罗芳的时候出了点意外,聂新宇差点见了马克思。聂家人惊闻噩耗后,都是悲痛万分,刘腊梅和聂美莲母女更是伤心欲绝! 这些日子,刘腊梅经常做梦梦见儿子聂新宇,很多时候梦中醒来,都会忍不住半夜三更给他打电话,嘘寒问暖的,事无巨细都很关心。 刘腊梅强行忍住了眼眶中团团打转的泪水,不让它流出来,缓缓推开聂新宇,又双手捏着他的双臂,强笑着:“让娘好好看了,黑了,瘦了,新宇在乡下吃苦了。” “娘,我身体好着呢。”聂新宇笑了笑,还用手拍了拍胸膛,“南方的气候比京城温暖,冬天也不怎么冻人。” “就知道说好听的。”刘腊梅嗔笑着,却是拉起了儿子的手,“有和徐家丫头通信吗?” “妈,都这年代了,还有几个人写信啊?平时都是打电话联络。”聂新宇笑着回答。 “哦,文丽是个好女孩。”刘腊梅话里有话,“你不在京城这段日子里,这丫头怕我寂寞,经常跑过来陪我说话。” 聂新宇心里苦笑不已,不出他所料,母亲一见他就会关心他的婚姻大事。可对徐文丽这个未婚妻,聂新宇是敬而远之,暂时还真的没有什么想法。 还好,刘腊梅并没有抓住这个话题不放:“你爸在书房里等你,先去见你爸吧,厨房里的汤马上就好了,等你爷俩说完了话,就可以开饭了。” 聂新宇心里一咯噔。 父亲聂浮生平时工作很忙,今天又不是星期天,却回到家里专门等着聂新宇回来,看来事态不是一般的严重。 因为长期身居高位,聂浮生平时不苟言笑,即便是面对失散了二十多年的儿子聂新宇,也是相当严肃。 推开书房的门,聂新宇一眼就见到了正坐在书桌前双手揉着左右太阳穴的父亲聂浮生。注意到父亲头上几根显眼的白头发,聂新宇心头一酸。 “爸,我回来了。”聂新宇老老实实走了过去,很是恭谨地垂首而立。 “坐吧。”聂浮生看了聂新宇一眼,出乎聂新宇的意料,并没有发火,反而口气相当和蔼,“你现在已经长大了,该对自己的一言一行负责。今天我们爷俩就用平等的身份探讨一下现在的时政问题,有什么说什么,不用拘束。” 这种局面是聂新宇没有想过的,不过,比聂新宇预料中的局面要好得多,至少,能让他有一个辩解的机会。 聂新宇“嗯”了一声,并没有马上坐下,而是先拿起墙角的开水瓶,给父亲的茶杯里续上开水,这才规规矩矩坐在父亲旁边的凳子上。 看着儿子很自然的动作,聂浮生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暖意。 “先说说看,你为什么在《华夏日报》上署名发表那篇标题为《浅论市场经济与计划经济》的文章?你发表这篇文章的途径是什么?是你的领导董中秋吩咐你这么做的,还是其他方面的原因?”聂浮生没有废话,径直问道。 “爸,您是要听真话?”聂新宇小心翼翼先试探着父亲的口风。 “我是你爸,难道你还想撒谎?”聂浮生没好气地说道,“难道我还会害你不成?” “《浅论市场经济与计划经济》是我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才写出来的。”想了想,聂新宇决定还是老实一些的好,“这篇文章的发表,董县长根本不知情。” 顿了顿,聂新宇打量了父亲的脸色,见父亲并没有什么情绪变化,又继续补充了一句:“而且,在《楚南日报》上署名董中秋的那篇标题为《加快改革步伐,坚定不移走我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也是我偷梁换柱的结果,董县长原先的标题是《时刻警惕资产阶级自由化》。” “发表的途径是什么?”聂浮生的表情仍旧没有什么变化,继续不动声色地问道。 “《楚南日报》那篇文章是借助董县长在楚南日报报社任职副主编的同学关系。”聂新宇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和盘托出,“《华夏日报》上的这篇文章,则是我把整篇文章用电报的方式发给了林文生,再通过他在中宣部当处长的大哥林啸群的关系发表出来的。” 这下,聂浮生的眉头蹙起来了,表情没有刚才轻松。 “你的动机是什么?有什么目的。”沉默了好几秒钟,聂浮生才缓缓问道。 “为了整个聂家。”聂新宇毫不犹豫地回答。 “你认为聂家只有你是人才,其他人都是庸才?”这下,聂浮生的口气里带了些许火气。 聂新宇被呛得不轻,也是沉默了好几秒钟,才咽了咽口水,艰难地说道:“爸,我这么做的目的绝对不是为了出名,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基层工作,接触了大量的群众和基层干部,知道他们真正的生活状态,也了解他们真正的需求是什么?” “你想过后果吗?”聂浮生看了看聂新宇,表情有些诧异,却是继续说道,“即便你有想法,为什么不先和我沟通?” “要是先向您汇报,您会允许我这么做吗?”聂新宇咬了咬牙,大着胆子反问了一句。 聂浮生也被呛住了。 是啊,要是聂新宇真的先和聂浮生沟通,以聂浮生的稳重性格,绝对不会允许聂新宇这么干! “你知道我们聂家和林家的关系吗?”想了想,聂浮生还是忍住了心头的怒火,继续问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让聂浮生惊讶无比的是,这次,聂新宇想都没想,脸上甚至带有几分诡异的笑容:“在京城,能够和我们聂家相提并论的世家,林家就是其中之一。在关键的时刻,我想林家不介意在我们聂家背后捅上一刀。” 聂浮生身居高位多时,自然不是傻子,转眼间就明白了聂新宇话里的玄机所在。 “你看准了林啸群会帮你这个忙?”聂浮生叹了一口气,不确定地又问一句。 聂新宇点了点头:“林啸群是林家第三代子弟中的佼佼者,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打压我们聂家的机会。我甚至可以断定,在发表我的文章之前,林啸群甚至没有向林家长辈汇报。” 聂浮生的手指头在书桌上有节奏地轻轻敲着,似乎在沉思着某个难题。 “新宇啊。”过了一会儿,聂浮生终于开口,“对你的这两篇文章中的某些观点,我也有些认同。” 顿了顿,聂浮生接着说道:“不过,苏联现在很乱,在这个敏感时刻,我们聂家一旦陷入被动,只怕会一着不慎全盘皆输哪。” “穷则变,变则通。”聂新宇笑了笑,“静不如动,越是在这种关键时刻,我们聂家更不能无所作为。 “你从楚南省坐飞机赶回京城,也累了吧。”聂浮生并没有继续责问儿子,站了起来,在聂新宇肩膀上拍了拍,“走,你妈为你准备了许多你喜欢吃的菜,我也沾点光。不过,吃了饭你只怕还要多做准备,晚上的‘忆苦饭’上,老爷子会专门找你谈话。” 聂浮生这个难得的亲昵动作,让聂新宇心头流过一股暖流。 事实上,父子俩难得有这样面对面的沟通。 “或许,对父亲,我一直缺乏足够的了解。”聂新宇心头一阵内疚,脱口而出,“爸,以前是我不懂事,太任性了,让你没少操心。” 聂浮生愣了愣,终于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新宇,在你眼里,我就是个不通情理的家长吧。” 聂新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讪笑了几声。 父子俩有说有笑走进客厅,让一直担心不已的刘腊梅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脸上笑开了花。 “儿子,来,尝尝妈亲自给你做的红烧肉,这可是你最爱吃的。”刘腊梅拉着儿子的手,来到餐桌前,“还有水煮鱼,清蒸鳜鱼,都是你爱吃的。” “我也跟着沾点光,打打牙祭。”聂浮生呵呵笑着。 一家人围着餐桌而坐,其乐融融。 一个下午,聂新宇都呆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出来。刘腊梅几次想去找儿子说说话,都被聂浮生给拦住了。 “浮生,你说老爷子是什么意思?今年的‘忆苦饭’提前了将近一个月,不会和新宇的事情相关吧。”刘腊梅很是担心,“新宇这孩子快三个月没见,我觉得变化很大,你说新宇他怎么会这么大的胆子呢?” “希望没事吧。”聂浮生叹了一口气,“新宇此举对我们聂家是福是祸还是个未知数,不过,你也别太担心,我看老爷子的气色还好,不像很生气。” “儿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看你倒像个没事人似的。”刘腊梅嗔怪着,“有说有笑吃嘛嘛香。” 聂浮生苦笑了一声:“要是儿子一回家,我就把他骂上一顿,估计你三天都不会理我。我给儿子好脸色看,你又觉得我不正常,你说我冤屈不冤屈。” 被聂浮生这委委屈屈的表情一逗,刘腊梅扑哧笑出声来:“你呀,还像个赌气的孩子。行啦,老公,你这次表现好,我好好表扬表扬你。” 聂浮生嘿嘿一笑,伸手搂住了刘腊梅的柳腰:“那今天晚上,你好好犒劳犒劳老公。” 第七十八章核心子弟 ; “死相。”刘腊梅脸上腾起一朵红晕,白了聂浮生一眼。 聂浮生嘿嘿乐了一阵,才正色说道:“现在是敏感时期,你在外面说话要注意一些,一定要低调。还有,你得空往徐家跑一趟,探探咱们的亲家口风。” 一提到徐家,刘腊梅又来精神了:“徐家那丫头我都快一年没见到过了,这小妮子也是,小时候和我很是亲昵,现在倒好,和咱家新宇一确定关系,就再也没来看看我这个未来的婆婆。” “人家也有工作嘛。”聂浮生笑了笑,“听说徐家丫头这几年在军中提拔得很快,小小年纪就已经是中校军衔。你想想,一个中校能够说回京就回京吗?” “一个中校老婆。”刘腊梅又开始担心了,“也不知道新宇降不降得住。” 聂浮生就乐了:“你这么厉害,不也是我老婆吗?一天到晚瞎操心什么。” 说是这么说,聂浮生心里其实也很是担心,自家儿子这次鼓捣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就连家里老爷子都惊动了,谁知道徐家是什么心思? 聂浮生估摸着一个不好,儿子和徐家丫头的这门亲事就有可能泡汤。 当然,这话聂浮生万万不可能对刘腊梅说,否则的话,今天晚上刘腊梅只怕又要絮絮叨叨的让他别想睡个安稳觉。聂浮生这人天不怕地不怕,可最怕老婆,一直是个妻管严。 ——————分割线—————— 聂老爷子也住在一座古老的四合院里,不同的是,这座四合院比聂新宇家的四合院的面积更大一些,年代更久远一些。 更为重要的是,因为聂老爷子的独特身份,在这座四合院的里里外外或明或暗增加了至少一个排的精锐警卫。 换做一般人,要想进入这座戒备森严的四合院,那几乎是不可能。 今天晚上是聂家一年一度的“忆苦饭”,四合院更是层层设岗,不时有目露精光的精悍警卫在院子周围活动着。 有聂浮生在,一家五口倒是顺顺利利就进了四合院。这次回京,弟弟聂风良倒是对他的态度好了很多,或许也是听说了哥哥聂新宇舍己救人差点没命的事情的缘故吧。 血浓于水,有些东西是天生的! 即便如此,一家人也只能进入到四合院的大厅内。没有聂家老爷子的吩咐,任何人都不敢随意上楼。 聂家四世同堂,子弟实在太多,要是每个人都上楼去给聂家老爷子请安,那整个局面非乱套不可。 很快,聂浮生夫妇就得到许可,上楼去陪老爷子说话。而聂新宇则在大厅里继续逗留,随意瞎逛。 聂新宇琢磨着,老爷子应该会在晚饭过后才接见自己,毕竟,在晚饭之前,即便老爷子找聂新宇谈话,也难免会被闲事给打断。这样想着,聂新宇倒也不着急,一切等父母下楼后再说。 大厅里的聂家子弟基本上都是聂新宇的堂兄弟堂姐妹,聂新宇自然是一个也不认识。更何况,聂新宇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和他们凑在一堆。 在聂新宇看来,聂家还真的是一代不如一代。从聂家老爷子开始,老爷子可以说是开国元勋之一,身份显赫,权势曾经直追一号首长。 可聂家老爷子的三个儿子,也就是聂新宇的父亲以及两个伯父,职位最高的大伯聂长征也只是正部级别。 而聂新宇的二伯聂解放则是中将军衔,算是聂家在军中保留的最后力量。可聂新宇心里也很清楚,聂红军在军中的影响力实在有限,比聂老爷子要差了不知道多少个等次。 事实上,因为聂老爷子年事已高,聂家大大小小的事物基本上都是聂长征一个人在搭理。 聂家的第三代子弟当中的佼佼者,就是聂家老大聂长征的儿子聂定平和聂家老二聂红军的儿子聂东亮。 自从聂新宇这次回京城后,姐姐聂美莲几乎是不离他半步,一直陪在他的身边。聂新宇在有几分不适应的同时,心头却又暖融融的! 在聂美莲的不耐其烦仔细介绍下,聂新宇倒是对大厅里的这些堂兄弟姐妹们都有了一个初步的辨识。以聂新宇几乎是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以后再见面的时候认出来是完全不存在任何问题的。 聂定平比聂新宇只大三岁,却已经是中组部的一个副处长,有聂家这颗大树罩着,聂定平可以说是前途无量。 聂东亮比聂新宇大一岁,现在是少校军衔,也算是在军中混得风生水起。 在大厅之中,聂定平被好几个堂兄弟给包围着,也不知道在讨论着什么,气氛显得颇为热烈。 聂定平长相英俊,身材高挑,谈吐不凡,在一众聂家子弟之中,倒是让人有鹤立鸡群之感。 不过,聂新宇却并不怎么看好自己这个堂兄。 要知道,在官场上行走,最重要的就是稳重,不在于他的口才有多好,见识有多么不凡。稳重二字说起来容易,要做起来却很难。 至少,在聂新宇看来,聂定平还远远谈不上稳重。 在聂新宇冷眼打量自己这些堂兄弟姐妹的同时,也有不少目光或多或少地落在了他的身上。对于这些目光,聂新宇都是一一含笑点头打个招呼。 可是,聂新宇想要清静,有些人却不想让他清静。 眼角的余光当中,聂定平正缓缓向他走来,不过,聂新宇仍然装作若无其事没有注意到。 “新宇回来了啊。”聂定平伸手在聂新宇肩膀上拍了一拍,笑着说,“怎么样?在基层工作感觉还好吧。” 聂定平的这种口吻让聂新宇有些不适应,心头也有几分不快。要知道,两个人是堂兄弟关系,可聂定平的这种口气倒有点像是长辈对晚辈说话。 “定平哥。”聂新宇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叫的也是很亲热,一点都不像和聂定平这个堂哥初次见面,笑着回答,“工作还好,就是有时候有些想家。” “新宇,你文采不错啊。”聂定平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更加平淡一些,“今天的《华夏日报》上你的那篇《浅论市场经济和计划经济》的文章我已经看过,文笔不错嘛。” 因为和聂新宇平时没什么来往,聂定平自然不会一上来就用教训的口吻,这倒是他的聪明之处。 当然,这也和聂新宇乡下暴力孩子出身,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性格特征有关,对聂新宇这个二十多年不曾谋面的聂家子弟,聂定平心里也有些顾忌。 要知道,上一次聂新宇第一次回京城认亲,就把林家老三给揍成了猪头,还让林家硬是吃了个哑巴亏,最后屁都没有放一个。 光是聂新宇的这个手段,就足以让聂定平不敢轻视自己这个出身乡下的堂弟。 “心有所感,随意而写。”心理年龄已经超过四十岁的聂新宇自然是聂定平经验更加老道一些,谦虚着,“以后有机会,还要请定平哥多多指导。” “指导不敢。”聂定平对聂新宇的谦逊态度很是满意,点了点头,笑着说,“不过,你的这篇文章虽然整篇看起来具有一定的可读性,论点却是有问题,论据更是不充分,再加上在苏联动乱的这个敏感时期,只怕有可能给我们聂家惹来麻烦。” 聂新宇觉得有些好笑,聂定平嘴里说着现在是敏感时期,可敏感度还真是远远不够。 很明显,聂定平也并不认为聂新宇的这篇文章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否则的话,他的表情未必有现在这样轻松。 这也难怪,以聂定平的资历以及他的才识,都不足以看清楚当下时局的奥妙所在。相反,聂定平能够意识到聂新宇的文章有可能给聂家惹来麻烦,在聂家子弟中,也算是佼佼者了。 “不至于吧。”聂新宇不紧不慢地说着,“就一篇文章而已。” “也是。”聂定平扬了扬下巴,“只要爷爷出面打个招呼,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聂定平说的轻描淡写,聂新宇心头却是苦笑不已。 在聂新宇看来,要是聂老爷子不能够在这个特定的时刻转变观念,一如既往墨守陈规,毫无疑问会和前世一样与一号首长渐行渐远,最终远离权力中心,聂家也从此衰败下去。 这个时候,聂家老爷子不出面打招呼还好,一打招呼,形势会更乱,而聂家面临的境况将更加糟糕,这又岂是聂定平这个级别的人所能够看明白的? 身为聂家第三代子弟的核心人物,聂定平没有丝毫的危机感,总以为自家老爷子是万能的,焉能不说是聂家的悲哀! 不过,以聂新宇现在的身份,还没有资格教训堂哥聂定平,也只能心里想想,嘴里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 这种感觉,聂新宇很是不舒服,总觉得有束手束脚之感。 “定平哥快升处长了吧。”聂新宇有些无奈,只好没话找话,还要找让两人有共同语言的话题。 “在组织部这样的核心部门,升职哪里有你想象中的容易?”果然,一提到职务问题,聂定平马上来劲了,眉毛都跟着扬了起来,嘴上却说着,“一个处长的职位,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呢。” 顿了顿,聂定平又忍不住压低了声音说道:“不过,这事情我爸已经在和爷爷商量,经过运作,或许明年有希望。” 第七十九章由奢入俭难 ; “你有没有想过去基层挂职?”毕竟同是聂家子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聂新宇比谁都清楚,再说,听姐姐聂美莲介绍,聂定平也只是有些高傲,心地也不怎么坏,对堂兄弟们平时也有些关照,聂新宇想了想还是点拨了一下。 聂定平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这个问题我和我爸商量过,我爸觉得让我去下面先挂职当个县长也不错。不过,我觉得还是先在中组部呆上几年混点资历,把级别提高到副厅级,到时候再下去挂职行署专员啥的更加有前途。” 聂新宇心里叹了一口气,自家这个堂哥实在是太好高骛远了一些。 虽然说组织部是核心部门,可机关和基层工作还是有千差万别,又岂是聂定平想象中的这么简单。 一个中央部门的正厅级领导干部下基层,也未必能够当好一个地区行署专员,更别说一个副厅级年轻干部了! 聂新宇可以想见,缺乏任何基层管理经验的聂定平现在如果下去挂职副县长,都会相当吃力。如果去挂职县长,那毫无疑问会遭遇滑铁卢! “也是。”聂新宇心里很清楚,自己这个时候再点拨的话只会引起聂定平的反感,徒劳无益,还不如不说,只好附和着点了点头。 两人正说话间,身穿一身笔挺军装,军容一丝不苟的聂东亮走了过来,在聂新宇的胸膛上锤了一拳,咧着大嘴直笑:“新宇,你都成为名人了。” 要说在聂家第三代子弟当中,聂新宇最看好的倒是这个直肠子的堂兄聂东亮。在军队中,也只有聂东亮这种人才混得开。初次见面,聂新宇对他的印象就颇好。 “哟,听美莲姐说,你不是上尉吗?肩膀上怎么少了两颗星星?”聂新宇像突然发现了新大陆,表情夸张的大惊小怪着。 聂东亮马上乐了,有些得意地耸了耸肩膀,撇嘴道:“真没见识,只看见少了两颗星星就大惊小怪,没见旁边多了一条杠杠吗?本少校告诉你,一杠三星是上尉,两杠一星可是少校军衔。” “嗯,我们水口县有个退伍的少校,现在是县计生办副主任。”聂新宇就揶揄道。 事实上,退伍军官转业到地方,一般都是习惯性降半级使用,一个少校转业能够在地方上得到一个副科实职,其实境遇已经不算太糟糕。 “副科级别。”聂定平呵呵笑着,“东亮,你反正不会离开部队,部队升官快,要不了几年,你就能追上我的行政级别。” 聂东亮被气得不行,嚷嚷着:“有本事你们去军队混混,以你们这种身体素质和大脑,能够当个排长已经顶天了。” 聂新宇不屑地撇了撇嘴:“听说我的未婚妻一不小心就已经是中校军衔了。” 聂新宇这话一出口,聂东亮马上焉了下去,嘀咕着:“谁去和徐家那个怪胎相比,有病呢。” 周围的人都跟着嘿嘿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聂东亮的脸面有些挂不住了,嚷嚷着,“徐家那丫头连一号首长都接见过,说是军中巾帼不让须眉,军中的奇女子。好男不和女斗,你们懂什么?” 说着说着,聂东亮还是有些不解气,瞪了聂新宇一眼:“也不知道你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徐家那丫头天仙似的,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文绉绉县长秘书未婚夫。”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聂新宇倒是心头一动。 和徐文丽虽然打过一架,但聂新宇对徐文丽还真的是不怎么了解呢。才二十出头的女中校,还真的是颗奇葩! 聂新宇觉得自己还真的有必要好好了解一番自己的这个中校未婚妻了! 现在看来,至少在聂东亮这个五大三粗纯粹军人的眼中,徐家丫头是个天仙般的女人! “亮子,你说什么呢?”聂美莲却是容不得别人说他弟弟聂新宇的坏话,即便是她的堂弟也不行,马上柳眉倒竖,“什么叫文绉绉?我告诉你,徐文丽和新宇打过一架,是被新宇给打趴下后两人才好上的。你要是不服气,就和新宇比一场!” 聂东亮似乎也注意到自己刚才这话有些过分,肯能伤了聂新宇的自尊心,倒是解释了一句:“新宇,其实你也不是很差劲,不过,和徐文丽比起来,你还真不是和她同一个档次的人。” 说着,聂东亮很是轻蔑地看了他一眼,顺带还扬起了他的胳膊,比划了一下他发达的肱二头肌。至于聂美莲说的聂新宇把徐文丽给打趴下的事情,聂东亮那是一个字也不相信! 聂新宇禁不住哭笑不得,这个聂东亮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把他说得还是更难堪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聂新宇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你吐一个给我看。”聂东亮倒也不笨,马上回击。 给聂东亮这么一打岔,聂新宇心情轻松了不少,看向聂东亮的眼神也多了一丝暖意。 聂新宇扪心自问,自己对聂家并没有太多的归属感。这次回到京城,从亲生父亲聂浮生那里,聂新宇感受到一份浓浓的父子情更感受了父子同心的那份理解万岁。 聂新宇可以想见,因为自己发表在《华夏日报》上的那篇《浅论市场经济与计划经济》的文章让父亲聂浮生承认了多大的压力! 可在聂新宇面前,身为父亲的聂浮生没有露出丝毫的责备之情,相反还有所鼓励。聂新宇心里清楚,父亲这是一个人在默默替自己承担了全部的压力! 而就在刚才,从聂东亮身上,聂新宇同样再次感受到了浓浓的兄弟情谊。 “历史一定不能重演,聂家一定要继续振兴。”聂新宇暗暗捏了捏拳头。 兄弟几人又开了一阵玩笑,直到聂老爷子下楼出现在大厅里,宣布晚餐开始。 聂老爷子满头银发,甚至连眉毛都有些泛白,却是红光满面,精神抖擞,健步如飞! 今年的“忆苦饭”一看厨房就没有精心准备,只是简简单单的南瓜饭,装了满满一大木桶。 可即便如此,一向生活很优越的聂家第三代子弟大多数都苦着个脸,特别是那些女孩,眉头皱得很是厉害。 不过,有聂老爷子在场,别说是忆苦饭,就是让这些聂家子弟喝潲水,他们也不敢有二话。 等到每个人面前都放上一大碗“忆苦饭”,聂老爷子轻轻一声咳嗽,终于开始了开场白。 “我今天就说一句话。”聂老爷子的声音很是沧桑,但却非常洪亮,让大厅里每个人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整个大厅寂静无声,在场所有聂家子弟都在细细咀嚼聂老爷子这句看似平凡却包含寓意的话语。 聂新宇更是心里震撼不已,为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朴实精神所震撼。短短的一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其中却包含足够的信息。 这句话如果再精简下来,就三个字:不忘本。这是聂新宇所收到的信息,已经足够了。很快,聂新宇对自己此次京城行更有信心了。 在聂新宇看来,爷爷能够在今年的“忆苦饭”之前说出这么一句言简意赅的话来,足以证明他之前许多的担心只是多余的。 而聂新宇接下来要做的,并不是如何说服聂老爷子,而是如何更能坚定聂老爷子心中的判断,仅此而已! 满满一大碗的“忆苦饭”对于大多数的聂家子弟来说是座“大山”,对于聂新宇来说也就是后世里的“粗粮”。 聂新宇注意到,聂老爷子说完话之后,就开始坐直身子,端起面前的海碗,筷子一扒拉,一大口“忆苦饭”就顺着碗沿入嘴。 因为嘴里已经缺了好几颗牙齿,这种粗粮聂老爷子吃得并不轻松,需要借助舌头和喉腔的吞咽能力,才能把这一大口的饭给咽下去,正因为如此,聂老爷子整个腮帮都鼓了起来,表情看起来很是费力。 聂老爷子明显是个急性人,一口饭还没有吃完,手中的筷子又是一扒拉,又是一大口饭入嘴! 聂长征三兄弟的动作倒是出奇的一致,一口饭,一口汤,脸上看不到丝毫表情,动作整齐划一! 聂家第三代子弟则是表情各异。 聂定平似乎在努力以聂老爷子为榜样,同样是用筷子扒拉扒拉吃饭。 不过,在聂新宇的眼中聂定平就是在邯郸学步,老爷子戎马一生骨子里的大无畏精神无论谁都无法学会,何况是聂定平这样一个显得还是很浮躁的少年? 聂东亮没有用筷子,他嫌用筷子吃饭太费劲,拿起了饭勺,一口就是就是一饭勺的“忆苦饭”,给聂新宇以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豪迈劲,很是养眼。 聂新宇之所以在吃“忆苦饭”的时候还有罅隙查看周围人人的动作,是因为他并没有觉得这顿“忆苦饭”有什么必要,他在农村长大,见过比这更难吃多少倍的饭菜,更见过很多连温饱问题都没有解决的贫苦家庭。 聂新宇的动作和平常吃饭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吃,咀嚼得很是仔细。 尽管聂新宇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可他的速度也并不慢,虽然比不上聂东亮那种“风卷残涌”,却也和聂定平几乎同一时间把一海碗的“忆苦饭”给吃完了。 最后,聂新宇喝了一口南瓜汤,打了一个饱嗝,脸上露出满足的惬意表情。 而这段时间,聂老爷子那双洞察世情的深邃目光也一直在观察着看起来丝毫不起眼的聂新宇。 当看到聂新宇最后脸上的满足的惬意表情时,聂老爷子的眼神亮了起来,不过,转瞬即逝,马上又恢复了原先的浑浊表情。 聂老爷子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淡淡地开口:“新宇,你扶我上楼去。” 这下,所有人都愣住了。聂老爷子今天会找聂新宇谈话,倒是有不少聂家子弟猜测过。可聂老爷子让聂新宇一个人扶他上楼,就连聂长征三兄弟也不曾想象过。 起码,看聂老爷子的这个表情,根本就不像要责问聂新宇的样子。 第八十章感动 ; 毕竟上了年纪,从一楼上二楼一共不到二十个台阶,聂老爷子上来后已经微微有些气喘。 上台阶的时候聂新宇基本上只是虚扶,不需要使什么劲,到了二楼,聂新宇才加大了一些力度,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 聂老爷子侧头瞥了聂新宇一眼,笑了笑:“新宇,你在华清大学毕业后就一直在水口县一直做秘书工作吧,有什么心得?” “爷爷,我认为秘书工作就是服务工作。”聂新宇颇为小心地回答,“为领导服务好,让领导能够舒心工作。” “是吗?”聂老爷子轻声道,“你觉得水口县县长董中秋这段时间工作得很舒心吗?” 聂新宇心里一咯噔,感情老爷子对自己在水口县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呢。 “爷爷,我不是一个好秘书。”想了想,聂新宇还是红着脸很是老实地回答。 聂新宇这个答案倒是出乎聂老爷子的意料,让老爷子的步伐明显僵了僵。 进入书房之前,聂老爷子一直保持着沉默,没有再问问题。 等聂老爷子在椅子上坐下后,聂新宇特意给老爷子泡了一杯清茶,然后才在老爷子身旁垂手而立。 “新宇,你不知道爷爷喜欢喝浓茶吗?”聂老爷子看了聂新宇一眼,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爷爷,喝清茶有利于健康。”这一次,聂新宇没有丝毫犹豫,“喝浓茶对胃不好,晚上容易失眠。” 聂老爷子的脸上多了一丝温情,嘴角也挂起一道舒心的笑容。 “现在的官场上很多人一味迎合领导,投领导所好,其实并不是真正为领导好。”聂老爷子喝了一口清茶,感觉确实不错,却是叹了一口气。 “爷爷,您是我的亲人。”聂新宇却是马上纠正。 聂老爷子终于呵呵笑了起来:“新宇,知道我为什么找你谈话吗?” “是爷爷认为我闯祸了。”聂新宇微微一笑。 “胡说八道。”聂老爷子撇了撇嘴,“要是我们聂家每个孩子闯了祸,我就去找他谈话,那我一天到晚什么都不用干,干脆当保姆好了。” 聂新宇笑了笑,开始沉默。 “怎么,这个问题的答案很难猜吗?”聂老爷子又叹了一口气。 想了想,聂新宇终于鼓起勇气,大着胆子说:“爷爷,您有段时间没有和一号首长拉家常了吧?” 这下,聂老爷子的老脸一沉,眉头也皱了起来。 聂新宇大气也不敢吭一声,只是静静地站在旁边,动也不动。 过了大约两分钟,聂老爷子才沉声说道:“你发表在《华夏日报》上的《浅论市场经济与计划经济》是在充当前锋?” 聂老爷子嘴里的前锋当然是一号首长的前锋,这个话题聂新宇根本不敢回答,也无法回答。 不过,这个时候保持沉默也不是最好的方式,毕竟,这是自己的亲爷爷的问话,聂新宇必须回答。 “爷爷,我在农村长大,又在基层工作了一段时间,接触了基层很多的干部和群众,对他们真实的想法有些了解。”想了想,聂新宇小心翼翼地回答,“在我们水口县,因为离沿海地区很近,很多年轻人都不得不背井离乡,跑去沿海地区打工。水口县是个农业大县,老百姓都非常贫困,至少有百分之三十的老百姓连温饱问题都没有解决。直到这两年,才有所改观。” “说话别说一半。”聂老爷子的眼神里露出一道锋芒,让聂新宇心中一凛。 “这两年我们水口县有至少一半的青年男女跑去了沿海地区打工,一个打工者的收入至少与一个家庭的收入相当。”聂新宇说得很慢,语气却依旧很是沉稳,“现在,水口县一个家庭如果有两三个人在沿海地区打工,这个家庭的生活质量至少可以在他们生产队排在前列。” “你是说农村剩余劳动力过剩很严重?”聂老爷子字斟句酌地问了一声。 “是的,非常严重。”聂新宇正色回答,“水口县虽然是农业大县,可人均耕地面积不到一亩,一家几口辛辛苦苦劳作一年,除去要交的公粮外也根本没有什么余粮,可要是再加上各种摊派,还要负债。” “你说的是真的?”聂老爷子的脸色变得很是难看,声音里也有一丝颤音。 聂新宇看着满头银发满脸皱纹的爷爷,心里有些不忍。 可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接着说道:“现在我们国家根本就没有健全的医疗体系,这些农村家庭一旦遇到个天灾或者病灾什么的,那就只能祈求老天保佑,因为他们根本没有钱去治病。 聂老爷子勃然大怒,脸上青筋毕露:“问题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为什么各级政府报告上面都没有得到体现,甚至只字不提?” 聂新宇叹了一口气:“政府工作报告我也起草过,基本上是报喜不报忧,官面文章都很漂亮,漂亮得让人无可挑剔,找不出一丝的毛病来。” “那城镇上吃国家粮的人生活怎么样?”聂老爷子坐不住了,站了起来,拨开了聂新宇想要过来搀扶的手臂,在书房里急步踱了几个来回,才眼神定定地瞪着聂新宇,脸上怀有几分希望。 “大部分工厂职工的生活比农民生活更加糟糕。”面对老爷子只能用“凶狠”两个字来形容的眼神,聂新宇的额头上也开始冒汗,咬了咬牙,却仍然是硬着头皮陈述着他了解到的事实,“因为至少百分之六十的国营企业都已经破产或者频临破产边沿。就在十几天前,我们衡耒市自行车厂一个职工因为单位上发不起工资,一家三口生活都没有着落,孩子又偏偏叫着要吃肉,这个职工就去菜市场偷肉,却被卖肉的给发现了,暴打了一顿。后来,卖肉的良心过不去,把这块猪肉送给了这位职工。可这个职工觉得没有脸面,一狠心,回家把甲胺磷放在了肉里炖了一锅,一家三口全部毒死了。” 聂老爷子面如死灰,身体发软,全身颤抖着。 聂新宇一看不好,赶紧扶住老爷子在椅子上坐下,又把开水送到老爷子的嘴边。 喝了一大口开水,聂老爷子虽然仍旧微微喘息,脸色却是多了一丝红润。 “官僚主义害死人哪。”聂老爷子痛心疾首,用力在书桌上锤了一巴掌,震得整个书房都动了起来!一半是自责,一半是懊悔,在这个老人的眼神和表情上得到了最真实的体现。 见老爷子如此表情,聂新宇不敢再说什么。可没有得到老爷子批准,他也不敢走出书房,只能沉默着。 这一刻,聂新宇心里更多的是感动和崇敬,对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这种骨髓里心忧百姓疾苦的这种情怀的感动和崇敬,也有对自己有这么一个让人尊敬的爷爷的自豪感! 好半天,聂老爷子才平息了一下激动的心情,看了聂新宇一眼,淡淡地问道:“新宇,你有什么想法?” “爷爷,您要不要先休息一下,等下孙儿再详细汇报自己的看法?”聂新宇有些担心老爷子的身体,放低了声音劝着。 “少废话。”聂老爷子没好气地瞪了聂新宇一眼,“国家都这样了,我这把老骨头还不做些什么,怎么对得起自己这个党员身份,怎么对得起国家和民族?” 聂新宇知道,这个时候要是再惹老爷子发火,只怕情形会更加糟糕。 想了想,聂新宇终于和盘托出:“爷爷,我是这样看得。从国际上看,苏联的动荡不安对欧洲产生了深刻的影响。首先,苏联的动荡不安使欧洲的政治格局发生变化,当然,我以前就说过,苏联解体是必然结果,应该很快就会发生。如果说在苏联解体前欧洲处于两极对峙状态,而苏联持进攻态势,西欧面临苏联的强大压力的话,那么在苏联解体后,情况就发生了逆转,俄罗斯居防守态势,北约东扩使俄罗斯面临巨大压力。 其次,苏联解体加速了欧洲以民族为特征的联邦制国家的分裂过程,如南斯拉夫的分裂。其三,苏联的解体加速了欧洲一体化的进程,为欧盟和北约扩大创造了条件,也为欧洲摆脱美国而成为的力量提供了前提。最后,苏联的解体对欧洲科学社会主义事业是严重打击,使得欧洲的社会主义运动面临更大的困难。” 聂老爷子点了点头:“这些问题中央领导人都看到了,也正因为如此,当前在中央,意见也并不统一。是继续坚持改革开放,还是先抑制住资产阶级自由化苗头,稳定内部这一问题已经经过了好几番的讨论和争论。” 聂老爷子不说聂新宇也知道,聂老爷子在前段时间之所以被一号首长疏远的根本原因应该就在于老爷子是想走稳定路线先求内部稳定再进行改革开放等发展经济的手段! 而聂新宇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老爷子彻底清醒过来,坚定支持一号首长走改革开放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先前所说的都是在做铺垫。 只是略微思考了一会,聂新宇就接着说道:“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一伟大运动的终结。苏联解体充其量只是一种社会主义模式的失败。在当前世界社会主义发展处于低潮时,仍有一些社会主义国家保持着自己旺盛的生机和活力。人们正从苏联的兴亡中研究它的经验教训,进而为社会主义运动的发展寻找更为正确的道路。我个人认为,西方‘和平演变’战略在苏联和东欧的成功,归根结底还是其经济上的实力。只要看清这一点,一切都不足惧!” “说的有些道理。”聂老爷子的眼神亮了起来,如同在门外转了一大圈终于发现了房门的钥匙,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继续说。” 聂新宇斟酌着自己的语言,缓缓说道:“这段时间,我把自己总结出来的想法归纳为以下七点,向爷爷您汇报一下,有说的不对的地方,还请爷爷您批评指点。” 聂老爷子看了聂新宇一眼,表情颇为怪异,眼神里却终于多了一丝笑意,这也让聂新宇放心了不少。 “第一,解放思想,实事求是,从本国国情出发,把马克思主义的普遍原理同本国的具体实践相结合,探索出一条适合本国国情的建设社会主义的道路。其次,建设社会主义必须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大力发展社会生产力,努力把经济建设搞上去,不断提高人民的物质和文化生活水平。第三,社会主义国家必须不断深化改革,以解放生产力。同时,在改革中必须坚持党的领导和社会主义方向,坚持马克思主义的指导地位不动摇。第四,必须重视国内民族问题,正确处理民族关系。第五,要奉行自主的和平外交政策,不搞霸权主义,反对强权政治。第六,必须加强社会主义民主和法制建设,以保障经济建设;要搞好执政党的自身建设,坚持党的群众路线。第七,必须不断提高我们的综合国力,以适应国际竞争的形势。” 这一次,聂新宇的话语没有丝毫停顿,尽管说得很慢,却是一口气把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说完了。 “说得好!”聂老爷子的眼神更加亮了起来,脱口而出。 聂老爷子越想越兴奋,突然站了起来,大喊了一声:“长征,你们三兄弟也别在门外偷听了,都给我进来。” 第八十一章聂老爷子 ; 聂老爷子以及他的三个儿子,再加上他的孙子聂新宇一共五个人在书房里聊了将近三个小时。: 至于聂家三世同堂在这三个小时内究竟探讨了什么问题以及得出了什么样的结论,无从得知,一直上是个谜! 可以确定的是,从这以后,聂新宇在聂家的第三代子弟中开始崭露头角,其执政能力与理念也逐渐得到聂家的认可与支持。 自此以后,聂新宇开始在聂家大大小小的事务中有了一定的不容忽视的发言权。 而这一切,都是聂新宇迫切需要的。 跟着三个长辈从书房里出来,聂新宇脸上的表情一直很平静波澜不惊,让人看不出他此时的心情好与坏。 聂长征三兄弟脸上的表情更是莫测高深,没有丝毫的情绪流露。 不过,从楼梯口出来的时候,聂新宇注意到一直等候在大厅里的聂定平看向自己的眼神有几分不善和警惕! 聂定平这个堂哥此时的心情聂新宇可以理解,毕竟,一直以来,聂家都把聂定平当做核心子弟重点培养,很多时候聂定平都可以与长辈一起参与聂家大大小小的事务讨论。 可这一次,由始至终,聂定平始终没有得到聂老爷子的允许而能踏入书房一步! 此时,聂定平心中的失落可想而知! “定平哥。”聂新宇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合适,只怕都会增加聂定平心中的反感,就只是礼貌性地同聂定平打了个招呼,然后擦肩而过。 聂浮生一直默不作声地走在聂新宇的前面,直到小车出了聂老爷子的四合院过了转角处才伸出大手在儿子的肩膀上用力拍了一巴掌:“小子不错嘛,戒骄戒躁,继续发扬。” 聂新宇嘿嘿笑了两声,算是回答。 聂浮生继而沉声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老爷子虽然认可了你,可你这一次也处于风头浪尖之上,切忌张扬!去了楚南省,紧急事情可以去求助衡耒市委书记龚东来,其他的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你现在最缺乏的就是历练,再历练,必须经受得起官场的风雨。” “是,我明白了。”聂新宇一本正经地回答。 “还有,在低调的同时要时刻记住自己是一名党员c是聂家子弟,切不可丢了聂家的脸。”聂浮生这句话可以说是声色厉茬,让聂新宇心头一震! “爸,您放心,我不会给您和聂家丢脸的。”聂新宇只能信誓旦旦。 “明天你去徐家一趟吧。”聂浮生对聂新宇的态度很是满意,点了点头,却是转移了话题,“徐文丽那丫头好像也回京城了。” 聂新宇的脸马上如同苦瓜,对自己名义上的未婚妻徐文丽,他一直都是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而这一次,聂浮生却逼着聂新宇明天去徐家一趟,这趟差事可真麻烦! 不过,现在的聂新宇两世为人阅历丰富,知道这种政治联姻虽然看起来不怎么人道却也是家族的需要。 无论如何,聂新宇要想继续在仕途上行走,自己的婚姻想要完全自己做主,那几乎上是不可能的。除非聂新宇选择和聂家决裂,可问题是,聂新宇舍得下这份亲情吗? 这么一想,下意识里,聂新宇对这门亲事也不是原先那么排斥。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聂新宇禁不住嘀咕了一声。 “你说什么?”聂浮生的声音马上一沉,吓得聂新宇缩了缩脖子,再也不敢吭声了。 ——————分割线—————— 洗了个热水澡,聂新宇觉得浑身清爽。 正准备躺在床上美美睡上一觉的时候,父亲聂浮生进来了,手中还提着个棋盘。 “新宇,会下象棋吧。”聂浮生呵呵笑着,“来,咱爷俩杀几盘。” 聂新宇眼角一阵湿润,知道父亲这是在想法设法弥补这么多年对他的亏欠。事实上,在聂新宇心里,父母亲都不欠他什么,因为他们本身没有犯任何过错,错的是那个动乱的年代! “好嘞。”聂新宇擦了擦眼角,一骨碌从床上爬起,穿好衣服,从抽屉里取出一盘牛角象棋,在棋盘上摆好。 “要不要我让你双马?”聂浮生的心情似乎很不错,看向儿子的表情笑呵呵的。 聂新宇禁不住愣了愣。 在前世,聂新宇官场上混得不得意,可后来纵横商海,没有别的嗜好,平时最喜欢研究的就是各种棋谱,什么《子出洞来无敌手》,什么《橘中秘》,什么《梅花谱》,什么《反梅花谱》,以及各大象棋比赛棋谱,都研究了好些遍。 要说聂新宇的中国象棋水平,虽然和专业棋手可能有一定的差距,可在业余棋手当中,那绝对是高手之中的高手。能让聂新宇双马的中国象棋高手,他还真没有遇到过。 “爸。”聂新宇笑了笑,“下平手还不知道谁输谁赢呢,让什么让?” 见聂新宇这副自信的表情,聂浮生呵呵笑着,“行,等下把你的子吃光了,让你老将光杆司令推磨。” 聂浮生又哪里知道,自家这个儿子两世为人,心理年龄已经与他相仿,而中国象棋对弈经验,比他更是有过这而无不及! 摆好棋子,楚河汉界,分外分明。 聂新宇也不客气,执红先行,一开局就摆了个当头炮。 “呵呵,当头炮啊,我的屏风马是专破当头炮的。”聂浮生呵呵笑着,跳了一步黑马。聂浮生研究过《梅花谱》棋谱,对《梅花谱》里的棋路颇为认同,认定屏风马必胜当头炮。 聂新宇微微一笑:“老套路有新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必将大放异彩。” 说着,聂新宇红车横出。 “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也要防止西方和平演变。”聂浮生就乐了,接话道,“精锐净出,后方空虚,你的大本营就危险了。” 说着,聂浮生又上了一个黑马,形成屏风马对当头炮对局。 聂新宇含笑不语,走子如飞,基本上是等聂浮生的棋子一落地,他就提子走。相反,聂浮生的面色越发凝重,越走越慢,到了最后,一步棋居然要考虑上两分钟之久! 聂新宇连出妙招,先弃车后弃马,形成双炮将军的绝杀,一气呵成! 聂浮生盯着棋盘半响,又看了看聂新宇,好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棋艺还真是不错啊,步步为营,步步杀机哪。” 在复盘的时候,聂浮生又是满脸懊悔的表情:“这步棋如果我不贪吃你的车,先用马回防一步,这盘棋输赢不定。” 聂新宇点了点头:“这里是有一步变着,我这一步棋走得也是相当冒险。但棋局如人生,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想要取得辉煌的成绩,不冒点险根本不可能。” 聂浮生若有所思,却是不接聂新宇这个话题。 父子两一连下了三盘棋,聂浮生盘盘皆输。最后,聂浮生把手中的棋子一丢,叹了一口气:“还真是老了,思维跟不上了。” “爸,您老是先防守再进攻,是不是让我啊。”聂新宇就笑着说。 “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聂浮生又叹了一口气,“这个道理我也明白,可进攻就必须冒风险,真要实施起来,何其艰难!” 沉默半响,聂浮生终于开口:“新宇,你已经长大了,以后的路自己好好走,爸爸不再多做干涉了。” “爸。”聂新宇心下感动,难得父亲说出这样的话来,嘴上却说着,“姜还是老的辣,很多关键时刻,还需要您为我掌舵。” 聂浮生盯着聂新宇半响,突然展颜一笑:“新宇,你是真的长大了,比上次成熟多了。看来,基层还真是能够锻炼人。” 事实上,聂浮生又哪里知道,上次因为聂新宇初次认亲,情绪很不稳定,自然是有颇多偏激言行! 聂新宇想了想,才笑着说:“可惜,聂定平不明白这个道理。” 聂浮生愣了愣,才问了一句:“怎么回事情?” 聂新宇就把吃“忆苦饭”的时候他劝聂定平去基层挂职却被聂定平给当做耳旁风的事情说了。 聂浮生又是一阵沉默,才说道:“这事情我和你大伯提一提,不过,最终还是你大伯拿主意,我不好多说。” 父子两正聊得舒畅的时候,书桌上的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 聂浮生接的电话,嗯嗯几声就把电话给挂了,表情有些奇怪,说道:“老爷子让我和你去一趟,说有事情要谈。” 一路上,聂浮生都在叮嘱儿子不要乱说话,惹老爷子生气。 半个小时后,聂浮生父子就出现在聂老爷子的书房里。不出聂新宇所料,聂长征聂解放还有聂定平都在老爷子的书房里等候着。 一看聂定平脸上的表情,聂新宇就知道等待聂家的只可能是好消息,一切都在脸上呢。 果然,聂老爷子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今天上午去了中南海一趟,和一号首长做了一番详谈,就当前国内外的局势以及应变方式进行了沟通,基本上达成了一致意见。” 这个消息无论是对聂新宇还是聂家来说确实是一个大好的消息,难怪聂定平喜形于色。 说到这里,聂老爷子却是突然打住了,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聂新宇,说:“新宇,你猜一猜,接下来一号首长会有什么行动?” 聂新宇的心脏一阵狂跳:“看来,历史的轨迹并没有发生偏移,感谢上天。” 见聂新宇半天不回答,聂浮生就急了,瞪了聂新宇一眼:“爷爷问你话呢。” 聂新宇还是没有急于回答,而是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才咽了咽口水:“爷爷,我是这样想的,苏联马上就会解体,现在国内激流暗涌重重,非常之时需行非常之事。以一号首长的智慧,自然是会有大动作。” “不许打马虎。”聂浮生心里那个气啊,嗖的一脚就踢了过来,“这里都是自家人,卖什么小聪明?” “那我说了啊。”聂新宇本来是想打马虎眼,因为这件历史大事对国家的影响实在太深,聂新宇唯恐因为自己这只蝴蝶的不小心的一展翅,发生“蝴蝶效应”,那就什么都完了! 聂新宇倒不担心别的,主要是有聂定平在场,不希望聂定平提前知道这个消息。在聂新宇看来,聂定平还不够沉稳,完全有可能把消息走漏出去。 可现在,聂浮生逼得紧,要是再信口开河,难保自己脑门上不会挨上几下。 聂新宇斟酌着:“如果我猜得不错,一号首长在近期应该会出京一趟,并且发表一系列的讲话。” 聂新宇一语道破天机,还真是石破天惊! 除了聂老爷子之外,书房里每个人都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会吧。”聂定平脱口而出,“一号首长都快九十高龄了,还离京出行?” 聂新宇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表情充满自信:“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一号首长应该会去受益于改革开放政策这些年经济发展速度最快的地区。” 聂新宇判断之准确,让聂老爷子也震惊了,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们聂家要出妖孽了。”这是聂老爷子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随即一阵欣喜与兴奋,“聂家后继有人哪。” 聂老爷子可以肯定他今天上午和一号首长的谈话内容属于绝对机密,这个世界上知道这件事情的现在绝对不会超过五个人。同时,聂老爷子也可以断定,以聂新宇这个级别,根本不可能得知这个谈话内容。 况且,这种事情根本不是任何人所能够猜测出来的,因为这件事情本来就没有任何逻辑关系,一号首长先前在任何场合都不曾走漏半点口风! 而聂新宇居然猜得不离十,聂老爷子想来想去,觉得这一切只能说明自家这个孙子绝对具有超前的政治敏感性! “新宇,你在《楚南日报》和《华夏日报》上面发表的这两篇文章都是在为一号首长的南巡铺路吧?”这个时候,聂老爷子也算是彻底洞察了聂新宇之前的所作所为目的所在了,就笑着问。 “我这也是瞎猫撞上死耗子,瞎猜的。”聂新宇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聂老爷子呵呵笑了起来:“看来,新宇你和一号首长很有缘分哪。上午,一号首长还说过:不管白猫还是黑猫,抓得住老鼠就是好猫。” 一听这话,聂新宇的后背凉飕飕的,直往外冒冷汗。 “打死我我也不再乱说话了。”聂新宇觉得身上压力巨大,暗暗下定了决心。 第八十二章天衣无缝的抓捕 ; 通过前段时间的努力,聂新宇终于让聂老爷子转变了观念,也改善了与一号首长之间的关系。 事实上,聂老爷子一向和一号首长的关系很好。风风雨雨这么多年,一号首长之所以能够险之又险地化过种种危难,也和聂老爷子一直与他同舟共济分不开。 只是,在东欧剧变和苏联八一九事件后,一号首长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考虑,一直不曾在公众场所透露他的真实想法。 聂老爷子也不曾真正了解一号首长此时的想法,这才举棋不定,甚至在某些时候的行为与一号首长背道而驰,这才造成离一号首长的距离原来越远的后果! 聂新宇发表在《华夏日报》上的文章,可以说是把整个聂家给拉下水,即便是聂老爷子也不得不考虑其中的厉害关系。 还好,聂老爷子最后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而聂新宇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前世的悲剧或许从此以后就偏离了原先的轨迹,聂家继续能够继续在国内的权力核心部位保留一席之地。 一号首长向聂老爷子透露即将准备南巡的消息,毫无疑问是对聂老爷子毫无保留地敞开了自己的想法,算是给整个聂家吃了一个定心丸! “今天上午聊天的时候,一号首长提到希望我能陪他一起去南方看看。”聂老爷子似乎在考校聂家后辈们的政治智慧,笑着问,“你们是什么看法?” 所有人都把眼神看向聂长征。 在聂家,很多时候和官场的习惯保持出奇的一致,发言都有先后顺序。这个时候,似乎理所当然应该由聂长征先发言。 聂长征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仔细想了想,才斟酌着说:“从京城到南方沿海城市有几千公里的距离,我有些担心您的身体?” 聂长征这话明明白白,言下之意是如果聂老爷子的身体没有问题,他是建议老爷子陪一号首长南巡。 聂长征一开口,马上得到了房间里除了聂新宇之外所有人的附和,甚至,聂老爷子也颇为意动。 这也难怪,聂老爷子也是十多年没有离开京城了,老人家也想在自己的人生最后阶段去全国各地看看。 在聂家人看来,对于聂家来说,这个时候最紧要的就是能够和一号首长保持一致的步伐。 见聂新宇没有附和,聂老爷子就笑着说:“我们聂家没有一言堂,新宇你有什么想法,就大胆说,说的不对不要紧,年轻人重要的就是不要人云亦云随波逐流,一定要有自己的见解。” “爷爷,我是这么想的。”聂老爷子都这样说了,聂新宇没有办法,只好笑着说,“一号首长如果南巡,京城会不会显得有些空虚。要是有爷爷您坐镇,我想也可以免了一号首长的后顾之忧。” 聂老爷子先是一愣,随即笑呵呵地说:“新宇你多虑了,我们国家可不像苏联,军队完全掌握在党的手里,即便一号首长离京,也没有人胆敢兴风作浪。” 聂新宇笑了笑:“爷爷,我不是这个意思。一号首长南巡,一定会发表一系列的讲话。如果您在京城坐镇,就可以及时组织相关人员学习和领会一号首长南巡时候的讲话精神,并尽快造成一定的影响,继而辐射全国。” 事实上,聂新宇说这话也有些私心。 聂家闯祸的是他聂新宇,他的那篇文章造成了轩然大波,这个时候的楚南省衡耒市还不知道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聂新宇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即便一号首长南巡的时间不变,甚至前提,可聂新宇还需要熬过一段不短的时间! 聂新宇记得,一号首长南巡后,他的讲话并没有马上见报,而是往后拖了一段时间。 聂新宇担心的是,这段时间如果过长,或许他在水口县会顶不住,毕竟他现在还只是个小小的副县长秘书! 有聂老爷子在京城坐镇,又手握一号首长给的尚方宝剑,一号首长的南巡讲话自然是可以很快出现在中央媒体上面,这才是聂新宇现在迫切需要的。 聂新宇这话正对聂老爷子的心思,老怀大慰,呵呵笑着:“定平啊,在政治敏感度上,你以后可要多向新宇学习。” 聂定平脸色一红,却是乖乖地应了一声:“是。” 聂老爷子这才似笑非笑地看了聂新宇一眼:“新宇,你政治敏感度超强,思维敏锐,这是件好事情。不过,我提醒你一下,你聂新宇不只是我们聂家子弟,同时也是一名党员,须知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的道理。” 聂新宇的心思被聂老爷子看穿,也是脸色一红,老老实实地说:“爷爷,我错了。” 聂定平如同听天书,聂家三个老兄弟却是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奥妙。 聂长征微微一笑:“新宇,你放心吧。在楚南省衡耒市委,要是真的有人胆敢以权谋私刻意打压政见不同的人,市委书记龚东来同志也不会答应的。” “大伯,有件事情我还没有来得及向您汇报。”聂新宇苦笑了一声,“因为我发表在《华夏日报》上的那篇文章,我已经被县府办主任给停职了。” 聂长征脸上泛起一丝怒色:“你们水口县的领导还真的胆子不小——” 聂长征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聂老爷子给打断了:“孰对孰错,历史自会有公论。长征,新宇工作上的事情,我看解铃还须系铃人,就让他自己去解决吧。” 聂新宇一听,脸色如同苦瓜。 不过,聂老爷子已经发话,没有人敢反驳。 “年轻人总要经历一些挫折才会成长。”聂老爷子笑了笑,“新宇啊,在基层工作,如果一点委屈都受不了,怎么行?” 顿了顿,聂老爷子眼中精光毕露:“当然,我们聂家子弟只要行的正坐得端,也不是那些土鸡瓦狗所能够随意欺辱的!” 聂老爷子这话才算是给聂新宇吃了个定心丸,至少,如果聂新宇真的遇到了迈不过去的危机,聂家也不会坐视不理,聂家也丢不起那个人! “爷爷,我后天就回楚南省。”聂新宇咬了咬牙,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是要来。 “嗯。”聂老爷子见聂新宇孺子可教,也是很高兴,连声道,“有时间我也会去楚南省看看,工作之余,你抽时间每个月交一份工作总结给你大伯,我也会看的。” 聂老爷子这话,也是宣布聂新宇从此成为聂家的重点培养对象,一直默不作声的聂浮生脸上也不经意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在聂家,有一个传统,那就是被重点培养的聂家子弟每个月都必须交一份工作总结,聂老爷子会亲自看。在聂家第三代子弟中,在聂新宇之前,也只有聂定平和聂东亮享受这种特殊待遇。 聂定平一听,脸色就有些难看了。 聂定平的些许表情变化也被聂长征给看在眼里,眼神里露出一丝隐忧。 知子莫如父,聂长征自然知道自家儿子一直认为自己才是聂家第三代子弟中最杰出的,现在聂定平的风头却被聂新宇给盖住了,只怕会出事情! ——————分割线—————— 这一次,聂新宇没有坐飞机,而是坐火车抵达衡耒市火车站。 刚走出火车站出口,聂新宇就被几个身穿深褐色西装的人给拦住了。只是略微一打量,聂新宇就知道自己的退路全部被这几个人给堵住了。 很明显,这些人平时训练有素,干这种事情干得多了! “是纪委的人。”聂新宇马上得出结论。 这种局面有些出乎聂新宇的预料,尽管他一路上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在离开京城之前,聂新宇给董中秋打过一个电话。 “新宇,你那个同学现在还好吧?”在电话的最后,董中秋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让聂新宇有些警惕。很明显,董中秋这是在向他暗示着什么。而以董中秋堂堂的水口县副县长的身份,难不成还要担心电话被别人监控? 聂新宇不难明白,在董中秋接这个电话的时候,他的旁边一定有人! 尽管情形有些出乎聂新宇的预料,可聂新宇还是有着足够的心理准备,心里也并不怎么慌张,停住了自己的脚步。 “你是聂新宇同志吧。”中年人的官方语言更让聂新宇确认对方是纪委的人。 聂新宇点了点头,不动声色道:“我就是,请问你们是?” 中年人冷声道:“我们是水口县县纪委的,有个案子需要你协助调查,还请你配合。” “请先出示你们的证件。”聂新宇笑了笑。 中年人微微愣了愣,却还是从口袋里掏出证件,递给了聂新宇。聂新宇仔细看了好一会儿,直到中年人有些不耐烦了,才把证件还给他。 “请出示协助调查书面文件。”中年人还不曾开口,聂新宇又来了这么一句。 “你好大的胆子!”中年人旁边的一个年轻人勃然大怒,就往腰间掏家伙,却被中年人的眼色给制止住了。 纪委的人似乎对聂新宇相当了解,还真把盖有水口县县纪委的红头章的书面文件给带来了。 “还真是计算的天衣无缝啊。”对方的准备工作做得如此充分,聂新宇也唯有苦笑,不得不上了水口县县纪委的中巴车。 第八十三章省委领导来了 ; 一左一右都是两个看起来非常精悍的年轻人,聂新宇被夹子中间动弹不得,中巴车快速驶出火车站,往水口县城方向疾驰而去。 聂新宇心里很清楚,自己正面临着传说中的“双规”。所谓的双规,其实就是是纪委和政府行政监察机关所采取的一种特殊调查手段,指在规定的时间c规定的地点交代问题,双规与批捕之间有着本质的区别。 该词最早见于1990年12月9日颁发的《共和国行政监察条例》,后由《共和国行政监察法》继承。 两规c两指既是一种调查措施,也是一种保护措施,避免被调查对象再犯错误,或受到不必要的干扰和影响。 “双规”的一般程序是由承办党员违纪案件的纪委调查组在通过案件初查掌握调查对象的一个或数个足以立案的违纪事实后向纪委常委提出“双规”建议,在经纪委常委同意后才能采取“双规”。 但特殊人员须任命机关同意。如直属部门一把手,政府组成局一把手的“双规”必须报请同级党委同意。 如果涉及同级党委的组成人员必须报请上级纪检部门,并移送上级纪检部门管辖。 “双规”由承办案件的调查组负责执行,一般从办案的纪委机关抽调两名工作人员来“陪护”被“规”人员。 名义上是照顾被规人员的饮食起居,实际上是看守被规人员,防止其与外界联系或自残c自杀等行为的发生。 “双规”的地点一般选择在城市郊区,交通方便,环境清静的小招待所c小旅店甚至具备上述条件的居民家中。 “两规”的费用因市委经济水平c“双规地点”的条件以及涉案人员的级别而有所不同。 费用的负担按照“个人问题个人负责,单位问题单位负责,没有问题纪委负责”的原则处理。 被规人员在被“规”期间的主要任务就是回忆违纪问题,写交代材料。在闲暇时也能看电视,伙食水平与陪护人员一样,除失去自由不能与外界联系外,被“规”人员的待遇与被采取行政强制措施或司法强制措施的人员不可同日而语。 另外,被规人员被“两规”后,办案的纪检机关应当告知被“规”人员所在单位的纪检部门。并由单位纪检人员通知被“规”人员家属,但“双规”地点与“双规”理由保密。被规人员的人身安全由办案机关负责。 聂新宇做梦也没有想到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被纪委给双规! “吴科长,我这算是被你们县纪委给双规了吧。”聂新宇斜靠在座位上,微微闭着眼睛,笑着问坐在前排的中年人。 “你说呢?”中年人似乎没有想到聂新宇居然认识自己,微微一愣,却是反问了一句,“聂新宇同志,我知道你是董县长的秘书,如果我们纪委没有掌握确凿的证据,是不可能把你请来做客的。” 事实上,聂新宇和中年人在这一世确实素未谋面,但聂新宇却是在后世里见过中年人。 知道历史的轨迹如果不发生偏移的话,几年后中年人就是水口县的纪委副书记吴岩成。不过,在这个时候,吴岩成还只是县纪委一个小小的科长。 “是吗?”聂新宇面无表情道,“看来我这次做客的时间会比较长,可以帮忙通知我在京城的家人吗?” 尽管早就知道聂新宇刚从京城回来,可从聂新宇嘴里说出“京城”两个字,还是让吴岩成脸上的肌肉情不自禁的抖了两下! 京城对于官场上很多人来说,实在是一个高深莫测的存在! 对于吴岩成这个行政级别的官员干部来说,“京城”两个字带给他的是一种无形的巨大的压力! “董县长会帮忙通知你家人的。”吴岩成的声音里有几分不自在,支吾着。这也难怪,吴科长很是仔细地查阅过聂新宇的档案,可是聂新宇的家属一栏包括父母栏在内全部是在衡耒市的农民! 可在吴岩成看来,这年代的农民,基本上都很少进城,很多人一辈子甚至都没去过县城。 聂新宇的家人全部是农民,怎么又会是在京城呢?这里面透露着一股诡异的味道,让吴岩成心里有几分不安。 更让吴岩成担心的是,聂新宇的表情非常之轻松,这是在他从事纪检工作二十年所从来没有遇到过的,而且,被双规的对象居然如此年轻! 事实上,吴岩成不想趟这个浑水,这明显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差事!吴岩成深知纪委对聂新宇采取行动是出自县委书记杨菊成的授意,关系到水口县高层之间的较量!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道理吴岩成心里非常清楚,尽管杨菊成现在是水口县的一把手,可县长董中秋才四十岁,以后会上到什么位置现在根本无法估计。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如果董中秋不出大的事情,以后的成就不会比杨菊成低! 可身在官场身不由己,这件苦差事偏偏落在了他吴岩成的头上,他还必须尽职尽责把这个案子给处理不好,一个不慎,吴岩成就可能栽在这个案子上,一辈子都无法出头。 想了想,吴岩成又补充了一句:“聂主任,你也别怨我们,我们也是受命行事,身不由己。” 见吴岩成的口气略有松动,聂新宇笑了笑:“听说你们纪委的同志办案子很有办法,希望我们能够相处愉快吧。我也善意提醒吴科长一声,有些事速则不达,好心反而办了坏事。” 说完,聂新宇身子一躺,干脆呼呼大睡。 吴岩成心头一紧,很明显,聂新宇嘴里所说的“善意的提醒”实际上带有某种警示意味或者可以理解为“威胁”。那么,这个被“双规”的年轻人底气来自何处? 一路上,吴岩成也是眉头紧锁,一直在思索着什么。 ——————分割线——————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聂新宇已经在一个偏僻的小楼里呆了三天三夜。这段时间,水口县纪委工作组的人对聂新宇几乎是不闻不问。 聂新宇也乐得清静,吃了睡,睡了吃,日子过得很安逸,表情上看不出丝毫急躁与不安! 这天,聂新宇刚刚吃过午饭,吴岩成走了进来,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聂新宇同志,你可以走了。” 聂新宇愣了愣:“什么意思?” “关于你的经济问题我们工作组已经调查清楚了,证据不充分。”吴岩成淡淡说道,“感谢你这几天对我们工作组工作的支持与配合。” “有书面结论吗?”聂新宇却没有急于离开,想了想,缓缓说道。 这下,轮到吴岩成吃惊了! “聂主任,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有得罪之处,还请谅解。”踌躇了一会,吴岩成才苦笑了一声。 “谁下的命令,就让谁来和我把这件事情说清楚吧。”聂新宇却是丝毫不买账,反而坐到床上躺了下来,“没有书面结论,我是不会离开的。” “聂科长,你这样做会让我们工作组很为难。”吴岩成哭笑不得,却不得不陪着笑脸,“改天我在华天酒楼摆酒赔罪,还请你给个面子。” 聂新宇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吴科长,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也请你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我就这样出去,你们纪委也不给个具体说法,领导和同事们会怎么看我?” “今天下午我会亲自去和董县长解释的。”吴岩成又是一愣,却仍旧挂着笑脸,“你看这样行不?” 聂新宇的要求没有得到肯定答复,脸色也阴沉下来,冷声道:“吴科长,我还是坚持我原先的意见,如果没有别的事,你请吧,我要休息了。” 吴岩成又在房间里呆了一会,见聂新宇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只好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很快,吴岩成出现在水口县纪委书记于少奇的办公室,把刚才和聂新宇的谈话做了汇报。 于少奇皱着眉头,半天没有说话。 由始至终,于少奇就不想趟这个浑水。现在,麻烦还真的来了! 上午的一幕又展现在于少奇的脑海。 楚南省省委常委c宣传部长丁步义突然来到水口县,说是检查宣传工作。 陪同丁步义下来检查工作的还有衡耒市委书记龚东来c市长苟金功等市委领导干部。 水口县县委书记杨菊成率县委四大班子成员前往安西市区与水口县交界地方迎接,却是热脸贴了冷屁股。 丁步义的车队根本没有理会等候多时的水口县四大班子成员,丁步义也没有下车,车队直接开进了水口县县委大院。 杨菊成也不是很在意,这种官场迎来送往的礼节规格各有各的门道,丁步义表面没有买账,但心下是否满意,却还是个未知数。杨菊成一直信奉,在这种礼节上,宁愿挨骂也不能降低规格! 这也难怪,国内的领导干部有不少人都很看重迎接规格,要是属下迎接规格低了,甚至有可能被记恨一辈子! 果然,进了水口县县委会议室,丁步义只是口头批评了水口县的这种迎来送往不当之风,口气非常轻,并没有大发雷霆,这也让杨菊成心头窃喜! 在会议室里,丁步义也是中规中矩即兴发言,说了一些不痛不痒的冠冕文章。 会后,丁步义却是把水口县县委书记杨菊成c县长苟金功c宣传部长卢玉萍c县长董中秋给留了下来。当然,市委书记龚东来等市委领导也在旁作陪。 “玉萍同志,水口县的宣传工作做得不错嘛,很有成效,你这个宣传部长功不可没。”丁步义一开口就表扬了卢玉萍。 杨菊成大吃一惊,丁步义这话可以说是没头没脑的,水口县宣传部这段时候有什么了不得的工作成绩,他这个县委书记都蒙在鼓里? “都是省委和市委,还有杨书记和县委领导有方。”卢玉萍也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赶紧说道,“我也只是做了分内的工作。” “玉萍同志还是蛮谦虚的嘛。”丁步义呵呵笑了起来,“董中秋同志发表在《楚南日报》的《加快改革步伐,坚定不移走我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一文,我可是仔细拜读过,很不错嘛。” 这下,杨菊成的脸色变了。而市长苟金功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脸色很是不好看。 董中秋得到了省委领导的点名表扬,不得不开口:“丁部长,我的那篇文章也就是工作心得,还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还请您多多指导和提批评意见。” “董中秋同志,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丁步义看了董中秋一眼,“不只是我,就连省委书记罗文耀同志看了你的文章,也是持肯定态度的。” 这下,苟金功和杨菊成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丁步义却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苟金功和杨菊成等人脸上的表情变化,又继续说道:“我等下想见一见在《华夏日报》头版头条的《浅论市场经济与计划经济》一文的作者聂新宇同志,你们安排一下吧。” 丁步义这话简直是打水口县县委的脸,因为聂新宇还被水口县县纪委给“双规”着呢。 杨菊成下意识地偷偷看了一眼市长苟金功,苟金功的表情没有变化,只是轻微摇了摇头。 “丁部长,董中秋同志和聂新宇同志发表在《华夏日报》和《楚南日报》上的文章都是个人行为,和水口县县委县政府无关,也违背了组织原则。”杨菊成咬了咬牙,硬着脖子说道。 丁步义的表情很是愕然,随即脸色有些不快:“什么叫违背组织原则?按你这么说,党报刊登董中秋同志和聂新宇同志的文章,也是无组织原则行为?” 丁步义这话很重,给杨菊成的压力极大。很快,尽管是寒冬腊月气温很低,杨菊成的额头上却已经见汗。因为地位相差悬殊,杨菊成根本不敢和丁步义顶嘴,只能是低头不语。 苟金功轻轻咳嗽一声,缓缓说道:“丁部长,东欧剧变和苏联解体以后,从中央到地方都在组织学习相关文件,警惕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想的蔓延。我们安西市委和市委行署也一直把政治工作排在一切工作的第一位,对董中秋同志和聂新宇同志的行为,也进行了一些调查。” 苟金功这是在公然挑衅丁步义这个省委常委,整个会议室里气氛为之一凝! 丁步义还没有开口,市委书记龚东来脸露不快,马上接话:“苟金功同志,市委什么时候对董中秋同志和聂新宇同志的行为进行过调查,我这个市委书记怎么不知道?” 第八十四章生硬的回答 ; 对市委书记龚东来的质问,市长苟金功避而不答,却是笑着说:“身为基层领导干部,董中秋同志未经水口县县委批准,擅自在党报上发表文章,总是不妥吧。 而聂新宇同志是县府办副主任,董中秋同志也有监管不力的责任。” 龚东来勃然大怒,就待反唇相讥,却被丁步义给摆手制止了。 “金功同志,我这个省委宣传部长想见见在《华夏日报》头版头条发表文章的聂新宇同志,这总不需要衡耒市委和水口县委的批准吧。”丁步义笑了笑,一双眼睛却是微微眯了起来。 苟金功心头一咯噔,熟悉丁步义的人都知道,丁步义这个人平时虽然总是笑眯眯的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可真要发起脾气来那可是了不得,任何人的面子都不给。 而丁步义的眼睛微微眯起来的习惯动作,更是即将发脾气的前兆! “那是,那是。”苟金功也不想和丁步义这个省委常委针锋相对,赶紧说道,“老杨,还不赶紧让人把聂新宇同志叫过来。” “这个”杨菊成面有难色,却是把眼神看向了董中秋。 董中秋把头低了下去,却是躲开了杨菊成的眼光。 苟福天适时开口解围:“我这就派人去通知聂新宇同志过来。” 说完,苟福天大步出了会议室,却是找到了一直等候在门口的杨菊成的秘书,压低了声音:“赶紧去找纪委于书记,让他把聂新宇带到这里来,省委丁部长要见他。” 秘书先是一愣,可接下来听说是省委宣传部长丁步义要见聂新宇,二话没说,答应一声就跑了。 ——————分割线—————— 吴岩成走后不久,水口县纪委书记于少奇亲自来到了聂新宇的房间里。 于少奇也是没有办法,省委宣传部长丁步义亲自点名要见聂新宇,他也被吓了一大跳。本来,县纪委对聂新宇采取措施,也是想给聂新宇弄点经济问题或者男女作风之类的“莫须有”罪名,可经过一番调查,聂新宇在经济方面以及生活作风方面简直是个“五好青年”,让人抓不到任何把柄! 于少奇总不能去告诉省委宣传部长丁步义说“聂新宇同志因言获罪”吧,那样也太滑稽了一些,把县纪委的脸都要丢光! 领导亲自来了,聂新宇也不能不给这个面子,赶紧从床上爬起,很是恭谨地叫了声:“于书记。” “嗯。”于少奇点了点头,看向聂新宇的表情似笑非笑,“聂新宇同志,你总不会赖在我们纪委不走了吧。” 聂新宇没有笑,而是一本正经地说:“我愿意接受组织的一切审查,在我的问题没有得出确切结论之前,不敢擅自离开。” 于少奇笑了笑:“你的问题已经调查清楚了,关于经济问题和生活作风问题,都是空穴来风。关于你在《华夏日报》上发表的那篇文章,自有县委处理,不在我们县纪委的管辖范围。“ 聂新宇对着于少奇微微一躬身:“谢谢于书记还我清白,还请县纪委给出书面文件。” “怎么,聂新宇同志,你连我也信不过了?”于少奇呵呵笑着,“放心吧,关于这次调查的书面结论已经出来了,就放在我的办公室里,下午我会让人送到董县长那里。” 聂新宇沉默了好几秒钟,才咽了咽口水,有些艰难地说道:“那好吧,谢谢于书记。” “走吧,省委丁部长要见你。”于少奇笑着说,“这几天让你受委屈了,我代表县纪委向你道歉。” 于少奇身为县纪委书记,能够放下身段向聂新宇这个小小的科级干部当面道歉,这已经是相当难得,也让聂新宇对于少奇的好感大增。当然,于少奇没有授意手下人往聂新宇身上泼脏水,在聂新宇看来,这也证明于少奇这个人还是有一定的工作原则。 “不敢当,于书记您太客气了。”聂新宇躬身道,“以后,还要请您多批评指导。” 聂新宇见好就收,而且颇给自己几分面子,这也让于少奇松了一口气。 省委宣传部长丁步义点名要见聂新宇,精明的于少奇也敏感意识到这里面的问题不简单。于少奇与聂新宇无冤无仇,也没有必要往死得罪聂新宇这样一个年轻的干部。 官场上的事情就这样,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当然,于少奇当面向聂新宇道歉,绝对不可能是因为调查组没有找到聂新宇的问题,而是有其更加深层的原因。 就在昨天晚上,于少奇在家中接到了楚南省省纪委副书记翁友华打来的电话。翁友华是于少奇的老领导,于少奇能够当上水口县的纪委书记,也是完全出于翁友华的提拔。 老领导来了电话,于少奇自然是不敢怠慢,言听计从。 让于少奇吃惊的是,翁友华根本就没有废话,直接问他们县纪委是否对一个叫聂新宇的年轻干部采取了措施,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翁友华沉默了好几秒钟,才缓缓说道:“少奇啊,你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怎么做事情还这么糊涂呢?” 于少奇当时后背都凉飕飕的! “聂新宇有经济问题吗?”翁友华见于少奇沉默,又问了句,得到否定的回答后,于少奇清晰听到电话那头如释重负的一声呼气,继而语气不容置疑,“尽快解决好这个事情。” 顿了顿,翁友华似乎怕于少奇不知道深浅,又补充了一句:“有些人就算是我也得罪不起,聂新宇应该是从京城回来的时候被你们县纪委调查组给堵住的吧。” 翁友华话说到这个份上,于少奇就算是个傻子也清楚其中的厉害。要不是出于多层考虑,于少奇今天一大早就会亲自跑过来向聂新宇道歉。 而省委宣传部长丁步义的到来,可以说是给了于少奇一个天赐良机,他怎么可能不牢牢把握这次机会? 站在于少奇身后的吴岩成却是出了一声冷汗,连于少奇都亲自当面向聂新宇道歉,还好他吴岩成这几天出于惯性的谨慎,并没有对聂新宇采取什么“非常手段”,否则乐子就大了。 以于少奇的身份,自然是不可能亲自陪着聂新宇去县委,很快就离开了。 “聂科长,这次是兄弟冒犯了。”吴岩成低声说道,“过几天我请你去华天酒店吃饭,算是赔罪,请一定赏光。” “吴科长,你这也是职责在身嘛。”聂新宇笑了笑,“事情过去就算了。” 聂新宇松了口,也让吴岩成心里狠狠松了一口气。在官场上,傻子才会愿意为公事去得罪人呢。 “我洗把脸,再去见省委丁部长吧。”聂新宇拍了拍吴岩成的肩膀,倒是让他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这种感觉很是怪异。 不过,在吴岩成看来,这也证明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依旧非常冷静,甚至冷静得有些可怕! “这个聂新宇是个人物,最好还是不要得罪他。”吴岩成心里打定了主意。 聂新宇并没有直接去县委,而是先回宿舍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了一身深褐色的西装,这才去见丁步义这个省委宣传部长。 一路上,无数双惊诧带有各种表情的目光都从聂新宇的身上扫过。对这些目光,聂新宇直接无视! 丁步义身材高大,比聂新宇还要高出半个头来。 周围官员如同众星拱月,即便聂新宇不认识丁步义,也能够轻易分辨出谁是省委宣传部长。 不过,聂新宇进了会议室后一直没有说话,而是面带微笑。 董中秋瞅准时机,走到丁步义旁边,手指指向了聂新宇,笑着说:“丁部长,他就是聂新宇同志。” “哦。”丁步义的目光马上穿过人群落在了聂新宇的脸上,脸上却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语气淡淡的,“很年轻嘛,不错,不错。” 聂新宇这才大步走上前去,微微躬身:“丁部长,您好。” “你好。”丁步义的目光显得很是和蔼,语气也缓和了许多,“你的那篇《浅论市场经济与计划经济》的文章我已经拜读过,写的不错。” “谢谢丁部长的夸奖。”聂新宇的表情不卑不吭,脸上也没有任何得色,“就是一些工作心得,班门弄斧而已。” 所有人都愣住了,因为聂新宇回答得实在是太生硬了! 就算是水口县县委书记杨菊成回答丁步义提出来的问题,也不敢如此生硬,而聂新宇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科级干部! 不过,聂新宇这话里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反而用词很是谦虚,只是语气生硬而已! 丁步义也是微微一愣,随即把目光看向了董中秋:“中秋同志,聂新宇同志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啊。” 丁步义这话一出口,县委书记杨菊成和纪委书记于少光都变了脸色。尤其是于少光心里更是忐忑不安,要是聂新宇在丁步义面前告上一状,只怕丁步义这个省委常委就会对于少光留下不好的印象! 董中秋却是含笑不语,看向聂新宇。 聂新宇这才笑了笑:“丁部长,对不起,我刚才太紧张了,说话有些生硬。” 丁步义似笑非笑地看着聂新宇,直到聂新宇的目光移开。丁步义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像聂新宇这种来自京城世家的子弟见了自己这么一个副部级高官,居然会紧张? 以丁步义的精明,自然清楚在官场中的松弛之道,既然聂新宇都愿意揭开这个梁子,他自然也乐见其成,不会当真! 聂新宇一松口,于少奇却是大大松了一口气,心下对聂新宇这个年轻人,却是更多了一丝顾忌! “小聂不错。”丁步义向前迈了一大步,伸手在聂新宇肩膀上拍了拍,呵呵笑着,“跟着董县长好好干。” 说完,丁步义看了看手表,笑着说:“就到这吧,我还要赶回省里参加晚上的一个重要会议。” 丁步义离开,跟着陪同的市委书记龚东来和市长苟金功自然也要离开水口县,与丁步义同路回衡耒市。 水口县大大小小的官员们在县委书记杨菊成的带领下,把丁步义送上了小车,挥手告别。 视察的领导一走,县委书记杨菊成就是老大。看着杨菊成那张阴沉的脸,聂新宇知道自己接下来的日子未必会轻松! 不过,聂新宇早就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自然而然地,聂新宇跟着董中秋来到了他的县长办公室。 “新宇,你不会怪我吧。”关上房门,董中秋有些歉然地看了聂新宇一眼,低声道,“你受委屈了。” 聂新宇微微有些感动:“董县长,有您这句话,我不委屈。” “晚上跟我去市委龚书记那一趟,龚书记要见你。”董中秋也没有多解释什么,笑着说。 “好的。”聂新宇答应了一声,拿起桌子上的开水瓶,笑着说,“没开水了,我去打。” 看着聂新宇离开的背影,董中秋苦笑着摇了摇头,对自己的这个专职秘书,董中秋觉得自己是越发看不透了。 在聂新宇被停职审查前去京城的这几天里,董中秋也没有闲着,往市委书记龚东来家里跑了一趟。在龚东来那里,董中秋也是吃了个定心丸。在汇报工作的时候,董中秋顺便提了聂新宇的事情,没想到龚东来出奇的关心,关于聂新宇被停职的细节,都问得非常详细。 在董中秋想来,聂新宇应该是龚东来的一个什么亲戚。可龚东来也仅仅是表示关心而已,还让董中秋不要轻举妄动,稍安勿躁。除此之外,龚东来也仅仅是勉励董中秋好好安心工作,别的什么都没有说。 不过,在董中秋告别的时候,龚东来说了句:“中秋啊,有空可以来坐坐,家里没啥好招待的,茶还是有的。” 龚东来这句话才是董中秋最需要的,意味着龚东来这个市委书记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而今天,龚东来当着省委常委丁步义的面,为了聂新宇的事情,差点和市委市长苟金功红了脖子,也让董中秋咋舌不已。 在官场上,这样的事情还真不多见,因为当着领导的面唱对台戏就意味着撕破了脸面! “这个聂新宇到底和龚东来什么关系,值得龚东来如此做派?”这也是董中秋一直困惑的问题。 第八十五章掌控不了局面的书记 ; 晚上,董中秋和聂新宇来到了市委书记龚东来家中。 龚东来虽然是市委书记堂堂的正厅级领导干部,住房却是显得相当简陋,一台21寸的彩电就是客厅里最豪华的家电了,沙发也显得有些陈旧。简陋归简陋,但也非常简洁朴实,明窗净几,给人以舒适的感觉。 开门的是书记夫人,见了董中秋的时候表情不冷也不热。 不过,一看见出现在董中秋身后的聂新宇,脸上马上笑开了花:“新宇来了啊,快请进。” 书记夫人脸上出现的这种巨大的发差也让身为聂新宇领导的董中秋心里郁闷不已,不过,万万不敢体现在脸上。在古代,宰相家里的家丁还相当于七品官,更别说是宰相夫人了! “阿姨好。”聂新宇也是很乖巧的叫了一声。 “好好好,新宇可是贵客,第一次来我家做客。”书记夫人笑得很热情,“我去给你们准备夜宵。” 这下,董中秋心里更加吃惊了。 本来,董中秋一直以为聂新宇是龚东来的亲戚,可现在看来不是这么一回事情。 要知道,如果聂新宇是龚家的亲戚,聂新宇万万没有可能今天晚上才第一次上门拜访的道理! 董中秋心里掠过一丝悲哀,自己上这里做客好几次了,书记夫人又什么时候给自己准备过夜宵? 让董中秋更加惊诧的是,龚东来居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大步走上来和他们握手寒暄,这种待遇让董中秋很有受宠若惊的感觉。 龚东来和董中秋只是简单的握了一下手,和聂新宇握手的时候却是笑着说:“新宇,这几天受委屈了吧。早两天我本来准备亲自去水口县县委一趟的” 龚东来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聂新宇给笑着打断了:“龚书记,给您添麻烦了。” 让董中秋瞠目结舌的是,龚东来丝毫没有话语被打断的那种不快,反而笑呵呵地在聂新宇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难道,刚才龚东来是想向聂新宇解释什么?可以龚东来的身份,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吧。”董中秋不敢再往下猜想了。 而让三个人哭笑不得的是,这一次,书记夫人居然端上了三杯热气腾腾散发着浓郁香味的咖啡。要知道,官场中人坐在一起一般都是喝茶,很少见过喝咖啡的! “朋友从香港带过来的半岛咖啡,你们尝尝。”书记夫人献宝似的。 “谢谢嫂子。”董中秋咖啡还没有喝上一口,赶紧表示了感谢。 聂新宇缓缓喝了一口,微微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回味咖啡的味道,好一会儿才叹息一声:“很纯正的咖啡,阿姨的手艺更好。” 得到聂新宇的称赞,书记夫人的脸上又笑开了花,连声道:“你们聊,我去厨房看看。” 龚东来讪笑了一声:“家里难得来客人品尝她的咖啡,乐得跟什么似的。” 寒暄了一阵,龚东来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 这是要谈正事了,董中秋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将身躯挺得更加直了。 “董县长,你和新宇的两篇文章已经在全国引起了巨大的反响,从中央到地方各级都在评论。”龚东来沉声道,“各级媒体上批判你们的文章和言论相信你们自己也有所了解,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势,形势比较严峻哪。” 董中秋心里一咯噔,这可不是个什么好消息! 果然,龚东来皱着眉头接着说道:“在楚南省的省领导当中,也有好几种声音。在昨天的省委扩大会议上,省长赵长喜同志就把这两篇文章当做了反面教材。” 聂新宇听了只是撇了撇嘴,董中秋的头上却开始冒汗了。 “在安西市委,也有不少同志发出了不同的声音。”龚东来继续说道,“接下来可能有些同志会有些动作,影响到你们的正常工作,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这下,董中秋的脸色彻底变了。 龚东来说的轻描淡写,董中秋却是听出了问题的严重性。所谓的影响正常工作,自然是董中秋的副县长位子不保。这个时候,董中秋还真没有心思去考虑聂新宇的处境。 “没事。”聂新宇笑了笑,“真理总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真经不怕火炼。一时的得失算不了什么,总不会再请我去纪委喝茶吧。” 龚东来微微一愣,随即呵呵笑了起来。 董中秋愣了愣,还真不知道这两个人怎么还这么开心,底气何来? 聂新宇注意到董中秋的表情变化,微微一笑:“我在京城的时候,也听到了不少风声,但主流还是好的。我相信,要不了多长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龚东来点了点头,“新宇的政治敏感性超强,这一点我相信。” 董中秋简直如同在听天书,难道聂新宇的政治敏感性比市委书记龚东来还要强? “董县长。”龚东来笑着说,“你是领导干部,不管在什么时候,一定要坚持立场,不要让我失望。如果真的遇到了棘手的事情,也可以参考一下新宇的意见嘛。” “好的,好的。”董中秋自然明白龚东来这话是什么意思,赶紧表态说,“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我都会坚持原则,勇往直前。” “嗯。”龚东来点了点头,“也要注意方式方法,还有一点,新宇是你的秘书,你也要加强保护意识。像这次你们县纪委居然对新宇采取了强制措施,我不希望再发生。要是真的遇到了你解决不了的麻烦,你也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嘛。” “谢谢书记。”董中秋赶紧道,“我会注意的。” 正说话间,书记夫人从餐厅里过来,笑着说:“夜宵准备好了,边吃边聊吧。” 三个人都站了起来,往餐厅方向走。所谓的夜宵也就是煮面条,每晚面条上面浮着一个荷包蛋,餐桌的中间还放着几碟小吃。 “玉儿睡了没有?”龚东来坐定,笑着问老伴。 书记夫人还没有回答,房间里就传来了女孩的清脆声音:“有好吃的,我才不会睡呢。” 紧接着,一个浑身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女孩出现在聂新宇的面前。 女孩下身穿着一条紧绷绷的牛仔裤,上身是一件蓝色的羊毛衫,瓜子脸,柳眉樱桃嘴,肌肤白里透红,长得非常漂亮,只是略微有些青涩。 “董叔叔好。”女孩看来认识董中秋,先是甜甜地叫了一声,显得很有礼貌。 见女孩笑吟吟的目光又看向了自己,聂新宇赶紧站了起来,伸出手去:“我叫聂新宇。” “你好。”面对陌生男孩,女孩微微有些羞涩。 “新宇,这是我女儿龚玉,读高二了。”龚东来笑着介绍,“玉儿,新宇可是华清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以后遇到学习上的难题,可以请教他。” “真的?”龚玉一听聂新宇毕业于华清大学,满脸憧憬,“我最想考的大学就是华清大学,可惜我的语文成绩一直不是太好。” “新宇的文章可是上过《华夏日报》。”龚东来就笑着说,“老师我可是给你找了个好老师,就看你自己的了。” 一听《华夏日报》四个字,董中秋的嘴就发苦。 聂新宇笑了笑:“女孩子一般文言文不太好,多看一些古典名著就好了,最主要是不要怕,要慢慢培养兴趣。” “你这话和我的语文老师一个腔调。”龚玉嘟着小嘴嘀咕了一声。 “怎么说话呢?”龚东来瞪了自己的女儿一眼。 龚玉吐了吐舌头,很是可爱,却是根本就不怕龚东来,嬉皮笑脸着:“总不能不让人家说真话吧。” 聂新宇觉得颇为有趣,忍不住也呵呵笑了起来。 “新宇,有时间帮我辅导一下龚玉的学习。”龚东来却是正色道。 聂新宇点了点头:“就是不知道在学校里面学的东西,有没有全部还给老师,我尽力吧。” “谢谢新宇哥哥。”龚玉显示了她良好的家教,娇笑着,“以后可别嫌我笨哦。” 被龚玉这么一打岔,整个谈话的气氛轻松了许多。或许,这正是龚东来所需要的。一松一驰,文武之道,在官场中历练多年的龚东来是深得其中五味。 吃完了夜宵,董中秋朝聂新宇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告辞而出。 龚东来一家人把两人送到了楼梯间,很有种恭送贵客的意思,这种待遇再次让董中秋心头泛起了受宠若惊的感觉。 上了小车,董中秋忍不住问了句:“新宇,你和龚书记是怎么认识的?” 聂新宇笑了笑:“有一次龚书记在京城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我也去旁听了,也算是一个偶然的机会。” 董中秋嘴巴蠕动了半天,最终还是忍住没有继续往下问。毕竟,打探领导的可是要冒风险的! “新宇,你有没有觉得龚书记好像在担心着什么?”董中秋主动转换了话题,“似乎有些事情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聂新宇点了点头:“龚书记专门让您来一趟,可能也是想传递这个信息,让您有个心理准备。” 事实上,这一趟下来,董中秋的心情比来之前要沉重了很多,总感觉身上沉甸甸的。好不容易找上了市委书记龚东来这么一座靠山,可这座靠山现在居然透露出掌控不了全局的信号,这也让董中秋心头有了一种恐惧感! 第八十六章暴起的聂新宇 ; 人倒霉的时候就这样:越是害怕什么,就越会出现什么。 水口县县长董中秋的心情很糟糕,阴沉着脸在自己的办公室踱来踱去。 董中秋本来以为,有市委书记龚东来在上面照应着,自己的秘书聂新宇前些日子给他鼓捣出来的麻烦应该会逐步消失,工作也该走上正轨了。 可董中秋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处境现在是越来越糟糕了,几乎可以用“四面楚歌”四个字来形容他此时所处的怎么样一个险要环境! 水口县县委书记杨菊成在省委宣传部长丁步义视察过后,并没有因为丁步义公开推崇聂新宇发表在《华夏日报》上的那篇文章而改变他的想法。 相反,杨菊成针对副县长董中秋采取了一系列的强硬手段! 第一次民主生活会议上,因为县人大主任老书记苟福天站出来维护董中秋,杨菊成没有能够取得他想要的成果。 可很快,在杨菊成的坚持下,水口县副县级以上领导干部又接连参加了三次民主生活会议! 这种情形很是诡异! 要知道,所谓的民主生活会议其实大部分是走走过场,展开一些表面上的批评与自我批评,很少有人当真。 毕竟,现在不是以前那个动辄上岗上线的年代,也没有人那么无聊,会揪住一个意识形态上面的东西不放! 一般来说,县里的民主生活会议都是一个月开一次,甚至有时候因为工作忙两个月才开一次。 可杨菊成这个县委书记偏偏较了真,居然在半个月内连续召集了四次民主生活会议,大有不把真理给辩出来不罢休的劲头! 而每一次民主生活会议上,主持会议的县委书记杨菊成总会把话题往意识形态上面引,继而把发表在《楚南日报》和《华夏日报》上那两篇署名董中秋和聂新宇的文章给拿出来,让大家来发表意见。 刚开始,董中秋觉得有些好笑,认为是杨菊成这个县委书记恼羞成怒要再开民主生活会议维护他水口县一把手的权威,甚至有些嗤之以鼻,认为杨菊成这人肚量太小。 可很快,董中秋就觉察到不对劲了! 第二次民主生活会议上,苟福天就很少发言,似乎在顾忌着什么。 而参与会议的其他县领导,也一个个三缄其口,出奇的沉默。 于是,这次民主生活会议几乎成了杨菊成这个县委书记的工作报告会议。 在杨菊成的嘴里,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变味! 杨菊成先是批判县长董中秋未经县委领导同意擅自在《楚南日报》这样重要的党报上发表关于个人意识形态观点的文章是一种目无组织目无领导的行为,继而又说董中秋虚名心太强故意纵容秘书聂新宇在《华夏日报》上发表不当言论。 而到了第三次民主生活会议上,杨菊成的言辞更为严厉,开始上升到政治高度,说董中秋这个县长平时不注意加强自身的政治学习,也不注意自己的言行,经常散发资产阶级自由化的言论! 在这次民主生活会议上,县长苟金功继续保持沉默,而其他县领导中,陆续跳出来了好几个人加入到批判县长董中秋的行列当中! 在第四次民主生活会议上,县委书记杨菊成一开口就认定董中秋深受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想的毒害,已经不是一个合格的党员,不适合继续呆在领导岗位上,要求县长苟金功对政府工作分工进行调整! 而这一次,苟福天也是态度有所转变,并且含蓄地对董中秋的不当行为进行了一些批评。其他的县领导中,又多了好几个人加入到批判董中秋的行列当中! 董中秋很快发觉,在县领导当中,自己几乎成了孤家寡人! 不过,民主生活会议不是重大决策会议,董中秋虽然大受打击,却也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董中秋的权力也并未因此而有所缩水。 董中秋却是知道,杨菊成绝对不会就此罢休。想都不用想,在接下来的县委常委会议上,杨菊成的狠辣招数才会真正出来! 而更让董中秋觉得忧心忡忡的是,就在昨天晚上,他从市委书记龚东来那里得来一个惊人的消息:今天下午,省委的一个调查组将会直接越过安西市委来到水口县,调查的对象就是他董中秋本人! 这个年代,又有几个官员干部经得起组织的调查?再说,主动权掌握在调查组手中,“欲加之罪”也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推开窗户,一股寒风直透脖颈,冰凉冰凉的,让董中秋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还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哪。”董中秋哭笑了一声,坐回了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面,开始发愣。 董中秋的日子不好过,身为他的秘书,聂新宇面临的处境就更加艰难了。 这段日子,县府办主任肖高望没少对聂新宇颐使气指,几乎没有给他一个好脸色。 “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这是聂新宇对肖高望的评价。县府办所有人都知道,这几天肖高望这个县府办主任往县委书记杨菊成那里跑得很勤! 县府办主任是政府大管家,无事没事跑到县委书记那里去献殷勤,这违背了某种官场规则,也是犯了大忌。至少,县长会对这个县府办主任有意见。 在县府办的机关工作人员当中,也开始流传一个小道消息:“肖高望快要当县委办主任了。” 对于这个消息,聂新宇嗤之以鼻。 在聂新宇看来,肖高望实在是太肤浅了。 别说县长董中秋还没有下台,就算马上下台,现在肖高望公然没有把他这个县长放在眼中,到时候董中秋这个直接领导态度强硬,硬是要把肖高望给卡在县府办主任的位置上,有的是办法! 再说,县委办主任是县委常委,水口县县委常委会也只有提议权,并没有决定权。 即便是县委书记杨菊成,也顶多是向市委领导替肖高望美言几句,根本就没有权力直接提拔肖高望到县委办主任的位子! 更何况,肖高望这段日子的行为实在太出格,不只是得罪了县长董中秋,也几乎把政府这边的好几个副县长给得罪了! 只不过,因为县府办主任肖高望几乎是摆明了要整聂新宇,秘书二股的同事们也都心有顾忌,下意识地疏远了聂新宇,唯恐受到牵连,这也让聂新宇心里冒起了“世态炎凉”的感觉。 蒲爱丽这个丫头这阵子似乎很空闲,有事没事总喜欢往聂新宇这边凑。在这个敏感时刻,蒲爱丽的这种举动显得很是突出! “新宇,周末我的几个‘驴友’商量好一起去爬雪峰山,一起去吧。”聂新宇刚在自己的办公桌后坐下,蒲爱丽就走了过来,自顾自搬了条椅子在旁边坐下,丝毫不顾忌周围异样的目光。 “还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呢。”聂新宇笑了笑,“到时候再说吧。” “去散散心嘛。”蒲爱丽伸手摇了摇聂新宇的胳膊,有几分撒娇的娇憨神态。 聂新宇还没有说话,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聂新宇,昨天让你写的检讨怎么还没有交上来?” 聂新宇不用抬头,也知道是县府办主任肖高望的声音。 “什么检讨?”聂新宇坐在那里没有动,甚至连头都没有抬。 肖高望见聂新宇没有把他放在眼中,禁不住勃然大怒,伸手在聂新宇的办公桌上用力拍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拍得很重,办公桌上发出“咚”地一声轰响,紧接着,聂新宇的茶杯跟着掉落在地板上,“啪”的一声碎成几片。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肖高望气得浑身发抖,“昨天也是在这儿,我让你写检讨,你简直是目无领导,狂妄至极!” 聂新宇缓缓站了起来,眼冒火光,直直地瞪在肖高望的脸上,似乎在强行压住心头的怒火,缓缓说道:“我不知道我犯了什么错误,您也没有具体指出来我错在哪里,这份检讨我怎么写?” “我让你写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写。”肖高望也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怎么,你还不服气?” 聂新宇突然暴起,也是一巴掌拍在了办公桌上,发出“轰”的一声巨响。 聂新宇似乎还不解恨,双手撑在办公桌的边沿,对着肖高望用力一推! 办公桌对着肖高望直撞了过去,把肖高望给吓了一大跳,腾腾腾往后退了几大步。 而这张陈旧不堪的办公桌也因此散了架,倒在了办公室的中间,四分八裂,发出一阵“吱吱吱”的怪异声音,灰尘腾起老高! 聂新宇似乎完全失去了理智,大步走向退后了好几步的肖高望,手指几乎指到了肖高望的鼻尖,怒吼了一声:“各位同事请给我做个见证,肖高望这是在公然以权压人,欺人太甚!” 整个办公室里却是一片寂静,谁也不敢发出声音来! 这种局面实在是太诡异了! 一个小小的副科级干部居然指着县府办主任的鼻子,一副在教训孙子似的派头! 肖高望何时受过这么大的耻辱,被气得不行,脸上阴沉不定,一会青一会白,半天之后才发出一声怒吼:“你还有没有家教,是什么东西教出你这么一个目无领导狂妄自大的家伙?” 第八十七章你配吗 ; 一听到这话,聂新宇想都没有想,扬起右手,“啪”的一声就给了目瞪口呆的肖高望一个响亮的耳光! 这记耳光实在太重,把肖高望半边脸都给扇肿了,嘴角也流出一丝鲜红的血来! 这一幕实在是太惊人了,以至于县府办的工作人员们在若干年后还津津乐道! 聂新宇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表情阴森的可怕,几乎是一字一句地指着肖高望怒吼着:“你说谁没有家教?也不看看你自己的身份,你配吗?” 聂新宇的突然暴起,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以至于没有一个人敢过来劝架! 只有蒲爱丽一脸憧憬地看着暴起的聂新宇,眼神里满是崇拜的目光! “牛,太牛了!”蒲爱丽感觉到非常刺激,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才是真正的男人!” 此时此刻,聂新宇根本就没有把肖高望这个县府办主任给放在眼中,眼神里充满挑衅与不屑,表情上满是桀骜不驯! 肖高望一手捂住自己的半边脸,一手指着聂新宇,表情呆呆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好半天,办公室里才响起了肖高望的惊天怒吼:“反了,反了。 保安,保安,给我把聂新宇给绑了,送公安局去。” 保安还没有来,县政府的几大头头和县人大主任苟福天都已经闻讯赶来。秘书二股办公室里的动静实在太大了,这几大头头想不听到都不行! 一看眼前乱糟糟的局面,董中秋头疼得不行,狠狠地瞪了聂新宇一眼,却是半天也没有说话。 “这个家伙还嫌目前的局面不够乱吗?”董中秋心里恨恨地想着,却也是飞快地转着念头。可聂新宇只是站在那里,面无表情非常漠然,根本没有和董中秋哪怕有一个眼神的交流。 这也难怪,肖高望说他老聂家没有家教,这已经触犯了聂新宇的龙鳞,是可忍孰不可忍。刚才,聂新宇也确实失去了理智! “怎么回事?”还是常务副县长邱碧全最先开口,也是脸色阴沉入水。 “聂新宇他打了我一个耳光。”肖高望吐了一口血水,朝聂新宇“呸”了一声。 “肖高望以权谋私,看我不惯,无缘无故让我写什么检讨,我不写,他就伸手打人。”聂新宇突然平静了下来,语气出奇的平淡,似乎这一切都理所当然,“肖高望还骂我没有家教,所有的同事都可以作证。” 一听这话,蒲爱丽一张小嘴张得老大老大,半天都合不拢! 明明是聂新宇给了肖高望一个响亮的耳光,怎么到了聂新宇的嘴里,就变成了是肖高望无缘无故骂人打人?蒲爱丽长这么大见过无耻的还真没有见过聂新宇这么无耻的人。 不过,蒲爱丽就喜欢这种“无耻”的男人! 一个娇滴滴明显带有几分做作的声音突然响起:“哎哟,怎么打架了?肖主任,您也真是的,怎么还和下属动起手来了?即便新宇做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也可以教育嘛,怎么能大打出手呢?” 一听这话,聂新宇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肌肉也禁不住抖动了一下。 说话的是县府办副主任吴秋燕,在整个县府办,也只有吴秋燕能发出这种带有几分做作的娇滴滴的声音! 要是换做别人,说这种不阴不阳的话那就是添乱,可吴秋燕是个娇滴滴的女人,又让人无从反驳。 “你们都愣着干什么?”吴秋燕却是突然脸色一板,娇斥了一声,“还不快把办公室收拾一下,还嫌不够乱吗?” 说完,吴秋燕就带头开始整理乱糟糟的办公室,倒是很有县府办主任的派头!或许,吴秋燕对肖高望的县府办主任位子早就偷窥许久了吧。 “肖高望,聂新宇,你们都给我到我办公室来一趟。”邱碧全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阴沉着脸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身就走。 其他几个副县长互相对视了一眼,也纷纷转过身去,离开了秘书二股办公室。 “县府办这次还真丢人丢大发了。”这是几个副县长心里同时冒出的念头。 肖高望又恨恨地瞪了聂新宇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哎,我的办公桌。”聂新宇拍了拍手,看了一眼满地狼藉的地面,又看了一眼表情古怪的县府办副主任吴秋燕,笑了笑,也慢腾腾往外面走。 稍微静下心来,聂新宇也知道自己这一次又惹祸了!可事已至此,聂新宇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要是聂新宇知道省委调查组马上会来水口县对董中秋进行调查,或许在这个敏感时刻,他就不会给董中秋添乱子了。 可不幸的事,董中秋接到市委书记龚东来透露的信息后,因为事关重大,出于保密起见,董中秋并没有告诉聂新宇。 当然,肖高望辱及聂家,就算重来一次,聂新宇自问也不可能无动于衷能够忍下这口气! 来到了县长董中秋的办公室,聂新宇发现董中秋和几个副县长都在场,县人大主任苟福天居然也在,一个个阴沉着脸,脸色都不好看。 特别是董中秋,看了聂新宇好几眼,想和聂新宇进行眼色交流。 聂新宇觉得有些好笑,却是一直不去看董中秋的眼睛,这也让董中秋很是失望,心头更加焦虑。 聂新宇是他的秘书,董中秋必须要避嫌,所以这件事情就完全交给常务副县长邱碧全来处理。 邱碧全也不开口,一直闷头喝茶,好半天才抬眼看了看董中秋,意思上是说你的秘书惹的祸,你总不能处身功事外吧。 见邱碧全看向自己,董中秋嘴里有些泛苦,知道自己躲是躲不过去了。 咳嗽了一声,董中秋缓缓开口:“新宇,你给我回去好好写份深刻的检讨上来。记住,在思想上要深刻检讨自己。” “知道了。”聂新宇老老实实地答应了一声,就转身往外走。 “聂新宇,你给我站住。”一见聂新宇就这么离开,吃了大亏的肖高望马上急了,“你必须当着政府办所有人的面向我道歉。” 聂新宇缓缓转过身来,撇了撇嘴,眼神里透着不屑:“你做梦吧。” 说完,聂新宇丝毫也不停顿,马上大步离开了县长办公室。 “县长,各位领导,你们看?”肖高望被气得不行,“聂新宇根本没有摆正自己的身份,在县领导面前都如此嚣张!” 苟福天突然冷哼一声:“肖主任,聂新宇固然不对,难道你就没有错吗?” 肖高望一下子被噎住了。 苟福天这才缓和了一下语气:“老肖啊,你是县府办的大管家,是领导干部,手下有什么事情做的不对,可以好好教育嘛,怎么能动手呢?” 顿了顿,苟福天根本不给肖高望辩驳的机会,接着说道:“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情上老肖你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我希望你也能够好好反省自己,交一份检讨上来。” “老书记,我没有动手。”肖高望就急了。 “你不骂聂新宇,他会跟你急吗?”邱碧全这段时间对肖高望本来就也有些不满,现在有机会教训肖高望,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冷声反问道,“再说,聂新宇是个年轻同志,又是你的下属,你也应该注意自己的身份,对待下属要注意方式方法。今天这件事情已经造成很坏的影响,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官大一级压死人,肖高望被邱碧全说得哑口无言,也不敢当着几个副县长面反驳,只能是低头称是。 肖高望的心情就别提多糟糕了,被下属聂新宇给当众打了一个耳光,还要陪着聂新宇一起写检讨。 肖高望是打定了主意,这份检讨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写的。 这也难怪,一来肖高望丢不了这个面子,二来这种书面检讨白纸黑字以后很有可能落人口实,三来肖高望还真没怎么把快快要下台的县长董中秋给放在眼中! 至于常务副县长邱碧全,肖高望深信他只是做做样子而已,要知道,邱碧全可比他肖高望更加憎恶聂新宇才对,因为聂新宇是董中秋的秘书! 一出县长办公室的门,肖高望甚至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就跑去县委大楼向县委书记杨菊成诉苦了! 听肖高望说他被聂新宇给打了一个耳光,杨菊成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甚至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肖高望这段时日一直在向杨菊成表忠心,而杨菊成也觉得肖高望是个可用之人,自然不会当着肖高望的面给他泼冷水,寒了肖高望的心! 同时,因为聂新宇的年轻气盛不计后果的行为,也让杨菊成看轻了聂新宇,把聂新宇的危险系数往下调了好几个档次。 “书记,这个聂新宇实在是个狂妄之徒,根本没有把领导放在眼中。”肖高望自然是不会放过往杨菊成心里栽刺的机会,表情相当气愤,“在聂新宇眼里,水口县除了县长董中秋之外,就是他聂新宇老大了。” 一听到这话,杨菊成心里也有几分不痛快。开什么玩笑,在水口县,他杨菊成才是真正的一把手,才是真正的老大,他聂新宇算老几? 皱了皱眉头,杨菊成压低了声音:“告诉你一件事情,你可别说出去。省委派来了一个调查组专门调查董县长,下午就会到了。” 一听到这个消息,肖高望马上兴奋起来,咧着嘴讨好地笑着:“书记,董中秋这人很是狂妄,甚至都没把书记您放在眼中。要是让董中秋当了县长,以后政府那边肯定会和书记您唱对台戏。” 杨菊成最听不得这个,神情一冷,冷笑了一声:“那也得等他董中秋过了省委调查组这一关再说。” “书记,您看?”肖高望讪笑着,“邱县长还让我写检讨呢,明显是偏袒聂新宇。” 杨菊成沉思了一会,才笑了笑:“既然是胡邱县长让你写的,你就应付一下吧。等下我会找邱县长谈谈,先让聂新宇停职反省吧。” “谢谢书记。”肖高望心头长出了一口恶气,满脸感激的表情,“一切都听书记您的。” “老肖啊。”杨菊成马上转移了话题,“等调查组来了之后,你这个县府办主任可要做好准备工作,要好好配合调查组的调查工作,一定要让省委领导满意。” “书记,您放心好了,我知道该怎么办的。”肖高望马上会意地说。 与此同时,董中秋却是心怀焦虑,很快拨通了市委书记龚东来办公室的电话。这还是董中秋第一次往龚东来的办公室里打电话,心里难免有些忐忑。 还好,龚东来言语里没有露出丝毫不耐烦的意思,语气也非常和蔼。 “等等,你说肖高望骂了聂新宇一句什么,聂新宇才开始动手?”让董中秋觉得诧异的是,市委书记龚东来居然会关心这些细枝末叶。 “书记,我当时不在冲突现场,肖高望具体骂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听蒲爱丽描述,应该是肖高望骂聂新宇缺乏家教,聂新宇才突然暴起。”董中秋仔细回忆了一下,才很是恭敬地回答。 “该揍,揍轻了。”一听是这么个情况,龚东来的声音突然提高了许多,似乎还带有几分气愤,让董中秋也被吓了一大跳。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几秒钟,才又传来了龚东来的笑声:“怎么,蒲爱丽这丫头和新宇走的很近?” 龚东来这个市委书记居然这么八卦,这也让董中秋哭笑不得。可龚东来的行政级别比董中秋要高上许多,每次见龚东来或者打电话的时候,董中秋都是非常紧张,心存敬畏。 “因为肖高望一直存心打压聂新宇,县府办秘书二股的很多工作人员都不敢和聂新宇走得太近。”董中秋很是恭谨地回答,“整个县府办,也就蒲爱丽和县府办副主任吴秋燕和聂新宇走得近一些。” “嗯。”龚东来点了点头,又笑着说,“这个副主任吴秋燕也有些意思啊。” 董中秋就着急了,生怕龚东来突然挂断电话,赶紧试探着问道:“龚书记,您看新宇的这件事情?” 这下,电话那头又沉默了好几秒钟,才传来了龚东来低沉的声音:“中秋啊,你只需要做好一件事情,那就是一定要保护好聂新宇的人身安全,要是聂新宇掉了一根汗毛,我都唯你是问。至于你们水口县县委具体如何处理这件事情,会对聂新宇进行什么处分,你只需要保持沉默就行,其他的事情我来解决。” “好的,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董中秋心头长出了一口气,一直紧张的心情终于放松下来了,赶紧说道,“我一切听龚书记您的指示。” 第八十八章嚣张的年轻人 ; 省委调查组的突然到来让水口县不少官员干部都心慌不已以至于手忙脚乱惊慌失措。 在水口县,提前得知省委调查组前来的官员干部包括县长董中秋在内绝对不会超过五个人,而县人大主任苟福天就属于后知后觉行列中的一员。 对省委调查组此行的目的,水口县的大大小小的官员干部都在胡乱猜测着,心里惴惴不安。这年代,在官场上行走,又有几个人真正经得起调查? 等到苟福天得到通知匆匆赶到县委书记杨菊成的办公室的时候,才发觉省委调查组的组长居然是省纪委副书记翁友华,心里猛的一咯噔! 一般来说,以翁友华省纪委副书记的身份,参与的案件基本上都是和正厅级别以上的官员有关。 一般的处级干部所犯案件,省纪委能够派上一个副处长带队,那已经是显得非常重视了。 而现在,翁友华居然亲自带队来到了水口县,怎么能不让苟福天心惊胆颤? 苟福天进门的时候,县纪委书记于少奇正在陪着翁友华说话。 这一幕并不让苟福天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毕竟,于少奇是翁友华一手提拔上来的事情,在水口县并不是什么秘密。 让苟福天吃惊的是,县委书记杨菊成并没有坐在省纪委副书记翁友华的身边,而是坐在一个西装革履发型油光滑亮的三十出头的年轻人旁边,满脸都是讨好地笑容,恭谨得如同一个孙子! 这个年轻人苟福天还真不认识! 苟福天进来的时候,只有翁友华象征性地对他笑了笑,而那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这也让苟福天心头泛起一丝怒火,不过,在官场上打滚多年老奸巨猾的他自然是脸上不会带有任何情绪波动,早就修炼得炉火纯青了! “翁书记好,热烈欢迎您前来视察工作。”苟福天先是对着翁友华微微躬身,等翁友华先伸出右手来,才双手握住了他的右手,满脸的激动。 “你也好啊,福天,已经两年没见面了吧。”翁友华呵呵笑着,伸出左手,在苟福天的左臂上拍了拍,随即松开了右手,看向了坐在杨菊成身边的那个年轻人,“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严处长,这位是水口县县长苟福天同志。” 年轻人这才慢腾腾站起身来,瞥了苟福天一眼,伸手和他象征性的握了一下,其实两个人的手也只是轻轻沾了一下而已,淡淡说了声:“苟主任是吧,你好。” “这位是省政府的严才春处长,省长赵长喜同志的专职秘书。”翁友华似乎对这个年轻人的傲气已经习惯了,并没有什么不快的表情,而是笑着继续介绍道。 一听到严才春这个名字,苟福天心里又是一咯噔,脸上的笑容却是更盛了,连声道:“严处好,欢迎您前来视察工作。” 苟福天尽管不认识这个年轻人,对严才春这个名字却是不陌生,甚至可以用“如雷贯耳”来形容。 事实上,严才春虽然年轻,在楚南省官场的名气却不小,最主要是因为他是省长赵长喜的专职秘书,也是赵省长的绝对嫡系心腹! 不过,严才春的名气不小,名声却不怎么好! 严才春的嚣张在整个楚南省官场都赫赫有名,传闻一般的副省长都不怎么放在他的眼中,更别说大大小小正厅副厅级官员干部了! 这段时期,一直传闻省长赵长喜即将升任楚南省省委书记,严才春这段时期更是马不停歇在各个市委之间来回奔波,估计也是在替赵长喜纳威助喊! “既然该来的都来了,我们去会议室吧。”严才春却是根本不理会苟福天的热情,淡淡地说道。 所有人都愣了愣,要知道,在这里所有人当中,只有省纪委副书记翁友华是正厅级,级别也最高,按照官场惯例,自然应该是翁友华占主导地位,而严才春实际上还只是副处级,论起实职来级别还没有县委书记杨菊成和县长苟福天高! 这也未免太嚣张了一些吧! 让所有人惊讶的是,翁友华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置若罔闻般点了点头。 很明显,翁友华是默认了严才春的主导地位! 一行人来到县委小会议坐定,翁友华自然是坐在最北端的主持位子上,严长春当仁不让直接坐在了翁友华的下首。 这种官场上特有的按照行政级别落座的惯例,即便是严才春再嚣张,也不敢轻易触犯这个雷区! “严处长,你来说吧。”翁友华看了严长春一眼,笑了笑。 “嗯。”严长春点了点头,满脸严肃的表情,轻轻咳嗽两声,缓缓说道,“同志们,我们调查组这次下来是办案子的,客气话就不多说了。我们这次来,主要是调查水口县副县长董中秋,省委省政府领导都非常重视,翁书记是调查组的组长,我是副组长。” 说着,严长春的目光带有示威与轻蔑性质的从水口县三个县委常委脸上扫过,视乎在炫耀着他的调查组副组长权威! 严长春的这种目光让苟福天等人都非常不适应,县纪委书记于少奇甚至在肚子里直骂娘! 对调查组的到来,于少奇几乎是最早从翁友华那里得到了消息,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早就打定了主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苟福天这个时候心里颇为紧张,他已经快要退居二线,要是其他的违纪案件也还罢了,可如果这个时候县长董中秋如果出了意识形态方面的问题,他虽然已经不是水口县的县委书记,但市委让他当这个县人大主任也是想让他在水口县起一个定海神针的问题,苟福天势必要负领导责任,很有可能晚节不保! 正因为如此,在座的人当中,苟福天可以说是对调查组抵触情绪最大的人! 这个时候,苟福天没有心思骂娘,最关注的是案件本身。要只是经济或者生活作风方面的问题,苟福天是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可要是牵涉到意识形态方面的问题,苟福天觉得有必要发出恰当的声音,见机行事,最主要是不让自己牵涉进去,明哲保身为主! “我们调查组能够来到水口县这个偏远小县,还有翁书记亲自带队,足可证明省委省政府领导对这次调查工作的重视。”因为严长春是省长赵长喜的秘书,开口闭口都不会漏掉省政府三个字,这也让翁友华觉得有些好笑,“调查组已经掌握了一部分证据,也有信心把这个案子办成铁案,还希望水口县各位领导多多支持调查组的工作。我再强调一下,董中秋的问题很严重,希望各位都要端正态度,不要让省委省政府的领导失望。” 苟福天心里又是一紧,严才春一开口就强调董中秋的问题很严重,拿省委省政府这顶大帽子对水口县的县领导进行敲打,言语中充满威慑力,这可不是一个什么好消息! 苟福天下意识地看了县委书记杨菊成一眼,这个时候,他只能寄希望杨菊成能够站在水口县的全局上面考虑问题,不要在这个时候火上浇油,把董中秋一棒子打死了! 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总是残酷的。 果然,杨菊成想都没想,马上表态说:“请翁书记和严处长放心,我们水口县县委县政府一定会全力协助和支持调查组的工作,给省委省政府领导一个满意的交待。” 这一下,苟福天的心冷到了极点! 这一刻,苟福天对杨菊成这个县委书记也是失望到了极点! 一直闷头喝开水的翁友华这个时候却缓缓放下了茶杯,咳嗽了两声,笑着说:“杨书记有心了,不过,也没有必要急于下结论。调查调查嘛,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样吧,还是先把董中秋同志请过来谈谈。” 翁友华这个时候突然来了个避重就轻举重若轻轻轻放下,让所有人都愣了愣。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一下子从中觉察到某种不寻常的气氛! 杨菊成本来准备了一长串的汇报,也因为翁友华这个不寻常的举动而有所顾忌,马上打住了话题。 严长春的表情明显有几分不快,可他即便再嚣张,也不能当众驳调查组组长翁友华的面子,只好转移了话题:“于少奇同志,听说你们县纪委前些日子曾经对董中秋同志的秘书聂新宇同志采取了强制措施,具体取得了什么成就,能不能详细说一说?” 一听严长春点名让自己来谈,于少奇的舌头有些泛苦,还真是越怕什么就来什么! “小于啊,你别有什么顾虑,严处长问你话,你实事求是照实说就是了。”翁友华皱了皱眉头,“先说说你们县纪委对聂新宇同志的调查,最后得出了什么具体结论吧。” 有了翁友华这句话,于少奇心里轻松了不少。跟过翁友华多年,于少奇自然知道翁友华这是在暗示着自己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于少奇缓缓说道:“那我向各位领导汇报一下,前段时间根据县委有关领导的指示,我们县纪委对聂新宇同志进行了一番调查。经过调查,确认聂新宇同志不存在任何经济问题和生活作风问题。出于对年轻同志的爱护,我们县纪委还出具了书面结论。” “这份书面结论现在在哪?”于少奇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严才春非常粗鲁地打断了。 “我们纪委留了一份存档,还有一份在县长董中秋那里。”于少奇笑了笑。 “这样说来,聂新宇同志还是经得起组织的调查和考验嘛。”翁友华马上接口道,“我看,就没有必要再扩大调查范围了吧。” 第八十九章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 ; 严才春一听这话就有些发急,马上插话道:“我们是来调查县长董中秋的,即便聂新宇没有经济问题和生活作风问题,但聂新宇是董中秋的秘书,我认为我们调查组专门找聂新宇谈话是很有必要的。 ” 翁友华笑了笑,却是看向了县委书记杨菊成,缓缓说道:“中央一直有明文规定,县级领导干部不配备专职秘书。怎么,你们水口县的县长都有专职秘书?” 翁友华这话可以说是笑里藏刀绵里藏针,说的杨菊成心里很是别扭,回答起来也很是难受。 中央是有明文规定县级领导干部不准配专职秘书不假,可在地方上,基本上每个县领导都会有一个专职秘书,这几乎是约定俗成,也很少有领导会在这件事情上较真! 可翁友华是省委领导,又拿出了中央文件这把尚方宝剑,语气中带有质问,一个回答不好就很有可能出麻烦,这也让杨菊成不得不慎重回答。 在场的人都是人精,谁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哪敢呢?”苟福天反应速度极快,马上笑着回答,“聂新宇同志是县府办秘书二股的一个副科长,主要负责政府工作报告的起草等相关工作,董中秋同志负责县政府常务工作,所以聂新宇同志平时在工作当中和董中秋同志接触得比较多一些罢了,我们水口县的县领导都没有安排专职秘书的。” 在官场当中,像苟福天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局面并不少见。尽管苟福天的解释苍白无力经不起任何推敲,可他相信翁友华也不会真的拿着这个问题穷追不舍! 这就是官场经验。 果然,不出苟福天所料,翁友华马上点了点头:“哦,是这样啊,那就是说聂新宇同志和董中秋同志平时也仅仅是工作关系,并不是什么真正的秘书。我们纪委的同志们平时办案也要注意方式方法嘛,聂新宇早些日子应该在你们县纪委受了委屈吧,我看就别再给年轻同志增加压力了,那样不利于年轻同志的成长嘛。” 这种局面很是诡异,所有人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省纪委副书记翁友华转弯抹角又是敲打又是从有利于年轻同志的成长这样的大道理入手,目的居然是为了把聂新宇这么一个小小的副科级干部从董中秋的案子中撇清! 所有人都以为既然翁友华都开口了,严才春应该会给翁友华这个面子的时候,严长春却是笑了笑:“翁书记这么关心年轻干部的成长令人可敬可佩啊,我们都要向翁书记学习。翁书记,您看这样行不,我和聂新宇同志年纪相仿,就让我去找聂新宇同志随意聊聊,相信也不会给聂新宇同志什么压力吧。” 这下,翁友华一直淡然的表情也流露出几分不快了。不过,严才春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翁友华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既然你严才春不知天高地厚,那也别怪我不提醒你了。”翁友华心里冷笑着,“狗仗人势不知死活的东西。” 用手指在会议桌上敲了敲,翁友华沉声道:“那这样吧,我先分别找几位县领导谈话,包括几位副县长在内,小于你安排一下。其他的调查工作就麻烦严处长和其他几位调查组的年轻同志了,我再强调一下,我们是来搞调查的,要注意不影响水口县县委县政府的正常工作运转。” 翁友华这个省纪委副书记终于露出了他的上位者威严,言辞也并不是很客气,强调了严才春是个“年轻同志”。 要知道,在官场上,说某位干部年轻,其实也是批评这个干部不够成熟,不够沉稳! 当然,翁友华这话说得非常艺术非常含蓄,让人根本挑不出毛病来。 “好的,一切听翁书记您的吩咐。”于少奇赶紧表态说。 杨菊成心头就有些不快了,他这个县委书记还没有表态呢,于少奇这个县纪委书记居然抢先表态? 可于少奇和翁友华的关系,杨菊成又是心知肚明,不想得罪翁友华,只好表示沉默。 “那就这样吧。”翁友华似乎有几分不耐烦,马上站起身来,结束了这个碰头会议。 ——————分割线—————— 因为聂新宇的专用办公桌让他自己给砸了,这几天聂新宇在秘书二股找不到自己可以呆的地方,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副县长董中秋的办公室里。 严才春进来的时候,董中秋和聂新宇正在讨论水口县机械厂职工上访的问题。 严才春梳着标准的中锋发型,油光滑亮的,给人一表人才的感觉。 可严才春进来的姿势略微有些奇怪,让董中秋和聂新宇都是微微一愣。 严才春的步子很小很慢,双手背在后面,眼睛却给人以不是在看路而是看天花板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以严才春的年纪,却是这种领导派头,也难免人不觉得这种姿势非常奇怪。 董中秋坐在那里没动,聂新宇却是快速站起身来迎上前去,笑着说:“您好,请问” 严才春的脸上却是没有一丝笑意,只是和聂新宇很是简单地握了一下手,就自顾自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然后居然翘起了二郎腿,大有喧宾夺主的架势。 “有事吗?”董中秋有些不快,冷声道。 “你是董中秋同志吧。”严才春淡淡地说道,“我是省委调查组的副组长严长春,有些事情想和聂新宇同志单独谈谈,请你回避一下。” “是严处长啊。”董中秋心里一咯噔,下意识站了起来,“好的,好的。” 说着,董中秋大步走上前来,弯着腰去和严才春握手。 严才春却是丝毫不给董中秋面子,手都没有伸出去,根本就没有和董中秋握手的意思。 一见严才春如此狂妄,聂新宇心头的火气上来了,却是因为没有弄清楚严才春的底细,不想给董中秋惹麻烦,强行笑着说:“严处长,我们去隔壁的小会议室里聊吧。” 严才春却根本没有起身的想法,语气淡淡的:“还是在这谈吧,请中秋同志回避一下。” 给脸不要脸,既然严才春是存心找董中秋的麻烦,聂新宇也不客气,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全不见了,声音也是非常冰冷:“对不起,严处长,我工作很忙。请您先出去,等我忙完了再去找您。” 聂新宇这话相当不客气,严才春被气的不行,在茶几上猛的“哐当”拍了一巴掌,然后腾的站了起来。 “你这是什么态度?”严才春怒吼了一声,随即醒悟到自己有些失态,又缓缓坐了下去,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降低了自己的声音,“我告诉你,我们省委调查组来到水口县,不只是董中秋同志有问题,你聂新宇的问题也很严重。” “新宇,注意下自己的态度。”聂新宇还没有开口,董中秋赶紧给了聂新宇一个眼色,“严处长是调查组的副组长,找你调查一些事情,你要好好配合。” 紧接着,董中秋又对严才春微微躬身:“严处长,那你们聊,我先回避一下。新宇年轻不懂事,您多多包涵。” 说完,董中秋大步离开,还没有忘记把办公室的门给轻轻关上。 董中秋的这种谨小慎微的行为让聂新宇心头泛起一丝悲哀的感觉,尽管心下也有些理解董中秋的这种行为。 以董中秋一个新任县长的身份,面对省委调查组的副组长,心里自然会产生巨大的压力! 当然,后来聂新宇才得知面前这个嚣张的年轻人居然是省长赵长喜的秘书,对董中秋这种行为就更加理解了。 一个县长,面对省长秘书,而这个省长秘书又是专门来调查董中秋问题的调查组的副组长,董中秋能够不心生畏惧吗? 不过,董中秋心生畏惧并不代表着聂新宇也害怕严才春,这也和两人的出身截然不同相关。 董中秋出身草根,靠着自己的不懈努力才一步步爬上今天的副县长位置,哪怕是对市委书记龚东来都一直抱着敬畏的心理,更何况面对着省长秘书? 聂新宇则不同了,虽然从小在农村普通家庭长大,最近却也是弄清楚了自己的身世之谜,怎么说也出身豪门世家,前些日子在京城几乎天天看到正部级以上高官,自然是缺乏敬畏心理。 更何况,聂新宇的性格也决定他宁折不弯的行为习惯。 想了想,聂新宇让自己的心情更加平静一些,给严才春倒上一杯开水,才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严处长,你想聊什么?”聂新宇淡淡地问了一句。 聂新宇这话也说得挺气人的,一个“聊”字把一直装“大”的严才春从天上拉回了地上,让两人的谈话处于对等的地位。 严才春也被气得不轻,他一个堂堂的调查组副组长在聂新宇一个小小的副科级干部眼中居然没有丝毫敬畏的成分在内? 严才春突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因为身为调查组副组长,这个时候却是在和聂新宇单独会面与对话。 要是在这个时候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没有任何人证在现场,严才春发觉他根本拿聂新宇没有任何办法! 而且,从调查的角度考虑,没有第二个调查员在场,严才春的调查记录根本不合法也无法生效。 当然,这也难不倒严才春这个见多识广的省长秘书。 况且,严才春这次来水口县的目的并不是调查聂新宇,而是要拿聂新宇的领导董中秋开刀。 当然,出于某种不能为外人道的原因,严才春也要找找聂新宇的麻烦,至少要让聂新宇难堪。 “董中秋发表在《楚南日报》上的那篇标题为《加快步伐,坚定不移走我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文章是出自你的代笔吧。”严才春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 聂新宇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严处长,这话可不能乱说,领导的成绩我可不敢霸占。” 严长春听了,半响没有说话。 突然,严长春一声怪笑,压低了声音:“你小子挺狂的嘛,我告诉你,过不了几天,我会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聂新宇愣了愣,盯着严长春看了半天,如同在欣赏一件怪物。 “严长春,我和你有仇吗?”聂新宇的脸色突然冷了下来,眼神也变得有些阴森可怕,几乎是一字一句在缓缓说着。 严长春摇了摇头,轻蔑地撇了撇嘴,讥笑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但你小子让我看的很不爽,就想玩死你,怎么样?” 聂新宇心头有一股给这家伙一拳头的冲动,可还是忍住了,站起身来,冷声道:“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有什么招数你都使出来吧,我等着。” 严长春一下子又愣住了。 本来,严长春觉得自己稍微吓唬吓唬,聂新宇这样一个小小的副科级干部还不得跪下来向他磕头求饶。可现在,聂新宇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这也让严长春觉得很受伤! “你会后悔的。”严长春气极而笑,摔门而出。 聂新宇坐回到沙发上,半天也没有动。并不是聂新宇惧怕什么,而是觉得自己和严长春无冤无仇,严长春不可能无缘无故跑过来找自己的麻烦,这里面肯定有某种不为自己掌握的原因! 聂新宇还真没见过严长春这么嚣张的人,不就是一个处级干部吗,有什么好牛的? 想了半天,聂新宇也没有理清个头绪来,苦笑着摇了摇头,出了办公室,准备去找找董中秋,两个人再合计合计怎么应付眼前的局面。 刚到楼梯转角,聂新宇就碰到了迎面走来的县府办副主任吴秋燕。 “小聂,看你脸色不太好,去我办公室里坐一坐吧。”吴秋燕一见聂新宇,就笑着邀请。 “吴主任,看到董县长了吗?”聂新宇笑了笑。 吴秋燕一下子压低了声音:“董县长被省委调查组的人叫走了,听我的,我有话对你说。” 聂新宇心里也有几分感动,这个时候,别人躲自己还来不及呢,怎么这个吴秋燕居然会和自己套近乎!两人虽然已经有了鱼水之欢,可真要说有多深的感情,聂新宇也说不上来! 吴秋燕见聂新宇呆着不动,心里一急,就伸手拉他的手臂。 在政府大楼的楼梯间一男一女拉扯着实在不像样,聂新宇苦笑了一声,生不由己跟着吴秋燕来到了她的办公室。 “新宇,喝茶还是喝咖啡?”一进办公室,吴秋燕就把办公室的门给关上了,满脸的热情态度也让聂新宇觉得有些不适应。 想了想,聂新宇走过去把办公室的门拉开留了一道缝隙。毕竟,孤男寡女呆在一个办公室里,还把门给关上,容易造成不好的影响。 吴秋燕见了聂新宇这个动作,马上脸色一变。 “吴主任,我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可我不能连累您。”聂新宇笑的很是诚恳。 第九十章畏罪潜逃 ; 聂新宇这话听起来是真心话,至少给吴秋燕的感觉是这样。 毕竟,现在,聂新宇跟随的领导董中秋现在正被省委调查组的人调查,可以说是凶多吉少,而董中秋一倒台,聂新宇的仕途也就此完蛋。 在吴秋燕看来,此时的聂新宇根本没有心思去考虑他自己的生活作风问题。所以,聂新宇的这个举动以及解释,在吴秋燕眼里都是非常合理。 “谢谢你,新宇。”吴秋燕心存感动,眼圈也红了起来。 “应该我谢谢吴主任您才对。”聂新宇笑了笑,“这个时候,县府办的人都绕着我走,只有您还一直对我这么关照。” 聂新宇一副同事之间的和谐关系的见外口气,让吴秋燕恨得牙关痒痒! 不过,说到了正事,吴秋燕的表情也开始严肃起来,凝神道:“新宇,你怎么把调查组的副组长严长春给得罪了?” “我哪敢得罪他?”聂新宇淡淡一笑。 “那他从黄县长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怎么一脸黑色。”吴秋燕压低了声音,“我见他出来的时候,在楼梯间的墙壁上狠狠打了一拳,差点把手都给折了。” “是吗?”聂新宇脸上的表情还是没有什么变化,淡淡笑着。 吴秋燕就急了:“新宇,你闯祸了,你知道严处长是谁吗?” “不就是省委调查组的副组长吗?”聂新宇愣了愣。 “严才春是省长赵长喜的专职秘书。”吴秋燕叹了一口气,“这个人肚量很小,睚眦必报,你可要当心一些。” “我有什么可当心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该小心的应该是他严才春才对。”聂新宇眼神里冒过一丝寒光,转瞬即逝。 严才春和聂新宇无冤无仇,却跑过来专门找自己的麻烦,聂新宇知道这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严才春即便再嚣张,也不会这么无聊,这后面一定还有某种不为人知的原因! “林家的人,对,一定是林家的那几个公子哥中的一个在作祟。”想了一下近段时间自己得罪的人,聂新宇很快找到了答案,“这个严才春就是林家手中的一杆枪,炮灰。” 很自然的,聂新宇得出这么一个结论,并且想当然的把严才春归为炮灰一类。 “新宇,要不这段时间你避一避风头,请假休息休息?”吴秋燕以为聂新宇害怕了,就笑着说,“你这段时间工作也挺累的,出去散散心也好。” 聂新宇摇了摇头:“谢谢吴主任的关心,不过不用了。董县长现在面临这么样一个艰难的局面,我怎么可能放任不管呢。” 吴秋燕一听又急了:“胳膊拧不过大腿啊,新宇,你就别犯傻了,这个等级的斗争,你根本插不上手,也帮不上忙的。你放心,董县长那里有什么事情,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聂新宇还是摇头,却是问了一句:“吴主任,你怎么对我这么关心?” 吴秋燕微微一愣,随即眼眶一红,眼泪唰唰唰往下流,哽咽着:“新宇,你和的弟弟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我一看见你,就想起了我的弟弟。” “你弟弟?”聂新宇吃了一惊,“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弟弟呢。” “我弟弟在七岁那年得病去世了,要是他还活着,也该有你这么大了。”吴秋燕低泣着,“每次看见你,我就会想起他。” “对不起。”聂新宇也微微动了感情,笑着说,“那我以后就是你的弟弟了,姐。” “嗯。”吴秋燕脸色红了红,“我很高兴有你这么一个弟弟,新宇,我已经没有了任何亲人,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弟弟。” “姐,我的事情我自己有分寸,你放心好了,就这么一个严才春还没放在我眼中呢。”聂新宇笑着说。 “你还是小心一些。”吴秋燕以为聂新宇是年少气盛不知道事情的深浅,可又怕自己说得太重会伤了他的自尊心,只好说道,“省委调查组这次来的很快,来之前谁都没有得到消息,我听上面说,这次省委领导是动真格了,董县长只怕过不了这一关。” “鹿死谁手还未知呢。”聂新宇淡淡笑着,“拭目以待吧。” 看聂新宇的表情,还真的是相当轻松自信,吴秋燕也不知道聂新宇的底气来自哪里,不过,她喜欢聂新宇的这种自信,自信的男人才有魅力,让女人着迷。 “姐,那我先回去了。”聂新宇笑了笑,“要是黄县长等下有事找我却找不到人,我可就惨了。” 看着聂新宇的身影消失在办公室的门口,吴秋燕又发了一阵子呆,眼圈却仍旧是红红的。 此时的董中秋却是在面对着省委调查组好几个人,对面就坐着省纪委副书记翁友华,还有刚刚进来的严才春。 “董县长,你教的好秘书啊。”严才春一进门,说话就阴阳怪气,“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杨书记说他目无领导还真是说对了。” “新宇不是我的秘书,只是有时候协助我的工作。”董中秋尽管心下忐忑不安,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多少变化,“这孩子年轻不懂事,严处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我的事情也与新宇无关,还请调查组的领导明察。” 董中秋这话有担当,也让翁友华点了点头。 “聂新宇的问题也很严重。”严才春却是冷笑了一声,“他得罪我不要紧,可他在《半月时事》上发表的那篇文章,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想非常严重,迟早是要出问题的。” “严处长,我们调查组这次来可不是为了调查聂新宇的问题。”翁友华皱了皱眉头,缓缓开口,“我看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正事要紧。” “翁书记,我来之前赵省长有交待,对聂新宇发表在《半月时事》上的那篇文章一定要追根究底,查出其幕后背景。”严才春见翁友华一直在包庇聂新宇,心头也很是不快,冷笑了一声,干脆不给翁友华面子,直接说道,“而且,聂新宇的态度相当恶劣,等下我会和调查组的其他同志找聂新宇好好谈谈,看看是谁给了他那么大的胆子。” “既然严处长你坚持,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翁友华也来了脾气,冷声道,“我再强调一下,如果因为节外生枝出了问题,我一概不负责。” “翁书记,您就放心吧,我有分寸。”严才春笑了笑,根本不在乎翁友华的态度。 翁友华没有理会严才春,转过头来看向董中秋:“黄县长,我们找你来,主要是想核实几个问题,还请你主动配合我们调查组的工作。” “请翁书记放心,我是个党员干部,一切听组织和领导的安排。”董中秋赶紧表态说。 翁友华点了点头,从公文包里取出了一叠纸放在了董中秋的面前:“我们省纪委早些日子陆续接到了好几封检举你经济问题的匿名信,你先好好看看,然后再回答我的问题。” 董中秋冲翁友华很是感激地点了点头,这才开始很仔细地看这几分匿名信。 董中秋心里很清楚,翁友华此举其实已经不符合纪委办案的惯常习惯与手段。 纪委办案,基本上都是先套当事人的口风,刚开始根本不会拿出纪委已经掌握的底牌。 很明显,翁友华此举也是表明他这个调查组组长并不想针对董中秋做什么,只不过是应付程序罢了。 这也让董中秋心头松了一口气。董中秋自问从政这么多年,虽然在经济上会有一些小问题,但绝对还算清廉,不至于到了惊动省委的地步! 究根结底,还是发表在《楚南日报》上的那篇署名董中秋的文章惹的祸,这一点,董中秋心里也非常清楚! 而从董中秋的本人经济问题着手,也只不过是调查组欲盖弥彰的一种侧面手段而已。调查组最终的目的和着落点肯定在政治问题上,而不是翁友华刚才所说的什么经济问题! 可经济问题历来是身为官员的大忌,也是最麻烦的事情,一个说不清楚,那将万劫不复。 要是调查组硬在经济问题上做文章,董中秋从政多年,多多少少会有一些问题,那样董中秋的境况也会非常不妙! 严才春也没有想到翁友华会一开始就把匿名信给拿出来给董中秋看,心头很是不满,却又没有办法,毕竟,翁友华的行政级别比他要高多了,而且,翁友华才是调查组的组长,怎么办案,主导权始终掌握在翁友华手中。 而仔细看了这几封匿名举报信之后,董中秋心里更有底了。 ——————分割线—————— 董中秋被省委调查组叫去谈话后,并没有被停职审查,而是继续回到岗位上主持县政府的常务工作,这也出乎很多人的意料。 不过,省委调查组一日不走,就意味着董中秋的问题还没有最终结论。这也让桑木县很多官员心头惴惴不安! 牵一而动全身! 董中秋在桑木县工作多年,自然也会形成一定范围内的利益集团。董中秋要是倒下了,肯定也有不少桑木县的官员干部会跟着倒霉! 聂新宇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又被停职审查了! 第九十一章甜死人不赔命 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个道理谁都明白,很多人都认为,这是省委调查组真正要对副县长董中秋开刀了。 让所有人包括省委调查组的人都想不到的是,从办公室出去以后,聂新宇居然失踪了! “这还了得!”严才春得知这个消息后,马上跑到县委书记杨菊成的办公室里,大发脾气,“聂新宇还有没有组织纪律性,他这就是畏罪潜逃!” “严处,您别急。”杨菊成倒是很沉稳,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嘴角甚至隐隐露出一丝笑意,亲自给严才春倒了一杯茶,说道,“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杨菊成这话倒也不错,聂新宇再怎么跑,还是要回到水口县县府办上班的。 聂新宇也没有打算跑,离开水口县确实是事出有因! 刚回到自己的宿舍门口,聂新宇就看见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穿着碎花棉布外衣的少妇抱着一个小孩站在那! “你找谁?”聂新宇颇为疑惑的问了一句。 少妇明显有几分羞涩与不自然,期期艾艾道:“我找县府办的聂副主任。” 聂新宇愣了愣,自己貌似根本不认识这个女人啊。 不过,出于礼貌,聂新宇还是笑了笑:“我就是,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少妇也是愣了愣,紧接着确是做出了一个让聂新宇吓了一大跳的动作。 “噗通”一声,少妇双腿一弯,就跪在了聂新宇的面前。这还不算,少妇还把自己怀里抱着的那个估摸着不到一岁才牙牙学语的小孩也按倒在地,嘴上说着:“给恩公磕头!” 聂新宇觉得有些荒谬,这个场面怎么有些像电视剧里的那些肥皂情节呢? “别,别这样。”聂新宇也有些慌乱,七忙八乱的把少妇给搀扶了起来,“嫂子,你有事说事,千万别这样!” 少妇倒也没有坚持,顺势就站了起来,这也让聂新宇松了一口气。 “你是唐芳吧?”这个时候,聂新宇也回过神来,依稀觉得面前的这个女人有些眼熟了,就试探着问了一句。 “嗯。”唐芳低低应了一声,略显羞涩,“上次我一时想不开,害得聂主任您都差点丢掉了性命,今天特意过来感谢您的救命之恩。” 确认这个女人就是自己在牛形山水库里救上来的唐芳,聂新宇心下大定,赶紧把唐芳母女两请进了自己的蜗居,给唐芳泡了一杯茶。 不过,让聂新宇略微觉得有些尴尬也哭笑不得的是,唐芳提了一只用尼龙网兜装着的老黑母鸡进了屋子! 自小在农村长大,聂新宇知道在年代里一只老黑母鸡对于一个农村贫困家庭的价值所在! 很多农村贫困家庭平常的日常开销都是靠喂养的母鸡下蛋,然后拿鸡蛋去集市上卖掉,再换点钱买油盐酱醋之类的日常生活用品! 这一幕,让聂新宇记起了唐朝大诗人白居易的卖炭翁里的诗句: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煤炭工人死于严寒,面包工人死于饥饿! 突然想起徐文丽的警卫员李梅还留下了一堆话梅糖果之类的零食,聂新宇打开床头柜掏了一大把出来,放在小女孩的面前。 这个时候,聂新宇才注意到一直坐在唐芳腿上的小女孩! 只看了一眼,聂新宇就有了某种悸动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奇怪,因为对方还只是个牙牙学语蹒跚学步的小女孩!小女孩的脸色略微有些发黄,应该是属于营养不良引起的症状! 让聂新宇心灵悸动的是,小女孩那双清澈无比的眼睛!小女孩那双乌溜溜的眼珠子一直盯在聂新宇放在她面前茶几上的零食上面,嘴角甚至流出了口水! 很显然,小女孩很想吃这些零食! 聂新宇却是注意到,小女孩的一双小手捏得紧紧的,绞在一起,似乎在极力掩饰着她很想吃茶几上的那些零食的表情! 看着这个可爱的小女孩,聂新宇马上想起了妹妹李佳璐小时候的样子。从小在李家长大,聂新宇一直过的也是地地道道的农村生活。李家家境也不好,几乎完全靠养父李家明当民办教师的那点微薄的工资来维持生活! 就这样,李家明还时不时会从合作社买回一点点糖果饼干之类的零食,给兄弟姐妹几个解馋。每次分零食的时候,聂新宇几乎都是吃的最多。而很多时候,妹妹李佳璐也是一副如同这个小女孩流口水可怜巴巴却又非常懂事不主动伸手的表情! 在李家,无论什么时候,无论生活艰难到何种程度,兄弟姐妹四个都不曾因为吃穿之类的事情吵架过!兄弟姐妹几个之所以如此和睦,这完全得益于当教师的父亲李家明的教育! 这种谦让的素质和美德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和家长对子女的素质教育密不可分! 读书的时候,李家兄妹几人从父亲李家明嘴里听到最多的故事甚至是好几十遍就是:在隔壁一个村里,有个姓常老秀才,家里有八个儿子,家里很穷,穷得有时候甚至揭不开锅。有一次吃饭的时候,常家只煮了二两米的饭,家里老秀才夫妇加上八个儿子一共十个人都去装了一次饭!轮了一圈之后,锅里还剩下半两米的饭! 这个故事在聂新宇的老家泮塘乡也被传为美谈,更是被李家明不厌其烦用作子女教育的正面教材! 很明显,这个小女孩虽然看起来还不到一岁,才刚刚蹒跚学步牙牙学语,却已经受到了良好的启蒙教育,而小女孩的母亲显然是她的启蒙老师。 聂新宇倒是微微有些惊诧,能够把一个不到一岁的女儿教育到这种程度,面前这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女人怎么会产生轻生的念头? 不过,打人不打脸,聂新宇还没有弱智到当面去揭唐芳伤疤的程度!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聂新宇从茶几上拿起一颗糖果,一边剥色彩炫丽的糖果纸,一边呵呵笑着逗着小女孩。 “我叫宝宝!”小女孩眨巴眨巴着大眼睛,奶声奶气的回答着,视线却是一直盯在聂新宇手里的糖果上面,很是可爱。 “宝宝乖,宝宝吃糖。”聂新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一些,把剥了一半的糖果递向了小女孩。 小女孩的小手立刻抬了起来,来接糖果,却突然又停了下来,仰着粉雕玉琢般的精致脸蛋可怜巴巴看向了唐芳。 聂新宇鼻头一酸,眼角都有些湿润了! “小宝,还不谢谢叔叔!”唐芳的眼神里充满怜爱,伸手摸了摸小宝的脑袋。 “谢谢叔叔!”小宝乐坏了,眉开眼笑着从聂新宇手中抓过糖果,迫不及待的往小嘴里送! 小嘴里含着糖果发出的奶声奶气娇声很是可爱,把聂新宇给逗乐了! 在自己的宿舍里面对这么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少妇,聂新宇也有几分不自然。还好,有小宝这个可爱的小女孩在场,聂新宇可以一边逗着小宝,一边喝唐芳闲聊,倒也少了些许尴尬! “嫂子,你可真有福气,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女儿。”聂新宇微微笑着,“小宝长的真像你,也只有织女湖那样山清水秀的地方才能养育出小宝这么可爱的小精灵。” 聂新宇的心理年龄都已经超过了四十岁,这张嘴哄起女人来还真是甜死人不要命!聂新宇这话看似夸小宝长得可爱,却也是间接在夸唐芳长得漂亮! 唐芳虽然是山沟沟里出来的女人,却也是高中毕业,哪里会听不出聂新宇话里的弦外之音? 12~d21be~45 第九十二章一路有个伴 “聂主任真会说话。/ 不过,唐芳这女人还真会说话,让聂新宇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浑身舒泰! 因为救过唐芳的关系,聂新宇也对她的基本情况有些了解,知道唐芳那次跳“望夫崖”是因为老公打牌把家里的钱都给输光了,连给小宝买奶粉的钱都没有! 有心帮一帮这对母女,可聂新宇也有些顾虑,担心会伤唐芳的自尊心。毕竟,唐芳不同于一般的农村女人,好歹也是读了高中毕业,算是个读书人出身了!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句古训流传至今,也足以显示出读书人的那份骨子里的清高! 孔子不饮盗泉之水,君子不受嗟来之食!受人施舍,被很多读书人视为耻辱! 第&bsp;092&bsp;章&bsp;非常不满意。” “观点不同可以保留意见嘛。”龚东来冷笑了一声,“总不能因言获罪吧。” 龚东来这话过于强硬,以至于苟福天不敢轻易接话,只能保持沉默。 “老苟,你今年五十八岁了吧。”龚东来突然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却让苟福天差点跳了起来。 根据干部任职年龄规定,县级退休年龄规定为60周岁。 县级换届年龄规定,通常是“七留八不留”。即年满57周岁以下者可以留任一届,年满58周岁以上不到60周岁者退二线,为限退二线年龄。 不在任者60岁退休。在任者可干满这最后一任退休,届时将超过60岁退休。 龚东来这话问在了苟福天的痛处,让他心里更加慌张了。 “书记,这都是谣言。”苟福天赶紧说道,“我才五十六岁,要到明年二月份才满五十七岁呢。” 12~d21be~45 第九十三章不对劲 “也是嘛,我看老苟你还挺年轻的嘛。/ 在官场上打滚了几乎一辈子,苟福天见多了那些退居二线和退休在家的老干部晚年的凄凉光景,想象一下自己也整日呆在家里无人问津的日子,脊梁骨都有些发寒! “我昨天和地区其他几位领导沟通了一下,建议给你加加担子,重新调整一下工作呢。”龚东来接下来的话更是让苟福天喜出望外心花怒放,心脏几乎都要跳出胸腔高呼万岁,“怎么样,有没有信心?” “有信心。”苟福天几乎是想都没有想,就马上下意识表态说,随即觉得自己有些急了,讪笑着说,“书记,我也是想多为组织上分担一些,能够多为人民服务几年。” “嗯。”龚东来对苟福天的这种态度颇为满意,笑着说,“理解理解,水口县也需要你这个老同志来把舵嘛。这个事情现在没有定下来,但我希望你还是要有个心理准备。” “感谢书记您的栽培。”苟福天这话确实是发自心扉万分感激不言语表。 “这是什么话。”龚东来呵呵笑了起来,“要感谢也是感谢党和组织嘛,我对你的工作能力还是颇有信心的。” “谢谢书记,谢谢书记。”苟福天可不傻,不管龚东来说什么官话套话,反正龚东来才是真正掌握着他仕途命运的真命天子,只管感谢龚东来才是真理。 “老苟啊。”龚东来突然叹了一口气,让苟福天心头一紧,知道天上不会平白无故掉下馅饼砸到自己头上,龚东来给了他一个胡萝卜,那接下来就该他卖力了。 果然,龚东来接着说道:“省委调查组已经进驻水口县小半个月了,又是公开审查董中秋同志,对你们县委县政府的工作影响不小吧。” “这个影响倒不大。”苟福天赶紧说道。 龚东来一听苟福天这话,沉默了好几秒钟。 苟福天这才反应过来,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几大耳刮子。 什么叫影响不大?领导说影响不小,那肯定就是影响很大非常大嘛。 领导的沉默给苟福天带来了沉重的压力,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苟福天赶紧转换了口风:“只是,政府很多工作都离不开新任县长董中秋同志,调查组的同志一天到晚都在找我们县里很多基层领导同志和政府工作人员取证,搞得人心惶惶!特别是现在我们水口县人大选举会议即将召开,董中秋同志却在接受调查,让我们水口县县人大的工作开展非常被动。“ “嗯。”电话那头这才传来了龚东来的声音,“就算是省委调查组也不能影响人大工作的正常运行嘛,你是水口县的人大主任,就要对整个人大工作负责。” 苟福天这下算是彻底弄明白了领导的想法,就试探着说:“书记,省委调查组是直接受省委领导的” 苟福天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龚东来给打断了:“对于你这个人大主任来说,抓好人大工作才是重中之重。还有,老苟啊,人大工作不是单靠个人能力,也不仅仅是人大的事情,你一定要注意和县政府班子团结问题。” 龚东来这话虽然有些隐晦,可对于苟福天来说已经够直白了。 所谓注意政府班子团结问题,龚东来这话不是明显让苟福天要团结好正被省委调查组审查的县长董中秋同志吗? 不过,有时候龚东来自己回想起来也觉得有些好笑,他这个市委书记居然会强调政府班子团结,而不是党委班子团结! “是是是。”苟福天连声道,“我一定不折不扣执行您的指示精神,搞好政府班子团结。等下我马上去向省委调查组的翁书记汇报,看能不能让董中秋同志进入正常的工作状态。” 龚东来不置可否,却是很快转移了话题,始终掌握着谈话的决定权:“老苟啊,还有一件事情,你一定要高度重视。” 苟福天神色一凛,赶紧陪笑着说:“书记,您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听省委领导说,从京城来了一个姓徐的年轻女孩,驾驶着一辆军用悍马越野车,目的地很有可能是你们水口县。”龚东来的语气也突然沉重了许多,“老苟啊,我交给你一个政治任务,那就是要绝对确保这个徐姓年轻女孩的安全。” 苟福天的身躯几乎弯成了九十度的直角,响亮表态:“请书记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事实上,苟福天也不敢不保证,因为他从龚东来话里听出,这个姓贺的年轻女孩很有可能是传说中的京城豪门子弟,对他这个小小的县人大主任来说,那是绝对招惹不起的。 要是这个姓徐的年轻女孩在水口县出了任何问题,苟福天简直不敢去想象那对他和其他很多水口县官员干部来说是绝对灾难性后果! “嗯。”龚东来缓和了语气,又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叮嘱了一声,“这个女孩子喜欢清静,没事的话你最好不要去打搅,只需要确保她的人身安全就可以了。要是有什么事情,你可以直接打电话给我。” 有了龚东来给的这把尚方宝剑,苟福天还有什么话可说,只能是连声应承了下来。 龚东来也没有多说什么,很快就挂断了电话。 省委调查组副组长严才春此时的心情很不好,刚刚还在县委书记杨菊成的办公室里拍桌子发脾气,说水口县地方保护主义思想太重了,给省委调查组的调查工作造成了困境。 几乎是被严才春给指着鼻子骂,杨菊成却是大气也不敢吭一声。 杨菊成也只能是忍气吞声,严才春可不只是省委调查组的副组长,同时还是省长赵长喜的秘书,不是他这个小小的县委书记得罪得起的! 杨菊成又何尝不想早些把董中秋拿下? 杨菊成的后台是衡耒市长苟金功,也正是出自苟金功的授意,杨菊成才急巴巴地跳出来拿董中秋开刀,就是想借此谋取自己的政治利益,踩着董中秋的脑袋上位! 可省委调查组进驻水口县还没几天,苟金功就已经偃旗息鼓,对董中秋的这个案子开始不闻不问。 杨菊成心里很是没底,打电话想试探苟金功的口风,却被苟金功给训了一顿:“省委调查组不是还在你们水口县吗?你这个县委书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了,别动不动就把什么事情都向我汇报。” 杨菊成的心一下子凉到了极点! 杨菊成心里很清楚,苟金功这是要把他自己撇清了! 始作俑者苟金功能够撇清自己,因为他是衡耒市的二把手。杨菊成却无法跳出这潭浑水,因为他已经深陷其中。 为了把董中秋给彻底整下去,杨菊成可以说明里暗里各种手段都使上了,也把董中秋给彻底得罪了。这个时候,杨菊成和董中秋就是你死我活不能共存的生死大敌,绝对没有和解的可能! 杨菊成心里也倍感纳闷,省委调查组都进驻水口县一个星期了,而看调查组副组长严才春的架势,也是非把董中秋给整垮不可,可忙来忙去这么久,硬是没有得出一个确切能把董中秋怎么样的结论来! 要说省纪委副书记翁友华亲自带队出动,就算是董中秋本身没有任何问题,也能够给整出问题来才对。再说,要是董中秋什么问题都没有,省纪委的面子也不好看啊。 在官场上混迹多年,杨菊成总觉得这事情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可为官这么多年,杨菊成还真没有遇到这么奇怪的事情,偏偏又找不出什么地方不对劲,还真邪门了! 严才春还真的是和聂新宇无冤无仇,进入前来进驻水口县的省委调查组也是出自省长赵长喜的授意。跟了赵省长多年,严才春自然是清楚赵省长这是看重其中蕴含着的重大的政治利益。 赵长喜这一届的省长任职很快到期,明年就是党委政府换届年,自然是盯紧了省委书记这一宝座,也是想抓住董中秋的意识形态问题做些文章,捞取政治资本。 本来,严才春唯一的使命就是把水口县董中秋给撸下来,并且深挖其思想根源,祸水东移。与此同时,严才春也不介意把聂新宇这个在他眼中只不过是一个投机取巧哗众取宠的小干部给连锅一起端掉! 可来水口县之前,严才春却是得到了来自京城的一个豪门子弟的吩咐,让他把聂新宇往死里整! 严才春不知道聂新宇怎么就得罪了那位豪门公子,却也是想都没有想就拍着胸脯答应了下来。 在严才春看来,捏死聂新宇不比捏死一只小小的蚂蚁来得困难! 而后,刚到水口县,严才春在聂新宇那里却是吃了瘪,这就让严才春更是下定决心要让聂新宇活着比死了更加难受! 可还没等严才春怎么样,聂新宇却突然失踪了,这也让严才春很有一种一拳打在空气中不着力的憋气感觉! 来水口县后的前两天严才春过得很是惬意,以县委书记杨菊成为首的水口县的一干领导干部对他恭谨有加唯唯诺诺,这让他倍有面子也获得了一些实实在在的经济上面的甜头! 而身为省委调查组的组长省纪委副书记翁友华,居然主动把权力下放到了严才春这个副组长手中,对整个董中秋的案件几乎是不闻不问,更是让严才春的自信心膨胀到了极点! 可很快,严才春发觉出不对劲了! 12~d21be~45 第九十四章砸车 翁友华虽然看似对董中秋的案件不闻不问,可每次严才春要求省委调查组给出最后定性并形成书面文件的时候,翁友华总以各种理由予以拒绝。 严才春也没有办法,毕竟,翁友华才是省委调查组的组长,书面文件上没有翁友华的签名根本没有任何效力。 更大的问题是,严才春虽然可以向省长赵长喜告状,却也没有权力直接就调查组的工作直接向省委汇报。说到底,严才春只是个副组长,没有逾越组长直接汇报的权力,这不符合组织规定。 刚开始,翁友华还只是以“没有确切的证据不能给一个县领导定性”之类的理由推诿拖延下去,可这几天,翁友华的态度开始逐渐强硬起来。 “小严啊。”翁友华甚至改变了一直称呼严才春为严处长的习惯,这也让严才春颇感不适应,却也只能接受,“我们调查组来水口县也有一段时间了,水口县的县领导们整体上对董中秋同志的工作还是满意的嘛。另外,董中秋同志在水口县基层干部和老百姓中的口碑也不错,工作能力又得到一致认可。我们调查组总不能让董中秋同志‘因言获罪’吧,即便做出这么一个书面结论,在省委那里也无法通过。所有啊,这件事情必须慎重,再慎重!” 严才春就急了:“翁书记,就算董中秋同志的官声再好,能力再强,可他目无组织纪律在楚南日报上发表政治主张,还纵容他的秘书聂新宇在中央日报上发表不当文章,已经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影响和后果,这总是不争的事实吧。即便董中秋的经济问题和生活问题我们调查组没有获取足够的证据,但我个人认为董中秋同志已经不适合继续担任县领导职务。” “董中秋同志适不适合担任县领导职务,这个是衡耒市委的事情。”翁友华却是正色说道,“小严,要是你觉得董中秋同志不适合担任水口县的县长,身为调查组的副组长,你可以直接向衡耒市委建议嘛。” 严才春简直被翁友华的话给气疯了,自己不过是调查组的副组长,而调查组进驻水口县的时候都没有和衡耒市委打招呼,现在却去向衡耒市委提人事任免的建议,那不是跑过去找不自在? 可翁友华这说得中规中矩冠冕堂皇,让严才春一下子无从反驳,只能悻悻离开,很是无趣。 在翁友华那碰了个软钉子,心下气愤,严才春这几天见了翁友华几乎都是绕着道走。 没想到的是,翁友华这天却是主动找上了他,让严才春有种太阳从西边出来的错觉。 “严处长,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翁友华笑呵呵的,又开始叫“严处长”,称呼改来改去,让严才春很不适应。 “翁书记,您是调查组组长,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严才春学乖了,知道这老头对自己客气并不一定是什么好事情,很是恭谨回应着。 “是这样的,昨天晚上我接到了省委领导的电话,让我们这个调查组尽快从水口县撤离。”翁友华笑了笑,“有些事情想和你先沟通一下。” “好的。”严才春也是微微笑着。 “我的意思是对董中秋同志暂时不做出具体结论,等回省里向有关领导请示后再说。”翁友华缓缓说道,“你的意思呢?” 一听这话,严才春马上急了:“翁书记,这不太好吧。我们调查组来水口县之前,省委领导是做了指示的。” 翁友华心里冷笑不已:“谁不知道你严才春说的省委领导就是省长赵长喜,无事没事总拿省长来压人,你小子还嫩了些!” 想归想,翁友华嘴上却说着:“要不,严处长再打电话去省委请示请示?” 严才春心下犹疑,却还是咬了咬牙:“好吧。” 严才春自然是不会当着翁友华的面给省长赵长喜打电话,也不能把翁友华给赶出办公室。 想了想,严才春干脆跑到了县委书记杨菊成的办公室,拨通了省长办公室的电话。 “省长,听翁书记说,我们调查组要尽快撤离水口县?”电话一拨通,严才春不敢怠慢,马上进入主题。 电话那头传来了省长赵长喜低沉威严的声音:“嗯,这件事情我知道了。” “您有什么指示?”严才春就急了。 “回来再说吧。”赵长喜似乎有些不耐烦,丢下这么一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严才春坐在沙发上呆坐了半响,半天也没有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情。 不过,严才春总算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省委调查组很快就要离开水口县了。而且,这也意味着董中秋的案子很有可能会虎头蛇尾无疾而终! 这让严才春很不甘心! 可是,胳膊扭不过大腿。严才春心里很清楚,大势已去,他这个调查组副组长即便再挣扎下去也于事无补! 杨菊成敲门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心里也颇感滑稽:进自己的办公室居然也要敲门。 见严才春脸色不太好看,杨菊成试探着说了句:“严处,是不是工作太累了,我陪你到处走走吧。” “也好,严才春强行笑了笑。 “去天龙会所吧。”杨菊成就笑着建议,“水口县是个小地方,休闲场所并不多。” 要是聂新宇听到这话,估计是要撇嘴骂娘:“什么休闲场所,说的好听,不就是娱乐场所嘛。” “无所谓。”严才春淡淡地回应着,可眼神却亮了起来。 来水口县也有段日子了,严才春知道天龙会所是水口县非常神秘的“红灯会所”,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过去看看新鲜。 去天龙会所这样的娱乐场所自然是不能乘坐水口县的县委一号车大张旗鼓而去,两人心照不宣,都上了省委调查组的一辆普通牌照桑塔纳轿车。 杨菊成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指路,严才春驾车,桑塔纳轿车很快就出了县委大院,在大街上行了一段,就拐弯进入了一条偏僻的沿河水泥路。 “咦,这个小县城居然会有‘悍马’?”严才春突然从反光镜里看到自己的车后面居然跟着一辆悍马越野车,禁不住轻轻咦了一声。 水口县县城被严才春说成只是个小小县城,语气中充满不屑,杨菊成心里有几分不快,微微皱起了眉头,干脆假寐装作没有听到。 悍马越野车的车主的性格看来挺不错的,一直慢悠悠地跟在桑塔纳的屁股后面,不紧不慢的,显得很是悠闲。 可严才春驾驶着桑塔纳车刚刚到达天龙会所的大门口,变相陡生! 桑塔纳轿车的车头刚刚越过大门门口,严才春的耳边就响起了柴油发动机巨大的加油轰鸣声音! 紧接着,悍马越野车彪悍的躯体已经越过桑塔纳轿车的车身,然后是一声的尖锐的急刹声音! 整个悍马越野车霸气的车身就非常霸道的来了个霸气十足的飘逸,斜横在桑塔纳轿车的前面! “妈的!”严才春大惊失色,猝不及防之下,根本就刹不住车,一时之间手忙脚乱不已! 而就在这短暂的几秒钟中,悍马越野车已经完全超越了桑塔纳轿车,直刷刷停在桑塔纳轿车的前面。 “嘭!” 一声巨响! 桑塔纳轿车和悍马越野车的屁股来了个亲密接触! “啊——” 桑塔纳轿车里的严才春整个身躯失去了平衡,斜扑了出去,脑袋砸在了坚硬的操纵杆上面! 就这一下,严才春的额头上面就起了一个大包,痛得大呼了起来。 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县委书记杨菊成更惨! 因为微微闭着眼睛处于假寐状态,杨菊成一时之间根本搞不清状况,整个身躯因为惯性的作用,直直地砸在了桑塔纳轿车的挡风玻璃上面,然后滚了下来,摔了个七荤八素晕里晕乎! 严才春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 恼羞成怒之下,严才春也顾不了被摔得更惨的杨菊成,爬起来拉开车门就冲了出去。 “你怎么开车的?”严才春冲到悍马越野车的驾驶室门边,破口大骂,“会不会开车,一辆破悍马了不起啊,老子让人砸了你的车!” 悍马越野车的车主也不知道是被吓傻了还是怎么的,人一直不见出来,车也一直不动。 可就在严才春骂得兴起的时候,悍马越野车突然又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音! 这一次,悍马越野车卓越的性能体现得淋漓尽致! 悍马车不是不是民间设计,而是为美军的严酷要求而设计出来的,车重达三吨多,外观上就凶悍十足,可以是凶名远扬! 前所未有的动力性能c操纵性能及耐久性能,使悍马越野车能够适用于各种特殊的路面,并行驶许多运动型车辆都无法行驶的道路,被业界誉为“越野车王”。 悍马越野车具有高尺寸的离地间隙,大角度的接近角和离去角,车体宽,重心低,v8柴油机,全时4轮驱动,悬挂,动力转向等。 还有中央轮胎充气系统,驾车者可以变化轮胎气压,装配泄气保用轮胎,轮胎泄气时仍可以48公里的时速行驶30公里。 而悍马越野车在舒适性c内部装饰c动力性能与军用型悍马有所改变外,车型外表仍保持一致,在城市行驶特别的“另类”。 更为恐怖的是,悍马越野车焊接而成的钢车架上有5条重负荷横梁,它们能充分吸收在恶劣路况下满载行驶时所遭受的应力,这种结构赋予悍马无与伦比的力量和灵活性。 这辆悍马越野车突然启动,巨大的柴油机发动机的轰鸣声音以及四轮驱动带起的滚滚灰尘吓得严才春几乎是连滚带爬离它远远的! 从启动c前冲,转弯c倒车c再前冲,整个悍马车只用了不到五秒钟,就把整个车身给完成了三八六十度的翻转! 而看这辆悍马越野车的架势,分明是要直撞桑塔纳轿车! “妈的,疯子。”这个时候,严才春才突然看到县委书记杨菊成还坐在桑塔纳轿车里没有出来,赶紧喊了起来。“危险,危险,杨书记,快跳车!” 悍马越野车似乎很是配合,一直等狼狈不已的杨菊成抹着额头上的冷汗,浑身颤抖着从驾驶室里连滚带爬的爬出来,才突然启动加速! “疯子,绝对是个疯子!”严才春后背也是凉飕飕的,“哪里有这么玩命的,十足的疯子!” “哐当!” 一声巨响! 悍马越野车前面彪悍的保险杆疯狂地撞上了桑塔纳轿车! 这还不算,悍马越野车似乎觉得还不满足,一直把桑塔纳轿车给拱得倒退了将近十米,才停了下来。 娇小的桑塔纳轿车几乎是完全被悍马越野车给蹂躏着,只在短短几秒钟内,车身已经完全变形,惨不忍睹! 让惊魂未定的严才春和杨菊成目瞪口呆的是,随着悍马越野车的驾驶室被打开,里面走出来的居然是一个白衣白裤的漂亮女人! 这个女人实在是太漂亮,一袭齐肩长发飘飘,一张祸国殃民美奂绝伦的脸蛋,魔鬼般的身材,让男人一见眼球就停止了转动。 唯一的遗憾的是,这个女人的眼神太冷了,似乎连她周围的空气都是冷的! 可就是因为女人的这份冷,更让她的气质显得更加高雅,让人觉得不可亵渎! 女人一出现,就如同一尊高高在上的女神,让人有膜拜的冲动,只有仰视的份! 更为诡异的是,这个漂亮的女人手里居然拿着一柄铁锤,哐当一声丢在目瞪口呆张嘴合不拢的严才春身前,淡淡地说了一声:“砸吧。” “这个——”严才春嗫嚅着,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不砸,我来砸。”漂亮女人蹙起了好看的眉头,缓缓走了过来,又拾起了地上的铁锤,转身,走向桑塔纳轿车。 挥锤! “哐当!” 桑塔纳轿车前面的挡风玻璃发出一声悲催的巨响,被砸得支离破碎! 12~d21be~45 第九十五章报警吗 时近年关,从南方沿海城市回家过年的打工队伍实在是太过于庞大,连卧铺车厢里都坐满了人。 好不容易沉睡过去,聂新宇倒是一觉睡到列车员把他推醒,一看车窗外,却已经到了衡耒市。 一出车厢,一股冰冻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直入脖颈深处,让聂新宇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到了出站口,聂新宇却是愣着了。 聂新宇第一眼就看见了一个举得高高的上书“接蛇口市来的聂新宇同志”的牌子。倒不是因为这个牌子引人注目,而是因为牌子的内容让人有些啼笑皆非。 而聂新宇之所以能够第一眼看到这个牌子,最主要还是因为举这个牌子的人。 举牌子的居然是一个身穿碧绿色军装的秀气女孩,站在接站的人群中如同鹤立鸡群格外显眼! 女孩就那么笔挺地站在那里,标准的军姿,让所有人都为之眼前一亮! “同志,是接我的吗?”聂新宇走了过去,冲军装女孩笑了笑,“我是水口县县政府工作的聂新宇。” 聂新宇的语气也有些不确定,自己去了蛇口市,整个水口县基本上是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 “您好!”军装女孩似乎有些腼腆,笑得有点羞涩,却是如同一支绽放开来的玫瑰花,让聂新宇忍不住心里头赞叹了一声,“徐文丽中校让我过来接您的。” “徐文丽?”聂新宇又是一愣,“她来衡耒市了?” 军装女孩点了点头:“我是徐中校的警卫李梅,您等一下。” 说着,李梅居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手提电话,秀气的手指在上面快速点了几下,对着手提电话嗯嗯了几句,就把手提电话递给了聂新宇:“徐中校让您接电话。” 聂新宇这下倒没有犹豫,把手提电话放到耳朵边,马上笑着说:“文丽,你来衡耒市了,怎么也不先给我打个电话,我好去接你。” “我把严才春的桑塔纳轿车给砸了。”电话那头传来了徐文丽淡淡的声音,却也非常柔和,“你们县的县委书记杨菊成也在车上面。” “什么?”聂新宇被吓了一大跳,声音也突然提高了好几个分贝。 说句实在话,聂新宇还真没太把过于嚣张的省长赵长喜的秘书兼省委调查组副组长严才春给放在眼里。 可不管怎么说,官场上注重低调,怎么也不能使用这种暴力手段明目张胆地动手!再说,县委书记杨菊成也在现场,那这件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我就是告诉你一声。”徐文丽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没有丝毫波动。 让聂新宇恼火的是,徐文丽根本不等他回话,就把电话给挂了。 苦笑着摇了摇头,聂新宇只能是跟着李梅走。 李梅开来的是一辆军用越野车,这让聂新宇更是郁闷,似乎徐文丽这丫头是唯独钟爱越野车。 不过,寒冬腊月的,有专车接自己,免受寒冻之苦,聂新宇心里倒也多了一丝温暖。况且,李梅这女孩长得秀气,说话也很是文静,有这么一个秀气女孩在身边,聂新宇也觉得颇为惬意。 李梅的驾驶技术很好,军用吉普车开得又快又稳,很快就出了衡耒市城区,往水口县城驶去。 “文丽什么时候来的?”聂新宇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看似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我们从京城直接过来的,到衡耒市已经有半个星期了。”李梅似乎对聂新宇颇有好感,也从腼腆中解脱了出来,笑着回答,“首长本来是来看您的,可听说中原省委调查组那个叫严才春的人总是找您的麻烦,就说要动一动他。” 聂新宇又被吓了一大跳,要知道,他心里清楚徐文丽嘴里的“动一动”绝对和一般人说的动一动截然不一样,那意味着可能动真格。 不用到现场,聂新宇也可以想象出严才春和杨菊成被徐文丽给弄的有多狼狈。 只是,聂新宇对徐文丽这个未婚妻还真有些发憷,上次占了人家姑娘的便宜,躲都来不及。 现在徐文丽找上门来了,还专门让个女兵来接自己,聂新宇知道自己躲是躲不过去了,只能自求多福了。 要是聂新宇知道徐文丽是听说聂新宇现在在水口县的情形不妙而特意从京城赶了过来,只怕他要被感动得不行。 “文丽来衡耒市是出差吗?”心里有些没底,聂新宇还是没有能够忍住,禁不住问了一声。 李梅却是抿嘴轻笑,看了聂新宇一眼,没有做声。 聂新宇心里有些发毛,总觉得这个秀气丫头笑得有些诡异,干脆不吭声了。 此时的水口县却是因为徐文丽的悍马越野车再加上她本人的彪悍,炸开了锅! 徐文丽驾驶着悍马越野车当着省委调查组副组长严才春和县委书记杨菊成的面把省委调查组的桑塔纳轿车给撞了个惨不忍睹,这还不算,这丫头居然拿起个小铁锤把桑塔纳轿车前面的挡风玻璃给砸了个稀巴烂! 叔可忍婶不可忍! 惊魂未定的杨菊成终于反应了过来,饶是他再好的性格也忍不住勃然大怒! 徐文丽此举毫无疑问是没把他这个县委书记放在眼中,是在当众抽杨菊成的眼光。 因为徐文丽闹出来的动静实在太大了,天龙会所里很多人都跑了出来看热闹。被这么多人围观,而杨菊成这个县委书记居然是受害方,这让他觉得很是没有面子,简直是丢人嘛。 “你,你——”杨菊成用手指着徐文丽,却是因为气晕了头,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见过嚣张的,杨菊成还真没有见过徐文丽这样嚣张的,而偏偏这个嚣张的人居然是个美得冒泡的漂亮女孩! 能够来天龙会所消费的都是水口县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是基本上都认识县委书记杨菊成。 可这个时候,没有人跑过来献殷勤。 没有人是傻子,每一个人心里都清楚,敢这么明目张胆找县委书记杨菊成麻烦的人肯定是有所凭仗! 再说,县委书记杨菊成居然出现在天龙会所这样的红灯区,一旦曝光,对杨菊成的声誉毫无疑问是个很大的打击。 正因为如此,好些人一旦反应过来,不但不敢过来献殷勤,反而是溜之大吉,跑进了会所里。 当然,好奇心谁都有,这些人跑回了会所,但不代表他们不从窗口处悄悄观察外面的动静! 而为所不多的少数几个不认识县委书记杨菊成的富二代更是因为徐文丽长的太漂亮,很自然地喝起了倒彩,唯恐天下不乱! “再砸一个,再砸一个。”一个喝得不轻脸上微红的西装革履年轻人嚷嚷着,满脸兴奋的表情。 “好有性格的姑娘,赞一个!”马上有人附和着,“姑娘别怕,咱有钱,一辆破桑塔纳砸了就砸了。” “是啊,一辆破桑塔纳还不值悍马的一个轮胎贵呢。”又有人接话。 杨菊成简直要被气晕了,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杨书记,报警吧。”严才春觉得这样呆下去不是个事情,就轻声提醒道。 杨菊成禁不住翻了翻白眼,觉得严才春这智商似乎也低到了极点,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当上省长秘书的? 在官场上打滚了多年,杨菊成知道当下这事情很是棘手。 杨菊成心里很清楚,一旦惊动了警方,今天这事情就曝光了,不到两个小时,整个水口县的人都会知道,并且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小道消息。 别的不说,光是县委书记陪同省委调查组副组长光临水口县红灯区天龙会所这个标题就足以让杨菊成不死也要脱层皮! 可不报警也麻烦,看面前这个漂亮到了极点同时也彪悍到了极点的女孩,似乎也是有恃无恐,根本没有和解的可能。 再说,杨菊成现在是受害方,总不能让人家一个女人把省委调查组的车给砸了却是一声不吭忍气吞声掉头就走吧! “小姐,我们去公安局解决吧。”想了想,杨菊成竭力让自己有绅士风度一些,脸上甚至还挤出了一丝笑容。 “谁报警?”徐文丽说着从悍马车驾驶室里拿出来一个手提电话,冷声道。 “小姐,我们直接去公安局解决问题,你看怎么样?”杨菊成总觉得面前这个漂亮而冷的出奇的女孩给了他很大的压力,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徐文丽却是突然翻脸了,冷声道:“你姐才是小姐呢,你全家都是小姐。” 旁边一直不吭声的严才春一听这话,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杨菊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难堪到了极点。从政以来,杨菊成还真没有受到过这么大的羞辱! 可杨菊成却根本无法反驳,因为是他先对徐文丽使用“小姐”这么一个有歧义的称呼,算是吃了个哑巴亏,有苦说不出来。 “真没素质,还是个县委书记呢。”徐文丽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身就上了自己的悍马越野车。 杨菊成被气得不轻的同时心里也是猛的一咯噔! 先前,杨菊成还一直把徐文丽当做是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富家女,可听这话,这女孩居然知道他是县委书记还敢砸车。 “该不会是特意过来找我麻烦的吧。”杨菊成心里一惊。 还不等杨菊成和严才春反应过来,徐文丽驾驶着悍马越野车突然启动,一个漂亮的九十度转弯,直接晃过了惨不忍睹的桑塔纳轿车,出了天龙会所的大门。 “杨书记,还是报警吧,别让她给跑了。”严才春的脸色也很是不好看,从破烂不堪的桑塔纳轿车里拿出一个公文包打开,掏出一个手提电话,递给了杨菊成。 12~d21be~45 第九十六章刑警队长震惊了 杨菊成阴沉着脸,快速拨了一连串的号码,深深呼吸了一下,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平静一些,沉声道:“曲康志同志吗?我是杨菊成。(/ 说完话,杨菊成把手提电话还给了严才春。 严才春脸色也是很不好看,却也不得不打了个电话回省委调查组办公室,让人再派一辆车过来接他们。 水口县县城正街上上演了非常奇怪的一幕场景,这在多年后仍然被人们津津乐道! 一辆难得一见的悍马军用吉普车从沿江路缓缓拐入了正街,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两台警车。 两分钟后,五台警车拦住了悍马军用吉普车的去路,不得不停了下来。 一个漂亮得出奇的女孩缓缓从悍马军用吉普车上下来,白衣白裤,宛如一白衣仙女下凡,静静地站在路边! 水口县公安局局长曲康志从一辆警车里钻了出来,带着十几个警察往漂亮女孩缓缓走去。 可一直跟在悍马军用吉普车的一辆警车里突然跑出了一个身穿夹克衫的男子,这个男子赫然是水口县公安局刑警队长龙浩天! 龙浩天快步跑到了曲康志的面前,有意无意挡住了曲康志的路。 “曲局,我奉苟主任之命保护这个女孩的安全。”龙浩天先是冲曲康志敬了个礼,随即沉声道。 “老书记?”曲康志皱了皱眉头,随即压低了声音,“龙队长,你知道这个女孩什么来历吗?” 龙浩天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只听苟主任说,这个女孩的来头很大,要是在水口县出了什么事情,我这个刑警队长就不要当了。” “可是,你知道这个女孩把省委调查组的桑塔纳轿车给撞了吗?”曲康志沉吟着。 龙浩天点了点头,又是一声苦笑:“曲局,不只是把桑塔纳轿车给撞了,这个女孩还把桑塔纳轿车给砸了!” 顿了顿,龙浩天也压低了声音:“当时,省委调查组副组长严才春和杨书记都在车上,事故现场是天龙会所。” 曲康志一听这话,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 要是早知道是这么一回事情,曲康志眼巴巴亲自跑过来对县委书记杨菊成献这个殷勤的话,那就是个十足的二百五。 领导逛红灯区这样的丑闻,下属根本就不该知道! 更大的问题是,人大主任苟福天亲自点名让刑警队长龙浩天保护肇事者的安全这事情,曲康志先前根本就不知情。 可有一点曲康志心里很清楚,苟福天是个很稳重的领导干部,既然能够出手,那这个肇事的女孩的身份肯定是相当不简单,至少是和市委领导有关联! 这简直是一个深不可测的泥潭! 要是在别的时候,县委书记杨菊成简直在水口县一手遮天,即便是公安局长兼县政法书记同为县委常委的曲康志也只能是对杨菊成惟命是从。 可在眼下,曲康志却不得不颇为思量了! 这段时间,水口县官场刮起了一股怪风! 曲康志能够进水口县县委常委会,自然有其身后的背景,在衡耒市委也是有一定的关系。从市委领导那里得知,省委调查组明天就要撤离水口县,对县长董中秋的调查也自然是不了了之。 更甚的是,这两天一直有小道消息传播着:县委书记杨菊成因为思想过于守旧不思进取,很有可能被调离水口县,去别的地方任职。 而接任县委书记宝座的,风传居然是即将退居二线的人大主任苟福天!这个情形实在是有些诡异,因为苟福天刚从县委书记的位置上下来! 在官场上,人走茶凉是定律。对于这个定律,曲康志更是感受过其中的五味。 现在,摆明了是县人大主任苟福天和县委书记杨菊成在打擂台,还把省委调查组副组长严才春给拉进了这个擂台! 曲康志就有些头痛了,两边都不是他这个政法书记愿意得罪的! 这个时候,曲康志对县委书记杨菊成就有些不满了。 这也难怪,你杨菊成是县委书记不假,可你陪省里来的领导去红灯区总该低调一些吧。现在弄出了这么大一件麻烦事情,却让人家政法书记兼公安局长曲康志来给你擦屁股,搁谁身上谁都会不乐意! 况且,你杨菊成是水口县的一把手不假,可人家曲康志大小也是个县委常委。可杨菊成在电话里,居然说“要是让悍马车跑了,要拿曲康志这个公安局长是问”,这话实在是太不客气,太过头了! 是人都有尊严,更别说曲康志还是政法书记兼公安局长! 当然,如果不是因为有风传即将接任水口县县委书记这一职位的人大主任苟福天插手,对于曲康志来说,所谓的尊严问题根本就不会存在! 在官场上,下级想要在领导那里维护自己的尊严,无疑是可笑的! 沉吟了好一会,曲康志又低声说道:“浩天,既然是这样,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处理了。我先走一步,你和这个女孩好好说,把她请到公安局去协助调查吧。” 很明显,曲康志这个精明的官场老油条是想置身事外了。 龙浩天心里却是狠狠松了一口气,毕竟没有谁会吃饱了饭撑的要和领导唱对台戏。和曲康志对面,龙浩天心里也很是没底,担心曲康志不给他面子。 “好的,一切听领导的吩咐。”龙浩天赶紧表态说,“我会随时向领导汇报的。” “嗯。”曲康志应了一声,转身就走,一点都不拖泥带水,跌了一地的眼球。 曲康志一走,龙浩天不得不走向了站在路边一直静静不说话的徐文丽,笑了笑:“您好。” 徐文丽瞥了龙浩天一眼,语气依旧是冷冷的:“你跟了我一上午了。” 龙浩天心里一惊,因为苟福天有吩咐,让他只带人跟着徐文丽,除非出了危险状况,轻易不要去打搅她,所以龙浩天带着人开着警车都是远远地跟着悍马车,没想到人家心里清楚着呢。 身为刑警队长,龙浩天虽然是驾驶着警车跟人,可被一个女孩子给发觉了,也实在有些丢人! “那个——”龙浩天讪笑了一声,“徐姑娘,我是奉苟主任之命,专门保护您的安全的。” 有了县委书记杨菊成被徐文丽说“你姐姐才是小姐,你全家都是小姐”的前车之鉴,龙浩天可不敢犯同样的错误,很是果断地把“小姐”改成了“姑娘”,相当明智! 徐文丽的眼神里终于出现了一丝笑意,却也是转瞬即逝。 略微一沉吟,徐文丽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红本本递给了龙浩天,淡淡说道:“你看我是需要保护的人吗?” 龙浩天接过红本本,只是看了一眼,心头就是一阵狂跳,脸色都变了。 “首长好!”龙浩天很是恭谨地双手把红本本还给了徐文丽,啪的一个立正,毕恭毕敬敬了个军礼。 “龙浩天,你退伍前在x集团军猛虎团任职特种连连长,立过两次个人二等功,五次三等功,我说的没错吧。”徐文丽先是随手还了个军礼,随即淡淡说道。 龙浩天心头又是一阵狂跳! 要知道,龙浩天的这份军营档案即便是在水口县领导当中,也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更没有人知道龙浩天曾经担任过特种连连长,那是绝密! 而面前的这个女孩,却是一清二楚,手头该是怎么样的权限? “请首长指示!”龙浩天更加恭谨了。 徐文丽的脸上腾起了一朵红晕,似乎有些娇羞的表情看的龙浩天一呆,赶紧把脑袋低了下去,不敢再看。 “我是聂新宇的未婚妻。”徐文丽嗫嚅着说道,这下,连粉嫩的脖颈都红了,分外诱人。 一听这话,龙浩天心里的那个羡慕嫉妒恨啊,就别提了。 在龙浩天心目中,徐文丽就是他的女神。可现在这尊漂亮女神居然说她是县长董中秋的秘书聂新宇的未婚妻,怎么能叫龙浩天不羡慕嫉妒恨? 当然,这个念头也只是在龙浩天脑海中一瞬即逝,无影无踪。 龙浩天心里很清楚,徐文丽对他透露这个信息的意思是什么。 “首长,请你跟我去公安局一趟,有个案子需要您协助调查。”龙浩天先是大声回应,随即压低了声音,“关于聂新宇的近况,我上车后再向您详细汇报。” 龙浩天也够无耻的,可徐文丽很是满意。 “看来龙队长退役了之后,很快就适应了地方上的工作。”徐文丽恢复了平静,看了龙浩天一眼,淡淡地说道。 龙浩天禁不住苦笑了一声:“首长,地方上的工作不同于在军队中,是个大染缸。龙浩天惭愧,但我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曾经是一个优秀的特种兵,一直以特种兵的要求严格要求自己。” 徐文丽难得的露出一丝笑容,犹如春风拂过大地,让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以后跟着聂新宇好好干,你会有所作为的。”徐文丽的声音柔和了许多,让龙浩天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同时,龙浩天心里也犯嘀咕了,这个叫聂新宇的秘书到底是什么身份,居然能够娶上徐文丽这么优秀的军中巾帼? 当然,以龙浩天的精明,自然明白这或许是一个天大的机会,将很有可能是他仕途的一个重大转折点! “是,谢谢首长。”龙浩天毫不迟疑马上表态说。 ————分割线———— “去哪里?”军用吉普车很快就到了水口县县城,一直专注驾驶的李梅突然出声询问。 “先去县公安局吧。”聂新宇叹了一口气,“希望这事情不要闹得太大。” “首长说水口县公安局刑警队长龙浩天是个可用之人。”李梅却是回答得驴头不对马嘴,让聂新宇为之一愣。 12~d21be~45 第九十七章茶壶碎了 回到水口县县委大院,严才春和杨菊成都是一脸的阴沉。&bsp;&bsp;&bsp;杨菊成回到自己的县委书记办公室,又把一个心爱的紫砂茶壶给打碎了。 “杨书记,省委调查组的车在你们水口县被人给砸了,我回去怎么交差啊。”杨菊成脑海里一直荡漾着严才春在回来的路上这么一句话。 很明显,要是省委调查组的那辆已经被毁得不成样的桑塔纳如果得不到赔偿,那水口县财政就必须要负责。 杨菊成一想到这个问题,头都大了。 县委书记陪领导逛红灯区还让人把车给砸了,这个标题要是出现在某个媒体上,杨菊成已经不敢想象最后的后果! 况且,杨菊成虽然是县委书记,可手头上并没有钱,即便要赔钱,也需要财政拨款。而县长才是真正的财政一支笔! 要是换做一个星期前,杨菊成是水口县绝对的权威,响当当的一把手,根本不会把这点财政拨款当做一回事情。 可现在,苟福天风头正盛,只怕不会给杨菊成这个县委书记面子,很有可能从中“为难”他一下!更大的问题是,县长董中秋很明显和苟福天站在同一阵营,而且是和他杨菊成敌对的阵营里! 一想到这里,杨菊成心里就很是恼火。 杨菊成烦恼的同时,严才春的日子也不好过。 一进省委调查组的专属办公室,严才春就遇到了脸色不大好看的省纪委副书记翁友华。 “翁书记,我们的那辆桑塔纳轿车被人给撞坏了。”严才春知道自己躲不过去,还不如光棍一些,干脆走了过去,直接说道。 “严才春,你是怎么回事?”翁友华脸色阴沉如水,劈头就训,一点都不给严才春面子,“我们调查组明天就回省城了,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翁友华的话语前所未有的严厉,训得严才春一愣一愣的。 严才春这下也是彻底傻眼了。 要知道,这十来天,翁友华虽然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却也基本上是相当尊重严才春这个调查组副组长,从来没有说过一句重话。 “水口县县委杨书记当时也在车上。”等到反应过来,严才春禁不住辩解了一句,“谁也没有想到会遇到一个女疯子。” “女疯子?”翁友华冷笑了一声,“严副组长,你要对你说过的话负责任。” “我怎么啦。”严才春的表情相当疑惑,“那个女人把我们的车撞了,还把我们的车给砸了,不是女疯子是什么。” 翁友华怒极而笑,猛地一拍桌子:“严才春,我告诉你,不要以为你是赵省长的秘书,你就可以随便侮辱人!” 严才春这下更加糊涂了,也觉得翁友华也疯了,居然敢把省长赵长喜也拉了出来,还敢出言不逊。 “翁书记,这件事情只是个意外。”严才春的表情也冷了下来,冷声回应,“一事归一事,你不要把赵省长也牵涉进来。” “就你严才春这样不知道天高地厚,赵省长不牵涉进来也不行了。”翁友华冷笑一声,“你等着吧,赵省长马上就会给你电话。” 严才春脑袋嗡的一声,已经是不知所措。 别看严才春平时因为是省长赵长喜的秘书这一身份而牛皮哄哄的,实际上却也是个八面琳珑的角色,为人极为精明。 严才春心里也很清楚,不管他再狐假虎威,可在现阶段其实根本就招惹不起翁友华。要知道,不管怎么说,翁友华也是响当当的省纪委副书记,平时尊重严才春那是给赵省长面子,可真要闹僵了,翁友华并不是没有办法对他严才春下手。 别说是他严才春,就算是省长赵长喜,对省纪委副书记翁友华都颇多顾忌。虽然,一般来说,纪委是不能对同一级别的党委政府领导进行调查,可要是认真细数,大多数的党委政府领导干部都是倒在同一行政级别的纪委手下! 上一级纪委主管不假,可绝大多数时候,具体办案的还是同一级别的纪委工作人员,因为他们对当地的环境熟悉。 在官场上,官员们最怕的就是纪委,最巴结的就是组织部,不能说这没有道理。 没办法,被纪委请去喝茶就意味着仕途的终结而且很可能还有牢狱之灾,而不去巴结组织部门,很有可能总是原地踏步或者去了冷清衙门闲职。 当然,这个时候严才春最担心的是调查组的桑塔纳轿车被砸了怎么会让远在省城的省长赵长喜也给牵涉进来了? 没多久,严才春的担心还真的成了现实。 省长赵长喜果然把电话打了过来,打在了严才春的手提电话上。 这种电话自然是不能在人多的地方接,出于职业习惯,严才春并没有马上按接听键,而是跑到了走廊尽头,才开始接听电话。 “老板,您有什么吩咐?”严才春心里很是没有底气,声音都略微有些颤抖。 “你身边有人吗?”赵长喜却是淡淡地说道。 “没有。”严才春心里一紧,赶紧回答说,“我在走廊上。” “你听我说就是了。”赵长喜沉声缓缓说道:“我不管你今天上午的事故过程,你必须完全按照我说的做。” “好的,是是是。”严才春还真的从来没有听过赵长喜如此郑重的语气,心下更是慌张,连声回答。 “你今天是不是招惹了一个开悍马车的女孩子?”赵长喜自问自答,根本不让严才春有分辨的机会,“我告诉你,这个女孩子是省纪委书记王满江的外甥女,叫徐文丽,徐文丽来自京城贺家。” 顿了顿,赵长喜接着说道:“听满江同志说,你居然说要去砸徐文丽的悍马车,这才引发了矛盾。” “老板,是徐文丽砸了我们省委调查组的一辆桑塔纳轿车。”严才春禁不住苦笑了一声,这还有没有天理啊。 赵长喜一听,沉默了好几秒钟,才叹息了一声:“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不要再扩大矛盾了。如果可以的话,你去向人家女孩子道歉一声,男人嘛,气量要大一些。” 说完,赵长喜也不容严才春分辩,马上挂断了电话。 挂了手提,严才春几乎有一种拿脑袋去撞墙的冲动。 在这个小小的水口县里,严才春觉得自己简直是倒霉透顶。 先是奉省长赵长喜的吩咐,跑到水口县这个偏远山区来吃苦受累,想借此捞取点政绩,可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调查董中秋的专案组无疾而终,最终只能是非常狼狈的铩羽而归! 更让严才春气愤的是,聂新宇这样一个小小的副县长秘书根本就没有把他这个省长秘书给放在眼中,出言不逊之后逃之夭夭,现在根本就见不到踪影! 严才春可以想见,只要省委调查组一离开水口县,经受住了“组织考验”的代理县长董中秋一定会更“进一步”,很有可能爬上水口县县长的宝座,而那个“逃之夭夭”的聂新宇也可以堂而皇之重新出现在县府办,继续给董中秋当秘书过他原来的滋润日子。 每次想到这里,严才春都会恨的牙关咬得嚯嚯作响! 要知道,严才春来水口县之前,可是得到了京城林家一个红色豪门子弟的吩咐,要把聂新宇往死里整! 可现在倒好,聂新宇完好无损安然无恙甚至连毛都没有掉一根,省委调查组就要灰溜溜狼狈回省城了! 而在水口县的最后一天,严才春怎么也没有想到,跟着县委书记杨菊成想去红灯区天龙会所过过久违的“性福”生活,居然也是一波三折,羊肉没吃着反而惹了一身骚! 到了最后,连省委调查组的桑塔纳轿车都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疯女人给砸了! 而现在,严才春眼中的疯女人居然是省纪委书记王满江的外甥女,而且出自京城红色豪门徐家! “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严才春几乎要发疯了! 在走廊上呆了半响,严才春才走回办公室,脚步有些沉重。 才进办公室,桌子上的电话机又叫了起来,拿起来一听,却是县委书记杨菊成打来的电话。 “严处长,让那个肇事的那人赔多少钱合适?”杨菊成试探着问道,“要不,我们水口县先给省委调查组买一台新的桑塔纳轿车吧。” “你看着办吧。”严才春没好气地回答道,随即恶向胆边生,又补充了一句,“我们调查组的这辆桑塔纳轿车可是花了二十多万买来的。” 知道了徐文丽的背景,让严才春去找她赔钱,他没有这个胆子。 可严才春把满腔怨恨都算到了杨菊成的头上,硬是想把他拉下水让他陷得更深一些,就干脆把桑塔纳轿车的价格也提高了一些。 “好的,严处长,您就放心吧,我不会让您为难的。”杨菊成有些献媚地马上表态说。 “杨书记,这可是您答应我的,要给我们省委调查组买一台桑塔纳轿车。”严才春这下是用话把杨菊成给套牢了,不让他有反悔的机会。 “您就放心吧,下午我就让人去衡耒市提车。”杨菊成也没有太把这当做一回事情,顺口就道。 见桑塔纳轿车有了着落,严才春的心情略微轻松一些。 挂断了电话,严才春心里又犯难了。 严才春记得很清楚,省长赵长喜在电话里说“如果可以的话,你去向人家女孩子道歉”。在严才春的理解当中,老板说的“如果可以”其实就是命令,根本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 可严才春还真丢不下这个面子! 要是换做在省城或者是京城,让严才春去向徐文丽这么一个出身京城红色豪门的女孩子道歉,那他是一万个愿意! 可这是水口县! 在严才春看来,水口县官场中只怕没有一个人知道徐文丽的真实身份,否则的话,县委书记杨菊成也不会有眼不识泰山! 不管怎么说,他严才春也是堂堂的省委调查组的副组长,可在水口县车被人砸了,还要去向肇事者道歉,这个脸可真的丢大了! 杨菊成挂断了电话,却是又把电话打给了公安局长曲康志。 “老曲啊,我刚才问了一下,省委调查组的那辆桑塔纳轿车可是花了二十多万。”电话一接通,杨菊成就马上进入主题,语气也非常霸道,“那个女人简直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仗着家里有点钱就胡作非为。不管她身后有什么背景,你们公安局都要严格执法,先把肇事者控制起来进行审讯,然后让她家里马上拿钱出来赔省委调查组。” “杨书记。”曲康志的答案却是让杨菊成很是不满意,“我已经问了,那个女孩子叫徐文丽,不是我们水口县本地人。徐文丽一口咬定是省委调查组的桑塔纳先撞上了她的悍马越野车,还扬言要砸了她的悍马。” “我管她是哪里人,这里是水口县,翻不了天。”杨菊成心头的怒火腾腾腾上涨,“老曲,你这个公安局长怎么越当越回去了?我再提醒你一句,她撞坏的是省委调查组的车。” “杨书记。”曲康志却似乎早就有心理准备,尽管杨菊成说话很不客气,可他依旧不紧不慢地说着,“可是,徐文丽现在还闹着要让我们公安局主持公道,让肇事者赔偿她的悍马越野车呢?” “她要求陪多少钱?”杨菊成被气乐了。 “三十万。”曲康志似乎根本没有觉察到杨菊成的语气不对,缓缓回答,“徐文丽说她的悍马越野车是军方直接从美国进口的,价值一百多万,这一次的修理费至少要三十万。” “军方?”杨菊成一听到这个词语心里也是一咯噔。 “这个女孩子是军人?”杨菊成禁不住问了一句。 “不知道是不是。”曲康志摇了摇头,“她也没有拿军官证出来,这个案子现在是刑警队长龙浩天在处理。” “嗯。”杨菊成对曲康志的这句话的前半部分非常不满意,但对后面部分却是相当满意,“这个女人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砸车,给国家造成了二十多万的经济损失,已经是非常严重的刑事案件。” “杨书记,有句话我不知道当不当说。”曲康志突然冒出来一句。 12~d21be~45 第九十八章还翻天了 “说吧,老曲,我们是多年的搭档了,有什么话不能说呢。 “什么?”一听这话,杨菊成几乎跳了起来,“还反了天了,你给我马上撤了这个刑警队长。” “这不好吧。”曲康志说完这句话就开始沉默。 “我马上过来。”杨菊成觉得在电话里这事情也说不清楚,还必须自己亲自跑一趟才能解决问题,就果断挂断了电话。 杨菊成这个时候也是心急如焚,因为省委调查组调查董中秋的事情不了了之,现在各种局面都对他这个始作俑者的县委书记非常不利,要是在这个时候还不能处理好这个事故,让严才春对他杨菊成有想法,回到省城后在省长赵长喜面前说上几句坏话,那他的仕途可就真的堪忧了! 因为实在是太急了,杨菊成都甚至没有去细想一个小小的刑警队长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和县委书记做对! 应该说,这个时候,杨菊成的智商已经下降到了历史最低水准。 ————————分割线—————— 聂新宇乘坐的军用吉普车几乎是紧跟着杨菊成的水口县县委一号车进的县公安局大门。 “李梅,慢点熄火。”聂新宇一见县委一号车的牌照,赶紧说道,“是县委书记杨菊成的车,等等,让他先进去。” “怎么啦?”李梅笑了笑,也很是有几分妩媚。 “见了领导要行礼的。”聂新宇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你的徐中校这下可真的给我找了件麻烦事情。” “首长是想帮你的,才从京城特意赶了过来。”李梅就嘟起了小嘴,嘀咕了一声,随即又马上用小手捂住了自己的小嘴,动作很是可爱。 “帮我?”聂新宇先是一愣,随即哑然失笑,“这么样帮我?” “首长说绝对不会给您惹麻烦,她自己可以把事情搞定。”李梅满眼都是小星星,“您放心,只要是首长说的,还没有办不到的。” “你以为这是大跃进啊,只喊口号就行。”聂新宇没好气回了句,“这是地方上,和你们军队里完全是两回事情。。” 顿了顿,聂新宇接着说道:“你呆在车里别下去,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不行,我要保护首长的安全。”李梅却是不答应了,根本不听聂新宇的,推门也跟着下车。 聂新宇苦笑着摇了摇头,却也是拿李梅没有任何办法,毕竟,李梅又不是他的下属,拿什么管人家? 因为副县长董中秋当了一年的秘书,聂新宇对县公安局并不陌生,路过大厅,甚至有好几个身穿警服的警察笑着和他打招呼。 “你人缘不错嘛。”李梅有些诧异地打量了聂新宇一眼,文丽一笑。 聂新宇却面无得色,苦笑着摇了摇头。 实际上,聂新宇心里明镜似的:要是在一个星期之前,自己来这个公安局,只怕所有人见了自己都会绕着走,更别说和他热情打招呼。 这倒不是说机关工作人员都是势利眼,而是机关里大多数干部都奉行着明哲保身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理念。 一周前,省委调查组刚刚进驻水口县,调查的对象就是聂新宇的老板水口县县长董中秋。 在那个时候,自然是没有人想和聂新宇牵连上,受无妄之灾。 而现在,省委调查组明天就要离开水口县,对董中秋的调查也是不了了之。这种传闻几乎传遍了水口县城的大街小巷,傻子都知道,董中秋这下只怕是要苦尽甘来了! 董中秋官运畅通,他的秘书聂新宇自然也会水涨船高,这个浅显的道理谁都明白。 得知徐文丽在刑警队长龙浩天的办公室里,聂新宇心情为之一松。 这也难怪,要知道,徐文丽砸的可是中原省省委调查组的车,而县委书记杨菊成和调查组副组长严才春当时都在现场! 在聂新宇看来,这个时候,无论徐文丽现在在公安局里面面临多么糟糕的处境,都不足为奇。 一路上,聂新宇一直琢磨着徐文丽是不是已经进了县公安局的审讯室里,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徐文丽或许已经被刑事拘留! 而李梅转告聂新宇,说徐文丽认为刑警队长龙浩天是个可用之人,那么徐文丽现在呆在龙浩天的办公室里,自然是绝对的安全。 事实上,徐文丽的处境比聂新宇想象中的最好局面还要好! 聂新宇进刑警队长办公室的时候,徐文丽正在悠闲地品尝着咖啡,天知道龙浩天这个刑警队长的办公室里怎么会有咖啡? 而龙浩天就坐在徐文丽的对面,正在陪徐文丽说话,根本没有讯问的架势! 见聂新宇走了进来,一直看起来很是悠闲的徐文丽弹指可破的娇嫩漂亮脸蛋上突然腾起了一朵好看的红晕,一直往下扩散,直透脖颈深处,分外诱人! “龙队长,你好啊。”聂新宇却是只看了徐文丽一眼,随即把视线落在了龙浩天身上,笑着伸出了右手。 龙浩天在聂新宇进来的时候就马上站了起来,往前迎了两步,这个时候马上伸出了双手,和聂新宇很是热情的握手寒暄。 本来,龙浩天等聂新宇先伸手就给了他很大的尊重,现在更是双手对单手,可谓已经非常恭谨,把自己当做聂新宇的下属,给了聂新宇领导待遇。 “聂主任,欢迎来我们刑警队视察工作。”龙浩天呵呵笑着,握住聂新宇的双手甚至还用力摇晃了两下,似乎在向旁人宣示显示着两人的关系不一般! “龙队客气了。”聂新宇笑了笑,“我刚从蛇口特区出差回来,听说我的未婚妻徐文丽在您这里做客,特意过来接她。” 见聂新宇亲口承认自己是他的未婚妻,徐文丽一直冰冻的眼神终于开冻了,很是妩媚地看了聂新宇一眼,嫣然一笑。 这一笑的风情让整个办公室都亮了起来! “一笑倾城,再笑倾国。”龙浩天心里暗自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想归想,龙浩天嘴上却说着:“聂主任,首长和省委调查组的副组长严才春发生了一点冲突,我特意请首长过来协助调查一下。笔录已经做好了,随时可以恭送二位了。” 龙浩天的话刚说完,聂新宇还来不及回话,一个熟悉的颇有威严的声音突然在办公室门口响起,让聂新宇皱了皱眉头。 “谁说她可以离开了?”不用回头,聂新宇也知道说话的县委书记杨菊成,“龙浩天,你这个刑警队长是怎么当的,怎么能私放犯罪分子,你眼里还有没有组织和领导?” 龙浩天微微一愣,随即看了坐在椅子上仍旧很是悠闲喝咖啡的徐文丽一眼,终于咬了咬牙,硬着脖子说:“杨书记,我是水口县公安局的刑警队长,依法办案,秉公执法是我的权力和义务。我认为这个案子就是一起因为交通事故而引发的民事纠纷,不属于我们刑警队管辖范围。如果一定要追究刑事责任的话,省委调查组副组长严才春也是当事人,犯罪嫌疑人。” 龙浩天态度如此强硬,不只是县委书记杨菊成和跟随而来的公安局长曲康志惊讶不已,就连聂新宇也是为之一愣! 要知道,龙浩天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享受副科待遇的股级干部而已,而他当面顶撞的却是水口县的县委书记,正处级领导干部! 这两者之间的行政级别相差太大了! 要罢免龙浩天这么一个小小的刑警队长,对于县委书记杨菊成来说也就是一二三的事情! 是什么原因让龙浩天有这么大的胆子? 这是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龙队长,注意一下你的态度。”公安局长曲康志上前了一步,似训似提醒地说了一句,让人也摸不清他的立场,“杨书记问你话,你要好好回答。” 可曲康志接下来的话就耐人寻味了! “杨书记,龙队长一直就是这种性格,说话硬邦邦的,很多时候我这个局长都受不了,您别太介意。”曲康志这话几乎把杨菊成想发火的路径给全部堵死了,让杨菊成即将骂出口的话硬是缩回了嘴里。 杨菊成微微皱起了眉头,淡淡说道:“这个和性格无关,身为刑警队长,要有起码的政治立场,更要有组织纪律性,我在政法工作会议上特别强调过多次。” 杨菊成居然在这个时候打起了官腔,让曲康志的脸色有些难看了,这分明是不给他这个公安局长面子嘛,而且是当着他的下属的面。 杨菊成这话确实有些过了,在官场上,到了一定的级别,即便是领导,也要想办法维护当领导的下属的威信。否则的话,下属只怕要和领导离心离德,背道相驰! 不过,不管怎么说,在公众场所,曲康志不得不维护杨菊成这个县委书记的一把手权威,不能和杨菊成公开顶嘴,也只能是闭嘴保持沉默。 曲康志不说话,可龙浩天似乎牛劲发作了,又是硬着脖子回话道:“杨书记,要是我工作上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请您批评指导,我一定虚心接受。可这个案子比较简单,情节也非常清晰,我自问没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这一次,曲康志干脆也不管了,甚至心里还有些解气。 杨菊成一听这话,火冒三丈,终于忍不住发火了:“龙浩天,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眼中还有没有领导?” 龙浩天双目直视着杨菊成,没有回话,却也没有低头,僵持着。 这下,杨菊成心头的怒火更盛了。 “龙浩天,我现在通知你,你被停职审查了。”杨菊成板着脸,几乎是一字一句,咬着牙齿在说话。 龙浩天却突然笑了起来:“杨书记,我只是个小小的刑警队长,让我停职审查,有曲局发话就行了。” 龙浩天这话说的很漂亮,也很得体,却也不无讥讽之意,暗指杨菊成这个县委书记并没有直接让他龙浩天停职审查的权力! 同时,龙浩天这话也有挑起公安局长曲康志对县委书记杨菊成的不满之意,可以说暗藏阴险动机! 还真别说,龙浩天这一招还真的生效了。 “杨书记,我们公安局的工作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您尽管批评就是了,我们一定尽快改正。”曲康志不得不开口,否则的话以后他这个局长在水口县公安局的威信会直线下降! 要知道,曲康志不只是水口县公安局长,同时还是县政法书记兼县委常委! 杨菊成直接绕过曲康志这个公安局长要罢免刑警队长龙浩天,已经过界了! 这个时候,一直保持沉默的聂新宇突然开口了:“杨书记,曲局,你们忙,我和文丽先走了。” 说着,聂新宇拉起徐文丽的小手,就往门外方向走。 聂新宇这话说的客气,可未尝不是直接无视杨菊成这个县委书记呢? 在这一刻,军人出身的龙浩天几乎要忍不住对聂新宇竖起大拇指了! 杨菊成先是微微一愣,随即瞥了聂新宇一眼,语气冷的出奇:“小聂,你可以走,不过徐文丽是罪犯,不能离开。” 聂新宇很是听话的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笑了笑:“杨书记,您是领导,按理说我不能也不敢不听您的吩咐。” 这话一出口,傻子都知道聂新宇一定还有个转折性的结束语。 果然,聂新宇微微笑着:“可是,徐文丽是我的未婚妻,从京城特意过来看我的。作为文丽的未婚夫,我必须维护她的正当权益。刚才龙队长已经告诉我,文丽这个案子不属于刑事案件,也已经做了询问笔录,自然是可以离开了。” 顿了顿,聂新宇又笑着补充了一句:“还有,即便这个案子是刑事案件,可任何当事人在被法庭宣判之前,顶多只能算是犯罪嫌疑人。杨书记,您称呼我的未婚妻为罪犯,我想您肯定是口误。” 要说先前聂新宇是直接无视杨菊成这个县委书记,那他接下来的这两句话就是在打脸! 整个办公室的空气都因为聂新宇的这句话而为之凝固了,气氛骤然变得异常紧张起来! 先是被龙浩天给顶撞,接着被曲康志给不阴不阳挡了两句,现在连聂新宇这么一个小小的县长秘书居然也敢和他顶嘴,杨菊成的肺都快要气炸了! “聂新宇,你无故旷工一个星期,我还没有追究你的责任。”杨菊成终于忍不住在办公桌上狠狠拍了一巴掌,怒吼了一声,“身为公务人员,你居然敢包庇打砸抢犯罪分子,你这是知法犯法胆大包天。你以为没有人能收拾你是不?” 聂新宇的性格似乎出奇的好,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不过,这种笑容在场所有人都觉得有些诡异! “杨书记,我没有旷工。”聂新宇很是耐心地笑着解释,“这几天我一直在蛇口特区出差,董县长让我做水口县劳务输出调研,蛇口特区是我们水口县打工者聚集最多人的地方,在那里搞调研最实际。” 聂新宇明显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可他说是县长董中秋让他去蛇口特区搞调研,这根本无法对证! 谁都知道聂新宇是董中秋的秘书,铁打的心腹,即便是杨菊成找来董中秋,董中秋也绝对不会否认聂新宇的说辞! 徐文丽似笑非笑地看了聂新宇一眼,又落到了牵着自己小手的聂新宇的大手上面,脸色又红了起来,娇羞地低下头去。 成年以后,徐文丽还真没有和异性年轻人牵过手,家人除外。此时的徐文丽觉得小心肝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快要跳出胸腔了! 可是,偏偏这种感觉对于情窦初开的徐文丽来说又非常刺激,憧憬与甜蜜还有意乱情迷同在! 隐隐约约中,徐文丽甚至期待着就这样让聂新宇牵着她的小手,一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此时的徐文丽,已经完全没有军人的那种刚硬,有的只是小女人般无限的娇羞与小鸟依人! 杨菊成脸色阴沉如水,沉声道:“聂新宇,你的问题很严重,组织上自然会慎重考虑。不过,我再强调一下,你现在可以走,但你的未婚妻不能擅自离开公安局。” 一听这话,聂新宇脸色一变! 这一刻,聂新宇甚至已经决定要豁出去了,和杨菊成这个县委书记彻底撕破脸皮! 不管怎么样,聂新宇且不提他的出身京城红色豪门这个身份,他也有他的尊严与底线。徐文丽是聂新宇的未婚妻,又是特意从京城赶过来帮他的,无论如何,聂新宇都不能让徐文丽在水口县受到任何的伤害! 这是一个男人的尊严! 12~d21be~45 第九十九章红本本的威力 “新宇,我的事情我自己来处理吧。(/ 说着,徐文丽不动声色地把小手从聂新宇的手掌里面抽出,娇躯往杨菊成身前迈了两步,神色也彻底冷了下来,如同一朵即将绽放的雪莲花,冰清玉洁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 “你就是水口县的县委书记杨菊成同志吧。”徐文丽一口好听的京腔中却又透着一股刺人的冰冷,缓缓说道。 “嗯。”杨菊成对同志这个称呼非常敏感,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随即醒悟自己落了下乘,又补充了一句,“你叫徐文丽是吧,小小年纪怎么能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呢?” 杨菊成这个口气,又是一副典型的长辈教训晚辈的口气! 聂新宇心头一惊,生怕徐文丽突然暴起,把杨菊成给狂揍一顿,赶紧上前了一步,以防万一。 要知道,聂新宇可是知道徐文丽的性格,平时喜静不太爱说话,可不动则已,一动必然是惊天动地! 不管是徐文丽还是聂新宇,哪怕他们的身份再尊贵一些,可如果当着众人的面把一个县委书记给狂揍了一顿,那后果也是他们承受不起的! 红色京城豪门世家子弟是可以猖狂一些,但猖狂得一定也要有个度! 特别是在官场上任职的豪门子弟,更是要注意低调,否则给人的印象会极差,落人口风,给家族的名誉甚至是利益造成巨大的损失! 要是徐文丽真的动手,虽然不至于被军方给开除,但一个非常严重的处分那是在所难免,甚至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根本不可能有晋升机会! 徐文丽没有理会杨菊成的话,却是面色平静地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红本本递给了杨菊成。 杨菊成和刑警队长龙浩天一样,只是在红本本上瞧了一眼,就马上神色大变。 杨菊成的表情变化如此之快,脸上甚至露出了惊恐的神色,让聂新宇也颇为诧异。 聂新宇还真不知道徐文丽除了她的中校军衔外,还有什么特别的身份。可一看这个红本本的外表,聂新宇就知道这不可能是徐文丽的军官证! “杨菊成同志,我奉首长的命令,前去水口县天龙会所抓捕一个可疑分子,却被中原省省委调查组那个姓严的副组长给撞了车,破坏了整个行动。”徐文丽的眼神突然变得非常凌厉,如同刀锋般刮得杨菊成的脸颊生疼生疼。 “严副组长驾驶着桑塔纳轿车撞上我的悍马军用吉普车,这件事情是巧合还是有别的某方面不为人知的原因,我现在无法确定。”徐文丽接着冷声道,“你当时也在桑塔纳轿车上,也有阻止我们的行动的嫌疑。” 顿了顿,徐文丽几乎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直接俯视着杨菊成这个县委书记,语气冰冷得出奇:“鉴于以上原因,杨菊成同志,我希望你们水口县委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徐文丽说的很慢,声音也不高,却是听得杨菊成额头上都开始冒冷汗了。 看过红本本,知道了徐文丽的具体身份后,徐文丽的话语听在杨菊成耳朵里简直是字字诛心,句句锁喉! “误会,都是误会。”杨菊成讪笑着,“徐小徐组长。” 一个小小的红本本居然把县委书记杨菊成吓得语无伦次,实在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内心狂震不已! “误会,什么叫误会?”徐文丽蹙起了好看的眉头,凝声道,“我们单位就这么一台从美国原装进口的悍马军用越野车,都被你们给撞坏了,还是误会?” “这个修理费我们水口县出。”杨菊成被吓得不轻,干脆直接放弃了抵抗。 “三十万修理费。”徐文丽淡淡地说道。 这下,杨菊成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也是,杨菊成大小也是个县委书记,居然敲诈到他头上来了! 见徐文丽狮子大开口,聂新宇觉得有些好笑,可略微一思量,又觉得这么下去不是个事。 “文丽,既然杨书记都说是误会了。”聂新宇上前拉起了徐文丽的小手,往后退了一步,笑着说,“再说,省委调查组的那辆桑塔纳也有些损坏。这事情就到此为止,大家都各退一步,算是两清。” 被聂新宇又牵住了小手,徐文丽的脸又红了,甚至有些小女人的扭捏,柔柔的点了点头,几乎是对他百依百顺的小鸟依人样子。 见聂新宇主动解围,徐文丽也没有反对的意思,杨菊成很是松了一口气,甚至满怀感激地看了聂新宇一眼。 聂新宇对着杨菊成微微一笑:“杨书记,如果没有别的吩咐,我和文丽就走了。” 杨菊成还能还敢说什么,只能是无奈地点了点头。 看起来是徐文丽对杨菊成做出了让步,实际上杨菊成这个哑巴亏算是吃定了,这种场面显得很是滑稽。 聂新宇也不再废话,冲公安局长曲康志和刑警队长龙浩天等人礼节性地点了点头,牵着徐文丽的小手往外走。 一上悍马军用越野车,聂新宇的脸色就垮了下来。 徐文丽微微低着头,不时拿眼神偷窥聂新宇一眼,手指头在衣角上搓揉着,有些不知所措。 “开车啊。”聂新宇没好气说道,“有本事你把这个公安局的大门也砸烂啊。” “我错了。”徐文丽弱弱地应了一句,声音比蚊子还低。 “错在哪?”聂新宇板着脸问。 “我——”徐文丽抬起头来,半天也说出话来,眼眶已经红了,泪珠儿在眼眶里打着转转。 聂新宇最见不得女人哭,一见徐文丽这样,心头马上软了。 叹了一口气,聂新宇柔声道:“文丽,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这里不是京城。你说你这么鲁莽,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我怎么向你父母交代?” “嗯。”徐文丽柔柔地应了一声,却是马上破涕为笑。 “好啦,开车吧。”聂新宇又是一声轻叹,“还没吃午饭吧,我请你去吃我们水口县的特色小吃。” “好啊。”徐文丽脱口而出,随即觉得不够淑女,又是冲聂新宇文丽一笑,这一笑的风情,让聂新宇骨髓都融化掉了! “你呀。”聂新宇摇了摇头,“就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徐文丽一下子又紧紧抿起了性感的小嘴,不说话了,发动了悍马车。 两台军用吉普车行走在水口县城的大街上,显得颇为显眼,吸引了很多眼球。 在聂新宇的指路下,悍马车很快来到了离县委大院不远的一个叫“东风排挡”的小店门口。 聂新宇对这家排挡很是熟悉,一进门,服务员就很是殷勤地跑了过来,笑着问:“聂主任,您来了?” “嗯,把你们店里的招牌菜都上来吧,再来两瓶啤酒。”聂新宇笑了笑。 “好的,很快。”服务员有些诧异地看了看聂新宇身边的徐文丽一眼,随即不敢再看,一溜烟往厨房跑,却是脚下一打滑,差点摔了一跤。 “祸国殃民的胚子。”聂新宇自然知道这个服务员为什么会失态,心里禁不住嘀咕了一声。 水口县的排挡很是出名,也非常好吃,再加上三个人都很饿了,吃什么都香,等菜一上来,都是不客气用筷子夹起就往嘴里塞。 徐文丽虽然长得非常漂亮,却没有一般的漂亮女人那份做作,这让聂新宇对她的好感又多了一些。 下意识里,聂新宇已经不怎么排斥家族给他安排的这门婚姻了! “真好吃。”李梅夹起一块腊肉塞进小嘴,嘴里还嚷嚷着。 “这是店里的招牌菜农家腊味。”聂新宇呵呵笑着,喝了一口啤酒,“用的是农村的正宗土猪肉,在京城里根本就吃不到。” 徐文丽吃了一碗米饭后,动作也慢了下来,用纸巾擦了擦红彤彤的嘴唇,笑着问:“新宇,调查组的那个严才春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会专门针对你,你想过这个问题吗?” 聂新宇呵呵笑着:“除了林家那几个小瘪三,还能有人敢把手伸这么长?” “你知道啊。”徐文丽吃了一惊,“那你怎么还能够忍得住?” “这里不是京城,我在这里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县长秘书,必须按照规则办事。”聂新宇叹了一口气,“在我离开京城之前,老爷子吩咐过,让我一定要低调做人,高调做事。” “哦。”徐文丽应了一声,也就不再提了。 “吃了饭去我的蜗居参观参观。”聂新宇笑着说,“有一个多星期没回来了,还不知道家里起霉了没有?” “嗯。”徐文丽柔柔应了一声。 聂新宇说的好听,把两个女人带到自己的宿舍里,就摊了摊双手,笑着说:“你们先休息休息,我还要去董县长那里报到呢。” 说完,聂新宇拔腿就开溜。 没办法,聂新宇的房间里实在太乱了,甚至还有两条没有洗的内裤塞在床底下,不敢见人。 “首长,这是把我们拉来做苦工了。”李梅皱起了眉头。 “搞卫生这个光荣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徐文丽的心情却是格外的好,嫣然一笑,“等你搞完卫生,我们再去街上买些日用品。对了,还要买一铺床和床上用品。” “啊。”李梅的嘴巴已经合不拢了,“首长,你晚上也在这睡。” 12~d21be~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