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我一同堕入深渊[ABO]》 第 1 章 星际联邦特殊安全调查局，简称特安局。 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突然，“轰——”的一声，一道刺眼的雷电划过天际，把昏暗的接待室照亮了一瞬，隐约可见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年低着头坐在里面。 相比昏暗的接待室，开着灯的走廊异常明亮，特安局的局长西里文斯往接待室里看了一眼，徒手掐灭手中的烟头，呼出一团烟雾后，好奇地开了口：“omega？” “是的。”站在他面前的男人回应，“不过你不用担心，他被alpha标记过，信息素是可控的。” “他家alpha呢？” “死了。” “死了？”西里文斯皱了下眉，把掐灭的烟头塞进口袋，紧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把这包烟塞了回去，“所以你的意思是，上面丢给我一个被alpha标记过，还死了alpha的omega？虽说星际宣扬性别平等，omega也能从事跟alpha一样的工作，但我们特安局是什么地方？有命出任务没命回来的地方，把这样一个omega丢给我们，真的不是间接杀人？” “别误会了，这是他自己要求的，以及……” 西里文斯面前的男人推了下反光的眼镜，压低声音说了这么一句话：“他来自‘深渊’。” “什么？”西里文斯不敢置信地皱起眉。 深渊——这是一个横跨多个星球的反联邦组织，因为它的成员大多是异能者，危险难以预估，所以在特安局的重点追查名单上可以排到前三。 这个omega，来自深渊？ 然后，被送来了特安局？ 什么情况？！ 就像知道西里文斯的疑惑，他面前的人开口解释：“他的alpha是我们安插在深渊的卧底，行动代号141，他发情期的时候，141就在附近，所以……那之后，他一直在为141，为我们提供跟深渊有关的情报，141死后，他第一时间自首，要求加入特安局，亲自追查深渊。” “不是，他要求，你们就答应了？”西里文斯不明白，“141已经死了，他自由了，谁能保证他不是深渊派来的卧底？” “我们也这么想，但是……”对方顿了一下，然后再说，“他的异能很棘手，我们拿他没办法。” 西里文斯：？ “什么异能？” “无限再生，以及，复活。” “……” “而且，他可以选择依托于自己的任何一个细胞复活。我们一开始并没有答应他的要求，将他关押在联邦地下监狱，你猜怎么着？他咬破自己的手指，把血滴在监狱栏杆外面，然后撞墙自杀，在外面复活，赤|身裸|体逃了出来，然后再次自首。” “………………” 西里文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望向接待室的眼神瞬间变得不一样了。 这个omega强不强他不知道，但狠是真他妈狠。 “所以，你们就这么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了我？” “我说了，这是他要求的，我们也没办法。”对方这样回应，“而且他这种异能，真想盗取特安局什么资料，根本没必要当卧底，总之，人我带过来了，资料也全给你了，剩下的，就交给你这个特安局的局长来处理吧。” 说完这句话，不等西里文斯回应，他面前的人便化作一道幻影消散不见。 西里文斯有些头疼地抬手揉了揉额角，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从里面取出一根叼在嘴里，然后……把并没有点燃的烟从嘴里拿下来，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发过誓不在omega面前抽烟的。 哪怕对方是个来自深渊的omega。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大衣，西里文斯深吸一口气，踏进了昏暗的接待室：“介意我开灯吗？” 里面的人没有回应。 西里文斯“啪”的一下把灯打开了，昏暗的房间一下变得明亮起来。 房间里的少年抬起头，黑暗的眼中没有一丝光泽。 西里文斯走到他对面坐下，和他对视了一会儿。 从少年这双黑暗无光的眼里，他感觉不到任何攻击性，当然也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友善。 他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安静地等待着什么。 西里文斯咳了一声，试图打破沉默：“名字？” “艾索米亚。”少年开口了，用他毫无感情的嗓音说出自己的名字，紧接着加了一句，“他喜欢叫我艾米，你也可以这么叫我。” “他？” “克里斯蒂安，我猜这应该不是他的真名，可惜他的真名我已经没机会知道了，现在只知道他的行动代号是141。” “哦，你的……”西里文斯没再说下去，但他知道艾索米亚说的是他已故的alpha。 “行，艾米。”西里文斯飞快地接受了这个称呼，然后接着问，“今年几岁？” “22。” 22了？有点意外。 果然omega都很娇小呢…… 西里文斯今年32，坐在艾索米亚对面就像一堵墙，让对方看上去像个尚未成年的少年。 “嗯……关于你的住处，听说你离开深渊后没有固定的住处？”西里文斯一边翻着手中的资料一边问，“特安局倒是有员工宿舍，但员工宿舍不分性别，alpha居多，不知道你介不介意？” “随便。” “不过员工宿舍有单间……嗯？好，那……然后是你的饮食。”西里文斯顿了一下，抬头观察起艾索米亚的表情，“食堂的饭菜包含在你的工资里，可以算是免费的，全天营业，随时可以去吃。” 艾索米亚面无表情，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好。” “再有就是搭档的问题——我们特安局要求两人一组为单位行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搭档，晚点我会把你搭档的资料给你，之后有什么问题你都可以问他，他不知道的你再来问我。” “好。” “最后一个问题。”西里文斯说着，彻底放下了手中的资料，然后交叠起自己的双手，支撑着自己的下巴，定定地看着对面的艾索米亚，“你加入特安局的目的？” “为了复仇。”艾索米亚脱口而出。 跟之前一样，在回答西里文斯的问题时，他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平静的语调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为了你的alpha，克里斯蒂安？”西里文斯追问。 “可以这么认为。”艾索米亚回应。 “你爱他？” “不，我不爱任何人。我只是——”艾索米亚黑暗无光的眼眸突然一抬，“深渊夺走了我的一切，终有一天，我会摧毁深渊。” “说得好听，但是以你的异能，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摧毁深渊吧？” 艾索米亚沉默了。 他用他那双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西里文斯，明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让西里文斯感到了一丝……不爽？ 他在用眼神控诉？ 西里文斯皱了下眉，突然有些烦躁，总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 但艾索米亚什么也没说，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不管你来特安局究竟怀揣着怎样的目的，既然成了特安局的一员，那就必须听从我的安排。” “好。”艾索米亚平静地回应，“我绝对服从命令。” “我先让人带你去宿舍。”西里文斯拿着文件站起身，“明早7点准时来局里报到，然后你就会见到你的搭档。” “好。” 西里文斯离开接待室后，这就随便找了一个人送艾索米亚去宿舍了。 他心情烦躁地拿着跟艾索米亚有关的那叠资料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后开始翻阅。 他发现自己问艾索米亚的那些信息，都清楚地记录在资料上，显然，艾索米亚在被送来特安局之前，已经接受过一轮类似的，甚至是更加详细的询问。 不，是审问。 有关“克里斯蒂安”，也就是那个代号141的信息，是一片空白，也不知道是艾索米亚没有交代，还是“上面”有意隐瞒。 关于这个人，除了代号和假名，唯一清楚明白的是——他死于深渊的暗杀。 深渊知道了克里斯蒂安的卧底身份，对他执行了暗杀。 下达这个命令的，是深渊的统治者，也就是这个组织的创立者兼掌控者——奥贝米拉。 西里文斯将资料往后翻，想看看艾索米亚还交代了些什么，结果看到了这样一段话： 【奥贝米拉的异能，可以让任何人的任何异能失效，他亲自抓捕了我，将我关在一个特殊的容器里，这个容器很坚固，是密闭的，我破坏不了它，也无法让自己的细胞离开它，只能一次又一次地自杀，最后，用我堆积如山的尸体撑破了它。如果异能有次数限制该有多好，如果我不用再一次睁开双眼，面对逃不脱的牢笼和自己的尸体，那绝对是这个世上最美好的事。】 西里文斯拿文件的手微微颤抖，他想起自己对艾索米亚说的那句话——以你的异能，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摧毁深渊吧？ 他在说什么啊…… 正因为摧毁不了深渊，艾索米亚才来到了这里，来到了特安局。 这个人，是真心想摧毁深渊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轻松的文写多了，写本暗黑的调剂一下。 没大纲，我随缘写，你们随缘看orz 第 2 章 艾索米亚没有行李，连他身上的衣服都是把他带到特安局的那个人提供的。 所以，踏进单人宿舍后，他并不需要整理什么，直接躺倒在了床上。 傍晚的时候，特安局派人送来了他搭档的资料，他接过后直接丢进了垃圾箱。 他对自己的搭档是谁根本不感兴趣，对这个世上的大部分事都不感兴趣。 现在，唯一能让他稍稍提起一点兴致的，大概就是“摧毁深渊”了。 不，对他而言，深渊怎样根本无关紧要。 他想摧毁的，自始至终都只有奥贝米拉一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过得太差了，艾索米亚这一觉睡得很沉，很安稳。 但只是表面安稳。 他做梦了。 他梦见了克里斯蒂安。 梦见克里斯蒂安在教他开枪，然后，突然握着他拿枪的手，把刚开过一枪尚在发烫的枪口抵在自己的胸口上：“艾米，你想杀了我么？” 艾索米亚抬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回应。 伴随着“滋滋”的声响，滚烫的枪口将面前这个alpha的衣服烫出了一个洞，可以想象这温度直接与肌肤接触会产生怎样的剧痛。 然而他的表情始终十分平静，说话的语气和声调也同样平静：“只要你现在扣动扳|机，我会立刻死去，从今往后，谁也掌控不了你的身体，除了你自己。” “我知道。”艾索米亚全身放松，任由他握着自己的右手，抬起左手按上他的身体，沿着他衣襟微敞的胸口往下，表情和声音比他还要平静，平静得甚至可以称得上冷漠，“但是自由，真的那么重要么？不要把你觉得重要的东西强加给我，不要自以为掌控了我的身体，就对我了如指掌。不要误会了，以我的异能，只要我愿意，谁也掌控不了我，只要我愿意，我甚至可以将自己的身体回溯到被你标记之前。” “克里斯蒂安，你真的以为，你是第一个标记我的alpha么？” “叮咚——” 艾索米亚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天花板发了会儿呆。 “叮咚——叮咚——叮咚——” 艾索米亚躺在床上没动，眼睛转向房门的所在。 刚才的，是梦？ 还在脑子里回顾那个梦，突然，“砰——”的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砸开，惨兮兮地倒在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艾索米亚闭上眼睛，一脸安详。 “艾索米亚！是叫这个名吗？！你他妈给我……哎呦卧槽！” 一个比艾索米亚高半个头的alpha气势汹汹地踏着残破的房门闯进来，看到床上的艾索米亚，吓得往后一缩，似乎没想到房间里居然真的有人。 他的身后，西里文斯抬手捂眼，进行着深刻的反省——让这个人来当艾索米亚的搭档，是不是个错误？ 是的，这个徒手拆门，比二哈还恐怖的男alpha，就是西里文斯为艾索米亚找的搭档，他叫杰拉尔特，今年21岁，异能是潜能激发，说得通俗易懂一点就是“以受一定程度的伤为代价进行短时间内的无限强化”。 他刚才拆门的时候用了异能，现在身体应该遭到了一定的反噬。 这个新人未免太冲动了，他不过说了一句艾索米亚可能逃了，然后就…… 西里文斯捂着自己的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把手从眼前放下，看向床上的艾索米亚：“现在几点？” 一旁的杰拉尔特看了眼手表：“8点。” 西里文斯没理他，继续看着床上的艾索米亚：“我昨天让你几点报到？” 艾索米亚想了想：“7点。” 西里文斯：“所以，你为什么没去特安局？” 艾索米亚面无表情地张开双臂：“如您所见，我睡过头了。” 西里文斯：“……” 杰拉尔特：“你这混蛋！” 西里文斯一把揪住杰拉尔特的后领，防止他一时冲动把艾索米亚从床上揪起来丢出去，然后淡淡地提醒了一句：“杰拉尔特，希望你没忘记你的搭档是个omega，在omega面前这么粗鲁，小心将来找不到老婆。” “这叫什么话！老子要是想要老婆，还会来特安局吗！” “杰拉尔特！” “是，局长。”听到西里文斯抬高了声音，杰拉尔特总算稍稍安分了一点。 艾索米亚躺在床上，平静地看着站在自己床头的两个alpha。 西里文斯的身高跟克里斯蒂安差不多，站在那里像是一堵墙，让人有点担心他出门的时候会不会撞上门框。 杰拉尔特比西里文斯稍矮一些，但还是比他这个omega高很多。 要知道，他180的身高，在omega里已经算高的了。 比他还高，那是多高？ 在艾索米亚思考这些的时候，西里文斯再次开口：“总之，从今天起，你们两个互为搭档，相信你们都看过彼此的资料了，所以自我介绍环节可以免了？” “你叫什么？”艾索米亚问杰拉尔特。 杰拉尔特：？？？ “哦，杰拉尔。”艾索米亚隐约想起西里文斯刚才是这么叫这个人的。 西里文斯困惑地看他一眼，视线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扫到了垃圾箱里的资料。 emmm…… “算了，自我介绍之类的事稍后再做，我还是先给你们布置任务吧。” 西里文斯说着，一脸生无可恋地从怀里掏出他的记事本。 之所以让杰拉尔特当艾索米亚的搭档，完全是因为他们的异能比较合适——艾索米亚的资料上写着，他不仅能治愈自己的伤，还能治愈别人的，而杰拉尔特每次用完异能都是一身的伤。 可异能合适不代表性格合适，这两个人的性格…… 算了，先让他们磨合一阵看看情况吧。 “a市c区发生了连环杀人案，短短一个月内有23人死于同样的作案手法，另外还有17人失踪。多个凶杀现场检测到异能残留，推测凶手拥有异能，是什么异能暂不清楚。这些，是现场拍摄的照片。” 西里文斯说着，把记事本里夹着的一堆照片全洒在了艾索米亚身上。 艾索米亚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慢吞吞地拿起其中一张照片看了眼。 照片上的死者，脊椎骨被整个抽离，尸体就像堆砌在一起的一团烂肉，死后的表情维持着生前的恐惧和绝望。 艾索米亚平静地看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反倒是一旁的杰拉尔特受不了地干呕了一下：“草！这是什么东西！凶手也太变态了！死了也不给人家留个全尸！” 听到这句话，艾索米亚淡淡地瞥他一眼，纠正道：“没准儿脊椎是活着的时候抽掉的。” 杰拉尔特：！！！ “呕——” 西里文斯抬手摸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了会儿两人的反应，然后再说：“总之，这件案子就交给你们了，我会派人把你们送去a市。跟这件案子有关的其他资料，等你们到了那里后，会由当地的警局提供。” “好，呕——”杰拉尔特又干呕了一下后，抬手捂眼，不忍再多看照片一眼。 艾索米亚面无表情地放下照片，从床上坐起，任由身上的照片一张张滑落。 他坐在这堆血腥的照片里，用他那双漆黑无光的眼睛牢牢地盯住西里文斯的双眼：“你知道我来特安局的目的。” 西里文斯知道他想说什么，回应道：“放心，跟深渊有关的任何消息，我都会在第一时间通知你。作为交换，你会好好完成特安局的工作吧？” 艾索米亚想了想，点头：“好。” 于是，离开宿舍，去食堂用过早餐后，艾索米亚坐上了开往a市的车。 他坐在后座，身边就是他的搭档，那个叫杰拉尔特的alpha。 “杰拉尔？”他试着唤了声对方的名字。 “是杰拉尔特！”杰拉尔特纠正道，“你这个omega怎么回事？连搭档的名字都记不住，怎么进的特安局？” 艾索米亚挑了下眉。 克里斯蒂安被杀之前，他就不是一个表情很多的人。 克里斯蒂安被杀之后，他一度丧失了对表情的控制，觉得“使用表情”这件事本身已经失去了意义。 但现在，他挑了下眉。 因为他感到了惊讶。 听起来，杰拉尔特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西里文斯没有告诉他么？ 艾索米亚转头看他，试探着问了句：“你对我了解多少？” “嗯？”杰拉尔特困惑地看他一眼，“不就是资料上写的那些么？名字，性别，年龄，异能，还有工作履历。你的工作履历一片空白，之前是干卧底的？” 艾索米亚：“……” 杰拉尔特：“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 艾索米亚默默地收回视线，并在心里得出结论——他的搭档，是个傻的。 明明长得还不错。 不同于高大威猛的克里斯蒂安，也不同于成熟稳重的西里文斯，杰拉尔特身上充满了他这个年龄应有的活力。 他的长相对alpha来说可能相对秀气，但在omega看来还是相当俊俏的，有着一头不拘一格的微卷短发，一看就知道早上出门没梳过头。 艾索米亚侧头看向窗外，虽然本来就不是很介意自己过往的一切被新同事知道，但意识到身边这位新同事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后，还是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然而他刚把头转过去，他身边这位脑子不太好的搭档就用手指戳了戳他，然后问：“资料上说你的异能是再生和治愈？你对我用一下你的异能呗？” 艾索米亚回头和他对视，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你哪里受伤了？” 杰拉尔特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的手抬了起来，只见他的指关节处一片血肉模糊：“喏，刚才拆你门的时候砸伤的。” 艾索米亚：“……” 他能换个搭档吗？说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偷偷摸摸发的文，看来还没有人发现。 第 3 章 艾索米亚虽然很嫌弃自己搭档的智商，但对于他向自己提出的这个要求，倒也不是不能满足。 于是，在杰拉尔特好奇的视线里，艾索米亚抬起自己的左手，覆在他血肉模糊的右手上。 感受到艾索米亚掌心的细腻，杰拉尔特微微一愣，本能地想把手抽回，忍住了。 然后，没有什么华丽的特效，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杰拉尔特发现自己的疼痛在消失，逐渐被酥麻的痒感替代。 一段时间后，艾索米亚收回手，展现在杰拉尔特视野里的，是一只完好如初，没有一丝伤痕，甚至连血迹也没有的，他的右手。 “太神了！”杰拉尔特不由惊叹，“你这异能也太好用了吧！怎么做到的……等等，你的手怎么了？” 杰拉尔特说到一半，余光瞥见艾索米亚的右手，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换上不敢置信的表情。 艾索米亚根本没有要隐藏的意思，就这么把自己的右手搁在腿上，展示在杰拉尔特眼前。 此时此刻，他右手指关节上一片血肉模糊，流血的伤口、翻起的皮肉，跟杰拉尔特治愈前的右手一模一样。 杰拉尔特再不聪明，看到他这跟自己如出一辙的伤口，也意识到了什么：“你……” 在他组织好语言之前，艾索米亚手上的伤就开始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殷红的血液不再流出，翻起的皮肉翻了回去，相互交织。 只一眨眼的功夫，他的手就变回了原本的样子，光滑白皙，细腻如玉，找不到一丝一毫的伤痕。 艾索米亚抬眸看了眼一脸震惊的杰拉尔特，若无其事地开口：“怎么了？” 杰拉尔特：“……” 艾索米亚见他不说话，便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再次转头看向窗外。 结果他刚把头转过去，杰拉尔特就大喊出声：“你这混蛋！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给我治疗会受伤？！” 艾索米亚看着车窗外不断掠过的景色，懒洋洋地回应：“我的再生只对自己起效，不把你的伤转移到我自己身上，要怎么给你治疗？” “所以你为什么不说清楚！为什么不说清楚你的异能根本不是什么狗屁治疗！而是伤害转移和自我再生？！”杰拉尔特激动地说着，一把抓住艾索米亚的肩膀，将他的身体强行掰过来面对自己，“你这个omega怎么回事？！你没有痛觉吗难道？！” 艾索米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觉得他的反应很有意思：“你在担心我？为什么？这对你有什么好处？虽然我是个omega，还是个长得不错的omega，但你别忘了，我是有主的。” “你！”杰拉尔特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omega，本能地想要反驳，却愣是说不出半句话。 艾索米亚很好看。 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杰拉尔特就觉得他很好看。 他有着大部分omega都有的，白皙的肤色和细腻的肌肤，以及修长纤弱的身材，让人忍不住想去保护。 他有着一张东方人种特有的柔美脸庞，水灵的大眼睛，小巧的鼻子，性|感的唇。 他的一切都让alpha为之疯狂，然而他身上没有omega的信息素，有的是一个强大的alpha的信息素。 杰拉尔特没见过艾索米亚的alpha，但是从艾索米亚身上的信息素可以判断，他的alpha很强。 谁要是敢动这个omega一根毫毛，绝对会被他的alpha徒手碾碎头颅。 但是此时此刻，杰拉尔特的反应之所以这么大，不是出于对艾索米亚背后那个alpha的恐惧，而是——如果早知道艾索米亚为他治疗会受伤，他绝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不管对方是不是被alpha标记过的omega，甚至，不管对方是不是omega，杰拉尔特都不希望他因为自己而受伤。 他来到特安局，是为了保护别人，而不是让别人保护的！ 艾索米亚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后，明白了他的想法：“你真善良。” 明明是一句夸奖，却被他说出了讽刺的意味。 “如果不想看到我受伤，下次受伤别来找我就行了。”他淡淡地说出这句话，伸手拍掉了杰拉尔特还抓在他肩膀上的手，然后将身体放松地靠向了靠窗的那一侧。 杰拉尔特看着他的后脑勺，两次欲言又止，最终闷闷地“哼”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 特安局的总部设在e市，距离a市还是有段距离的。 艾索米亚看够了车窗外的景色，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没想到居然睡着了。 然后，又做了一个梦。 又一次梦见了克里斯蒂安。 可这究竟是梦，还是回忆呢？ 明明这些事，都是现实里真实发生过的。 梦里，他被克里斯蒂安粗暴地压在下面，用尽全力也无法挣脱，只能用一双冰冷的眼睛和他对视。 克里斯蒂安以一副征服者的姿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狭长的眼睛在黑暗中散发着强烈的占有欲：“艾米，你是我的，你是我一个人的，我不会让除我以外的任何人得到你！” 艾索米亚始终冷冷地看着他：“你是否是我的alpha，决定权在我手上，只要我不承认你，你永远都别想霸占我。” “不！”克里斯蒂安嘶吼了一声，一把抓住艾索米亚脖子上的锁链，将他拽起来又压下去。 omega无法反抗自己的alpha，哪怕心里再不情愿，身体也会做出alpha想要的反应。 但艾索米亚还是反抗了，他咬了他，在克里斯蒂安的脖子上留下了两排见血的牙印。 曾经，他也是喜欢过克里斯蒂安的。 若非如此，他不会给他标记自己的机会。 但现在的克里斯蒂安，已经…… 艾索米亚闭上眼睛，任由自己整个人沉入深渊，越沉越深。 “喂，醒醒，到了！” 忽然，耳边传来杰拉尔特嘹亮的嗓音。 艾索米亚睁开双眼。 他在车上，而车已经停了。 又做梦了么？ “醒了？”杰拉尔特见他睁眼，立刻放轻了声音，然后没再多说什么，开门下车。 艾索米亚随之下车。 与此同时，另一边，特安局负责网络信息这块的技术人员，安纳特琳，一脸凝重地找到了特安局的局长西里文斯。 昨天，艾索米亚被“上面”送来特安局后，她立刻被西里文斯安排了从互联网上获取有关艾索米亚任何信息的任务，没想到今天搜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视频。 本想获取更多信息后再去找西里文斯汇报的，可这个视频实在太“重磅”了，各种意义上，她没办法视而不见。 西里文斯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他说了声“进来”。 很快，门被打开，一个衣着干练的女beta走了进来，她是特安局里为数不多的几个beta。 beta不会觉醒异能，安纳特琳也一样。 但她的能力，比很多有异能的alpha都重要。 “局长，你看这个。”安纳特琳关上门后，立刻开启自己的光脑，让一个电子屏幕出现在西里文斯面前。 屏幕上有两个人，他们在做一些发到任何一个合法的平台上都会被和谐掉的事。 其中那个被锁链死死束缚在床上的omega，是艾索米亚。 而那个趴在他身上的alpha，不是前几天刚被他们特安局枪毙的深渊成员吗？！ 他是克里斯蒂安？ 不。不可能。绝不可能！ “什么时候的视频？”西里文斯的眉头皱得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四年前，也就是……艾索米亚刚成年的时候。”安纳特琳说，但刚说完就意识到不对，“不，这是视频最早出现在暗网的时间，实际什么时候录制的我不清楚。” 西里文斯抬手示意安纳特琳把这个视频关了。 他虽然32了，但还没有标记过任何一只omega，看到这么刺激的视频可做不到像身为beta的安纳特琳一样冷静。 “别的先不管，先把暗网上跟他有关的视频都删了。”西里文斯说。 “好，我尽力。”安纳特琳应着，但没有马上去执行命令，而是皱眉问了这样一句话，“如果‘上面’记载的情报没有出错，标记艾索米亚的应该是……可这个视频是怎么回事？一个omega可以被不同的alpha标记吗？” 可以吗？ 西里文斯不知道。 因为这个世上根本不存在被不同的alpha标记后还能存活的omega。 一个omega被一个alpha标记，不仅信息素会掺入alpha的味道，身体也将完全由这个alpha来支配。 只要他的alpha不想让他发情，他就不会随便发情，生殖腔也就无法打开。 别的alpha要想标记一个被标记过的omega，比登天还难。 首先，他得克服omega身上其他alpha的信息素，这会让他觉得自己是在上一个alpha，或是被一个alpha上。 其次，他得强行打开omega紧闭的生殖腔，但这必定让omega受伤。 最后的结果，要么标记失败，要么标记成功导致omega的死亡。 ——而这都建立在，这个omega是正常的情况下。 艾索米亚正常吗？ 不，他会复活。 所以，哪怕被强行标记而死，他也能复活吗？ 但复活后的他，是什么状态？ 是被标记前的状态，还是？ 西里文斯抬手揉了揉额角，脑袋一阵阵刺痛。 他发誓，他跟艾索米亚接触的时候，只在他身上闻到了一个alpha的信息素。 那个alpha非常强大，比他还要强大许多，足以恐吓住这个星球上大部分alpha，不让他们对艾索米亚有非分之想。 所以，究竟是怎么回事？ 艾索米亚是怎么做到被一个alpha标记之后，又被另一个alpha标记，且身上只残留着后面那个alpha的味道的？ 以及……为什么会发生视频里这种事？ 这个omega，到底都经历了什么啊？ 第 4 章 艾索米亚跟着杰拉尔特下了车。 他们的目的地是a市的警局，现在，车就停在警局门口，走过去就能到。 艾索米亚跟着杰拉尔特踏上通往警局的台阶，总觉得每一步都有些虚浮，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睡醒的缘故。 其实他完全可以把自己的状态回溯到更清醒的时候，但使用异能并不是毫无代价的，还是会消耗掉他一部分能量，让他的实际状态低于回溯到的那个状态，变得更加困倦和饥饿。 这就是为什么他把杰拉尔特的状态转移给自己后，突然犯起了困。 是的，他的异能根本不是什么再生和治愈，而是状态回溯和转移。 ——把自己的状态回溯到过去任何一个时间点，从那个时间点开始续写崭新的人生并创造新的可以回溯的时间点。 ——或者，把别人低迷的状态转移给自己，然后再回溯自己的状态，以此达到“治愈他人”的目的。 但是，异能这种东西，并不是完全可控的。 他的异能看似无敌，实际上呢？ 每一次因为死亡而触发的被动回溯，究竟牺牲了什么为代价，他不知道。 但，也不是很在乎。 警局的资料，最后完全由杰拉尔特接手了，艾索米亚自始至终沉默地站在一旁。 要不是他给人的感觉过于阴郁，警局的人几乎注意不到他的存在。 拿到资料后，两人坐车前往了c区，那里有特安局为他们准备的临时住所。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特安局居然只提供了一间房给他们。 也就是说，他们要住一起？ “哈？！”杰拉尔特当场就炸了，“让一个alpha跟一个omega住一起？安排房间的人怎么想的！” 艾索米亚自顾自地踏进房间：“不愿意的话，你可以睡外面。” “什……这话是你该说的吗！”杰拉尔特看自家搭档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异端，“你的alpha难道没有警告过你，不要随便靠近别的alpha？就算有alpha的信息素作为掩护，落到禽兽手里，禽兽侵犯你的时候可不管你有没有被标记过！” 艾索米亚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问：“你是禽兽？” “当然不是了！你在说什么傻话？” “那我为什么要担心？”艾索米亚侧头斜他一眼，“还有，我的alpha死了。” “什……”杰拉尔特原本还在气头上，冷不丁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当场僵在了原地。 “虽然我不介意你一直把他挂在嘴边，但……”艾索米亚想了想，放轻了声音，“最好还是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他。” 他可不想每次做梦都梦见那个人。 还老梦见那个人黑化后的样子。 如果能梦回初见时的他，该有多好。 这样想着的艾索米亚，面无表情地走向了卧室。 他觉得他得躺一会儿，通过睡眠把他消耗的能量补回来。 杰拉尔特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根本顾不上吐槽他刚才那句前后自相矛盾的话，脑子里只剩下—— “我的alpha死了。” 他不知道…… 他不是故意的…… 要道歉吗？ 想什么呢？必须要啊！ 杰拉尔特一咬牙，关上门后，几步追上艾索米亚，一把抓住他纤细的手臂：“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以后不提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里没有了往日的嘹亮和高亢，带着明显的歉疚。 艾索米亚的力道挣脱不了他的手，只能停住脚步，看着近在咫尺的床叹了口气：“知道了，放手。” 杰拉尔特乖乖放手。 艾索米亚感受到手臂上力道的消失，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 只见这个初见时险些冲过来揍他一顿的alpha，此刻就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大狼狗，脸上写满了落寞和不安。 看得出来，他十分在意说错话伤到艾索米亚这件事，并为此感到歉疚。 殊不知艾索米亚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对艾索米亚而言，口头上的伤害，算什么伤害啊？ 他的身体看似完好无损，没有一丝一毫的伤痕。 可实际上呢？ 有时候，艾索米亚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支离破碎得不再像一个人。 他也确实，快感觉不到自己作为人存在于这个世间的实感了。 所以，看到杰拉尔特这个样子，他非但没有从他的歉疚里感到安慰，反而有点想笑。 “你干什么？”艾索米亚真的笑了。 他咧开嘴，扬起唇角，看杰拉尔特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人类迷惑行为：“你这样好恶心。” 杰拉尔特，五雷轰顶。 草！这个omega到底怎么回事！ “你踏马……算了。”杰拉尔特努力克制住自己想把艾索米亚揍一顿的冲动，把手上的资料随手丢在床沿，“这些资料要怎么办？” “要怎么办呢？丢了吧。”艾索米亚云淡风轻地说着，转身坐在床沿，手指在资料上轻轻一弹，床沿的资料立刻如雪花般一张张滑落，飘向地面。 “喂！你干嘛！”杰拉尔特慌忙伸手去接，可还是没能接住所有的资料。 文件和照片散落一地，他愣愣地看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丢掉手中救了一半的资料，转而一把揪住艾索米亚的衣襟：“你这混蛋到底怎么进的特安局？！我看你根本没打算好好工作吧！你父母是谁？地位很高？把你塞进来的？不对，这种玩命的地方有什么好塞的？你是得罪了什么人吧！” 艾索米亚任由杰拉尔特揪着自己的衣襟，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觉得自己的搭档不仅蠢，还呱噪得不行，特安局都是这种人？难怪一直到现在都没能对深渊造成什么威胁。 呵。 艾索米亚被杰拉尔特说得有些烦了，一巴掌打掉他的手，救回自己的衣襟：“还需要看什么资料？看照片就明白了吧？死者都是长发女性，以beta居多，也有omega，就是没有alpha，凶手还挺欺软怕硬，也对，人类本能么。死者的骨头被碾碎，脊椎被抽离，这多半跟凶手的异能有关。死者的随身物品里有墨镜、阳伞，说明凶手白天也会行凶，甚至不排除只在白天行凶的可能。” “呃……欸？嗯……”杰拉尔特维持着手被拍掉的姿势，愣愣地看着艾索米亚，不敢置信这些信息是从一个看起来完全没打算好好做任务的人嘴里说出来的。 艾索米亚根本没在意他的反应，自顾自地继续道：“破案？那是警察该做的，我们是什么人？这案子到了我们手里，说明凶手已经没有进法院的机会了，而既然我们的任务是送那个凶手去地狱，那现在要做的，当然是先找到他。而比起主动找人，我更喜欢让猎物自己上钩。杰拉尔。” “是杰拉尔特！” 即便被艾索米亚的分析震惊到，杰拉尔特还是没忘记纠正他对自己的称呼。 然而艾索米亚一副根本没听进去的样子：“你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个案子的话，就交给我。我来特安局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案子上。不过你什么都不做，显得你很没用，既然如此，帮我买点东西吧。” “好，什么东西？”杰拉尔特本能地问着，问完才反应过来，“等等！我很没用是什么意思？这么凶残的凶手，你一个人能对付？你不怕死吗！” “不怕啊。”艾索米亚脱口而出，然后突然抬起一只手，伸直拇指、食指和中指，曲起无名指和小指，做成枪状，抵上自己的太阳穴，“砰~” 杰拉尔特：？ “谁有本事杀死我，那就来试试，我会感激他。”艾索米亚似笑非笑地说完，从腰间抽出自己的配枪，检查了一下子弹，将子弹上|膛，“而杀不死我的人，就等着下地狱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是笑着的。 明明笑着，可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甚至漆黑的眼中没有一丝光泽。 杰拉尔特看着这样的他，不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可是与此同时，也感到了一丝心疼。 是什么让一个本该娇生惯养的omega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是谁杀死了他的alpha？ 他又是为了什么进的特安局？ 杰拉尔特吞了口唾沫，又沉默了许久后，最终下定决心般地开口：“好吧，你需要什么跟我说，我去帮你弄到。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为了完成任务，我随你怎么用。但是！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艾索米亚让手|枪在自己手上灵活地转了一圈，收回腰间：“很好，我不讨厌智商低但懂配合的搭档，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喂！智商低是什么意思啊！你这混蛋是不是看不起我？我承认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一点，分析的那些我听不懂但觉得很有道理……但是说我智商低我是会生气的！不管怎样我身为alpha，智商再低也在平均线之上！” 艾索米亚叹气。 吵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以为看这篇文的人不多，没想到是根本没人看（捂眼） 第 5 章 假发、裙子、口红、信息素抑制剂，还有……丝袜？ 虽然艾索米亚让买的东西，杰拉尔特全给买了回来，但这些东西，怎么看怎么诡异。 杰拉尔特大概能猜到艾索米亚的计划，他多半是想假扮成女beta去勾|引凶手对他行凶，但是……裙子也就算了，为什么还有丝袜啊！ 杰拉尔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拿着这堆东西从超市里出来的。 回到特安局安排的住处后，他发现艾索米亚在睡觉。 杰拉尔特出门之前，艾索米亚说了，他让买的这些东西第二天中午之前准备好就行，在那之前他需要睡一觉补充被异能消耗掉的能量。 所以，回来后看到睡着的艾索米亚，杰拉尔特什么也没说，甚至帮他压了压被角，免得他着凉。 在艾索米亚的梦里，毫不意外的，克里斯蒂安又一次出现了。 他高高在上地站在那里，而自己，跪伏在他脚边，抱着他的小腿苦苦哀求：“求求你……不要再使用异能了，求求你……” 克里斯蒂安的异能，是黑洞吞噬。 他能在自己的胸口处创造一个黑洞，将所有想要吞噬的人或物吞噬进去，被吞噬的人就像从这个世上凭空消失了，连一点渣都不会剩下来。 但是，每次使用这个异能，克里斯蒂安都会积累大量的负面情绪，脾气变得越来越差，性格越来越偏执，对自己的omega艾索米亚，越来越霸道。 他想要霸道地占有艾索米亚。 他不允许任何alpha或beta靠近艾索米亚，甚至连omega也不行。 同时，他也不允许艾索米亚反抗自己。 “我想做什么是我的自由，你没有资格劝我，也没有资格求我。”克里斯蒂安冷冷地说着，弯下腰，伸手捏起艾索米亚的下巴。 艾索米亚的脸上有着少见的泪痕，一双黑色但尚有光泽的眼中全是不安。 艾索米亚能清楚地感觉到，那个他爱着的克里斯蒂安在离他远去。 眼前的这个人，明明长得跟克里斯蒂安一模一样，给他的感觉却是那么陌生。 如果说以前的克里斯蒂安是温暖的阳光，那么眼前这个人就是黑暗冰冷的深渊。 “克里斯蒂安，求你……不要离开我……” * 艾索米亚睁开眼睛。 梦醒了，现在是第二天早上。 阳光透过窗帘上的缝隙洒进来，在他身上落下明亮而细碎的光。 他从床上坐起身，面无表情地看着空无一物的墙壁发了会儿呆。 睡了一觉后，他整个人的状态都好了很多，不那么困倦了，眼睛却干涩得难受。 而这，都拜梦里那个克里斯蒂安所赐。 不，是过去的克里斯蒂安。 或许是潜意识里还想救下那个已经被黑暗侵蚀的他，还想握住他的手，投入他的怀抱，所以最近总是梦见过去发生过的事。 虽然这些梦很悲伤，但也让艾索米亚想起了一些早就被他遗忘的东西。 ——原来，我也会哭么？ ——原来，我也曾像一个活着的人那样哭过、笑过。 ——原来，我也曾拼尽全力地挽回过什么，哪怕是跪在他面前祈求。 可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苦苦哀求的结果，不过是让自己痛苦的同时，刺伤他人。 现在的他，已经不会做那种无聊的事了。 * 杰拉尔特是被窸窸窣窣的响动吵醒的。 睡在大厅沙发上的他，迷迷糊糊地醒来，睁眼就是一个omega光滑白皙的后背。 杰拉尔特：？？？ 这刺激的画面瞬间驱散了他的睡意，他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艾索米亚赤着身子背对自己，把一条雪白的连衣裙套到身上。 “草！你……”杰拉尔特震惊得都忘了词，过了一会儿才组织好自己的语言，“你踏马换衣服怎么不关门！” 艾索米亚面无表情地把裙子侧边的拉链拉上，然后拿着口红走到镜子前化起了妆。 别说回应杰拉尔特，他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他，权当他不存在。 “艾索米亚！”杰拉尔特从沙发上弹起来，第一次喊出了自己搭档的名字，语气里压抑着几乎实体化的恼怒，“你身为omega，哪怕是被alpha标记过的omega，能不能注意一点？！尤其是在我这个没有omega的alpha面前？！” 在杰拉尔特吼这句话的时候，艾索米亚已经非常熟练地给自己化好了妆，开始对着镜子给自己戴假发。 这一次，他总算回应了杰拉尔特：“所以，你打算怎么做？杀了我么？” “啥？”杰拉尔特日常搞不懂自家搭档的脑回路，“我为什么要杀你？不对，你真以为我不会杀你吗？如果我真的一时气愤杀了你呢？！” “那就杀吧。”艾索米亚戴好假发，斜他一眼，然后坐在床上，当着他的面拉起了黑丝。 杰拉尔特：“……” 身为一个脾气暴躁的alpha，杰拉尔特对天发誓，哪怕自己的搭档上任第一天就睡过了头，他也没有质疑过特安局把他们安排到一起的决定。 但是这一刻，他是真的有点想换搭档。 omega就该留在总部干些文职！ 尤其他的异能又不是什么杀伤性的，真不明白特安局为什么要把他安排在外勤组！ 然而，当艾索米亚给自己注射完信息素抑制剂，把枪套绑在裙子下的大腿上，踩着高跟鞋往外走，并淡淡地说“走吧，速战速决”的时候，杰拉尔特还是本能地“哦”了一声，跟上他。 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艾索米亚，杰拉尔特完全不知道这个任务该从哪里入手。 他是因为擅长战斗才被放到外勤组的，破案什么的，与他无瓜。 他们现在这个组合，注定了他再怎么不满，只能听从艾索米亚的指挥办事。 不过艾索米亚出门之前对杰拉尔特说“走吧”，出门之后就迅速改了口：“离我远点，别让你的信息素飘到我所在的位置。” “哈？！”杰拉尔特想反驳，可才吼了一个字就被艾索米亚打断。 “你要是在场，我怎么把那个欺软怕硬的凶手引出来？而且以你的能力，就算在一千米开外，也能听到我呼救的声音赶过来吧？” “那当然了！”杰拉尔特对自己的异能相当自信。 “所以，离我远点。”艾索米亚交代完，这就加快脚步，和杰拉尔特拉开了距离。 杰拉尔特看着他的背影，深深地皱起眉。 艾索米亚的换装很成功，从背影看，完全看不出他是个男的。 虽说男o和女o的身材本就相近，没有男a和女a的区别那么大，但要做到像这样找不到一丝一毫的违和感还是很难。 看起来，艾索米亚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他以前果然当过卧底么？ 昨天杰拉尔特拿回来的那些资料，艾索米亚刚醒的时候，还是草草地翻看了几眼，重点看了被害者遇害的地点，并用光脑查了c区的地图，发现虽然凶手每次犯案的地点都不同，但这些地点可以连成一个圆。 警方推断凶手的住处很可能就在这个圆形范围内，可他们搜遍了这个圆形范围内所有的建筑，也没能抓到一个符合特征的嫌疑人。 ——凶手既然有异能，那多半不是alpha就是omega。 然而，omega有专门的养护中心，alpha则是这个世界的精英，都在重要的部门工作，像a市c区这种普通打工人住的地方，基本全是beta。 没能抓到一个符合特征的嫌疑人，意思就是，没能找到一个alpha或omega。 警方的调查因此受阻，他们不知道凶手是如何做到“隐身”的——只要案子还在这个圆形的范围内发生，就说明凶手没有离开，可他们愣是找不到这个人。 这个案子，确实只能由异能人才最多的特安局接手。 然而，明明有更好的选择，西里文斯却把这个案子交给了刚入局的艾索米亚，和年轻气盛的杰拉尔特。 以杰拉尔特的智商当然不会多想，而艾索米亚能想到唯一的解释，就是西里文斯不信任他，比起让他待在局里，更希望把他派出去做些没那么快搞定的任务，顺便测试一下他的能力。 不过艾索米亚只是这么想了一下，并没有放在心上。 既然他进了特安局，既然特安局的局长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他，那么，做就完事儿了。 艾索米亚不紧不慢地走在凶杀案频发的圆形范围内。 因为这桩案子，除了上下班高峰，这里几乎看不到出门溜达的人了。 也是因为这一点，近几日还没有发生新的凶杀案。 不过这也证明，凶手已经忍了好几天了吧？ 在这种情况下看到符合自己口味的猎物，唯一会采取的行动只有…… 伴随着一股陌生alpha的信息素，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漆黑的小巷里窜出来，径直奔向艾索米亚。 艾索米亚只来得及转个头，一只手便掐上他的脖子，毫不怜香惜玉地将他推倒在地上，紧接着，另一只手探进了他的裙底。 艾索米亚先他一步摸进自己的裙底，抽出早就子弹上|膛的枪，面无表情地把枪口抵上他的额头。 “砰——” 第 6 章 伴随着刺耳的枪响，鲜血洒落在艾索米亚化了妆后过分美艳的脸上。 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眼睁睁地看着身上那个额头中枪的alpha抬手把额上的子弹抠了出来——那枚子弹就像打在了铁板上，只是嵌了进去，根本没能打穿。 果然没那么容易呢。 艾索米亚在心里叹了口气，手中的枪灵活地一转，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砰——” 对于这种力量远胜过自己，且意图侵|犯自己的敌人，艾索米亚是不会给对方制服自己并实行侵|犯的机会的。 一段距离开外的杰拉尔特，远远听到这两声枪响，几乎是第一时间使用异能激发出自己的潜能，以一个正常人绝对无法达到的速度冲向了艾索米亚的所在。 他狂奔的速度之快甚至产生了音爆。 伴随着比枪响还刺耳的音爆声，他整个人瞬间闪现到“案发现场”，看到被alpha扑倒在地上的艾索米亚，瞳孔猛地一缩。 他根本顾不上确认艾索米亚的情况，完全是出于本能，借着惯性飞起一脚踹向那个alpha的头颅！ 他踹那一脚的时候再次引发了音爆，“砰——”的一声过后，那个alpha的头颅像足球一样被他踹飞了出去，永远地离开了他的身体。 而失去平衡的杰拉尔特也紧跟着摔倒在地上，在惯性的作用下狼狈地滚出去好远。 于是，在自己的“尸体”旁复活的艾索米亚，睁开双眼后，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失去头颅的alpha，大量的血从他断裂的脖子处喷发出来，如暴雨般落下。 艾索米亚面无表情地转头，在十米开外看到了四仰八叉趴倒在地上的杰拉尔特。 他大概能猜到杰拉尔特做了什么。 不过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异能真的没问题？ 不对，这不是异能的锅，完全是因为杰拉尔特的智商太低了，无法好好地控制自己的异能。 艾索米亚叹了口气，就这么保持着复活后的状态，赤|身裸|体地从血泊里站起身，然后一脚踢翻还压在自己“尸体”上的嫌疑人，将他踩在脚下，确认了一下他的情况。 脑袋被直接踹飞，这是已经死透了吧？ 这么近的距离开枪都射不穿的脑袋，杰拉尔特一脚就给踹飞了。 alpha这种生物，真是一个比一个怪物。 刚这样想完，脚下的尸体突然蠕动起来。 艾索米亚微微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只染血的手抓住了脚腕。 再然后，他感觉到了骨头碎裂产生的剧痛。 该死！ 这个alpha没死！ 失去脑袋都不会死的人，他还以为只有他一个！ 艾索米亚的小腿粉碎性骨折，他顺势倒向自己的“尸体”，拿到“尸体”手里的枪。 而这个时候，杰拉尔特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跑了回来。 于是，在杰拉尔特不敢置信的视线里，艾索米亚拿起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开出了第三枪： “砰——” 杰拉尔特：？！ 杰拉尔特脚步一顿，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就像看到了从光脑里爬出来的贞子，大脑瞬间变得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反应。 但是这无法理解而恐怖的一幕还在继续。 就在失去脑袋的alpha努力碾碎并吸收艾索米亚“尸体”里的骨头，试图用他的骨头来重组自己的头骨时，“喀啦”一声，一只手从他的身体里伸了出来。 不，与其说是伸出来的，不如说是撕裂他的身体强行钻出来的。 紧接着，又是一阵毛骨悚然的声响。 杰拉尔特站在一地也不知道能不能称作“尸体”的东西前，愣愣地看着，大脑一度罢工。 直到他听见一个声音：“帮我。” 杰拉尔特：？ “杰拉尔，帮我。” 属于艾索米亚的声音从alpha半撕裂的身体里传出来，因为被遮挡而显得有点闷。 杰拉尔特愣了一下后，san值虽然还在掉，但意识稍稍恢复了一些，连忙冲上前，再次使用自己的异能，徒手撕开了这具半死不活的身体。 “哈……”艾索米亚满是鲜血的脑袋率先露了出来，紧接着是赤|裸的上半身。 杰拉尔特已经丧失了表情，木然地看着他满是血污的身体，平时声音又响话又多，此刻却是一个音调都发不出来。 他身为alpha，毫不避讳地看着一个omega的身体，然后……突然注意到他的手上似乎握着什么？ 定睛一看，居然是一颗心脏！ 这颗心脏已经被艾索米亚徒手捏烂了，不再跳动。 再看那具原本应该是alpha的身体，也不再动弹。 这下，他是彻底死透了。 连续复活了两次，最后一次差点憋死在一个“怪物”体内，艾索米亚现在十分疲惫。 克里斯蒂安死后，他便不再喜欢依靠他人了。 但是，能依靠的时候，他也不介意依靠一下。 于是，丢掉手中的心脏后，他向杰拉尔特伸去了自己满是血污的手：“杰拉尔，拉我一把，我没力气了。” 杰拉尔特沉默着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沉默着握住他的手，将他一把从那具alpha的尸体里拽了出来。 艾索米亚顺势倒进他怀里。 杰拉尔特没有抗拒，就这么用一只手搂着他，然后又木然地盯着地上那两具明显是艾索米亚的“尸体”看了一会儿后，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闷闷地问了一句：“你的异能到底是什么？” “你不是都看到了么？”艾索米亚戏谑地说着，一只手按上杰拉尔特的胸口，将他的状态转移给了自己。 腿骨折了都能面色不改地跑回来。 这个alpha，莫不是跟自己一样的受虐狂？ 因为眼前发生的事极大地超出了杰拉尔特的认知，所以他并没能在第一时间觉察到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 直到怀里的omega闷哼了一声。 杰拉尔特愣了一下，感受到身上疼痛的消失，几乎是第一时间推开了怀里的人：“你！” 可是，已经晚了。 他推开艾索米亚的时候，他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反倒是艾索米亚的腿上渗出了血。 杰拉尔特不得不再把险些摔倒的艾索米亚抱回怀里，然后皱眉“啧”了一声，心情复杂。 这个omega到底怎么回事！ 他既然会闷哼，分明是感觉得到痛的！ 难道就因为能复活，就不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吗？！ 还在心烦意乱，忽然听到艾索米亚淡淡地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别误会，这是你把我拽出来的回礼，下一次，你就算快死了我也不会救你的。” “呵，这样最好！”杰拉尔特隐忍着恼怒回应，“我不要你救！” “任务完成了，回去吧。” “哦。” * 特安局出动不到两天，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就被就地处决，这对特安局而言无疑是件好事，然而，不管是参与解决这个案子的杰拉尔特，还是听完汇报的西里文斯，都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艾索米亚被杰拉尔特抱回临时住所后，昏睡了整整一天。 再次醒来，他发现自己整个人干干净净，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血污。 以及，身边的环境变了。 他离开了那个位于a市c区的临时住所，回到了特安局的总部。 他掀开被子，盯着自己身上蓝白条纹的病号服看了一会儿，然后放下被子，面无表情地转头，对上特安局局长西里文斯的视线。 这个明显位于特安局总部，但有些陌生的房间里，除了他，就只有西里文斯。 “醒了？”坐在他床边的西里文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艾索米亚放松地躺在干净柔软的床上，转头和他对视，等着他开口解释现在的情况。 然而，西里文斯并没有解释什么，而是说了这样一句话：“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希望你能如实地回答我。” 又是审问么？ 行吧。 无所谓。 已经习惯了。 这样想着，艾索米亚平静地回应了他：“问吧，我听着。” 第 7 章 “首先，第一个问题。” 得到艾索米亚的回应，西里文斯直接问起来：“根据杰拉尔特的汇报，你治愈他人前必须先承受对方的伤？这种事为什么不早说？” 如果早知道艾索米亚的“治愈”是这样的，他根本不会让他跟杰拉尔特搭档。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是“深渊”的做法，特安局是不会做出牺牲同伴这种事的。 虽然艾索米亚不会死，但频繁的疼痛会对精神造成巨大的创伤，一旦精神崩溃，比死了好不了多少。 难道艾索米亚是什么受虐狂吗？ 万万没想到，艾索米亚的回应是：“你们没问我。” 西里文斯皱眉。 “不管用什么方法，我确实能治愈他人，这是事实。”艾索米亚说。 没错，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深渊”的做法。 但是别忘了，他也曾是“深渊”的一员。 “行，现在我知道了，以后严禁你再用异能治愈同伴，特安局不差你一个治愈师。”西里文斯说着，根本不给艾索米亚回应的机会就问出了第二个问题，“第二个问题，你是在明知道会死的情况下变装引出凶手的？” “这得取决于凶手。”艾索米亚回应，“我又不是凶手，怎么知道他的想法？” 西里文斯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我不管你在深渊的时候是怎么执行任务的，既然来了特安局，就要冷静地思考过后，采取最稳妥的做法。” 艾索米亚心说，他确实是冷静地思考过后，采取了最稳妥的做法。 不过他懒得争辩，所以“哦”了一声。 “第三个问题，你在深渊的时候，是暗杀者？你……” “关于这个问题……”艾索米亚第一次打断了西里文斯的话，然后沉吟了片刻再说，“我有身为暗杀者的职业操守，即便离开了深渊，也不会供出我受命杀过多少人，这些人分别是谁。” “行，不问这个。” 西里文斯非常轻易地妥协了。 面对一个不会死亡、不惧疼痛，也没有牵挂之人可以威胁的“怪物”，审讯那一套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艾索米亚能回答多少问题，全看他能配合到什么程度。 “我不相信你离开深渊只是为了给你的alpha克里斯蒂安报仇。”西里文斯说，“还有什么原因是你没说的？” “没有。”艾索米亚回答得毫不犹豫。 西里文斯沉默地看着他，就这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艾索米亚叹气，松口道：“克里斯蒂安临死前对我说，没了他这个束缚，我想做什么都可以。” “而我最想做的，就是离开深渊。” 对艾索米亚而言，克里斯蒂安从来都不是什么束缚，深渊才是。 虽然克里斯蒂安变得越来越像深渊了，他不再是克里斯蒂安，但身上依然流淌着属于克里斯蒂安的血。 透过黑暗的克里斯蒂安，艾索米亚看到了他身上曾经有过的光明。 那是深渊里不会有的。 他想要去别的地方追寻。 而且…… 奥贝米拉，那个深渊的创立者、支配者，深渊里最黑暗的存在。 艾索米亚想要摧毁他。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西里文斯说着，突然打开了他的光脑。 电子屏幕亮起的那一刻，他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最终还是咬牙把早就准备好的视频点开，在艾索米亚面前播放起来。 这个四年前在暗网上秘密流传的视频，现在已在特安局成员安纳特琳的努力下不见踪影。 但西里文斯的光脑里依然留有备份，并不是为了什么龌龊的目的，而是他想听艾索米亚亲口解释这个视频的来历。 “这是什么？”他问艾索米亚。 视频上不堪入目的画面在艾索米亚面前流畅地播放着，虽然没开声音，但还是让人血液下涌。 然而艾索米亚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沉默地盯着这个视频看了许久，忽然轻轻地叹了口气：“特安局，还真是什么都能挖到啊。” 时隔太久，他已经只记得自己被人侵|犯过这个事实，忘了具体的过程，甚至忘了侵|犯自己的人是谁。 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亲眼重温。 这个人也曾是深渊的成员，但是，四年前的事曝光后，他就不再是了。 “没什么，不过是被人下|药偷袭了。”艾索米亚回答得很平静，把一桩令人发指的犯罪，说得像是走在路上被石头绊了一跤那么容易，“我被拍了视频，不敢声张，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不过后来，不管是克里斯蒂安还是他，都知道了，他们对他发起了追杀，但最终没有成功，听说他现在在你们手上？” “他？”西里文斯注意到艾索米亚话里的细节，“克里斯蒂安和谁？” 艾索米亚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说出了那个他并不想提及的名字：“奥贝米拉。” “深渊之主？”西里文斯皱眉，意识到自己可能低估了艾索米亚在深渊的地位。 在艾索米亚自首并被丢给特安局之前，特安局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现在也只知道他曾是深渊的暗杀者。 他和深渊之主奥贝米拉之间似乎有种微妙的联系。 奥贝米拉对侵|犯过艾索米亚的人发起了追杀。 奥贝米拉派人杀死了克里斯蒂安，但对艾索米亚只是囚禁。 “你们……”西里文斯想问艾索米亚跟奥贝米拉是什么关系。 可才说了两个字，便又一次被艾索米亚打断：“视频放够了么？” 西里文斯哑然，默默地关掉了视频。 “事情就是我说的那样，是这个alpha单方面对我采取的行动，与深渊无关。”艾索米亚说着，也不关心这个alpha现在怎么样了，只想早点结束谈话，“还有什么问题么？” “那个alpha已被处决。”西里文斯主动交代了那个alpha的下场，然后问出自己现在最关心的一个问题，“从视频画面上看，你应该被他成功标记了，问题来了，你是怎么做到被他标记后，再被克里斯蒂安标记，并只保留他的信息素的？” “我就是能做到。”艾索米亚不是很想太过细致地回答这个问题。 感受到他的不配合，西里文斯逼问道：“你的意思是，只要你愿意，你也能将把克里斯蒂安的信息素从身上抹消，是么？” 艾索米亚思索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承认道：“是。” 的确，不管被谁标记，只要他不愿，他就能让对方的标记失效。 他的“无限回溯”就是这样的异能。 而之所以不回溯克里斯蒂安的标记，一个原因是，对omega而言，被标记的状态远比没被标记的状态来得稳定，至少不会不分场合不看时间地突然发情。 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克里斯蒂安标记他的时间太久远了，以他的体能，做不到一口气回溯到那个时间点。 可以说，是无心也无力。 但要说有没有可能做到，努力一下还是有可能的。 所以，回答“是”也没什么毛病。 而听到艾索米亚的回答，西里文斯确定了，他的异能根本不是什么重生复活，而是回溯。 也就是说，如果逼他回溯到他出生的那一刻，将他能够回溯到的第一个时间点摧毁，是存在杀死他的可能的。 西里文斯并不想杀死艾索米亚。 虽然他是个怪物，还是来自深渊的暗杀者，但只要没有证据表明他还在为深渊工作，那么，他就是特安局的一员，是他的部下。 “问完了。”西里文斯说着，把那个视频丢进了回收站。 对他这个alpha而言，这个视频很刺激。 但以自己的部下为主角的视频，他做不到以一种放松发泄的心情去看。 他当着艾索米亚的面将回收站清空，然后关掉光脑站起身：“你要是困就再睡会儿，要是不困了，就出去把你家搭档捡走——他在外面等你一天了。” 艾索米亚愣了愣：“他还愿意跟我搭档？” 他还以为，被那么血腥恐怖的画面吓到后，杰拉尔特已经不想再跟他搭档了。 “恰恰相反。”西里文斯说，“知道你的异能不是单纯的治愈后，我有过拆散你们，让你们各自另组搭档的打算，但是杰拉尔特不愿意。” 艾索米亚：？ “他说，欠了你的，他会找机会还你，否则他良心不安。他还说，他会好好控制自己的异能，不再给你治愈他的机会，同时保护你不受伤害。” “呵。”艾索米亚笑了一声，笑声里没有愉悦，只有嘲讽，“未免太过自大。” “是啊，他太自大了。”西里文斯回应，“但我身为特安局的局长，在给部下分配搭档时，不仅要考虑异能的适配性，还要照顾部下自己的意愿。所以，除非你明确地表达出不想再跟杰拉尔特搭档的意思，否则，我将遵从杰拉尔特的意愿，继续命你们互为搭档执行任务。你的回答？” 艾索米亚回忆了一下杰拉尔特平时呱噪的样子。 又回忆了一下他听话地执行自己命令的样子。 以及在他昏迷前，那个陌生却带着温度的怀抱。 他抿了下唇：“随便，我无所谓。” “好，那么下一次任务，也将由你们合作完成。等我命令吧。”西里文斯说完，没给艾索米亚回应的机会，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艾索米亚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后，面无表情地爬起身。 遵从部下的意愿…… 这就是特安局么？ 奥贝米拉，如果可以，真想带你来这里看看啊。 但你一定是不愿的吧。 第 8 章 艾索米亚下了床后，面无表情地往门外走。 虽然知道这间房位于特安局，但一直到出了房间，他才知道这间房的具体位置——原来就在接待室隔壁，似乎是个临时休息室。 几乎是他刚从房间里出来，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呱噪的声音：“原来你还活着啊？还以为你就这么睡死过去了呢！哦，忘了你死不了！” 艾索米亚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看到了双臂交叉靠墙而立的杰拉尔特。 西里文斯说，杰拉尔特在外面等他一天了？ 他是什么等着被主人领走的大狗么？ 艾索米亚假装没看到他，沿着走廊往前走。 很快，那只大狗……啊不，是杰拉尔特，自己跟了上来，一边跟着自己走一边继续呱噪：“喂你眼瞎吗？我这么大个人杵在这里你看不见？老子在外面等你一天了你就没什么话要跟我说？！” 话？ 有什么话要说？ 艾索米亚思索了片刻，淡淡地开口：“等得很好，下次别等了。” 杰拉尔特：“……” “草！”杰拉尔特低声骂了一句，然后突然伸手，一把抓住艾索米亚的手腕，近乎粗鲁地拽着他走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 艾索米亚身为一个omega，力气跟alpha没有可比性，只能任由他拽着走。 虽然他对于去哪儿并没有什么想法，但被拽着走了一段后，还是试探着问了句：“去哪儿？” “废话！当然是去食堂啊！”杰拉尔特喊着，肚子非常适时地发出了“咕噜~”一声。 杰拉尔特：“……” 艾索米亚：“……” 确实，躺了那么久没吃东西，艾索米亚有点饿了。 但因为他特殊的异能，实在饿得不行的时候会本能地回溯，所以一周不吃任何东西都不会有什么明显的饥饿感。 不过体力会被异能消耗得越来越差，最终走不动路。 嗯……为了有体力做之后的任务，能吃的时候还是去吃点吧，反正是免费的？ 就这样，艾索米亚任由杰拉尔特把自己拽去了特安局的专属食堂。 杰拉尔特想让艾索米亚先点，但艾索米亚没什么想法，所以最后还是杰拉尔特先点了。 然后轮到艾索米亚，他对窗口后面的人说了这么四个字：“跟他一样。” 于是，几分钟后，两人拿着两份一模一样的食物在食堂里坐下，用起了他们的……下午茶？ 应该是午餐，不过这个时间有点尴尬，这时候用餐，也不知道晚餐什么时候吃。 杰拉尔特用餐的速度很快，艾索米亚才刚扒了两口饭，就看到面前这个alpha风卷残云般地把餐盘里的食物一扫而空了。 但是杰拉尔特用过餐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傻坐在艾索米亚对面等他，时不时地催促一句：“你就不能吃快点？” 艾索米亚沉默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不懂这个alpha在想什么。 他又扒了一口饭后，忍不住说：“你急的话，可以先走。” “我不急啊。”杰拉尔特脱口而出。 “那你催什么？” “你吃得那么慢，饭都凉了！omega吃凉的容易生病！” “我又死不了。” “……” 两人的对话，总是像这样突然终结。 然后艾索米亚若无其事地继续按着自己的步调，做自己该做的事。 杰拉尔特则强忍着怒气，欲言又止，最终选择沉默。 慢吞吞地用过餐，离开食堂的时候，艾索米亚看了眼依旧紧紧跟随在自己身侧的alpha，试探着问了句：“杰拉尔，你是不是有什么受虐倾向？” “是杰拉尔特！”杰拉尔特先纠正了他对自己的称呼，然后再对他说的内容做出回应，“哈？你才有受虐倾向吧！我是alpha，身体比你强多了，骨折了自己会好不用你治，还有，我就没见过像你一样自杀得那么果断的人！” “因为别人自杀，是真的会死。”艾索米亚平静地回应着，越发觉得自己的搭档可能出生的时候留了一半脑子在他妈妈的肚子里，不由叹了口气。 杰拉尔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被嫌弃了，忽然注意到一个问题，直接问出来：“你是怎么知道自己能复活的？” “你是想问，我第一次是怎么死的么？” 杰拉尔特张了张口，最终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就“嗯”了一声。 艾索米亚觉得那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所以，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后，语气平静地回应了他：“我是个孤儿，一般omega孤儿都会被送到omega养护中心集中抚养，但我不一样，我出生的那个星球位于战争区，联邦想将它占为己有，但那个星球上的人不愿，于是跟联邦进行了长达十几年的战争，每天都有无数的人死去，根本没人来管我们omega的死活。” 杰拉尔特愣愣地听着，眼中充满了不敢置信。 他知道这个世上有不少星球和国家并不完全接受联邦的统治，但没想到还发生过这么惨烈的战争。 特安局作为一个专项打击对社会存在威胁的异能者的特殊部门，并不会参与到大规模的战争中，所以杰拉尔特虽然是个alpha，但离战争这种事还挺遥远的，无法想象艾索米亚到底经历了什么。 而艾索米亚，明明是一段特别悲惨的过往，他却说得十分平静，就像在说一件跟自己全然无关的事：“出生在那样的地方，我们无法依靠任何人，只能靠自己，也是那个时候，我们开始憎恨战争，憎恨热武器，憎恨联邦。” 身处那样的环境会憎恨战争和热武器太正常了……等等，憎恨联邦？ 杰拉尔特意识到哪里不对，但并没有马上提出来，而是继续听艾索米亚说。 艾索米亚便继续用平静的口吻说了下去：“第一次被导弹炸死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不过是做了个噩梦，可醒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没有了，他趴在我身上哭了好久。” “第二次，他被爆炸的冲击波从楼上推了下去，我为了救他，抓住他的手，把他甩了回去，但我自己摔成了肉泥，然后……我完好无损地从废墟里爬了出来，而他在看着我发呆。” “第三次，当我们被联邦军人发现，他们向我们开枪的时候，他一把将我拽到他身前，让我为他挡掉了所有的子弹。” “什……” 听到这里，杰拉尔特再也无法沉默，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他刚才就有点在意艾索米亚口中的“他”指的谁，听着听着，感觉应该是跟艾索米亚一样的omega。 他本来还在想，那个“他”是不是死了，艾索米亚是不是在怀念他，结果听到这里…… “他怎么能这么做？！” 然而艾索米亚的回应是：“为什么不能？他会死，而我不会，换了我，也会跟他做同样的事。” “他是谁？”杰拉尔特真是越来越好奇这个人的身份了。 而听到这个问题的艾索米亚，唇角居然牵了一下，露出了一个没有笑意的笑容。 然后，淡淡地说出了那个跟他一起经历过战争和绝望，最终在深渊里越沉越深的，“他”的名字。 “深渊支配者，奥贝米拉。” 作者有话要说：　　哦凑，居然有人看，那我偷偷更一章。 第 9 章 因为下午没什么事，所以用过“午餐”后，杰拉尔特就把艾索米亚送去了他的宿舍。 然后艾索米亚才知道杰拉尔特的宿舍就在自己楼下。 不是…… “你宿舍就在我楼下，你特地送我上来？”艾索米亚看杰拉尔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智障。 “你这什么眼神？”杰拉尔特不满地瞪回去，“老子愿意送到哪儿就送到哪儿，你管得着吗！” 艾索米亚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面无表情地关上门。 “欸等等。”杰拉尔特用他的脚尖轻易地卡住了门，然后提醒，“明早7点！你再迟到，我不会再给你修门的！” 艾索米亚：“……” 他就说怎么感觉哪里不对。 这扇门分明被杰拉尔特拆了，结果，也是他给修回去的？ 自己这个搭档的智商，待在特安局真的没问题？ “好吧，如果你再拆我门，去问问局长同不同意你不修吧。” 最终，艾索米亚回了这样一句话后，一jio踩在杰拉尔特的jio上，趁他吃痛收回jio的瞬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啧！这个该死的omega！”杰拉尔特单手撑着墙，缩着jio缓了一会儿后，转身离开了艾索米亚所在的楼层。 然而，他下楼后并没有去自己的宿舍，而是直接离开宿舍，回了特安局，找到特安局的局长西里文斯：“关于我的搭档艾索米亚，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听到这个问题，西里文斯挑了下眉，有些意外。 出于对特安局成员过往信息的保护，艾索米亚的出身，他没有向安纳特琳之外的任何人提起过。 连负责网络信息获取和整合的安纳特琳，他都是出于调查艾索米亚的必要才告知的，而且只选择性地告知了极少的一部分信息。 杰拉尔特之所以会这么问，只可能是因为…… “艾索米亚对你说了什么吗？”西里文斯猜测。 “嗯。”杰拉尔特应着，毫不犹豫地将艾索米亚透露给他的信息和盘托出了，连奥贝米拉一把拽过他，用他的身体帮自己挡子弹的细节都没有放过，“……他跟深渊之主奥贝米拉认识，不仅认识，还是旧识。不。不仅仅是旧识，他们这种关系，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青梅竹马了。艾索米亚到底什么情况？他之前是不是在深渊当过卧底？” 西里文斯看着杰拉尔特皱眉的样子，脸上不由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 知道艾索米亚和奥贝米拉之间有着微妙的关系后，杰拉尔特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不是艾索米亚曾经是不是深渊的一部分，而是曾经是不是在深渊当过卧底。 看样子，杰拉尔特对他这个搭档的立场相当信任，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既然如此，西里文斯并不打算引起他的怀疑，于是回应了这么两个字：“算是。” 艾索米亚是深渊暗杀者，但他的alpha克里斯蒂安是深渊卧底。 omega无法反抗自己的alpha，所以，成为克里斯蒂安的omega后，艾索米亚确实为特安局提供了不少对深渊不利的情报。 虽说是被迫的，但也可以算是特安局发展的一个下线。 而根据西里文斯最新掌握的情报，只要艾索米亚不愿，任何人都无法标记他。 艾索米亚能回溯alpha的强行标记，却没有回溯克里斯蒂安的标记，是不是可以认为，他是认可克里斯蒂安作为自己的alpha的？ 那是不是可以认为，他向克里斯蒂安提供深渊的情报，也是心甘情愿的？ 西里文斯搞不懂艾索米亚在想什么，但现在，越来越多的线索表明，他确实不为深渊工作。 无论艾索米亚心里是否认同“联邦”这种星际国家的形式，至少他不认同“深渊”那种过于极端的反联邦组织。 “所以，艾索米亚是因为身份被识破才回到特安局来的？”杰拉尔特说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头紧缩，“他在回到特安局之前，是不是受过什么酷刑？不然我真的不懂，为什么一个好好的omega会变得这么……这么……病态？”杰拉尔特词穷了。 西里文斯试着帮他找了个词：“目空一切？” “！！！”杰拉尔特的双眼蓦地睁大，“对对对！他好像对什么都满不在乎，我毫不怀疑，就算有人在他身上连砍一千刀，他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不，在那之前他一定会想办法自尽逃脱。”西里文斯纠正，“艾索米亚给我的感觉也一样，目空一切，对什么都漠不关心，但他不是受虐狂，不会任由别人砍自己一千刀，他会想办法避免承受更多的痛苦——就像你在汇报时说的那样，他会在被敌人粉碎之前，先开枪自尽。” 想到艾索米亚面无表情地把枪抵上自己的太阳穴，干脆利落地扣下扳|机的画面，杰拉尔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虽然表面上可能看不出什么，但这个画面给杰拉尔特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导致他现在根本无法放任艾索米亚离开自己的视线，仿佛他一离开自己的视线就会用各种莫名其妙的方式死去。 这才是杰拉尔特坚持把艾索米亚送到他房间门口的真正原因——他做不到在那之前跟艾索米亚分开。 西里文斯理解地拍了拍杰拉尔特的肩膀：“放心，之后会给你们布置一些不那么危险的工作，你也好，艾索米亚也好，都趁这段时间调整一下心态。” 杰拉尔特本能地张口想要反驳。 他可不是为了安稳才来特安局的。 可想到艾索米亚……最终，他一句反驳的话都没能说出口，“嗯”了一声接受了西里文斯的安排。 * 艾索米亚回到自己的宿舍后，直接躺床上睡了。 现在的他，如果没有明确的任务要他去完成，他会觉得自己毫无存在的价值。 为了阻止自己产生奇怪的念头，最好的办法就是睡觉。 哪怕睡不着，也必须躺床上眯着。 好在，他总是感觉很累，所以，总是身体一沾到床，意识就迅速地模糊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提到了太多次奥贝米拉。 这一次出现在艾索米亚梦里的人，不再是克里斯蒂安，而变成了奥贝米拉。 艾索米亚抬头看了眼自己被锁链牢牢固定在十字架上的双手，低头对上奥贝米拉的视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种不同的关系，奥贝米拉有着一头异于常人的奶白色微卷长发，在光线亮的地方会显现出银白的色泽，而在光线暗的地方，会透出些许金色。 很漂亮。 奥贝米拉的眼睛是红色的，平时是暗红，但在光线足的地方，会像红宝石那样透出饱和度极高的亮红色。 很漂亮。 还有他那张精致得人神共愤的脸，长而密的睫毛，总是带着一个优雅弧度的唇角。 很漂亮。 在头发和眼睛全是纯黑的艾索米亚看来，奥贝米拉就像落入凡间的天使。 然而，此时此刻，这个天使正用锁链将满身伤痕的他锁在冰冷的十字架上，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他的脸，嘴里发出痴迷的声音：“艾米，艾米，我的艾米~你永远是我一个人的，我不允许任何人从我身边夺走你~” 在奥贝米拉手指的触碰下，艾索米亚无法使用自己的异能，别说自杀逃走，连治愈身上的伤口都做不到。 他身上的这些伤，全是奥贝米拉造成的。 作为一个跟他一样的omega，奥贝米拉无法像alpha那样标记他，只能用冰冷的金属制造的小刀刺入他的身体，让他感受自己制造的疼痛，以达到占有他的目的。 “为什么总有不长眼的alpha看上你呢？我杀了一个又一个，可还是杀不完。”奥贝米拉边说边趴在艾索米亚遍体鳞伤的身上，不顾他微微颤抖的身体，手中的小刀轻轻划过他的后背，“归根结底，还是我的艾米太受欢迎了，怎么办呢？我要怎么做才能彻底拥有你？艾米，我为你创造了深渊，为你与整个联邦为敌，为什么你反而离我越来越远了？为什么现在的你甚至都不愿多看我一眼呢？” “够了，米拉。”艾索米亚艰难地开口，用他毫无感情的声线说了这么一句话，“我憎恨联邦，但是比起联邦，我更憎恨战争和死亡，你现在做的事，跟联邦有什么区别？所有意图挑起战争的人，我都会杀，也包括你，米拉。” “哈哈哈哈哈！”奥贝米拉听到这句话，就像听到了什么笑话，突然后退一步和艾索米亚拉开距离，然后一只手做成枪状，抵上他的胸口，“砰~” 艾索米亚半垂着头，用一双漆黑的双眼冷冷地看着他发疯。 “艾米，你还是那么口是心非。你说你想杀我？可是每一次，有人想杀我的时候，你都会第一时间挡在我身前。” “就像这次。” “我不过设了个局，没想到你这么轻易地就上钩了。” “明明是来杀我的，最终却为了保护我而被我抓住。” “艾米，你一定是故意的吧。” “我就喜欢你这副欲拒还迎的样子。” “哈哈哈哈哈！” 奥贝米拉的笑声越来越大，却也越来越远，艾索米亚皱眉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睁开，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暗，黑暗中，隐约能看到天花板上那个平平无奇的顶灯。 ——是他在特安局的员工宿舍。 原来刚才那个，是梦。 真是个讨厌的梦。 不过以前似乎发生过同样的事。 唯一的区别，是奥贝米拉不会像梦里对他那么温柔。 他手中的刀，不会只是割破他的表皮。 因为奥贝米拉，只有在对别人造成严重的伤害时，才会有性奋的感觉。 他已经不正常了。 而他这个癖好，是自己造成的。 自己在他面前复活了一次又一次，也因此拯救了他一次又一次。 所以，在奥贝米拉眼里，所有承受不住他给予的伤痛的人，都已经不配成为他的伴侣了。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想写一章，就写了，然而我的身体有点支撑不住，不知道下一章啥时候更，随缘吧orz 第 10 章 艾索米亚半夜惊醒后，睁着漆黑的双眼，看着昏暗的天花板，睡意全无。 他就这样躺到了天亮，然后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起床离开房间，前往了特安局。 杰拉尔特6点半准时起床，洗漱完毕后上楼敲响艾索米亚的房门，半天没听到回应，差点第二次砸掉他的房门。 好在，在他真的动手之前，西里文斯就像预感到什么，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你的搭档已经在特安局了，你醒了就快点过来。】 杰拉尔特盯着这条信息看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啥玩意儿？！ 他搭档已经在特安局了？！ 那个目空一切，睡觉必睡到自然醒的，他的搭档——艾索米亚？！ 杰拉尔特觉得很不可思议，但这是西里文斯发的消息，总不会错，而他也确定自己精神正常，不会出现这么离谱的幻觉。 所以，在艾索米亚的房间门口发了会儿呆后，他猛地反应过来，直接翻过楼梯扶手以最快的速度下楼，一路疾跑冲向了特安局！ 赶到特安局一看，艾索米亚果然在。 对艾索米亚来说，虽然已经加入特安局一段时间了，但还是第一次坐在独属于自己的工位上，感觉有点新奇。 虽然深渊也有总部，但深渊可没有“工位”这一说，只有“深渊支配者的王座”和“深渊成员臣服之地”。 奥贝米拉身为omega，自然有发情期。 有发情期，就会释放信息素。 释放了信息素，就会有被欲望冲昏头脑，循着信息素追过来寻求标记的alpha。 奥贝米拉有一种特殊的洁癖，他无法接受自己的信息素被别人的信息素“玷污”，所以，他不喜欢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的alpha。 这直接导致了，在他支配下的深渊，alpha的地位是要比omega低的。 深渊的alpha在面对omega，尤其是面对自称“深渊支配者”的奥贝米拉时，必须做出绝对臣服的姿态。 而同样身为omega的其他深渊成员，面对奥贝米拉时虽然不用臣服到五体投地的地步，但也要下跪行礼。 这就是深渊。 这个奥贝米拉一手创建的王朝。 在这个王朝里，奥贝米拉是至高无上的王。 他自诩为神的化身。 他专|制、偏执，不允许任何人对他不敬。 所有背叛他的人都将受到他的制裁，所有他不喜欢的人都会永远从他的世界里消失。 只有一个例外。 那就是艾索米亚。 在深渊，艾索米亚的位置，不是奥贝米拉的脚下，而是他的身边。 奥贝米拉喜欢坐在王座上，扶着他的手，仿佛他是他的王，而他是他的骑士。 奥贝米拉明明每天都在担心被人下毒，却唯独对他投喂的食物来者不拒。 “艾米，我只要有你就够了~” 那个时候，奥贝米拉总是笑着对他说这样的话。 “有你在，我不管做什么都很安心，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我的掌控之下，终有一天，我会把整个星际联邦打下来送给你~” 艾索米亚看着他脸上的笑，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 现在想来，其实那个时候，他就该说出口的。 米拉，我要的从来都不是哪个星球哪个国家，而是和平。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在一个和平的世界里。 哪怕没有alpha，没有孩子，我们即是彼此的家人，可以相依为命到死亡的那一刻……虽然我不会死，但至少让我陪你到你生命的尽头。 可惜这个愿望，永远都不可能实现了。 艾索米亚曾经天真地以为，奥贝米拉所做的一切真的是为了他。 直到他明确地说出口：“米拉，够了，不要再杀人了，不要再为了我和联邦为敌。” 面对他的这句话，奥贝米拉微微笑着，回了这么三个字：“不可能。” 那一刻，艾索米亚明白了，对奥贝米拉而言，复仇才是最重要的事，而自己，不过是他的“人”，一个他想要占有的“人”，仅此而已。 奥贝米拉愿意不惜一切代价占有他。 可一旦他挡了他的路，他也能不惜一切代价地摧毁他。 只是他并不那么好摧毁罢了。 在艾索米亚想这些事的时候，杰拉尔特“姗姗来迟”，人还没进来，声音就先一步传到了艾索米亚的耳朵里：“你什么时候来的？！你踏马不是知道我住你楼下了吗？来之前不会叫我一下？！” 艾索米亚回过神来，面无表情地转头看他。 几乎一夜未睡的他，眼睛除了漆黑一片，还显得有些乏力，看着居然少了几分阴郁，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杰拉尔特“草”了一声，一时间不知道该把眼睛往哪儿放。 这个时候，身披黑色大衣的西里文斯走了进来，嘴里叼着一根并没有点燃的烟，含糊不清地说：“别嚎了，我5点多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了，那时候你肯定还在睡呢。” “啥？”杰拉尔特以为自己听错，“那他是几点来的……” “谁知道。”西里文斯边说边拿下嘴里叼着的烟，做了个深呼吸后说，“今天你们跟我跑一趟g市，那边查到一个废弃基地，疑似深渊的。” 听到深渊两个字，艾索米亚长长的眼睫一颤。 西里文斯注意到他的反应，耸了下肩：“随时都能去，你们准备好了我们就走？” “废弃基地？”杰拉尔特好奇，“里面有什么？” “这不就是我们这次行动的目的？”西里文斯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我们跑这一趟的首要任务就是查看并收集基地里的信息，不排除有危险的可能，但昨晚我已经派人过去做过危险评估了，没有辐射，不会爆炸，也没有异能反应，还有什么问题？” “怎么确定是深渊的？”艾索米亚问。 g市？ 那里也有深渊的基地么？他完全没有听说过。 “去了就知道了。”西里文斯说着，拍了拍手，“走吧，我的猎犬们。” 艾索米亚挑了下眉，倒是不讨厌“猎犬”这个称呼。 “好。”他应着，起身跟上了西里文斯。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身体好点了，写完主更文，来这儿偷偷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