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欺不可》 1封妃 昭德二十四年,年仅四十四岁的永和帝驾崩,内有皇子夺嫡,诸王动乱,外有西岐c南羯c北锗三国虎视眈眈,东启王朝风雨飘摇,陷入混战僵局。相国张权手执永和帝亲赐宝剑,联合大将军宋毕昇血洗东启宫廷,平内乱,稳朝局,退外敌,拥幼帝徵继位,号天恒,史称“诸王之乱”。 天恒元年,幼帝徵迎相国张权之女张卿然为后,封大将军宋毕昇之女宋敏舒为贵妃,刑部尚书于方之女于紫紫为淑妃,大赦天下。 杨氏将一岁的幼子宋敏行哄睡着,吩咐丫头照看好幼子,急急匆匆赶到女儿宋敏舒的住处。果不其然,自己这个小女儿还在睡梦中。 “舒儿,你怎的还在睡。” 说罢,又轻抚了抚宋敏舒的额头。 “娘怎么来了,天亮了么?” 宋敏舒睁眼就见到杨氏那张温柔美丽的面孔,揉了迷蒙的睡眼,懒懒地坐起来,粉嘟嘟的小脸上写满了十万个为什么。明明天还没亮,怎么就让她起床。 “随香,伺候小姐梳洗。” “是,夫人。” 丫头打开窗户挑起帘子,光照进室内,打在珠帘上,随着珠帘的频繁晃动,丫头捧着熟悉器具鱼贯而入。杨氏喝了半盏茶的功夫,宋敏舒已经梳洗完毕。 “舒儿,从今日开始,娘将亲自教导你规矩,半月后入宫,也不会失了规矩,让人拿捏了去。” “舒儿都听娘的。” 宋敏舒眯眼一眼,杨氏慈爱地抹了抹女儿的头,心道,若不是东启王朝历经大乱,幼帝继位为安抚人心,她如何舍得年方五岁的女儿入宫为妃,那劳什子妃子,她的女儿岂会稀罕。她的女儿, 当配一个一心一意的良人,皇帝虽说尊贵,却不是良人的首选。 安然享受杨氏的慈爱,宋敏舒暗自吐槽,五岁嫁人,还有比她更小的么?穿越的福利有,米虫的日子当真幸福,副作用有,稚龄嫁人,嫁的还是一个九岁的小屁孩,目前和两个小女孩共夫,将来和一群女人争宠,她还能继续在后宫中当米虫么,这是个苦愁深大的问题。 宋敏舒正是时下流行的穿越文中的魂穿人士,作为上辈子以混吃等死为目标的无良小白,宋敏舒在穿越后终于享受了五年吃饭穿衣有人伺候,睡觉睡到自然醒的日子。娘亲杨氏是宋敏舒爹爹的正妻,孝敬父母,体贴夫君,宠爱子女,厚待下人,是京城贤妻良母的表率。可宋毕昇却是东启王朝唯一一个没有妾室的大将军,这与贤良淑德的杨氏功不可没。 宋府没有各种宅斗,父慈子爱,夫妻和睦,其乐融融。五年中,宋敏舒过得异常舒心,因年纪小,每日里她可以睡觉睡到自然醒,醒后有丫鬟伺候,因年岁小无需学针线女工,琴棋书画中只随杨氏学了字,每日练几个大字,小日子可以说过得十二分滋润。 东启王朝女子十五成年,可成婚。原本宋敏算计得好好的,等她成年后,可以借着杨氏的宠爱在家里多呆两年再嫁人,即便嫁人杨氏也不会亏待她,后路一准安排妥当,她只需要抱着杨氏的大腿,继续享受米虫生涯,谁料永和帝突然驾崩,一场政变后,将她的嫁人时间提早了十二年,她连哭都没地方。 半个月的时间过得飞快,宋敏舒跟着杨氏安安分分学了半月的规矩,杨氏平日里宠爱宋敏舒,到了关键时刻,半点不肯放水,宋敏舒心知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一旦被人抓住小辫子,绝对没的好日子过,规矩再折磨人,她也耐着性子认真跟着杨氏学。 杨氏作为京城贤妻良母的表率,本身的气度风化自是不凡,在外叫人挑不出一点错,即便宠爱宋敏舒,在对女儿的教养上,却是严格要求。杨氏素来宠爱宋敏舒,一是宋敏舒年纪小,二是宋敏舒平日里虽是个懒散性子,却不是个任人拿捏的糊涂主。半个月的严格训练,宋敏舒规规矩矩学下来,没有一丝懈怠。没有骄纵的大毛病,杨氏相信,即便宋敏舒嫁的人是帝王,在她的安排下,也不会让人轻易动了去。 “娘当真舍不得舒儿,我的女儿才五岁呀。” 说罢,杨氏将宋敏舒拥入怀中。 “娘,女儿就换了个院子,在哪里睡觉都是一样的,娘要是想舒儿,就带着弟弟来看看舒儿,舒儿要是想娘了,就求太后娘娘让娘来看舒儿。” “我的女儿。” 杨氏无奈,面对宋敏舒的童言稚语,心里当真是说不得的苦。一入宫门深似海,母女岂能轻易相见。何况舒儿这贵妃之位,全凭夫君当日血洗宫门拥立新主,震慑外敌所得,那九岁的幼帝一旦羽翼丰满,必定打压昔日功臣。如今张相在朝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妹妹是当朝太后,嫡女贵为 皇后,张家满门贵不可言,将来如何,却也不好说。 “舒儿明日入宫为妃,五岁贵妃,谁能比得上我的女儿。” 洪亮的声音传来,正是宋毕昇从庭院中走来。 “夫君。” 杨氏看向宋毕昇,似嗔非嗔,自家女儿五岁就要嫁人,便是贵妃又如何。 宋毕昇爽朗一笑,当即抱起宋敏舒,显然刚下早朝就直奔宋敏舒的院子,朝服还未换下。 “爹爹,五岁的贵妃是不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宋敏眨巴着双眼,粉嘟嘟的脸上写满了问号,煞是可爱。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好,我的舒儿就要做这东启王朝的第一人。” “是天下第一人。” “对,天下第一,我的舒儿是天下第一,哈哈” 宋毕昇抱着宋敏舒,越看越欢喜。女儿长相甜美可爱,虽然年纪小没有长开,将来定是个小美人,他的夫人杨氏可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美人,他的女儿绝对差不了。 宋毕昇执掌东启王朝兵权,军中素有威名,生性爽朗的他对娇妻很是信服,家宅和睦,儿女双全,使宋毕昇对杨氏更加敬重。 “夫君不必担心舒儿,明日皇上大婚,夫君定有诸多事宜要忙,舒儿进宫一应事宜我已安排妥当。” “夫人辛苦了,家中有夫人操劳,我放心。” “夫妻本为一体,夫君说这话见外了。” 宋敏舒窝在宋毕昇怀中,寻了个舒服的地方眯着眼睛听二人讲话,这一眯眼,索性就睡了过去,近半月的严格训练,每日早起晚睡,让她有种回到高考前夕的紧迫感。 “这孩子,竟睡在我怀里。” “想来这些日子累着舒儿了,夫君也知她素来懒散,这半月规规矩矩的学规矩,硬是没说一声 苦。” “这才是我的女儿。” 杨氏交代随香随缘照看好宋敏舒,才与宋毕昇一同离去。宋敏舒睡得沉,一觉醒来,已是日暮时分,可算将近期缺失的睡眠补了回来。在秋弥堂用过晚饭后,宋敏舒听完祖父祖母的垂训和杨氏交代了一些话,才离开秋弥堂回小唐院。宋敏舒也不急着回房,索性在庭院中荡秋千顺便消化祖父祖母杨氏的话,荡着荡着睡意来袭,睡了过去。翌日一觉醒来,宋敏舒只见屋子里站了两排人,在嬷嬷与丫鬟的服侍下梳洗完毕,穿上特质的嫁衣,戴上珠冠,满身珠宝,让人颇有种珠宝匣子的感觉。 辞别祖父祖母,宋毕昇和杨氏,宋敏舒坐上花轿,不知经过多少道门,终于抵达她今后所住的宫殿,云阳宫。今日幼帝娶妻纳妾,皇后贵妃淑妃一同迎进宫,可谓东启王朝的第一人。按理说迎娶皇后与封妃不该在同一日,鉴于皇帝年幼,朝政各方势力需均衡,才有了后妃一同入宫,横竖四人年纪尚小,洞房花烛无需赶在今日。 宋敏舒在花轿中吃了几块糕点,也挨不住一天的折腾,肚子饿,口渴,昏昏入睡,坐在床上,百般不爽,却听得殿外太监尖锐的声音响起。 “皇上驾到。” 小皇帝的速度果真不是盖的,刚下皇后塌,又入妃子殿,怎一个妙字可言。歪了歪了,宋敏舒挥去内心邪恶的想法,眼珠儿转了个弯。今后她可得抱住小皇帝的小腿,才能保证米虫的生活。胳膊小腿不论大小,护她日子舒服就是大爷。 盖头被揭开,一个身穿吉服的孩子站在宋敏舒面前,幼帝徵稚嫩的面孔映入眼帘。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2请安 皇家的基因经过众多美女的改造果然不是盖的,徵年纪虽小,一张小脸漂亮的没法说,往后摆明了比她好看。小皇帝年龄虽小,比同龄人成熟不少,这类型的小孩只能在他面前装乖卖萌,否则从小就被否定,她有什么资本抱紧小皇帝的小腿,继续皇宫米虫生涯。 “皇上哥哥,舒儿肚子饿了。” 宋敏舒打量徵的同时,徵也在看眼前这个年方五岁的妃子,皇后张卿然十一岁,已经是个不可多见的小美人,淑妃于紫紫九岁,曾在宫宴中见过一面,眉目清丽,长成后必然是一个美人。眼前这个五岁的贵妃宋敏舒,一张粉嘟嘟的脸实在看不出个所以然,听说大将军宋毕昇的夫人杨氏是个美人,料想将来不会差。只是这揭开盖头后的第一句话,让他有几分错愕,小他五岁的妹妹和阳也曾甜甜唤他皇兄。 “来人,传膳。” “遵旨。” “皇上哥哥真好,舒儿最喜欢皇上哥哥了。” 首战告捷,宋敏舒给了徵一个大大的笑容,看来她摆低姿态,是正确的选择,将来做个吃货也不错。徵轻轻一笑,原本清冷的眸子里多了一分暖意。宋敏舒在随香随缘的服侍下换了一身宫装,卸下一头首饰,挽了个简单的髻,只戴了两朵珠花。徵一眼望过去,只见一个穿着粉色宫装的粉雕玉琢的小人儿迎面走来。 宋敏舒给徵行了一个标准的嫔妃见君礼,在徵的注视下,小眼珠溜溜地转了个圈,正好对上徵的目光。 “皇上哥哥,舒儿可以坐么。” “坐下用膳,你不是肚子饿,别饿坏了。” “皇上哥哥一起,娘说好吃的要大家分享。” 宋敏舒又回了徵一个大大的笑容,在随香随缘的伺候下开始用膳。从寅时起床到现在,徵也累得够呛,看着宋敏舒吃的欢快,只觉肚中空空,□,也一同吃了起来。 宋敏舒用膳的同时也在认真的打量徵,这个年仅九岁的帝王身上有着超出同龄人的成熟内敛,皇家儿女本就早熟,历经“诸王之乱”继位的徵更加稳重。生母出身低微,永和帝子嗣不少,能在宫中活下来少不得有几分手段,环境迫人成长。不过孩子终究是孩子,再老成比起朝中那些老奸巨猾的大臣,终究嫩了点,以婚姻作为筹码,是下策。 徵比不过朝臣,与她作比较,她还真没把握能将徵忽悠了过去。虽说两辈子加起来,她的心里年龄超出徵一大截,以她上辈子明显不够用的脑子,外加五年米虫生涯养成的懒散性子,宫斗是绝对不可行的,如今之计只有紧抱小皇帝的小腿,卖萌装乖混日子。好在在杨氏身边卖乖惯了,这一套动作练得炉火纯青,而徵明显吃她这一套。 “舒儿好好休息,朕还有事,今日就不陪舒儿。” “皇上哥哥慢走,舒儿会乖乖睡觉的。” “摆驾去德云宫。” “皇上起驾。”。 皇帝就是个操劳的命,白天操心国事,晚上还得安抚嫔妃躁动的心,不是个轻松的活。随香随缘伺候宋敏舒就寝,辅一躺下,就沉沉睡过去。 “娘娘,该起了,今日要去坤和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去慈安宫给太后娘娘请安。” 宋敏舒睡得正香,随香在耳边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唤她起床,如果不是熟悉随香的声音,娘娘二字她保不准就认为在叫别人。请安,这是一个头疼的大问题,后宫的女人都起这么早?卯时啊,天天五点起床,还不要了她的命。 “娘娘,该起了。” “随香随缘,伺候我梳洗。” 随香随缘是杨氏为宋敏舒□出的大丫头,绝对忠心。因宫中有规定,陪同宋敏舒进宫的只有随香随缘,宋敏舒想在后宫过舒坦日子,少不得随香随缘二人。 “娘娘奴婢有话,请娘娘听奴婢一言。” 说罢,宋敏舒挥退两侧宫女,随香随即跪在宋敏舒跟前。 “什么话。” “宫中规矩大,不比在宋府时,夫人□奴婢和随缘进宫服侍娘娘,是让奴婢替娘娘扫清看不见的麻烦,让娘娘在宫中舒适的生活。娘娘昨日见皇上说的话,奴婢以为不妥,好在皇上不计较,若要计较,治娘娘不敬君主之罪未为不可。宫中人心难以捉摸,若因言语不当被人抓住把柄,难免会吃亏。” “往后你多提醒我。” “娘娘,您该自称本宫。” “本宫知道了,快快起来,还得去给皇后请安。” 宋敏舒一行人来到坤和宫时,淑妃于紫紫已经和皇后张卿然说了一会儿话。 “臣妾请皇后姐姐安。” “宋贵妃免礼。” “淑妃姐姐安。” “贵妃有礼了。” 淑妃还了宋敏舒一礼便坐下,清丽的小脸上神情淡淡,看不出喜恶。皇后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年方十一,已可见将来的绝代风华。 这请安也是一门学问,宋敏舒上辈子从未接触过这些东西,在宋府时,祖母齐氏不耐烦这套规矩,免了早上请安这一项,只在府中有重大事情时才会例行请安,杨氏疼爱女儿,舍不得将宋敏舒早早唤醒请安,遂养成了宋敏舒日日睡懒觉的闲散性子。宋敏舒今日早起给皇后请安,到现在整个人还是迷迷糊糊,却也察觉到这两人有些排斥她。她略一想,方才明白,昨日徵在云阳宫用膳,让这两个小姑娘惦记上了她。后妃争宠,小事即见真章,可她真没有争宠的心思,谁能保证她吃好住好,谁就是爷,苍天为证。 “皇后姐姐,舒儿可以吃那些糕点吗,从起床到现在,舒儿还没有吃一点东西,好饿。” 宋敏舒眨巴着眼睛,殷切的看着皇后,目光时不时瞟向那几盘点心,一副馋嘴模样。 “木兰,将点心送过去给贵妃尝尝。” 木兰接到皇后的指示,将点心奉上,随香接过点心,宋敏舒顿时眉开眼笑。 “皇后姐姐真好,和皇上哥哥一样好,昨日舒儿饿了,皇上哥哥就给舒儿准备了好多吃的。” 皇后一听,眼中拂过一丝了然,见宋敏舒吃的开心,面有喜色。随香见皇后容色尚好,只觉自己对照看了五年的姑娘了解不够。 “淑妃也尝尝,这原是张府一个丫鬟的拿手点心,因我喜欢这点心,遂要了这丫鬟入宫。” “谢娘娘美意。” 不过盏茶功夫,宋敏舒解决了一盘点心,对于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确实吃的多了些,宋敏舒吃的虽多,吃相却极其斯文,除了速度快了些,让人挑不出毛病。皇后看了看宋敏舒粉圆的脸蛋,又见淑妃吃了一块点心便不再用,收回视线。 时下以纤瘦为美,皇后与淑妃都是那种纤瘦的小美人,而宋敏舒虽说不上胖,却与瘦绝缘,谈不上美,顶多用可爱二字形容。 皇后说了些日后同心协力好好服侍皇上的话,然后领着宋敏舒和淑妃前往慈安宫。 太后是永和帝的皇后,只有晨阳公主一女,早年嫁给西岐三皇子为正妃,如今生有一子一女,颇 得西岐三皇子欢心。徵的生母宫女出身,因永和帝一次偶然招幸生下徵,母凭子贵得封正四品美人。后因生女和阳公主,坏了身子,在和阳公主三岁时撒手人寰,宫中没有母亲的孩子都活得艰难,若非永和帝猝然驾崩,众皇子争夺帝位,诸王动乱,这皇位最后怎轮到年仅九岁的七皇子徵。徵前面的六位皇子因争夺皇位,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只剩下一个有眼疾的五皇子和七岁的八皇子在京城,分别封为贤王和武王,只等成年便去封地。 “臣妾请母后安。” “皇后免礼。” 宋敏舒与淑妃依次请安,都只得了一个免礼二字,太后不善言辞?不像啊,没有儿子稳坐后位二十多年的女人,怎么看也不是善茬。宋敏舒退居皇后身侧,预备聆听这位宫斗前辈的教诲。不料 太后还没开始发言,皇帝徵便来了。 “儿臣请母后安。” 即便是贵为天子,这跪拜礼依旧得行,太后不是徵亲生母亲,却是嫡母,而太后能稳坐后宫之首的位置,不单单是因为嫡母身份。徵当日能顺利继位,得到了太后与其亲族的支持。试 想,太后当时支持的人换成八皇子,徵能有今日地位。 “皇上请起,坐吧。咱们娘几个今日说说话。” “是,母后。” “臣妾请皇上安。” “免礼。” 规矩大了压死人,一个个嘴里说免礼,还不是看着她们行礼,真不让人行礼,早干嘛去了。这话宋敏舒断不敢说出口,暗中埋汰却不是一次两次。在古代生活了五年,她始终没能将自己完全转变为古人,在那个人人平等的年代生活了二十多年,即便不平等现象横流,到底不如真正的古代,走到哪里都要行礼,一堆的麻烦。这米虫的日子也不好过,尤其是做皇宫里的米虫,压力格外的大。 “哀家听说皇上昨日在云阳宫用膳。” 宋敏舒听着耳熟,恍然回过神才发觉,太后说的云阳宫可不是她目前的落脚点。她不过是肚子饿了,顺便和徵套了个近乎,引来皇后和淑妃的排斥也就罢了,居然招来太后的惦记,至于么。她才五岁啊,没有长一张妖孽祸水脸。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3听训 太后这话说小了是关心皇帝,说大了是告诫皇帝,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一切得按着她的意思来,否则她能让徵上位,也能拉他下位。 “回母后的话,儿臣昨日走到贵妃处,觉得腹中□,恰恰贵妃也有此意,遂在云阳宫用膳。” 徵的话说得不可谓不小心,如果将责任推脱到宋敏舒身上,宋敏舒必定要落一个坏了规矩的罪名。先不说淑妃在德云宫等着皇帝,且说皇帝没有在皇后那里用膳,却和贵妃用膳,落在旁人眼里,可以说贵妃小小年纪心思不小,就知道勾引皇上,藐视皇后,这罪名委实不轻。 倘若宋敏舒初入宫就受罚,大将军宋毕昇心中定有计较,难免与皇帝生出隔阂,这显然是太后乐见其成的。太后是相国张权的妹妹,先帝在位时,对张家已有诸多顾忌,先帝驾崩,张家有拥立新主之功,现在更是权势熏天。朝中,张权的势力不断扩张,能与之抗衡的唯有大将军宋毕昇, 一旦失去宋毕昇的支持,皇帝将彻底沦为张家的棋子,更甚者江山易主。 宋敏舒见徵将话引了过去,暗自庆幸,这种情况,装壁花是最好的选择。目前宫里太后的大腿最粗,可不是谁的腿粗就抱谁,小皇帝迟早有长大的一天,太后也会老去,人不能只顾眼前。幸灾乐祸的宋敏舒完全没有意识到徵的一席话给她挡了灾,而皇后和淑妃在家中修炼小有成就,水准远远达不到这对母子对决所需,一时也插不上什么话。向太后表忠心,摆明了打皇帝的脸,一味跟在皇帝身后走,目前来说,皇帝自身都有问题,二人唯有沉默是金。 “皇上在朝中有不明白的事可与相国商议,兵事多请教宋将军。前些日子相国向哀家推荐一人,可为帝师。” “儿臣听母后安排,不知是哪位大儒。” “江北晋安朱文。” “朱先生才名儿臣曾略有所闻。朱先生通读史书,才华横溢,能拜朱先生为太傅,乃平生幸事。不过儿臣听闻朱先生曾拒绝雍伯侯的邀请,称不愿出仕,相国能请到朱先生,必定费了一番功夫。” “皇上能明白,也不枉相国辛苦一场。” “不知朱先生现在何处,儿臣也好早日向朱先生请教文章。” “相国已派人去晋安,稍候时日,皇上便能见到朱文。” “最好不过,儿臣谢母后费心。” 太后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 徵与太后说话的同时,宋敏舒百无聊奈,不想睡意忽然涌上来,颇有坐在椅子昏昏入睡的架势。手臂上一阵刺痛传来,却是随香掐了她一把,顿时瞌睡虫被抛到九霄云外。在太后皇帝皇后面前打瞌睡,不是老寿星吃毒药,找死么。还好有随香了解她,除了掐,小推几下压根不能让她清醒。宋敏舒这一清醒,却听皇帝与太后在说什么帝师朱文之类,她一向懒得关注与自身无关的人事,百无聊奈中只得打量起众人。 太后今年三十有余,容貌美艳,保养甚好,便说是二十多的人也不会有人怀疑。皇后是太后的亲侄女,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小美人,姑侄不愧同根,仔细看来,皇后的眼睛和太后的眼睛很像,不过太后的眼睛里多了几分锐利与傲气。皇后比徵大两岁,因女子身体发育较早,此时的皇后高徵一头,两人各坐一方还不明显,一旦站在一起,格外显眼。 “奴才参见皇上,太后,相国有要事相商,请皇上移驾紫宸宫。” 小太监匍匐在地,徵随即离座。 “既有国事相商,皇上去吧。哀家这里有皇后贵妃淑妃,皇上安心国事即可。” “儿臣告退。” 对于徵的离去对宋敏舒没有多大影响,听太后与皇后拉家常,淑妃时不时表上几分忠心,她索性充当壁花到底。只是她算盘打得好,也得有人愿意。 “贵妃莫不是怕了哀家,怎的不说话。” 说罢,太后喝了一口茶,目光落在宋敏舒身上,看的她心里发毛。 “太后娘娘,舒儿今儿起太早了,这会儿困得慌,平日里都是太阳挂在枝头才起。” 宋敏舒一双眼睛眨巴几下,见太后神色不变,皇后淑妃看向她的表情稍显异样,她迟疑了一会,似有些不好意思,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太后,接着说道。 “臣妾以后会好好练习早起,一定不会在太后娘娘面前犯困。臣妾太后娘娘,臣妾一定会改的,太后娘娘这次可不可以不罚臣妾。” 前一句话还信誓旦旦,后面几句细如蜂鸣,若不是慈安宫一向安静,很难听清宋敏舒说了什么。 “哦,贵妃说说,哀家这次不罚贵妃的理由。” “以前臣妾在家里做错的时候,只要认错及时改正,娘就会原谅臣妾,太后娘娘和娘一样慈善,一定会原谅臣妾的。” 这话说的毫无底气,却也是小孩子撒娇时喜欢用的理由。这蹩脚的理由如果换个人说,是绝对无法在太后面前通过,可这个人是宋敏舒,年方五岁的贵妃。说白了,这个被杨氏宠溺长大的宋家嫡女,太后完全看不上眼,这样的性子,若不是因宋毕昇在朝廷与张权分庭抗礼,怎配坐上贵妃之位。 “恩,今后贵妃要好好学习后宫的礼仪,不可失了规矩。” “臣妾谢太后提点。” 宋敏舒知道她在太后跟前过了一关,她表现得越平庸,越不会遭太后惦记。而皇后通过与太后的一番交谈,也间接表示宋敏舒是一个吃货,嘴馋没得说,还有惊人的食量,只有一张勉强算甜美的脸,无论将来怎么长,也盖不过她。淑妃人小嘴甜,颇得太后欢心,只剩一个宋敏舒,静静坐在一旁,看着其乐融融的三人,写着满脸的问号。 太后一眼扫过三人,心中有了一番计较。皇后小小年纪颇有机心,明着夸赞宋敏舒能吃是福,实为嘲讽,到底年纪小,眼皮子浅了些。淑妃嘴甜,附庸皇后的同时间或踩一下宋敏舒,时不时赞皇后和她几句,是个懂得讨人欢心的女子,好生□,伺候皇帝未为不可。贵妃年岁尚小,看着像被人宠坏的糊涂主,却也说不清,毕竟年岁太小,将来或有变数,这后宫的人心最是易变,将来如何,此刻真难以说清。 五岁的贵妃,东启王朝后宫第一人。太后想到此处,嘴角露出一丝嘲讽,不过一闪而过,让一直仔细观察三人的宋敏舒误以为看花了眼。 宋敏舒进宫伊始就明白,皇帝和太后,只能选择一个,在将来必然敌对的两个上位者之间跳来跳去的人只会死得更快。她从来不是个爱思考的人,只能跟着自家爹站队。太后皇后属于张氏权力集团,目前贵不可言。皇帝是支潜力股,也是自家爹效忠的对象,她无法为权势之争做贡献,唯一能做的是在现在和将来尽可能保全自己。 昨日云阳宫中,那看似小儿胡闹的话语,其一是为了安太后党的心,表明她不过是个不知轻重的小孩;其二是为了讨小皇帝的欢心,让小皇帝以诚心待她,无论将来结局如何,能顾念一点儿时情谊,也是好的;其三,也是最直接的原因,她确实饿了,饿到不行。作为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米虫,坚决不能委屈了自己,饿了当然要吃。只不过前面两点是刚才想到,做的补充罢了。 宋敏舒成功被自己的想法雷到,果然,她的滞后性思维与马后炮大同小异。她只适合做一只混吃等死的米虫,前提是抱对人。 说了半个时辰的话,太后发话,各回各宫,当下皇后多有不舍,淑妃意犹未尽,宋敏舒足下生风。欢声笑语的慈安宫随着三人的离去安静来下,太后坐在首位,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宋敏舒辅一回到云阳宫,整个人似踩在了云上,软绵绵的没有半丝力气,刚抱着小猪抱枕倚在塌上,就听殿外有吵吵嚷嚷的声音传来,分外刺耳。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4收拾 宋敏舒最不耐烦的便是一大堆人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到天翻地覆,上一辈子遇到这样的事,她一准躲得远远的,等人群平息暴动,然后从角落里闪出来。这一世,宋府有杨氏当家,从根本上杜绝了宋毕昇纳妾的可能,宋府上下阖家安宁,宋敏舒这五年小日子过得舒服之极。昨日入宫,先不说请安时遇到的一堆麻烦,好不容易回到云阳宫睡个回笼觉,偏偏有人在殿外吵囔,宋敏舒憋了一肚子的火终于被引爆。 “来人,将外面吵嚷的人拖出去各打三十大板。” 殿外的太监被宋敏舒突如其来的气势惊骇住。宋敏舒名为贵妃,始终是个五岁女娃,宫女太监欺她年幼,颇有轻视之意,那几名在殿外吵嚷的宫女便是抱着这样的心理,少了几分忌讳,因一点小事在云阳宫正殿外吵嚷开来。 “愣着干嘛,再不动手,本宫叫皇上哥哥打你们板子。” 宋敏舒冷哼一声。欺她年幼,真当什么人都能踩她一脚么,她势弱,难道就不会借小皇帝的势。小皇帝再受制于太后,打几个宫人的板子的权利还是绰绰有余的。宋敏舒一声冷哼,守在殿外的小太监心一沉,躬身退出,将吵嚷的宫女按压下。 “把她们的嘴堵上,别吵了本宫休息,听着心烦。” 三十板子打得极为顺利,小太监进来回话时,神情恭敬。 “娘娘,那几个在殿外喧哗的宫女已经挨了三十板子,不知娘娘接下来如何处置那几人。” “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石大醉。” “是不是你娘生你的时候,你爹爹喝醉了。” 小太监笑容僵在脸上,心道这贵妃果真小孩子心性,不过一晃神,又是满脸的笑容。 “娘娘说笑了,奴才娘生奴才的时候,奴才的爹爹已经过世了。奴才的名字原叫石大嘴,陈妃娘娘给改了大醉这个名字。” “哦,名字还可以随便改的,不然我也给你改一个名字如何,就叫石头,好记又好听,你看你走到哪里,都能看到石头,多亲切。” “奴才石头谢娘娘赐名。” 宋敏舒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往内殿走去。 “娘娘,殿外那几名宫女该如何处置,请娘娘定夺。” 宋敏舒闻言,回过头看了看殿外,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小太监石头,睁大眼睛,锁紧了眉头。 “本宫不是已经打了她们板子,不都处置过了,你还问,你还可以再笨点吗。以后谁要吵本宫睡觉就打他们板子,其他事情找随香随缘,本宫很忙的。” “娘娘” “不许说话,本宫要睡觉,不然打你板子。” 宋敏舒瞪了石头一眼,转身走向内殿,随香随侍,随缘则留在外殿。 “石公公起吧,娘娘说了不计较那几名宫女的过失就不会再计较,娘娘在宋府时,有家丁丫鬟犯事,夫人便是如此处置。娘娘喜欢睡觉,谁若吵了娘娘睡眠,那便是娘娘的仇敌,公公可明 白。” “谢姑娘提点。” “公公客气了,还是先将殿外那几名宫女安置好,以免娘娘醒来后见到心中不高兴,其他事情待我问过娘娘,再另行安排。” “听姑娘的。” 随香伺候宋敏舒更衣上床,身体刚着床,她拥了拥怀里的小猪抱枕合上眼,嘴中嘟囔着早起真不是件好事,随即进入黑甜梦乡。 紫宸宫里,见张权身影消失,徵一挥手,摔了一只茶碗。 “岂有此理,真当朕是棋子可以任意摆布不成,随意任免官员,一个个的恨不能把国库搬回家,迟早朕要灭了这些乱臣贼子。” “皇上息怒,小心隔墙有耳。” “哼,如今朕连话都说不得,朕还算什么一国之君。” 小太监秦安俯身收拾摔碎了的茶碗,微微叹息。先帝在位之时,颇忌讳张相,何况新帝登基,不得不依仗张氏一族。 徵双手握拳,合上双眼,压下心头怒火,再睁眼,双目恢复平静。 “秦安,明日早朝后,你留心请宋将军入紫宸宫,说朕有要事与将军相商。” “奴才遵旨。” “慢,不必请宋将军,景。” 一道黑影从暗处闪现,颔首抱拳站在徵身前。 “皇上。” “给你十天时间,朕要知道朱文的一切。” “是。” “秦安,传贤王入宫。” “遵旨。” 一道又一道命令从徵嘴里发出,稚嫩的脸上有着与年龄不想符的成熟。 “皇上,淑妃在宫外求见,说宋贵妃仗势欺人,打了德云宫的宫女。” “一个个唯恐天下不乱,哼,叫淑妃进来。” 淑妃穿一身翠绿宫装,领着两名宫女走进紫宸宫外殿。 “臣妾参见皇上。” “淑妃何事来紫宸宫。” “臣妾今日从慈安宫回德云宫后,宫女做了几样点心予臣妾吃,臣妾记起贵妃妹妹喜欢点心一类的吃食,便使了宫女荷香送上一盒点心过去让贵妃妹妹尝尝,谁料荷香从云阳宫回来,带了一身伤,臣妾一问才知荷香被贵妃妹妹无故打了三十板子。臣妾一片好心贵妃妹妹不领情到罢了,随意处罚宫人,难免被人轻看了去,没得伤了名声,臣妾也气不过,请皇上为臣妾做主。” 徵一听,顿觉头大。朝中事事受张权压制,他本就心烦,眼下还得因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费神,委实恼火。若不是淑妃的父亲刑部尚书于方地位微妙,他实在想轰走她。也罢,他便随淑妃走一遭。 “淑妃莫伤心气坏了身子,朕这就随淑妃去云阳宫向贵妃问个清楚,以免中间有什么误会,伤了贵妃与淑妃的和气。” “谢皇上,臣妾都听皇上的。” 淑妃看了徵一眼,这个与她同岁的幼帝温柔善良,又生得俊美,将是她一生的良人。想到这里,淑妃面颊染上红霞,羞涩地低下头,紧跟徵身后。 宋敏舒睡了个回笼觉,醒来只觉精力充沛,随香早备好早膳,只等她入座就餐。筷子刚上手,就有太监尖锐传来,徵和淑妃来了。 宋敏舒放下筷子,赶忙起身迎接徵。她心头纳闷,小皇帝和淑妃没事跑来云阳宫干嘛。心有疑惑,宋敏舒还是规规矩矩给徵行礼问安,只是在对上淑妃那双“看你不爽”的眼睛时,有些诧异。 “皇上哥哥知道舒儿没用膳,特来和舒儿一起用膳的吗?” 宋敏舒眨巴着眼睛期待地看着徵,小脸上布满喜悦神情,看得徵略有尴尬。他清了清嗓子,看了一眼桌上摆放的糕点和粥,目光落在宋敏舒身上。 “朕已经用过早膳,淑妃说舒儿今日打了德云宫宫女板子,不知那宫女怎么惹舒儿生气了。” 淑妃原就不屑宋敏舒对徵撒娇,再一听徵用哄小孩的方式问宋敏舒,只觉气不打一处来,愈发看宋敏舒不顺眼,如果在于府,她的性子上来,非得扇宋敏舒几个巴掌不可。 “舒儿没打淑妃姐姐的宫女板子,淑妃姐姐的宫女在德云宫,和舒儿住的地方那么远,舒儿也没那么长的板子,怎么可能打到淑妃姐姐的宫女。那些人在云阳宫外吵吵嚷嚷,吵得舒儿睡不好觉,舒儿就叫石头打了他们三十大板,石头可以作证,真的是她们在外面吵着舒儿了,舒儿才生气打她们板子的。” 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眨了眨,粉嘟嘟的小嘴微微翘起,宋敏舒摆出一副“我很委屈,我很无辜”的模样,一双眼睛看了看徵,又看了看淑妃,最后将视线锁定到石头身上。 “回皇上的话,确实是那些宫女在宫外吵嚷,吵到娘娘,娘娘才吩咐奴才打了她们三十板子。” “大胆,皇上没叫你回话,谁许你多嘴,来人,拉出去打三十大板。” “淑妃姐姐,皇上哥哥都没说石头说得不好,淑妃姐姐就不要打石头了,是我让石头打那些宫女板子。石头虽然很笨,总是要我说几次才明白,却没吵我睡觉,是个好人,淑妃姐姐别打石头好吗。” 淑妃还要说话,徵一挥手,淑妃未说出口的话只得死死憋回去。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云阳宫外怎么有宫女喧哗,吵到贵妃休息,你仔细说来。” “回皇上的话,是云阳宫两名宫女在换班时来迟了,当值的两名宫女与其发生了口角,刚好撞上德云宫的荷香姑娘,这才在云阳宫外吵嚷起来,娘娘一怒之下打了她们三十大板。” “贵妃妹妹处置宫人都不问清缘由就一顿板子打下吗?” 淑妃怒目瞪着宋敏舒,看得宋敏舒好不委屈。 “皇上哥哥,淑妃姐姐,舒儿没别的喜好,就喜欢睡觉,她们吵到舒儿睡觉,难道不该打吗?舒儿只打了他们三十板子,要是换了娘,肯定会打她们六十板子。”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5反应 徵听着心道好笑,目光触及怒目瞪着宋敏舒的淑妃时,眉间轻蹙。 “舒儿打她们三十板子她们受得,云阳宫的宫人什么时候忘了规矩,不知道主子是谁。” 徵话一出,云阳宫太监宫女跪了一地,声呼恕罪。 “今日那几名在殿外吵嚷的宫女去浣衣局,荷香虽受牵连,贵妃亦不知情,是不为过。淑妃,荷香如今是德云宫几等宫女。” “是三等。” “给她提一个等吧。” “臣妾代荷香谢皇上恩赐。” 宋敏舒见淑妃一张小脸似调色板似的,心里乐开了花,就某种程度上而言,活了二十多难的宋敏舒内心相当幼稚,和一个九岁的孩子斗,也能获得极大的满足,这种自我优越精神境界非一般人能达到。 小样,小皇帝早就被她收买了,一边倒的趋势还找小皇帝来整她,傻了吧唧的吃亏吧。 “皇上哥哥,舒儿肚子饿,可不可以先用膳。” “是朕和淑妃打扰舒儿用膳,舒儿先用着,别饿坏了。” “皇上哥哥最好了,舒儿最喜欢皇上哥哥。” 宋敏舒给了徵一个大大的笑脸,认真开吃起来,而一旁的淑妃一张小脸完全成了酱色。 徵不是第一次见宋敏舒吃东西,却也被她用膳的速度吓一跳,随香随缘两人一同布菜,宋敏舒跟前的碗总保持空置状态。鉴于她吃相斯文,徵最后忍了忍,什么都没说。 宋敏舒放下筷子,随香随缘停下布菜动作,三人动作整齐合一,一看就是常年习惯形成。不过盏茶功夫,宋敏舒用膳完毕,看着她口净手,笑眯眯地向他走来,徵脸上浮上一抹浅浅的笑。 “舒儿吃饱了。” “这会儿不会饿,皇上哥哥要是没事,可以在云阳宫坐会儿,一会随香会给舒儿做云芙酥,随香做的云芙酥,连御厨也比不上。” 徵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一会还吃,难不成刚刚吃到她肚子中的不是食物,就那样禁不起饿。 “女子以纤瘦为美,舒儿不怕长胖。” “可是娘说,舒儿能吃是福,而且舒儿按照娘说的少吃多餐,不会长胖的。” 这一下不单徵嘴抽,连淑妃都忍不住翻白眼。少吃多餐,就她刚吃的那分量,一个成年人不过如此,算少吃,还得多餐,这叫东启那些为了保持纤瘦身材每日节食的女子情何以堪。宋敏舒吃得不少,却不见肥胖,这一点让一日三餐掐着分量用膳的淑妃分外气恼。 “舒儿说的对,能吃是福,舒儿多吃点福气,皇上哥哥绝对不会被舒儿吃穷了去。” “舒儿吃的又不多,皇上哥哥肯定不会被舒儿吃穷了去,爹爹说,天下都是皇上哥哥的,舒儿再能吃,也吃不下整个天。” “哈哈,舒儿说的有理。” 徵看着宋敏舒一张时而纠结时而开怀的粉嫩小脸,只觉连日来积压的郁火一扫而空,能吃果真是福。 慈安宫,太后听闻淑妃借宫女之事找徵,柳眉一蹙,丽容一冷。 “愚蠢,后宫纷争,不找皇后,不找哀家,竟想着伺机接近皇帝,这个淑妃,心不小。” 太后双眼微眯,太监张森连忙扶着太后的手,太后手一扬,挥退张森。 “皇帝终究年幼,后宫这等小事也要管上一管。” “娘娘,听宫人所言,皇上对宋贵妃甚为喜爱。” “一个小丫头罢了,且叫人盯着便是。” “奴才遵旨。淑妃那里,您看” “留着吧,这宫里越来越无聊了,得有几分乐子才成,于方那个不识趣的,到养了个好闺女。” 太后轻哼,嘲讽地看了一眼低眉顺眼的张森,挑了挑眉,收回目光。 紫宸宫内,徵捡了一块云芙酥尝,甜而不腻,入口即化,比起寻常御厨做的点心味道好了不少。 “这小丫头,到是个挑嘴的。秦安。” “奴才在。” “找几个人看着点云阳宫。” “遵旨。” 徵揉了揉眉心,又捡了一块云芙酥吃起来。宋敏舒,有意思的小丫头,只要你安分地呆在宫中,朕便许你荣华。慈安宫那边应该听到消息了,于方的女儿虽是个烦人的,却有几分用处。 坤和宫内,皇后享受着烟柳娴技巧娴熟的按摩,却在听到淑妃将徵拉到云阳宫寻宋敏舒麻烦后,当场摔了几只茶碗,如若不是烟柳和红梅拦着,只怕皇后近身之物都将不保。 淑妃憋了一肚子气回到德云宫,只见荷香跪在宫门口,格外不顺眼。 “来人,将这个” 话未说完,淑妃突然想起徵提了荷香等级一事,心思一转,不过片刻又换了一副表情,俨然成了一个温柔善良的主。 “荷香,皇上怜你无端受了云阳宫那几个不知规矩的牵连,破例提升你为二等宫女,你也算因祸得福,往后便跟在新雨身后,服侍本宫。” 无辜受了三十板子,荷香一身伤不轻,随后被云阳宫的两个小太监抬回德云宫,恰好撞上因不满掌事太监送来的日常用度物什而发火的淑妃。这一撞,正好点燃了淑妃心头怒火,淑妃一怒之下罚她跪在德云宫外,可谓屋漏偏逢连夜雨,荷香有苦说不出。 荷香是德云宫一个清扫宫门的宫女,却因淑妃看不上送贵妃,便使了她去云阳宫送点心,谁知云阳宫宫女同样瞧不上年仅五岁的宋贵妃,在云阳宫殿外吵嚷,撞翻了她一盒点心,吓得她当时只顾慌忙收拾,忘了避开吵嚷成团的宫女。不料宋贵妃一怒之下不问明缘由,拖了她与几个宫女打板子,回宫后跪到现在,又被淑妃一吓,半响没能发出半个音节。 “你还愣着做什么,本宫难道会吃了你。” 淑妃眼一瞪,荷香心头一滞,如果不是身上有伤,她一准吓退半步。 “娘娘今儿仁慈,不怪你做错事反而升了你的等,还不赶快谢恩。” 淑妃贴身宫女新雨看了跪在地上的荷香,一脸不屑。 “谢娘娘恩典,奴婢一定好好随新雨姑娘学规矩,好好伺候娘娘。” 忍着痛,荷香给淑妃磕了三个头,淑妃神色恹恹,也不理会颤抖的荷香。 “你还不退下,一身的晦气,想冲撞娘娘吗?” 新雨一声呵斥,荷香四肢发软,挣扎了好一阵,勉强才从地上爬起来,蹒跚离去。 而引起后宫中一连串反应的罪魁祸首此刻悠闲地躺在塌上,抱着小猪抱枕滚了两圈,最后在随缘的劝说和随香的糕点引诱下,宋敏舒放下小猪抱枕,美滋滋地吃心。 春雨绵绵,一连下了七日,天空才有日头隐现,下雨的日子里,宋敏舒除了给皇后太后请安,坚决不踏出云阳宫一步。无论上辈子还是这一世,宋敏舒最厌烦这种阴雨绵绵的天。以她的想法,要么痛痛快快下一场大雨,要么别下,她没有文人的敏感多才,感受不到润物细无声的美,凡事能直着来,切莫弯着绕,没准弯没绕够,就把她给绕糊涂了。 “随香,这雨总算停了,终于不用担心我的点心会发霉。” “娘娘的点心都是奴婢亲手准备的,选的都是上等食材,若是口味差了,娘娘一闻便吃不下。” “恩,你说的有理,咦,他怎么站着睡觉。” 殿外执勤的小太监瞪大眼睛看着远处,却打起了呼噜。宋敏舒几步走到小太监跟前,一巴掌拍到小太监手臂上,吓得小太监猛地一跳,生生撞到宫门上。小太监一见来人是宋敏舒,原本皱成一团的脸瞬间拨云见日,笑容堆满。 “奴才参见娘娘。” “你这站着睡觉的本事怎么练成的,教教本宫。” “奴才不敢了,求娘娘赎罪。” 小太监情急之下跪在地上,做出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 “一看就是装的,你明明不害怕本宫,都敢在当值的时候睁着眼睛睡觉,想必是个有本事的。本宫的爹爹说了,对有本事的人,要好生相待,只要你将睁眼睡觉的本领教给本宫,本宫就分你一 半点心。” 五岁大的小姑娘一口一个本宫,说得眉飞色舞,神采飞扬,若不是碍于随香随缘在一旁,恐怕这会儿早与小太监勾肩搭背,交谈心得。 “宋贵妃,你就是分这奴才一半的点心,他也不会教你睁眼睡觉的本事。” 清脆如黄鹂歌唱的声音传来,一个身穿水蓝色宫装的小美人在几个宫女的簇拥下缓缓走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6劲敌 “不会的,他要不教本宫睁眼睡觉的本事,本宫打他板子。” 宋敏舒看着舞阳漂亮脸蛋上笃定的表情,小脸一沉。 “他不教本宫这本事,也不会教舞阳公主这本事。” “一个奴才能有什么本事,本公主才不屑与这些奴才混在一起鼓捣这些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不分尊卑。” 说罢,舞阳无视殿外的宋敏舒,领着宫女径自走进云阳宫。 “这是我的地盘由我做主,我不欢迎你。” 宋敏舒急走几步,一把挡在舞阳身前。足足矮了舞阳一个头的她扬起头,固执地看着这个柔美娇艳的小女子,半步不肯移动,生生阻挡了舞阳前进的脚步。 “来者是客,这就是宋贵妃的待客之道?听说宋夫人是京城里有名的贤妻良母,本公主今日才知,世人传闻不全是真的。” “我娘说过,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我这叫来而不往非礼也。人若不要自己的脸面,我何必给人家留脸。” “你,宋敏舒别以为你是贵妃就真的是贵妃了,我叫七” “我不是贵妃,难道你是贵妃。哦,我知道了,你竟然看上皇上哥哥,也想做皇上哥哥的妃子。” “你,岂有此理,本公主是七哥的亲妹妹,你竟敢污” “我就知道你看中了皇上哥哥,想做皇上哥哥的妃子,别以为你是皇上哥哥的妹妹就妄图近水楼台先得月,我一定不会把皇上哥哥让给你这个坏女人。” 看着舞阳的脸被她的胡搅蛮缠一步一步逼成酱色,宋敏舒满脑袋黑线,内流满面,深感压力。这都是个什么世道,她和一个八岁的小女生也能吵起来,果然是环境迫人改变。 三天前,宋敏舒给太后请安后,从慈安宫回云阳宫,不想天上下起了小雨,在凉亭避雨的宋敏舒遇上从宫外回来的舞阳,因抢夺凉亭事件一战成敌。 舞阳公主是永和帝所出的七位公主中生得最美貌的公主,其母林贤妃号称东启第一美人,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林贤妃未入宫前,名动京城,而宋敏舒之母杨氏虽是当时有名的美人,却不及林贤妃声名之盛。有传言,当年林家的门槛被众多求娶之人踏平了半寸,林贤妃的父亲始终没有将女儿许给旁人,只说这求娶之人,不论贫富,需当时待字闺中的林小姐看对了眼才成。 却说林小姐一日入万佛寺烧香,祈求家人平安,巧遇微服在外的永和帝,永和帝长相俊美,乃翩翩公子俏郎君,林小姐丽容无双,满腹才华,俊男美女一相见,自此芳心暗许,缔结了一段佳话良缘。林小姐入宫从五品才人晋升为四妃之一的贤妃,仅仅半年之久,风头之盛,盖过后宫佳丽三千。一年后,林贤妃生下三皇子,永和帝大宴群臣,时隔七年林贤妃再怀有身孕,岂料生下舞阳公主之日命丧黄泉。永和帝痛失爱妃,将感情寄托在林贤妃之女舞阳身上,宫中有言,公主舞阳之宠更甚贤妃。 当一个初入后宫的五岁贵妃撞上了一个荣宠一时的公主,战争一触即发。 当日,宋敏舒领着随香随缘等几名宫女坐在凉亭避雨,一边等折身回云阳宫取雨具的小太监,一边吃着随香准备的点心,好不悠闲自在。 “沫儿,本公主要去凉亭避雨,叫不相关的人离开。” 宋敏舒咬了半块点心,慢悠悠地吃,直接忽视了来人。 “舞阳公主要入凉亭避雨,你们速速离去。” 舞阳身侧名唤沫儿走进凉亭,将凉亭内的宋敏舒一行人打量了一遍。 宋敏舒闻言不为所动,将另外一半点心吃下肚,又捡起一块点心,细细品尝着。 “随香,今日的点心做得不错。” “娘娘喜欢就好。” “舞阳公主在此,你等速速离” “大胆,贵妃娘娘在凉亭避雨,你一个宫女竟敢大呼小叫,谁给你的胆子。” “本公主给的。” 舞阳从出生到现在,被永和帝宠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算的上宫中一霸,除了永和帝和皇后,谁都不怕,便是她一母同胞的三皇子,也训不得她。今日一回宫就遇上一个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宋敏舒,心中一怒。 “你个小小宫女,竟敢在本公主面前大声呵斥,来人,将这个贱婢拖下去重责三十大板。” “谁敢打随香,我让皇上哥哥打她板子。” 宋敏舒当即上前一步,挡在随香身前,大有“你敢动,我就找小皇帝灭了你”的架势。舞阳一见,心头怒火更盛。曾几何时有人敢和她叫板,父皇才驾崩,她就被送到万佛寺念了半年的经文,今日回宫竟被一个小女孩欺负,连日来的委屈化作一腔悲愤,气势汹汹直逼宋敏舒。 宋敏舒暗道不好,没想到惹了一个混世魔女,这架势,这蛮横的性子一看就是被人宠坏的主,今日一个不好,怕是要与她打上一回才能收场。在后宫闹事,太后第一个饶不了她,太后因宋毕昇就没喜欢过她,最好是敲她一棍子,顺便借机敲打敲打朝堂上的宋毕昇,她真要闹一场,吃亏的始终是她。何况她一个成年人至于和一个小孩斤斤计较,虽说这小孩性子实在讨厌。 “公主,这是皇上新封的宋贵妃,大将军宋毕昇的女儿,公主如果在这里和宋贵妃闹起来,太后那里就有理由责罚公主,先皇已经护不了公主了,公主三思。” 站在舞阳另一侧的宫女凑到舞阳耳边轻声劝解,舞阳捏紧了拳头,一张漂亮的小脸上写满了委屈与不甘。 “只要你不打随香,凉亭让你一半。” 宋敏舒让开身子,瞅了瞅舞阳,示意舞阳进凉亭避雨,毕竟事情闹大了谁都落不到好处。 “哼,谁稀罕和一个破小孩呆在一起,回飞雨殿。” 舞阳扭头就走,留宋敏舒一行人在凉亭看雨。自那一日起,宋敏舒和舞阳的梁子就此结下,连着三日在太后宫中请安时,舞阳必与宋敏舒争锋相对,谁都不肯服输。 此刻,宋敏舒看着心血来潮跑来云阳宫找茬的舞阳,内心里大大翻了一个白眼。看来,已经不是她将舞阳拉入黑名单避而不见事情就可以解决的,从这三天的形势发展来看,宋敏舒不得不接受她已经成为舞阳公主死敌的事实。因为她们的战争已经由抢夺凉亭矛盾被她成功诱导升级到虐恋情深。偌大个后宫,作为东启王朝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五岁贵妃,她必须给自己找一个符合这个年龄阶段的劲敌,眼下这个八岁的霸道公主是最合适的人选。 “本公主才不是坏女人,你才是,你敢骂本公主,宋敏舒谁给你的胆子。” “你就是坏女人,你要抢皇上哥哥,我要告诉皇后姐姐,让皇后姐姐关你小黑屋。” 宋敏舒说着就往云阳宫跑,随香随缘紧随其后,舞阳见宋敏舒小身板飞快地跑出云阳宫,心里一急。 “宋敏舒,你给本公主站住,本公主什么时候说要抢七哥。你给本公主站住,宋敏舒” 舞阳急得一跺脚,跟着宋敏舒离开的方向追去。 宋敏舒一路小跑,随香随缘半步不敢落下,心中焦急,却只得小心劝阻宋敏舒别去打扰皇后,舞阳不是故意的,要息事宁人之类。宋敏舒一个劲地往坤和宫方向跑去,小嘴一张一合,小声喘着气,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像熟透了的果子。 “皇后姐姐,舞阳公主说要和皇后姐姐抢皇上哥哥,要做皇上哥哥的妃子。” 宋敏舒人还在坤和宫门外,声音已经传到坤和宫内,紧紧跟着宋敏舒赶来的舞阳听到宋敏舒的话,气的咬牙切齿,似这等胡乱泼脏水的人,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宋敏舒,你再胡说,本公主撕了你的嘴巴。” 两个小人儿一前一后冲进坤和宫,却在宫门处按下脚步。 宋敏舒恨不得从没出现在坤和宫,最好能晕过去。谁能告诉她,太后不是应该住在慈安宫的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7处罚 太后的目光轻轻落在宋敏舒c舞阳二人身上,平静无波,二人却如头顶烈日身遭刺骨的寒风刮过,僵硬了身体。 “宋贵妃未经通传,不顾仪态冲进坤和宫,可是有天大的要事禀报皇后,正好哀家也来听听。” 宋敏舒当即有种被雷当空劈中的感觉,果然后宫就是后宫,这里的阴谋永远写满了传奇色彩,这里的狗血永远都贴上了阴差阳错的标签。她不过想借此机会巩固作为舞阳公主死敌的地位,尽可能装懵懂无知打消太后对她的疑虑,让将来的日子不那么难过,却悲哀地发现这一条路远比她想象中的难。没有宫斗高手的高智商,没有辩论家舌灿莲花的本事,仅靠那点不上路的装傻卖萌,她想在太后跟前混下去,比再穿一次还难。 宋敏舒敛了敛心神,一步一步走到坤和宫中,给太后和皇后行了一个标准的礼。 “回太后的话,是舞阳公主说要做皇上哥哥的妃” “你胡说八道,再往本公主身上泼脏水,本公主定叫你好看。” “舞阳要叫宋贵妃如何好看,恩哀家到不知道,皇家的公主什么时候变得如同市井泼妇一般。” “母后,是宋贵妃污蔑儿臣。” “放肆。哀家在问宋贵妃话,岂容你插嘴。身为公主,你不但打断贵妃的话,连哀家的话也敢反驳,舞阳,你可将哀家放在眼里。” “母后息怒,儿臣不敢反驳母后,是儿臣实在气不过宋贵妃胡说八道,往儿臣身上泼脏水,坏儿臣名声,这才出声阻挡,儿臣岂敢不敬母后,请母后赎罪。” 舞阳小腿一软,当即跪在地上,眼睛死死地盯着地面,贝齿紧咬下唇,不敢多说一句话。这一刻,舞阳明明白白感受到太后对她的厌恶,永和帝已经驾崩,现在的太后要整治她,再没人能护住她。万安寺半年吃斋念佛,她心存怨念,一心期盼重回宫中,不想回来后却是这样一番光景。现在想来,半年清苦生活只是太后对她的小小警告。她可以和宋敏舒明争暗斗,却不能无视太后之尊。 “宋贵妃,你接着说,舞阳要做皇帝的什么。” “舞阳公主说,要做皇上哥哥的妃子,她要抢了皇后姐姐的位子,臣妾怕皇后姐姐伤心,特来告诉皇后姐姐。是舞阳公主要近水楼台先” “胡闹,舞阳是皇上的亲妹妹,如何得做皇上的妃子。” “母后,儿臣冤枉。今日儿臣去云阳宫找宋贵妃是为了解开三日前的误会,不料宋贵妃不但拦着儿臣,不许儿臣进云阳宫,还一口咬定儿臣欺负她,要做七哥的妃子。儿臣与七哥是亲兄妹,怎会生出这种大逆不道的心思,母后明鉴,还儿臣一个清白。” “太后,舞阳公主说“别以为你是贵妃就真的是贵妃了”,臣妾不明白,臣妾明明是皇上哥哥封的贵妃,怎么又不是贵妃。肯定是舞阳公主自己想做贵妃,才专挑臣妾的错,想让皇上哥哥讨厌臣妾,不要臣妾做贵妃。” 宋敏舒打定主意胡搅蛮缠,不管是最初决定缠皇后还是现在不得已缠上太后,她的目的就是做足一个孩童的姿态。朝堂上张宋两党相争,后宫中太后肯定不会厚待她,她要做的是尽可能减弱太后对她的防备心。再者小孩子之间的战争本就是三言两语没对上挑起的,不比大人之间的明争暗斗,她才五岁,胡闹是天性使然,即便是太后因此治她的罪,也是舞阳出言不逊在先。 “说的什么混账话,是一国贵妃能说得出口的。哀家不知宋夫人是怎么教养女儿的,竟为东启教导出一个口无遮挡的贵妃。” 太后一声呵斥,宋敏舒小身板缩了又缩,小嘴一瘪,好不委屈。 “太后,不关娘的事,是臣妾没好好听娘的话。是舞阳” “闭嘴,今日的事不管是谁出言不逊在先,你们两个都给哀家回去面壁思过半年。如有再犯,哀 家定严惩不贷。” “今日宋贵妃和舞阳身边当值的宫女都干什么去了,不知劝着贵妃和公主,任由事情闹大,这就是你们伺候主子的态度。” “太后饶命。” 宋敏舒和舞阳身后的宫人战战巍巍跪倒在地,坤和宫内气氛顿时一沉。 “方嬷嬷,晏嬷嬷,你们二人从今日起教导宋贵妃和舞阳规矩,没将宫里的规矩学全了,不许踏出宫门半步。” “奴婢遵旨。” “今日伺候宋贵妃和舞阳的宫人回宫后自己去领三十大板,如有再犯,哀家不介意杀鸡儆猴。” “奴婢谢太后恩典。 舞阳一听太后的处罚,头埋得更低,银牙咬了又咬,却不敢违背太后的意思。 “儿臣谢母后。” “臣妾谢太后不罚之恩,臣妾从今往后一定好好和方嬷嬷学规矩,以后绝不会丢太后的脸,不连 累身边的宫人受罚。” “哀家没那个脸面让你丢,你有这份心也不往这群宫人服侍你一场。” 太后语气缓了缓,皇后一听,微笑着应声。 “母后,经此一事,舞阳和宋贵妃必然明白今后该如何行事。今后学了规矩,行事进退有度,他日定会感激母后今日恩德。” “只要你们少给哀家添堵便是。” 太后话音刚落,宋敏舒应声附和。 “臣妾怎么会给太后添堵,太后对臣妾的好,臣妾一定记在心里,将来好好报答太后。太后让方嬷嬷教导臣妾规矩,是为了臣妾好,学习怎样做好一个贵妃。臣妾今日犯了错,太后生气,处罚臣妾在云阳宫思过,臣妾却知道,太后这是心疼臣妾年纪小,不忍心臣妾日日早起,走大远的路去给太后皇后请安,太后想臣妾多休息,才找了这样一个理由。臣妾一定养好身子,学好规矩,不辜负太后的一片良苦用心。” 宋敏舒说得诚恳中听,看不出半点水分。太后看着小脸上写满了严肃与真诚的宋敏舒,挑了挑眉,移开视线,喝了一口茶。皇后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尴尬一笑。 “宋贵妃能体会太后一片苦心就好。” 皇后还要说什么,只是目光落到宋敏舒身上时,又打住了说话的念头。领教了宋敏诡异的舒思维方式后,皇后不想招惹这个不按常规出招的混世魔女。 “你们两个回自己的寝宫,从今日开始面壁思过,跟方嬷嬷c晏嬷嬷学规矩,半年后哀家不想在宫中看到横冲直撞不懂规矩的贵妃和公主。” “是,臣妾(儿臣)告退。” 出了坤和宫,舞阳狠狠地瞪了一眼宋敏舒,冷哼一声,扬长而去。宋敏舒一扭头,转身直奔云阳宫,方嬷嬷和随香随缘紧随其后,其他几名宫人尾随而去。 随香随缘和几名宫人回到云阳宫就去领了三十板子的责罚,宋敏舒看着随香随缘一身伤走进云阳宫,心中不是滋味。今日因她的一通胡搅蛮缠,连累随香随缘和几名宫人受伤,她心中留了一个疙瘩。太后那边因今日她这一闹,想必暂时可以安心。方嬷嬷是太后的人,明着教导她规矩,实则监视她的一举一动,这个人太后是一定会塞到她身边,她不过是给太后提供了一个最合适的理由。与其为了猜测谁在暗中监视她而费心,让方嬷嬷在身边,却更让她放心。 揉了揉眼睛,宋敏舒停下思考,这般费脑子的事,由她做起来,委实难为。此刻她分外想你杨氏的怀抱,想念在宋府悠闲的小日子,只可惜随着一道圣旨颁布,她那宁静的生活从此一去不复返。好在半年不用出门,无需日日面对皇后太后两张脸,从另一方面来看,对于向来懒散的她,关禁闭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随香随缘,你们好好养伤,等伤好了再来服侍我。今日挨了板子的,待伤好后找随缘领十两银子。” “谢娘娘恩典。” “娘娘,您习惯了奴婢伺候,奴婢” “随香,你先把伤养好了再来照顾我,你要担心其他人不会伺候,就赶紧养好伤。” “是,娘娘,奴婢一定尽快养好伤。” “石头,今日没挨板子的除了你还有谁。” “回娘娘,平日在云阳宫殿内伺候的宫女都挨了板子,宫外处置了四名宫女,如今只剩下四名平日负责清洁洒扫的宫女可用。” “随香她们养伤期间,就由这四人服侍我。” “奴才遵命。” 方嬷嬷站在一侧,静静地瞧着宋敏舒的一举一动,只觉云阳宫里将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的宋敏舒怎么也不像坤和宫中那个无理取闹的贵妃,心下疑惑。 “方嬷嬷,你说我刚才的决定对不对。” “娘娘的做法是对的。” “恩,我就知道我没做错,要是娘在这里,一定会夸奖我聪明。好累啊,今天太后好可怕,吓死我了,我要好好睡一觉。方嬷嬷,你来哄我睡觉,平日里都是随香随缘哄我睡觉的,今日她们受了伤,方嬷嬷一定不忍心不哄我睡觉的,对吧。” “奴婢不敢。” “方嬷嬷真好,我要听故事。” 方嬷嬷招来四个宫女伺候宋敏舒更衣,宋敏舒左挑右挑,不是嫌弃这个就是嫌弃那个,最后方嬷嬷只得亲自动手伺候她更衣上床,讲故事。故事讲到一半,方嬷嬷看着熟睡的宋敏舒,挥退四名宫女,动作轻缓地退出寝室。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8交锋 方嬷嬷是个奇怪的嬷嬷,这是方嬷嬷在云阳宫住了半个月后,宋敏舒得出的结论。作为太后派来的人,方嬷嬷从入云阳宫的那一日开始,就仿佛和慈安宫断了关系。起初宋敏舒没注意这一点,她每日睡到自然醒,醒后享受众人的伺候,小日子过得十分舒服,可以说与在宋府的日子无二,原本应该教导她学规矩的方嬷嬷只充当了一个随身嬷嬷的角色,对她的一举一动没提出分毫意见。对于方嬷嬷的到来,宋敏舒琢磨了两日,正苦恼方嬷嬷会用什么样的法子整治她,谁知半月的放牛式教学下来,向来懒散的她早就将学规矩的事丢到了脑后,连带将方嬷嬷这个人也忽视了。 “随香,娘娘起身没。” “方嬷嬷,您在云阳宫半月,应该清楚娘娘的习惯,此刻娘娘还在睡。” “老奴是太后派来教导娘娘学规矩的嬷嬷,娘娘学不好规矩,丢了皇家的脸面,是你等承担得起的。” 方嬷嬷厉呵一声,是半月来不曾有的强势,随香心一紧。太后派来的人,她观察了半月,不敢有丝毫懈怠,却是摸不准方嬷嬷将如何,想到这里,随香低头行了一礼。 “方嬷嬷教训的是,随香这就唤娘娘起床。” 方嬷嬷面色不改,只点了点头。随香招随缘一同入内殿,挑起珠帘,放阳光照近内殿。抱着小猪抱枕睡的正香的宋敏舒感受到刺眼的阳光,眉头紧了紧,迟疑了一阵,还是睁开了眼。 “娘娘,方嬷嬷今日似要教导娘娘规矩,命奴婢前来唤娘娘起床。” “不是好好的待在云阳宫,方嬷嬷怎么突然想着要教导我学规矩。” “大概方嬷嬷以为熟悉了娘娘的性子,明白该如何教导娘娘尽快学好规矩。” 宋敏舒揉了揉眉心,苦了一张脸。虽然知道方嬷嬷不可能一直作为隐形人存在,可毕竟过了半月舒坦日子,好比一个人突然从自在悠闲小学生活跨越到精神紧张压力充斥的高中生活,怎一个苦字得以形容她此刻悲愤的心里。 太后派来的人,果然不容小觑。倘若方嬷嬷从一开始就对她严格教育,她还能碍于太后威压熬过去,这半个月过去了,再来突然袭击,必定是依照她的性子制定好了相应方案。也罢,学规矩的事就随方嬷嬷折腾,要折腾得太起劲了,横竖她还小,哪里行错有差池,慈安宫里的那位也不能将她怎样。 天青色的帘子在微风中一晃一晃,随香随缘各挑一边,打起帘子,洒了一地的光。宋敏舒放下小猪抱枕,掀开被褥,赤着一双足走到窗前。窗外,宫女早已将外庭清扫干净,有两名宫女提着水壶正给花浇水。远远看去,可以瞧到碧绿的叶子下藏着几个花苞,再过一个日夜,大约就能看到鲜花。 “娘娘,您怎么赤着足下地,早春时节,最易受寒。” 随缘蹲下身子伸开双臂,宋敏舒搂住随缘的脖子,被随缘抱了起来。轻轻一嗅,可以闻到淡淡的茶香。因宋敏舒不喜欢浓香,随身伺候她的随香随缘不会特意涂抹香粉,随缘泡的一手好茶,天长日久下来,身上染了一身茶香,随香做的一手好点心,随身带的自然是一股糕点的甜香。 “随缘,一会喝云雾茶。” “是,奴婢的好娘娘。” 较之随香的稳重,随缘性子更为活泼,平日里总爱寻一些开心的事说给宋敏舒听,宋敏舒骨子里没有严格的主仆定义,虽说性子懒散,确实一个随和的人。随缘从小被卖到宋府为奴,宋敏舒还在襁褓中时,随缘就被杨氏指派到小唐院伺候宋敏舒。随缘看着宋敏舒长大,二人名为主仆,在随缘的眼中,宋敏舒不单是主子,更像一个小妹妹,当捧在心窝里疼。 “娘娘,奴婢伺候您更衣。” 随缘刚放下宋敏舒,随香捧着宫装走过来。嫩黄色的绸缎裁剪出的精致宫装将宋敏舒柔嫩光洁的肌肤称得更加白皙,柔软的小手捂着小嘴打了个呵欠,乌溜溜的眼珠上蒙上一层迷蒙雾气。 “娘娘,一会方嬷嬷说了什么不动听的话,娘娘切莫放在心上,娘娘只需学好规矩,太后的人,也只是一个奴才,身份上越不过娘娘。” 随香一边替宋敏舒梳妆,一边轻声交代。宋敏舒入宫时间不长,闹出的事情没一件可以轻轻放下。随香拿不准宋敏舒的意思,在宋府中,宋敏舒温顺得像个小绵羊,如果不是经历过坤和宫一事,见识了那个将黑说成白,装傻充愣的宋敏舒,随香绝对不会将那个胡搅蛮缠的宋贵妃同她伺候了五年的小姐画上等号。只是那一次的大闹,她没弄明白是宋敏舒有意而为,还是无心之过。 “恩,你们要替我盯紧方嬷嬷,如果她敢使坏,不用顾忌太后的脸面。” “是,娘娘。” 梳洗完毕,宋敏舒向外殿走去。她的寝殿除了随香随缘其他人等不能随意进入。随香随缘养伤的那几日,方嬷嬷和四名宫女伺候宋敏舒,随香随缘二人身体好转,便重新回来伺候她。原本伺候宋敏舒的四名宫女中,有一人不小心将一个香包落在她的寝殿中,被她拾到,香包中放的是那宫女与人私相授受的物什,宋敏舒乘机将所有人拒之寝殿门外,只许随香随缘二人进入。这也是方嬷嬷只能在寝殿外候着,让随香随缘唤宋敏舒起床的原因。 “随香随缘说方嬷嬷有事找我,不知方嬷嬷有何要事,特意早早唤我起来,这会儿好困。” 说罢,宋敏舒捂着小嘴一连打了几个呵欠,意犹未足。同时也是示意方嬷嬷有话快说,此刻她还困着。 “娘娘,太后派奴婢前来教导娘娘学习规矩,奴婢以为这半月来对娘娘的脾性初有了解,已经制定了一套方案,从今日起开始教导娘娘学习规矩。” “咦,方嬷嬷来云阳宫已经有半月了,我怎的记得不过前几日的事。今日就要学规矩了么,可不可以不学,规矩学起来很麻烦。入宫前,娘教导我学了半月规矩,那日子太难熬了。不如这样,我暂时不学规矩,太后若问起,方嬷嬷就说我太笨,学不会如何。” 宋敏舒一副“我很好商量,你就答应我”的表情,让随侍一旁的随缘唇角勾起了一个细小的弧度,随香却是看不出表情。 “娘娘,太后派奴婢前来教导娘娘规矩时,娘娘曾向太后保证一定会好好学规矩,不辜负太后的一片良苦用心,奴婢亦不敢有负太后所托,定将尽心尽力教导娘娘。” “不能再缓缓吗,我还这么小,每日起太早了,容易生病,生病就会难受,难受更学不好规矩。” “奴婢今日请娘娘早起,将学规矩一事禀告娘娘,是为了借“一日之计在于晨”的好意,希望娘娘早日学好规矩。娘娘无需担心学规矩会坏了睡眠,奴婢不是那等不长眼的人,只同娘娘商定,将每日起床的时间定在巳时,不知娘娘意下如何。” 宋敏舒平日起床约莫巳时二刻,提早二刻钟,并非难事。可见方嬷嬷这半月来的功夫不是白做的,需知打扰到她睡觉的人,已经挨过她的板子,方嬷嬷也没必要再碰这个钉子。 “方嬷嬷通情达理,我若再不同意,岂非不知好歹,辜负太后一片好意。只是今日开始,会不会太仓促,我还未做好准备,方嬷嬷宽限我两日如何。” “娘娘,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择日不如撞日,奴婢特寻了司天监的宫人问过,今日是个好日子,诸事大利,学规矩始自今日甚好。” 聪明人说的便是方嬷嬷这种,她不会和你拧着来,只会用自己的一套法子让你不得不按照她的方法行事。摸准了宋敏舒懒散的性子,方嬷嬷一早料到宋敏舒会在她开口学规矩后会提出将日子延后,她这一手摆出来,饶是宋敏舒想借机撒泼,也不得不收敛。 方嬷嬷心中顺畅,面上诚恳姿态做足,丝毫不见沾沾自得之意。 “方嬷嬷不能再挑个好日子吗,今日委实仓促了些。” “娘娘,奴婢问过司天监的宫人,随后半月,只有今日诸事大吉。若等到半月后再提学规矩之事,奴婢惶恐,怕耽搁了娘娘,太后怪罪,奴婢万死难辞其咎。” 宋敏舒憋了憋嘴,眼珠儿在眼眶中溜溜转了几圈。 “就依方嬷嬷所言,咱们今日开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9规矩 最初的半个月,方嬷嬷存在感真的很低,如果不是方嬷嬷身份特殊,是太后派的人,宋敏舒断不会花心思关注她。观察了两日,见方嬷嬷没其他动作,她便没了兴趣,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虽然明白太后特意指派过来的人不简单,她也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大不了到时候一拍两散,她不见得会吃亏。谁知方嬷嬷是个软硬不吃的人,一开始不显山露水,藏得那叫一个深,一旦出手,一击必中,寸寸打在她的软肋上,让她不得不按照方嬷嬷的说法行事。 满足了她睡觉的要求,挑选了良辰吉日,身负太后重托,尽心尽力教导她规矩,只为她曾发下宏愿早日学好规矩,不负太后浓恩。方嬷嬷当真好手段! “随香,早膳可有备好。用过早膳,我该随方嬷嬷学规矩,已经晚了舞阳半个月,从今日开始,我得努力学规矩,可不能学得比舞阳差。” 说道这里,宋敏舒斗志高昂。 “早膳已经准备妥当,传早膳。” 在方嬷嬷让随香唤宋敏舒起床时,平日里跟在随香身边的宫女已经开始准备早膳,为的是宋敏舒起床后随时可以用膳。随香话毕,宫女捧着食盒将早膳摆上桌。 早膳分别是四荤四素四道糕点四味粥。四荤分别是鸡鸭鱼肉精心烹饪而成,四素则是春季时令鲜蔬,配以皮蛋瘦肉粥c香菇鸡肉粥c白玉紫米粥c甜香八宝粥,云芙酥c绿豆酥c红豆酥c黄金酥,一共十六样摆了满满一桌。盘中菜色鲜艳,外观精致,分量恰到好处。 宫中用膳,皇帝享用三十六道菜,太后与皇后享用二十四道菜,贵妃享用十六道菜,淑德贤三妃享用十二道菜,九嫔享用八道菜,九嫔以下享用六道菜。宋敏舒是贵妃,这一顿需吃上十六道菜,其中四种点心出自随香之手,属她最爱。 入宫前宋敏舒随杨氏仔细学了半个月的规矩,杨氏声名在外,通身气派非常人可及,素日里说话做事叫人挑不出一点错。宋敏舒深得杨氏宠爱,可自小该学的规矩却一个也未落下。大户人家,最重规矩,杨氏再宠爱宋敏舒,也不会将放任她不学无术,养成目中无人骄傲自满的性子。因此宋敏舒入宫来,人前行礼c用膳皆是规规矩矩,教人挑不出半点错,这也是方嬷嬷在云阳宫做了半月隐形人,却没急着教导她规矩的理由。宋敏舒更不会在这种小地方让人抓了错处,给人把柄。 只是皇宫的规矩不比外头,东启王朝建朝两百三十余年,老祖宗传来的规矩和历代帝王立下的规矩合起来,汇成一本厚厚的册子,这一本册子此刻静静躺在方嬷嬷手中,看的宋敏舒双眉拧成了一个解不开的结。 “娘娘,自圣祖爷开始,历代先帝传下来的规矩经宫人整理成册,一共一百三十条” 方嬷嬷不紧不慢将一百三十条规矩背下来,宋敏舒在心里立刻将方嬷嬷提升了一个档。宫规具体内容,听一遍宋敏舒绝对记不下来,大概意思却听明白了。“一切以皇上为主,伺候皇上是后妃的荣耀,为皇家开枝散叶是后妃的义务,孝敬长辈是后妃的职责。身为后宫嫔妃,当事事以皇家为先,鞠躬紧随死而后已。” 接过方嬷嬷手中的宫规,宋敏舒顿感压力倍增,从上辈子开始,她就讨厌背书,大有失眠时捧上一本书就能进入梦乡的作用。这一世如果想在宫中安然度日,这一本宫规她必须拿下,只有知道了哪些规矩不能碰触,将来面对一群女人时,她才能游刃有余。规矩既然是人定,必然有疏漏处,遇事有宫规在胸,也不会叫人钻了空子,吃了亏。 这一决定直接导致宋敏舒抱着宫规一啃就是半年,而宋敏舒刻苦好学的名声也在后宫中传扬开来。 紫宸殿中,徵静坐龙椅上闭目思考,双眸忽然睁开,冷锐的目光落在案上摆放整齐的三叠奏章上。 “秦安,研磨。” “遵旨。” 徵拿起白玉羊毫,在锦帛上挥笔疾书。 “今晚你去一趟贤王府,将这份锦书亲手交给贤王,不得有误。” “奴才遵旨。” “启禀皇上,相国和朱太傅在殿外求见。” 小太监疾步走入紫宸殿,双手交叠放置额前,躬身行礼。 “宣。” “皇上,臣张权参见皇上。” 小太监宣召的话还卡在喉中,张权一脚踏进紫宸殿,给徵行了一礼,面有不快。徵眼里闪过一抹厉色,随即笑道。 “相国免礼,来人,赐坐。朱太傅不与相国一道,可是在宫外?秦安,请朱太傅入殿。” “宣太傅朱文入殿。” 朱文应声颔首走入紫宸殿,跪拜在地。 “臣朱文参加皇上,吾皇万岁。” “朱太傅免礼,赐坐。” “谢皇上。” 张权朱文二人坐定,便有宫女捧茶伺候,徵一脸笑容看着殿内的两人。 “皇上,臣不负圣意,已将朱太傅请到。” “相国费心了,朱太傅一路辛苦,日后便留在宫中,也可免了每日往来奔波辛劳。” 徵说的诚恳,朱文听罢,浓眉上挑。 “皇上此言差矣,臣乃外臣,岂有留宿宫中之理,请皇上收回成命,若臣枉顾礼制,其身不正, 又有何德何能担当帝师。” 朱文说罢,已从椅子上起来,跪在了紫宸殿内,大有徵不答应,他即刻回江北晋安的意思。徵笑容一收,不悦地盯着殿内跪拜在地的朱文。安坐一旁的张权原本听到徵有意将朱文安排在皇宫内,心道不错,熟知朱文一口否决,且义正词严,不容半分更改,叫他心生恼怒,恨不得大骂,好一头倔驴。早知朱文是这种德性,纵使太后属意,他也不会将朱文从江北晋安请来京城。看了一眼明显不悦的徵,张权收敛心中怒意,走向殿中。 “皇上,太傅品行高洁,是皇上之福,是我东启之福。太傅一片忠心,还请皇上成全。” 徵看向殿中一跪一站的二人,从龙椅上起身走到殿中,扶起跪在地上的朱文。 “相国所言甚是,朱太傅品行高洁,为帝师,是朕之幸,是东启之福。朱太傅既为帝师,即日起,面君可免跪拜礼。” “皇上,此举万万不可。见君不跪,视为不尊,东启历经二百三十余年,历代先帝皆从师大贤,从未有太傅见君不跪的先例。臣何德何能,怎能得此殊荣,请皇上收回成命。” “罢,罢。太傅坚守君臣之礼,朕便对太傅执师生之礼,如此一来,太傅不可推辞。” “臣遵旨。” 两人一番推诿,终是定下了名分,也让徵见识了这个江北晋安赫赫有名的顽固大儒。张权见状,开怀一笑。 “都说太傅生性耿直,臣今日真真见识了太傅的直言不讳。” “为臣者当忠君c报国c爱民,臣不过守了臣子该遵循的本分,相国谬赞。” “太傅当真是性情中人,是本相唐突了太傅。” “相国言重了。” “有相国和太傅辅佐,朕何愁东启国强民富。” 张权和朱文刚离开紫宸殿,就有小太监传太后口谕,请相国和朱太傅入慈安宫。徵目送两道远去的身影,唇角勾起一个弧度。 慈安宫内,皇后双手轻轻捶打太后双肩,力度均匀。太后双眼微合,容色安详,整个人处在一种放松的状态。 “启禀太后,张相国和朱太傅在宫外求见。” 凤眼一睁,太后脸上的宁和之气瞬间收敛,右手微微扬起,示意皇后停下。 “请相国和朱太傅进来。” 皇后退到一侧坐下,只见相国张权和太傅朱文从宫门外走来。 “臣参见太后。” “相国太傅免礼,你们一人是国之砥柱,一人是帝师,哀家不过是个妇人,不敢受二位大礼。” “太后此言谬矣。太后乃圣上之母,受命于天,可受圣上之礼,臣子跪拜。” “皇上年幼,有朱太傅教导,哀家今日可以放心了。” 太后接过朱文的话,轻轻带过,随后对朱文远道而来表示了恰到好处的关心。 “既然皇上有心,想免了朱太傅每日往来奔波之苦,哀家向相国讨要一份人情。哀家记得相国在宫外的西祠胡同有一住处,不大,胜在精致,朱太傅初来京城,想必皇上暂时没有安排,不如将就一二。” 朱文见状就要拒绝,张权反应更快,将连忙出声阻挡。 “太后所言甚是,朱太傅且莫推辞,再推辞就是看不起本相,也辜负了皇上太后的一片苦心。” 朱文心有迟疑,最终应下暂住在西祠胡同,承诺一旦找到合适的府邸,立即搬离,不敢打扰相国,诸如此类云云。 张权与朱文二人在慈安宫停留约莫一刻钟,便有秦安带来徵的旨意,请朱文去紫宸宫一趟,被太后以朱文旅途劳累为由遣退。朱文有心面圣,却被张权拖着离开了皇宫。 紫宸宫内,听完秦安回话,徵放下把玩着的白玉净瓶。 “秦安,研磨。” 洋洋洒洒写满一张纸,将纸封入信封内,递给秦安。 “交给贤王。” “遵旨。” 朱文的耿直徵从景调查的资料里了解到一些,真正见识后又是一回事。太后和张权想让一个迂腐的文人教导他为君之道,如今看来,将来会如谁的意,现在下结论为时尚早。 “皇上,云阳宫来报,宋贵妃昏迷不醒。”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0凶险 春日里阳光轻柔,和风吹拂,是踏青游玩的好时节,御花园中,一个娇俏的身影在花丛动舞动。淑妃柔软的腰肢,轻盈的身体最适合练琼瑶仙舞,今日她特意选在御花园练习这一支舞,本是费了心思从徵身边小太监套出话,得知徵无事喜欢在御花园附近走动。琼瑶仙舞跳了三遍,也不见徵来,淑妃有些疲惫,正准备回德云宫时,只见徵形色匆匆而来。 徵一路疾走,直奔云阳宫,在听到宋敏舒昏迷不醒的消息后,心思转了百千回。朝中唯宋毕昇有实力与张权分庭抗礼,张权虽门生众多,大多是文官,武将门生只有几人,眼下军权仍被宋毕昇窝在手中,双方势力势均力敌,张权不敢妄动。先皇在世时,曾说宋毕昇是不可多得的安邦定国之才,此人忠于君主,只要君主宽容厚德,不会生出反叛之心。 先皇在世时未立太子,驾崩突然,皇子夺位,诸王动乱,三国虎视眈眈,张权联手宋毕昇血洗宫廷,平定边关后,能继承皇位的只剩下五皇子辄,他和八皇子辉,五皇子辄天生眼疾,无缘皇位,能继承大统的只有他和八皇子辉。辉的生母与他的生母为美人,但辉的生母是何家人。何家在京城的权势比不得张氏满门权贵,一旦新皇继位,何氏成长起来,也是个烫手的山芋。 且他年长辉一岁,宋毕昇又属意立他为新皇。东启动乱刚平,太后张权不愿在立新皇一事上与宋毕昇起争端,太后再不喜欢他,比起选择有亲族的辉,他孤身一人,更好掌握,遂同意 立他这个原就默默无闻的七皇子为新帝。 张卿然封后,宋敏舒封妃,本是以后宫平衡朝堂的权宜之策,倘若今日宋敏舒有不测,徵不再往下想,眼下只希望宋敏舒性命无碍。 “臣妾参加皇上。” “淑妃有事容后再说,朕有要事要办。” 淑妃眼珠里瞬时布满了晶莹的水珠儿,柔软的腰肢在风中不堪一握,有几缕发丝被风吹乱,因跳舞冒出的几点汗珠儿顺着脸颊滚下,整个人看上去分外娇弱,让人心生不忍。徵心系云阳宫,顾不得淑妃的弱不迎风,没有片刻停留,匆匆赶往云阳宫。 淑妃看着匆忙赶往云阳宫方向的徵,心中委屈,眼中晶莹溢出眼眶,她拿帕子拭了拭泪,一甩手,将帕子甩落在地。 “来人,给本宫探听清楚,皇上匆匆离去所为何事。” 宋敏舒,最好不是你惹出的什么幺蛾子,否则本宫让你一辈子出不了云阳宫,做一个挂名贵妃。淑妃恨恨不已,只是再恼怒,也只得败兴回德云宫。 “皇上驾到。” “奴婢参见皇上。” 云阳宫宫人跪了一地,徵走进内殿,走到床边,只见宋敏舒苍白的小脸上不见一丝血色。 “太医呢,太医在哪。” 几名太医跪拜在地,将头埋到地上。 “臣参见皇上。” “还跪着作什么,快来给贵妃诊治。” “皇上赎罪,贵妃病得蹊跷,臣等无能,找不出病因。” 徵勃然大怒,刘美人死前的光景忽然涌入脑海。当日妹妹和阳弱不禁风的哭声,太医束手无策的无奈,皇后轻蹙的眉,以及始终未露一面的永和帝,一幕幕席卷而来,满腔的恨,无法发泄。 “治不好贵妃,你们的脑袋也别要了。” “皇上赎罪” “赎罪,赎罪,连区区昏迷病因也无法断定,朕看你们豪无半点本事,欺君罔上。” “臣等有罪。” “来人” “皇上,臣有话说,臣知道,或许刘太医有方法救治宋贵妃。” “刘太医呢,还不快来为贵妃诊治。” “回皇上,刘太医此刻在冷屏宫看诊。” “传刘太医速来云阳宫,今日若治不好贵妃,你们一个也别想脱罪。” 几名太医闻言,出了一身冷汗。 徵坐在床边,轻轻握住宋敏舒的手。眼光触及那紧握成拳的小手,发现手中似乎拽着什么东西。徵心下疑惑,轻轻拍了拍宋敏舒的手。 “舒儿乖,给朕看看舒儿手里的东西。” 小手成拳,依旧紧握不肯放开。徵不能强行掰开宋敏舒的手,正寻思用什么方法才能哄宋敏舒松手,就听到随香轻声说道。 “娘娘,您若不听皇上的话,皇上生气就会不许娘娘吃点心。万一皇上罚娘娘背书,不准” 随香的话还没说完,宋敏舒紧握成拳的小手松开来,一块灰色的葛布出现在手中。 不是宫中之物,竟然有宫外的人混进宫来。徵心思一敛,神情变得凝重。 “宋贵妃是因何昏迷不醒。” “娘娘随方嬷嬷学规矩,今日开始背宫规。娘娘说舒适的环境会让她更快更好的背完宫规,让奴婢和随缘去庭院中准备瓜果糕点,奴婢刚出寝殿,就听到寝殿内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奴婢二人回到寝殿,娘娘已经昏迷在地。” “除了你们二人,贵妃身边就没有其他人伺候,其他人干什么去了?” “娘娘的寝殿除了奴婢二人,不许他人轻易进入。” 徵双眼微眯,看向随香随缘。云阳宫众人不敢多呼吸一口气,生怕一个不慎,触犯龙威,祸及己身。徵坐在床上,看着宋敏舒苍白的小脸,紧蹙的双眉,心又沉了一份。 “皇上,刘太医带到。” “快传。” 刘潜走进云阳宫时,云阳宫宫人跪了一地,大气不敢喘一声,徵静坐在床边,给宋敏舒轻轻拭去额上的汗珠。 “臣刘潜参见皇上。” “无需多礼,快来替贵妃诊治。” 刘潜走到床前,欲伸手替宋敏舒把脉,突然跪在地上的齐太医大喝一声。 “刘潜,娘娘玉体岂是你能随意碰触的。” 徵心有不快,心道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这些庸医还只顾念所谓的礼制,欲开口呵斥,就听刘潜义正词严说道。 “在臣眼中,娘娘只是一个病人,在医者眼中,无男女之分,何况皇上就在娘娘身边,臣的一举一动皇上都未阻止,齐太医却大声呵斥臣,是为了维护礼制,还是想阻止臣救人。” 刘潜看着跪在地上的齐太医等人,不再有其他动作。仿佛眼前的一切与他无关,治与不治,全在徵一念之间。 “守那些劳什子礼做什么,你们治不好贵妃的病就给朕闭嘴。刘潜,替贵妃诊治,若治不好,朕要了你的脑袋。” “臣遵旨。” 说罢,刘潜两指搭在宋敏舒脉搏上,随后收回手。 “贵妃的病如何,可有大碍。” “来得凶险,要救也不是没有办法。” “真要贵妃无碍。” “贵妃得的不是病,是中了一种名为扶桑的毒。此毒产自南羯,曾在南羯宫中肆掠,后宫宫妃身中此毒殒命者不计其数,被南羯皇室列为禁毒,一度毁去。至今有三十年不曾面世的南羯禁毒,今日竟在东启后宫中出现。” “只要可以解毒,不惜一切代价。” “哪怕伤敌一百,自损三千。” “朕要贵妃活下来。” “臣遵旨。” 回到紫宸宫,看着从宋敏舒手中得来的灰色葛布,徵将灰色葛布交给景。 “皇上从何处得到这块藏绿。” 景仔细端详手中的灰色葛布,将其收入怀中。 “北锗先孝义皇后亲手织成的藏绿?” “当世仅有一匹,除了北锗先孝义皇后,再无人织出藏绿。” “查出这块灰色葛布属于谁。云阳宫再加派人手,必须保证宋贵妃诊治期间不受一丝伤害。” 这一次若不是有刘潜在,靠那群庸医,宋敏舒必死无疑。徵冷哼一声。 宋毕昇忍这一时,心中终究会有一个疙瘩,将来君臣离心,一旦他与张权发生冲突,张权一方势必无人能压。好个一箭双雕,就不知这射箭的人是谁。论理,这藏绿不该现世,孝义皇后的随葬品竟然出现在宫中?北锗孝义皇后亲手织就的藏绿,当世真仅有一匹? 东启朝局尚在太后张权把持当中,北锗c南羯最近又开始不安分了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1解毒 所谓伤敌一百,自损三千的法子,不是退无可退,没有人愿意用。太医院药房中,刘潜亲自挑选解毒的药材,汤药所用与药浴所需的药材加起来,堆成了一座小山。徵对解毒所需药材甚是大方,连宫中收藏多年的几百年份的雪蛤和人参也给了他。只不过补得太多未必是件好事,底子伤得太重,也是承受不起的。 “王太医,没想到刘太医一出手就诊断出宋贵妃中了扶桑之毒,真人不露相啊。” 说话的正是那日在云阳宫出声阻止刘潜替宋敏舒把脉的齐太医。此刻齐太医撩起官服,坐在椅子上,看向一旁的王太医。 “消失三十年的毒,刘太医略一把脉即知,果然是个中高手,怪不得平日不与我等一道,原是真藏不露。” 王太医摸了一把长须,瞟向专心配药的刘潜,冷哼一声。 “宋贵妃突然中毒,我等都无法解毒,刘太医确实劳苦功高,否则皇上一怒,我等人头只怕早不在脑袋上,说来刘太医可是我等的恩人。” “哼,这毒是谁下的,还说不定。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宫中第一御医,确实值得人冒险。” 王太医一掌拍在桌上,茶碗晃了一晃,那边齐太医连声安抚。 “王太医这又是做什么动怒,为了那些不值当的人生气,没得气坏了自己的身子。我等行医之人只为竭尽所能使病患免受病痛之苦,做不来那等伤敌一百自损三千的事。” “哼,这药房今日我是呆不下去。” 王太医齐太医二人的到来与离去并未给刘潜带来影响,不相干的人和事,若时刻放在心在,还有什么心思做正经事。将手中的药配好,刘潜提起包好的药向云阳宫走去。在宫中,药经他人之手,刘潜用的不放心。仅是太医院这一块方寸之地,藏着的龌龊事不少,他不参与并不代表不知道。刚才明里暗里讽刺他的王太医,是太后身边的红人,齐太医是李太妃的同乡。 扶桑之毒消失三十年,不代表没人知道他的存在和解毒之法,人若将自己的目光局限在一个高 度,再难有进步,若非如此,他怎么会在皇宫中待下去。 “刘太医来了,娘娘昨日用了您的药,脸色已有好转。” 刘潜看出随香随缘的担忧,那一日他与徵的话被云阳宫内所有人听在耳中,且宋敏舒的安危系着他们的荣耀生死,事关自己的性命,岂能不在意。 “娘娘此次是中毒不深,又发现及时,侥幸保住性命。不过这一次伤了底根本,我虽保住娘娘的性命,将来身体难免弱了些。我有一个调养身体的方子,娘娘按照我的方子调养,可保一世安虞。” “奴婢替娘娘谢刘太医。” “救死扶伤是医者的本职。将这幅药熬成汤药,替娘娘洗浴,熬药之时,你需在旁看守。” “奴婢明白。” 刘潜将药交给随香,随即走到床边替宋敏舒把脉,随缘随侍一旁,瞧着依然昏迷不醒的宋敏舒,心中一酸。 “我要替娘娘施针,烦劳姑娘按照我说的做。” 因为宋敏舒有言在先,不喜欢旁人随意进寝殿,徵也没派人进寝殿伺候,到是太后和皇后听闻宋敏舒中毒,赶来云阳宫探望时发现寝殿中只有随香随缘二人伺候,太后当下指了身边的宫女雅枝,皇后指了烟柳一同伺候宋敏舒。 宋敏舒昏迷未醒,随香随缘无权指派雅枝和烟柳,只是能不让她二人沾手的,尽量自己做。刘潜说话时,雅枝和烟柳站离床稍远,待随缘扶起宋敏舒时,二人赶忙走上前。 “不用,随缘姑娘一人便可,人多了,我不好施诊。有劳雅枝姑娘替我拿针包。” “是。” 细长的银针铺在针包内,光滑流转。刘潜取出一根银针,对准穴道插在宋敏舒背上。通常施针之时以身体□为佳,古人重名节,一般人着中衣施针。刘潜施针的速度快,下针准,三十六针下来,动作一气呵成。 “今日到这里,稍后让娘娘在药汤泡一个时辰,明日我再来。” “有劳刘太医。” 宋敏舒是在刘潜第二次施针后醒来的,当时刘潜正将银针收入针包,宋敏舒突出一口黑血,悠悠醒来。 “娘娘,您醒了,您终于醒了。” 随香哽咽了,随缘更是喜的流下眼泪。 “多谢刘太医的救命之恩。” “姑娘不必谢我,我只是做了医者应该做的事。” 宋敏舒一醒来就听到刘潜的话,淡漠的语气让她注意到寝殿中除了随香随缘外和两名宫女外,还 站着一个男子。目光落到刘潜身上,只见一个二十四五的男子身穿青色袍服,头戴黑色官帽。 “他为什么不带绿帽子,穿绿衣服不是应该配绿帽子才合适?” 宋敏舒眨巴着眼睛看着随香随缘。声音虚弱,却掩盖不了她强烈的求知欲,难得随香随缘红了脸。 “娘娘,臣尚未娶妻,没绿帽子可以戴,他日娶妻,臣以为戴绿帽子的可能性不大。” “无妨,我让随香给你做一定绿帽子,不收你钱,只管戴。” 随香的脸更是红了个透,眼见刚刚醒来的宋敏舒和刘潜兴致勃勃的谈论戴绿帽子一事,雅枝和烟柳也尴尬得红了脸。 “随香姑娘若肯为臣做一顶绿帽子,臣一定戴给娘娘看。” “刘太医说笑了,娘娘开玩笑的,算不得数。” 随香尴尬笑道,只见宋敏舒一脸严肃。 “我没开玩笑,我是认真,刘太医太可怜了,只能戴黑帽子,穿绿衣服。随香你多帮刘太医做几顶绿帽子,顺便做几顶红帽子,红红绿绿的多喜庆。” “娘娘” 眼看随香羞得不能再羞,随缘蹲在一旁,轻声说道。 “娘娘刚刚醒来,不宜多说话,劳累了身子。刘太医的帽子也不急在一时,奴婢瞧这黑纱帽挺不错的,想必刘太医更喜欢黑纱帽。” 宋敏舒无心为难随香随缘,本是有意调侃刘潜,谁知此人刀枪不入,也只得作罢。毕竟中毒伤了根本,那一口黑血吐出,性命无碍,却失了心头血。不过说了几句话,宋敏舒只觉得疲累不堪,在随香随缘的伺候下,重新躺在床上。 “那两位姐姐不是伺候太后和皇后的,怎么在我这里。” “娘娘昏迷多日,太后和皇后担心娘娘身边只有奴婢和随缘二人,特意指了雅枝姑娘和烟柳姑娘一起照顾娘娘。” “哦,还是太后和皇后姐姐对我好,我病了,也没见皇上哥哥赏赐好东西给我补身体。” 刘潜一听,心里乐了。听闻这个五岁的宋贵妃入宫一月先后同淑妃与舞阳公主闹上,今日一见,果然是个有趣。 “娘娘昏迷当日,皇上匆匆赶来看娘娘,若不是皇上请刘太医前来为娘娘诊治,娘娘或许就不会这么快醒来。” “宫里这么多太医,是不是刘太医的本事最好。” “奴婢只知道,娘娘病了,只有刘太医能医治娘娘。” “可是我刚才看到刘太医在收银针,她用银针扎我,害我在梦中也不舒服。” “这是刘太医在为娘娘治病。” “我为什么会生病呢?” 刘潜听着主仆三人的一问一答,暂缓了收针的动作,不料宋敏舒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因动作幅度太大,又因身子虚弱,猛咳起来。 “娘娘,您小心一些。” “刘太医,我要看看你那些扎过我的针。” “娘娘不怕再被他们扎疼,这可不是一般的针。” 宋敏舒瘪了瘪嘴,心道自然,她又不是真正的五岁小孩,不知道有针灸这回事。在宋府的五年内,她被杨氏照顾得很好,没有生过病,即使是生病,一般的小病小痛也不需要用到针灸。她只 是好奇传说的中医针灸,想看一看那些银针罢了。 “就是怕才要看,现在看了,知道他长什么样,以后见了就不会再害怕。” 宋敏舒白了刘潜一眼,刘潜明明白白从宋敏舒眼中看到“这都不知道,真是白痴”的意思,他索性将收了一半的珍宝重新铺开,一排银色的长短不一的针密密麻麻铺在针包内,展现在宋敏舒眼前。 银针对于医者有着特殊的意义,宋敏舒虽然想摸一摸这一套银针,却没提出这个要求。医学发达的未来,医者将人体解剖,透视了人体的各个部分,始终无法找到中医中的穴位,可针灸这门古老的中医学确实流传数千年。中医通过把脉判断人体的病症,通过穴位针灸治疗病症,效果之神奇,是后世医学所不及的。宋敏舒前世虽不是学医的,身边却有一个学中医的朋友,耳濡目染了一些,对中医的一些东西也很感兴趣。 “娘娘想摸一摸这些针?” “可以吗?” “不可以吗?” 宋敏舒突然有种被自己噎死的憋屈感,这好比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而另一人则肯定的回了一句,那就别说。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2闲适 看着宋敏舒纠结的眉,刘潜又乐了,只是没等他接着乐下去,就见宋敏舒一脸同情地看着他。 “那我就勉为其难摸一下刘太医的银针。刘太医没得妻子,连绿帽子都没得戴,本来就够可怜了,难得有个小小心愿只要我摸摸银针,我成全刘太医。” 刘潜心里别提那个憋屈,向来只有他噎到别人,不想今日被一个五岁的女童噎到,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吗?眼看着宋敏舒捧着针包将所有银针仔仔细细摸了个遍,时不时点点头,盯着银针双眼放光,刘潜心里别提那个悔,干嘛要多嘴说一句让宋敏舒摸他的银针。这一套银针跟了他十七年,是他们这一传下来的,世间仅此一套。万一这个不着调的送贵妃看上了,送给她绝对不可能,只是被她缠上,绝对不是一件幸运的事。 “娘娘仔细被这银针伤了手,娘娘今日刚醒,身体疲累,不如等养好身体后臣再将银针拿来给娘娘研究。” 宋敏舒看着刘潜一脸心痛地盯着被她捏在手中把玩的银针,本想再说几句,碍于疲惫的身体,最后放下银针。 “刘太医一定别忘了今日的话,等我好了,定要寻刘太医看针。” “臣记着,等娘娘身体康复后,臣会带着银针让娘娘仔细研究。” 刘潜迅速收起针包,生怕宋敏舒一个后悔,嚷着让他留下这一套银针。 “嗯,那就好,今日我先睡了,太困了。” 宋敏舒睡下后,随香送刘太医出云阳宫。 “刘太医,不知那方子” “明日过来,我将方子写给姑娘。” “不知刘太医的方子是汤药方子,还是可以配成丸药再服用。” 大人都不愿意日日喝药,何况一个孩子。刘潜想到日后宋敏舒今后每日对着汤药苦愁深大的模样,只觉有趣。 “我给姑娘的方子是一份食谱,照着方子上的食物用膳,平日里莫再受寒气,养个七八年也能养回来。” “奴婢代娘娘谢刘太医活命之恩。” 刘潜摇了摇头,这些谢恩的话他听的腻了,并不放在心上。他不是个悲天悯人的大夫,他们这一门也没出过一个济世为怀的医者。 “还请刘太医见谅,莫把娘娘方才的戏言放在心上,娘娘年幼,不通俗世之事” “姑娘不必耿耿于怀,娘娘天真可爱,戏言罢了,我不会放在心上。” “谢刘太医。” 随香目送刘太医走远,回到云阳宫内,随缘正替宋敏舒掖被角,看见走来的随香,打趣道。 “哟,这不是要给刘太医做绿帽子的随香姑娘么。” 随香瞪了随缘一眼,也不理会她眼里明显的笑意,查看了一番宋敏舒的情况,走到雅枝烟柳跟前。 “我刚刚问过刘太医,刘太医说娘娘的性命已无碍,眼下娘娘休息,有我和随缘二人照看不碍事,劳烦二位姑娘跑一趟慈安宫和坤和宫,好让太后和皇后安心,这事其他人比不得二位姑娘。” 雅枝和烟柳明白随香随缘在宋敏舒身边的地位,她们虽然被太后和皇后指派来照顾昏迷不醒的宋敏舒,却插不上手。随香随缘照顾宋敏舒,事无巨细必定亲自动手,碍于太后和皇后的命令,随香随缘不会随意指派她们做事,她们不过是云阳宫暂时添的两个隐形人。宋贵妃已经醒来,日后想进寝殿恐怕很难,这位主儿可不是个心思剔透的人,敢当着太后胡闹的人,如何指望将来依靠她荣享富贵。 将来云阳宫绝对没有她们的一席之地,只能盼着早日重回旧主身边。眼下在云阳宫呆得时间越久,以后回到慈安宫和坤和宫越不利。人心难测,宫里最不缺的就是会讨主子欢心的人,一旦她们的地位被别人取缔,今后在宫里的日子绝不会好过。随香提出让雅枝和烟柳二人去慈安宫和坤和宫报信,一来云阳宫中没有比她二人更适合的人选,二来,她们心不在此,也乐得走一趟。 “随香姑娘说什么客气话,我与烟柳自当跑一趟。太后和皇后得知宋贵妃醒来,也能尽早将心安放,我二人也算得了个好差事,算不得功劳。” 雅枝和烟柳得了差事,便往慈安宫和坤和宫赶去,掌灯时刻才一前一后回到云阳宫,脸色略显憔悴。随缘和二人说了几句话,察觉到二人情绪不高,便歇了说话的心思。随香见了二人的脸色,只说宋敏舒今日不会醒过来,这才劝得二人同意去休息。 翌日,徵下了早朝直奔云阳宫,早在宋敏舒清醒的第一时间,徵已收到消息。云阳宫宫人见徵到来,纷纷行礼,这一次徵心情大好,挥退宫人直奔寝殿。徵走进寝殿见到是,偌大的寝殿里,只有随香随缘在里面伺候,宋敏舒则抱着个奇怪的枕头睡得香甜。 原本宋敏舒也想装作什么也没听见,可徵一路走来,弄出的动静实在太大,且不说外面那一档子人因跪拜行礼发出的声响,便是寝殿内随香随缘二人的声音也足够她听见。觉察到落在身上的三道目光,宋敏舒睁开双眼,对着徵微微一笑。眉眼弯弯甜美可爱,琉璃美目灿若星辰。 “皇上哥哥,你来看舒儿了吗?舒儿有二十五天没见到皇上哥哥了,皇上哥哥真的来看舒儿了 吗?” 一双明亮的眼睛里写满了惊讶,更多的是喜悦,看到这样的宋敏舒,徵只觉心底有一个角落柔软了。九年来从未有人这样期待过他,即使是生母刘美人,也只是在永和帝面前对他关爱有加,一旦永和帝离开了他们母子的视线,刘美人很难对他有一张笑脸。如刘美人那样的女子,最大的心愿是得到永和帝的恩宠,她们寄希望于子嗣,渴望借子嗣得到永和帝的关注,一旦子嗣无能,无法帮助她们获得恩宠,原本的希望便成失望,继而冷漠以对。刘美人对他说不上好,只是有刘美人在的一日,得势宫人们就不敢明目张胆的欺负他,毕竟永和帝偶尔会记起刘美人那张脸。 徵眼中划过一丝冷光,轻轻揉了揉宋敏舒的额头。宋敏舒顺杆往上爬,乘机窝到徵怀里。 “皇上哥哥身上的味道真好闻,不是随香身上的甜香,也不是随缘身上的茶香,淡淡的,让我想想是什么。是兰花的香味,皇上哥哥,舒儿说的对不对。” 徵不习惯有人接近,五岁以后几乎没有人能近他的身,宋敏舒突然钻到他怀中,他本能想要推开,只是当那一双小手迅速抱住他时,他放开动作,任她凑到胸前轻嗅。 “兰花?舒儿说的应该是这块玉。” 徵从怀中取出一块羊脂白玉,玉身玲珑剔透,洁白无暇,质地细腻,光泽滋润,状如凝脂。宋敏舒凑近羊脂白玉轻轻嗅了嗅,果然又一股淡淡的兰香。 “据说这块玉掉落兰花丛多年,后被人发现。父皇当年得了这块玉,便将玉佩赐给我。这香味很淡,不仔细闻,觉察不到,你这小鼻子真灵敏。” “那是自然,无论随香做了什么点心,随缘泡了什么茶,我一闻就知道。” 说罢,宋敏舒又往徵怀里凑了凑,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眯眼。大病一场,身子果真大不如前,这才说了几句话,又开始犯困。 “舒儿,该起床用早膳。” “皇上哥哥,舒儿困,不要用早膳。” 宋敏舒迷糊地应着徵的话,小手环住徵的腰,窝在徵胸前很快睡过去。 “皇上,让奴婢伺候娘娘吧。” “无妨,朕抱着贵妃睡一会,你们出去。” “是。” 随香随缘二人退出寝殿,徵见宋敏舒抱着他不肯放开,索性依着她侧卧在床。怀中的小人儿睡得很熟,抱着他极为自然,想起进前殿时看到的一幕,徵一眼瞟到被丢弃在旁的奇怪枕头,心下升起一个的念头。他莫不是被当做那个奇怪的枕头?想到这里,徵略有些不爽,一国之君被一个五岁的女孩当做抱枕,他丢不下这个脸。 徵轻轻拿开放在腰上的一只手,正准备移开另一只时,宋敏舒一手轻轻拍打在徵腰上,嘴中嘟哝着。 “乖,别闹,舒儿要睡觉,皇上哥哥也睡。” 徵一怔,摇头无奈一笑。睡梦中的宋敏舒长叹道,这小皇帝真难以接近,要不是她装乖卖萌硬贴上去,动作迅速抱紧了他,那一下肯定会被小皇帝推开。皇家的人戒心真大。 不想了,不想了,睡觉最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3索玉 徵醒来的时候,宋敏舒还在睡,且睡得极为香甜,像这样安安静静的睡一觉,自五岁后,他再没有享受过。 “来人,伺候朕梳洗。” 徵提高声音,有意叫醒宋敏舒,无奈宋敏舒睡得沉,便是弄出动静,也没见她翻一个身。这般沉睡不醒,如不是伤的重了,怎会疲惫不堪。想到这里,徵心头一冷,将宋敏舒额前的碎 发拢到耳后,触手的柔软淡化了最后那点寒意。 感受着手心里的细腻,徵用力一捏,柔软的肌肤顿时被捏出一个红印子。宋敏舒眉头一皱,一巴掌拍过去,打在那只罪魁祸首身上,被吵醒后的火气随着这一下消散了一半。 皇宫中,除了小皇帝,没有第二个人敢在她床上对她动手动脚。敢捏她的脸,哼,这一巴掌,算是讨债,至于利息,她迟早要向徵讨回来。 宋敏舒向来讨厌睡觉被人打扰,尤其是睡得正香的时候被人掐醒,来这个世界五年还是头一遭。不过敢公然报复皇帝的,除了她也找不到第二人。 “皇上哥哥坏,舒儿差一点就能吃到随香新做的糕点,被皇上哥哥一掐,什么都没有了。皇上哥哥,你赔。” 宋敏舒一双明亮的眼睛里水雾迷蒙,无辜地瞅着徵,粉嘟嘟的小嘴微微翘起,显然是受了无端的委屈,雪白柔嫩的肌肤上一个红印分外显眼,似无声地控诉徵的罪行。 面对宋敏舒的控诉,徵种犯了天大过错的罪恶感,第一次被人骂做坏人,他没脸申诉,只想找个地方藏起来,以掩饰内心的羞愧。他刚才一定是鬼迷心窍才会想要掐一把那手下的柔软。 “是朕错了,朕不该打扰舒儿吃点心,朕让随香给舒儿做点心好不好。” “随香” “不用了,舒儿要是吃太多的点心,就吃不下饭,娘会打随香板子,舒儿不想随香受罚。” “没事,宋夫人现在打不到随香,舒儿可以随便吃。” “皇上哥哥这是在教舒儿做小坏蛋欺骗娘吗?” “这怎么是欺骗宋夫人,这叫随机应变。” 徵微微低头轻咳一声,掩饰眼底的一丝尴尬。 “原来这就是随机应变啊,那舒儿能不能不和方嬷嬷一板一眼地学规矩,只背宫规。宫规在胸, 以不变应万变,万变不离其宗嘛。” “舒儿说的对。” 宋敏舒的话字面上挑不出错。将宫规背熟,说话有据可循,人前行礼周到,叫人挑不出错,没人能反驳她的所作所为不是一个贵妃应做的。在皇宫里学规矩,竟和皇上讨论如何投机取巧,恐怕也只有一个宋敏舒。 “舒儿这么聪明,皇上哥哥赏什么给舒儿呢?” 宋敏舒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微微眯起,形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小脸上挂着一抹笑容。徵不是没看过他人的谄媚邀宠,面对那些人时,心里只有厌弃与不耐烦的周旋,可当面对宋敏舒讨好的笑容时,他只剩下无力和纵容。宋夫人到底是怎么教养出这样一个贪嘴爱财好撒娇的闺女。 “舒儿想要什么,说来听听。” “这个好闻,舒儿喜欢。” 宋敏舒指了指徵怀中的羊脂白玉,淡淡的兰香萦绕,洁白无瑕的玉佩上泛着一层莹润的光。见到这块玉佩的第一眼,宋敏舒就知道,这玉价值不菲,能被徵贴身佩戴的东西,绝对是值 钱的。能收为己有,最好不过。 “舒儿想要这块玉。” 徵神色凝重,审视地目光似要将宋敏舒看穿,仿佛她提出索要玉佩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宋敏舒不死心,越是难得的东西,越能勾起她的占有欲。 “舒儿见过娘佩戴的玉,也见过太后c皇后姐姐和淑妃姐姐佩戴的玉,都没有皇上哥哥的玉香,舒儿好想有一块香香的玉。” 宋敏舒睁大眼睛看着的徵,满心满眼里只有那块有主的羊脂白玉,完全无视徵那严肃的表情。 “既然舒儿喜欢,朕今日就将他送给舒儿。” 徵轻轻一笑,那张本就俊美的脸更添七分颜色,看得宋敏舒心理直呼妖孽。 “随香,将你昨日打得那根红绳拿过来。” 随香取来一根红色的细绳,递给宋敏舒,一旁徵在几个宫女的伺候下整衣冠,净脸,洗手。 “娘娘是要将玉佩穿起来挂在脖子上吗?奴婢替娘娘换下这根短绳。” 随香手巧动作快,不一会儿就将红绳换到玉佩上,亲手给宋敏舒戴在脖子上。确定玉佩牢牢挂在脖子上后,宋敏舒托起羊脂白玉,将玉仔仔细细看了个遍。 “舒儿,可有看出不同来。” “暂时没有看出不同,不过皇上哥哥放心,舒儿一定会好好保管我们的定情之物。娘说,夫君送的定情之物一定要贴身珍藏,舒儿绝对不会弄丢这块玉佩。” 徵算见识到宋敏舒无中生有的本事,明明是她将玉佩强行索要过去,转眼就成了他二人的定情之物,这话便是将来也说不清。他完全有理由相信,宋敏舒以后绝对不会承认这块玉是她强要过去的。 见宋敏舒将玉轻轻收进衣内,徵收回视线,看向窗外庭院中。入目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绿,一棵高大的桂树长在庭院东侧,枝叶向四周伸展,长成一个华盖,挡住一片阳光,形成一片树荫。树荫下两根绳索悬着一把长椅,足够一人躺下。紧挨着长椅有一张石桌,四个圆石矮凳列在石桌周围。庭院的西侧有一个花圃,花圃中种了一些低矮的绿色植物,绿叶丛中有花朵若隐若现。 徵记得初来云阳宫,桂树下并没有长椅,也没有石桌石凳,这才多长时间,就添了几样享受的物什。当真是什么样的屋子住主人,这偌大个寝殿,摆设的物件没见几样,只挂着一个轻纱珠帘,将床隔出一片空间,怕是为了遮挡进入寝殿的光,扰了主人的清梦。 宋敏舒更衣梳洗完,见徵看着窗外出神,她凑到徵跟前,轻轻晃了晃徵的衣袖,软软糯糯的声音如清风吹拂流云,让人听着舒畅。 “皇上哥哥一定饿了,从清早到现在都没有用膳。” 宋敏舒眨巴着眼,一脸笃定地看着徵,徵抹了抹宋敏舒的头,俯身凑近。 “舒儿想吃什么,朕叫御厨给舒儿做。” “皇上哥哥上次在云阳宫用膳,吃了三十六道菜,舒儿记得对不对。” “来人,传膳,朕今日在云阳宫用膳。” 徵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宋敏舒眼里精光,用皇帝腹饥为借口光明正大蹭御膳的人,迄今为止只有她。 御膳三十六道,端看菜色便知味美,宋敏舒吃过一次后,却歇了心思。御厨用心做菜,菜式精美,味道不错,只是徵每吃一道菜前,都必须由秦安尝过以后再吃。宋敏舒虽不至于吃人口水,可心里总有些怪,吃得也不那么自在了。 见宋敏舒停下动作,徵也随之停下。 “怎么不用了,是不是不舒服。” “不是,刘太医说,大病过后,忌饮食过度。” “娘娘能告诉臣,臣何时同娘娘说过这样的话。” 刘潜突然到来揭破宋敏舒的谎话,并没有给宋敏舒造成多大尴尬。面对刘潜眼里明显的戏谑,宋敏舒小嘴一撅。 “皇上哥哥,刘太医欺负我,昨晚上我明明听他说,大病后忌饮食过度,忌操劳,他怎么可以睁眼说瞎话,在皇上哥哥眼下诋毁舒儿。” 刘潜一愣,这当面打小报告,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他自愧不如宋敏舒。 “敢问娘娘,昨日臣未时二刻离开云阳宫回太医院,随后一直待在太医院,有太医院各位作证。除非娘娘做梦,否则臣不可能出现在云阳宫。” “可不是在梦里说的,随香还替你做了一顶红绿相间的帽子,配上这身青色的袍子,比戴黑纱帽 好看多了。” 在刘潜走进云阳宫时,徵挥退宫人,所以宋敏舒这番理直气壮的话只落在徵和刘潜耳朵里。徵看不出表情,刘潜一张脸明显挂着一抹玩味的笑。 “臣参见皇上,宋贵妃。” 徵挥了挥手,刘潜径自走向宋敏舒,挨着她坐下。 “小丫头,我收你为徒好不好。” 面对刘潜突如其来的亲近,宋敏舒有些不适应,前一秒还是正儿八经站在一旁和他争论的刘太医,一眨眼换了一张脸,竟要受她做徒弟,莫名其妙。看徵挥退宫人,默许刘潜的动作,宋敏舒知道,这件事绝对不会是刘潜的突发奇想。只不过她没有做人棋子的习惯,不想让人随意安 排她的路,路还是自己亲自走出来的好。 “你准备送什么礼物给我呢?师傅第一次见徒弟,总得给点见面礼吧。” “你还不是我徒弟,就想着从我这热捞好处。人家拜师,是要准备拜师礼,徒弟问师傅要见面礼,我还是头一遭听见。” “娘说过,人不能活在自以为是里,见的多了,才会知道原来的自己是多么的肤浅。皇上哥哥,舒儿聪明吗,娘说的话,舒儿都记得。” 徵看着宋敏舒眼里写满了得意,心里不由得好笑。刚才开口夸她,被她索要了一块玉,这一次再夸,她又该提出什么要求? “淑妃娘娘,皇上和贵妃在用膳,请娘娘容奴婢通禀。” “给本宫让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4大戏 淑妃娇俏的身影走进云阳宫,双颊带怒,美目含泪,走到徵身前,跪倒在地,话未说出口,声音早已哽咽。 “皇上,求皇上赐臣妾一死,没得让那些人败坏臣妾的名节” 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淑妃泣不成声。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慢慢说来,一开口便要朕赐你死罪,倘若真是想死,何必费尽心思来寻朕。” 徵这话说得毫不客气,淑妃显然没想到徵是这样一个态度,哭声戛然而止,就那么怔怔地看着徵,一张脸憋得通红,又是羞恼,又是悲愤,又是委屈。 宋敏舒自禁足以来,已有大半月没见淑妃,以往每日给皇后太后请安时,淑妃仪容精致,叫人挑不出一点错。后宫中女子容貌无人能出皇后之右,在皇后面前皆失了颜色,淑妃不同,那张清丽的脸总能让人清楚的记住。 淑妃没有皇后的倾城容色,却懂得打扮,于细微处精修饰,别出心裁,绝不会让人忽视她的存在。而眼下这个鬓发蓬乱,裳服不整,泪水染湿整张脸的淑妃,哪里有平日的半分风采。人要衣装,果然是千古不变的真理。宋敏舒点点头,对她得出的结论甚为满意。 可是小皇帝一贯走亲民之路,今日一改温和作风,丝毫不顾忌淑妃尴尬与否,一语道破,看来此事不简单。可见皇宫里就没有一件简单的事。 淑妃呆愣地看着徵好一会儿,泪水顺着眼角往下流,似有无穷的委屈,只有化作滚烫的泪水,才能稍稍排解她心中的苦。 “是皇后,皇后要陷臣妾于不堪,臣妾恼怒之下才做出那般粗鲁的事情。” “说重点。” 淑妃的话被徵打断,泪水流得更凶,看着冷着一张的徵,慢慢垂下了眼,再抬头,眼中仍有泪水,却多了一丝恨意。 “今晨,臣妾给太后请安回德云宫的路上一时不慎,被冲过来的武王撞倒在地,皇后见了,指责臣妾不知检点,与男子与男子搂搂抱抱,不成体统,不等臣妾分辨,就命奴些奴才对臣妾动手,要教训臣妾。臣妾拼死挣脱才跑来云阳宫,请皇上为臣妾做主。” 宋敏舒再笨也听出淑妃话中的漏洞百出,何况她也没有那么笨。淑妃一个弱女子能从皇后手中挣脱,闯进云阳宫求救,当皇宫里的侍卫都是吃白饭的。皇后是个美人,却不是一个徒有其表的美人。有太后那么一个坐镇后宫多年的姑妈指导,待字闺中时,修炼已小有心得的皇后会制不住一个淑妃。 武王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不过在七岁不同席的古代,八岁已不能算做懵懂孩童,徵九岁时已经是三个女子的夫,千万百姓的君。换一种说法,武王突然出现,淑妃身边的人即便不能在第一时间反应,也不会任由情况恶化,给皇后抓到,让问题上升到一个女子德行有污的严重程度。 “皇后驾到,武王到。” “臣妾(臣弟)参见皇上(皇兄)。” “皇后和武王来云阳宫,可是为了淑妃之事。” 徵看着殿内跪着的三人,缓缓说道,面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让人猜不透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臣妾和武王正是为此事而来。” “朕刚刚听了淑妃的说辞,为公平起见,朕想听听皇后和武王的说辞。” 刘潜早在淑妃进来时,已站到宋敏舒身后,冷眼旁观。坐在一旁的宋敏舒埋头盯着手指,有意无意的摆弄着肉呼呼的指头,看似无心,实则不放过每一个信息。 “臣妾从慈安宫出来,走到翠微湖时,听到湖边厮打吵闹动静大,本以为是宫人私下斗殴,走近一看才知是淑妃和武王在厮打,两方宫人也不甘示弱,扭作一团。臣妾出声阻止,宫人才停下厮打,武王亦止住动作,谁知淑妃不肯罢休,冲上前对着武王又是一阵拳打脚踢,若非宫人拦着,指不定伤了武王。” “皇后,你只看到臣妾对武王动手,却不见武王专挑臣妾身上隐晦的地方下手,你怎么不让人看看臣妾身上的伤。” “住嘴,朕在问皇后话,淑妃,你还有没有将朕放在眼里。” “皇上” 淑妃呼唤一声,见徵面色不善,滚落的泪水连成线,滴落在地上,殿内一时只闻断断续续抽泣声。 “武王,你有什么话要说。” “皇后嫂嫂的话,就是臣弟想说的。至于淑妃要验伤,验便是了,敢打架就得做好受伤的准备。” “源辉,你说的是什么话,是一个王爷应有的做派吗?你给朕回王府闭门思过一月,一月后再来 见朕,告诉朕你错在哪里,说不出继续闭门思过。” “皇兄,这不公平,一个巴掌拍不响,淑妃” “皇上,武王一时冲动,口不择言,请皇上念在武王年幼,原谅武王这一回。” 武王还想说什么,看到皇后一脸哀求,徵疏离的眼神,将头重重磕在地上。 “臣弟知错,愿接受惩罚,请皇兄不要责怪皇后嫂嫂。” “既知错,就回王府思过吧。” “臣弟遵旨。” “皇后也回坤和宫去,将事情闹得尽人皆知,皇后作为一国之母,是该好好想想。” “臣妾知罪。” “回去吧。” “臣妾告退。” 见皇后离去,淑妃一句话卡在喉中,最终没能说出口。 “淑妃,德行有失,降为婕妤,搬离德云宫,入采英殿思过半年。于婕妤,你可有话要说。” “臣妾无话可说,谢主隆恩。” 看着于婕妤满脸悲伤离开云阳宫,宋敏舒只觉得这场闹剧结束得太快,于婕妤匆匆闯入云阳宫找徵诉苦,本是想借徵之手惩处武王和皇后,以保全自己,却连降两级,受了处罚后,坦然接受。这结果怎么看,怎么叫人看得纠结。 皇后明显偏袒武王,武王顾忌皇后,这一对叔嫂关系,耐人寻味。纵观今日这场不着边际的闹剧,最终受益的是徵。拿了武王的错处,折了皇后的面子,降了淑妃的等级,不动声色压制刑部尚书于方,告诫相国张权,也给慈安宫那位提了个醒。可是,一个刚继位的九岁孩子,不是应以隐忍为主? “刚才有没有吓到舒儿,告诉朕。” 宋敏舒抬头对上徵的眼睛,黑色的双眸里笑意点点,却深不见底。 “婕妤姐姐很笨,告状还会给人抓到把柄,皇后姐姐和武王也不聪明,挨了罚都不敢说。皇上哥 哥今天很威风,他们都没有皇上哥哥聪明,全被皇上哥哥罚了。” “恩,舒儿要记住,朕能许她们尊荣,也能让她们一无所有。所以舒儿要好好听朕的话,不要让朕生气罚你。” “舒儿这么聪明可爱,皇上哥哥怎么舍得罚舒儿。” 宋敏舒瘪了瘪嘴,偷偷瞟了几眼一脸严肃的徵,走到徵身边,爬到他腿上坐好,双手勾住徵的脖子,“吧唧”一口亲在徵脸上。 “皇上哥哥不要伤心,舒儿会一直陪着你。” 可怜的徵第一次被女孩抱被女孩亲,一时怔住,身体僵直,不能动弹,就听到刘潜一声大笑。 “皇上,也有不知所措的时候。贵妃这个徒弟,刘潜收定了。” “闭嘴。” 徵狠狠瞪了一眼大笑不止的刘潜,恼怒地看着宋敏舒,对上一双无辜的眼,他尴尬地偏过头。 “以前舒儿不舒服的时候,娘就会抱着舒儿亲亲,舒儿就不那么难受了。舒儿小,抱不动皇上哥哥,只能让皇上哥哥抱着亲亲,皇上哥哥不喜欢吗?” 宋敏舒承认,徵的威胁让她不爽了,才会有她突袭的一幕,没想到有意外的收获。原本看似温柔实则冷酷的小皇帝,竟与一般的小孩一样闹别扭,对比将来坐拥无数美人的皇帝,现在的徵实在是太可爱了。 “娘娘,皇上是太欢喜了,喜到不知所措。” “闭嘴(讨厌)。” 二人一同出口,刘潜又是哈哈一笑。 “我和皇上哥哥说话,刘太医不许笑。” 说罢,宋敏舒从徵腿上下来,向随缘伸开双手。随缘蹲下抱起宋敏舒,走到刘潜跟前。 “贵妃可是有话要对臣说。” “你长得太高了,抬头和你说话太费劲,这样好多了。” 平视,无需仰视,不会轻视,谈条件最合适不过。 “我和你学医,你能将那天那套银针送我吗?” 刘潜微微挑眉,剩下半个音节卡在喉中,没能发出声来,只见宋敏舒一本严肃地说。 “不送就不学。” 这世道,人心不古。刘潜暗叹,换一个人,便是日日跪在他面前,他也绝不会松口收徒,可他偏要收她为徒不可。他这一派传下的银针,难不成真要落在这个装了满肚子花花肠子的宋贵妃手上? “刘潜” “娘娘是臣唯一的弟子,老祖宗留下的宝贝,自是传给臣的弟子,皇上多虑了。” 因刘潜的妥协,宋敏舒同意拜刘潜为师。当晚,随香在屏退一干人等,打散宋敏舒的头发,轻轻梳理着那头乌黑的秀发。 “娘娘可知今日皇后和武王甘愿受罚,于婕妤连降两等,却不敢多说一句的原因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5安排 随香的话固然让人好奇,更让宋敏舒感兴趣的是,做事一向规矩稳妥的随香今日居然主动向她提及皇后武王受罚,于婕妤降等的原因。随香随缘是杨氏□给她的人,见识过随香随缘二人治理云阳宫的手段,宋敏舒早已心生佩服,想不到她还是低估了二人的能力,也小看了杨氏的手段。作为东启唯一一个没有妾室的大将军正妻,杨氏的贤名能传遍京城,本身就不可小觑。 可惜作为杨氏的女儿,宋敏舒并没有继承到杨氏的聪明,原本她只求在杨氏的羽翼下过上悠闲的小日子就心满意足了,可惜圣旨突袭,她不得不入宫为妃,卷入后宫这场大戏中。既入皇宫就没有了退路,宋敏舒不求冲冠后宫,既没有倾国倾城的容貌,也没有惊才绝艳的智慧,最重要的是没有野心,她只求有个地方能供她悠闲度日,横竖朝中有亲爹顶着,后宫有亲娘看着,她何愁没有好日子过。 无奈总有那么一些人看不惯别人比自己过得好,使出一些不入流的手段百般折腾,差点将她的小命折腾没了。随香之所以会主动提及这些事,恐怕是担心她无法应对宫中的阴谋阳谋,借此机会向她传授应对绝招。难道她临阵对敌能力真有那么差劲? 宋敏舒纠结了,其实她真不愿动脑子,有人给她安排生活,好好享受就是,何必费心思钻营,死脑细胞,让她懒死算了。 想着想着,又是一阵倦意来袭。宋敏舒眯着眼睛,心想,中毒这种狗血的事情竟然发生在她身上,差点要了她性命不说,这极易疲倦的后遗症一显,她是不是可以借养病的机会做一个懒人。 随香说完等着宋敏舒回话,将要说的话在心里琢磨了一遍,始终不见宋敏舒有所反应,低头一看,只见明显不知神游到何方的宋敏舒眼睛微眯,一副倦极入睡的模样。 “娘娘,奴婢的话不长,娘娘听奴婢说完再睡可好。” 随香无奈,轻轻推了推昏昏欲睡的宋敏舒,放下手中的木梳,蹲在宋敏舒跟前。 “你说,我听着。” “娘娘以为于婕妤平日如何。” “很精致,会讨好的一个人。” “按理说这样一个惯会讨好的人被武王冲撞后,首要做的是避嫌。且不说身为皇妃,在宫中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以于婕妤的性子,绝不该如同市井泼妇一般与武王厮打一起。” “可他们确实当众厮打,身边服侍的人也跟着打了起来,如果不是皇后阻止” 宋敏舒看了随香一眼,见随香眼中精光闪烁,点了点头。 “翠微湖在皇宫西面,皇后从慈安宫回东面的坤和宫,为何要绕远道去西面的翠微湖,除非她早就知道,翠微湖边有一场好戏等着她。” 微风吹进寝殿,轻纱随风飘舞,烛火一闪一闪,光影下,随香的脸隐在灯影里,晦暗不明。 “表面上皇后也受到皇上的责罚,毕竟一国之母连后宫纠纷也管不好,是对皇后能力的否定,赤 果果地打脸。实则收获了人心,而这个人正是武王。” 宋敏舒想起白日里,武王那张稚嫩的小脸上对于婕妤的敌视和皇后的感激,心下明了。 “皇位之所以由现在的皇上继承有三个理由。先帝驾崩,诸王动乱,皇子夺位,大皇子四皇子死于二皇子三皇子之手,相国联合大将军血洗宫廷,破二皇子三皇子弑君夺位的局,有能力争夺皇位的皇子下位,此为其一;皇子夺位后,先皇之子有资格继承皇位的只有三人,而五皇子天生眼疾,能问鼎皇位的只剩还是七皇子的当今皇上与八皇子,七皇子与八皇子母妃同为先帝美人,而七皇子年长一岁,是以大将军属意七皇子继位,此为其二。朝中动乱平息,元气大伤,太后与相国不愿与大将军在拥护新帝之事上起争端,最主要的是,七皇子身后没有母族的支持,而八皇子身后的何氏一门虽比不上京城权归,一旦新帝登基,何氏一门必将水涨床高,将来势必妨碍张氏利益,太后和相国遂同意拥立七皇子为新皇,此为其三。” “你的意思是今日的事,是一场有预谋已久的戏。” “娘娘说对了。皇上并非太后和相国所想的庸才,虽无母族支持,却不是个任人拿捏的主。大将军忠于皇上,太后和相国忌讳大将军,这才有今日拉拢武王的一场戏。” 卸去平日的温顺恭敬,烛光下的随香棱角分明,如果不是日日对着随香,熟悉她身上的味道,宋敏舒会以为随香换了一个人。 “于婕妤为什么会对武王拳脚相加。” “娘娘可知,于婕妤为何会出现在翠微湖。” “你在于婕妤身边安排了人。” “于婕妤身边确实有奴婢的人,可奴婢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够让武王和于婕妤起冲突。能够让武王恰好撞上在翠微湖边练舞的于婕妤,那人必先知道,武王今日会经过翠微湖,也能肯定于婕妤会在那个时间在翠微湖练舞。据奴婢所知,太后今日微恙,武王得到消息,进宫给太后请安,特献上五百年份的人参。于婕妤选在紧挨御花园的翠微湖边练舞,乃是费了一番心思,从伺候皇上的小太监口中套出来的。” “于婕妤遭人算计,是被人下了药。” “没有,宫中虽有禁药,一向谨慎的于婕妤不会连这点见识也没有。于婕妤身边服侍的人,都是知根知底的,没有人背叛她。于婕妤喜好熏香,尤其喜欢香味清新恬淡,余韵悠长的雪烟染,只不过有人在雪烟染香料中添了一味无色无味的红础。红础一旦遇上绿萼便会使人情绪激动易暴躁,而武王的朝服恰恰出自宫中。今日,武王从西华门入宫,经人牵引走到翠微湖边,正好遇到湖边练舞的于婕妤,应是遭人推了一把,恰恰扑向旋转中的于婕妤。” “虽说药能迷人心智,也没有这么快见效的。于婕妤身边的宫人不拦着于婕妤和武王,反而与武王的人动手,太不合理。一宫之主和王爷犯错,最多禁足闭门思过,宫人犯错可是要丢脑袋的。” 随香欣然一笑,纤细的手指捏着一根针,宋敏舒只觉有耳边有什么划过,只见身后的烛火突然熄灭,随香手中的针不见踪影。 “随香,你会武功吗?你是不是能飞檐走壁,轻轻一跃跨过高高的宫墙,一挥手能击退一群人。” 上一世,轻功武学被电影渲染得神乎其神,纵然神经大条如宋敏舒也对那种传说中飞檐走壁的本事有着浓浓的好奇心,所以随香这一手功夫使出,真真叫宋敏舒看直了眼。 “奴婢对武学有所涉猎,知道一个人武艺高强,借助外力翻越高墙,在屋檐上疾走,绝非难事,却没有娘娘说的那样一挥手能退敌一片的本事。奴婢自小使针,如这般熄灭一根烛火,不难。必要时,以银针刺穴,也能挡住一两人。” 没有传说中的轻功和神乎其神的武技,宋敏舒有一点小失望,只是随香这一手使针的本事,委实叫她开了眼,也更加佩服杨氏的筹谋。这个时代有地位的女子,注定活在后宅中,若没有一定的心机,又遇上品行不良的夫君,这一辈子算毁了。宋敏舒相信,若没有那道圣旨的干扰,将来杨氏必定会为她选一个品行俱佳的夫君,然后再□几个得力的丫鬟,毕竟那时随香随缘年龄大了,总要指人。可她没想到的是,杨氏走的每一步竟如此谨慎,纵然后宅清明如宋府,贴身伺候她的随香随缘,除了必须懂得的心机,还需练就武技。那个她对了五年的温柔娘亲,心思之细腻,谋略之深,除了敬仰,宋敏舒更多的是庆幸。有时候穿越选娘选得好,也是一种福利。有娘如此彪悍,她只管安心享受即可。 “随缘的本事是什么。” “娘娘日后可以亲自问随缘。娘娘可知,奴婢刚才为何要使这一手。” “不是为了让我安心难道于婕妤身边的宫人被人动了手脚。” “不错,以银针刺穴加上红础和绿萼药性催动,情绪暴动的宫人见于婕妤被欺辱,便有了动手的理由,这人一旦冲动起来,很容易不管不顾。而于婕妤能挣脱宫人冲进云阳宫,没有药性催动与有心人的推波助澜,要拿下一个发疯的娘娘,只需皇后一句话。” “今日动手的宫人全都没了吗” 随香点了点头,静静地看着宋敏舒,仿佛要看透她的心思。 “今后我会好好和刘太医学医,今日倦了,歇息吧。” “奴婢伺候娘娘。” 对于宋敏舒的承诺,随香很满意。随香并未将事情的牵扯全部说出口,只要宋敏舒能明白,在后宫中能躲过明枪,也有无数暗箭难防,她的目的就达到了。纵然夫人手段通天,这层层宫墙的阻隔,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从宋敏舒成为五岁贵妃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以后的路不会平坦。皇上小小年纪,杀伐果断之气已显,只从于婕妤哭哭啼啼闯进云阳宫一刻,就看出了端倪,绝不简 单。 且不说慈安宫的那位,皇后为了招揽武王,甘愿受不堪为一国之母的责问,心性能忍绝非泛泛之辈。于婕妤在药性消退后能安然接受处罚,何尝是一盏省油的灯。只有她的娘娘,成日里懵懵懂懂,便是向皇上取巧卖乖也是为了安于享受,这究竟是福还是其他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6魔障 紫宸殿内灯火通明,恍如白昼,宫人捧着御膳鱼贯而入,徵用了几箸便不再食用,秦安示意宫人撤下御膳。随着宫人的离开,殿内只剩下徵和秦安二人,烛火时不时发出呲呲的声响,偌大个紫宸殿显得格外安静。 徵将殿内的烛火依次挑灭,随着一半的烛火熄灭,紫宸殿不再明亮。秦安看不清隐在昏暗中徵的脸,跟随先帝二十年,对帝王的心思,他自有一套揣摩办法,这也是他在先帝驾崩后还能稳站在新帝身边的原因之一。幼帝登基,众人都以为新帝是个好拿捏的主,只有他知道,新帝自五岁刘美人去世后,这四年里的成长。新帝以九岁之龄挑起一国重担,朝中有张相把持,后宫有太后掌控,皇家的人再早熟,没有母族支持,孤身与太后张相对抗,新帝的每一步走得十分不易。 现下太后和张相的势力太大,初登大宝,新帝不宜与太后张相正面相抗,徐徐图之方为上策,可新帝反其道而行之,秦安无法理解新帝的想法。眼下太后张相拉拢武王,皇后向武王示好,新帝竟在此时将淑妃降为婕妤,岂不是将朝中中立的刑部尚书也推到张相势力中。在宫中二十多年,秦安见惯了帝王权术,自以为揣度帝心的本领已经纯熟,却不想今日猜不透他看了四年的九岁幼帝心思。 “皇上,要不要奴才唤宫人将烛火重新点燃。” “就这样吧,看得太清楚未必就是好事。” 徵走到殿外,微凉的风吹进衣袍内,夹带着些许寒意。放眼望去,宫阙重重,看不到头,高悬的灯笼在风中摇晃,烛火一闪一闪,或明或暗,却没有一盏熄灭。巡逻的侍卫每隔一段时间从宫墙外走过,整齐的步伐,成了春日夜间唯一能轻易觉察的声响。 “太空了,明日搬几盆花摆在殿外。” “是。” 秦安知道徵想起了宋敏舒的云阳宫,白日里,徵站在宋敏舒寝殿中看着庭院的神情,是在其他宫殿中不曾见过的。 坤和宫内,皇后枕着玉枕,侧卧在美人塌上,合上双眼假寐。红梅轻轻捶打着皇后的肩,看着荧荧灯火下的美人,如玉的肌肤上泛着淡淡的莹光,还未长开,已经展露出绝色容颜,真不知长成后,是怎样一个倾国倾城。 昨日,烟柳从云阳宫回坤和宫报信,宋贵妃性命无碍已经醒来,言下之意是想再回坤和宫伺候皇后,殊不知皇后有意将她安插在云阳宫,岂会将来调回坤和宫。红梅唇角勾起一丝冷笑。烟柳平日自诩聪明,从不将她们这些人放在眼中,仗着从小服侍皇后,骨子里自觉高人一等,殊不知她与她们一样,只是一个奴婢。皇后平日里信任烟柳,派她去云阳宫做暗子,只要她能得到宋贵妃的信任,将来功成之日,便是荣享之时。眼下看来,烟柳根本近步了宋贵妃的身,无法为皇后分担忧愁的奴婢,还想奢求回到皇后身边,享受皇后身边第一人的荣宠,简直痴心妄想。 “红梅,本宫今日的做法可是伤了皇上的心。” 皇后睁开双眼,琉璃美目中蒙上了一层雾气,带着淡淡的愁绪。 “娘娘,事已至此,多想无益,皇上迟早有一日会明白娘娘的苦心。” “是么,皇上真能明白本宫的心?不,就算本宫将真心捧在他面前,皇上也怕是不屑一顾。只要爹爹当权一日,本宫永远无法靠近皇上的心一步,可爹爹一旦失势,本宫这皇后之位,定然不保,本宫连站在皇上身边的资格也会失去。” “奴婢以为娘娘今日的做法无可非议,没有相国娘娘就不再是娘娘,娘娘既然决定站在皇上身边,只能全力配合相国。奴婢常听夫人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有相国的地位稳固,娘娘才能稳坐后宫之主的位置。” 皇后苦笑一声,合上双眼假寐。红梅的话她何尝不知,不过身在局中,心不由己罢了。这世间有太多事奇妙,比如她第一眼看到皇上,便认定了这个小她两岁的幼帝是她的夫,无关地位尊荣。听到新婚之日皇上与宋贵妃一同用膳,她便生了魔障,在坤和宫见到前来请安的宋贵妃时,她明白,这个五岁的贵妃身上有她没有的纯粹,也恰恰是后宫中所缺少的。宋贵妃得到皇上的亲睐,是必然的结果,却让她心有不甘。听到宫人回报皇上对宋贵妃的宠爱,她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摔碎了物件,自那一日开始,她已回不到过去。 入宫前,娘亲教她宽厚待人,做一个仁德的皇后,可娘亲自己也容不下父亲后院中的如花美眷,又怎能劝她做到。她不会是一个合格的皇后,但皇后之位只能由她来做,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宋贵妃突然昏迷,那一刻她暗自庆幸,如果这个后宫唯一的纯粹没了,皇上的心就永远不会属于别人,哪怕不能为她所有。扶桑之毒,消失三十年的南羯禁毒,本是为她除去隐忧的天赐良机,不想宋贵妃命大,竟活了下来。 太后有意安插另一颗棋子在宋贵妃身边,将雅枝指指派到云阳宫伺候病重的宋贵妃,她亦借机安插烟柳在云阳宫,谁知烟柳根本无从近宋贵妃的身。烟柳请求回坤和宫,她不是不知道,红梅眼里的鄙薄她更看得一清二楚,这才有刚才的一问。红梅果然是个有野心的人。烟柳志微,能做她身边的第一人,便可满足,而红梅若有机会,绝不会屈居人下。 “红梅,伺候本宫更衣,本宫要去紫宸殿。” “娘娘,天色已晚,娘娘匆匆赶去紫宸殿,怕是不妥。白天皇上责问娘娘,心有余怒未消,娘娘深夜前往,恐怕会触了皇上的气,平添伤心。” “本宫要见皇上,还需要你一个奴婢的同意,来人,伺候本宫更衣。” “娘娘,奴婢伺候娘娘更衣。” 红梅走上前,欲为皇后更衣,皇后一挥手,屏退红梅。红梅后退几步,恭敬地站在一旁,候着宫人伺候皇后更衣。 “去紫宸宫。” 红梅正要跟随,皇后停下脚步,转身看向红梅,冰冷的目光刺得红梅心一颤,生生止步上前的脚步。 “你不用跟着去,在坤和宫等本宫回来。” 红梅咬了咬牙,目送皇后远去的背影,心中好一阵悔。 当晚皇后没能进紫宸宫,秦安以徵已就寝为由,请离皇后。一步之遥,如隔天堑,皇后站在紫宸宫外怔怔地看向宫门内烛火掩映的宫殿,站了半盏茶时间,尔后转身离去。 一夜辗转难眠,直到黎明时分,皇后才有了零星睡意,却有宫人来报,于婕妤病重。皇后有片刻恍惚,转念一想,才记起昨日淑妃因与武王厮打,被皇上贬为三品婕妤。 “病重?太医可有说什么。” “太医说于婕妤郁结于心,以至邪火入侵五脏,又曾受过风寒,留下病根,此次病发不慎引发旧症,情况危急,恐有性命之忧。” “可有派人通报皇上。” “于婕妤身边的新雨已前往紫宸宫禀报皇上。” “去采英殿,杏香,你与红梅随本宫一同前往。” “是。” 杏香从红梅身后走出来,站到皇后另一侧,皇后伸出右手,红梅轻轻扶着皇后,杏香随侍一侧,紧随其后。 接到于婕妤病重的消息,徵冷哼一声。 “便是降了等,那些人还不满足吗?” 下了龙辇,徵方要踏进采英殿,便被皇后挡在殿外。 “请皇上留步,太医说于婕妤的病会传染,请皇上珍重龙体。” “太医,究竟是怎么回事。” 徵错过皇后,唤来太医询问。 “回皇上,于婕妤本是郁结于心,以至邪火入侵五脏,又曾受过风寒,留下病根,此次病发不慎引发旧症,原本悉心调养,将养半月,疾病可退。可微臣观察娘娘病体,发现娘娘有出麻疹的前兆。” “麻疹?这个时候患上这种传染病,于婕妤可真不是一般的倒霉。” 徵离开采英殿后,对外宣称于婕妤病重,傍晚时分,宋敏舒听到随香探听到的消息,轻轻摇头。 “娘娘今日答应奴婢开始背宫规,不知娘娘已经背到第几条。” 宋敏舒一看到方嬷嬷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无力感喷涌而出。如果不是她强行要求随香随缘陪她在庭院中散步,被方嬷嬷看到她“病已痊愈”的假象,她怎么被方嬷嬷软磨硬套逼着背宫规。身体是什么样,她再清楚不过,病要静养不错,可毒已除,身体更需要锻炼。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锻炼身体早起散步,却落得如此地步,可见,天要她懒,她不得不懒。 “方嬷嬷,你要体谅我作为一个病人的无奈。”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7斗法 方嬷嬷闻言,给宋敏舒恭敬行了一礼。 “奴婢有罪,奴婢以为娘娘病体已痊愈,不知娘娘病重未愈,勉强娘娘背宫规,奴婢请娘娘责罚。” 请罚?如果真要罚方嬷嬷,那不是扇她自个的耳光。今早答应方嬷嬷背宫规,原就是个意外,只因她难得睡不着早起一回,突发奇想琢磨起去庭院中散步,好锻炼锻炼身体。随香自是说不过她,只得陪同她在庭院中散步。约莫过了一刻钟,随香劝她停下歇息,她一时不乐意,放出豪言 “即便是围绕庭院跑三圈,一口气背完宫规,我的身体也绝对无碍。”谁料这话恰好被站在宫门处的方嬷嬷听见,才会有这糟心的一幕。 “是我的错,方嬷嬷只是受我误导,才以为我身体痊愈。我知道方嬷嬷一心盼我早日学好宫规,做一个行事大方得体的贵妃,也不辜负太后所托。可生病也不是我愿意的,病了极易疲倦,哪里有精力背宫规。方嬷嬷别以为我乐意早起在庭院中走,若非刘太医有交代,病后虽以静养为主,仍需适当的走动,有利于身体康复,我才不愿早早起床。” 刘潜站在殿外已有好一会儿,因此将宋敏舒对方嬷嬷所说的话一字不漏收入耳中。替宋敏舒解毒后,他俨然成了宋敏舒的挡箭牌。一个病弱的贵妃,将太医说的话牢记于心,严格尊从,旁人怎敢说半个“不”字。可他委实冤枉,这些话何曾从他嘴中说出过。 殿外,看守宫门的小太监看了看站了好一会儿的刘潜,实在弄不明白,刘太医迟迟不入殿,站在殿外的真实意图。好不容易等来刘潜瞟了他一眼的机会,他恭敬的笑道。 “刘太医,可要奴才通禀娘娘一声。” 看守宫门的小太监名叫何三,是石头的徒弟。自石头在宋敏舒眼前得了缘,小石头七岁的何三便认下石头做师傅。何三原是云阳宫侍弄花草的小太监,今日因看守宫门的一个小太监抱恙,石头便禀了随香使何三守一日宫门,权当让何三长个见识。何三成日与花草为伴,并未见过刘潜,只知替宋敏舒调理身体的太医姓刘。何三不知刘潜未经通禀就可以进入云阳宫,因此当刘潜站在殿外不肯入殿时,何三正纳闷刘潜迟迟不肯入殿的原因,就见刘潜未经通禀,直接走进云阳宫内。 “刘太医未经通禀闯入殿内,不怕娘娘怪责吗?” “刘太医”三字还能依稀辨别,后面的话细如蜂鸣,除了何三,旁人完全听不清。何三眼睁睁看着刘潜大步走进云阳宫,宋敏舒非但没有厉声以对,反而和颜悦色,一双眼睛顿时睁得溜圆,要不是一同看守宫门的另一个小太监一声轻咳将他的神唤回来,一旦被人看见他一个小太监盯着殿内傻眼的表情,他少不得要挨一顿板子。 回过神来的何三敛了敛心神,感激地看了一眼另一个小太监。师傅要他看守一日宫门的时候,何三不以为然,殊不知这看守宫门中的学问也大得很。何三十分庆幸认了石头做师傅,若是一直与花草为伴,他哪里有机会增长见识,更别谈他日有机会受到主子重用。 刘潜一路走进云阳宫,宋敏舒见到一袭青色袍服,头戴黑色纱帽的刘潜,脸上的表情不由得僵了僵。每次用刘潜做挡箭牌时,都会被刘潜当场抓包,可见刘潜这个挡箭牌不是她能随意使用的。 “不知娘娘今日感觉如何。” “医者不都会望闻问切的绝活,以刘太医的本事,想必看看就清楚我的身体是怎么一回事。” 宋敏舒以为,天生的不对盘大概说的就是她与刘潜这样的。其实刘潜医术不错,她的小命也多亏刘潜才能保住,可她一看到刘潜看向她时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就忍不住想刺他几句。原因无外乎是刘潜每次见到他,唇边总噙着一抹了然的笑,仿佛她的心思全在刘潜掌控之中。 这种感觉让宋敏舒异常不爽,即便是有师徒名分在身,宋敏舒心里也没将刘潜摆放在师傅的位置上来尊敬,该怎么挑刺就怎么挑刺。而刘潜对此显然乐见其成,二人之间的相处之道,在外人看来难免不成体统,在知情人眼中,更是无理取闹,却无一人出声阻止。 “以臣初步判断,娘娘的身体已无大碍,再调养几日,背宫规学规矩大可放手进行。不过娘娘的病情具体如何,臣还需把过脉才能确诊。” 宋敏舒挑了挑眉,心里忍不住给刘潜一个大大的白眼,不是说古人最终君臣之礼,可为何到了刘潜和她这里,全成了空口白话。刘潜在云阳宫压根就没有过守过臣子之礼,她相信刘潜便是横着来,云阳宫人也无人说他半句不是。一来她的“病弱之体”仍需刘潜的精心调养,二来她身边的一等宫女,云阳宫的掌事随香随缘对刘潜恭敬有加的态度,让云阳宫其他宫人更加肯定了刘潜在她心中的不俗地位,岂敢多说一句。这个暗亏她是吃定了,并不代表她无法在其他地方搬回场子。 宋敏舒眯眼一笑,甜美的笑容落在刘潜眼里,却是另一种含义。以刘潜这些日子对宋敏舒的观察,一旦宋敏舒生出其他心思,便会露出这种渗人的笑。 “我知道刘太医的俸禄薄,每月领的银子少,吃的又不好,风一吹就倒,往后刘太医来云阳宫就和我一起用膳,我一个人也吃不完那么多,浪费了多可惜。我也不能让刘太医因为饿着,精神不济耽搁了诊脉一事,拖累我的身体无法早日痊愈。这些日子太难受了,每天不但要喝难喝的药,连宫规也学不了,半年之期过后,我却什么都不懂,会被舞阳嘲笑的。” 旁人以为宋敏舒年纪小,说话不着边际,刘潜一听,却是嘴角一抽。他不就是用久病成良医的理由噎住宋敏舒,让她乖乖跟从他学医,不料今日宋敏舒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委婉地告诉他,他刘潜医术虽好,却是体弱不得不从医自医的结果。他身量偏瘦,也绝对没到风一吹就倒的地步,太医的俸禄再少,怎至于眼巴巴跑来云阳宫混饭,何况这饭还是因她吃不完,未免浪费才唤他同用。试问这世间有比他更憋屈的师傅,有比宋敏舒更嚣张的徒弟? 且不说这些,合着她学不好宫规,在舞阳跟前丢了面子,乃是他身弱以至诊断时精神不济诊断不准,延长了她病愈的时间。这一番话下来,他刘潜这一身医术在宋敏舒眼中已沦落到一文不值的地步。 “娘娘的好意,臣自当遵从,即日起臣将日日入云阳宫用膳,将身子养好,不至于拖累娘娘身体康复,也使臣将来有精力在医道上走得更远。” 说罢,刘潜扣住宋敏舒伸过来的手,食指和中指轻轻搭在脉搏上,好一阵没有动静,直到一旁的随缘忍不住出声。 “刘太医,娘娘的身体如何,可有大碍。” “娘娘的身体无碍,只是伤了根本,今后需静养,切忌大动肝火。晨起在庭中走走对身体康复有益,旬日里多看看书打发时间最好不过。” 随缘将心放下,她没有随香肚子里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只要宋敏舒平安,她能守护着宋敏舒,便心满意足。 很好,刘潜还真和她杠上了。宋敏舒斜了一眼一脸高深莫测的刘潜,暗自咬牙。 明知今日之事由晨起散步引发,刘潜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得往上凑,过分。看书静养是变相背宫规,晨起散步是换着法子减少她的睡眠时间,切忌大动肝火正是告诉她,有委屈她就得憋着,动火伤肝更伤身,真是气死她了。 一场交锋下来,二人谁也没占到便宜,自此刘太医因家贫俸禄薄,以至身体羸弱不堪一击的消息在皇宫内流传开来,渐渐连京城中也有风言风语。原本被一些官宦人家看好的刘潜,一下拉到黑名单中,毕竟没人愿意将女儿嫁给一个穷病秧子。一个大男人为了口腹之欲,日日赴云阳宫用膳,当真丢进天下男人的脸面,更让太医院一众太医鄙薄不已,纷纷表示不屑与刘潜共事。 与此同时,宋敏舒也开始了每日背宫规的艰难历程。有传言说宋贵妃生性愚笨,一本宫规足足背了半年也没能完全记住。期间宫人为了让宋贵妃更好更快的背诵宫规,应宋贵妃要求特意准备了多本图文并茂的宫规书册,方便宋贵妃记忆。而宋贵妃这一举措创下了背宫规时间的最高历史记录。 当宋敏舒抱着一本书页封面印有宫规二字,内容实为医学药典的伪宫规背诵时,悲愤之情溢于言表。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8喜好 绵绵春雨过后迎来盛夏,气温一日高过一日,云阳宫寝殿四周储放有冰块,温度并不高,宋敏舒最爱窝居寝殿中,吃着小点心,喝一杯茶,慢慢背诵宫规。一连背了三月的书,宋敏舒小有收获,宫规早已熟记于心,而刘潜给的药典也翻了一半。 得益于好记性,一本书看过三遍,宋敏舒便能记下来,只是看的过程十分纠结,如不能打起十二分精神,她必定抱着书直接进入梦乡。所以背书的时候,随缘必定守在一旁,一旦宋敏舒神情恍惚,立刻出声提醒。 起初宋敏舒对学医一事不甚热衷,任谁被逼着做一件事,总会有些许逆反心里,只是宋敏舒终究不是一个真正的五岁孩子,在这具稚嫩的身体里,住着的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 刘潜的教学方式不同于一般的师傅带徒弟,没有口口相传的秘方,没有悉心的指导,刘潜只会隔十天半月找来一本药典医书,让她背下来,时不时抽查一下。这种放羊式教学,两人都能接受,至少宋敏舒单方面乐见其成。 自从她说出让刘潜来云阳宫用膳的话后,刘潜每日雷打不动必来云阳宫,对于这一点,宋敏舒除了感叹刘潜的脸皮之厚已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境地,更多的是无视他的存在。而徵似乎默许了刘潜在云阳宫的行为,完全没有顾虑到一个外臣日日厮混在他后宫会产生哪些不良影响。太后和皇后的态度不明,宋敏舒也不想费心思去猜测别人的心意,日子就在这样的浑浑噩噩中过去一天又一天。 盛夏过去,初秋的凉风卷走了暑气,白日里少了几分燥热,夜里添了几分凉意。半年禁足时间过得飞快,快到宋敏舒还来不及调整心态,只剩几日就要恢复皇宫的作息时间,届时早起早睡,日日给太后皇后请安,又成了必不可少的课程。 “如果能无限期禁足下去该多好,至少不用每日早起给皇后太后请安。” “娘娘,解了禁足令后就可以到处走走,奴婢听说皇宫中有很多漂亮的地方,娘娘入宫不久就被勒令禁足,还没来得及看,眼下正好可以走走。” 随香了解宋敏舒的性子,她这么说就一定是希望禁足的日子继续。换做旁人,要能解了禁足令, 心中铁定是欢喜的,哪里会如宋敏舒一般渴望禁足生活。随香摇了摇头,宋敏舒再不想卷入后宫这场是非中,别人也不会允许的,大将军在朝中的地位注定了宋敏舒在后宫受人关注。与其被动接受,不如主动出击,将主动权掌握在手中。 随香见宋敏舒听到禁足时间还剩几日时,露出仿佛天将塌下的无力又不得不接受现实的表情时,仿佛又看到了宋府中那个五岁的小女孩听到即将嫁入皇宫为妃时,吃惊纠结,苦愁深大的表情。 贴身伺候宋敏舒五年,随香明白宋敏舒的喜好。在宋府时,除非必要,宋敏舒绝对懒得踏出小唐院一步,生活除了睡觉就是吃东西,最大的爱好是荡秋千。有时候随香会以为,宋敏舒不是一个孩子,只有当杨氏来看她,或者教导她规矩时,她才会撒娇露出小女儿的娇态,表现出一个孩童对娘亲的依恋。 “哪里的风景都是一样,只要还在皇宫里。” 只要还在皇宫中,她就如一只圈养的金丝雀,应该说是一群金丝雀中最小的一只。不过像她这种懒人,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要是扔到宫外自力更生,铁定活不下去。 “娘娘。” “随香,今日你说了一个让我很不开心的消息,我决定罚你多做一倍的点心,安抚我受伤的心灵。” 说罢,宋敏舒捧起药典,认真地背诵。从最初的应付,到今日的心甘情愿,宋敏舒的转变是在看了关于扶桑的记载后。要解扶桑,需伤敌一百自损三千。毒可解,却会让中毒的女子再难有身孕,男子不育,这也是三十年前,南羯王室子嗣凋零,几乎绝后的原因。 解毒之初,除了身体容易疲劳,宋敏舒并无其他后遗症,对刘潜的危言耸听不甚在意,她曾以为刘潜在故意夸大扶桑毒的毒性。起初宋敏舒对药典上扶桑毒的记载是有过怀疑的,毕竟扶桑之毒消失近三十年,世人对这种毒的了解更是少之又少,而刘潜为了糊弄她,瞎掰一个方子放在上面,以此激励她学医,未为不可。抱着应付式的心态,她将药典从头到尾看了下去,却发现,药典上记载的针对同一种病可能出现的不同症状,该用什么样的方子,都一一的列举出来,表明写下这部书的人态度之严禁,绝无造假的可能。而她愈往后看,对每种病症所需的治疗方子愈发感兴趣。 潜心背诵药典之时,宋敏舒感叹,刘潜此人虽率性不羁,却是个有本事的,不得不承是,之前她确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身中扶桑之毒,不会立刻失去性命,只会陷入昏迷,七日后死亡。即便及时解毒保住性命,也会伤了身子,最大的伤害是再难有孩子。古人将子嗣看得极其重要,一个不能延续后代的女人会被夫家休弃,下场悲凉。刘潜的话听在任何一个东启女子耳里绝对是一种毁灭性的打击,换成宋敏舒,只要无关生命,子嗣一事,她并不强求。只是关乎自身身体健康,宋敏舒无法做到不在意,如果能寻到机会还她一个健康完整的身体,学医似乎也不是那么让人为难的一件事。何况在皇宫生存,将来必然要面对旁人的算计,只有识药懂药才能从根本上杜绝被人下药,遭了算计。 徵走进云阳宫门处,看到的是桂树下,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坐在秋千椅上捧着书,看得津津有味。夹带着些许凉意的风吹起她的衣角,秋千椅一荡一荡,小儿人似融入这一片绿荫华盖中,悠然自在,好不惬意。 “随香,饿了饿了,赶紧拿点心来吃。背书太耗费精力,皇上哥哥一点也不心疼我,就随他们折腾我。哼,我决定了以后不喜欢皇上哥哥。” 宋敏舒放下书,从秋千椅上跳下,也不管随缘一颗心挂得老高,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摔在地上,磕伤了胳膊膝盖。 “娘娘小心点,别磕碰到了。” “舒儿,你真决定以后都不喜欢朕?” 宋敏舒一抬头就见到徵那张俊美的小脸,没有平日里的高高在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距离感,多了几分亲切自然。 “谁对舒儿好,舒儿就喜欢谁,皇上哥哥会一直对舒儿好吗?” 宋敏舒稚嫩的小脸上写满了天真与疑惑,徵有片刻微怔,随后笑了笑。 “在宫中,朕不对舒儿好,还有谁对舒儿好。” “随香随缘,还有太后和皇后姐姐,以后还会有其他人。恩,一定会有更多人对舒儿好,舒儿这么可爱,没理由不喜欢舒儿。” 徵看着宋敏舒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被她没理由的乐观逗笑了,连心底最后那点不快也消失不见。 “舒儿知道今日朕来云阳宫所为何事?” “难道是特意告诉舒儿,舒儿的闭门思过即将结束?” “要结束了吗,朕以为舒儿不会喜欢这么快结束禁足。” “知我者,皇上哥哥也。哎,太后能让舒儿再禁足几年吗?要不皇上哥哥你和太后说说,就让舒儿一直待在云阳宫,哪里也不用去。” 会主动讨要禁足令的,除了眼前这个小人儿,世上再难找到第二个。徵摇了摇头,小手轻拍在宋敏舒额上。宋敏舒眉尖一簇,瘪了瘪嘴。 “犯错才会被罚,不过舒儿若再犯错,太后指不定会罚舒儿默写宫规。” “不要默写宫规,背诵宫规已经很不容易了。皇上哥哥来云阳宫要告诉舒儿什么好事?” 徵收回手,轻轻一笑,暖如春风。 “半月后,朕带舒儿去皇庄,届时舒儿可以看到很多有意思的东西。” 皇庄?那个传说中藏有东启王朝宝藏的地方。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9挑刺 东启王朝建国二百三十七年,圣祖徒手打下东启江山,得到前朝宝藏,将宝藏安置在一处隐秘的地方,只传帝王。然而一百六十年前,东启王朝经历了一次大动乱,帝王临终前将秘密传给新皇,不料消息被探子探听到些许,又经过数十年时间,一个关于东启王朝宝藏的消息在一些势力之间隐隐传开来。尔后又过了许多年,有一个关于宝藏的传说传得活灵活现,传言称宝藏藏在皇庄,因东启每一任帝王都会选择在继位后去皇庄住一段时间。 宋敏舒不知道徵选择在这个时候带她去皇庄的原因是什么,可以肯定的是与传言中的宝藏关系不大。宝藏存在的真实性还有待考究,宋敏舒不相信皇室会将宝藏藏在皇庄。一是目标太大太明显,一旦被有心人找到宝藏,有了足够的财力,颠覆一个国家未尝不可;二是宝藏埋藏的地点皇庄的位置已经暴露,宝藏必定会被转移,即便没有被转移,藏宝的地方定然极其隐蔽且充满危险,足够让寻宝人只进不出。 五日后,宋敏舒结束了半年的禁足生涯。时隔半年再次踏出云阳宫,宋敏舒没有兴奋雀跃的心情,只是在禁足结束的前一晚睡了个早觉。翌日宋敏舒起了个大早,在随香随缘的伺候,前往坤和宫给皇后请安。 宋敏舒在坤和宫等了约一刻钟,皇后才姗姗来迟。较之半年前,皇后身量长开不少,绝美的小脸上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意,繁复华丽的宫装将她的绝色姿容衬托的愈发尊贵。给皇后请安后,宋敏舒盯着皇后痴看了一会。 “皇后姐姐越来越漂亮了,舒儿都看痴了。皇后姐姐怎么能这么漂亮,能分一点点美丽给舒儿吗?不然舒儿见了皇后姐姐,会自卑的。” “宋贵妃说的孩子话,这容貌是天生父母给的,如何分得出去。” 皇后闻言勾唇一笑,左边的小脸上漩起一个梨涡,一颦一笑愈发动人心魂。 “再过三个月舒儿才六岁,还是个孩子,孩子不说孩子话又该说什么话呢?” 皇后闻言,绝美的脸上笑容一僵,不过瞬间恢复自然。 “宋贵妃说的有理,本宫愿宋贵妃能一直保留孩童的纯真,做一个天真可爱的人。” “舒儿一直都很可爱。” “啧啧,见过自夸的,却没见过自夸不要脸的,也不枉费本公主今日早早起床来坤和宫给皇后嫂嫂请安。” 舞阳一袭绯红宫装走进坤和宫,白皙的肌肤,飞扬的眉角,除了身量有所长高,与记忆中别无二致。宋敏舒将舞阳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只觉眼前这个明艳逼人,傲气十足的女孩,有着不输皇后的张扬美。 “舞阳给皇后嫂嫂请安。” “不必多礼,半年不见,舞阳公主让本宫刮目相看,料想太后见了公主现在的模样,定感欣慰。” “皇后嫂嫂谬赞了,舞阳哪有嫂嫂说的那般好,不过学了半年规矩,在行事上知进退,不敢丢了皇家的脸面罢了。” 舞阳说罢,目光触及一旁的宋敏舒,露出一抹鄙夷。宋敏舒浑不在意,仿佛舞阳看的不是她,对上舞阳的目光时,她冲舞阳甜甜一笑,舞阳冷哼一声,扭头不再看宋敏舒。 宋敏舒收回笑容,一双眼珠儿转得飞快。原来还是那个藏不住心思的暴躁公主,看来这半年,舞阳并未长进多少。也对,太后怎会在舞阳的教导上用心,一个被永和帝宠坏的公主,是绝对不会 招太后待见的。 宋敏舒实在不愿意和人做口舌之争,可惜与她一同站在坤和宫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在这宫中的唯一敌人。不争也得争,最好不用去见太后,皇后一道命令下达,将她再禁足一年两年的,最好不过。 “皇后姐姐,舒儿也学了规矩,论背宫规,没人能比得过舒儿。” 宋敏舒不甘落后,急于表现的模样落在舞阳眼里,又惹来舞阳一记白眼。 “这就是宋贵妃学的规矩,成日里吵吵嚷嚷不知轻重,也是一国贵妃所为?” “本宫是皇上哥哥亲封的贵妃,不管做什么,都是贵妃作为,舞阳公主是在质疑皇上哥哥的英明决定。” “皇兄做的决定自然是英明的,只是难免有被人蒙骗的时候。” “皇后姐姐你看,舞阳公主居然敢诋毁皇上哥哥,竟说皇上哥哥识人不清,质疑皇上哥哥的英明决定。” “你胡说,本公主哪里会质疑皇兄的决定” “可是你明明在质疑本宫,本宫是皇上哥哥亲封的贵妃,你质疑本宫,就是在质疑皇上哥哥的英明决定。皇后姐姐,舒儿说的对吧。” “皇后嫂嫂,明明是” “好了,都少说一句,随本宫一同前往慈安宫向太后请安。” 皇后脸上显出一丝不快,舞阳见状,只得将未开口的话收回腹中。 “是。” 舞阳应承得心不甘情不愿,到是宋敏舒,没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反而乘皇后不注意,朝舞阳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激得舞阳差点没忍住扑过去。 皇后扶着杏香走出坤和宫,舞阳紧随其右,宋敏舒居左,三人领着一群宫人,朝慈安宫走去。 秋日的清晨风微凉,柔和细密的光洒落在地。穿过重重宫门,走过大红宫墙,皇后难得舍下轿辇,徒步行走,舞阳和宋敏舒也只能跟着皇后一起走路。远远看去,只见一行人走在前方,身后跟着三抬空轿辇,在晨风中一晃一晃,鲜艳的颜色格外惹人眼。 慈安宫内,太后在秀雅玉兰的服侍下已穿戴好宫装,待眉间最后一笔勾画完成,铜镜中,太后那张美艳尊贵的脸丝毫看不出岁月的流逝。太后走下梳妆台,玉兰扶着太后走到前殿,这时皇后及宋敏舒舞阳已在慈安宫内坐了半晌。见太后出来,三人纷纷行礼。 “都起来吧,地上凉,别受了寒,到是哀家的罪过。” “臣妾的身子好着呢,若因给母后请安病了去,岂不是臣妾的罪过。” 皇后甜糯的声音仿佛诉说着世上最亲密的话语,小女儿的娇态在太后跟前显露无遗。毕竟是亲姑侄,皇后和太后的关系怎会差了去,张氏一门权贵,与后宫中这两个身份尊贵的女子密切相关。舞阳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宋敏舒离舞阳近,觉察到一瞬间周身充斥着一股子冷意,心知舞阳又找不到平衡点了。 “太后,舒儿日前中毒,解毒后身子一直不好,如果因为请安受了寒,拖累了太后,那就是臣妾的大罪过。可是子女儿媳要孝敬父母长辈,如果舒儿因害怕受寒就不给太后请安,就成了个不孝的人,舒儿不要做不孝的贵妃,也不想再生病喝药。舒儿方才琢磨了一下皇后姐姐的话,寻到一个好法子。” “哦,宋贵妃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能成全你的孝道又能免去请安一事。” 太后的脸上看不出表情,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恶。宋敏舒浑不知她的所求已让太后不悦,眉眼弯弯,小脸上的表情分外生动。 “如果太后下一道旨意,说怜惜舒儿身子弱,特免了舒儿的请安,如此一来舒儿不会因请安受寒伤了体弱的身体,更不会有违孝道。舒儿听从长辈的意见行事,还可以得到一个孝敬长辈的美名,一举三得,太后您说舒儿是不是很聪明。” 宋敏舒瞅着太后,满脸期待得到太后的夸赞。 “这法子不错,宋贵妃为了免去给哀家请安这一套虚礼,真是煞费苦心。” “舒儿” 碰的一声响起,太后一手拍打在茶几上,长袖一扫,茶碗随之摔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宋敏舒闻声一惊,当场愣住。皇后连连出声打圆场。 “母后,宋贵妃说话或有不妥之处,望母后念在她年纪尚小,也是一番孝心,恕了宋贵妃这一次。宋贵妃,还不跪下给母后请罪。” 宋敏舒闻言,一脸不解地看着皇后和太后,仿佛两人对她突如其来的转变是多么的不可思议。宋敏舒迟迟不肯跪下,惹来太后一声冷哼。 “学了半年的规矩,哀家看你也不过如此。方嬷嬷是怎么教导你规矩的,哀家看她也不必留下来。” 太后的话没留半分情面,明面上是怪责方嬷嬷没有教导好宋敏舒,实则有意打压宋敏舒,换一个人估计早就被惊吓跪倒在地,连声请罪,无奈遇上了软硬不吃,后知后觉的宋敏舒。 “方嬷嬷每天都有教导臣妾规矩,臣妾每日都会背宫规学规矩。方嬷嬷深得太后真传,规矩自然错不了,方嬷嬷从未说过臣妾在行礼上做得不对,可见臣妾的规矩确实学得不错。臣妾知道给长辈请安是孝道,所以臣妾在禁足解除后就立刻来慈安宫给太后请安。臣妾明白太后心疼臣妾身子弱,担心臣妾因请安伤了身子,又不好坏了规矩,臣妾再三思考,才提出这个法子,既能全太后一番好意,也能惠及臣妾身体。可皇后姐姐为什么要臣妾跪下给太后请罪?臣妾明明记得宫规中没有说给太后请安是虚礼。” 宋敏舒无赖的说辞将太后和皇后堵得一口气卡在喉咙里,真是不上不下,憋得难受。 方嬷嬷是从慈安宫出来的人,如果方嬷嬷的规矩都学不好,太后怎会指派方嬷嬷来教导宋敏舒规矩。再者,说请安是虚礼的是太后,宋敏舒体谅太后疼心后辈的一片真心,想出这个折衷的法子,也是全了孝道,替长辈着想,完全没有偏离宫规行事,说不出半点错误。重要的是,她说话行事完全依据宫规来,礼仪上叫人挑不出错,太后突然生气,皇后匆忙请罚,与她有无关,为何要她跪下。若真要挑错,只能说她揣摩心思错了位。太后和皇后也绝不愿承认她们刻意责难人。 “宋贵妃好厉害的一张嘴,哀家今日才真真见识到,好,很好。” 太后冷哼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宋敏舒,那目光仿佛要看透了她。 “太后是第一个夸臣妾厉害的人,臣妾的娘总是说臣妾糊涂,日后臣妾见了娘一定要将太后的话告诉娘,也叫娘知道,臣妾也是个了不起的人。” “今日哀家倦了,皇后你们先退下吧。” 说罢,太后也不管仍在站在殿内的几人,在玉兰的搀扶下径自走向内殿。皇后见太后离去,转身看向宋敏舒和舞阳,目光复杂,最后没说其他,只让宋敏舒和舞阳回各自的住处。 见太后皇后相继离开,宋敏舒转身对随香说道。 “为什么没有见到于婕妤姐姐,难道她也被禁足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20皇庄 “娘娘忘了,于婕妤半年前病了,现在还在病中,太后和皇后怜惜于婕妤特赐恩典免了于婕妤晨昏请安,许于婕妤安心养病,早日康复。” “我就知道太后和皇后姐姐最是心善,于婕妤姐姐一病,就得了太后和皇后姐姐的恩典。想来我刚才提的法子,太后一定会应承,太后一向疼惜我,肯定不忍心看我因每日早起来回奔波的伤了身子。” “娘娘” 在慈安宫,随香不好说什么,既不否认也不奉承。她也没有权利说宋敏舒的不是,今日她若说出宋敏舒的想法不对,只怕第一个饶不了她的就是太后,毕竟宋敏舒的话里挑不出毛病,而太后憋了一口气总归是要发泄的。届时太后要治她一个拾掇主子,不敬主子的罪名,宋敏舒也不能说太后的不是。杀鸡儆猴,随香还是懂的,太后碍于宋敏舒的身份不能动,她不过一届宫人,太后要打杀一个宫人,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 舞阳目光复杂地看着宋敏舒主仆二人,宋敏舒不是第一次在太后面前肆无忌惮的说话,可偏偏她的那些话都叫人挑不出具体的毛病。她以孝道为名,以长辈慈爱为意,行事说话有根有据,纵是太后和皇后吃了闷亏,也只得忍了。以太后在后宫的手段,要整治一个贵妃不难,难在宋敏舒的爹是当朝大将军宋毕昇,在朝中与相国张权分庭抗礼,没有绝对的把握前,太后不会无缘无故为难宋敏舒。 想到这里,舞阳心中闷得难受,如果父皇还在,她的日子岂会如今日这般委屈。宋敏舒不过一届朝臣之女,竟能盖过她堂堂公主,哼! 舞阳甩袖离开,宋敏舒和随香说了一会话,发现偌大个慈安宫殿中只剩下她,当即召了随行宫人离去。慈安宫内,一名宫女从帘后走出,看着走远的宋敏舒和舞阳,向内殿走去。 “宋贵妃真是这么说。” “奴婢不敢妄言,这就是宋贵妃的原话,一字不漏。” “哀家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太后。” 太后睁眼,一道厉色闪过,美艳尊贵的面容上勾画出一抹狰狞。 辞九月入十月,秋风扫过的地方可见满地的落叶。马车驶过官道,进入一片林子,不算宽的道路上金色的叶子铺了厚厚一层,马车从叶子上碾过,轱辘“吱呀吱呀”响了一路。 中毒后,宋敏舒格外畏寒。从马车上下来,宋敏舒已经裹上了披风,小小的身体缩在红色的披风下,露出一张粉扑扑的小脸。明亮的双眼扫过一遍皇庄周围的景,随即收回视线。一早,皇庄的大管事领着皇庄的奴婢在皇庄外跪迎圣驾到来。徵走下御驾,见皇庄大门外,黑压压跪倒一片,说了声平身,径自走进皇庄。 此次与徵一同来皇庄的除了宋敏舒,还有久病半年的于婕妤,据说徵有意让于婕妤来皇庄养病。皇后则要随太后一同打理后宫,此次就留在宫中。 宋敏舒在徵之后入皇庄,有女管事领着她们去各自的住处,于婕妤住在皇庄西北角的一处院 子,名唤衡屏苑。宋敏舒住的地方是皇庄西南角的一处院子,名唤翠屏苑。苑中有一方池塘,池上驾一座石拱桥,将池塘分作不均等的两半,池的右侧修有一座八角亭,自右侧的长廊处修一条小道,直通亭子。池塘左侧有一处低矮的山石,石上两只仙鹤翩然起舞。 池塘里栽种的荷花早已枯萎,枯萎的杆下偶尔有锦鲤游过,听到人走在石桥上发出的动静,锦鲤一惊,迅速窜离枯杆,游向池塘深处。池塘左侧不远处有一处假山,假山旁边栽种有一丛翠竹,青绿的竹叶在秋风中摇摆,发出飒飒的声响。 宋敏舒一行人安置好后,女管事走到宋敏舒跟前行了个礼。 “奴婢织娘,是皇庄中的女管事,娘娘若有其他需求,可以唤奴婢。” “随香,以后有什么需要找织娘。” “是,娘娘。” 见宋敏舒没有其他事,织娘请离,随香送织娘出门,在院中又说了一些话,无非是希望宋敏舒住在皇庄时,有劳织娘多多关照的话。织娘应声说好,只说是她的本分,不敢说有劳之类。 随香走进屋子里,随缘已经伺候宋敏舒梳洗完毕,正准备上床小憩一会儿。清晨从皇宫出发,坐了大半日马车,宋敏舒早已疲惫不堪。虽然皇家的马车极尽奢华,舒适度同属一流,毕竟没有上一世的汽车舒适,这让习惯了汽车的宋敏舒依然有些不适应。一躺倒床上,便沉沉睡去。只是睡前纳闷,说是一同前往皇庄的还有于婕妤,一日下来她却没正面见到人,莫非于婕妤已经已经病得不成人形,不敢轻易见人? 一觉醒来,已是掌灯时分,宋敏舒睁开眼,对上头顶上陌生的帘帐,有片刻恍惚。 “娘娘起了吗?” “这会儿还在睡,估摸再过一会儿就该醒了。” 随香随缘的声音从外间传来,宋敏舒听到这里,才想起她随徵坐了大半日马车抵达皇庄,现正在翠屏苑中。 “随香随缘。” 随香随缘闻声托着灯走进内室,原本昏暗的内室,因灯光的缘故,变得亮堂起来。 “奴婢服侍娘娘起床。” “这里有随缘一人便可,随香你去准备点心,我饿了。” “娘娘,晚膳早已备好,只等娘娘醒来便可用膳。” “到是我想差了,随香办事我放心。” 宋敏舒抬头给了随香一个大大的笑脸,甜甜的笑容在灯下格外惑人心弦。看得随香心里满满的,浅浅一笑。 宋敏舒刚坐好,还没来得及用晚膳,徵身边的一个小太监跑来翠屏苑传话,说徵请宋敏舒去晋阳阁一起用膳。一行人匆匆赶到晋阳阁,却见晋阳阁灯火通明,往来不觉的宫人捧着御膳走进晋阳阁,又托着空盘走出。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做下来,使人看起来分外舒服。 “娘娘,皇上在晋阳阁等着您。” 见宋敏舒停下脚步,小太监轻声提醒道。 “走吧,别让皇上哥哥久等了。” 宋敏舒走进晋阳阁时,御膳已经摆了满满一桌,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 “舒儿给皇上哥哥请安。” “免礼。” 一见到满桌的佳肴,宋敏舒双目放光,冲徵甜甜一笑。 “皇上哥哥对舒儿太好了,知道舒儿嘴馋,刚皇庄就特意准备了这么多好吃的,舒儿最喜欢皇上哥哥了。” 徵微微一笑,他就知道宋敏舒会这么说,虽然是为了好吃的,宋敏舒才一个劲地拍马屁,可他听着心里舒服。换一个人他只会觉得虚伪,可这人是宋敏舒,他的小贵妃,却是与他亲近的表现。 皇庄中少了宫中的严苛,没有宫中严格的规矩,一顿晚膳用下来,宋敏舒吃得格外舒服。两人刚放下银箸,就听宫人来报,于婕妤在晋阳阁外求见徵。 宋敏舒起初走进晋阳阁没见到于婕妤时还纳闷,徵只叫上她来晋阳阁用晚膳,为何不请于婕妤,没想到晚膳刚用完,于婕妤才姗姗来迟。 于婕妤穿一袭冰蓝的宫装缓缓走进晋阳阁,依然是那张清丽的小脸,风姿依然楚楚动人,可较之从前,宋敏舒总感觉于婕妤有一些地方不一样。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21折腾 “臣妾给皇上请安。” 于婕妤屈膝行礼,那娇弱柔软的身子仿佛随时会软倒在地一般。宋敏舒恶作剧的想,如果徵此刻站在于婕妤身边,于婕妤会不会直接倒向徵,来一个投怀送抱。 “于婕妤不必多礼,先前宫人回报说你身子不适,怎的又强撑来此,来人,赐坐。” 于婕妤在宫女的搀扶下坐好,掩唇轻咳几声,掏出手帕拭了拭唇角,抬头看向徵,满眼的情 意,绵绵缠缠。 “臣妾身子已大好了,难得有机会出来走走,若成日待在屋子里,岂非浪费皇上一番好意。” “刘太医说生命在于运动,于婕妤姐姐多动动,说不定身体一下就好了。” 宋敏舒看着于婕妤,一本正经的说道。于婕妤微微一笑,当真是说不出的病态风流美。娴静时如娇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大约说的是于婕妤这样的美人。在宋敏舒看来,这样的于婕妤美则美矣,实则弱不禁风,太过了,反倒让她觉得有些不自然。 仔细看于婕妤的脸,宋敏舒发觉较之半年前于婕妤消瘦了许多,声音也嘶哑了些许,那柔软的腰肢被束腰一束,真真不堪一握。于婕妤这一病,损了身子,却也变相达到了世人以瘦为美的审美标准,比纤瘦,宫中有谁越得过于婕妤。 “贵妃妹妹说的是,刘太医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当真叫人心服口服,扶桑之毒消失三十余年,刘太医一诊便知解毒之法,是他人无可比拟的。既是刘太医说的,往后我定当多走动,早日养好身子,方不负皇上一片苦心。” “恩,刘太医要听见婕妤姐姐这么夸他,一定会很开心。” 开心得尾巴翘到天山去。宋敏舒眉眼弯弯,面上笑得开怀,暗自埋汰。这话哪是刘潜说的,好在刘潜这一回没有跟着徵一同来皇庄,否则又得叫他听了去,没得又来折腾她。她不排斥学医背诵药典,可也挨不住刘潜隔几日又挑上一本药典送来。一想到日后没完没了的背书,宋敏舒好不容易拔高的情绪瞬间跌落谷底。上一辈子上学好歹有假可休,这一辈子学医日日背诵没得休息不说,还得应付无厘头的师傅且暗中掩饰学医之事,极不痛快。等小皇帝实权在握的那一日到来,她得想法子讨个旨意,守着她的云阳宫做个自在的贵妃。 于婕妤的身体经过一场重病的折腾,虚弱不堪。在晋阳阁坐了一会,便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得向徵请退。随着那柔若无骨的身影消失在灯火阑珊处,晋阳阁中只余数盏灯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就在宋敏舒在这静默无语的氛围中昏昏入睡时,徵轻轻说道。 “舒儿以为,这样的于婕妤美么。” 面对徵突如其来的发问,头脑一片混沌的宋敏舒使劲晃了晃头。一双迷蒙的双眼不解地看向徵,呆愣直接的目光对上徵眼里的深意,宋敏舒一个激灵,瞌睡醒了大半。 “皇上哥哥要是觉得于婕妤姐姐不好看,于婕妤姐姐知道了会哭的。” 徵想到了各种回答,唯一没有料到宋敏舒会给他这样一个直白无华答案。可他最想听到的答案,宋敏舒答不出。 见徵不说话,宋敏舒索性离开座位,迅速爬到徵腿上坐好,动作之快,叫没见过这一幕的宫人暗自吃惊。惊的是宋敏舒的大胆,惊的是徵的纵容。 宋敏舒双手搂住徵的脖子,小嘴凑到徵耳边停了下来,轻轻说道。 “舒儿知道,皇上哥哥最喜欢的是舒儿,不是谁都像舒儿这么可爱,皇上哥哥不喜欢她们很正常。只是皇上哥哥不喜欢于婕妤姐姐的事还是别让她知道的好,万一于婕妤姐姐得知,一伤心把身子哭坏了,皇上哥哥不但得让太医给于婕妤姐姐诊治,还得准备好多药材进补,很费银子的。” 徵对宋敏舒的亲近举动不排斥,却也无法自然相对。尤其是宋敏舒轻声凑在在他耳边说话时,那微热的气息扑打在耳垂上,惹来阵阵瘙痒。可当听到最后一句时,原本的尴尬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合着她最担心的问题是于婕妤病了要吃药进补,浪费银钱。徵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五岁多的小人儿不是个成日里只会糊涂混日子的懒娃娃,对银钱上的得失计较她额外上心,十足的财迷一个。徵只觉有趣,一丝浅笑还在唇角上挂着,就听到宋敏舒自顾自说道。 “皇上哥哥以后还会有很多妃子姐姐,每个妃子姐姐都想得到皇上哥哥的喜欢,可是皇上哥哥不可能喜欢每个妃子姐姐,到时所有的妃子姐姐都知道皇上哥哥不喜欢她们,一起哭,一起伤心,一起生病,那得吃多少药,耗多少银子。所以皇上哥哥只喜欢舒儿这件事,我们两个知道就可以了,一定不能让以后的妃子姐姐知道。” “舒儿怎么知道,朕以后会有很多妃子。” 徵神色一冷,周身的气息一敛,宋敏舒只觉身子凉了半边。 “舒儿以前听说,皇上都有后宫三千佳丽。自从舒儿进宫以来,这后宫中一共就住了皇后姐姐,于婕妤姐姐和舒儿三个,离三千的数字差得远。” 不对吗?做皇帝的难道不是有后宫三千佳丽。宋敏舒满心满眼的疑惑落在徵眼中,消去了徵心底骤然升起的疑虑。就在刚才,徵忽然以为,宋敏舒与皇后于婕妤一般,是一个精于算计,甚至比皇后和于婕妤伪装得更深的人。好在是他想岔了,宋敏舒不过是个天真幼稚的孩子,一个被宋夫人宠坏的女儿。 宋敏舒知道徵刚才对她起疑了,皇帝最忌后宫干政,厌恶妃嫔妒忌心思歹毒。她刚才那一说,在徵听来,或许也有邀宠妒忌之意,即使她本意并非如此。好在徵疑虑来得快去得也快。古人常说伴君如伴虎,她伴的这位君主不过九岁,已不可小觑,绝不能有丝毫轻怠,否则前功尽弃不说,后患亦无穷尽。小皇帝的小腿也不是好抱的,但凡皇家的人,疑心病比普通人重上许多,更何况是九五之尊,注定孤独一生的帝王。 “舒儿不怕以后朕有了更多漂亮的妃子,就不喜欢舒儿了。” “比皇后姐姐还漂亮,比于婕妤姐姐还瘦,比舒儿还可爱?不会有那么完美的人,所以皇上哥哥一定不会喜欢别人,只喜欢舒儿的。” 宋敏舒这种盲目的乐观自信让徵不知怎样接话。皇后是不可多得的倾城绝色美人,于婕妤娇躯柔弱纤瘦自成一派风流,宋敏舒天真无邪活泼可爱,真要将她们三人的优势集于一身,难!可她怎就这般肯定,他不会喜欢上其他女子的温婉可人,柔情万千。孩子就是孩子,何况还是个被人宠坏的孩子。 徵抚了抚宋敏舒的头,却没料到宋敏舒的大胆,一时不慎被宋敏舒伸过来的手一把掐在脸上,叫他既是惊讶又是恼怒。 “舒儿,不得胡闹。” “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样光滑柔软。上一回皇上哥哥在舒儿脸上掐了一把,想是舒儿的脸特别光滑,掐着特舒服。从那儿以后,舒儿就在想,什么时候也能在皇上哥哥脸上掐一把,看看皇上哥哥的脸是不是和舒儿一样光滑。可是皇上哥哥,你的脸怎么可以比舒儿的还好摸。明明舒儿才是女子,怎么可以输给男子。” 宋敏舒小嘴一瘪,明亮的眼中迅速升起一层迷蒙的雾气,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甚是可怜。看得徵有气也被她糊弄没了,只得无奈摇头。 “下回不许做这无礼的事,让人见了,太后该罚你。” “恩,舒儿一定等没人的时候做。” 宋敏舒咯咯一笑,心里早已乐开了花。能光明正大揩小皇帝的油,东启除了她,再无他人可以做到。爽,实在是爽。 灯影幢幢,映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的水面,一圈圈水晕与光影相糅合,涤荡出别样的柔波。 于婕妤一行人走出晋阳阁,向衡屏苑走去,孰料半道上,于婕妤忽然捂胸喘息,吓得跟随同的宫人慌乱不已。还是于婕妤身边的一等宫女新雨稳住场面,使人将于婕妤送回衡屏苑的同时,遣人速传太医,派人通禀徵。 静夜漫长,此刻衡屏苑中,于婕妤倚在矮榻上,捂着胸大口喘息。 “娘娘,太医马上就来了。” 新雨伸手想扶于婕妤,于婕妤右手一挥,新雨生生后退几步。于婕妤咬住下唇,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脸色苍白不见血色。 “唔” 于婕妤捂住胸口,蜷缩在矮榻上,颤抖不已。 “娘娘。” “滚开。” 嘶哑的声音厉声呵斥,新雨吓退好几步,泪眼迷蒙地看着于婕妤痛苦的蜷缩在矮榻上,不敢上前一步,生怕惊了于婕妤,惹她生气。 “噗”的一口鲜血吐出,于婕妤捂着胸,平静地躺在矮榻上。 “去打水来,本宫要梳洗。” 新雨不敢怠慢,急忙打来热水,伺候于婕妤换下被汗浸透的宫装,服侍于婕妤躺上床。新雨刚给于婕妤掖好被角,便有小宫女在外屋传话,说太医已经到了衡屏苑。 “请太医进来。” “是。” 新雨放下帘子,待一切准备妥当,太医在宫女的引领下走进内室。太医坐在床前矮凳上,帘内伸出一只白玉般的手,新雨将丝帕盖在于婕妤手腕上,太医开始诊脉。 “娘娘的病乃沉疴旧症,需静养。今日受了些许寒,臣开一副方子,娘娘服用三日药,便无大碍。” “有劳太医,新雨,你随太医取药。” 新雨应了一声,随太医一同出了内室。于婕妤合上双眼,陷入昏睡中,呼吸弱不可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22恶疾 一连七日,宋敏舒将皇庄各处走了个遍后就歇了四处走动的心思,余下的时间则守在翠屏苑看看医书,吃小点心品茶,期间徵和于婕妤仿佛人间消失一般。在宋敏舒的漠不关心和随香随缘的有意规避下,七日悠闲的日子过得飞快。如果不是秦安的到来打断了肆意的日子,宋敏舒真以为这辈子会这样一直在皇庄悠闲地过小日子。 “娘娘,皇上有请。” “秦公公能不能透露一点,皇上哥哥找我是什么事?” 对伺候了永和帝二十年还能继续伺候新帝的秦安,宋敏舒不敢小觑。一朝天子一朝臣,秦安能服侍两朝帝王,必定有他的能耐。 “娘娘去了琦玉阁自然明了。” “皇上哥哥搬家了?晋阳阁不舒服吗?” “娘娘说笑了,晋阳阁是皇庄最好的一处,皇上自是歇在晋阳阁,琦玉阁是皇上批阅奏章的地方。” “皇上哥哥真勤勉,人都到皇庄了,还不忘批阅奏折。随香,准备一盒玉宁糕,让皇上哥哥尝尝。” “皇上刚用过早膳,在琦玉阁等着娘娘。” “不会耽搁多少时间,都是现成的,随香拣一盒玉宁糕,一会皇上哥哥饿了,可以用一些垫垫。” 秦安笑了笑,不再言语,心道,恐怕真正想吃这玉宁糕的是娘娘您吧。 随香的动作很快,不过片刻便准备了一盒玉宁糕。在秦安的一路指引下,宋敏舒一行很快就到了琦玉阁。 琦玉阁在皇庄的东南方向,居晋阳阁之左。琦玉阁中修建了一座八角楼,名八宝阁。八宝阁第一二层供帝王办公用,其余三层有藏书数万,每日有专人以特殊的方式清扫,故而窗明几净,不见半点尘埃。八宝阁一左一右是三层高的小楼,红漆画栋雕梁,十分精美,专供帝王休憩享用。庭院中有两颗古树,一左一右占据庭院两侧,需五个成年人合抱一圈才能将一棵树抱住。若是夏日来皇庄,在浓密的树荫下摆上桌椅,备几样瓜果点心和些许茶水,好不惬意。眼下一阵轻风扫过,黄叶纷纷落下。绕过山石,宋敏舒沿着台阶走下来,踩在黄叶上,叶子碎裂发出咯吱声响。有秦安引路,看守琦玉阁的侍卫并未阻拦宋敏舒一行人。秦安在门外停下脚步,转身对宋敏舒说道。 “娘娘稍后,容奴才回禀皇上,再请娘娘入阁。” “我等皇上哥哥传召。” 琦玉阁是帝王处理国事的地方,一如正寰宫,乃朝堂议事重地,女子未经宣召不得入内。秦安话 音刚落,就听见阁中瓷碗碎裂的声响,紧接着又是一阵较大的动静。秦安神色一变,急步向里走去。不多时,便有一名宫女被两个太监拖了出来,双眼紧闭,面无血色,唇角留有一条血线。 死人?宋敏舒一愣,脸色一白。随香身子一侧,挡住宋敏舒看那宫女的视线。 “娘娘,娘娘,秦公公请您进去。” 宋敏舒回头一看,只见秦安站在门外,面容恭敬地看着她。 “皇上请娘娘入八宝阁,娘娘这边请。” 刚走进八宝阁,宋敏舒见到原该在宫中的刘潜,而刘潜脸上那道抓痕,自左眼以下延伸至唇角,分外醒目。诧异归诧异,宋敏舒还是先给徵行了一礼,尔后才将刘潜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这才发现,刘潜除了脸上那道明显的抓痕,脖颈处也有一道抓痕,甚至可以看到一个浅红的咬痕。从门口遇到的死去的宫女,到刘潜身怀伤痕突然到来,种种迹象表明,事情不简单,她却什么也不能想。 “刘太医,你不会是调戏宫女时被抓咬了,一时气愤失手杀了那宫女。” 宋敏舒瞪大眼看着刘潜,一脸不可思议。刘潜抹了抹脸上那道长长的抓痕,挑了挑眉。 “娘娘想象力真好,在圣上面前行凶,臣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动手。臣再贪欢好色也不敢在天子眼皮底下动手,宫中一切都是皇上所有,臣岂敢染指。” “难道刘太医身上的伤是被男子弄的?” 宋敏舒睁大一双眼,似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惊奇不已。刘潜最初没明白宋敏舒话里的意思,待见到宋敏舒一脸夸张的表情,脸色一变。 “臣不喜欢男子。” 刘潜突然觉得“自作孽不可活”这话用着他身上再合适不过。一次宋敏舒偶然问起他,为何到了二十五六的年纪,还不娶妻,他随口回了一句,没遇到可心的女子,谁知宋敏舒突然来了一句,他看不上女子,是不是因为喜欢男子。从那以后,他有种错觉,宋敏舒看他的眼光里多了一抹异样,如同她现在看他的眼光一样。 “咳咳,舒儿,不得对刘太医无礼。” 宋敏舒进门后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徵眼中,包括进门时呆愣的神情以及看到刘潜后一闪而过的惊讶。令徵没想到的是,宋敏舒会突然问出这样一番话,而刘潜的回答竟如此耐人寻味。有时候徵很想看看宋敏舒的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不然怎会冒出这奇怪的念头。 “皇上哥哥,舒儿这是在关心刘太医。好歹刘太医是治好舒儿病的大功臣,舒儿感谢刘太医,才会关心刘太医身上的伤。娘常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刘太医对舒儿有救命之恩,舒儿不应该关心一下受伤的救命恩人?如果刘太医被人欺负了,舒儿可以找人去揍欺负刘太医的人,如果刘太医因欺负了别人被反扑,舒儿也趁此机会弄清楚事情真相,以免错怪好人。舒儿这么做不对吗,皇上哥哥?” “舒儿关心刘太医没错,但是舒儿要记住,治病救人是刘太医作为太医的职责,而舒儿不但是刘太医曾经医治的病患,还是东启的贵妃。” “皇上哥哥,舒儿明白了。舒儿是皇上哥哥的贵妃,皇上哥哥每年发了很多俸禄给刘太医,刘太医为舒儿看病是理所应当的。” 宋敏舒冲着刘潜微微一笑,得意神色尽显。刘潜见状,嘴角一抽,只觉脸上那道抓痕有些瘙痒,使他恨不得再抓上几把。 因对刘潜受伤一事的一番讨论,成功将八宝阁前撞上的那一幕从宋敏舒的脑中淡化开。见宋敏舒脸色恢复正常,徵这才放下心来。处置了那名宫女吩咐小太监将宫女的尸身拖出后,秦安才将宋敏舒在庭中候着的事告诉他。果然宋敏舒进来时,脸色有些不正常。 “舒儿,这几日在皇庄可好。” “在皇庄不用每日早起,比在宫中舒服。” “那朕许舒儿再在皇庄住一段日子,舒儿可喜欢。” “谢皇上哥哥。” 宋敏舒听罢喜笑颜开,虽对徵的安排心有疑问,却抵不过不用回宫的喜悦。需知她待在皇宫中和太后皇后进行每日请安周旋,是多么劳心劳力的一件事。即便是装傻充愣,也不能无所忌惮,一句话稍有不当,不但达不到效果,反而会引火烧身。她不想宫斗,单单应付一个晨昏请安就得耗费她极大的精力,各种斗,恕她无能。 “宋贵妃突染恶疾,特传太医刘潜赴皇庄为贵妃诊治。贵妃病重,不堪车马劳顿,朕特许宋贵妃在皇庄休养,直至病体康复。” “臣刘潜绝不负皇上所托,定竭尽所能医治宋贵妃。” “哎呀,头好疼,身体也无力。随缘,赶紧扶我回翠屏苑养病。” 话音刚落,宋敏舒身子一软倒入随缘怀中,眉头紧了紧,赶忙闭上了双眼,随后睁眼看向徵。 “皇上哥哥,舒儿病了,不能陪皇上哥哥,先回翠屏苑可好。” “咳咳,宋贵妃不舒服,还不赶快扶宋贵妃回翠屏苑休息。” 徵见状,只觉嗓子里有一处堵得慌。宋敏舒闻言,索性“病”得更厉害一些,直接 “昏倒”在随缘怀中。 “先扶贵妃在此休息,刘” 徵话未说完,就见原本“昏倒”在随缘怀中的宋敏舒突然睁开眼。 “皇上哥哥,舒儿可以坚持回翠屏苑的。随香,别忘了将带来的玉宁糕给皇上哥哥留下。” 说罢,宋敏舒再次闭眼软倒在随缘怀中,让随侍一旁的随香随缘尴尬不已。徵有种被雷劈后的无力感,他摆了摆手,示意随缘抱着宋敏舒赶紧走。没等随缘走出八宝阁,徵意识到失误,当即叫住随缘。 “来人,准备轿辇,送宋贵妃回翠屏苑。” 刘潜站在一旁,眼看着一向冷静的徵也被宋敏舒的一系列动作弄得头疼不已,心中总算找回些许平衡。 “刘太医,贵妃的身体不容有差。” “臣遵旨。” 看着远去的轿辇,徵唯一庆幸的是,看到宋敏舒装病的那一段除了他c刘潜c秦安和宋敏舒贴身伺候的两个宫女,再无他人,否则下一步计划真不好进行。 捡起一块宋敏舒送来的玉宁糕看了看,徵笑着摇了摇头,这样性子的宋敏舒又如何能在宫中生存。吃完一块玉宁糕,徵又捡起一块送入嘴中,神情凝重。 “刑部的案子是该理一理了,于方”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23矛盾 与宋敏舒一同留在皇庄养病的还有于婕妤,不过于婕妤只养了半年时间,刘潜就宣布于婕妤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可以回宫。 于婕妤离开皇庄的那一日,是宋敏舒时隔半年后第二次在皇庄见到于婕妤。较之半年前,于婕妤丰盈了不少,白皙的肌肤仿佛掐的出水来,一双眼睛闪烁着灵动的光。那张清丽的面容因藏着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自带一分媚惑。于婕妤和徵同岁,已经满了十岁,论虚岁今年已十一,因生病的缘故,身量没有太大的变化,可这通身的气度变化与一年前有一个大的转变。 人说女大十八变,果然开始发育的女子一天一个模样。宋敏舒看了看于婕妤,又看了看自己,跨过一个年头,除去长了一岁,脸还是那张带着婴儿肥的小脸,身体还是那具粗短胳膊粗短腿的身体,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任她吃多少,这圆润的身体再没有横向发展的趋势。 送走于婕妤,宋敏舒回到翠屏苑,让随香将杨氏送给她的生辰礼物拿出来。杨氏送给她的礼物是一只七彩琉璃鸭,将琉璃鸭置于暗室中,可见琉璃鸭周身的七彩华光流转,美丽夺目。宋敏舒将琉璃鸭捧在手心里,手指轻轻抚摸在琉璃鸭身上。从收到琉璃鸭的那一日开始,她对琉璃鸭就产生了好奇,因她有种直觉,在她入宫后,杨氏送给她的第一件生辰礼物应该不止是一只琉璃鸭。 “收起来吧。” 宋敏舒将琉璃鸭递给随香,随缘从外间走进内室,说刘潜来了。半年来,刘潜风雨无阻,每日巳时必来翠屏苑给宋敏舒诊脉。今日,却晚了两个时辰。 宋敏舒走到厅中时,刘潜正在喝茶,自从喝过随缘的茶后,刘潜每次来必喝一杯随缘泡的茶。 “臣给娘娘的药典背的如何了。” “熟记于心。” “马兰。” “马兰,湖泽卑湿处甚多,二月生苗,赤茎白根,长叶有刻齿,状似泽兰,但不香尔。南人多采沟晒干为蔬及馒馅。入夏高二三尺,开紫花,花罢有细子。马兰味辛,平,无毒。破宿血,养新血,止鼻衄吐血。合金疮,断血痢,解酒疸及诸菌毒c蛊毒。生捣,涂蛇咬。” “沙参。” “又名白参c知母c羊婆奶。沙参白色,宜于沙地,故名。其根多白汁,俚人呼为羊婆奶。沙参味苦,微寒,无毒。血结惊气,除寒热,补中,益肺气。” 刘潜一路问下,宋敏舒将药材的性味,形状,生长地一一道来,没有半点遗漏。刘潜却难得神情严肃地看着宋敏舒,没有一丝赞许之意。 “能答上我今日所问,可以说这一年来,你用了三分心思学医。” “怎么只有三分,你所问的药材那一样我有背错,明明用了十二分心思来学医好不好。” “哦,你真以为背几本药典医书就算认真学医了。” 难道不是吗?要她背药典的莫非不是他刘潜。她日日抱着药典背诵,这一年来看的医书几乎与她上一世读的书相持平。今日考究,她自问答无遗漏,刘潜凭什么说她不用心,这一年来,刘潜除了送来一本又一本药典让她背,又干了什么。 见宋敏舒一脸满不在乎,刘潜神色一冷。 “如果你还意识不到错误,这药典背的再多也是徒劳。” “不背就不背,谁乐意学这些无聊的玩意。如果不是你们逼着我学,当我喜欢呢。随香送刘太医出去,本宫今日乏了。” 宋敏舒扭头想内室走去,只听身后传来刘潜嘲讽的一声。 “我说错了,哪有三分心思,分明半点心思也不曾用上。” “哼!” 冲进内室,宋敏舒一拳捶在软枕上,原是桌子离她最近,可她终究怕拍疼了手掌,只好改捶软枕。一连捶了好几下,宋敏舒一把丢开软枕,蹬掉鞋子爬上床,也不要随缘服侍,抱着被子滚到床内侧。 “娘娘,奴婢给娘娘泡云雾茶可好。” “不要不要,谁都不许来吵我,随缘你出去,随香也不许进来,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随缘放下帘子,离开时轻轻掩上了门。看到站在门外的随香,摇了摇头,示意随香离开。 “娘娘没事吧。” “生着气。今日刘太医有些过分了,纵是我这外行人也能听出娘娘今日的回答没有错误。这一年多来,娘娘每日用心背诵药典,是你我看在眼中的,如这般努力,还被刘太医嘲讽没用心,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当得起刘太医嘴中的用心。” 随缘冷哼一声,连带看随香也没有很好的脸色。随香心知随缘迁怒于她,谁让平日宋敏舒打趣刘潜时喜欢捎上她。 “娘娘会想明白的,你又何必想那些有的没的,难道你不觉得这样的娘娘才像一个六岁的女童。” 在随香眼中,宋敏舒一直是懒懒的,除了吃和睡,对其他的事全不在意。宋敏舒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如果不是她与随缘从小伺候她,想必如其他人一般近不了宋敏舒的身。别看宋敏舒亲近徵,若非身为皇妃身不由己,随香敢肯定,宋敏舒一定不会亲近徵。最了解宋敏舒的人莫过于宋夫人杨氏,随香记起宋敏舒入宫前的一个晚上,杨氏对她和随缘说的那番话。 “舒儿对人对事都是淡淡的,除了她在意的几个人,其他人进不到她的心里。入宫后,舒儿不想应付的人,需要你二人周旋,无论在哪里,我只要舒儿活得自在。” 杨氏的那番话,随香一直记在心里,就在她以为宋敏舒入宫后会一如既往的不理世事时,被揭开红盖头后宋敏舒对徵说的话,让随香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与舞阳斗毫不退让,面对太后胡搅蛮缠,被罚后偷乐,中毒后坦然面对,暗中学医的刻苦,这一系列的转变,如果不是随香亲眼所见,随香绝对会以为宋敏舒被人掉包了。那个小小的人儿有时候说的话看似胡闹,实则暗藏目的,像极了大人。 “娘娘本就是个孩子,和刘太医闹矛盾很正常,你想太多了。说不定过一段日子,娘娘想通了,还得传刘太医。你啊,一旦遇上娘娘的事,总爱较真。” “是,我就爱较真,怎的。照我说,娘娘今日就该打刘太医一顿板子,让他看不清自己的身 份。” “看不清的是你,随缘,你别忘了,刘太医是皇上默许给娘娘的师傅。娘娘真若对师傅动手,那可是大不敬,皇上那边会怎么想。别在皇庄住了半年,你就忘了娘娘是东启贵妃。我不说你,你 仔细想想,错在哪里,以免往后口不择言,给娘娘招祸。” 听明白了随香的意思,随缘脸一白,心中后悔不已。只是拉不下脸向随香认错,随香也懒得同随缘较真,向小厨房走去。 宋敏舒因病留在皇庄“养病”的时间里,朝中发生了几件大事。第一件是原户部尚书焦作卿因押妓,宠妾灭妻被御史台参了一本。其妻梁氏乃光武将军梁滨的女儿,自小当小子养大,少通文墨,与文人出身的焦作卿说不到一块去,如此一来,夫妻离心,焦作卿成日流连美妾床榻,甚少去梁氏的院子。梁氏婚后几年才得一个儿子,谁知日前因受焦作卿的一个小妾陷害,失足掉进池塘里受了寒,一命呜呼。焦作卿痛失嫡子大怒责骂梁氏,梁氏一时魔怔,当堂撕咬那名小妾,竟 将小妾踢打致死。 焦作卿一怒之下要休妻,梁氏大喊,若他敢休妻,她定要闹到圣前。焦作卿只得将梁氏囚禁于后院,将梁氏贴身的人一并囚禁了,对外称梁氏病重。谁知梁氏自小有武功底子,趁守卫疏忽,在贴身伺候的人掩护下逃回光武将军府。光武将军梁滨听得实情,勃然大怒,发誓要焦作卿官位不保,名声扫地。梁滨虽是个武夫,却不是个四肢发达没有脑子的人。梁氏回将军府后,梁滨立马派人去焦府将焦作卿骂了个狗血淋头,称焦作卿若不给他一个交代,梁焦两家自此死仇。焦作卿登门请罪并发誓以后善待梁氏后,梁滨这才作罢,只是梁氏不肯随焦作卿回府,梁滨也就允了唯一女儿梁氏的要求。 焦作卿回到焦府,心中恼恨,又寻两名小妾发泄了一通方罢。且说梁氏与焦作卿成亲后,得知焦作卿除了贪图杯中物,更喜美色。梁氏本是个美人坯子,婚后的几日,焦作卿对她还是很欢喜,只是梁氏的性子爽直,对焦作卿这个新婚夫婿十分在意,可这一切在焦作卿看来却是嚣张跋扈。焦作卿因此厌了梁氏,叫梁氏好一通恼恨。当日还想与夫婿相敬如宾过一辈子,而今梁氏死了心,只想焦作卿一败涂地,遂将焦作卿贪杯好色的事告诉了梁滨。 梁滨定下一计,设计焦作卿认识了一个青楼名妓如娘,那如娘生得千娇百媚,寻常人为了得如娘一夜不惜耗费千金。如娘虽为青楼女子,却也是个有性子的人,只是曾得梁滨恩惠,便同意勾引焦作卿。 焦作卿虽贪杯好色,身为朝廷命官也不敢公然藐视法规去青楼押妓,平日里也只是与他的小妾寻些乐子,小妾再有手段焉能比得过欢场女子。如娘一出手,顿时将焦作卿的心魂勾了去。焦作卿与如娘厮混了几夜后,尝了如娘蚀骨的味道,怎的离得了,当即要为如娘赎身。谁料被御史台的人得到消息,正欲参他一本,又听梁滨大骂焦作卿宠妾灭器害死嫡子,囚禁妻子,不是东西的消息。于是御史台连夜写了一本折子,将焦作卿参到君前。 “焦尚书,御史台所参之事,你可认。” “臣与梁氏相敬如宾,怎会做出宠妾灭妻的事。如娘本是臣路遇救下的一个女子,愿委身臣做妾,臣同情如娘的遭遇,便同意纳如娘为妾,至于如娘是青楼女子,臣也是受了蒙骗,今日才知。御史所参,臣不敢认,也不能认。” 官位岂是一个女子能比得了的,焦作卿当即舍下如娘。焦作卿心想,梁氏必定不会否认他的话,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梁滨日前想是听了那些风言风语才说骂出那番话,毕竟梁焦两家是姻亲,梁滨断不会舍了老脸任他被人踩,让梁氏保不住尚书夫人的位子。 “皇上臣有本要参。” “连侍郎,你这是要参谁。” “臣要参的正是户部尚书焦作卿。”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24举证 工部侍郎连恒双手执笏,走到殿中央跪下。 “哦,连侍郎也要在这个时候参焦尚书一本,又是为何。” 徵的话虽说的不重,任谁听在耳中都有别的想法。焦作卿本就被御史台参了一本,连恒此刻再参一本,确有落井下石之嫌。 “臣要参焦尚书家奴纵马行凶,撞伤了臣府邸的女眷。” “连侍郎确定是焦家奴所为,众所周知,焦尚书是有名的善人。” 焦作卿在京城小有美名,京中时不时能听到焦尚书救治了谁谁谁,是有名的善心人士。 “臣的夫人昨日携女眷去万佛寺上香,在回府的路上被几名当街纵马的奴仆撞伤,说是是焦尚书府上的,因有要事才走得急了些。臣的夫人心中恼怒,却不愿因几个家奴生事,只吩咐护卫押着那几名家奴送到焦尚书府上,让焦尚书惩治。谁知,那焦府的奴才见臣府上的护卫押了自家奴仆回府,二话不说,便与臣府上的护卫动起手来。随后放言,焦尚书是京城有名的善人,臣府上的护卫就是将那日的事说出去也没人相信。臣一怒之下,才写了这本折子,请皇上明鉴。” “连侍郎休得胡说,皇上明鉴,臣府上的奴才一向本分老实,绝对做不出仗势欺人的事。” 徵饶有趣味地看了一眼殿中争论的二人,又看了看默不作声的朝臣,最后将目光落在相国张权的身上。焦作卿是张权的门生,倘若相国今日不出面为张权说上两句,怕是会失了一部分人心,毕竟焦作卿一向唯张权之命是从。 “皇上,臣有话想问一问连侍郎。” “哦,相国有话要问连侍郎。” “焦尚书心善的名声在京城众所周知,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大恶之人在善心人身边也会有所顿悟,放下恶念从善,家奴从小跟在主人身边,耳濡目染感受主人的善心,怎会做出纵马行凶的恶事。连侍郎所说不过是一面之词,而那些自称是焦府的家奴,真是焦府的奴才,不是有人陷害焦府有意诬陷焦尚书?” “相国所言下官不敢认同,下官府中的女眷确在回复路上受到惊吓,焦府的家奴对下官府中的护卫动手也是事实。相国不相信下官之言,那御史台参焦尚书一本,又作何解。下官自认没有能力怂恿御史台参焦尚书一本。” “启禀皇上,御史台所参之事,绝非空穴来潮,有人确定看到了焦尚书与那青楼女子抱在一起,那女子是当红一妓,恩客不少,因此绝对不会将那女子认错。臣已派人去青楼拿到那女子的手书,那女子已经事情的始末写下,请皇上预览。” 御史罗宁闻言,走到大殿中央,从袖中掏出一份手书呈上。 “□无情戏子无意,欢场女子之言,岂能言信。欢场女子做的是皮肉生意,用钱就能买到她们的身体,作假又有何难。” “相国慎言,下官自认担任御史以来,对得起皇上,对得起良心,这栽赃陷害之事绝不敢为。下官所奏之事有理有据,相国若不信下官所言,那光武将军的话,总该相信。” “光武将军是焦尚书的岳父,举证当避亲,罗御史作为言官,想必这一点比本相清楚。” 张权纵横朝堂数载,断不会依罗宁所言。焦作卿囚禁梁氏的事虽然隐晦,他却听到了风声,梁滨那匹夫看重梁氏,若为了梁氏发疯,未为不可。纵然梁滨愿意为了梁氏放下对焦作卿的成见,反驳罗宁所参之事,届时御史以梁滨与焦作卿关系丛密,有包庇之嫌为由否认,最多落一个举证不利。张权岂会做这种毫无益处的事,何况梁滨会不会反咬一口,还是未知数。 “几位爱卿所言都有理,既然各执一理,不如听听朕的看法。” “臣等恭听圣训。” “朕以为几位爱卿各有道理,要理清孰是孰非为今之计只有将当事人宣来当堂对峙,一问便知。来人,去光武将军府请告病的光武将军和焦夫人来朝,说朕有要事请问光武将军和焦夫人。秦安,你找人将那女子带来。连侍郎,你家护卫要认出那动手的家奴不难吧。” “请皇上指派两名高手随臣府中护卫一同前往,臣担心焦府中的那些恶奴不肯就范。” “这个简单,让宫中侍卫走一趟就是。众位爱卿对朕的提议没有意见吧。” “皇上圣明。” 殿中几人各怀心思,心道做都做了,再来问他们同意与否,他们能说不? 徵这一招是同宋敏舒学的无赖手段,管你同不同意,先给你戴一个高帽,让你不得不同意。半年多不见,也不知道他的小贵妃过得如何。想来不会差,那个惯会顺杆往上爬的小人儿,一贯会享受,在皇庄没有晨昏请安,还不知道过得怎么一个逍遥。 一个时辰后,有侍卫来报,证人都已在正寰宫外等候传召。徵一声宣,以光武将军梁滨为首的一行人走进正寰宫。 “臣(臣妇c草民c民女)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平身。” “不知皇上宣臣与小女前来所为何事。” “朕今日宣梁将军与焦夫人来朝,只为御史参了焦尚书一本,理由是焦尚书宠妾灭妻,至于焦尚书押妓,纵奴行凶伤了连侍郎府中女眷,便索性将人一同宣来对峙。梁将军对御史台所参之事有何看法。” “臣是焦尚书的岳父,臣所言恐怕御史台不会取信。” “所言是真是假在场诸位一听便知,罗御史又不是昏聩之人,岂会不信。梁将军尽管说来,朕听着,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皇上所言有理。” 众朝臣随身随声附和,徵微笑地点头。 “臣遵旨。” 说罢,梁滨便将焦作卿宠妾灭妻,纵妾伤子,致使唯一嫡子夭折,尔后因梁氏要面君讨要公道,唯恐有碍名声,遂将梁氏及近身仆人囚禁于后院,派人看守,对外声称梁氏病重一事娓娓道来。梁氏忍辱负重在仆从的舍命帮助下才能逃回将军府。梁滨一怒之下派人责问焦作卿,焦作卿随即赴将军府请罪,梁氏不愿随焦作卿回复,梁滨便许了梁氏在将军府中暂时休养一段时日。不料突然听闻焦作卿押妓一事,梁滨恼恨之下大骂焦作卿不知好歹,谁料御史台一早知道焦作卿押妓的事,又听了他的怒骂之词,才有了今日之事。 梁滨说的不偏不倚,似乎那曾被囚禁的不是他的女儿,夭折的也不是他的外孙,押妓的更不是他的女婿,让旁人感觉不到半点虚假。 “焦尚书,梁将军的说辞,你可认。” “臣自问对梁氏不薄,不想梁氏竟在梁将军面前如此污蔑臣。臣痛失爱子,梁氏伤心过度将臣的一名妾室踢打致死,臣也只是担心梁氏会再施暴使人致死,让梁氏在院中休养,命梁氏近仆伺候,不得轻易外出。谁料梁氏的近仆生出不主之心,暗中拾掇主子做出有份的事,臣一片好意,全让那些奴才弄拧了。至于押妓一事,更是无中生有,请皇上为臣做主。” “大人,您怎么可以不认如娘了。您昨日还与如娘欢好,临别时还向如娘保证,一定会为如娘赎身,怎的才过了一晚,便不认了。” “住嘴,朝堂之上,哪有你这低贱女子说话的份。” 张权一声厉喝,如娘身子一缩,颤抖不已。 “相国,如娘既是皇上宣来的证人,如何说不得话。” 连恒站住来,不甘示弱地看着张权。 “焦尚书,朕问你,可认得眼前这个女子。” “回皇上的话,此女正是臣救下的如娘,臣也确实说过要纳如娘为妾,可臣从不知如娘竟是一名青楼女子。朝廷有律法明文规定朝臣不得押妓,臣怎敢明知故犯,藐视君威。如娘,究竟是谁怂恿你,胆敢欺骗本尚书。” “天地良心,若没有焦大人的许诺,如娘怎敢诋毁朝廷命官,如娘虽是青楼女子,也是不容人诋毁的。想如娘纵横欢场多年,竟天真相信了大人与如娘在床榻上翻云覆雨时说的那甜言蜜语,如娘当真瞎了眼,蒙了心。” “你休得胡说,污蔑朝廷命官,其罪当诛。” 焦作卿怒目瞪向如娘,心中后悔不已,如果当初知道如娘是这样一个女子,纵然知道那滋味再他也不得碰。 “依焦尚书所言,是被这女子骗了。那纵奴行凶又是怎么一回事,焦尚书可要认清楚了,这几个奴才可是焦府的家奴。” “回皇上的话,这几人确实是臣府上的奴才。” “大人,老奴有罪。老奴不该为了护住这个逆子,借着大人名声和连侍郎府上护卫闹了起来。是老奴败坏了尚书府的名声,老奴唯有以死谢罪。只是老奴九代单传,还请大人看在老奴在府中伺候多年的份上,留老奴这逆子一命。皇上,是奴才这逆子被人拾掇蒙了心,冲撞了连侍郎府上女眷,尚书大人不知情,请皇上责罚奴才。” 焦府的那名老奴重重磕在地上,磕了几下头上有血留下。而一旁那老奴的儿子,早已吓得不知所措,低着头哆嗦不已。 “可恨的奴才,胆敢借主人名声行肮脏之事,死一万次也不足以弥补你等犯下的错误。” “老奴该死,该死。” 相国一喝,焦府老奴又使劲磕头。 “停,要磕头回尚书府磕去。连侍郎,这焦府家奴背主纵马行凶,焦尚书并不知情,朕看这样,焦尚书不如将这两名家奴交给连侍郎处置。” “皇上,适才相国有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两人既是焦尚书府中家奴,臣不敢越界处置。” “连侍郎,你是什么意思。” 张权冷眼对上神情严肃的连恒,心下一恼。 “下官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焦尚书除了管教家奴不严,以至家奴纵马行凶冲撞了连侍郎府上女眷,其他皆事出有因。若各府后院之事也拿来朝堂说事,又至国家大事于何处。” 张权扭头对着徵双手合抱作揖。大有徵今日不还焦作卿一个公道,便会毁了朝纲一般。正在此时,禁宫侍卫长严礠正怀抱一物单膝跪在正寰宫外求见,只等徵宣他入殿。 “启禀皇上,经焦夫人举报,臣率一干侍卫确在焦尚书府中一处暗室里搜到了进贡之物和白银二十万两。”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25小胜 侍卫长严礠正的话无疑是当头一棒,将焦作卿从天堂打下地狱。焦作卿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一切都完了。那二十万两白银是他利用户部尚书职位新近所得,还没来得及处理,而那些进贡之物原是新皇登机前炒了叛王府邸时被人克扣下,他通过一番手段得来的。焦作卿自问密室只有他一人知晓,不想梁氏竟知道密室的存在。梁氏,都是这个贱妇,他的一生都毁在这个贱妇的手中。 焦作卿双目通红,瞪着梁氏,恨不得扒梁氏的皮抽梁氏的筋。正在此时,焦作卿突然打了个冷颤,巨大的威压袭来,压的他喘不过气来,顺着威压释放的方向看去,只见梁滨一双虎目瞪着他,煞气十足。焦作卿心一紧,慌忙低下头。徵冷眼看着梁滨和焦作卿的动作,冷哼一声。 “好一个心善无辜的焦尚书,府中随便一搜,便搜到二十万两白银和进贡之物,恩。” “臣不该听信小人之言,一时糊涂犯下这欺君罔上的大罪,臣罪该万死。臣无颜以对皇上,本该一头撞死以谢天下,只是若放任那小人继续为害一方,臣纵死也无颜面见先帝。” 焦作卿能坐上户部尚书之位,绝不是仅靠依附张权就能得到的。贪杯好色是时下大多数男人的本性,焦作卿好这一点算不得大错,只要稍微注意点,不被人拿了错处,自是无碍。若非梁氏出谋梁滨使计,焦作卿怎会入了如娘这一套。 略一思考,焦作卿已经事情的前因后果想了个通透。如今禁军侍卫在焦府搜出违禁之物,他的官位绝计保不住,如果谋算的好,借张相之首,使一招偷梁换柱计,或能保住性命,何况他手中握有张相一直想要的东西。 焦作卿一声痛哭,声音战栗,仿若痛不欲生。 “既然焦尚书心知所犯之罪不可饶恕,朕就成全焦尚书的求死之心。至于那些奸佞小人,就不牢焦尚书费心,以免焦尚书临去前还无法安心。来人,除去焦作卿官帽朝服,打入刑部大牢,三日后问斩。” “皇上,焦尚书一时糊涂触犯东启律法,既已认罪,皇上何不让焦尚书把话说话,将挑唆焦尚书的奸佞小人一并绳之于法。” “朕以为,一时糊涂也罢,故意为之也罢,错就是错。朕从焦作卿今日所言来看,此人绝非善良之辈,死到临头拉几个垫背的未为不可。朕宁可多费心思调查焦作卿嘴中的所谓佞臣,也不愿多听焦作卿一句话。相国历经两朝,也被他所蒙骗,可见焦作卿此人本性狡诈,心机之深。相国不必多言,众卿也不要再劝朕,朕心意已决,众卿再要言语,便是同朕作对。” “臣等谨遵圣喻。” 梁滨c连恒首先站出表明立场,大将军宋毕昇紧随其上,以宋毕昇为首的武将当即随声附和。张权见状,心下一恼,暗恨焦作卿被人设计连累于他,恼烦徵的无所顾忌,更对当初同意立徵为新帝后悔不已。一个没有母族,不受先帝宠爱的皇子一继位便敢明目张胆与他作对,步步紧逼,不过是依仗了宋毕昇势,迟早有一日他要让徵知道与他作对的下场。 “吾皇英明。” 见张权表态,以张权为首的文官纷纷附和,一时间朝中上下无一人反对徵所提,跪在殿中的焦作卿头脑一昏,眼前一花,浑然不知身在何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回是彻底完了,即便他将手上的东西交给张相,这条性命也保不住了。可恨,可恨,都是那贱人梁氏。 “来人,将焦作卿押入刑部大牢。” “皇上,是梁滨那小人挑拨臣,他先将梁氏嫁给臣,以姻亲关系迷惑臣,而后拾掇臣做出欺君罔上之事,梁滨才是国之盗贼,臣冤枉” 焦作卿被侍卫押下,叫喊声指责声,声声不断,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外,还能隐约听到断断续续的呼喊声。 见如娘及焦府两名奴才还跪在殿中,徵神色恹恹。 “主人是贪赃枉法之辈,这两名奴才成日里在主人身边耳濡目染,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来人,将其押入大牢,三日后与焦作卿一并问斩。焦府中的女眷充入宫中归为贱籍,男丁流放三千 里。” 焦府老奴听罢软倒在地,那老奴之子当堂晕厥,两人随即被侍卫拖走。张权听徵话里的嘲讽,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只恨不能一刀了结了焦作卿,更恨徵忘恩负义。 “如娘是吧,回你该去的地方去。” “贱妾谢皇上成全。” 如娘吓出一声冷汗,如果不是心知这引诱焦作卿一事再无第四人知道,她只怕会以为徵已看穿了一切。坐在帝位上的徵不过十岁,释放的威压却让她有种死亡随时将来临的恐惧感。 “梁氏,朕今日看在梁将军的份上结束你与焦作卿的婚约,自今日起,去万佛寺念三年经文再言婚嫁之事。” “臣(臣女)谢皇上大恩。” 梁滨心知这是对梁氏最好的处置,梁氏虽举报焦作卿有功,实为私仇。且梁氏将焦作卿那名小妾踢打致死,弃夫奔逃便失了为妇应有的德行。若非梁氏是他的女儿,这一世恐怕只能与青灯古佛相伴。 “不知众卿还有何事要奏,无事就退朝罢。” 徵一声令下,众臣跪地恭送徵离去。张权抬头对上宋毕昇,眼中闪过一抹深意。 回到紫宸宫,徵只觉继位一年来,数今日最痛快,走到御案前,提笔疾书,不过片刻已写满了两页纸。将信放入信封,打上火漆交道秦安手中,徵眉角上扬。 “景。” “回皇上,那几人已经消失。” 黑影从暗处闪出,无声无息。徵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此一来连府女眷被袭一事再没有线索可查。可惜了,于方那只老狐狸狡猾得很,不然他何至于利用连恒联合御史台参焦作卿一本,以于方的能耐,真要与张权对立,张权今日损的就不止是一个焦作卿。 “于婕妤回宫后有什么动静。” “于婕妤回宫两月,除了每日给太后皇后请安,从不踏出采英殿一步。不过舞阳公主不时去采英殿,与于婕妤十分投缘。” “皇庄中呢?” “宋贵妃自两月前与刘太医闹了一场后,至今仍拒绝刘太医的诊治。” “继续盯着,宋贵妃不许有任何差池。” “是。” 慈安宫内,听完张权愤恨不平地指责完徵的一通话,太后眯了眯眼,轻轻一笑。 “相国,你太急了。谁若沉不住气,便输了。皇帝既然想折腾,就随他折腾一番,你只需弄清楚他折腾的资本,就不会如现在一般气急败坏。历经两朝,相国能在先帝眼皮下翻云覆雨,怎的被这幼子乱了心神。” 张权听罢,恍然醒悟,心中更加惭愧。 “太后所言甚是,臣太过焦急了,不过一个焦作卿,便随小皇帝折腾去。” 太后笑着点点头,看着紫宸宫的方向,目光深邃。 随着盛夏来临,气温一度拔高,皇庄中虽没有皇宫中炎热,却也不凉快。用了一碗冷置后的茶汤,宋敏舒顿觉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凉爽,悠闲地坐在秋千椅上,任随香随缘一下一下推动秋千椅,好不自在。两月没有碰医书,大把的时间突然空下来,除了睡觉,宋敏舒无事便在院中荡秋千。 每日随香都会问宋敏舒是否要请在院外求见的刘潜进来,她只当不知道。说她任性也好,糊闹也罢,没有谁能打着“为她好”的旗号摆布她的意志。学医是为了更好的生存,可如果学医会让她不痛快,便违背了她的初衷。她不管刘潜当初否定她的目的何在,她不想委屈了自己,就此妥协。遇到阻碍她不会绕道而行,那只剩踏平阻碍一途,最多用的方法不一样。 “刘大人,未经娘娘宣召,不得入翠屏苑。” 见刘潜甩开阻拦的宫人冲进翠屏苑,宋敏舒勾唇一笑。这世上要达成某些目的,以妥协来换取委曲求全,不是她宋敏舒所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26添堵 今日的刘潜换下那身太医院袍服,作寻常打扮,比穿上官服多了几分洒脱。宋敏舒想,刘潜这样的人,不该存在于皇宫中,成为一名太医院只会限制了他的才能。他应该游走在世间各个角落,遇到有意思的病患才出手诊治,这才符合神秘高人的形象。 “臣奉皇上旨意,特来翠屏苑给娘娘诊脉。娘娘配合臣走一个过程如何。” “可是刘太医看我这样好好的待在翠屏苑中,哪里有半点生病的样子。被刘太医调养了半年,我 的身体没见多少起色,反倒是停了两月的药,这病却慢慢好了。这人啊,有的时候本就没病,纯属吃多了没事干脑子里胡思乱想,成日瞎折腾。” 刘潜不在意的一笑,走上前一步。宋敏舒眨了眨眼睛,伸手拿点心,不料刘潜忽然靠近,右手迅速扣住宋敏舒的脉门。宋敏舒手一缩,却被刘潜紧紧扣在手中,动弹不得。 “刘太医,你放肆。竟敢对娘娘无礼。” 随缘一声呵斥,却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事关宋敏舒的名声,她不能由着性子来。刘潜仿佛没听见一般,食指和中指搭在宋敏舒的脉门上好一会儿,随即放开宋敏舒。 随缘还要说话,却被随香制止,随缘恼火地瞪了一眼随香,只听宋敏舒轻声笑道。 “刘太医,我的身体可有哪些地方不对劲。” “虚火过旺,饮食当以清淡为主。思虑太重,说话因以平和为主。” “无肉不欢又怎的,合该我长不胖,不多想点,被人拿话堵了去,难受的可是自己。” 好在这会儿贴身服侍宋敏舒的就随香随缘二人,院子里其他奴婢都被随香使唤到得远远的,没看能清楚刘潜刚刚的动作,只以为刘潜在给宋敏舒把脉而已。 “如果是为了那日的事,臣以为没有说错话,娘娘气性大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否则臣今日也不敢公然做这失礼的事。娘娘年纪再小,也是皇上的贵妃,臣的脑袋说不得金贵也不想丢,这饭碗暂时丢不得。” “让我学医本就是你们的自作主张,我都那么听话的每日背诵医书,你还要挑刺,我为何还要学下去。” “所以臣才说,娘娘根本没将心思放在学医上,不尽心学医,到不如不学。” “凭什么你说学就学,不学就不学。” “说学的是皇上,说不学的是娘娘,臣只是顺着娘娘的话往下说,并未替皇上和娘娘做过任何决定,不是吗。” 宋敏舒早就做好准备面对刘潜的攻击,可真正面对时,又是另一番情景。要她学医的是徵,说不学的是她,刘潜不过是暂时充当了一个放牛先生的角色,至于牛要如何吃草,突然跑去哪一块吃草,就不是他能做决定的事。 耗了两个月,宋敏舒耗去的只有怒气,她好比一个吃不到糖的别扭孩子,等着别人放下身段来哄她。一个装嫩六年的成年人走到她这个地步,也够失败的。刘潜在医学上的严禁绝对不是她轻易能糊弄得过去的,否则也不会有这两月来的僵持。既然拧着走不过去,唯有曲线救国。 “如果说皇上哥哥在摧残东启未来的花朵,你就是罪大恶极的帮凶。刘太医,你怎么忍心对我这么凶,我要告诉皇上哥哥,你不肯替我治病,还凶我,好在我吉人自有天相,身体无需医药养着也好了。可是我的病好了,是我的事,和刘太医无关,刘太医无故矿工两月,按理扣除两月俸禄即可,可未免以后有朝中其他官员有样学样,应扣除刘太医半年的俸禄以作惩戒。” 刘潜嘴角微微一抽,明明前一句话他们还在讨论学医的决定权在谁,下一句就扯到他矿工两月要罚俸的事上,他的俸禄发放问题何时归宋敏舒管?这种诡异的思维方式,也只有这个不靠谱的宋贵妃才会有。 “娘娘,臣” “我知道刘太医对自己这两月来的玩忽职守心怀愧疚,必定赞同我的建议,虽说我罚得轻了些,也是念在刘太医囊中羞涩,仅靠俸禄才能勉强度日的份上,就不多为难刘太医。刘太医不用太感激我,如果皇上哥哥知道这件事肯定会罚的更重,可谁让我和刘太医投缘,皇上哥哥哪里就由我来说,刘太医不必担心。” 刘潜越听越觉得他憋屈得紧,他不相信翠屏苑周围的暗卫没有眼睛,看不清事情的真相,可今日宋敏舒这番话说出来,徵铁定不会说她胡闹,保不准还会赞许她一番。刘潜见识过徵的手段,那个十岁的皇帝,绝对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否则当初他如何会死皮赖脸要认宋敏舒这个徒弟。刘潜承认,天下就没有比做宋敏舒师傅的他更委屈的了,名分是私下里的,憋屈是明面上的。宋敏舒学不好,他说不得,要哄着,被嘲讽了,他得听着,想他这一门,在外面历来被人尊崇,任谁见了他如今这样子,不笑掉眼珠子才怪。 “娘娘一番好意,臣受之有愧。娘娘也知道,臣囊中羞涩,度日艰难,没有那点俸禄,实在过不下去。这两月来,娘娘一气之下将臣拒之门外,臣连用午膳的地方都没有,怎一个惨字了得。娘娘既然同情臣的困境,不如接济臣一把,臣纵使丢了半年俸禄,也不至于晚上回去心疼得睡不着觉。” 一个人胡搅蛮缠,旁人可以无视,两个人一起装傻耍泼,旁人再想无视,也得有那份淡定。对于忽然变脸的刘潜,随缘睁大了眼,直直得盯着刘潜,仿佛在说,刘太医你怎么可以这么无耻地对待娘娘。随香则是红了红脸,索性扭过头,不再看这一大一小的两张脸。可是宋敏舒一声轻唤,随香不得不重新回到现实。不是极品不聚头,没有缘法哪能成得了师徒。 “随香,算一算我那钱夹里还有多少银子,刘太医太可怜了,又被罚了半年俸禄,我怎么也得接济接济刘太医不是。” “娘娘,您平日的例银都花在了做各种吃食上,零碎攒下的银子确实不多。奴婢昨日清点了一下娘娘的钱夹,不过十两银子,还欠三钱。” 随香也不大乐意在外人面前爆出宋敏舒的家底,毕竟比她家娘娘的零花钱还少的贵妃再找不出一个来。宋敏舒一月的例银三分之二要用在做吃食上,剩下的再均出一大半打赏奴婢用,能留下的委实不多。至于这所剩不到十两的碎银,还是因为前几日,宋敏舒为了做一份独特的吃食,使皇庄的人外出买了几样材料后剩下的。 随香理解宋敏舒为何一直坚持不用皇庄里的钱在她的吃食上,无非是怕给人拿了短处。随香想劝宋敏舒,这点子钱在外人眼里压根不算什么,只要不是太过分,没人会放在心上。只是见了宋敏舒那一头热,随香也就歇了说的心。其实随香完全误会宋敏舒的意思,宋敏舒从来就不会担心别人会在这上头拿了她的错处。宋敏舒纯粹就想体会一把花钱的快感,要知道在皇宫里可是没有花钱买吃食的机会,她要真这么干了,没准还会落人话柄。 在宋敏舒的观念里,钱就是用来花的,她这辈子贵妃是当定了,只要徵是皇帝,宋毕昇不倒台,她就能在贵妃的位置上坐着。按照宋毕昇对徵的忠诚度来看,背叛绝对不可能,她不用担心失宠的问题。每月有例银可以领,积攒起来又不会生钱没意思,若只用来打赏宫人,也太浪费银子存在的价值。每一两银子只有花在刀刃上,才能体现它作为货币的价值,她这是在为最大程度实现她手中的每一两银子的价值做贡献。 “娘娘怎能如此拮据,臣虽落魄,手中十两银子还是有的。” “刘太医比我还富有,不如接济一下我吧,前几日又买了许多食材,花销挺大的,皇上哥哥一月给的例银完全不够用。刘太医,咱们打个商量如何。” “不好。” 刘潜瞧见宋敏舒眼中的光,忍不住后退一步。这到底是谁打劫谁啊,他刚才就不该多嘴。想从宋敏舒手中捞到好处,他下辈子也做不到。 “刘太医别急着拒绝嘛,先听我说完。我的意思是,刘太医出一份银子买食材,届时做了好吃的,刘太医可以与我一同享用,绝对不会亏本。刘太医也只是为了果腹,无非是一日三餐,我每日也是要吃的,算上刘太医一份,也不费劲。” 刘潜可不敢应承宋敏舒的要求,去云阳宫蹭饭的那段日子,徵没少给他下黑手。至今脖子上被咬的地方似乎还隐隐作疼,他仍记得宋敏舒看到他脸上的抓痕和咬痕时,意味深长的目光。 “娘娘好意臣心领了,臣今日来主要是替娘娘诊脉。” “明明都没穿官袍戴官帽,也不知是从哪个地方赶来的,却说是给我诊治,刘太医这话说得也太不敬业了。想让我继续学医就直说嘛,何必拐弯抹角,其实我很好说话的。虽然刘太医你凶了点,说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这两月来我认真思考刘太医说的话,之前我确实没完全将心思放在学医上。在宫中时每日要例行晨昏请安,来皇庄后病了要养着,实在静不下心学医。那一日对答基础知识没错,却犯了医者大忌。医药不仅能治病救人,一旦用药失误,也会置人于死地。” 听到这里,刘潜面露微笑。只有意识到这一点,宋敏舒才真正有资格继续跟着他学医。虽说宋敏舒一直在找借口掩饰,小毛病无伤大雅。 见状,宋敏舒暗暗得意。对付刘潜这种骨子里有傲气的人,一味地妥协只会让他看不起,强硬僵持不靠谱。她不擅长用暴力法子,那便只有旁敲侧击,软磨硬套,最后才能水滴石穿。一开始她没想明白刘潜用意所在,生气是必然的,而将一件事拖了两月,直到刘潜上门,也是她能成功达到目标的第一步。虽说刘潜让她不痛快了,她也没少给刘潜添堵,这就够了。 别管用什么法子,能达到目的就是好法子,至少她得到刘潜的真正认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27猝死 白日的灼热气息渐渐散去,高高的青石墙外,有侍卫手执火把巡逻。只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破口大骂。 “娘的,今日真td的不顺,臭娘皮害得老子白白丢了两百银子,正好拿你泻火。” “滚开,你这泼皮今日敢动我,我要你不得好死。” “哈哈,老子偏要动,你待怎样。这细皮嫩肉的,啧啧,怪不得那些风流公子愿费重金睡上一 夜。老子从前就没尝过这么细皮嫩肉的女人,今日非要尝尝不可。” “滚开,滚开啊” 衣服撕裂的声响c女人的呼唤声c男人的淫/笑声混杂在一起,在昏暗的夜色里格外刺耳,巡逻的侍卫循声走赶去。 “刑部大牢外,何人敢作奸犯科,拿下。” “什么人坏老子的事。” 灰衣男人甩开身下的女人,从草丛中抽出一把大刀,闪着冷光。 “将这逆贼拿下。” 侍卫抽出佩刀,杀向灰衣男人。灰衣男人横刀一劈,挡下侍卫的攻击,短兵相接,一时间灰衣男人与侍卫陷入混战。那边衣服被扯得破破烂烂的女人顾不上拢紧衣裳,一骨碌爬起来跌跌撞撞想夜色深处跑去。 “站住,你是何人。” 女人停住奔跑的脚步,整了整胸前的衣襟,慢慢转过身来,一改方才的惊慌无错,轻轻一笑,勾魂摄魄。 “怎么,这位爷挡住奴家的脚步,是不是想与奴家春风一度。” 女人仿佛没有看见男人脸上冰冷的表情,将凌乱的发丝拢到耳朵后,一步一步向男人走近。突然一道银光闪过,叮地一声响,三枚银针被剑鞘击落。男人抽出长剑,直指女人眉心。 “这位爷,怎么对奴家这般粗鲁,奴家好怕啊。” 女人不死心,又走上前一步,仿佛刚才被击落的三枚银针不是出自她的手。 嘶,长剑刺破血肉,鲜红的血液顺着眉心留下,女人的脸看上去妖冶诡异。又是一道冷光,女人头一偏,动作快如闪电,一柄短匕首停在男人胸前,再无法上前一步,一柄长剑穿透女人的头骨。 “大人,刑部大牢里的犯人死了。” 来人一身禁宫侍卫装扮,是平日跟在严礠正身边的下属贺平。贺平见严礠正收回长剑,目光扫到躺在地上女子的尸身上。 “去刑部。” 严礠正贺平二人赶到刑部大牢时,刑部牢门处还残留有两滩血,看守牢门的狱卒被杀,尸身已被挪到另一处,只等仵作检验后方可盖棺定论。手执圣上令牌,严礠正走到大牢内一路畅通无阻。原本关押前户部尚书焦作卿的牢房大锁已被人砍断,钨铁铸就的锁能被人一刀砍断,可见来人本领之高。牢中,焦作卿的尸身还留在原处,被人割了咽喉,一刀毙命。 严礠正将焦作卿尸身细细查看了一遍,又将周围仔细检查了一遍,现场并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大人,这是在铁锁里发现的。” 贺平将一根细长的银针包裹在一块白色帕子上,呈给严礠正。 “将那个女人的尸身带来,别落下东西。” 那个女人射出的几根银针,和这根银针是不是一处的?严礠正拧了拧眉心,目光深邃。今日接到皇上密旨,暗中调查焦作卿。皇上怀疑焦作卿身上有相国张权的把柄,否则白日里张权不会对焦作卿百般维护。张权那只老狐狸,向来无利不往,谁知还是晚了一步。他和贺平在离刑部不远处听到打杀声,贺平赶赴现场,他则去追那个逃跑的女人。那个女人被他杀了,贺平来报时,焦作卿也死了。从焦作卿入狱,到策划入刑部大牢刺杀焦作卿,不过短短半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杀了看守大门的狱卒,找到焦作卿所在,必定是对大牢内部十分熟悉的人。 焦作卿手中究竟握有什么,会令那人等不到第二日,仓促入刑部大牢杀人。他追杀那名女人到贺平来报,期间最多没超过一刻钟,刺杀途中如有一环踏错,就不会是现在的结果。来人身手之快,不可小觑。 “大人,侍卫赶去时那名女子的尸身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了这三根银针。” 严礠正接过贺平呈上来的银针,与手中的银针对比,果然一样。 “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会听到打杀声。” “是一名灰衣男人在刑部大牢附近袭击一名女人,引得巡视侍卫前去。侍卫要擒拿灰衣男人,灰衣男人抽刀反抗,那女人则趁机逃跑了。” “如此看来,被大人击毙的那名女子正是逃走的女子。” “有人设了一个局,引开巡逻守卫,杀死狱卒摸进大牢,迅速找到焦作卿所在的牢房,将其杀害。” 严磁正站在牢房中,看守大牢的狱卒站在一旁不敢喘一声粗气,焦作卿被人杀死在牢中,是他们看守不利造成的,上面要是发难,这官职报不报得住暂且不提,脑袋能保住才是最重要的。 是夜,严磁正入宫将焦作卿被杀的消息禀报徵,徵冷哼一声。 “愚蠢,养这帮人何用。匪徒再胆大包天也不敢在刑部大牢外行凶,明显是调虎离山之计,这都看不明白,长脑子何用,撤了。” 紫宸殿内,徵发了一通火,严磁正静候一侧,只待徵下一步指令。 四枚银针是找到凶手的关键,只是单从银针外形判断,与普通银针并无差异。不对,这四枚银针的硬度不同于普通银针。如果是普通银针,怎能卡在钨铁锻造的大锁中而没有被折断。 “皇上,这四枚银针异常坚硬,臣以为不妨从制作四枚银针所需的质料下手。” “磁正,你取走一枚银针,其他三枚留下,朕另有他用。朕只要结果,尽快。” “臣遵旨。” 严磁正从宫中回到府中已是午夜过后,却听妻子年氏提起今日下午有一名自称是尤湘尤公子的家仆找严磁正,说尤公子三日后在京城最大的酒楼湖阳楼恭候严磁正大驾。 “尤湘?” 随着焦作卿的被杀,风波暗涌在京中一夜翻滚开来,而皇庄中确是难得的平静。宋敏舒在送走刘潜后,随意用了一些瓜果就早早歇下。静夜有凉风,吹进内室,吹走白昼的浮躁暑气,送来阵阵清凉。那梦境光转流离,看不清是过去,还是现在,送走浮华,只剩满心满眼的平静。睡到半夜,宋敏舒从梦中醒来,已然忘了刚才梦中的一切,只觉胸膛里比平日宽了几分,愈发的自在舒畅。 轻轻走下床,行到窗前,一轮明月高挂在深邃的夜空里,只有零星几点星光在远处闪烁。窗外的池塘中,偶尔有锦鲤游动发出的丁点儿声响,愈发显得静夜沉静寂寥。 因宋敏舒有睡觉不关窗的习惯,这会儿她也不用费力打开窗户,顺利攀上窗檐,几下就爬到窗台上坐下。光润洁白的肥嫩小脚丫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时不时打在窗檐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咦,那是什么。” 坐在窗台上,宋敏舒一眼看到池塘里有一处荷叶摇晃得厉害。“咻”地一声响,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水中冒出头。宋敏舒双眼放光,既然她都能魂穿了,保不准有个鲤鱼精美人鱼之类的存在。若是能养一条鲤鱼精做宠物,比起五岁做贵妃什么的更拉风。 宋敏舒顺着窗台爬下去,悄悄向池塘走去。刚走到长廊右侧拐角,只见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东西狼狈地从池塘中爬上来。宋敏舒仔细一看,这才发现,那池塘中爬上来的不是鲤鱼精也不是美人鱼,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这个人正是她白天刚见过的刘潜。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28夜游 刘潜从水中出来后,将预先放在防水包裹里的衣物鞋拿出来换下一身湿衣物,动作之快是宋敏舒所没见识过的。两人相隔的距离不是太远,从长廊的一侧可以看到刘潜光洁的背部,因宋敏舒视力不错,又因刘潜站在灯下换衣服,宋敏舒一眼望去正好看到刘潜背上有一个红色胎记,像一朵花。至于是什么花,宋敏舒来不及看清楚,刘潜已经套上了衣服。 正当宋敏舒做好准备随时跟踪刘潜的动作时,只见长廊另一侧的刘潜突然转过身来,朝宋敏舒躲藏的位置一笑,让宋敏舒陡然升起一种毛骨悚然的危险感。果然,刘潜将那一堆湿衣服放入油布包后,朝宋敏舒藏身的地方走来,那大摇大摆的模样犹如半夜在自家庭园中闲庭漫步一般潇洒。 宋敏舒咬了咬下唇,纠结了一会儿,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对上刘潜眼中的盈盈笑意,宋敏舒白了刘潜一眼,小声说道。 “如果我大叫一声,你就惨了。” “所以我要听你的?” “自然,老实交代,你是不是从水里的密道来的,特意选在这个时候,有什么目的。别告诉我翠屏苑的风景半夜时分独好。” “恩,这是个不错的理由,我正苦恼该用什么说法搪塞你,我的小徒弟就给为师找了一个最好的 理由。” “哼,不正经,有半夜偷入徒弟住所的师傅吗?” 宋敏舒又给了刘潜一记白眼,这时的她才确定,不管刘潜来翠屏苑的目的是什么,他绝对不会对她作出不利的事。刘潜俯身凑近宋敏舒,突然伸手掐了一把宋敏舒的小脸,尔后轻轻一笑。 “果然光滑柔嫩,怪不得连小皇帝也喜欢掐你的脸。” “你你你” 宋敏舒结巴地说着,又不能大声说话以免吵醒了梦中的其他人,只得睁大双眼瞪着刘潜那张可恶的笑脸。宋敏舒一巴掌拍开刘潜再次伸过来的手,可惜她人小力气也小,这一点动作对刘潜来说,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刘潜一把捞起宋敏舒,一只手抱她入怀,另一只手迅速地在宋敏舒脸上掐了一把,在粉嫩的小脸上留下浅浅的红印。宋敏舒气恼地瞪着刘潜,不甘心被刘潜一再掐脸,又不能大声吼出来,一口气憋着,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逗弄了宋敏舒一会儿,刘潜收起玩笑心思,一手抱着宋敏舒,一手拿着一个盒子穿过长廊朝池塘一侧的假山走去。彼时夜深人静,只有长廊上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在夜风中一晃一晃,发出红色的光。天上银色的月光洒满大地,照亮了漆黑的夜,宋敏舒双手环住刘潜的脖子,将一路的景致看了个分明。在皇庄住了八个多月,宋敏舒自以为将皇庄所有的地方都走了一遍,却发现她连住了八个多月的翠屏苑也没完全弄清楚。 原来假山的背后不是墙,而是另一片天地,银色的月光下,洁白如雪的花绽放在翠绿欲滴的枝叶中,漏斗状的花朵在静谧的夜色下散发出阵阵清香。 “翠屏苑怎么会有昙花,你是怎么发现的。” 昙花开放季节约在六到十月间,约在戌时后开花,花开时间不过一到两个时辰。 昙花性微寒味甘淡;归经,肺,心经;主治疗肺热咳嗽c肺痨c咯血c崩漏c心悸c失眠c清肺c止咳c化痰。治心胃气痛,最适于肺结核。 昙花具有软便去毒,清热疗喘的功效。主治大肠热症c便秘便血c肿疮c肺炎c痰中有血丝c哮喘等症。花具有强健的功效,可煮水或炖赤肉服食,也可用鲜品导制调蜂蜜饮服。炖赤肉通常加米酒,与清水各半;或调加生地。淮山及决明子共享。然胃寒者勿服鲜汁,不宜单味长服。 将脑子里关于昙花的开花时间c药性疏理了一番,宋敏舒弄清了刘潜半夜潜入翠屏苑的前因后果。作为外臣,刘潜没有理由在入夜之后还待在翠屏苑,而昙花盛开的时间却在夜半时分,花期短,要在花凋谢前采摘保存好,才能保证昙花的药性完好无损,刘潜除了偷偷潜入翠屏苑采摘昙花,也找不到更合适的法子。 “你不是第一次潜入翠屏苑采摘昙花,那手法一点也不像新手。” “乖徒儿,快帮为师采花,等花谢了,今晚就白忙活了。” 刘潜放下宋敏舒,开始采摘昙花。眼看着一朵又一朵洁白如雪的花与枝叶分离,收入刘潜的药盒中,宋敏舒嘀咕道。 “原来采花贼就是这么干的。” 说罢,宋敏舒点了点头,俯身摘了一朵昙花,放到刘潜的药盒中。 “路边的野花不要采,师傅说不采白不采,白采谁不采,赶紧采。” 听着宋敏舒嘴里叨念着的词,刘潜掐断一朵花,在手中捏了半响,才记起将花放入药盒里。刘潜一眼望去,只见宋敏舒在昙花丛中左摘一朵右采一双,欢快的身影穿梭在洁白的花丛中,恍如月下精灵,灵气逼人。 “仔细你的脚受伤,明日让服饰你的宫女发现。” 刘潜停下手中的动作,走过去将宋敏舒一把抱在怀中,洁白光滑的小脚丫已沾上了不少泥土,也不知被划了几道痕。 “回去时在池塘里洗洗,你别抱着我,赶紧放我下来采花,一会就该谢了。” “今晚采的够多了。” 合上药盒,刘潜提起药盒抱着宋敏舒缓慢行走在花间小道上,芳香清幽,扑鼻而来。 “每天辛辛苦苦潜水而来,才采摘这一丁点儿,也不嫌麻烦?” “今日是你运气好,昙花恰恰在今夜开了,不然明日我还得接着来。” “我就说你白天非要闯进翠屏苑,原来是为了确定昙花开花的时间。想来两月前你就知道翠屏苑有昙花即将开放,怪不得两月来每日守在翠屏苑外,蒙骗了一群少女的芳心。” 宋敏舒想起每次将刘潜拒之门外时,随香那欲说还休的表情,就忍不住翻白眼。一开始还只有随香,后来连随缘和其他皇庄中的宫人都在感叹刘潜执着的同时更加同情他的遭遇,谁让刘潜遇到了一个蛮不讲理的小贵妃。 刘潜闻言,瞅了一眼双眉高扬的宋敏舒,笑出声来。 “你小点声,担心外面的守卫听到了,将你揪出去,别连累了我。” 刘潜听罢,非但没有小声,反而大笑开来。园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有守卫循声赶到翠屏苑外。 “随香,今晚的月光真美,明日给我做月沙饼尝尝。” 守卫听到是宋敏舒的声音,就没出声询问,虽说宋敏舒半夜三更不休息在外走动不妥当,可皇庄毕竟不是皇宫,没有那么大的规矩。听守卫的脚步声远去,宋敏舒狠狠瞪了一眼一脸笑容的刘潜,白嫩的小手在刘潜脸上使劲掐了一把,指甲印立马显现。 “为老不尊。” “不敬长者。” “你是么?” 刘潜不再说话,抱着宋敏舒离开。 “等会,让我再采一朵昙花。” 刘潜不理会宋敏舒的要求,抱着宋敏舒径自往外走,宋敏舒哼唧了一声,又懒得多费口舌与刘潜争吵,只好歇了采花的恶作剧心思。 “你怎么发现翠屏苑方塘里的密道。” “你下去走一遭就知道我为何会知道密道所在。” “小气,我要能下去,还要你说。” 每日有一大群人看着,除了睡觉,宋敏舒要在众人眼中消失半刻钟,还不闹翻了半边天。 “等你哪天能出宫,我带你去看看密道的另一个出口。” “那要等到何年何月,万一我一辈子出不了宫,岂不是被你诳了。” “再等等,我会带你出去的。” “真的假的。” “小徒儿,你今晚的话特别多,问题也特别多。大半夜的不睡觉,偷偷溜出来也不怕人担心。” “少岔开话题糊弄我。” “我怎么发觉你今晚特别聪明。” “我一直都很聪明,你才发现,真笨。”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说得不亦乐乎。穿过假山回到院子里,刘潜放下手中的盒子,抱着宋敏舒纵身跳进室内,将宋敏舒安放在床榻上。手指轻轻弹打在宋敏舒额上,惹来宋敏舒一记白目。 “好好睡一觉,明日再来看你,乖徒儿。” “哪里来的哪里去,不送。” 折腾了一个时辰,宋敏舒早就倦了,躺上床不过一会儿就陷入沉沉梦乡。刘潜收拾好东西,又回头看了一眼室内的小儿人,发现宋敏舒已然熟睡,摇了摇头,走水下密道离去。 池塘中水波渐小,直到水面恢复平静,一切仿佛不曾发生。这时,一个人影从长廊右侧走出,看着平静的池塘发好了一阵呆。 “你还站在哪里干什么,赶紧过来。” “不是,奴婢以为水里有什么东西,这才停下看了一会。” “水里除了那几只锦鲤,还有什么。尽找借口偷懒,仔细你的皮。” 月光下,一个老嬷嬷拉扯着一个婢女的衣服,朝后院走去。隐约可以听见老嬷嬷压低嗓门的骂声。 “前几日得了娘娘的赏钱,还不全都交来,别以为藏起来我就不知道。我费了多少心血才将你拉扯长大,要你孝敬几个钱吃茶还推搪,当初就不该接下你这个包袱。” “嬷嬷,奴婢真的没有钱了,娘娘前几日赏的钱已经交给你了。” 老嬷嬷在婢女手下使劲掐了一把,惹来婢女一声低泣。 “不许哭,想惹人注意么。你给我仔细盯着翠屏苑,不许除了任何岔子,别以为我人不在翠屏苑就不知道这里的事,今晚上约你来就是告诉你,别打那些有的没的心思,给我老实点。” “奴婢知道了,嬷嬷。今儿个晚了,嬷嬷先回去休息,别误了休息累了身子。奴婢以后都听嬷嬷的话,一定会本分行事。” “算你有点良心。” 安抚好老嬷嬷,婢女目送老嬷嬷从角门离开,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沁荷,你大晚上的不睡觉站在院子里干嘛。” 一名婢女起夜遇到回来的沁荷,小声说道。 “今夜睡不着,起来看了会儿月光,好姐姐,你别和随香姑娘说,可好。” “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沁荷连声应承,生怕婢女反悔。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银色月光洒下,落在天地间,留下一片清华。 翌日,宋敏舒刚起床,就有人来报,说衡屏苑昨晚上后半夜走水,好在发现及时,并无多少损失。宋敏舒闻言,看了一眼相隔甚远的衡平苑方向,低声说道。 “又在玩什么花样。”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29要挟 “听说是昨夜衡屏苑看守后院的人玩忽职守,走水的时候不在院中,温水的炉子里火没控制好,烧裂了茶壶,火星沾上了周遭的帏帐燃了。好被在一个起夜的婢女发现,大声呼喊,引来侍卫,迅速将火势控制住,这才扑灭了火。” 随香将事情经过娓娓道来,宋敏舒点了点头,没有关心事态下一步发展的意思。虽说现在皇庄中宋敏舒最大,她却不打算沾上这些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皇庄的大管事稳坐皇庄第一把交椅这么多年,必定有几把刷子。 “一会有人要来翠屏苑禀报这件事,就说让大管事全权处置,我相信大管事一定会将事情处理妥当。” 大管事不能将事情处理妥当,一旦被有心人利用捅到宫里,他管事的位置铁定保不住。大管事收到宋敏舒的话,心也放了下来,宋敏舒真要插手,难保事情不会被弄大。虽说宋敏舒入住皇庄大半年,宫中一直有人关注这位小贵妃。事情真到了宋敏舒手中,哪怕一件再小的事,也会掀起大浪来,届时有个差错,受责的必定是他。 不出宋敏舒所料,将皇庄搭理得井井有条的大管事,不过半日就将衡屏苑走水的事情查出了前因后果。昨夜守夜的是一名婢女,因婢女睡死在炉火旁,没有在着火的第一时间发现,这才导致火势蔓延。 守夜的婢女致使衡屏苑走水,原该丢了性命,可没想到的是,那婢女平日里人缘十分好,与婢女一同处事的人都出来指证婢女不是一个做事懈怠的人,大管事一查,果然发现守夜婢女在昏睡前喝了一杯茶,这杯茶是一个叫钱嬷嬷的老嬷嬷给婢女添上的。那钱嬷嬷是一名在皇庄待了多年的嬷嬷,平日不得人缘,常常仗着辈分长,做出欺压奴婢的事。此事一出,大管事只细问了几件事,就将钱嬷嬷问得大汗淋漓,满心颤抖。 为了避开婢女出衡屏苑,钱嬷嬷给婢女下了药,趁着夜色去找一名在翠屏苑当值的婢女沁荷拿些银子吃茶。她厌弃沁荷不是一日两日的事,白日里不好与沁荷会面,只得选在夜间寻沁荷。这事以前也有过好几回,从未出过岔子。钱嬷嬷话毕,曾经守夜时吃过钱嬷嬷茶的婢女都面色不善,而大管事最终将这事禀报给宋敏舒,毕竟钱嬷嬷的话中提到的沁荷是翠屏苑的婢女。 大管事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站在一侧。宋敏舒听罢,随即传婢女沁荷。沁荷走进院里时一眼看到了屋子里的大管事,心咯噔一声,按下心悸,快步走进屋。 “奴婢沁荷参见娘娘。” “沁荷,昨晚你和衡屏苑的一个钱嬷嬷见面了,可有此事。” “昨夜奴婢两次起夜,戌时左右奴婢去脚门处没有见到钱嬷嬷就回屋了,原以为钱嬷嬷不来了, 怎知半个时辰后又听到了钱嬷嬷的声音。” 宋敏舒闻言,静静地看了一眼沁荷,只见沁荷俯首跪在地上,身子缩在一处,惊恐万分。 “你明明不害怕,为什么要装作惊恐的样子。随香,我很好骗吗?” 随香起初没发现,听了宋敏舒的话一想,冷哼一声。这小婢女说话条理清晰,分明心中有谱,却装作惊惶不安的模样,若非娘娘孩童天性,对人对事感知能力强,她一时大意就让这小婢蒙混过去。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沁荷闻言,心中大骇,她两次起夜,第一次似乎看见一人抱着一个孩子消失在假山处,可惜她没看清楚那人是谁,心中猜想绝计不是随香随缘中的一人。翠屏苑只有宋敏舒一个六岁的主子,沁荷立刻想到那孩子是宋敏舒,可那抱着宋敏舒的人却是猜不出,毕竟只看了一个模糊的背影,只是那人不像女子,可翠屏苑里没有外男。如果有人趁机偷溜进来,恰好被宋敏舒撞上,那人必定是宋敏舒认识的人。沁荷故意说起出两次起夜时间,原想试探一下宋敏舒,谁知被宋敏舒一语点破。 “随香,可是我昨夜醒来在窗前看了许久,也没见到她。” 一早,随香随缘伺候宋敏舒起床时就发现了宋敏舒脚上的泥与几道划痕,一问之下才知道宋敏舒昨夜醒了,没有唤醒她二人,一个人从窗户爬出去在外走了一圈。宋敏舒心知瞒不过随香随缘,除了隐去刘潜潜入翠屏苑的事,将她心血来潮去假山后看昙花的事一一道来。 正是有这一遭,才令随香更恼火。这小婢必定是看到了宋敏舒独自夜游一事,竟不自量力想借此要挟,那就别怪她不客气。 “娘娘,奴婢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欺瞒。奴婢也只从长廊拐角处路过,娘娘没有见到奴婢情有可原。” 长廊啊,刘潜昨日可不是从池塘里爬上长廊的,也不知沁荷看了多少。刘潜真是个祸害,专挑这些麻烦送给她,可恶。 宋敏舒拧了拧眉头,估算了昨夜的刘潜在翠屏苑待的时间,前后最多半个时辰,可能被沁荷看了个正着,也可能沁荷什么也没看到,只是她想岔了。 “你昨夜从长廊路过,有没有看到池塘里的锦鲤戏水。” “奴婢匆匆路过,不曾注意,无缘观看锦鲤戏水。” “好可惜,昨晚上,锦鲤戏水可欢快了。” 宋敏舒一声叹,在场的人都听出了宋敏舒入夜后在池塘旁看锦鲤,夜已深了。好在只是在翠屏苑中,若是出了院子,就极不妥当。在宫中,入夜后随意走动极有可能被当做刺客,在皇庄没有宫中严苛规定,却也有他的一套规矩。 沁荷弄不明白宋敏舒的意思,莫非昨晚真是她的错觉,宋敏舒只在池塘边看鱼,不曾去过假山附近。偷瞄了一眼一脸叹息的宋敏舒,沁荷实在看不出宋敏舒有心虚的样子。也是,如果昨夜宋敏舒真会见了外男,被她一说肯定会心有不安,现在看来,是她料错了,赌错了。 “娘娘,沁荷入夜后私会他人,乃宫中大忌。” “是吗,那就按着规矩来吧。” 看随香的架势,有收拾沁荷一番的打算,宋敏舒不想干涉,如果昨晚被沁荷看到刘潜和她,以沁荷一开始就以话语试探她的打算,这会儿估计该头疼的就是她。宋敏舒示意随香和大管事下去,知会她一声事情结果就行。 “娘娘,往后要出门,一定要叫上奴婢和随香,昨夜只给那小婢看了,她就敢伺机生事,万一遇上歹人,奴婢不敢想。” “下次一定会叫上你和随香。” 宋敏舒连声应承,暗中埋汰衡屏苑什么时候走水不好,非得选择在昨夜,不是麻烦不聚头吗? 衡屏苑走水一事在宋敏舒这边已然结束,然消息传到皇宫,与暗卫调查到的消息汇集到一处,却成了一个契机。前户部尚书焦作卿的死一时间证据全部指向刑部尚书于方。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30栽赃 审问钱嬷嬷和沁荷的过程中,大管事得知钱嬷嬷从小抱养沁荷的真相。钱嬷嬷出自刑部尚书府,沁荷本是刑部尚书于方府中一个丫鬟的私生女,年轻时候的钱嬷嬷与那名丫鬟交好,就答应了丫鬟临终托孤的请求。钱嬷嬷得了丫鬟攒下的一笔钱,和一个玉坠子,据说是沁荷亲生父亲的东西。 沁荷小时被钱嬷嬷托养在一户农家,后来农家遭了祸,刚好被去看沁荷的钱嬷嬷撞上,钱嬷嬷就带走了沁荷,自此沁荷随了钱嬷嬷入皇庄干杂活。当时钱嬷嬷托他人的关系,并未当众说沁荷是她抱养长大的姑娘。钱嬷嬷入皇庄几十年,未曾婚配,自小失去亲人,如果突然抱来一个女娃娃,很容易被人想到是她的孩子,毕竟钱嬷嬷曾病过大半年,不曾出门,若说沁荷是她的女儿,也说得通。 钱嬷嬷与沁荷交恶,在宋敏舒入住翠屏苑之前。当日沁荷言语上得罪了钱嬷嬷,被钱嬷嬷拾掇人安排到翠屏苑做粗使奴婢,实则是钱嬷嬷将沁荷安插到翠屏苑做探子,方便打探即将入住翠屏苑的宋敏舒的消息。在此之前,钱嬷嬷一直潜伏皇庄,直到那一日接到原主子的命令,监视宋敏舒。 受不住刑讯逼供,钱嬷嬷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悉数交代。沁荷则因暗中攀咬宋敏舒夜会外男,被随香知道后处理了。大管事命人收拾钱嬷嬷和沁荷住的屋子时,搜到了几枚银针,与前户部尚书焦作卿死前,那名女子身上掉落的银针质材一模一样。 紫宸宫内,徵放下手中的几枚银针,看向严礠正。 “磁正,你如何看。” “臣以为事情虽然看似意外,却有迹可循。钱嬷嬷多次夜会沁荷,一次两次或许没人关注,可贵妃娘娘住的地方,一定有人关注,有心人真要借此事陷害于尚书,费点心思找到钱嬷嬷的出身亦非不可。” “磁正以为,这人是谁。” “明日,臣要赴湖阳楼之约,来人自称是尤湘公子的家仆。” “尤湘。” 右相······ 湖阳楼临水而建,一望无边的湖水与天相接。尤湘宴请严礠正的包间选在二楼临湖雅间,从雅间窗户看去,可以看到波光粼粼的湖水。湖的远处,有架着白矾的渔船,近处岸边有游湖的大船停靠在岸,通常是大户人家备下以作游湖之用。 严礠正到湖阳楼时,尤湘已候在雅间,一名青衣童子见走来的严礠正,连声招待,引严礠正去雅间。 尤湘是一个二十左右的男子,裳服华贵,举手投足自有一股风流,可以让人忽视他不出众的外貌。 “严大人,尤湘久闻威名,今日能请到严大人是尤湘之幸。” “尤公子,严某人今日来赴约,原是因公子的名字而来,希望公子能开门见山。” “严大人说笑了,不知在下的名字有何玄机,足以令严大人赴约,不过在下确实有一件买卖想与 严大人谈一谈。” “我不是商人,只为皇上办差。” “严大人何不坐下喝一杯,今日既来此赴约,心中必定有一番计较。在下的条件还没有提出来,严大人怎的急着拒绝,说不定在下知道的一些消息正是严大人所需。” 说罢,尤湘亲自给严礠正斟了一杯酒,托起酒杯。 “在下先干为敬。” 严礠正饮下一杯酒,放下酒杯,尤湘执壶欲为严礠正添酒,被严礠正挡住,尤湘也不恼怒,放下 酒壶。 “尤公子有条件不妨明说,严某人能接受的不会拒绝。” “严大人果然快人快语。在下于三日前抵京,夜遇一灰衣男子,身上有血腥味。不瞒大人,在下自小对异味敏感,当下派人暗中跟踪那名灰衣男子,发现灰衣男子到了一处胡同后再未出来。” “你为什么连夜赴严府宴请严某人,而且知道严某人需要找到这名灰衣男子。” “不,在下并不知道严大人需要找到这名灰衣男子,只是在下是一名商人,遇到这种事情只是凭借心中只觉,想赌一把。而在下很幸运,又一次赌对了。” “你的要求。” “放了关押的尤家人,保证尤家在京城的生意不受刁难。” 在尤湘的叙述下,严礠正得知尤家的对手与官府勾结,陷害尤家在京城的生意,官府勒令尤家在京城的酒楼关闭,抓了几名尤家人,尤湘赶往京城正是为了此事。据尤湘所说,会找到严礠正是因为而他的夫人曾经有幸在庙中见过严礠正的夫人,那日帮了严夫人一个忙得了眼缘,恰好得知严礠正是禁宫侍卫长,皇上身边的红人。严礠正想起那一日夫人在他跟前随意提起这趟邀约时的表情,心中有了数,他答应赴约原是为了尤湘这名字,竟误打误撞真得到灰衣男子的消息。只是这消息来得太过突然,可不管是不是陷阱,他都不得不入局。 “你能确定灰衣男子还在。” “可以。” “只要尤家人没有触犯律法,我可以保证官府会放人,不刁难尤家。” 在尤湘的指引下,找到了灰衣男子所在的地方,只是见到的是灰衣男子的尸体。从尸体的僵硬程度判断,灰衣男子已经死了一日一夜。从灰衣男子的尸身来看,灰衣男子死于重伤不治,灰衣男子尸身旁边的是死于严礠正手下的女子。严礠正从灰衣男子和女子住的地方找到一些银钱和几枚银针,并搜出一封信,正是刑部尚书于方与写给灰衣男子的密信,刺杀前户部尚书焦作卿。 严礠正立刻将周围的人调查一遍,得知这房子是灰衣男子半月前买下的,原房主卖了房子,已经搬离。据原房主的邻居说,原房主要去南边发展,便卖了京城的宅子,带着家眷南下做生意。 严礠正赶回宫中复命,一面安排人去官府询问尤家酒楼被封,尤家人被扣押一事。尤湘得了严礠正的信,当即感激万分。 紫宸宫内,徵看过信,将信放下。 “景。” 景从暗处闪出。 “皇上。” “看一下这封信。” “笔和纸都没有问题,字迹同于尚书的笔迹一样,可是墨不对。属下见过于尚书的手稿,所有的墨出自常州,这这个墨不是常州产的烟墨。” “查一查那个尤湘。尤家人被扣押,酒楼被查封,他竟能等上三天,让你们将事情查证后,心中有了一番计较再来谈判,此人不简单。” 徵坐在龙椅上,一脸严肃。 “是。” 严礠正一直知道景的存在,只是见面却是头一回。皇上虽然年幼,身边却有这样这样一支暗卫的存在,恐怕在他人的意料之外。 “这件事先放下,明日你去皇庄将宋贵妃接回宫,回宫后朕有事要你办。” “臣遵旨。” 大半年不见,他的小贵妃只怕早已乐不思蜀。想到这里,徵脸上冷硬的棱角被柔化。 “皇庄,也不是个可以放心的地方。宋毕昇在朝一日,在后宫一日,你就无法过自在的小日子。”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31回宫 宋敏舒回到宫中,已近黄昏,皇城内外笼罩在金色的夕阳下,威严c肃穆c高贵c冰冷。走下轿辇,宋敏舒回到离开八月有余的云阳宫,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涌上心头,驱散了入宫时的不快。走进那宽阔的寝殿,宋敏舒二话不说,脱下鞋子爬上床,抱着小猪抱枕坐在床上,看着随香随缘收拾寝殿的忙碌身影,心中对回宫的排斥突然就释然了。 徵走到云阳宫外时,宋敏舒刚用完晚膳,正在挑剔御厨的手艺差了,埋怨吃来吃去都是这么几个菜色,毫无新意。随缘安慰宋敏舒宫里不比皇庄,不能像在皇庄中时不时找人弄点新鲜东西尝鲜,即便用自个的银子也不成。听到这里,徵够春一笑,走进云阳宫。 “奴婢参见皇上。” 宋敏舒回头就看到一身明黄龙袍的少年走来,大半年不见,徵又长高了不少,俊美的小脸上皇者威严日益显现。 “皇上哥哥怎么来了,舒儿还没来得及去紫宸宫给皇上哥哥请安。” 宋敏舒说话的同时向徵行礼,随即有宫人上前服侍。 “朕看舒儿在皇庄过得不错,一回宫就挑剔宫中吃食。” “有皇上哥哥养着,舒儿哪能过得不好。” “朕听说舒儿手头的零散银子不足十两。” “刘太医的嘴真长。皇上哥哥要私下给舒儿补充小金库?” 看宋敏舒双眼放光,徵突然来了兴趣,他到想看看宋敏舒会怎么说。 “其实舒儿的例银已经不算少了,可耐不住花,偌大个云阳宫,光宫人就有几十,时不时要打 点,就是一笔好大的银子。要不给,手下的人会觉得主子太抠门,很容易离心。花点钱收买人心,不亏。” 站在一旁的宫人听着宋敏舒毫不避讳的话,尴尬有,紧张有,担忧更甚。在皇宫中作奴才,如果要主子拿钱收买才会忠诚,那便离死不远。秦安见状,挥退宫人,偌大的殿中只留随香c随缘伺候。 “人心是不会满足的,舒儿,能用钱收买的人不可靠。” “恩,舒儿有随香随缘就够了。俗话说的好,能用银子避免的麻烦就用银子解决,不然要银子有 何用。银子就要花在刀刃上,才能体现他的价值。” 银子要花在刀刃上才能体现他的价值。徵垂眼,想到空虚的国库,前户部尚书焦作卿贪墨的二十万两白银,朝中诸多杂事,心头一冷。宋敏舒挑出一块点心,尝了一块,又挑了一块送到徵嘴边。 “皇上哥哥,尝尝随香新做的紫玉糕,吃一口保证烦恼全消。” 徵用眼神制止秦安欲上前试毒的动作,接过宋敏舒递过来的紫玉糕,尝了一口。入口即化, 甜而不腻,软而不粘,齿颊留香。 “你到是会吃,宫中的御厨都比不上你这儿的手艺。” “人活着就是为了吃好睡好,天大的事有高个子顶着,小事有随香随缘安排,舒儿没有其他事可做,就剩下琢磨吃喝一事。何况舒儿有皇上哥哥护着,有爹娘疼爱,有宫人伺候,安心享受就 行。” 宋敏舒与徵正说话,一名太监带着皇后的赏赐来云阳宫。宋敏舒看了看皇后赏赐的六匹云锦,两串珍珠项链,一对翡翠镯子,当即唤随香将几样东西归档。宋敏舒一回头就见徵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歪了歪头,唇边一个小梨涡漩起,煞是可爱。 “皇后姐姐为什么一回宫就赏赐东西给舒儿呢?其实就算皇后姐姐不送东西给舒儿,明日舒儿也会去坤和宫给皇后姐姐请安,这是规矩。要是每日都有东西得,多好。” “这些东西是前些日子藩王进贡的,皇后给你的这几样还算不错。 徵笑着摇了摇头,这时一名小太监跪在殿外求见。 “启禀皇上,大将军在紫宸宫外求见。” 徵放下手中的紫玉糕,看着宋敏舒,说道。 “宋大将军在紫宸宫,舒儿要不要与朕一同前去。” “舒儿是想见爹爹,可爹爹要见舒儿会直接来云阳宫,不是去紫宸宫。爹爹找皇上哥哥必定有重要的事情相商,舒儿就不给皇上哥哥添麻烦。等哪一日爹爹空闲了,再和娘亲带上弟弟一起来云阳宫。” “好,朕一定将这话转告宋大将军,不会让舒儿等太久。” 徵对宋敏舒的回答很满意,在徵看来宋敏舒可以在他身边撒娇,却要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起初他提及让宋敏舒同去紫宸宫见宋毕昇时,话中藏了一份试探之意,就在他以为不合适时,宋敏舒给了他这样一个满意的答案。 徵所想自然不在宋敏舒考虑范畴之内,宋敏舒只是单纯的想,宋毕昇既然找徵有事,她何必自讨没趣凑那份热闹。她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孩子,对宋毕昇没有那么强的依赖。 “娘娘,皇上同意娘娘与大将军见面,娘娘何不借此机会见一见大将军。” 宋敏舒看着一脸不解的随缘,摇了摇头。 “随缘,皇上哥哥刚才是不希望我去见爹爹的。我现在该做的,是休息,明日还要去坤和宫c慈安宫请安。” 想起徵离开时的神色,宋敏舒稍一想就明白了徵的意思。在朝堂上,徵必须依仗宋毕昇的势力与张权抗衡,同时也得防着宋毕昇的势力坐大,以至将来张权倒台后压制不了宋毕 昇。而她不仅是宋毕昇的女儿,更是东启的贵妃,徵自然不希望她与宋毕昇太亲近,即便身上流着同样的血脉。她应该庆幸刚才来的是宋毕昇而不是杨氏,换做杨氏进宫来,她铁定要见杨氏一面,也不会阴差阳错让徵满意。 翌日清晨,宋敏舒在坤和宫给皇后请安后,随皇后于婕妤一同前往慈安宫给太后请安。正当皇后一行人候在慈安宫外等候身体抱恙的太后传召时,舞阳从慈安宫内缓缓走出。高高梳起的云鬓,华丽繁复的宫装,似雪的肌肤,飞扬的眉眼,是那个骄傲的舞阳公主,却又不是几个月前那个能让人一眼看穿的舞阳。 “舞阳,母后的病如何。” 皇后朝舞阳浅浅一笑,轻声问道。 “无碍,舞阳刚服侍母后用了药,母后现在已经睡下。皇后嫂嫂不必担心,想必再过几日,母后的病就会痊愈。” “有劳舞阳,本宫这些日子忙于宫务,多亏有你照料母后,否则本宫这心当真放不下。” “皇后嫂嫂说笑了,照料母后是舞阳作为儿女应尽的责任,岂敢说劳累二字。” 皇后和舞阳说话的时候,于婕妤静静站在一旁,脸上挂着恭谨的笑容,像一尊美丽的雕像。宋敏舒看着这样的一副场景,几乎以为她离开的时间是好几年,而不是几月。难道人真的可以在短时间内跳跃成长,以全新的面目出现在人眼前? “太后自从一月前染病在床,就只肯召见舞阳在病榻前伺候,本宫和皇上要见太后一面,委实不易。” “皇后嫂嫂的意思是舞阳在暗中阻拦,不让皇兄和皇后嫂嫂见母后。” “舞阳误会了,本宫只是感叹,太后和舞阳不是母女,胜似母女,让本宫这个太后的亲侄女也不得不妒忌三分。” “母后身子不适,不想见人正常,皇后嫂嫂何必暗中挑舞阳的刺,舞阳行得正坐得直,自问从未做亏心事,皇后嫂嫂这话舞阳听在耳中腻刺耳。” 舞阳就是舞阳,天生的直性子,纵然吃亏受训也改不了身为皇家公主骨子里的傲气。宋敏舒看得出,没有了太后的压制,舞阳不怕后宫中的任何人,之前忌讳皇后,是因在万佛寺半年对太后有了深深的惧怕,连同皇后也一并忌讳。如今太后生病,后宫中唯一令舞阳惧怕的人不再压制她,舞阳的性子再度回到骄纵的从前,纵然皇后贵为一国之后,在舞阳眼中也不过是一个后宫中的一个女人讨好皇上的罢了。 看了看舞阳,又看了看皇后和于婕妤,宋敏舒暗想,太后的病和舞阳的改变究竟有什么牵连。 “放肆,皇后面前,舞阳公主岂可如此肆无忌惮。” 皇后身边的红梅一声呵斥,舞阳瞪向红梅,刺得红梅浑身一震。 “主子说话,岂容你这奴婢多嘴,要不是看在皇后嫂嫂的份上,今日本公主就要打杀了你。来 人,将这宫婢拖下去重责三十大板。” 执法太监僵直在一旁,看着皇后和舞阳,不敢动。 “这宫婢以下犯上,舞阳越俎代庖替皇后嫂嫂小小惩戒一番,皇后嫂嫂不会怪罪舞阳多此一举吧。” “对公主不敬,是本宫没教导好,该罚。太后的病,还望舞阳多多照料,本宫感激不尽。” “这是当然,舞阳还要去服侍太后,就不多陪了。” 在舞阳飞扬的眉眼中,皇后领着宋敏舒c于婕妤离开了慈安宫。宋敏舒紧随皇后身后,看着压抑着满腔怒火的皇后,心中疑窦丛生。 辞别皇后和于婕妤,宋敏舒回到云阳宫,刚坐下用了一杯凉茶,就见徵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匆匆赶来求见。 “娘娘,皇上忽然昏迷,大将军命奴才知会娘娘一声,这几日切莫走出云阳宫一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32试探 宋敏舒看向前来报信的小太监,小太监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你是秦公公身边的小顺子。” “回贵妃娘娘的话,奴才正是小顺子。” “你抬起头来说话,跪在地上低头说话不累吗?” 小顺子缓缓抬起头,约摸十三四岁年纪,脸色略显黄,眼窝深深凹陷下去,颧骨格外突出。宋敏舒没错过小顺子抬头时,眼中一闪即逝的一抹精光。 “本宫的爹爹不是昨日进宫见皇上哥哥,难道昨晚上留宿宫中?” “大将军昨日不曾留宿宫中,今日早朝后,皇上宣大将军入紫宸宫。” “皇上哥哥昏迷时,除了本宫的爹爹,还有谁在场。” “奴才当时不在紫宸殿中当值,宋大将军突然走出来,见到奴才告诉皇上昏迷,让奴才赶往云阳宫捎信给娘娘,其他的奴才并不知晓。” “本宫的爹爹从前认识你。” “奴才在紫宸宫当差,大将军认得奴才。” “你撒谎,根本就不是本宫的爹爹让你来云阳宫报信。你也不是秦公公身边的小顺子,秦公公身边只有一个长得白白胖胖的小太监。” “娘娘,奴才真的是秦公公身边的小太监小顺子,您说的白胖的小太监是小林子。” 小顺子急了,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头。安静的大殿内,可以清楚地听到砰砰两声磕头声。 “你根本就不是小顺子,秦公公身边压根就没有小顺子这个人,更没有一个白白胖胖的小林子,别以为本宫年幼就可以任你欺负。来人,将这个假冒太监胡言乱语的人抓起来。” 殿内两名太监听到吩咐,当即押下小顺子。 “娘娘,奴才真的是秦公公身边的小顺子,奴才不是假冒的,奴才所言句句属实,是大将军命奴才前来云阳宫传话,奴才不敢妄言。” 两手被两名太监缚住,小顺子挣扎着看向宋敏舒,一脸焦急。宋敏舒将小顺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摇了摇头。 “本宫不相信你,皇上哥哥富有天下,身边伺候的人怎么会瘦成这样。你这模样一看就是饿了多日,一点也不像宫中丰衣足食的太监。” 说罢,宋敏舒摆了摆手,示意两名太监将小顺子押下去。两名太监得了指示,按住小顺子往殿外走,谁料走到宫门处,小顺子右脚一扫,将一名太监踢倒在地,反身一转,挣脱另一名太监的手,一记手刀砍在太监的脖颈处,使那太监当场昏倒。电光闪石间,小顺子身形一闪,直逼宋敏舒。随香随缘挡在宋敏舒身前,拦住小顺子。小顺子见状,发出一声奇怪的笑声,直勾勾地看向宋敏舒。 “娘娘怎会如此肯定我不是宋大将军派来传信的人。” “你长得太难看了,皇上哥哥才不会让一个难看的人待在身边。” “不愧是东启第一贵妃,可惜。” 小顺子突然出手,身形快如闪电,招数诡异,随香的银针还捏在手中,随缘动作止在半空中,小顺子一手已掐在宋敏舒的脖颈上。 “你放肆。” 随缘一声厉喝,小顺子浑然不在意,掐住宋敏舒脖子的手又紧了紧,引来宋敏舒一阵低咳,看得随香随缘心头一颤。小顺子见状,随即放开宋敏舒,扫向随香随缘的目光带着几分轻视。 “就你们这点本事,难怪娘娘会被人下毒,生命垂危。” “你” 随缘冷哼一声,扭头不再看小顺子,关切地望向宋敏舒。小顺子挑了挑眉,回头抱拳单膝跪在地上。 “奴才杨顺奉夫人之命,保护娘娘安全。” 宋敏舒抚了抚脖子,心有余悸。刚才那一刻她确切地感受到生命受到了威胁,如果杨顺的力道再重一点,她的命就此交代,还好杨顺是杨氏派来保护她的人,而不是其他。敛了敛心神,宋敏舒将目光重新放在杨顺身上。 “有你在,这样的事情以后确定不会发生。” “是。” “那就这样吧。你能不能在暗处,不要总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杨顺从今日开始,暗中保护娘娘的安全。只是,娘娘能否替杨顺解了心中的疑惑。” 宋敏舒想了想,直截了当道。 “人说谎时,眼睛会出卖自己。” 如果是徵身边的小太监,听到她的话抬头时根本不会有其他表情。小顺子和小林子都是徵身边的小太监,而她一直说小顺子是是秦安身边的小太监,这话本就不对,紫宸宫的小太监都是贴身伺候徵的,只归秦安管辖,杨顺从一开始就没意识到这点。最重要的还是她所说的外貌,徵身边不会有这种面色发黄,身形瘦小的小太监。这个时代的主子挑选奴才,奴才相貌很重要,印堂饱满,脸型圆润才是有福的面相。 杨顺听后,面露微笑,双手抱拳贴上前额,朝宋敏舒躬身行一礼,不等宋敏舒吩咐,站起身来,退到一侧。对宋敏舒的试探,杨顺很满意。遇事冷静,观察入微,不偏听偏信,比他想象中要好,不愧是夫人的女儿。 宋敏舒见状,不再理会一旁的杨顺,走出云阳宫,阻止随香随缘跟随。似这般甩下随香随缘独自行动,宋敏舒入宫以来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举动。默许杨氏的安排,同意杨顺暗中保护她的安全并不代表她要原谅随香随缘连同杨顺对她的欺瞒试探。在随香随缘心中,杨氏所安排的一切都是为她好,她们顺势而为没错,可在她看来,随香随缘这种做法等同背叛。 当初杨氏安排随香随缘二人随她入宫,就明确表明,她是二人唯一的主子,在这宫中,随香随缘二人亦是她可以信任的人。信任意味着她需要绝对的忠诚,容不下以“为她好名义”的试探。随缘呵斥杨顺时,杨顺轻蔑的目光,嘲笑的不仅是随香随缘自以为是的忠诚,还有她所谓的信任。 这一刻,宋敏舒恼了。或许是来这个世界的时间长了,她被这个世界同化了许多。猜疑c试探c狂妄c自以为是充斥在她内心中,打乱了许久以来的平衡。 宋敏舒坐在秋千椅上,任秋千轻轻摇晃。过了好一会儿,阵阵糕点香味和茶香在鼻尖流淌,散发着浓郁的诱惑气息。睁开眼,只见石桌上摆上了几盘点心和一壶清茶,随香捡了几块精致的点心送上,随缘倒了一杯茶呈上,宋敏舒接过茶饮了一口,捡起一块点心尝了尝,原本缠绕心头的烦恼突然消散得一干二净。 人果然不能想太多,一旦想多了,心就容易乱,心乱了,随之而来,权势地位金钱,诱惑何其多,却不是她要的。她所求不过衣食无忧,一生安乐。太后何干,舞阳何干,皇后何干,于婕妤何干,她宋敏舒不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只要抱紧徵的大腿,好吃好喝做个懒散闲人。 随香随缘这才彻底放下心中顾虑,之前一声不吭甩身离开的宋敏舒让她们心慌无措,这样静静享受她们服侍的宋敏舒才是她们所熟悉的。 舞阳走进云阳宫看到的就是主仆其乐融融的场景,她停下脚步,在宫门外站了片刻,提步走进云阳宫。 见舞阳到来,宋敏舒放下手中的吃食。 “宋贵妃,本公主今日来云阳宫是要告诉你,别得意太久,你给本公主的羞辱,总有一日本公主会全部讨回。” 说罢,舞阳转身离去,飞扬的金色裙摆在艳阳下闪烁着夺目的光辉,一如舞阳张扬不羁的美丽。舞阳的来意,宋敏舒懒得去猜,猜来猜去伤神费脑子,日子照样得过。 因太后抱恙在身,特免了宫妃的晨昏请安,而皇后为了替太后祈福,将其他人的晨昏请安一并免了,于宋敏舒而言是再乐意不过。这样的日子并未持续多久,不过十余日,太后病愈,再见太后,宋敏舒以为见到了不是皇后的姑姑,而是姐姐。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33祸起 一瞬间的视觉冲击,让宋敏舒以为太后的容貌重新回到十□岁的模样,细看之下,其实不然,再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了岁月的痕迹,太后眼角有一丝极浅的细纹。太后的脸并没有变得年轻,有人用一种精湛的化妆技术给太后上妆,让太后看上去年轻了十岁。宋敏舒睁大了眼睛看向太后,一旁的皇后有愣了片刻,只瞬间收敛了情绪,当即笑道。 “臣妾今日竟以为见到的不是母后,是姐姐。” “皇后又在打趣哀家,该罚。” 太后心情愉悦,脸上的笑容又多了几分,话里透着难得欢喜,显然相当满意皇后的赞美。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容貌出众的女人,对美貌的执着好比金钱权势美色对男人的蛊惑。见宋敏舒睁大一双眼睛看着她,太后审视了慈安宫中的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到宋敏舒身上。 “宋贵妃盯着哀家看了许久,可有看出个什么来。” “太后除了比以前更好看了,舒儿没有看出什么。可是太后怎么能让自己突然变得这么好看,舒儿也想知道。” 宋敏舒没有说假话,她确实很想知道。太后明了,宋敏舒问出了殿内几人心中的疑惑。太后不在意一笑,素手一挥,一个青衣女子从帷帐背后走出,一张平凡的脸淹没在宫中,毫不惹眼。 “这是青娘,她这一手出神入化的妆扮术,世间少有人比得过,哀家今日妆容便是出自青娘之手。只可惜,青娘天生聋哑,定亲的未婚夫死于意外,青娘为夫家守身至今。” 青娘给众人一一行礼,却没有行跪拜礼,因太后一早有言,特免了青娘对后宫众人的跪拜礼,皇后不愿驳了太后的面子,宋敏舒懒得计较这些,于婕妤默不作声,只有舞阳冷着一张脸,无视青娘的行礼。从今日太后对舞阳的无视,完全看不出病中太后特意指定舞阳侍疾,连皇后都拒之门外。 “皇上驾到。” 徵走进慈安宫时,青娘已在太后身侧站定。明黄龙袍在身,俊美少年一步一步走来,帝王威严日盛。 徵进慈安宫伊始,宋敏舒的目光就在众人身上穿梭,看母子两之间的虚与委蛇,皇后眼中的脉脉情意,于婕妤脸上欲说还休的娇羞,舞阳神色复杂的脸色,只觉日后徵广纳后宫之时,定是一个宏伟壮光的大舞台,演绎着最精彩的唇枪舌剑。宋敏舒看的起劲,突然觉察身后有一道目光注视她,回头一看,正对上青娘温柔的目光。青娘瞧见宋敏舒看她,温柔一笑,那张原本平凡无奇的脸此刻看上去竟是出奇的顺眼。 “看来青娘挺喜欢宋贵妃,既是如此,宋贵妃日后常来慈安宫走动。青娘幼年多苦,青年丧夫,膝下无子,喜爱宋贵妃这般年纪的,也是人之常情。” 众人听了太后的话,心中各有思量。青娘纵是太后身边的红人,终究是一个奴婢,听太后话里的意思,竟是将青娘摆在了长辈的位置上,宋敏舒年幼,却是东启贵妃,太后这样说无疑是当着徵的面打他的脸。气氛一时陷入凝重。 彼时宋敏舒与青娘相对而望,太后说了什么并未听清,还是随香不着痕迹地推了宋敏舒一把,宋敏舒才从青娘的温柔目光中回过神来。 “宋贵妃,哀家方才所说,你意下如何。” “咦,太后刚刚和舒儿说话了?方才舒儿看到青娘的笑,好像见到了娘亲温柔慈爱的脸,一时恍惚没能听清楚太后的话,太后可不可以再说一次,舒儿保证这次一定会张开耳朵听清楚太后说的每一个字。” 太后凤目微眯,脸上的笑意沉了下去。宋敏舒仿佛没看见太后变脸,依然固我地看着太后,似乎等不到太后的回答不罢休。 “太后是不是生舒儿的气,生气对身子不好。刘太医常常对舒儿说笑一笑十年少,愁一愁白了少年头,人只有保持心态平和才能使美貌常驻,青春长存。太后这么好看,一定拥有一颗平和慈爱的心,怎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生舒儿的气,是舒儿小家子气,误会了太后。” 太后听罢静静看着宋敏舒,不发一言。宋敏舒见状,歪了歪头,似乎对太后的沉默有天大的疑惑,目光不经意转向徵。 “母后,宋贵妃天真烂漫,虽说童言稚语做不得数,可朕看来,稚子之心最是热诚,母后定不会拂了宋贵妃一片美意。” “皇上说笑了,哀家怎会和宋贵妃计较,既然青娘喜欢宋贵妃,宋贵妃也喜欢青娘,往后常来慈安宫走动,也可与舞阳一起给哀家解闷也好。” 又是青娘。徵听罢,心中冷哼一声,面上没显露半分,随即附和太后,说了声母后说的是。宋敏舒一听日后要常来慈安宫,顿时苦着一张脸,眼巴巴地看着徵,巴望着徵能给她免了这项差事。 皇后见宋敏舒一脸懵懂,而徵对宋敏舒百般维护,当即心生恼怒,只是此刻心中有火也无法发泄。贵为一国以后,最忌嫉恨,将来皇帝后宫三千,皇后有责任安排后妃侍寝,奉劝皇帝后宫雨露均沾。天家夫妻高贵,注定无法享受平头百姓的夫妻恩爱。想到这里,皇后按下心中怨怒,浮现一丝苦涩。太后病了月余,期间召舞阳侍疾,将她拒之门外,是在告诫她日前枉顾家族,任性行事,没有张家的支持,她皇后的宝座坐不稳。打从她恋上皇上的那一刻开始,她已无法完全听命于家族,既然无法两全,那便只能自我谋划,夺取她所要的一切。 “皇后娘娘,一名宫女被人污了清白后死在御花园。” 皇后身边的一等宫女杏香听了小宫女的回报,凑到皇后耳边轻声说道。皇后听后神色一变,向徵和太后行了一礼。 “皇上,母后,宫人来报,御花园出了一点事,臣妾请旨走一趟御花园。” “皇后去吧,别误了事,哀家这边没什么事,皇上呢?” “朕无事,皇后且去处理宫务。” 得了徵和太后的旨意,皇后匆匆离开慈安宫坐上轿辇赶往御花园。宫中死几个人本是常事,只是宫女遭人污了清白死在御花园,还被人发现,就不得不重视。后宫中的女人都是皇帝的人,此人竟色胆包天胆敢动皇帝的人,不是狠狠扇了她一巴掌。太后生病的日子里,宫务由她一手处理,如今出了这等大事,到底是谁在背后玩花样阴她。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怎的将事情传开。” “那宫女当时未死透,拖着最后一口气爬到显眼的地方,给清晨巡视的侍卫看见,方落下最后一口气。巡视侍卫见那宫女死了,当即将情况上报给禁军首领,奴婢听信赶到时,已经阻止不了事情的发展。” “转头回坤和宫,将今日早晨在御花园巡视的侍卫队长传来,本宫有话要问。那命死去的宫女是哪个宫的,为何会在御花园附近出现,现在何方。” “那名宫女是德云宫的二等宫女荷香,原是德云宫的三等宫女,因无辜受了宋贵妃三十板子,在于婕妤的哭闹下,皇上将其升为二等宫女以作补偿。当初于婕妤搬进采英殿,荷香仍守在德云宫,并未随于婕妤一同搬去采英殿。现下,荷香的尸身已经被送到宫外验尸房交由仵作验尸。” 一刻钟后,坤和宫外有小太监来报,侍卫队长在坤和宫外求见。年飞走进坤和宫时,皇后端坐在殿中。 “禁军侍卫队长年飞参加皇后。” 臣子未经允许不得抬头面君,皇后是后宫之主,年飞是外臣,更不能抬头面见。年飞自踏入宫门那一刻,眼睛余光触及皇后的脸,心头忍不住一颤。十三岁的皇后已经是一个有着倾城容色的美人,女子发育较早,自入宫后皇后身量渐渐长开来,此时已是一朵娇花,到了完全绽放的前夕,美艳不可方物。 “年飞,本宫问你,今日那名女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御花园中怎的出现这种肮脏之事,宫中守卫干什么去了。” 皇后严词追问,打断了年飞心中遐想,年飞惊起一身冷汗。收起心神,年飞将今晨在御花园撞见的一幕详细地说了出来,包括初见宫女荷香时,荷香身上衣物多处被撕毁以及脸上脖颈上的累累伤痕。只是年飞有意略去了荷香咽气前咬词含糊不清的话,当时他凑在荷香耳边,隐约听到一个“武”字,当他将这话告知禁宫侍卫长严礠正时,严礠正让他不得向他人提及此事。 挥退年飞,皇后陷入沉思,荷香被杀一事,就目前来看,毫无头绪。宫中出现了匪徒,禁军守卫不利是一罪,可事情毕竟牵扯到后宫,说大了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说她治理后宫无能。 皇后双眉一锁,正恼烦事情苦无头绪时,一名宫女匆匆走进坤和宫。 “皇后娘娘,德云宫来报,采英殿一名宫女今晨被人发现在德云宫遭人奸/污致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34引祸 德云宫的掌事女官红姑匆匆赶到坤和宫时,被皇后身边的宫女杏香告知,皇后娘娘正在小憩,容后再宣她入殿。红姑在殿外站了小半个时辰,心思飞转几遍,也没能摸清皇后的想法。按理说,德云宫两名宫女出事,且死前被人糟蹋,这在后宫中不是小事。宫中,主子可以杖毙奴才,可以暗中处死奴才,却不允许有人淫/乱宫闱,此乃后宫大忌。毕竟那两名宫女是在皇后执掌后宫诸事时遭人毒手,事若闹开来,于皇后的名声没有好处。皇后宣她入坤和宫,不问清事情原由,却让她久候在宫门外,不知有何打算。 “红掌事,娘娘请红掌事入殿。” “杏香姑娘客气了,红姑区区女官,怎当得起娘娘一个请字。” 坤和宫主殿内,皇后斜倚在软榻上,双眼微合,一脸安详,红梅轻轻捶打在皇后肩上。香炉中一缕青烟缓缓升起,有淡淡清香入鼻,使闻者通体舒畅。红姑跪在殿中给皇后请安,半响皇后才缓缓睁开惺忪睡眼,看向殿中跪拜在地的红姑。 “你就是德云宫掌事女官红姑。” “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正是德云宫掌事红姑。” 说到这里,红姑不再言语,皇后的目的很明显,要找出杀害那两名宫女的凶手。如果她一入坤和宫皇后就迫不及待问她当时的情况,她反倒能从容应对,荷香是坤和宫的二等宫女,却死在御花园,死在德云宫的宫女笑笑却是采英殿的人,真要推责,她未必不能将祸水东引,可是皇后摆这一道,委实让她摸不准皇后的真实意图,才叫难办。眼下只有先听皇后说什么,才能做出判断。 坤和宫内一时间静谧无声,只有燃烧得更加旺盛的青烟,烟雾缭绕,清香弥漫。良久,皇后才迟迟出声。 “今日死在御花园的宫女是德云宫的吧,德云宫与御花园一南一北,间隔重重宫殿,那名宫女是怎么躲过重重守卫偷跑到御花园中。还是,德云宫平日里管制松懈,连宫女夜不归宿也不知道。” 皇后懒懒地说着,浑不在意的语气让红姑一颗心悬起。如果皇后在事情闹得不可收拾之前抓个人顶罪,让她做个替死鬼,定她一个驭下不严的罪名未必不可。要活下去,需得仔细谋划。红姑略一想,低头对皇后缓缓道来。 “回皇后,入夜后奴婢亲自清点人数,当时确定德云宫无一人缺席,至于荷香是怎样躲过重重守卫去御花园,奴婢实在不知。据奴婢所知,荷香是在今晨才咽气,而采英殿的宫女笑笑被宫人发现时,身子已僵硬多时,初步判定,笑笑在半夜遭人玷污尔后被杀。奴婢在笑笑的身上发现多处伤痕,必定是那贼人在行事时所致,然而德云宫众人没有听到半点动静,却是不该,除非笑笑不是在德云宫被杀,是死后被人带进德云宫。至于贼人的目的,奴婢不知,请娘娘解惑。” 红姑短短几句话,将自身的责任摘得干干净净。首先荷香是在清点人数后避开守卫偷偷溜到御花园,红姑是为不知情,无罪。其次,笑笑死前被人玷污,身上有多处伤口,出事时必定有动静闹出,德云宫守卫却未听到,那便是另一个可能,笑笑出事地点不在德云宫,是事后被人栽赃丢到德云宫。 “好胆色,不愧是先帝文太傅的孙女,就这份临危不惧的气度,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红姑闻言,深深地看了一眼皇后,嘴边一抹嘲讽的笑一闪即逝。先帝帝师文忠的孙女,二十年前入宫,最有可能晋封贵妃,荣极一时的文红乐,一夕之间错失妃位,成为先帝宫中宫女,也是唯一一个被先帝临幸,却没有晋升的人,曾经传奇一般的存在。九年前先帝下令命文红乐担任德云宫掌事,时至今日,在风云变幻的后宫中文红乐渐渐被人忘却,宫人只知道有一个名叫红姑的女官掌管德云宫的宫务。 “皇后娘娘谬赞,红姑不过是德云宫的一个普通女官,担不起娘娘的夸赞。” “本宫不相信曾经先帝跟前风云一时的太傅孙女文红乐会变成一个普通女官,如果姑姑只是一个普通女官,后宫中人岂能容忍姑姑活到现在。姑姑,明人不说暗话,本宫需要姑姑的帮助,本宫也可以让姑姑得到想要的。” 红姑摇了摇头,仿佛皇后笃定的东西在她眼中并不重要。皇后将红姑的拒绝看在眼中,面色如常,看不出半点异样。 “娘娘高看奴婢了,奴婢别无所求,惟愿天下大同,皇上太后福寿安康,后宫清明。也不枉费奴婢祖父对奴婢的教养之恩。奴婢无力为娘娘分忧,心中惶恐,只是有一事想向娘娘禀明,奴婢猜测或许与那两名宫女之死有关。” 翌日,紫宸宫内,徵听着宫人的汇报,皇后已将杀害那两名宫女的凶手抓到。据说皇后定下一计,在入夜后让一名宫女独身在宫中行走,果然引来凶徒。凶徒行凶之际被尾随宫女身后的侍卫制住,凶徒在反抗中被侍卫重伤致死。仵作检验凶徒的尸身发现,凶徒是一名禁军侍卫中,因常年服用一种致幻药物抑制疾病,导致精神失常,方有此暴行。 正因皇后发现死去的采英殿宫女在死后被人带到德云宫,才怀疑凶徒有可能在德云宫附近行凶后赶往御花园,不料撞上夜游在外的荷香,再起凶念施暴行并痛下杀手,由此推断,凶徒必定对皇宫十分熟悉。于是皇后设下陷阱,坐等凶徒上钩。 徵挥退宫人,嗤笑一声。所谓的凶徒不过是个替罪羊,凭张家的手段,不会安排这样一出漏洞百出戏,皇后有心揭过这一段,可惜手段嫩了些。 “去御花园走走。” 刚走到紫宸宫外,徵停下脚步,向云阳宫方向走去。到云阳宫才知道宋敏舒往翠微湖去了,大约有半个时辰之久。 入宫一年多来,宋敏舒是第一次见到翠微湖。翠微湖说是湖,不过占了个湖的名,面积不大,一眼望去能将湖四周的景色看得一清二楚。翠微湖边延湖修建了几段护栏,护栏旁建有凉亭,可供人游湖时休憩。湖中有两艘小船,船身上雕刻有精致的画,八位神仙在海上各显神通,自在逍遥。仔细看来,船桨竟是白玉做的手柄,宋敏舒“啧啧”两声,眼中闪烁着精光。 “杨顺,你带我要上船,我要游湖。” 随香下意识想劝宋敏舒,却被随缘制止,随香见状,心知她说了,宋敏舒也不见得会听,索性随宋敏舒性子行事。 上了船,离了岸,杨顺摇着船桨,将船划向湖中央,宋敏舒悠闲地坐在小船上,不时趴在船头捞起一串水珠,看连成线的水珠从指缝中掉落湖水中,听水珠四溅时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玩得不亦乐乎。 咦,那是什么东西。水中一个黑色的东西一闪而过,宋敏舒示意杨顺将船划回去,趴在船头低头往湖水里看去。 “娘娘” 扑通一声,原本趴在船头的宋敏舒掉进湖水中,杨顺一头扎进湖水中。从掉进湖中到被杨顺捞上船,宋敏舒不过呛了几口水。当船驶到岸边,迎着随香随缘担忧的眼神看去,不远处一名玄衣少年向翠微湖走来,身后跟着两名太监。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35贤王 少年大约十四c五的模样,身量修长,远了看只觉他通透如玉,走近看方知世间竟有这等俊俏的儿郎。宋敏舒目不转睛的盯着一步一步走近的玄衣少年,浑然忘了她湿漉漉的一身狼狈样。 自永和帝驾崩后,辄再未踏入皇宫一次,养了数月的病,直到近日才彻底痊愈。七皇子徵继位后,五皇子辄封贤王,八皇子辉封武王,因未成年,辄和辉便一同留在京城。辄与徵的关系一向不错,徵对自小照拂他的辄颇多依仗,今日入宫,也是徵有要事宣他入宫相商。 辄刚走到翠微湖边,便听到有人落水,岸边宫人呼喊的声音,走近一看,一个身穿宫装的女孩浑身湿漉漉地走上岸,一双乌黑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他。辄被宋敏舒赤/裸/裸的目光看得不自在,换做宫人是绝不敢这样盯着他看,只是换了这位东启最小的贵妃宋敏舒,他除了不喜,实在不知如何应对。 “奴婢参见贤王。” 辄在宋敏舒五丈外停下脚步,见宋敏舒身边的宫人对他行礼说了声免礼。辄对眼前这个盯着他看的六岁贵妃有些微恼,碍于宋敏舒的身份不好拂袖而去,只得停下。这时,呆愣的宋敏舒一双明亮的眼睛里眼泪突然止不住的往下流。随香随缘被宋敏舒突如其来的泪水吓慌了神,一时间不知所措。 “娘娘,奴婢伺候娘娘回宫换下这身湿衣服,以免着凉。” 不过瞬间,随香镇定下来,掏出手帕轻轻擦去宋敏舒眼角的泪水,随缘立马反应过来,掏出帕子给宋敏舒擦脸上的水。 “娘娘,奴婢抱您回宫。” 宋敏舒不理不睬,只盯着辄止流泪,看得辄一脸莫名其妙,若换个体贴的人,或许会问上几句安慰几声,辄平日里也不是个清冷的人,只是今日见了宋敏舒盯着他看,他便不喜,也歇了心思劝宋敏舒,何况宋敏舒虽年幼,却是皇妃,他是臣子当避嫌。 “舒儿,是谁惹你哭了,告诉朕。” 徵从御花园过来时,正看见泪眼迷蒙的宋敏舒。徵从未见过宋敏哭,何况今日还是全身湿透一身狼狈,对着素未谋面的辄哭。徵没有不悦,相反很奇怪辄究竟做了什么,会让一向不肯吃半点亏的宋敏舒掉眼泪。 听到徵的声音,宋敏舒错开随香随缘的手,小跑几步,一头窜到徵怀中,抱着徵不放开。厚重的湿气透过层层衣物传到身上,徵忍着腰下的不适感,俯身轻轻拍在宋敏舒头上。 “皇上哥哥,昨天晚上有一个对舒儿很好的哥哥死了,和这个哥哥长得像。舒儿不想那个哥哥死,舒儿想让那个哥哥一直好好的活着。” 在见到徵的一刻,宋敏舒从悲伤中醒来。上一世已经过去,那个从小对她好的大哥哥已经死在前世,她十二岁那年。宋敏舒以为她的眼泪已经在大哥哥死的那年已经流干,不想这一世见到一个和大哥哥只有三分相似的人后会有这么深的触动。徵是个多疑的人,她今日情绪失控,徵或许不会在意,难免日后想起不会起疑,胡诌这个梦,却也符合孩童心性。宋敏舒庆幸,她现在的年纪够小,再过几年遇上这人一哭,非惹下大麻烦不可。 徵一听,便知晓宋敏舒是因梦的缘故,才会闹这一出,轻轻摇了摇头。 “梦都是反的,不哭。回宫去换一身宫装,仔细着凉,又得喝药。” “恩,舒儿不要喝药。可是皇上哥哥要保证,这个哥哥不会有事,不然舒儿就哭给皇上哥哥看。舒儿听皇上哥哥的话,回宫换一身宫装,舒儿告退。” 宋敏舒从徵怀中挣开,没有看站在一旁的辄,走到随缘跟前伸开双手,随缘将宋敏舒抱在怀里。因宋敏舒来翠微湖时没有准备轿辇,这会儿要回云阳宫,需等轿辇抬过来,抑或是走回去。宋敏舒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候在湖边等轿辇,只好由随缘抱她回去。看着宋敏舒一行人离去,徵收回目光。 “五皇兄,随朕去紫宸宫,朕有一事和你说。宋贵妃童言稚语,不可信,五皇兄无需在意。” “臣明白,不会多心。” 辄第一次见徵被个小女孩缠着撒娇,还一脸宠溺纵容的模样,不是不惊讶,徵从来都对别人冷漠,对自己更残酷。先帝在世时,徵没有母亲护佑,能在后宫中活下去,最终得到帝位,并不是世人想象中的懦弱无能,全凭大将军宋毕昇的支持才能保住皇位。没有人会料到当年刘美人逝世后,徵的选择,如果没有那一次偶遇,他或许会和其他人一样轻看当时那个无依无靠的七皇子,自然不会有后来与徵的诸多交集。 “咳咳”辄掩唇轻咳两声,苦涩涌上心头。宋敏舒从未见过他,偏偏在梦中梦见一个和他相似的人过逝,初次相见就泪流满面,说完全不在意不可能。世人都说孩子的话做不得数,可很多时候,往往是天真孩子的童言稚语一语成真。他天生眼疾,看不清远处的东西,自幼体弱多病,一年中有小半年在病中,若不是拖着这残破的身子,也避不开当时的皇位之争。有得必有失,如今这样也罢。 “不是说贤王的病好了,你们这些奴才是怎么伺候主子的,来人,速宣刘潜去紫宸宫。” “皇上,臣无碍,微咳几声不妨事。” “五皇兄,你是朕的左右臂,无论何时朕都不希望你有事。” “臣遵旨。” 辄看着眼前比他矮一个头的徵,脸上昔日的稚嫩渐渐褪去,帝王的沉稳c威严日盛。辄想,先帝八子中,最适合坐上皇位的不是夺位中死去的太子,也不是其他皇子,是眼前这个年仅十岁的幼帝徵。 徵和辄离开翠微湖后,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湖中冒出头,选了一处隐秘的地方避开侍卫瞧瞧潜上岸。 云阳宫中,宋敏舒换了一身浅绿色宫装,用了一杯姜茶后躺在床上,许久也没能入睡。那人的脸和大哥哥的脸在脑中转换,直至混淆分不清。那人比大哥哥好看许多,按理说她不该将两个只有三分相似的人牵扯在一起,也许是时间过得太久了模糊了记忆,也许是思念藏得太深了成了魔障,以至她一眼看去就移不开目光,只想多看一看那张脸,找到和大哥哥相似的地方。 为什么刚才要因忌讳错过看那张脸的机会,宋敏舒心中后悔不已。不行,她还想再看一眼和大哥哥相似的那张脸,去紫宸宫,那人一定还在宫中。 “随香,准备两盒紫玉糕,我要去紫宸宫。” “娘娘,紫宸宫不比正寰宫严苛,虽未禁止宫妃入内,可未经皇上宣召,娘娘尽量不去的好。此刻紫宸宫有外臣在,娘娘更不合适去。” 宋敏舒认真地看着随香,见随香一脸严肃,丝毫不肯退让的样子,心中明白今日要出门难,除非她耍性子和随香闹翻。 “真的不能去吗,我从来没有去过紫宸宫。” 宋敏舒不肯放弃,下回还能见到那张脸吗?也许很难,毕竟大哥哥死的时候才十六岁,她对大哥哥的记忆也停留在那个时候,等那人长大了,说不定他的脸上就再难找到和大哥哥相似的地方。不甘心,她刚才为什么不回头再看那人一眼。 “娘娘,今日您不能去紫宸宫,其他时候奴婢不会阻拦您,但是今日娘娘在贤王面前失态,娘娘不能再去紫宸宫见贤王。” 宋敏舒还想说什么,在随香的叮嘱下歇了说话的心,她突然发现,言语是那样的无力。不可否认,随香很了解她,随香没有相信那个所谓的梦的说辞。她在见到那人后的失常,瞒不过贴身伺候她的随香随缘二人,不管她失态的原因是什么,随香随缘都不会过问,这是她们对她的忠诚。正因为忠诚,才不会放任她胡闹,她是东启的贵妃,此生此名份已定,再无更改的机会。 她本不该多想,上一世已成过往,何必再牵挂。可是,颓废了六年,挣扎了四年,到死前她依然忘不掉。这一世带着记忆见到了那张仅有三分相似的脸,她还是无法控制心中执念,不去思念。 “娘娘,贤王是皇上器重的兄弟也是臣子,娘娘是皇上的贵妃,以后可不能像今日这般在人前哭鼻子,让人看了笑话去。” 随缘走到床前,将放在一边的小猪抱枕送到宋敏舒怀中。 “奴婢会一直陪着娘娘,娘娘安心休息一会儿,睡醒了一切都会过去。” 宋敏舒搂着小猪抱枕,抱紧了放开,稍稍放开后又紧抱在怀,最后宋敏舒将小猪抱枕放在一侧,躺在床上睡去。 转眼十几日过去,宫中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每日除了给皇后太后晨昏请安,余下的时间宋敏舒在云阳宫随方嬷嬷学规矩,捧着药典背诵各种药方。 这一日,宋敏舒从慈安宫请安回云阳宫,半路绕道翠微湖,不想与贤王辄再次不期而遇。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36风波 宋敏舒远远就看见辄从翠微湖走来,她停下脚步,静静看着阳光下那高贵优雅的玄衣少年,神思飞入九重天,直到随香扯了扯她的衣袖,才回过神来。辄觉察到一道目光锁在他身上,顺着难道目光来源看去,只见远处有几个模糊地影子,料定其中一人是那道目光的主人,只不知是谁。 自上回入宫与徵商讨前户部尚书焦作卿被杀一案的牵扯,辄离宫后立刻指派手下顺着徵给的线索调查,昨日查到一些新的线索立刻上呈宫中。辄今日原不必入宫,却突然记起那一日和徵相谈时,徵说的话。 “武王隔三差五就去慈安宫给太后请安,五皇兄你常年受病痛折磨,在府中养病时可以免了俗礼,如今身体恢复,还是多进宫走动走动,给太后请安。” 辄的母妃是先帝德妃,一生不受先帝宠爱,除了生下辄这个病弱的皇子,再无所出。比起先帝荣宠一时的三皇子和舞阳公主生母林贤妃,德妃除了年节能见上先帝一面,其他日子仿佛住在冷宫一般。德妃在先帝驾崩前三个月逝世,辄尤记德妃临去前安详的神色,心中难免不舒服。德妃这一世对先帝的宠爱不在意,对他不在意,对母族也不甚在意,否则德妃也不会在入宫后与母族极少联系。从某种程度上来看,他和徵在缺少母亲疼爱上十分相似。 辄对太后没有太多感触,因德妃不受宠,不关心宫中之事,太后甚少给他母子二人下绊子,他对太后没有徵那种复杂的感情。给太后请安,比起武王辉他确实做得不够。想到这里,辄决定亲自进宫一趟,给太后请安。请安离宫路上突然想起那一日在翠微湖边看到的一幕,辄临时起意绕道翠微湖。 因看不清远处的人是谁,辄放慢脚步,免得与来人冲撞去了。宋敏舒见辄放慢脚步,心头一滞,又是开心又是生气。开心能再次见到那张脸,生气她不能主动走上前与那人打招呼,她不用看都知道随香一双眼睛看着她,生怕她作出不合时宜的举动。 辄见那一群人站在小道上不动,猜测来人有意避嫌,遂改道向湖的另一方向走去,宋敏舒眼见辄掉头走远,心中一急,拔腿就追了上去。 “哥哥,你等等,我有事同你说。” 宋敏舒不顾随香随缘等人在后焦急追赶,一路狂奔向辄。辄听到身后女孩的呼唤,停下脚步,转身一看,只见一个小姑娘跑的飞快,身后跟着一群宫人。待小姑娘跑近了,辄才看 清来人正是那一日失足掉落湖水中,盯着他泪流不止的宋敏舒。 见宋敏舒一张圆乎乎的小脸因快跑变得红扑扑的,仿佛掐得出水来,乌黑明亮的眼睛中盯着他,闪着灵动的光,想起他病弱的身子,辄不由自主地羡慕起宋敏舒健康的身体,连带看宋敏舒的眼神也多了一抹柔光。 “宋贵妃叫住臣有何事。” 对上辄那双清澈的眼,宋敏舒突然不知道话该怎么说出口。她能说,叫住你就是为了看看你这张和别人相似的脸?别说这话一开口就会得罪辄,便是徵也不会纵容她的无理取闹。她是东启的贵妃,徵的女人,以她目前的身板离侍寝的标准差了十万八千里,名义上她还是徵的人。如果她敢明目张胆的惦记着别的男人,徵第一个就会灭了她。 “那一日我回云阳宫后,随香同我说,当日我对着哥哥你哭是不对的,我不能因为一个梦就在哥哥面前流泪,会给哥哥带来麻烦。听了随香的话,我心里难过,给哥哥带来麻烦事我的不对,我一直想对哥哥说声对不起,就日日来翠微湖边看能不能遇上哥哥,今日终于让我见到哥哥。我心中高兴,本想今日总算可以同哥哥说抱歉,谁知哥哥见到我掉头就走,我一急只好追过来。哥哥可不可以不怪我莽撞行事。” 随侍一侧的随香听了宋敏舒满嘴的谎言,只得将头使劲往下埋。她何曾与宋敏舒说过这样一番话,以宋敏舒懒散的性子会日日到翠微湖边寻人?今日她算见识了宋敏舒这口空说白话扯谎的本事。眼下说谎也好过被心人安上行为不端,私会外臣的罪名。今日之事纵被人捅到皇上面前,宋敏舒也不会吃了亏,毕竟当时宋敏舒对着辄落泪时,徵在场,也算知晓“前因后果”。 “娘娘言重了,区区小事不必挂在心上,娘娘的好意臣心领了。” 辄观察入微,没错过宋敏舒匆匆跑来,编出那段理由前一愣的表情,更没放过宋敏舒说出理由后,随香埋头看地的动作。这个六岁的小贵妃能临场编出这样一段谎话应付他,还叫人挑不出错,心思缜密不可小觑。也对,能让他那冷酷的七皇弟宠溺纵容的人,怎么可能是一个懵懂不知世事的孩子。他不知宋敏舒为何要叫住他,但他没从宋敏舒眼中看出恶意,即可。 宋敏舒完全没想到,这样简单的一幕落在辄眼中,让辄对她的看法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宋敏舒还要说什么,却被一个匆匆赶来的小太监打断。 “启禀王爷,皇上得知王爷今日入宫,名奴才四处寻王爷入紫宸宫。” “娘娘,皇上有要事宣召,臣告退。” 宋敏舒瘪了瘪嘴,一脸的不乐意,仿佛那小太监的到来叫走辄犯了天大的错。小太监被宋敏舒看了一眼,心头一紧,不知他哪里得罪了皇上宠爱的宋贵妃,却听辄说了一声“带路“,小太监当即收起心思,引着辄向紫宸宫方向走去。 辄走到紫宸宫门口时,徵正在紫宸宫内大发脾气,地上碎了一个茶碗,一名侍卫跪在地上,周边伺候的宫人屏息不敢发出一丝动静。 徵见辄到来,在桌上捡起一本折子,从龙椅上走下,将折子递给辄。辄越看,神色越凝重。江南旱灾过后虫灾爆发,百姓流离失所饿死的人不计其数,前户部尚书焦作卿贪墨的二十万两白银就是赈灾款。当时江南一带灾情被人压下,朝廷不了解实际情况,拨了三十万两白银救济江南百姓,却被焦作卿一人吞了二十万两。朝廷拨款赈灾,真正落到百姓手中的少之又少。若非暴民动乱,朝中官员压不住了,才将灾情的具体情况上奏上来,否则事态还不知如何发展。 徵看到八百里加急奏折时,猛地一掌拍在案上。恰在这时,有侍卫来报,焦家流放的男丁在半道上被人截杀,徵当即摔了手边的一个茶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37诱惑 紫宸宫内静谧无声,一时间宫人连呼吸都刻意压低了声音,生怕一个不慎冲撞了龙威。辄看着奏折上所奏,心中一寒。先帝突然驾崩,留下一个千疮百孔的东启给徵,辄是知道的,可今日看了手中这份奏折上,却让他有种沉闷的窒息感。张氏满门权贵,不是一朝成型,张家在先帝之前只是二品之流,先帝荣宠加身,张家地位日渐水涨船高,直至先帝后期也压不住张家。现在的张家表面上圣宠加身风光无限,暗地里贪婪龌龊,实在是国之蛀虫,他恨不能处之而后快。江南一带的灾情被压下,没有张权一手遮掩,仅凭前户部尚书焦作卿,绝对无法做到。 “焦家男丁在流放途中全部遭人杀害。” 徵的话无疑是一记重击,辄闻言对上徵冰冷的瞳孔,眉间一紧。 对方要致焦家男丁于死地,只有一种可能,焦作卿拿了对方的把柄。对方找不到那把柄索性将焦家男丁杀害,斩草除根。如果真是这样,焦家充入宫中的女眷或许是对方的下一个目标。 “如此一来,焦家充入宫中的女眷需派人盯住,对方若想斩草除根,是不会放过焦家的任何一人。” “焦家的女眷充入宫中做贱籍时,朕早有安排。可惜现在焦家的女眷中在宫中活下来的只剩一人,焦作卿的庶长女焦倩倩。” 早在焦作卿在刑部大牢被人杀害,徵就留了心眼,焦作卿手中一定握着对方重要的东西。利益共存时,让焦作卿活着没关系,一旦焦作卿可能以那件东西威胁对方时,对方必然选择斩草除根,永除后患。 焦家女眷以贱籍充入宫中为奴后,徵命人暗中盯着焦家女眷,却发现焦家女眷自入宫后被一只无形的手控制,不时有人死去,到后来加派人手看护依然没能阻止焦家女眷一个个死去。唯一活着的焦倩倩还是被特意安排到德云宫才免了祸,随即有宫女在德云宫出事。真当他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以为一切都是巧合,徵冷哼一声。 “皇上可曾探得焦倩倩身上有何不同之处,按理说,焦作卿入狱突然,就算留有后手也不会将东西交给一个十二岁的庶女。” “如今之计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不管焦倩倩手中有没有证据,单凭她能躲过暗杀,朕也要保下她 的命。德云宫两次出事,和焦倩倩脱不了关系,朕也不会放过那等恶贼。朕今日召五皇兄前来,除了收拾江南这个烂摊子,就是请五皇兄代为安置焦倩倩。” 据暗卫来报,采英殿那名死在德云宫内的宫女笑笑当日曾见过焦倩倩,当晚笑笑被人玷污后杀死,事情绝对不是巧合。如今皇宫中已容不下焦倩倩,要保住焦倩倩的命,只有让焦倩倩出宫。放焦倩倩一人在宫外,徵不安心,他能相信的只剩辄。 “皇上放心,臣一定命人保护焦倩倩的安全,不负圣望。” 辄直至日落时分才领着两名的宫女离宫,徵以担心辄身边的人伺候不周为由,特意派了两名宫女照料辄。 贤王府内,辄命管家安排两名宫女的住宿,特意交代管家好生照拂两人,让管家误以为徵赐下的两名宫女会是辄将来的房中人,管家当即着手安排两名宫女的琐碎。辄见管家眼里的误会,也不当面点明,如果徵有一日当真赐给他房中人,他们的关系必定不负当初。 转眼过了七月,进入八月,十五中秋将至,宫中早在半月前就开始着手中秋宴。去年是太后主持后宫大事,因新帝登基,忙于朝中大事,中秋宴并未大操办。今年太后病了月余,后宫大事交到皇后手中,病愈后太后以休养身体为由,后宫诸多杂事依旧由皇后处理,只有遇到大事,太后才会插手。这一次中秋宫宴,太后为了磨练皇后,便将中秋宫宴大部分交给皇后操办,只派了身边 一名得力嬷嬷辅助皇后处理一些杂事。 皇后十一岁入宫,五月生,而今已年满十三。女子豆蔻年华最是动人,尤其是皇后这样的美人,一举一动明艳动人。若是待字闺中,必定名满京华,向相府求亲的人或与林贤妃当年比肩。 相对于宫中众人的忙碌,宋敏舒在后宫的日子没有半点改变,除了请安就是待在云阳宫,若非朝中有宋毕昇那样一个声名显赫的大将军爹爹存在,以宋敏舒近日在后宫中的低调,或将被人淡忘。可她五岁入宫封贵妃,分位仅次皇后,又有宋毕昇在朝堂的影响,张狂也好,低调也罢,注定了她这一生将处在众人的瞩目下。 自中毒后,宋敏舒除正常用膳外,在午膳后添了一顿,是随香依照刘潜的食疗方子做的药膳。每换一次药膳的处方,宋敏舒必先将药膳的方子和所需食材的功用背下,等到刘潜来云阳宫时,师徒两人会进行简单的交流。其他宫人在时,刘潜是正经守礼的刘太医,一旦宋敏舒身边只有随香随缘,师徒两说话鲜少有着调的时候。假使此时给外人看见,绝对会惊掉下巴,太医院平日不苟言笑的刘太医竟如一个泼皮无赖,常常同一个无理取闹的小丫头贵妃打口水战,且不亦乐乎。随香随缘一开始极不适应刘潜和宋敏舒相处方式的突然转变,后来渐渐习惯了师徒两不着边际的特殊交流,只是注意把好门,以防他人知道。 这一日,宋敏舒入挥退宫人,只留随香随缘在身侧抽,与往日一样留刘潜在云阳宫内。 “我听说刘太医上次给贤王诊脉,不知贤王现今病情如何。” 宋敏舒难得的正经语气让刘潜收起了往日的调笑心思。宫妃关心外臣,这外臣还是皇帝的兄弟,传出去可不是一件好事。听宋敏舒的语气,对辄的身体状况相当关心。据他所知,宋敏舒入宫以前并不曾和辄有过交集,那只可能是入宫后。以往的宋敏舒对人对事惯会躲闪,是个懒散的主,今天主动问及辄,可见宋敏舒对辄非同一般。若说宋敏舒对辄有男女之情,刘潜看不出宋敏舒眼中有任何情意。也是,同一个六岁多的女孩提及男女□是早了些。 刘潜骨子里不是个注重礼法的人,不然也不会和宋敏舒这般相处。既不是男女之情,却是为何。宋敏舒这一问,勾起了刘潜的好奇心。能让宋敏舒重视的人不多,他若不能探听其中原委,今日回去铁定睡不着。 “娘娘能告诉臣因何探听贤王的病情。娘娘是皇上的贵妃,贤王充其量不过是皇上兄长,便是关心兄长的身体,也是皇后做的事。” 宋敏舒白了刘潜一眼,她怎会知道关心贤王的身体不妥,可皇后就能大方随意关心辄的身体?顶多在辄生病的时候赐个药材什么的,表示她作为一国之后对皇上兄弟的照拂。刘潜还真把她当成孩子,不知人情世故,想套她的话,没门。 随香暗叹,宋敏舒对辄的心当真过了。宋敏舒是她和随缘看着长大的,最怕惹事的一个人,怎的一遇到辄就折腾出这许多事。好在宋敏舒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今日问的人是刘潜,否则一国贵妃过度关心外臣,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你不说我也知道,贤王先天体弱,天生眼疾。本来想和你说,我或许有法子治疗贤王的眼疾,既然你觉得我关心外臣不好,那我不说也罢。” 辄的身体状况全是宋敏舒从随香哪里听来的,辄的眼疾不过是先天性近视眼,放在上一世配一副眼睛就能搞定,在东启却是个棘手的病。辄天生体弱多病,她现在没法子治疗,对于近视,只要她能做出一副眼镜,就能解决辄看不清远处东西的毛病。可这事,她出马有太多的不方便,只能寄希望于刘潜。 没有一个学医的人不对可以治愈疑难杂症的法子感兴趣,明知宋敏舒故意为之,刘潜偏偏不能置之不理。宋敏舒知道刘潜的死穴,以良方诱之,明知是陷阱刘潜也无法拒绝。 “娘娘关心臣子,为皇上解忧是东启之福。” “难道不会坏了规矩,传出一个不雅的名声?” “怎么可能,娘娘只是提供方子,为贤王诊治的是臣,轮不到世人说三道四。只是娘娘是从何处找到这个方子,可以治疗贤王的天生眼疾。”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38身殒 见刘潜兴味十足地盯着她,宋敏舒对上刘潜的目光,轻轻一笑,唇边梨涡漩起,像足了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臣不问方子出处,娘娘总可以说。” “贤王的眼疾除了看不清远处的东西,并未给身体造成其他影响。神仙说,贤王这病要治不难,只需要配一副水晶镜。” “水晶镜是何物,为何治疗贤王的眼疾只需要配一副水晶镜。” 药典记载,水晶“辛寒无毒”,能“安心明目c去赤眼c熨热肿”。从质材来看,水晶对人确实有好处。据宋敏舒所说刘潜猜测,水晶镜大约一件外物可以辅助眼睛看清楚远处的事物,但不能从根本上治愈眼疾。辄的先天眼疾不同于普通疾病会导致双目逐渐失明,只是看不清远处的事物,倘若借住外物能让眼睛看清远处的事物,未尝不是一件好法子。 宋敏舒向刘潜提及眼镜,最看重的是刘潜不是一个死板固执的人,不会排斥新奇的东西。只要眼镜能够改善视力,让近视的人看清楚远处的东西,刘潜绝对是推崇眼镜治疗近视的一大助力。 上一世,宋敏舒不是近视,却在眼镜店配过无度数眼镜用做装饰,当时闲来无事与验光师聊了一些与眼镜有关的话题,知道眼镜是利用凹透镜成像原理制作而成。凹透镜中间薄两边厚,成小于事物的直立虚像,通常用于配置眼镜以矫正视力。近视眼主要是由于晶状体的变形,导致光线过早的集合在了视网膜的前面。凹透镜则起到了发散光线的作用,使像距变长,恰好落在视网膜上,使人能看清远处的事物。 东启没有树脂合成技术,唯一能够用来制作眼镜的只有水晶。水晶是天然石英矿的纯净结晶,透明度较好,清晰度略高,质地细腻坚硬,遇风沙不易磨毛,是用来制作眼镜的最佳材料。只是用水晶制作眼镜不宜长时间佩戴,光线通过水晶时会出现双重折射作用,产生叠影。且水晶能通过紫外线和红外线,在强烈阳光下戴与不戴没有区别,并无保护作用,长时间佩戴容易使眼睛产生疲劳。 想到这里,宋敏舒迟疑地看了一眼刘潜,她无法向刘潜解释紫外线红外线会穿透水晶等一些光学原理,她对这些东西一知半解是一部分原因,更重要的是她无法解释为什么她会知道不该出现在这个时空的知识。 “这水晶镜虽能让人看清楚远处的事物,却有一个缺点。人久戴水晶镜,眼睛极易感到疲劳。” “娘娘可否让先臣看看水晶镜。” “我也没有水晶镜,只能将水晶镜的大概模样与制作说一下,要制成水晶镜全靠刘太医。神仙只给我看了一眼水晶镜的模样,至于能否做出适合贤王的水晶镜,这可说不准。” 宋敏舒是真的说不准眼睛能不能制作出来,水晶质地坚硬,脆性大,不易研磨,加工困难不说,即便加工出来了眼镜的度数也不一定符合辄的需要。方法是有,实施起来比较难。 自从与刘潜说过眼睛一事后,宋敏舒就将心思重新放到了随方嬷嬷学宫规礼仪与学医一途上。对和大哥哥有三分相似的辄,她能做到的已经尽力做到,余下的就看刘潜能否研制出水晶眼镜。 一晃十余日,中秋宴终于来临。八月十五这一日,宫中上上下下一片忙碌,中秋夜宴成了皇宫中的重头戏。这一日朝中大臣携家眷同赴中秋宫宴,继新帝登基,皇宫迎来了又一次盛宴。 杨氏随宋毕昇入宫后没有急于去云阳宫见宋敏舒,只在昌平宫内供众命妇休息的侧殿中小憩。昌平宫是宫中历年来举行宫宴的地方,此刻宫宴尚未开始,一早入宫的朝臣与家眷则被安排到昌平宫的左右两侧殿,只待宫宴开始再入席。 彼时昌平宫一众命妇休息的侧殿内已坐满了朝臣家眷,从杨氏的角度看去,侧殿中最受命妇关注 的是当朝皇后之母,右相夫人元氏。与元氏一同赴宴的是皇后一母同胞的妹妹右相府中的四小姐张卿颜。八岁的女孩唇红齿白,眉眼秀丽,容貌不及其姐,也是个美人坯子。与元氏聊的最欢的是吏部尚书夫人李氏c礼部尚书夫人赵氏以及新上任的户部尚书厉爵的夫人乌氏。张卿颜不似其母,是个文静内敛的女孩,面对年纪相仿的女孩亲热的打招呼,也只是客气地回上几句,便不愿多说。尽管如此,张卿颜身边仍不乏上前示好的女子,也有两名女子说话风趣,几句说下来竟逗乐了张卿颜。 杨氏无心避开命妇,早在元氏携张卿然到来之前已和众位命妇一一见礼,说了好一会话。元氏到来后,杨氏同元氏见礼后就回到座位上休息,静候宫宴开始。这会儿只要元氏被众命妇缠上,就没心思对上她。热闹的侧殿中,杨氏淡看众命妇欢聚一堂,收回思绪。 “一年多不见,舒儿长高了吗?瘦了,胖了?” 想到这里,杨氏的脸上浮起一丝宠溺的笑,这一笑恰好被转过头来的元氏看到。元氏从众命妇包围中走出来,身上的饰物随着元氏的走动发出叮咚声响。 “宋夫人不与众位夫人交谈独居于此,莫不是我等冷落了宋夫人,让宋夫人不高兴了。” 杨氏从座位上站起来,迎上元氏,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原本话语声不断的侧殿没有一丝声响,杨氏轻笑出声。 “张夫人说笑了,宫宴即将开始,我不过是躲懒休息一会罢了。方才与众位夫人交流持家之道,深有所悟。都说京中相国府中,夫人持家有道,使家宅兴旺,妻妾和睦。张夫人治家有方,若能指点我等一二,必将受用无穷。” 元氏听罢,一张笑脸霎时冷下来,面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杨氏,心里却恨得牙痒痒的。元氏对杨氏既是妒忌又是艳羡。张府一门权贵,在外人看来分光无限,可她十分厌恶张府后院中一日多过一日的美人。元氏入张府十几年,好不容易在前年得了一个儿子,费了千般手段这才稳住了相国夫人的地位,让府中两位老人不再看她不顺。今日杨氏提及张府诸事,表面上夸她治家有道,实则暗损张府后院混乱。有宋府作比较,元氏对杨氏的暗恨又多了几分。 “若说持家有道,京中何人比得上宋夫人,谁人不知宋大将军与宋夫人鹣鲽情深,容不下第三人,连宋老太爷和宋老夫人都不多说一句。宋夫人的手段才叫绝。” 杨氏暗道元氏不入流,小小激将法便能触怒她。想用宋毕昇不纳妾为由指责她善妒,用宋家老 人不敢反对训斥她不孝父母,可笑的理由。只有愚蠢的女人才会和一群女人斗,她杨氏何须做那些无用功。反观一旁的张卿然,显然听懂了她的话,却装作不知,才是真正的聪明人。怪不得相府后院的女人一日多过一日。 “请诸位夫人入席,中秋宴即将开始。” 两名宫女的到来打断了杨氏与元氏的争执,元氏心有不甘也只得暂时作罢,在宫女的引领下入席。 在万岁与千岁的跪拜声呼中,徵c太后c皇后c宋敏舒及后宫众人入席。徵高坐龙椅之上,太后居左,皇后居右,宋敏舒的座位在皇后下手,于婕妤次之。太后下手是先帝太妃公主。 身体辅一落座,一道殷切的目光传来,宋敏舒回头一看,只见杨氏温柔地看着她,眼睛里满溢慈爱的光。宋敏舒冲杨氏甜甜一笑,唇边两侧梨涡浅漩,眉眼弯弯,粉嘟嘟的脸蛋煞是可爱,看得杨氏心都软了,恨不得抱着宋敏舒入怀。 中秋宴上少不了朝臣的贺词,更少不了歌舞。舞衣轻薄,腰肢柔软的美艳舞姬在殿中翩然起舞,舞到兴起,朝臣同举杯恭贺君王。 “走水了,走水了” 皇宫西北方向火光冲天,飞雨殿外,守夜的宫女太监大声疾呼。热浪一波连一波,冲向床上躺着 的人儿。滔天的火焰袭来,床上的人儿不见一丝动静。 天恒二年中秋夜宴,飞雨殿走水,公主舞阳身殒。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39杨氏 中秋夜飞雨殿火势凶猛,若非飞雨殿与其他宫殿之间有一段距离,宫人侍卫及时将火势隔开,一旦火势蔓延到旁边的宫殿,后果不堪设想。飞雨殿一夜之间付之一炬,先帝最宠爱的公主舞阳也葬生火海。火势熄灭后,宫人清点飞雨殿,发现了舞阳和几名宫女的尸身。徵大怒,飞雨殿二十余名宫人全部为舞阳殉葬。 宋敏舒听到消息已经是第二日午时过后。对舞阳的死,她谈不上多伤悲,只是为舞阳在如花年纪死于意外可惜,那些殉葬的宫人,确是无辜。飞雨殿突然走水,火势凶猛差点殃及其他宫殿,可见不是意外而是人为,有人故意致舞阳于死地,才设计了一场滔天大火,让舞阳缺席中秋夜宴,独留飞雨殿。 “娘娘,宋夫人在宫外求见。” 杨氏来了。宋敏舒诧异地看着随香,随即明白杨氏的来意。昨日的宫宴因飞雨殿大火中断,杨氏 没能和她说话,本就不放心,再加上昨夜飞雨殿大火,杨氏不来亲自确认她安好无损,怕是无法安心。 宋敏舒快步走向宫门,刚跨出宫门,杨氏迎面走来。似乎感觉到宋敏舒的急切,杨氏未等宣召直接走向云阳宫内。初一见面,宋敏舒小跑着扑到杨氏怀中,紧紧地抱着杨氏的腿,将头埋进杨氏的怀抱中。 “娘,舒儿想你。” 宋敏舒确实想念杨氏,杨氏的宠溺,杨氏的温柔,杨氏的一切在入宫后变得愈发清晰,让她深深眷恋。一直以来表现得像个小大人的宋敏舒此刻才是一个六岁的孩子,依偎在母亲的怀抱里肆意的撒娇。 杨氏俯身拥宋敏舒入怀,抱起宋敏舒向云阳宫正殿内走去。感受着怀中小儿人柔软的身体带来的充实感,杨氏悬了一夜的心终于在此刻放下。从没有哪个时候比昨晚更让杨氏心忧后悔。忧心宋敏舒在后宫的日子过得好不好,后悔当初同意宋敏舒入宫。 “舒儿,在皇宫过得好不好,娘的舒儿都瘦了。” “娘,是舒儿长高长大了,再过几月舒儿就满七岁,是大孩子了。” 只要与杨氏相处,宋敏舒总不自觉露出小女儿的娇态,说话思考也转换成孩子应有的方式,根深蒂固。如果说上一世的宋敏舒没有父母缘,那这一世杨氏的宠爱是她最意外的惊喜,能在母亲怀抱中呢喃c撒娇c邀宠,比什么都幸福。 “舒儿,你告诉娘,喜不喜欢在皇宫生活。” 杨氏给随香随缘使了个眼色,随香随缘遣退殿中的宫人,守在宫门处。宋敏舒往杨氏怀中蹭了蹭,嗅了嗅杨氏独有的清幽体香,窝在杨氏怀里不愿动弹。 “舒儿不喜欢皇宫,每日晨昏要给皇后太后请安,还要学宫规背药典,都没有时间睡觉,皇宫一点都不好。舒儿最喜欢在小唐院的日子,每日可以睡到自然醒,醒后有小点心吃。” “你啊,再这么懒下去,将来如何了得。” “舒儿有娘,有娘的孩子万事足,娘一定不会抛弃舒儿的对不对。” 杨氏揉了揉宋敏舒的小脑袋,轻叹。 “如果娘当时坚持不让舒儿进宫,舒儿也不用在这方寸之地过活。娘真想让舒儿离了这牢笼,不受这劳什子气。娘的舒儿应该自在地活着,不拘泥于后院中与一群女人争一个男人,看男人脸色过活。” 杨氏的话让宋敏舒为之一振,如果不是清楚杨氏是土生土长的东启人,宋敏舒几乎以为杨氏也是穿越同胞。可惜杨氏不是,杨氏骨子里的大胆与骄傲来源于家族的教导。宋敏舒没有见过外祖那一脉,但能教出杨氏这样的女儿,必定是底蕴深厚的家族。皇宫的日子并没有杨氏所说的难过,宋敏舒没有书中穿越女的伟大追求,她不奢求爱情,不强求自由,只要有个舒服的小窝过悠闲的小日子就很满足。除却每日晨昏请安一事有些麻烦,其他的还真挑不出不好的毛病来。 每一个决定做出的背后,必定需要深思熟虑,每一个谋划的成功,定将付出巨大的代价,她不想杨氏为了她牺牲什么,这样就好。 “娘,没人给舒儿气受,有皇上哥哥护着舒儿,舒儿不会受委屈。娘,弟弟好吗,怎么不和娘一起进宫来看舒儿。” 宋敏舒的弟弟宋敏行已经两岁多了,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听宋敏舒提起幼子,杨氏头疼地摇了摇头。宋敏行不过两岁多的人,已经是宋府里赫赫有名的小魔星,普通的小丫鬟通常不愿接近宋敏行,一旦被宋敏行盯上,铁定被捉弄得哭鼻子。宋敏行的性子天不怕地不怕,即便挨了宋毕昇的教训,也不掉泪,他只会在给祖父祖母请安时,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往宋老太爷跟前凑。这时,宋老太爷必定会将宋毕昇唤来训斥一顿,宋毕昇得了骂还不能回嘴,假若回嘴,宋老太爷一但恼火,甚至会抄起棍子就打。那个时候的宋府最热闹,堂堂东启大将军,被宋老太爷追得满院子跑,还不敢反抗,而罪魁祸首宋敏行则窝在送老妇人怀中撒娇看戏。 宋敏舒见杨氏的表情,心知她的小弟绝对不是号简单的人物,能让杨氏露出为难的表情,那得付出多大的行动才能办到。 宋毕昇已过而立之年,杨氏也二十有八,在十五岁女子可出嫁,十八岁男子可娶妻的东启,宋毕昇与杨氏是正宗的晚婚晚育的人。宋毕昇早年在军中历练,直至二十五岁挣得显赫军功回京封大将军方娶妻。杨氏二十岁嫁与宋毕昇,一年后生下宋敏舒,四年后生下宋敏行。随后永和帝驾崩,宋毕昇以雷霆手段镇压宫乱,平息诸王动乱,稳住边境虎视眈眈的三国,成为东启历史上最年轻果敢的大将军。就是这样一个传奇般的人物,在府中竟被幼子气恼c算计,被老父抄家伙追打。宋敏舒稍稍一想,只觉自家弟弟小小年纪就有这般本事,委实不错。 “别提那个混小子,自从他学会走路以来,没给府中添祸事,让你爹爹少生气。” 杨氏一脸无奈,对面宋敏行当真骂也不是,疼也不得,也不知当初怎就生出这样一个魔星,方两岁有余就是这般性子,连亲爹都算计,哪里来的那许多心眼。看了眼怀中乖巧的宋敏舒,杨氏顿时觉得心中平衡许多,好在女儿懂事,可惜以稚龄入宫,世事总不尽如人意。 杨氏和宋敏舒说得正惬意,却听宫外太监一声高喊,皇后驾临云阳宫。杨氏放下怀中的宋敏舒,看着宫外缓步走来的皇后,凤袍加身愈发衬得皇后明艳夺目。 “臣妾(臣妇)参见皇后。” “宋贵妃免礼,宋夫人无需多礼,按辈分来说,本宫是宋夫人的晚辈,没有长辈向晚辈行礼的道理。虽说天家的规矩不可更改,毕竟律法之外无外乎人情,宋夫人以为如何。” 皇后坐在首位,唇角含笑,目光不经意扫过站在一侧的杨氏和宋敏舒。杨氏见状在宋敏舒的小手轻拍两下,抬头看向皇后。 “娘娘体谅臣妇心忧幼女,准臣妇入宫看望贵妃,在这个关头已是天大的恩赐,臣妇焉能不知好歹,以娘娘长辈居之。” 皇后闻言,心下一沉。母亲说杨氏是个厉害的人物,三言两语便可将人堵得说不出话来,确是如此。怪不得宋敏舒平日里在皇宫中有恃无恐,便是无理取闹也能占上三分理,感情是深得杨氏真传。 “昨日飞雨殿走水,舞阳公主都遭了意外,如今宫中正值多事之秋,宋夫人今日入宫可是接错了旨意,本宫记得从未下过任何旨意允许外命妇入宫。” 杨氏本就没得旨意入宫,今日入宫纯属放心不下宋敏舒,方打点了一些人才在这非常时期入宫,谁知她前脚刚入宫,后脚皇后就到云阳宫问罪,真当她软柿子好捏不成。 见杨氏面不改色,宋敏舒心知杨氏另有盘算,也不急于出声,以免让皇后拿了话柄。如果她没料错,自杨氏入宫伊始,一举一动已经落到有心人眼中,来人正是利用杨氏对她的关心,意图生出事端。 “臣妇断不会枉顾规矩,未经宣召入宫。” “本宫方从慈安宫出来,就听宫人说起宋夫人入宫探望宋贵妃一事,不知宋夫人入宫是奉了谁的 旨意。” 杨氏看着皇后一脸笃定,心下冷笑。这皇宫里除了你皇后和太后,就没有别人了。 “宋夫人奉朕旨意入宫,不知皇后对朕的旨意有何意见。” 作者有话要说:小幽有一个小侄子,两岁多在家里调皮捣蛋,让人头疼不已,所以说宋敏行两岁多就让宋毕昇吃亏,也不是不可能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40失踪 徵的突然来到出乎皇后意料,打断了皇后的谋算。眼看就要将杨氏逼得无路可退,偏偏徵一句话将所有盘算打乱,皇后暗中咬碎了银牙,却不得不笑脸以对。 “臣妾听宫人说宋夫人入云阳宫探望宋贵妃,心想太后与臣妾都未下懿旨宣外命妇入宫,心下疑惑便来云阳宫向宋贵妃求证,别无他意。昨日飞雨殿走水,臣妾担心在这个时候有其他意外,才走这一遭。臣妾委实不知宣宋夫人入宫是皇上的意思,臣妾若知晓,断不敢拂逆皇上的意思。” 皇后言辞恳切,句句发自内心,让见者动容,如果不是宋敏舒将这一场戏从头看起,恐怕也会被皇后一心为后宫安危不辞辛劳的奉献精神打动。见皇后双目含露,委屈地徵,宋敏舒眯了眯 眼,兴味十足地看着皇后和徵。 杨氏从徵进入云阳宫那一刻开始,就知道她入宫前做的安排打了皇后一个措手不及。如果皇后不找她麻烦,她不会动用那颗棋子让徵赶来,以她对徵的了解,只要张氏在朝中存在一日,徵就离不开宋毕昇的扶持,绝对不会允许让她在宫中出事,更会费尽心思护宋敏舒周全。以后宫平衡朝堂虽是下策,对于这个年纪的徵来说,能让后宫势力均衡发展牵制朝堂,已做得很好。尽管杨氏清楚,徵的后宫中没有宋敏舒这样一位贵妃,宋毕昇也会誓死效忠君王。 “皇后有心了,昨日飞雨殿大火,宋夫人担心幼女,请求入宫探望,朕岂能不允。何况飞雨殿走水乃是意外,与宋夫人入宫看望舒儿无关,朕体谅宋夫人慈母心绪,准了宋夫人的请求,并无不可。” 徵坐在首位,皇后退坐一侧,听徵对宋敏舒的称呼与话里行间对宋敏舒和杨氏的维护,心头涌上一阵酸涩,百味陈杂,苦不堪言。 “皇上体谅宋夫人爱女心切,恩准宋夫人入宫看望宋贵妃,是宋贵妃的福气。能得皇上厚爱臣妾也替宋贵妃高兴。” 看着皇后时而忧愁时而怅惘的表情,宋敏舒对皇后的表演恨不能拍手叫绝。每一个表情的把握当真经过精细的算计,多一份徒惹人厌弃,少一分则失了真情实意,让人看着虚伪。如果不是真情流露,皇后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绝对是一部精彩的戏,牵动善良人的泪点。而此刻幸灾乐祸的宋敏舒显然不属于善良人范畴之内,她巴不得皇后多多表露她对徵的深深爱意,好让她研究人的面部表情究竟有多少种,可以衍生出多少东西。 杨氏暗中扯了扯宋敏舒的衣袖,示意宋敏舒看戏不要太入戏,小心反被戏中人戏弄,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皇后只顾在徵跟前表现,忽视了一侧的宋敏舒,徵却将宋敏舒的表情收入眼底。杨氏见状,只得将宋敏舒拉回现实,凭宋敏舒大条的神经,绝对不能盼她会主动觉察到周围盯上她的目光。 这样的性子,怎么适合在这吃人的地方生存。杨氏心道不妥,即便安排随香随缘贴身伺候,暗中有杨顺护着也不够。杨氏心中有了另一番计较,一时间云阳宫正殿内四人一人唱戏,一人看戏,两人游离在局中,各怀心思。 杨氏离开云阳宫时,徵与皇后早已离去。临别时,杨氏一千一万个舍不得宋敏舒,也不得不离宫回府。离宫前杨氏叮嘱随香随缘照顾好宋敏舒,不可有一丝懈怠,面对宋敏舒的撒娇无赖行为只得轻声诱哄,许了一些好处并承诺下次入宫一定会带上宋敏行,宋敏舒才同意放杨氏离开。 杨氏一走,云阳宫静下来,宋敏舒趴在窗前,看着庭中桂花开满枝头的桂树,嗅着空气中漂着的淡淡桂花香味,一种离别的愁绪缠绕心间,久久不能散去。 入宫封妃那一日,抱着换新家无所谓的态度入住云阳宫,宋敏舒对宋府并没有太多的不舍,仿佛她只是离家小住一段时间,过了一段日子就会重新回到她的小唐院继续没心没肺的悠闲日子。可是今日杨氏的到来,碎裂了她编织的梦,她再也回不去她的小唐院,曾今生活了五年的宋府一天天缓慢地从她的生活中剥离。祖父祖母,爹爹娘亲和小弟,原该与她生命中最亲近的人,却不得不渐渐远离。她感受不到他们的快乐愤怒与悲喜,只能从只言片语中想象,他们过得有多惬意。 随香见宋敏舒看着窗外发呆,不忍心宋敏舒独自沉浸在杨氏离宫的悲伤里,正琢磨着用哪种法子分散宋敏舒的注意力,不料宋敏舒突然摇了摇头,转身看向她。 “随香,今年的桂花开得不错,今晚就做桂花糕和桂花汤圆。我听说桂花可以酿酒,你可会酿制桂花酿。” 果然不能沉溺于悲伤压抑的情绪中,这种感伤的情绪不适合她。宋敏舒挥散心中不快,一心扑到吃食上。 “奴婢以前在宋府时跟酿酒的厨娘学过如何酿制桂花酿。只是娘娘现在年纪太小,不适合喝桂花酿,奴婢可以先酿制一些桂花酿,等娘娘大一些再喝。” “不错,酒越陈越香,我听人说将酒酿制好以后埋进土壤中,等上十几二十年再开封饮用,会更醇更美。” “娘娘说的是,奴婢先给娘娘做桂花糕和桂花汤圆,明日再收集一些桂花酿制桂花酿。” 随香不知道宋敏舒怎样从沉郁的心情中走出来,却知道现在的宋敏舒又是平日里那个只会琢磨吃喝,想方设法偷懒的宋贵妃。原本对宋敏舒的担忧散去,随香的心也轻快许多。 紫宸宫内,徵坐在龙椅上听严礠正汇报飞雨殿走水的原因,脸色黑沉,散发出冰冷威严的气压。 经仵作验证,飞雨殿走水当晚葬生火海的宫人,全部中了迷香,昏倒在火海中无法逃生。没有近身伺候舞阳的宫人被舞阳挥退候在飞雨殿外等候舞阳的传召,以至火焰从飞雨殿中燃起时没有发现,等到火势蔓延,发现不对劲再呼救为时已晚。 根据宫人的口供和仵作的验尸结果推断,纵火的人当时极有可能在飞雨殿内,且得到舞阳的信任。从宫人的供词中可知,舞阳中秋夜宴上身体并非真有不适,只是假借身体原因避开夜宴,如果能知道舞阳拒宴的目的是什么,飞雨殿走水的原因就能找到。当夜舞阳挥退宫人极有可能是暗中会见他人,抑或是与人商议要事,只是舞阳一个九岁的幼女会有什么谋划。 飞雨殿走水不是意外,凶手留下这么多线索却就没打算掩盖故意纵火的事实。是舞阳认识这凶手,还是凶手找舞阳下手只因舞阳身份特殊,是先帝最宠爱的公主,舞阳一死能让他更加重视。徵揉了揉眉心,一头雾水理不出半点头绪。正在这时,有宫人来报,棺木中的舞阳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夜已深了,该休息了,晚安各位。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414疑窦 假死不可能。飞雨殿火被扑灭后,舞阳的身体已被损毁,没有生还的可能。徵也怀疑过舞阳炸死逃离皇宫,随后立刻否定了这个可能。且不说舞阳可否成功逃脱,便是逃离皇宫后,舞阳又改何去何从。舞阳一母同胞的三皇子因联合二皇子弑君夺位已经身首异处,林氏一族受三皇子牵连元气大伤,除了皇宫,徵想不出舞阳有何处可去。 舞阳五岁那年曾经从马驹上摔下来,左手骨折,那一次先帝雷霆大怒,狠杀了一批宫人,当日舞阳伤势之重是徵亲眼所见。舞阳伤愈后休养了一段时间,左手表面看不出异样,却拿不起重的物件,这件事连舞阳本人也不知道,以为伤好得慢,且在相当长时间内无法使力。当年先帝疼惜舞阳,不忍告知年幼的舞阳事实,除了当日为舞阳诊治的太医外,随身伺候舞阳的宫人不知道,因此不会有人利用这一点作假。知道实情的徵清楚,舞阳的左手是永远无法还原。舞阳的脸虽被高温灼伤,但从脸型和依稀可辨的容貌判断,女童尸身情况与舞阳相符,因此徵肯定那具左手曾骨折过的女童的尸体是舞阳。 依照祖宗规矩,舞阳的棺木需在皇宫中停放三日方入葬皇陵,只是对方为何连三日也等不了,甘愿冒丧命的危险盗走舞阳。如果之前猜测舞阳之死或许是对方的一个阴谋,那么从对方不惜冒险盗走舞阳来看,对方针对舞阳的可能性更大。舞阳除了先帝驾崩后在万佛寺住了半年,期间从未离开过皇宫,又是怎么得罪人以至对方痛下杀手,连尸体也不放过。 徵神色凝重,原本因舞阳尸身被盗勾起的怒火渐渐平息。究竟是什么人胆敢在宫中为所欲为,看来清理后宫势在必行,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一再在他眼皮底下耍花样绝不可饶恕。 严礠正见了徵眼底的厉色,将嘴里的话压了压。与一年前初登帝位时相比,徵的心思已经越来越难看穿,有时甚至让严礠正觉得眼前人不是新帝而是先帝。 徵目光在严礠正身上停留片刻后移开。 “磁正,舞阳之事你有什么看法。” “臣以为飞雨殿走水并非意外,而是有人故意针对舞阳公主。飞雨殿失火时,伺候舞阳公主的宫人被舞阳公主挥退,以至飞雨殿失火时,宫人没有发现殿内失火,殿中宫人被人下药昏迷失去逃生的机会,葬生火海。依臣猜测,纵火人是舞阳公主熟悉的人,否则火不会从内殿燃起。只是臣有一点想不明白,凶手是如何避开守在飞雨殿外宫人的视线,逃离飞雨殿。” “臣观察过飞雨殿,要让殿内自然燃烧,火焰蔓延至外殿需要一刻钟,也就是说凶手在这一刻钟内在飞雨殿内没出去,并将殿内门窗关紧。等到火势蔓延至外殿被殿外的宫人发现,凶手乘乱逃脱。又或者是凶手在飞雨殿中浇了灯油,使火迅速燃烧。可问题就出在这里。臣盘问过当时在飞雨殿外的宫人,在发现飞雨殿起火后,七名宫人冲进飞雨殿救人,只有两名宫人活着出来,而且受了严重的灼伤,其他五名冲进内殿的宫人全部葬身火海。当时飞雨殿内火势冲天,窗户紧闭,凶手要从众人眼皮底下冲出火海,一定会引起关注。” “如果凶手是宫人熟悉的人,从火海中冲出来,不会引起宫人的反应。” “臣也想过这一点,经查实当时从飞雨殿内冲出来的两名宫人确实是失火后冲进飞雨殿的七名宫人之二。” “还剩一种可能,凶手在纵火后没有逃出飞雨殿。” 舍弃生命么?严礠正考虑过种种可能,唯独忽略了这一种,究竟是谁舍了性命也要致舞阳于死地。依严礠正之前的推测,凶手是避开宫人的眼从飞雨殿正门逃生,毕竟飞雨殿火被扑灭后门窗依然紧闭,且不像是火灭后勉强掩上的,凶手要逃生只能走大门。经徵这一问,严礠正疑窦丛生。 舞阳的身体严重损毁不是被火舌直接烧伤,而是严重烫伤。舞阳的床不是普通的雕花木床,而是精铁锻造的。飞雨殿着火时,殿内木器全部付之一炬,只有舞阳那张大床无事。舞阳死于浓烟中,比起其他被烧成灰碳的宫人,舞阳身体的损毁程度是最轻的。凶手当时会不会藏身于舞阳的大床下,在火被扑灭后从混乱中逃生。不对,大火烧了一个多时辰,人在里面绝对活不下去。 “去查查和舞阳走的近的人,你先退下,让朕静一静。” “臣遵旨。” 慈安宫内,皇后将杨氏入宫探望宋敏舒,徵维护宋敏舒和杨氏的事一一道来。说到徵对宋敏舒的亲近,皇后忍不住酸了一把,太后听罢,凤眼触及皇后不悦的表情,收回目光。 “皇后,你可知今日错在何处。” 太后清冷的语气传来,教人听不出一丝情绪。皇后理了理思绪,答道。 “臣妾不该仓促赶去云阳宫,应问明白了再行事,免得像今日一样被皇上数落。” “糊涂,哀家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你今日最不该的就是在杨氏跟前显示皇后风度,让杨氏拖延 时间等皇帝的到来。杨氏无旨意入宫你就该在第一时间拿下杨氏,不让皇帝有机会赶来解围。皇帝在朝中需依仗宋毕昇,有心维护杨氏,断不会让杨氏再宫中出事,杨氏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有恃无恐。况且杨氏今日根本就没有奉旨入云阳宫,哀家已查探清楚,杨氏打通了宫中各处关节入云阳宫看望宋贵妃,只要拿下杨氏就不怕宋毕昇不妥协,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你都没有抓住,皇后让哀家怎么说。” “母后,臣妾这样做,置皇上于何地,臣妾今后在皇上身边又当如何自处。” 皇后心中叫苦连连,太后这样做无疑是在逼她和皇上站在对立面上。今日之事,皇上一心要护住杨氏,如果她非要拿下杨氏,必定会令皇上厌恶。一国之君和一国之后不能相濡以沫却要形同水火,是何道理。皇后明白太后和爹爹当时同意她入宫是为了张氏一族的利益,如今皇上强势,她们无法完全控制皇上,就将目标转移到她身上,他们究竟当她是什么? “皇后是东启的皇后,也是张氏的女儿,女儿出嫁后与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皇后莫不是以为张氏没了,皇后还能稳坐在这个位置上。” 太后冰冷的话语如同尖刀刮在皇后的心尖上,疼痛难耐。皇后咬了咬牙,想说什么,最后压下话语,沉默不语。 “这天下郑氏坐了二百余年,不是张氏可以撼动的,可张氏也不能任人欺压。哀家也年轻过,自然明白小女儿的心思,可这天下最不可靠的就是男人的誓言,前一刻还是甜言蜜语,下一刻便兵刃相击,帝王家容不下有情人。哀家言尽于此,皇后回坤和宫好好想一想,哀家的话有道理还是没道理。青娘,替哀家送皇后回坤和宫。” 太后挥了挥手,示意青娘送皇后回坤和宫。 “臣妾告退。” 青娘是近日太后身边最得宠的人,聋哑是青娘的缺陷,确也是在宫中生存最大的优势。皇后回坤 和宫后,青娘从袖内掏出一把戒尺交与皇后,表明是太后所赐,见皇后看着戒尺若有所思,青娘静候一侧。 皇后握着戒尺,一时间思绪万千。 戒尺,度量之器,太后是在告诫她,身为皇后要有容人之量,一个妒妇是无法辅佐君王胜任后宫之主。戒尺,人心中当有一把尺,找准位置,不偏不倚。夹在皇上和张氏之间,她始终是张家女,太后送给她戒尺意在提醒她切莫忘了家族的责任。 “你回去禀报太后,本宫已明白母后的意思。” 青娘给皇后福了福,离开坤和宫往慈安宫走去。坤和宫内皇后将戒尺递给杏香,吩咐杏香将戒尺 收到盒子的最底层。 另一边,青娘离开坤和宫后匆匆赶往慈安宫。因惦记着为太后梳妆,青娘走得快了些,一时没注意,差点撞上一个人。 “青娘,行事这般匆忙。” 青娘停下脚步,只见身穿一袭绯色宫装的于婕妤站在她跟前,面似娇花杨柳腰,风姿卓越自风 流。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很忙,断了一更,等空闲了补上。 上榜了,更新的字数肯定是要达到的,但不会为了凑字数就随便写。 近期更新时间不定,大家看文多有不便,请见谅。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42再再现 青娘给于婕妤福了一福,小心退到在一旁,等于婕妤下一步动作。一阵香风入鼻,青娘嗅出是桃花独有的清香。青娘被于婕妤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毛,有种被毒蛇盯上的错觉。青娘不敢抬头看于婕妤的脸,可她能感觉到,于婕妤此刻必定是脸带笑意打量着她。 “青娘,你不聋也不哑对不对,不要意图欺瞒本宫,你的事本宫早已调查得一清二楚,如果我将你是北锗人的事告诉太后,你说你在宫中还有活路吗?” 于婕妤的话仿佛落在了幽深不见底的洞中,听不到回音。青娘低眉顺眼静侯在一侧,不见一丝动静。于婕妤伸出右手,托起青娘的下巴,青娘那双布满疑惑的眼睛撞进于婕妤眼中,引来于婕妤一声轻笑。 “青娘,本宫可以给你想要的,只要你和本宫合作,本宫保证你的身份绝对不会被人泄露,你可以继续做你的太后身边第一人,如何。” 青娘听不见,也说不出,唯一能用的便是一双眼睛。青娘懂手语也懂唇语,初听于婕妤的话,吓了一跳。青娘从不认为她是太后身边的第一人,太后只是看重了她的装扮手段,她才有今日的地位,于婕妤却说要知道了她入宫的目的要与她合作。青娘想拒绝又不敢贸然拒绝,因为她从于婕妤眼里看到了威胁。十一岁的女子眼里有这么强的煞气,怎会。 于婕妤将青娘的忌惮看在眼里,眼中的笑意又深了一份。 “以后我会让新雨和你联络。” 青娘听完这话,疑惑地看着新雨,最后将目光落到于婕妤身上,忍不住伸手比划。 “娘娘要青娘和新雨姑娘联络什么,青娘是太后身边的人,太后有言在先,没有太后的批准,青娘不能为她人装扮。娘娘若想让青娘替娘娘装扮,需向太后请示。” 于婕妤看不懂青娘的手势,身边的宫人也看不懂青娘的比划,青娘一连打了三遍收拾,于婕妤依然没弄明白青娘在说什么。 “婕妤娘娘,青娘的意思是说娘娘如果要青娘替娘娘装扮,需经过太后的许可。” 于婕妤闻言看向声音的源头,却是太后身边的太监张森。青娘顺着于婕妤的目光看去,只见张森走来,原本一颗高高吊起的心终于落下一大半。张森俯身给于婕妤行礼,于婕妤连声说不必多礼。对于跟在太后身边二十年的太监张森,于婕妤不敢轻视。有的人能拿捏,有的人可以许以好处,有的人可以要挟,有的人只能视情况而定。张森能在太后身边伺候二十年,没有几个心眼,不说别人,只怕早被太后处置了。 于婕妤与张森说话的空档,青娘自觉走到张森身后,青娘好奇张森和于婕妤说了什么,因忌讳于婕妤那双眼睛,还是放弃了观察二人的唇型,低头等张森的消息。于婕妤与张森说了几句话,随后张森示意青娘走,青娘虽不知张森说了什么让于婕妤同意放她离开,却知道有的事情她还是不知道的好,于婕妤威胁的眼神还在心头闪烁,青娘压了压心头的不适,跟着张森向慈安宫走去。 于婕妤看着离去的青娘与张森,眼中阴霾笼罩。青娘的聋哑是真是假,于婕妤无法确定,可是那种高超的装扮技术只有北锗那神秘的一族人才会,莫非青娘真因天分高,一手装扮技巧是自学而成。 青娘将坤和宫皇后说的话传达给太后之后又将于婕妤拦住她的事仔细交代了一遍,太后才示意青娘下去不必服侍。 “张森,你怎么看于方这个女儿。” 青娘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外,太后站起来,张森托起太后的手,虚扶太后随侍一侧。 “奴才看于婕妤比方入宫那会儿伶俐了许多,倒像是换了个性子。” “恩,你去相国府上,同相国说一声,诸事小心为上,最近宫里不太平,仔细约束家族子弟,别在外惹祸事让人参了一本。” 皇帝年幼,却不是个容易拿捏的人。没有母族的支持,能在宫中与她比肩确实不错。幸好不是她的亲生儿子,这样冷清性子的儿子她可养不得。 张森得了太后的旨意出宫,忙赶往张相府。太后念及青娘,神色晦暗不明。青娘是舞阳在太后病中送的人,当日太后因病损了容颜,愈发憔悴,心情一度不顺。舞阳将青娘送给太后时,太后曾怀疑舞阳的目的,只是见了青娘那手高超的装扮技术,动了心方才留下既聋又哑的青娘。得知青娘会唇语,太后没有吃惊,一个无法明白主子意思的奴才留在身边也无用,可是舞阳死了,死得莫名其妙,于婕妤却盯上了青娘。青娘的底细太后早前命人仔细查过,确实是万佛寺下一户商户的女儿,那商户早年丧妻带着青娘走南闯北,偶遇一妇人教导青娘学习装扮技巧,青娘因此得了真传,几年前回乡后渐渐在万佛寺一带打出了名声。青娘与另一商户的儿子定下婚约,那商户的儿子因病逝世,青娘去佛前许愿,愿常伴青灯古佛为未婚夫守节,恰巧遇上了舞阳。太后曾怀疑过青娘与于婕妤的关系,毕竟于婕妤回宫后与舞阳走得近,以舞阳的脑子是想不出在那个时候送青娘入宫的法子。现在看来,青娘不是于婕妤的人,凭张森的眼力绝对不会看差青娘对于婕妤的手势。 “也罢,不过是个会伺候人的奴才,届时舍去便可。” 太后呢喃道,在宫女的搀扶下走进内殿。 转眼八月走到尽头,一夜雨后盛开的桂花从枝头掉落干净,清晨有雨珠在绿色的枝叶上滚动,滴落在地面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随香推开窗子,迎面而来的空气夹带着一股淡淡的泥土清香。见宋敏舒光着脚丫从床上下来,随香无力地摇了摇头,这习惯打宋敏舒会走路开始,一直改不了。 “娘娘,昨夜下了一夜的雨,这会儿凉,奴婢伺候娘娘穿戴好再下床可好。” 随缘见状,直接将宋敏舒抱到床上,着手给宋敏舒穿戴衣服。宋敏舒起床后爱光着脚踩在地上走路是前世养成的习惯。宋敏舒潜意识里不以为这是件多大的事,也没有费心思改正,只是对随香随缘的重视也不好驳斥,毕竟脚是女子的部位,不能轻易让旁人看了去。其实宋敏舒的脚早被刘潜看光了,如果让随香随缘知道,随缘会不会一怒之下将刘潜列入黑名单。 宋敏舒走到窗前,见院中宫人已经将院落收拾干净,地面上没留下半点积水。雨后的天空格外明净,湛蓝中透着一股子干净清新。 “咦,那是什么。” 宋敏舒一眼看到了窗缝中夹着一块东西,随缘闻言,走到窗前将窗缝中的布料取出。展开来看,灰色的葛布上没有一丝东西。随缘正疑惑,心道这东西看着眼熟,随香眉尖一拧。 “这块布和娘娘中毒时手中紧抓的布是一样料子。”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中秋快乐。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43惊变变(1) 宋敏舒对中毒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想着那些日子吃不完的药,就一脸苦色。当日是怎样中毒的,她完全没有印象,还是随香说听到殿中有瓷器碎裂的声响传来,进去后就看到她躺在地上昏迷不醒,面色惨白。手中紧紧抓住一块灰色的葛布,被徵发现后,才从她手中拿走那块葛布。 宋敏舒接过随缘手中的葛布,感觉到触手的柔软与清凉,不免多看了一眼灰色的葛布。 “很普通的一块布,除了柔软和其他布料没差别,和我中毒有什么关系。” “娘娘不如将这块葛布交给皇上,奴婢想皇上应当认识这块料子。” “不妥,现在还没弄清楚对方的目的,贸然将葛布交给皇上,万一惹恼对方,对方一怒之下对娘娘不利,怎好。” 随香当即反驳随缘的提议,宋敏舒摇了摇头。 “还是交给皇上哥哥吧,有杨顺在,无碍的。随香,你走一趟紫宸宫,将葛布亲手交给皇上哥哥。皇宫毕竟是皇上哥哥的地方,有事当然要找皇上哥哥解决。” 宋敏舒没有随香想的那么多,不管对方将葛布送到云阳宫的目的是什么,都不是她能解决的,与其将麻烦揽上身,还不如让给别人摆平。 下朝后,随香将葛布送到徵手中,将今日发现葛布的详情说了一遍。待随香离开紫宸宫后,徵取出上次得到的葛布,将两块葛布放在一起,果然两块葛布同出自北锗孝义皇后亲手织就的藏绿。两块葛布裁成一般大小,摆放在案桌上,阳光洒落其上,葛布上隐隐有绿色的萤光流动。 “皇上,昨夜张相府上大公子张延绪醉酒调戏兵部尚书的幼女,一夜未归,今日被人发现横尸城门。” “你说什么。” “张相大公子张延绪今日被人发现横尸城门。” 徵双手一紧,两块藏绿被揉成一团。张延绪是张权的庶子,此人好色贪杯徵早有所闻,却不想张延绪连兵部尚书齐豫的幼女也敢动手。齐豫有四子一女,这个唯一的女儿还是中年所得,是齐豫的掌上明珠,京城中谁不知道齐豫看重幼女胜过儿子。齐豫的四个儿子若是闯了祸,被齐豫责罚只有妹妹能为哥哥求情才有可能被齐豫饶恕。 张延绪究竟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连兵部尚书齐豫的虎须也敢动。齐豫在朝中虽比不上宋毕昇,自先帝继位开始已稳坐兵部尚书之位,如今二十年有余。可以说,宋毕昇能有今日的成就,有齐豫的提携看重。朝中明眼人都看得出宋毕昇对齐豫的敬重。 徵心中暗恨横尸城门的张延绪,什么人不调戏,偏偏得调戏齐豫的宝贝女儿,齐豫那火爆性子发作起来,连先帝也忌惮一分。死便死了,死了还遗祸无穷,将朝堂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平衡打破,死一万次都不够。 “齐豫的女儿有没有张延绪怎么样。” “张延绪没有得逞,就被齐小姐的护卫赶走了,齐小姐只是受了惊吓。” 齐豫的女儿没事,张延绪却死了。张延绪再不济也是张权的庶长子,张权拉不下这个脸面,齐豫的女儿被人轻薄,纵然张延绪已死,以齐豫火爆的性子,张权不提尚好,一提必爆。张权位高权重,齐豫身后有宋毕昇支持,真要斗起来,恐怕不死不休。 “皇上,巡城的侍卫来报,张相府上的护卫和齐尚书府上的护卫打起来了。齐尚书的四公子出面将张相府中的张延绪身边的奴才揍了一遍。四公子扬言,若不是张延绪被人砍了,他非得亲自操刀剁了张延绪。” 徵闻言微怔,事情发展之迅速,让人意外,仿佛背后有一只黑手在操控着一切。既然齐豫放纵四子大闹相府,他何不静观事态如何发展。不破不立,僵持了这么长时间,也该将水搅浑,方可浑水摸鱼。 “侍卫军暗中候命,一旦事态严重立即出手阻止。” “遵旨。” 徵将两块藏绿收进盒中,直觉告诉他,宫中的藏绿绝对不止他手中的这两块,只是他想不明白,对方为何将藏绿送到宋敏舒手中。是确定藏绿会通过宋敏舒的手送到他手上,还是对方瞩意的就是宋敏舒。 “皇上,严侍卫长在皇城庙发现了一副骸骨,据随行仵作判定骸骨的主人是一名年约八岁的女童,死于火场浓烟。严侍卫长在女童的身体旁发现了一个耳坠子,属于舞阳公主所有。严侍卫长欲带走女童骸骨时遭人袭击,命小人回宫禀报皇上。” “告诉严礠正,不惜一切代价带回女童的骸骨。” “遵旨。” 徵双目直视殿中侍卫,强烈的威压下,报信的侍卫只觉喉咙眼里憋着一口气,顺不过来。报信的侍卫提步走到紫宸宫门处,正欲跨出宫门,忽然听到一声厉喝。 “将此人拿下。” 徵一声令下,紫宸宫的侍卫迅速将报信的侍卫挡下。报信的侍卫四周被长枪包围,反倒镇定下来,转身看向徵,笑得一脸阴鹜。 “皇上怎么知道我不是宫中侍卫,我自问模仿本事高强,却敌不过皇上的一双眼。” 被众多长枪包围,报信的侍卫没有丝毫畏惧,仿佛此刻不是性命攸关的时刻,而是好友相见随意聊天。 “一个在严礠正身边当值的侍卫,怎会不知道严礠正办差从不会带仵作随行。你故意营造一个舞阳的身体被损毁的事实,让人怀疑舞阳之死,不得不说这步棋走得很精彩。可惜有的时候聪明反 被聪明误,你也许注意了所有的地方,却忘了你鬓角的白发。” “皇上果然是聪明人,观察入微让我不得不服。可惜要困住我,还不够。” 报信的侍卫一声轻笑,左右臂同时一挥,将四周的长枪打落在地。报信侍卫一个箭步,跳出紫宸宫外,躲过侍卫的追捕,一路狂奔。报信的侍卫仿佛对皇宫的守卫了若指掌,不过几下闪躲,宫中侍卫就失去了报信侍卫的身影。 “来人,有刺客混入皇宫,给朕搜宫,一处不落。” 作者有话要说:国情长假快乐。 因为近期天天陪人出去游景点,累得个什么样,三号以后就正常更新了,到时会将落下的更新补上,这几日且容我少更一些。 夜了,明日还要赶动车,上帝保佑我,佛祖护佑我早点回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44惊变(24) 一群侍卫闯进云阳宫时,宋敏舒正在院子里背药典,一块点心捏在手中来不及送入嘴中,被侍卫闹出的大动静一惊,掉在了宫装上。 “有刺客闯进宫中,奉皇上之命搜宫,请娘娘见谅,搜。” 一群侍卫分成两列,快速有序的进入云阳宫内搜查,随香见状正欲呵斥,被宋敏舒阻止。不过一刻钟,云阳宫上上下下被侍卫搜了个遍,没有蝗虫过境的损失,宫内每个角落却留下了侍卫搜查的足迹。待到搜查完毕,领队的侍卫头领走到宋敏舒跟前单膝跪下。 “刺客并未进入云阳宫,请娘娘安心。方才属下多有得罪,谢娘娘见谅。” 宋敏舒摇了摇头,心道这侍卫头领也是个会办事托责的,进来后二话不说就开始搜宫,确保刺客没有机会听到动静逃走,搜查完毕没有刺客再来请罪,也不会太得罪人,毕竟侍卫是奉旨行事。虽说闯入宫妃居住的宫殿搜查不妥,碍于皇命难为,后宫中人也不会太为难侍卫。地盘被人搜查,宋敏舒铁定不爽,鉴于这侍卫头头办事靠谱,便不打算计较。真要计较不是打徵的脸,这一巴掌别人可以打,唯独她不能。 “随香,去查查云阳宫可有物件被损坏,损坏了一件你们得赔本宫十件。你们方才突然闯进来搜 宫,让本宫受了惊吓,掉了一块糕点,坏了一身宫装,你们也得赔。不赔本宫让皇上哥哥打你们板子。” 侍卫头领闻言将心放下,都说这位宋贵妃是皇上宠爱的妃子,有名的难缠不能得罪,此次搜宫突然,若不突袭又恐刺客听到风声逃走,侍卫头领只得先斩后奏,先搜再说。云阳宫没有搜到刺客,侍卫头领头一件事就是给宋敏舒请罪,好在宋敏舒没有提出过分的要求,只是发泄小孩子的不满,这比应对其他宫妃的怒火要轻,侍卫头领庆幸被分到云阳宫搜查。 “属下不敢损坏云阳宫中物件,属下等人奉旨搜查惊吓了娘娘,属下等人有罪,愿搜宫完成后接受皇上处罚。属下等人皇命在身,先行离去,请娘娘见谅。” 宋敏舒见侍卫头领率领一群侍卫有序离去,从盘中捡了一块点心送到嘴中,直到随缘忍不住提醒 宋敏舒少吃一些点心以免积食用不下午膳,宋敏舒才停下手中动作。 随缘看着宋敏舒停下手中的动作,吩咐小宫女将石桌上的糕点收走,换了一壶茶。见茶水满杯,随香将茶壶轻轻放下。宋敏舒喝了一口茶,连连将口中的茶水吐出来,眉头皱成一团,放下茶碗脸色不明。 “这茶是谁准备的。” 宋敏舒的茶一向有随缘准备,随缘听这话,只觉奇怪,明明是她亲手准备的茶水,为何宋敏舒会突然发问。莫非茶水不对。随缘一惊,揭开壶盖一看,果然不是她准备的茶水,茶壶茶叶都符合,唯独泡茶用的水不是她收集的露水。 “娘娘,奴婢准备的茶水被人换了,请娘娘责罚。” 随缘重重一跪,只听见膝盖骨撞到青石板地面的声响。 “茶水除了经过你的手,还有谁碰过。” 这时,一个小宫女颤颤巍巍地跪倒在地,将头埋在地上,整个身子贴在青石板地面上,不敢离开。 “回娘娘,是奴婢今日失手打翻了随香姑娘泡的茶,因怕发现受到处罚擅自换了茶水,请娘娘恕罪。” 小宫女声音颤抖,说话的同时又使劲在地面上磕了几个头。宋敏舒见状,眉头锁的更紧。什么时候,在这些宫人的眼中,她已经成了恐怖的存在。 感受到宋敏舒的不悦,随香出声阻止小宫女继续磕头,就在随香呵斥小宫女的同时,宋敏舒突然看着小宫女,眼中有一丝兴味。 “你叫什么名字。” 小宫女一听,更加害怕,生怕宋敏舒一个不爽拿她出气,落得个小命不保。用尽了力气才从嘴巴 里挤出两个字,还是宋敏舒耳朵尖,才挺清楚小宫女名叫菲儿。菲儿,飞蛾扑火? “你平日跟在随缘身边泡茶。” “奴婢只是茶室洒扫的宫女,娘娘的茶水由随缘姑娘一手准备,奴婢等人不得沾手。今日侍卫闯进云阳宫时,奴婢失手撒了随缘姑娘准备的茶水,奴婢有罪,奴婢” 随缘准备的茶水通常与随香准备的糕点一同呈上,只是今日侍卫突然闯进云阳宫,随缘泡茶后没能第一时间送到宋敏舒手中,便耽搁了一刻钟。 “随缘,以后就由菲儿和你一同准备茶水。” “可是娘娘” 宋敏舒知道随缘要说什么,菲儿私自动了她饮用的茶水,按理该惩处一番,可是能在侍卫搜宫时迅速恢复镇静将打翻的茶水重新准备的人可以一用。她身边除了随香随缘二人,并没有其他可以信任的人,也不打算费心思去收服其他人的心。她只是觉得菲儿够聪明,失手打翻茶后,能在侍卫搜查云阳宫,其他人被惊吓到不知所以时重新准备一壶茶,这份定力就不是普通人能及的,这样一个聪明人,她不想处罚。且菲儿泡的茶味道不错,只是她喝惯了随缘泡的茶,味道不对她本能地吐出茶水。 “随缘,你一个人平时要做的事太多了,有菲儿帮你,就不用那么累了。随香也是,等哪天我瞧谁顺眼,再给你一个指派一个贴心的下手。” “是。” 随香随缘得了宋敏舒的话,都不再说其他,小宫女菲儿因祸得福,自然升了二等宫女,跟在随缘后面学习泡茶。当晚,宋敏舒就寝前,随香随缘伺候宋敏舒更衣时,随缘几次欲言又止,随香轻扯了扯随缘的衣袖,给随缘使了个眼色。宋敏舒见状也懒得点明,随缘不明白她的意思,随香会告诉她,只不知今日宫中的刺客是怎么一回事,闹得整个皇宫不得安宁。宋敏舒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合上双眼,沉沉睡去。 紫宸宫内灯火通明,相国张权和兵部尚书齐豫一左一右分坐大殿两侧,怒目以对。徵高坐龙椅之上,看大殿内较劲了两个时辰的二人,头疼不已。白天搜宫,冒充报信侍卫的刺客已被搜了出来,可惜成了一具尸体。刺客虽死,尸体上的信息却出卖了刺客背后的主人,南羯王室。 刺客身上独有的密香是南羯王室控制身边护卫的药。刺客本以为对皇宫熟悉,千算万算,不想最后命丧皇宫中的迷阵。在皇宫生活了十一年,徵第一次知道皇宫御花园和翠微湖之间有这样一处存在,不是不惊,如非刺客撞动了迷阵的开关,也不会就此丧命,泄露了身份秘密,他也不会因此知道皇宫中这处迷阵。南羯王室,混入宫中很久了么。 发现刺客的尸体后徵命人继续搜寻,张权和齐豫却一路争执,来到紫宸宫。张权要求徵给死去的张延绪一个说法,意思是要严惩凶徒,最好是灭了凶徒祖宗十八代。齐豫也是个火爆性子,听张权话里话外指责他就是杀害张延绪幕后真凶,破口大骂。将张延绪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番,最后指出张延绪这种败类人渣横尸城门是为民除害,声明他的宝贝女儿若是有什么事,他不 闹得张府鸡犬不宁就不姓齐。 张权在朝中手中重权,乃文官之首,平日里谁人不看他脸色行事,就是大将军宋毕昇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和他对峙,齐豫作为兵部尚书,一直和他不对头,也还有明面上的礼节。今日两家脸皮撕破,张权见识到齐豫蛮横的性子,心里恨得牙痒痒的,恨不能了解了齐豫。只今日若动了齐豫,宋毕昇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太后的话还在耳边,他的部署也未完成,一旦大动干戈,最终得益的是徵。听了齐豫的话,张权几次按捺不住要下杀手,在入宫路上,神箭手已将箭瞄准了齐豫,最后他撤了命令。 “皇上,臣的女儿就白受了那败类的欺辱,那败类死有余辜,死后还要牵累臣的女儿,请皇上给臣做主。” “齐豫,你口口声声说的败类是本相的儿子,你一再出言侮辱本相的儿子,就是打本相的脸。本相丧子,你那女儿毫发无伤,你却在此咄咄逼人,欺人太甚。若本相查出害死本相儿子的凶手,定要将贼人千刀万剐。” 齐豫冷哼一声,瞪着张权,大有豁出去的意思。 “张相教导出这样的儿子,还有脸在皇上面前大言不惭,张相应该庆幸那人替你收拾了此等家族败类,以免遗祸一方。” 见两人又有吵起来的意思,徵连出声阻止。 “张相,齐尚书,两位对峙了两个时辰,依然无果,不如听听朕的意见。” “皇上请说,臣相信皇上一定会还臣一个公道,让臣女声名无损。” “臣儿死得冤枉,请皇上还臣儿一个清白。” 徵心中冷笑,公道,清白么。 恰此时,严礠正汇集了各个领队侍卫的搜宫结果,顺着刺客尸体上留下的线索摸去,在德云宫中发现了南羯王室的线索,匆匆赶到紫宸宫。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从今日开始,会将近期欠下的更补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45惊变(3) 听完严礠正的汇报,徵看了一眼手中的灰色葛布,与两次出现在宋敏舒云阳宫中的藏绿如出一辙。藏绿是北锗孝义皇后亲手织就,后成了孝义皇后的陪葬物。 葛产自东启,有书记载,葛产竹丝溪c百花林二处者良。采必以女,一女之力,日采只得数两。丝缕以针不以手,细入毫芒,视若无有。卷其一端,可以出入笔管。以银条纱衫之,霏微荡漾,有如蜩蝉之翼。北锗气候寒冷不适合种植葛,当年孝义皇后费尽心思,经过多年才织就一匹藏绿,始终找不到让葛在北锗大面积种植的方法,这也是藏绿在四国出名的原因。除了这个名头,藏绿一直被人铭记便在于它不仅是一匹葛布,有传言称藏绿中藏着一份图,根据那幅藏宝图能找到惊天宝藏,得之可得天下。 藏绿几次出现在东启皇宫中,绝对不是个意外。宋敏舒中毒之初手中紧握藏绿,今日在窗台上发现藏绿,严礠正顺着刺客身上留下的线索找到德云宫,又发现了一块藏绿,三块藏绿大小一致,分明是刻意将一匹完整的布裁剪成一般大小。若传言是真,藏绿中有藏宝图,对方不将藏绿收好,反任其流散在外,只有一个目的,借他人之手找宝藏。三块藏绿一同出现在东启,莫非藏绿中的藏宝图指的是东启皇室宝藏的图。可笑,东启皇室宝藏的传言不过是当年圣祖爷的一个笑话,竟然流传了两百多年,连北锗孝义皇后的藏绿也牵连上,真真出人意料。 见张权和齐豫在殿中僵持不肯离去,徵放下手中藏绿,示意严礠正继续搜查。 张权和齐豫为了张延绪之死一路吵嚷入宫,不曾听说皇宫有刺客闯入,徵搜宫之事。眼下听得严礠正说顺着刺客留下的线索找到德云宫,张权惊觉皇宫中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半点不知情,同时也为徵任他与齐豫在紫宸宫对峙,面不改色暗自震惊。这份忍性,远非常人可及。若放任其成长,只怕有一日,张氏一族会亡于徵之手。 太后命张森来相府传话时,张权虽有听,却没完全放在心上,在张权眼中,徵不过是十一岁的人,说大了比同龄人老成,今日一看,绝非如此。张延绪的死张权虽然痛心,更多的是对齐豫的气愤,与齐豫对峙何尝没有借此灭齐豫之心,依今日之见,徵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初登帝位可以任人拿捏的小皇帝,不可以等闲视之。或许今日与齐豫这般行事,是个错误的抉择。 “皇上,宫中混入刺客,禁军统领连桓守护不利应停职处罚,臣以为禁军副统领李清可暂代禁军统领之职。” “李清那小儿分明就是个二世祖,受祖宗余荫才得了个禁军副统领之职,比连桓差太远。谁人不知李清的父亲礼部侍郎李仲贤一贯为张相是从,所谓举证避亲,推荐人才也得那人又真才实干,张相切莫糊涂了去。” “齐豫你好大的胆子,一再出言侮辱本相,当真以为宋毕昇站在你这边,本相就不敢把你怎么样。” 徵闻言,心中冷笑。能看到张权气急败坏的一面,也不枉他白坐紫宸宫两个时辰。张权此话分明不将他放在眼中,这样也罢。今日算见识了齐豫火爆的性子,对让先帝避让的齐豫,徵真心喜欢,能让张权吃瘪还不能怎么样的人不多。 “张相,齐尚书,宫中刺客混入,禁军统领失职一事朕自有公断。二位今日进宫为的是张相之子被杀,齐尚书之女受辱之事,若牵扯其他,只怕事情愈说不清道不明。朕听两位之言,无非是齐尚书之女被张相之子欺辱,而张相之子被杀,凶手不明。以朕之见,如今最紧要的是找到杀人凶手,而不是在紫宸宫争吵谁对谁错。” “臣听皇上的,臣相信皇上一定会还臣的女儿一个清白。” 齐豫率先表态,张权气得牙痒痒的,原本张权同齐豫争吵进宫,就为了利用职权压齐豫一头,逼徵降齐豫的职,借机折损宋毕昇一党的势。谁知齐豫这厮脾性火爆,发起疯来让人招架不了,让张权几次失控,丢了大好时机,现在又被齐豫夺了先机,怎能不气。气也无用,现在不是和徵,宋毕昇一党撕破脸的时候,张延绪之死张权再恨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臣谨遵皇上圣喻,严惩凶徒,还臣儿一个公道。” “齐尚书,张相之子虽不敬令爱在先,毕竟命丧城门。人死如灯灭,再大的罪也可以抵消,令郎四公子大闹相府,却是对张相不敬。相信张相宽容,念在四公子疼惜令爱只是一时头脑发热做下失礼之事,不会多加追究。然朕以为令郎不罚不行,轻则伤了臣子间的和气,重则有失国体。朕有一个好主意,既能全了张相脸面,又能让令郎将功折罪。不如让令郎查到谋害张相之子的凶手,以此作为赔礼。” 齐豫二话不说,应下这一要求。齐豫此人脾气火爆,生性直爽,最恨旁人将莫须有的罪名安在他头上,此番同张权闹到皇宫来,无非是张权含沙射影说齐豫派人杀了张延绪。齐豫四子大闹相府,也是齐豫默许的,闺女受了委屈,张延绪死得快到是便宜了那厮,不出手狠狠教训张延绪一顿,闹得相府没脸,他就不叫齐豫。 见齐豫痛快应下要求,张权眼中阴鹜一闪而过。 “若齐四郎一辈子找不到凶手,我儿就一辈子死得不明不白。一个月,一个月内齐四郎若是找不 到凶手,希望齐尚书到时给本相一个交代。” 齐豫是个急性子却不是个笨人,张权的激将法对他没用。一个月,以四儿的本事,还找不到凶手。齐豫对四子的本事了解,齐四外表看似冲动好斗,实则心细善谋,要查出一个让徵和张权满意的凶手不难。 “一个月内,齐豫一定会给相国一个交代。” “本相期待齐尚书早日抓到凶手。” 张权和齐豫协商好后前脚离宫,后脚严礠正匆匆走进紫宸宫。 “启禀皇上,飞雨殿发现了密道。” 严礠正接了徵的命令,在搜宫后命手下紧盯后宫中人,刺客既然已经混入皇宫,必定有党羽协助。在德云宫发现的葛布十分异常,葛布被人放置在窗台上,很容易被人误认为宫人落下的帕子,被人忽视。如果不是严礠正见过徵手中的藏绿,只怕会对这块灰色的葛布置之不理。 按理说,德云宫没有宫妃居住,之前的主人于婕妤已经被贬到采英殿,一病一年,直到前几个月才从皇庄休养回宫。仔细想来,皇宫中出现的一系列事情,除了宋敏舒中毒,其他的都在于婕妤回宫之后。莫非南羯的奸细和于婕妤有关?刑部尚书于方在朝中一贯中立,不附和相国张权,也不推崇大将军宋毕昇,这也是于方之女能在新帝继位之初晋封淑妃的原因。如果说于方真有不臣之心 严礠正不再多想,紧跟徵身后,往飞雨殿赶去。被一场大火烧毁的飞雨殿,在今日搜宫时意外发现了一条密道,密道藏在舞阳公主的铁床下。从密道中的环境来看,密道中不时有人走动。皇宫中竟然有这样一条密道被人利用,后果可想而知。密道被发现突然,是严礠正信任的一名手下搜查飞雨殿时不慎碰到密道的开关才发现密道的存在。密道被发现后,严礠正当即留两人在飞雨殿中看守,以免外人获悉密道的存在,同时领着两人下密道查看。 密道不宽,仅容两人通过,每隔一段距离有一盏油灯引路,灯油取自百年松柏油脂,经过特殊手法处理,极其耐烧,一盏灯油可以燃烧一月之久。密道中有灯,严礠正心中清明,只怕地道中有人居住,果不其然,走了一段路后,一间石室赫然出现。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被囚禁在石室之中,身体上锁着一条黑色的粗铁链,尖锐的铁钩穿透了琵琶骨。见严礠正三人到来,老者浑浊的双眼中显露出一丝光芒。 徵随严礠正来到密室中见到的就是一个被手腕粗的铁链困住的头发白发,衣衫褴褛的老者。 作者有话要说:此文不算正宗的宫斗,不算正宗的权谋,不算种田文,自然也不算小白文。 到底算啥,目前正在思考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46惊变(4) 老者的出现让徵大为吃惊,什么人会被洞穿琵琶骨以铁链锁住,囚禁在皇宫的地下密室中。从老者被铁钩穿过的伤口愈合程度看,老者被囚禁的时间不短,甚至是先皇在世时,已经被人囚禁多年。密道入口一端是舞阳的寝殿,如果先帝知悉密道的存在,舞阳当年就不应该被先帝赐住飞雨殿。皇宫的地下有一条密道,密室中囚禁了一个老者,还是一国之君都不知道的存在,却为旁人知悉,当真可怕。徵心头一寒,心中有了计较,重新打量起老者。 “你是何人,为何被囚禁于此,囚禁你的是谁。” “郑兆炽那老匹夫在哪里,他将老夫囚禁在这里,老夫诅咒他不得好死,断子绝孙。” 郑兆炽,永和帝的父皇,徵的皇祖父。这个老者竟是元泽帝囚禁的,按时间推算,这老者起码被囚禁了二十多年。只是这二十多年来,是谁给照料老者的生活,宫中还有谁是元泽帝在位时存世的老宫人。 “你说的是朕的皇祖父,很不幸,朕的皇祖父不但寿终正寝,朕也顺利继承东启皇位。” “小娃娃,你说郑兆炽是你的皇祖父,那老东西不是被老夫下了药从此不举,怎么还能生的出儿子,不会是那老东西的后宫给他戴了绿帽子吧。” “闭嘴,再胡言乱语,朕割了你的舌头。” “割舌,小娃娃小小年纪,到是和郑兆炽那个老东西一样心狠手辣。哦,老夫到是忘了,郑兆炽那老东西被老夫下药前有两个儿子,可惜啊可惜,老夫还以为那两个病秧子养不活,真是老天无眼。” 老者语气愤恨,神色却淡淡,两种极端的情绪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格外怪异,让徵不免多看了一眼。 “老夫亲手铸造了这幅铁链,到头来锁的却是自己,报应啊报应。悔不该听了那老匹夫的话,连累了渺渺被闻人璧那厮害了。” 闻人是北锗的国姓,闻人璧是当今北锗皇帝闻人玖的父皇。闻人璧死于盛年,闻人玖二十一岁继位,至今已有三十一年,这老者竟然被囚禁了三十多年。闻人璧的皇后是北锗有名的孝义皇后, 藏绿的主人,徵曾因在永和帝手下做事,接触过一些密件,恰好知道孝义皇后单名一个“渺”字,那老者口中的渺渺极有可能是孝义皇后。 “你是郑兆炽那老匹夫的孙子,也不是个好东西,郑家就没一个好东西。” 老者突如其来的愤怒让在场的几人吃惊,手腕粗的铁链在老者的挥动下犹如活物,若非铁链牢牢锁住了老者,在场的几人不可避免要受到老者的袭击,也难怪当初囚禁老者的人会以这种手段禁锢老者。 “朕可以放你出去,而且保证你能抵达北锗孝义皇后的陵墓前,不过朕要知道当年发生事情的详细经过。” 从老者话中徵不难看出,老者对孝义皇后的心思,老者既然有愧于孝义皇后,必定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到孝义皇后陵墓前走一遭。没有什么比这个条件更能诱惑老者说出事实,而徵的确猜中了老者的心意。老者长笑一声,眼角溢出一滴泪,沉默了半刻钟,最后将当年的来龙去脉告知徵。 从地下密道出来,徵很快找到了老者嘴中的木公公,元泽帝在位时身边的太监。木公公佝偻的背影出现在紫宸宫时,眼里有着死灰般的沉寂。 “你带着宁川去北锗孝义皇后陵墓前,该怎么做,朕的皇祖父应该交代过你。” “老奴遵旨。” 宁川就是老者的姓名。当日,木公公捧着一个盒子离开皇宫时,深深看了一眼住了四十多年的皇宫,尔后蹒跚离去。元泽帝守住不杀宁川的承诺囚禁了他三十多年,永和帝没能发现宁川,天恒帝却发现了宁川得知那段秘事。尘归尘土归土,那个秘密掩埋得太久,他们也活得太久。 “宁川,老奴这送你去姑娘身边。” 紫宸宫内,徵封了发现密道侍卫的口,这样的存在不容许有其他人知道。严礠正知晓皇家手段,只是那四人都是平日共事多时的属下,心中未免难受。念及宁川将三十多年前的事情悉数告知后,徵下杀令后说的话,宁川僵直的眼神,严礠正思绪翻飞。 “只有死了,你才能真正和孝义皇后见面,朕并未失信于你。” 徵说这话时冰冷的面孔,让严礠正为之一震,如今风雨飘摇的东启需要一个像徵这样杀伐果断雄心勃勃的皇帝,治世需要仁君,乱世需要霸君。 正在这时,贤王辄命暗卫传来消息,于方密会南羯奸细,欲联合于婕妤之手谋害皇上。 “来人,刑部尚书于方意图谋反,将于方及家眷打入刑部大牢。” 徵一声令下,禁军侍卫军领旨奔赴于府,将留在于府的奸细与于方一同逮捕入狱。 “去采英殿,朕的于婕妤可是个美人。” 宫中,采英殿一夜血流成河,宫女太监被全部赐死。翌日清晨,宋敏舒起床后往坤和宫请安,走到半路上方得知刑部尚书于方勾结南羯被捕下狱,于府家眷悉数关进刑部大牢,于婕妤得知于方犯下滔天罪行,一杯毒酒结束了生命,采英殿宫女太监全部为于婕妤陪葬。 “又是讨厌的血腥。” 宋敏舒的声音虽轻,却入了随香的耳朵。 “娘娘,隔墙有耳。” 宋敏舒瘪了瘪嘴,提步往坤和宫走去。宋敏舒上辈子就知道,帝王之路是一条铺满白骨和鲜血的道路,只是当时离得远感受不到,如今她随王伴驾,就算没亲眼看到血腥屠戮,也能感受到身边充斥的死亡气息。怪不得说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就入了虎口丢去性命。徵不过十一岁的年纪,就杀伐果断,手段狠辣,这样冷酷的心性究竟是怎么炼成的。这一刻宋敏舒无比庆幸宋毕昇忠于徵,她颇得徵欢心。 在慈安宫见到丰神俊朗的徵时,宋敏舒并没有生出畏惧之心,眼前威仪显赫的少年帝王气势与执掌后宫二十余年的太后渐已不相上下,如果说皇后在后宫的成长是跳跃式,那徵再帝位上的成长就是飞跃式。每日的晨昏请安,宋敏舒应付皇后的无心之言愈发费劲,而数日不见徵,再见已是天壤之别。帝王之路伴随着杀戮和鲜血,眼前的徵犹如一头初尝鲜血的雄狮,渐渐显示他王者的霸气与主宰天下势不可挡的决心手段。 “哀家听说采英殿三十多名宫人全被刺死,皇帝的做法有失仁君风范。于家人入狱,于婕妤服毒自尽,宫人大可贬到永巷,何需刺死。这与飞雨殿的情况不同,宫人无需为于婕妤陪葬。” “母后所言甚是,儿臣谨遵母后教诲,日后定思而后行。” “于方勾结南羯罪证确凿,皇上能抓到于方把柄迅速止住乱臣贼子,行事已有先帝之风,哀家也可以放心了。” “儿臣谢母后夸赞,儿臣一定努力学习为君之道,不叫母后失望。” 太后闻言面露欣慰,又说了几句让徵放心治理国家,后宫诸事有她和皇后在不必担心之类的话,便以休息为由,让众人回宫。 宋敏舒回到云阳宫用完早膳后,便有太监禀报,刘潜在云阳宫外求见。自中秋宴前与刘潜提及做水晶眼镜一事后,云阳宫几乎绝了刘潜的足迹。今日听闻刘潜到来,宋敏舒一扫之前听到采英殿被屠戮一事勾起的不快,只余对刘潜研制出水晶眼镜的期待。 刘潜走进云阳宫时见宋敏舒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让他有种备受重视的感觉,而这种感觉来自宋敏舒,更让他觉得兴致高昂。 “刘太医,水晶镜已经制成了吗,快让我看看。” 见宋敏舒急不可耐的摸样,刘潜收起原本的戏弄之心。逗弄宋敏舒,最后吃亏的总是他,比厚脸皮耍赖,他从未赢过宋敏舒。 刘潜从袖袋中取出一个金边楠木盒子,递给宋敏舒。宋敏舒接过盒子,打开一看,只见一副以金丝构架,水晶为镜的眼镜出现在眼前。纯金锻造的框架上镶嵌着透明的水晶镜片,以手触摸眼镜的边架和镜片,能感受到金属的坚硬和水晶的冰凉。 “刘太医不愧是东启第一名医,能制出水晶镜这种从未现世的物件,当真了不起。” 宋敏舒的赞扬是发自内心的,以她对东启现有条件的了解,这一副水晶眼镜的制作全部依赖手工。黄金框架或许不难,但镜片的打磨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小小的两片凹透镜,不知耗了多少工夫,制作了多少次才得来。 “在水晶镜制成的第一时间拿给娘娘看,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刘潜对宋敏舒的赞许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确如宋敏舒所言,制成这一副眼镜,费的心力比研究一张药房耗费的精力只多不少。 “接下来就是将水晶镜送给需要他的主人,刘太医这就走一趟贤王府,也省了明日再出一趟门。” 对上宋敏舒的急切,刘潜却是优哉游哉。水晶镜已经制成,送给辄试戴无需急在一时,不过看宋敏舒一脸期待,刘潜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这时,一个太监匆匆走来。 “刘太医,奴才可算找到您了。贤王受了伤,皇上传刘太医速往贤王府为贤王看诊。” 作者有话要说:在皇位上少不了血腥和杀戮,徵会是一个合格的皇帝,不要因为眼前的杀戮而否定他。 这一章字数够丰盛吧,下一章会继续揭开于方于婕妤的谋变,以及其他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47因果 辄受了伤,辄怎么会受伤呢。宋敏舒初听太监的话,心头一紧,那个人不是好好的待在贤王府,怎么会受伤。见刘潜还在云阳宫站着,宋敏舒眉尖一蹙。 “贤王受伤,伤情不容耽搁,刘太医还是速往贤王府为贤王看诊的好。” 刘潜的离去并没有让宋敏舒提起的心放下,虽然知道刘潜的医术不错,在没听到那人安然无恙之前,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下心来。那人素来体弱多病,又是先天近视,怎的就不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身边伺候的人都是吃白饭的,竟然让那人受了伤,也不知道严不严重。东启的医疗技术比起上一世,还是差了不少,万一受伤感染了细菌,加重病情又如何是好。不行,她得想办法去看看那人,才能放心。 宋敏舒提步向宫外走去,随香拦在宋敏舒身前,不肯放行。 “娘娘出不了皇宫,就算走到宫门处,也会被侍卫挡回来。” 这就是生活在古代,还是作为一个皇妃的麻烦之处。宋敏舒知晓随香的意思,现在的她出不了宫更不能去见辄,因她已经是徵的妃子,就该守宫妃的本分。 这一次宋敏舒确是想岔了随香,随香只是担心宋敏舒贸贸然出宫会被人抓住把柄,对她不利,只是主仆二人的心思没到一处罢了。最后因宋敏舒没有再要求出宫的意思,这事就此搁浅。 刑部大牢内,徵命看守大牢的狱卒退下,只留严礠正在身边,保护他的安全。于方一身白色 囚衣,鬓发微乱,一张脸在晦暗不明的大牢中看不分明。 “于方,祖上南羯人。三十五年前赫连堂潜入东启,改姓于,纳随身丫鬟为妾,两年后生子于方。于方十七岁中举,十九岁官拜刑部侍郎,二十七岁官至刑部尚书。朕说的可对,赫连方。” “皇上不愧是先帝看重一手栽培的皇子,当初能瞒过太后和张相的眼线和大将军宋毕昇达成协议登上帝位,今日将我赫连方的身世调查清楚有何不可。” 见赫连方一脸漠然,徵轻笑出声。 “不愧是南羯人,同为阶下囚都是一般的嚣张。” “你把紫紫怎么样了。” 赫连方脸色一变,双手握住铁栏杆,死死地瞪着徵。 “你的女儿于紫紫,不,应该是南羯的琼瑶公主,昨夜饮下鸠毒,已香消玉殒。赫连方啊赫连方,为了琼瑶公主入宫,你连亲生女儿都可以害死,朕很好奇,琼瑶公主究竟有什么魅力,让你决心为琼瑶公主铲平一切障碍。” “你杀了公主,你竟敢杀了琼瑶公主。” “朕不过杀死一个意图对朕下蛊的异国刺客,怎比得上你亲手杀死亲生女儿。” “紫紫若不是被你贬到采英殿怎会一病不起,你才是害死紫紫的罪魁祸首。没有你公主也不会顶替紫紫的身份入后宫。” “赫连方,你不会以为赫连紫紫真的是病死的吧。若非你忠心侍奉的琼瑶公主的好药日日送入宫中,赫连紫紫岂会命丧后宫,连全尸都没留下。你要真不清楚害死赫连紫紫的幕后凶手是琼瑶公主,怎会卖主,选择与琼瑶公主玉石俱焚。” 赫连方纵声大笑,笑到泪水溢出眼眶,身体颤抖不可抑制。当新雨将赫连紫紫病中喝的汤药渣送给赫连方时,赫连方已经明白,赫连紫紫并非病重不愈,而是被人下了慢性毒药,而那毒药正是有人借赫连方送赫连紫紫的补品时,将其掺杂在补药中。赫连方当时隐隐察觉到赫连紫紫的死和琼瑶公主有关,却不肯相信他衷心以待的琼瑶公主会为了方便入宫行事害了赫连紫紫的性命,直到琼瑶公主将那种毒种在舞阳身上,以毒养蛊,意图控制舞阳。 毒产自南羯,名饮鸩。单独服食饮鸩,可使人精力不济直至五脏衰竭而亡。饮鸩还有一个用途,便是用来养蛊。一旦在人体内种下迷心蛊的子蛊,子蛊寄存的宿主必须每隔五日服用一次饮鸩,才能安抚迷心蛊子蛊。而手握迷心蛊母蛊的人可以控制子蛊寄存的宿主。只可惜,迷心蛊在南羯也是一个传说,从没有人养成功过,琼瑶公主自以为手中的那对迷心蛊已经养成,遂将迷心蛊植入舞阳体内,意图操控舞阳。不想迷心蛊子蛊不完全听母蛊使唤,舞阳隐隐察觉到琼瑶公主的异常,琼瑶公主为自保不得不舍弃迷心蛊,让母蛊对舞阳一连下了三个杀令。中秋夜宴飞雨殿走水,舞阳命丧火场,所有人都在寻找纵火真凶时,没有人想到,用药迷昏了飞雨殿中宫人,一把火烧了飞雨殿的正是心智迷失的舞阳。 “是,琼瑶不死,我怎么甘心。我父亲赫连堂为了南羯不惜背上叛族罪名,孤身来到东启做探子,我自懂事起就承担起父亲的使命,不敢有半分懈怠。琼瑶暗中潜入东启,我秘密拜见,将手中经营多年的势力毫无保留的交给琼瑶,我忠心耿耿为琼瑶卖命,她却谋害紫紫的性命,意图用药改变形貌顶替紫紫在后宫生存,我岂会让她如愿。” 赫连方说得咬牙切齿,徵丝毫不怀疑,琼瑶此刻若活着站在这里,定会再次被赫连方的眼刀剜死,怒火烧死。 “所以你故意露出破绽,让贤王的人查到你与南羯的人暗中往来,被贤王抓住把柄,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么?赫连方,你莫不是当朕是三岁孩童,以为朕会相信你因琼瑶公主害死赫连紫紫,纵使赔上赫连府百余条人命也要扰乱琼瑶公主的计划,替赫连紫紫报仇的话。” 别说徵不信,这样的理由赫连方连他自己也说服不了。只是有的话,赫连方纵死也不能说出口。 赫连方自幼受赫连堂影响,身为南羯人要忠于南羯王室,不惧生死。他们虽离乡在外,也是为了南羯才忍辱屈从于东启皇室脚下。只是琼瑶公主的到来彻底破碎了赫连方的南羯梦。从小教导赫连方忠于南羯的赫连堂是南羯的罪人,叛逃家族和皇族,被逼无奈只得逃入东启境内。 琼瑶公主一行人潜入东启找到赫连堂的第二日,赫连堂将手中的势力全部交给琼瑶公主,命令亲生儿子赫连方听琼瑶公主行事,赫连堂因心怀愧疚,自刎于琼瑶公主跟前。赫连堂的猝死,使赫连方悲恨交加,彼时赫连紫紫已被徵贬到采英殿,谁知不久后宫中秘密传来赫连紫紫丧命的消息。琼瑶公主提议隐瞒赫连紫紫已死的消息,由她代替赫连紫紫在宫中活下去。 对赫连紫紫的死赫连方虽然伤心,却不愿违背赫连堂临终前的交代,一切听琼瑶公主的安排,遂同意压下赫连紫紫逝世的消息,让琼瑶公主顶替赫连紫紫的身份。谁知琼瑶狼子野心,意图对后宫中人下蛊满足她的掌控欲,让赫连方意外得知,赫连堂和赫连紫紫丧命的真相。一边是自幼受的忠于皇室的教导,一边是杀父害女的深仇大恨,赫连方为矛盾缠绕,痛苦不已。 杀父害女之仇不共戴天,忠于皇室誓言许下终身不变,赫连方要琼瑶公主死是为不忠,放琼瑶公主活命是为不孝不慈,唯有赔上赫连府所有人的性命,为琼瑶公主殉葬。 “皇上不必再试探我,我该说的已经说完,不该说的,也不会说。” “舞阳之死和琼瑶公主有关。” “皇上既然知道,何必再问我。琼瑶死前,皇上应该得到了想要的消息。” 徵不知赫连方源何对他如此笃定,他若真从琼瑶嘴中得到了想要的消息,何必多此一举走一趟刑部大牢和赫连方打哑谜。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朕,朕可以留于府人一个全尸。” 赫连方迟疑了片刻,看向徵的眼里有复杂的情绪。最终赫连方将琼瑶为了挑拨徵与宋毕昇的关系,如何给宋敏舒下扶桑之毒,并利用偶然得到的藏绿将北锗牵扯进来,扰乱徵的视线;为了入宫怎样给赫连紫紫下饮鸩之毒;为了掌控人脉在舞阳体内种下迷心蛊,事败后给舞阳下绝杀令,使舞阳而死;为收回舞阳尸身中的子蛊,避免子蛊失去宿主与母蛊共鸣,对母蛊持有人不利,命人盗走舞阳的尸身。 而赫连方要致琼瑶于死地,遂在琼瑶密谋关键时刻截住琼瑶的护卫,假传琼瑶命令让护卫试探徵,尔后因刺客逃入后宫,给徵搜查后宫的理由。只是令赫连方没想到是,刺客闯入御花园与翠微湖只见的迷阵丢了性命。刺客之死没能影响赫连方的计划,辄顺着他给的线索寻来,当场抓住他勾结南羯的罪证。足够定顶替赫连紫紫身份的琼瑶公主的罪。所以赫连方在听到琼瑶饮下毒酒已死的消息时,情绪才出现异常。 从刑部大牢回紫宸宫的路上,徵想起在皇庄时,那个被刘潜发现要给他下蛊,当场击毙的宫女。当时琼瑶公主已经顶替了赫连紫紫的身份成为于婕妤在皇庄休养,不想那时琼瑶公主就已经将主意打到他身上。 意图控制他么。徵一声冷笑,大步向紫宸宫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的谜团解到这里,应该清晰了吧,只是过程没写太详细。 十一假更新不定时,每天看着收藏一个个的掉,心里拨凉拨凉的。 求收藏求包养啊,下一章过度,离长大不远了,离jq又近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48两年 于府被抄之后,于府家眷也被赐下毒酒,留了一个全尸。 十月,贤王辄年满十五,太后有意赐婚贤王,奈何贤王身受重伤,赐婚一事就此耽搁下来。辄一病就是两年,刘潜也成了贤王府的常客。水晶镜研制出来,却因度数不合适,又重做了几次,辄才佩戴上了合适的水晶镜。初次戴上水晶镜,看清远处的景物,辄有一种一扫眼前迷雾,尽看天下繁华的感觉。自此,刘潜成了辄府中常客,除了医治辄的先天病弱之体,还会时不时带上一些新鲜玩意,两人一同探讨。 风浪过后,会有短暂的平静,时光荏苒,一过就是两年。两年中,宋敏舒的日子过得极其规律,半年后,宋敏舒的宫规掌握得到方嬷嬷的承认,终于结束了宫规学习生涯,只是每日药典背诵并没有落下,也不知道刘潜哪里找来那许多药典,以至宋敏舒总有背不完的书。 五月,皇后年满十五,在宫中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及笄仪式,七月,徵度过十三岁生日。从六岁到八岁,不过弹指一挥间,再有三月时间,宋敏舒将迎来九岁的生日。依然胖乎乎的小脸,圆滚滚的身子和嫩得掐的出水来的肌肤,成了宋敏舒最大的特色。 自于婕妤死后,宫中除了徵c太后c皇后,就数宋敏舒分位最高。因徵年纪不大,并没有充实后宫一说。东启女子十五可嫁,男子十八娶妻,皇家的男子通常会在十五定下婚约或娶妻纳侧妃,较之普通百姓要早上三年。按照祖例,徵即便要充盈后宫也要年满十五之后。 钦天监定下黄道吉日,徵与皇后选在八月十五中秋夜宴之日圆房。宋敏舒记得,八月十五那一晚,大红灯笼挂满了整个皇宫,向来冷冰的皇宫里洋溢着喜气,连神色一贯冷淡的太后,在那一日见了皇后也是慈眉善目,充当了一个和善长辈的角色。 对于徵和皇后迟来三年多的圆房,宋敏舒没有太多的感觉。只是那一日随香随缘时刻跟在她身边,生怕她会闹出动静。随香随缘的担忧在宋敏舒看来,完全是多余的,且不说徵和皇后圆房是必然的事,就说将来的三宫六院,也不是她说不要就不会存在的。和帝王谈一生一世一双人,就算她脑抽,也不会提出这种要求,徵可以宠她纵容她,却不会为她打破他的底线。帝王之路注定孤独,徵有做一个合格帝王的雄心和条件,她才不会傻乎乎凑上去做圣母,想着温暖帝王那颗高傲孤独的心。高处不胜寒,没爬到半路上,估计她就得冻死,所以她最适合窝在山脚下,寻一个安静的住所,在徵的庇佑下过小日子。 “娘娘,该起了。” “不是皇上皇后大喜,特免了晨昏请安一事。” “那是一月前的事,昨日一月已过,娘娘今日该去坤和宫给皇后请安。” 距离徵和皇后圆房已经过了一月吗?迷糊中,宋敏舒已在随香随缘的伺候下穿好宫装。当轿辇停下,随香提醒已经抵达坤和宫时,宋敏舒方打起十二分精神走下轿辇。 坤和宫内皇后坐在凤椅上,看一袭粉色宫装的宋敏舒缓缓走来,眼中一抹复杂神色闪过。两年前 赫连方被查出是南羯探子后,赫连紫紫也死在鸠毒之下,宫中除了她这个皇后只余宋敏舒一个贵妃。两年来宋敏舒没有闹出多大的事情,每日晨昏请安也老老实实,如果不是曾经见识过宋敏舒将太后舞阳堵得说不出话来,皇后甚至以为眼前这个圆润的宋贵妃是一个除了吃喝什么都不会的小姑娘。 皇后不是没见过邀宠耍心机的女子。待字闺中时,张府里父亲张权那些姨娘,她的庶兄弟姐妹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母亲元氏为了保住地位,付出的努力皇后是清楚的。而宋敏舒什么也没做,却得到了徵的宠爱,是她所不及的。想到这里,皇后心头一滞。这一月中,徵碍于祖制,留宿坤和宫,除了头几日的水□融,后面的日子几乎是各自拥着锦被入睡。对着她时,徵只有明面上的礼,而那一日徵从云阳宫回来后,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皇后却能感觉到徵的愉悦心情。 皇后曾派人暗中观察宋敏舒和徵的相处之道,也曾多次在云阳宫见到二人的相处方式,宋敏舒每每向徵撒娇时,徵总会无奈的应承下她的要求。有时候皇后会以为两人是兄妹,而不是帝王与妃嫔的关系。皇后暗叹一口气,宋敏舒已经走到坤和宫大殿中。 “臣妾请皇后安。” 皇后复杂地看了一眼殿中向她行礼的宋敏舒,随即收回心思。 “宋贵妃免礼。昨日皇上赏了本宫好些东西,杏香,将那串东珠和翡翠头面取来。” 皇后突然看赏是什么意思,宋敏舒懒得多想,横竖有东西得,她乐见其成。当杏香将东珠和翡翠头面取来送到宋敏舒跟前时,宋敏舒喜笑颜开地接过皇后的赏赐,交给随香保管。 “皇后姐姐不但越来越漂亮,对舒儿也越来越好。有好东西都不忘留舒儿一份。” 宋敏舒眉眼弯弯,一双水灵的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光。宋敏舒不知道每个皇后在和帝王圆房后是不是都会赏赐妃嫔东西,但她知道如徵这种九岁登基娶后封妃一起的极少。平日皇后对她冷冷淡淡的,偶尔怀有敌意,今日破天荒赏赐,肯定是被徵滋润的功劳。且不论皇后赏赐的目 的何在,只要不为难她,她很乐意配合皇后。 “不过是些小玩意,宋贵妃喜欢,本宫下次得了好的,再送你几件。” “谢皇后姐姐。” 见宋敏舒应得欢快,皇后微微一笑。宋敏舒喜欢珠宝首饰不难知道,有喜欢的东西就好。用首饰就能打发掉,是个眼皮子浅的。 皇后和宋敏舒给太后请安后出慈安宫宫门时,正巧遇到去慈安宫给太后请安的贤王辄和武王辉。时隔两年再见辄,宋敏舒将辄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直到皇后出声示意宋敏舒别太过分,随香使劲扯了扯宋敏舒的衣袖,才将宋敏舒从专注的眼神中拉回现实。 宋敏舒回头就见皇后面有不喜,显然是对她盯着辄看的行为不满意。而辄本人对宋敏舒这种赤果果的眼神侵犯行为已见怪不怪,当着徵的面她都能对着他哭出来,何况只是皇后和武王在场。辄本能觉得宋敏舒看他的眼神不对劲,除了两年前翠微湖边的偶然相遇,之前他从未见过宋敏舒,宋敏舒看他的眼神分明是看相熟的人才有的。为此,辄特意派人查探过宋敏舒的过往,并没有打探到宋府曾今出现过与他相似的人,真要对宋敏舒奇怪的行径做个解释,便如宋敏舒所言,梦到一个与他相似的人,不幸身亡,让宋敏舒印象深刻。 “皇后姐姐,这个哥哥没事,舒儿刚才仔细看过了,真的没事。皇上哥哥和舒儿保证过,一定会让这个哥哥好好活着,两年过去了,这个哥哥还好好的,以后一定也会好好的。” 皇后不知道宋敏舒这么说的原因,事情牵扯到徵和辄,她不便当面询问。宋敏舒毕竟是宫妃,纵使有她不知道的原因在,这样盯着外臣看,有违妇道。对宋敏舒的解释,皇后断不会接受,也不会因此放她一马。 “贤王自是好好的,宋贵妃这话过了。身为宫妃,应谨记宫规,严守妃道,贤王是皇上的兄长,有王爷的封号,宋贵妃将宫外哥哥姐姐那套在宫中套用,将宫规置于何处。” 皇后的话说得很重,换一个人听,一准惊吓得不知所以,可惜皇后对上的是宋敏舒。 “皇上哥哥的哥哥,不也是臣妾的哥哥?臣妾为什么不能称呼哥哥为哥哥?皇后姐姐说宫规,可是宫规中没有提过不可以叫皇上哥哥的哥哥为哥哥,按理说臣妾这么称呼是没错。之前臣妾不知道皇上哥哥的哥哥的封号,现在臣妾知道哥哥的封号是贤王,以后绝对会记得称呼哥哥为贤王哥哥。臣妾一向很听话的,皇上哥哥都说臣妾聪明,皇后姐姐说臣妾聪明吗?” 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比宋敏舒脸皮更厚的。那一堆哥哥说下来,腻的让人心生厌烦,如果不是碍于贤王武王在场和她一国之母的身份应有的矜持,皇后恨不能立刻给宋敏舒一个教训,让她不敢动不动拿皇上压她。 皇后收敛了心头的怒火,瞪了一眼宋敏舒,见宋敏舒毫无反应,一脸茫然地看着她,气更不打一处来。 除了徵就不懂察别人的言观别人的色?宋敏舒,本宫真真小看了你。 “皇后娘娘,臣弟二人要去慈安宫给太后请安,暂且告退。” 辉突然出声,打断了皇后心头膨胀的怒火,皇后回过神来恍然发觉,她在辄和辉跟前失了态。心中又一是恼,愈发加深了对宋敏舒的怨愤。宋敏舒浑然不知皇后的心思,听辉说要去慈安宫给太后请安,眼神不自觉又向辄看去。 辄今日穿了一件紫色的锦袍,墨发用玉冠束起,脸上架着一副水晶镜,黄金框架做工精致,水晶镜片澄澈泛光。这样的辄让宋敏舒想起前世一些的学者,温文儒雅,只不过辄更加俊逸非凡。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没更,抱歉抱歉,今天晚上看还能不能码出一章,实在不行,又只能欠下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49狩猎 被宋敏舒这种小女子细致打量,辄纵使可以忽视自身感觉,也不能任由宋敏舒继续,臣子与后妃之间隔着天堑,宋敏舒再小,也有八岁,必须避嫌。 辉早在一旁将三人的脸色瞧了个清楚。这两年太后和张氏一族明里暗里的拉拢,辉不是没有感觉。徵暗自嗤笑一声,现在徵控制不住了,太后和张氏一族便想再寻一个傀儡控制?当他还是当初那个懵懂无知,随便说几句好话就辨不清好坏善恶的八皇子? 当初皇后利用他对付淑妃,想借徵之手降淑妃分位打压于方,乘机拉拢于方,可惜于方是南羯的探子赫连方。徵当日罚他闭门思过一月他不服,后来在何家相助下查清他的衣袍上被人撒了药,只有遇到淑妃身上的香才会使人情绪暴动,以至当日他情难自控与淑妃厮打一团。吃下这个暗亏,辉默默记在心里,只明面上装作不知,顺从太后与张氏一族。 见皇后使来的眼色,辉故意装作没看见,转而看向宋敏舒。不可否认,他的好皇兄,天恒帝徵娶了一个有意思的贵妃。非但当着皇后的面正大光明盯着贤王看,还用蹩脚绕口的理由强迫皇后接受,胆子委实不小。 “既是向母后请安,本宫和宋贵妃就不耽搁贤王和武王。” 见辄和辉离去,觉察到皇后冰冷的目光落在身上,宋敏舒收回视线,疑惑地看着皇后,仿佛不明白皇后为何要用冷冰的眼神盯着她看。 “宋贵妃,你是皇上的贵妃,贤王是外臣。本宫言尽于此,希望你莫生出不该有的心思,让皇室蒙羞。” 皇后转身离去,留下华丽的背影引人发省。卸去天真的表情,宋敏舒看向随香。 “随香,我是不是不该这样盯着贤王哥哥。” “娘娘只能仰望皇上。” 可是他和哥哥长得很像,不但没因年岁渐长而不像,反到愈发神似。尤其是戴上眼睛后的辄,抬头看她的一瞬间,让她几乎以为见到因视力下降,不得不佩戴眼镜时的哥哥。哥哥死的哪一年,她哭了很久,久到别人已经淡漠了哥哥的存在,开始嘲笑她小小年纪就动情,戏弄她为何不生死相随。只有她明白,哥哥的死不是恋慕的人离去,而是至亲的兄长再也回不来她身边,那种冰冷的绝望,让她感觉到窒息。见到辄的那一刻,她下意识将辄当成哥哥,甚至幻想过辄是哥哥的前世,才会对辄的事倍加关注,以至每次见了辄都会失态,忘了她已经不是上一世那个可以肆意在哥哥怀里撒娇的小女孩。 这一世她年方八岁,已经是徵的妃子,再不能多看别的男人一眼,如她这般肆无忌惮的盯着辄看,是藐视天威对徵的大不敬。也是,在规矩严格的古代,妃子省亲回府,见父亲兄弟都需要其他人在场,何况她与辄这种本就该避嫌的妃嫔与外臣的关系。 “回云阳宫吧,早膳凉了不好吃。” 随香跟在宋敏舒身后,不知道宋敏舒对刚才的话听进去了几分,宋敏舒对辄的态度,一直是随香心头的一根刺,只怕哪一天宋敏舒无视一切就坏了。看着宋敏舒长大的随香,对宋敏舒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子再清楚不过,宋敏舒对辄的不同源于哪里,随香从来没想明白过。随香同杨氏说过这回事,杨氏听后深深看了她一眼,让她不知所措。 宫中岁月无波,平平淡淡又是两月。除了四季常青的几种树,其他树只剩光秃秃的枝干在风中摇晃。屋外刮了一夜的北风,宋敏舒睡的不是很安稳,早早醒来,光脚踩在厚厚的毛绒毯上,走到窗前推窗开一条小缝,一股寒风从窗缝中涌进殿内,顺着衣袖脖领处挤进身子里,冷得宋敏舒打了个寒颤,慌忙关紧窗户。在窗前站了一刻钟,宋敏舒再次将窗户打开,刮骨冷风涌进殿内,吹散了殿中暖流,轻纱被冷风吹起,缠绕作一团,未曾熄灭的烛火被冷风吹得摇摇晃晃,几次就要熄灭。不过片刻,宋敏舒一双手足冻得冰凉。关好窗子,重新回到接近冰冷的床上,缩回锦被中,宋敏舒合上双眼。半个时辰后,随香随缘走进寝殿,唤宋敏舒起床。 用过早膳,徵身边太监秦安来云阳宫传旨,说徵三日后将领着大臣去南苑狩猎,让宋敏舒随行,宋敏舒当即没了精神。 她不就偷偷感受一下北风的凛冽,至于突然来道旨意让她跟着一大帮子人出外吹冷风。当宋敏舒守在云阳宫等来徵,眼巴巴希望徵能取消让她随行的旨意时,被告知宋毕昇和杨氏也会一同去南苑,宋敏舒一下子来了兴趣,特意让徵交代宋毕昇一定带上她的弟弟宋敏行。宋敏舒对宋敏行的感官记忆停留在一岁的娃娃时候,认知记忆则停留在两岁魔王大闹宋府的时候,而今年满四岁的宋敏行不知已经长成什么样。 南苑是东启的皇家狩猎场,圈了京城以南的两座高山和一处低谷,作为皇室专用的狩猎场地。每年有专人放养一些幼禽在南苑中,供南苑中的野兽食用。每到秋冬季节,就有皇家子弟入南苑狩猎。永和帝在位时,每隔三年都会入南苑举行大型狩猎活动,无论皇子王孙,臣子家眷,狩得猎物最多者为胜,胜者可以得到皇帝的嘉赏。 御驾抵达南苑时,已是夕阳低垂时分。南苑山脚下修有行宫和庄子,行宫是皇帝的落脚点,庄子则供前来狩猎的皇家子弟居住。坐在车驾上一路行来,宋敏舒裹在厚厚的狐裘下,手抱暖炉,却也感觉不到冷。南苑行宫中徵住正殿,皇后和宋敏舒则占据一左一右两个侧殿。皇后和宋敏舒一同在徵的正殿用过晚膳后,宋敏舒回侧殿住下,皇后留下服侍徵就寝。 南苑山林里北风肆掠,行宫侧殿内银碳燃烧,满室温暖。随香燃起一炉安眠香,不多时有青烟袅袅升起,床塌上传来宋敏舒浅浅的呼吸声。原本宋敏舒准备让随香撤下安眠香,换一个地方并不会让她难以安寝,想了想最后还是任随香点上。殿外北风呼啸声音不小,点上一炉安眠香也好,以免她半夜被风声惊醒。 翌日清晨,秦安宣宋敏舒入山狩猎时,随缘刚伺候宋敏舒梳洗完毕。因时间紧急,宋敏舒来不及用早膳,便让随香准备几样点心包在小包裹里,放在她的衣兜中后匆匆出了侧殿。 宋敏舒一行人走到行宫外院时,皇后已经站在徵身边,火红的狐裘将皇后的肌肤衬得愈发白皙,整个人如同一朵娇花,傲然绽放。见宋敏舒到来,皇后轻说道。 “皇上,宋贵妃来了,人都齐了。” “刘玉率队护皇后安全,周毖率队护宋贵妃安全,严礠正率队随朕入林,出发。” 徵一声令下,三队人马从行宫出发奔向山林。徵率领主队人马骑快速充进山林中,扬起一阵尘土。皇后骑上黑骏马紧随其后,护卫皇后的一队人马紧紧相随。 在东启,因皇家每隔三年有一次狩猎,权贵家族子弟不分男女,通常在五岁左右开始学习齐射,女子再不济也要学会骑马。宋敏舒因五岁入宫,错过了骑马学习,便只得坐在小红马上,由随香手握缰绳,缓步向山林行进。保护宋敏舒的一队护卫走得极其慢,完全不像入山狩猎,而像冬日游山。 冬日的山林一片萧瑟,到处是枯枝落叶,一路走来,马蹄踩在枯枝叶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约莫走了半个时辰,坐在小红马上的宋敏舒终于按捺不住要从马背上下来。挑了个地势相对平缓的地带停下,一队护卫就地扎营,随香随缘将准备的糕点茶水摆放在羊绒毯上,供宋敏舒食用。 “周毖。” “周毖参见贵妃娘娘,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你挑几个人守在这儿,其他人打些野味来食用。本宫在这等你们的野味,才不枉入南苑狩猎一场。” “是。” 周毖安排了六人守护宋敏舒的安全,其余十四名侍卫均散入山林狩猎。不过半刻钟,便有两名侍卫折回,手中提着两只山鸡,毛色鲜艳煞是好看。 “你们两人将山鸡清洗干净,左边两人拾些柴火,右边两人将周围收拾干净,架几个马扎。” 在宋敏舒的安排下,侍卫迅速收拾出一块空地,柴火马扎备好的同时,两名侍卫已经将山鸡宰杀 干净。 “随香,将我的调料拿来。” 昨夜宋敏舒要求随香准备的调料包时,随香不明所以,今日一见方知宋敏舒有意在山林中弄野味吃。别人来南苑山林都为狩猎,恐怕只有宋敏舒才会想着烤野味食用。 宋敏舒接过调料包,取了盐巴抹在野鸡上,待两只野鸡抹好调料,侍卫已经生好火。野鸡在火上烧烤的同时,不时有侍卫带着野味回来,其中以野兔野鸡为多。烤好的野味一部分入了宋敏舒的胃,一部分入了随香随缘的胃,更多的被侍卫分食干净。第一日入山狩猎,宋敏舒一队人马回到行宫时,手中仅余几只吃剩的野鸡野兔,皇后一队人收获虽然不比徵,猎物总数远远超过宋敏舒。 第一日入山狩猎,以徵完胜告终。第二日入山,宋敏舒继续第一日的烤野味行动,回行宫后,依然收获无几。就在宋敏舒以为今年南苑狩猎只是徵c皇后和她三 作者有话要说:从今日开始努力码字,尽量争取日更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50混战 看到浩浩汤汤的大臣极其家眷队伍抵达南苑行宫外求见徵时,宋敏舒才见到到南苑狩猎为何被东启推崇。不说侍卫队伍,单说大臣家眷的队伍便有三百余人。算上护卫,狩猎的总人数将近六百,这部分人数还只是能进入山林内部的侍卫,山林外围还有数千名侍卫把守。从人数来看,可见一场狩猎场面的浩大。 君臣间的交流宋敏舒没有兴趣,得了徵的命令,大队人马一齐冲进山林后,宋敏舒迅速找到杨氏所在地,一头扎进杨氏的怀中。 “你就是我的姐姐,东启最小的贵妃。” 清脆的童声传来,将宋敏舒从杨氏的怀中拉了出来。宋敏舒回头一看,只见宋敏行穿一身红色的袍子,头戴红色的毡帽,脖颈上围一个白色的貂皮围脖,粉嫩的小脸带着婴儿肥,一双乌黑闪亮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宋敏舒,仿佛要瞧出个新奇的东西来。 宋敏舒走到宋敏行身前,蹲□子刚好和宋敏行一般高。 “我就是你姐姐,东启目前最小的贵妃。” 说罢,宋敏舒站直身子,突然伸出双手,在宋敏行粉嫩的小脸上捏了两把,迅速收回手,后退几步。果然宋敏行双眉一锁,两颗乌黑的眼珠里冒出火光,冲宋敏舒哼了一哼。 “看在你是我姐姐的份上,我就不会和你动手,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粉嫩的小人儿板着小脸,盯着一脸笑容的宋敏舒严肃地说道,那模样活像个玉雕琢出来的娃娃,没有多余的表情。宋敏舒见状,心道有意思。宋敏行见宋敏舒不以为意,反到越发开心,心中一急,跺了跺脚,一头扎进杨氏怀中,扭捏道。 “娘,姐姐欺负我,姐姐一点都不心疼行儿。” 宋敏舒一见之下,愈发觉得宋敏行有意思,宋毕昇生性爽直,杨氏聪慧贤淑,两人怎就生出宋敏行这样一个狡猾耍宝的儿子。 见杨氏的怀抱被宋敏行占据,宋敏舒奔向杨氏的怀抱,一只手恶作剧地将宋敏行搂在怀中。 怀抱被抢占一半,又被宋敏舒扒拉在怀里,宋敏行十二分不乐意,想要挣脱宋敏舒的手,却被宋敏舒死死扣在身边。要挣脱宋敏舒,就不得不离开杨氏的怀抱,宋敏行权衡了利弊,索性不再动弹,任由宋敏舒抱着他。知道宋敏行不会再挣扎,宋敏舒得意一笑。 怀抱被一双儿女占据,杨氏心中说不出的满足。看两个小人儿在怀中的互动,杨氏双手抱紧一双儿女。 这一日,有了杨氏和宋敏行一行人的参与,宋敏舒的烧烤队伍又壮大了不少。宋敏行虽然在宋府中称王称霸,受年龄影响不能轻易外出,野外烧烤却是头一回,因此鼓足了劲。 山林中,大队人马快速奔跑,野兽的呼啸声时不时传来,吼声震耳。 “那边是谁打到大猎物?” “回娘娘,方才的大动静是皇上猎到了一头黑熊。” “黑熊,你说着山林里有黑熊出没。那还有什么野物。” “虎c熊c狼为数不多,以野鸡野兔一类为主。” 老虎c黑熊还有狼,她究竟在什么地方野炊,一个不慎引来老虎,就这么几个人,恐怕就给老虎加餐了。想到这里宋敏舒忍不住缩了缩身子。可能是越害怕就越来什么,就在宋敏舒提议收拾东西回行宫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顺着林中路道逼近。 “快,拦住这孽畜,别让它发狂伤了人。” 远远就听到声音一波一波涌来,夹杂着黑熊暴躁的咆哮。 “快,闪开,闪开。” 一只强壮的黑熊似乎横空出现在眼前,厚实的背上插了一只银枪,发了狂似地往宋敏舒所在方向 冲过来。 “保护娘娘,后退。” 侍卫配合周毖的指挥,护住宋敏舒母女后退。黑熊因身中箭矢,疼痛下一掌拍在树干上,两人粗的大树被黑熊一掌拍下,树干部分深深凹进去。 “吼” “拦住那只熊。” 黑熊见大队人马冲上来,仰天长啸,在山林中飞速奔窜,直逼宋敏舒一行人。 “杀熊,保护娘娘。” 黑熊见众人将它包围起来,冰冷的银色长枪对着它,大嘴一张,一声长吼,一双厚实的熊掌狠狠拍打在胸脯上。处在暴怒中的黑熊渐渐失去理性,大掌一挥,蛮横地拔起一根二十年生的树,双掌抱树一横,扫向围在四周的人。树干扫过之处,刮起一道罡风,几名侍卫来不及后退,被黑熊一把击倒在地,手中银枪跌落在地,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黑熊见状,挥动起树干愈发使劲。射过去的箭矢被黑熊手中的树干击落,便是那一身厚实的皮毛也挡下了箭矢的攻击。 “备网,射它的眼睛。” 当即有八人抬着大网抛向空中,大网落下,正罩在黑熊身上,箭矢自四周飞射向黑熊。狂乱中的黑熊因困在网中挥不动树干,只得受漫天飞来的箭矢射击。网中,黑熊咆哮声一声高过一声,震耳欲聋。黑熊以蛮横的怪力拉扯着大网,眼看大网有一小半被黑熊撕破,露出一小半边身子,徵一身大喝。 “快,用银枪刺。” 十几名侍卫手持银枪,直涌上前围攻黑熊。 “噗c噗c噗”,银枪刺穿血肉的声音传来,黑熊厚重的皮毛被穿破,不断涌出的鲜血染湿黑熊的毛发。身受重伤的黑熊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长啸,在几只银枪下挣扎,意图再挥动树干,杀退围攻它的侍卫。一时间双方僵持,轻易不敢动。血液不停地从黑熊身体上的伤口涌出,随着时间的推移,黑熊渐渐站不住,嘴中发出呜咽声,使人闻之生悲。 被护侍卫护住的宋敏舒没能看清楚众人围攻黑熊的一幕,待黑熊因伤重体力不支倒下,被侍卫确定死亡后,宋敏舒才透过人墙隐约看到一头黑色的熊倒在地上,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皇上,这是头母熊,腹中怀着熊崽子,怪不得这母熊方才死死护住下腹。” 严礠正说话的同时,将母熊的肚子剖开,取出一只发育完全的小熊。 “皇上,熊崽还活着。” “娘,我要养那只小熊。” 宋敏行从杨氏怀中钻出来,睁大一双眼,直愣愣地盯着杨氏。见杨氏一脸不赞同,转让看向宋敏舒。宋敏舒听了严礠正的话正觉心头不快,母熊拼死护住小腹,只为保住小熊,动物尚且如此,而有些人为了一己私利,不惜背弃亲人。想到这里,宋敏舒掉转头不看黑熊,却见宋敏行满眼期待地看着她,嘴中嘀咕着想要养小熊的话。彼时,宋敏舒想也没想,推开侍卫,冲到徵跟前。 “皇上哥哥,舒儿想养这只黑熊,皇上哥哥将它给舒儿好不好。” 看着严礠正手中那只沾满母熊鲜血的小黑熊闭着双眼,小小身躯在寒风中颤抖的模样,宋敏舒只有一个念头,定要将小黑熊带回去,死缠烂打在所不惜。 杨氏站在侍卫圈中,来不及拉住宋敏舒的右手慢慢收回,看着宋敏舒倔强的背影,暗暗叹息。 徵心知,宋敏舒对小熊的势在必得,今日若不许了她,只怕会缠上他,误了一天的时光。小熊虽发育完善,毕竟是从母熊肚腹中剖出,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一个问题,既然宋敏舒坚持要养小熊,徵乐得满足宋敏舒的要求,当即下令将小熊赐给宋敏舒。 得了小熊,宋敏舒唤来随香,用一块厚实的毛毯包裹好小熊,向杨氏和宋敏行走去。正在这时,林中一声虎啸传来,一阵疾风突至,一只金斑老虎盘旋在百米之外。 “保护皇上,娘娘。” 金斑老虎停在百米之外,一双金色的眼睛盯着众人,发出低吼声。 “啊” 伴随着一声虎啸,一名侍卫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传来。就在众人和百米外的金斑老虎对峙时,一只金斑老虎从另一侧突袭,一口咬断一名侍卫的胳膊,鲜血淋漓。两只金斑老虎一前一后突袭,使整个场面顿时陷入混乱。咬断侍卫胳膊的金斑老虎猛扑向人群,大口撕咬,被金斑老虎惊吓到的侍卫来不及反应,在虎口下丢了胳膊腿性命。徘徊在百米外金斑老虎见状,纵身一跃,猛扑入人群。一时间林中尖叫声,撕咬声,虎啸声,声声不断。 “娘娘,你在哪儿。” 金斑老虎突袭而来时,宋敏舒正将小熊交道随香手中,缓步走向杨氏,孰知变故突生,两只金斑 老虎扰乱了人群,随香抱着小熊眼见宋敏舒在人群中淹没,心急如焚,奈何保护宋敏舒的侍卫被金斑老虎袭击,场面混乱不堪。 “舒儿,舒儿” “娘,姐姐” 杨氏抱紧宋敏行,在人群中焦急地寻找宋敏舒的身影,只见宋敏舒夹在人群中,左跳右窜,始终无法从混乱的人堆里走过来,悬起了一颗心。 眼见老虎在人群中撕咬,惨叫声不断传来,被挤到人群中间的宋敏舒在几次试图挤出人群未果后,按捺住内心的焦虑,小心避免被伤及的同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忽然,耳边擦过一阵冰冷的风,宋敏舒本能觉察到不对,回头一看,只见一条人影一闪而过,隐入人群中看不清。 是谁要在这个时候置她于死地?“咻”的一声,又是一道冷光擦鼻而过,一只手突然将宋敏舒提起,躲过银针的袭击。被迫撞进一个胸膛,一阵冷香涌入鼻中,宋敏舒稍一抬头,一副金丝眼镜出现在眼底。 作者有话要说:写完已经是第二天了,每天紧巴巴的赶,只怕不能更新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51意外 辄将宋敏舒从人群中提出来时,暗中向宋敏舒下手的人影闪躲进人群中,不见踪迹。将宋敏舒抱在怀中,辄没有出声喝止周围的侍卫,面对两只金斑老虎的突袭,侍卫渐渐反应过来,手持银枪的侍卫退开一定距离,分别将两只金斑老虎包围在两个圈中,原本混乱的人群渐渐停止胡乱奔走,一些大臣的家眷在侍卫的保护下分成两块,离金斑老虎约两百余米的距离。两只金斑老虎被反应过来的侍卫攻击了几轮后,停止扑向人群,锐利的眼睛盯着四周的侍卫,四肢积蓄力量待发。 胸口被一双手死死拽住,辄心头划过一丝不快。若非情况危急,看到有人对宋敏舒动手,辄并不愿意和宋敏舒有过多的接触。方才,真要让那人得手,让宋敏舒死在混乱中,宋毕昇必定不肯善罢甘休。如今朝局成两分之势,暂可保朝堂安宁,一旦有人挑起事端,徵目前无法掌控局势,朝中必将重新陷入混战,届时局面难以控制,只会让情况愈演愈烈。虽说救宋敏舒会坏了规矩,与朝局相较却是小事。权衡利弊之后,离宋敏舒最近的辄迅速将宋敏舒从人群中提出来,正巧又躲过一次暗杀。 这边,辄寻思将宋敏舒送回杨氏身边,那边,宋敏舒感受着辄沉稳的心跳,心中百味陈杂。刚才抬头的一瞬间,宋敏舒清楚地看到辄眼中一闪即逝的厌弃,如果她不是宋毕昇的女儿,辄必定不会伸手救下她。即使有几分像哥哥,辄也不是哥哥,哥哥从来只会亲昵地捏她的鼻子,揉她的头发,宠着她。想到这里,宋敏舒心中趟过一丝苦涩。 “贤王,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到娘亲身边。” 辄闻言,轻道一声得罪了,连连将宋敏舒放下。脚接触到地面,心中失落感倍增,宋敏舒小腿突然一软,下意识揪住辄的衣服,虚扶一把站稳后,朝杨氏所在的位置飞快跑去。 “吼吼” 金斑老虎张开虎口,大吼一声,猛扑向侍卫。侍卫被逼急退数步,持银枪稳住身形后,提起银枪刺向金斑老虎。金斑老虎纵身一跃,躲过银枪攻击,长尾一甩,将身后逼近的几名侍卫甩开几丈,连带压倒数名侍卫。金斑老虎见势,反扑向摔倒的侍卫,虎牙落下,一名侍卫的胳膊被生生咬去。 “斩杀两虎者,朕有重赏。” 徵一声令下,数名侍卫提起银枪向金斑老虎刺过去。金斑老虎一纵一跃,快速躲过侍卫的攻击,锐爪划过,必定抓伤几名侍卫。 俗话说,一山不能容二虎,这两只金斑老虎并非一雄一雌,可两只公虎竟然一前一后出现咬死咬伤人群,就有些出人意料。 一时间场面不受控制,侍卫全力应对金斑老虎的攻击。原本保护宋敏舒的护卫因受到金斑老虎的突袭,也陷入苦战,集中精力斩杀金斑老虎。彼时,侍卫人数虽多,却被两只金斑老虎同时攻击,较之黑熊的蛮横,金斑老虎胜在速度,能精准地咬断人的脖颈,使人瞬间丧命,无形中给人增添死亡的压力。 因金斑老虎再度发动攻击,局势又一次陷入混战,宋敏舒来不及跑到杨氏跟前,险些被急退的侍卫撞上跌倒。眼看着杨氏所在的位置离她不远,却怎么也穿不过人群,宋敏舒心生怒火。 “宋贵妃,得罪了。” 语毕,辄抱起宋敏舒在杂乱的人群中躲闪,避开一次又一次危险。 “咻”地一声,一个冰冷的东西擦过肩膀,随即一声惨叫声传来,一名侍卫倒地而亡,喉咙上插着一只箭。 “有刺客,保护皇上。” 不知道谁大喊一声,将原本情绪不安的人群推向惊恐,混乱的场面再次沸腾,一发不可收拾。徵身边有宋毕昇亲自坐镇,一群侍卫护卫在前,稳稳压住了场面。而陷入人群中的辄抱住宋敏舒险躲过那只箭的暗杀,奋力冲出人群外围时,又一只箭射来。 觉察到危险的瞬间,宋敏舒猛地按住辄的头,堪堪躲过这致命的一击。而距离箭射过去的距离仅隔一指宽度,让宋敏舒心有余悸。 逃离混战的人群,辄与宋敏舒绝计不愿意穿过人群抵达徵所在位置。要将宋敏舒送回徵或者杨氏身边,只有避开人群,从左侧的小道绕过去。谁在这个时候暗杀宋敏舒不难猜测,宋敏舒一死,宋毕昇和徵必定心生隔阂。两年内后宫中只有皇后坐镇,一旦皇后身怀有孕,徵再生出点意外,待皇后腹中的孩子生下,张家便可名正言顺掌控朝堂。即便皇后没有身孕,有太后在,张家大可再扶持一名帝王。 “有刺客,保护皇上。” 原来如此,刺客的目的不仅仅是宋敏舒。一只箭从林中飞射向徵时,被宋毕昇一剑击落,辄抱着宋敏舒绕道时,恰好看清林中箭射来的方向,正是第一只金斑老虎最先徘徊的百米之外的方向。 整座山陷入一场混战中,厮杀,暗杀,嘶喊,哭泣充斥。 宋敏舒看到混战中被两只金斑老虎扑倒咬断脖子的人,看到不时飞来的箭射中某一个侍卫,看家眷中胆小的婢女低低哭泣,双手紧紧拽住辄胸前衣襟,偏偏不肯扭过头,忽视那残酷的场景。 “宋贵妃,闭上眼睛。” 闻言,宋敏舒诧异地看向辄,却被一只手捂住眼睛。黑暗降临,周围的声音愈发清晰地涌进耳朵里。 “不要听别的声音,大家一定会没事。” 辄安抚宋敏舒的同时,脚下动作飞快。因怀中抱着一个人,快速走动,辄双颊染上一层红晕。气息不负最初的平稳,急速走动加快了他的呼吸。听着辄紊乱的呼吸声和胸膛里明显不正常的心跳,宋敏舒心道不好,辄先天体弱,很有可能是心脏不好。心脏病人最忌激烈运动,许多病人因剧烈运动,丢了性命。辄明知他身体不好,怎么还跑来打猎,不要命了吗? “你不要走那么快,你的身体会受不了。” 宋敏舒的话并没有成功让辄放缓脚步,眼睛被辄遮住看不见四周的场景,耳朵却能清楚听到声音。金斑老虎的嘶吼声与人发出的呼喊声不断,间或有飞箭从林中射出,与长剑碰撞,跌落在地,放出乒乒乓乓的声响。 “舒儿,你没事就好。” 杨氏的声音传来,宋敏舒从一个怀抱落入另一个怀抱,眼睛重新见到光的一瞬间,杨氏那张布满焦虑的脸出现在眼前。 “娘,舒儿没事。” “王爷,王爷您怎么了。” 将宋敏舒交到杨氏手中,辄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读者,晚安,小幽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52阻拦 宋敏舒从行宫侧殿醒来时,已经第二日傍晚,天空中飘起了雪花,地面积了一层厚厚的雪,人走在路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随香刚从行宫外走进偏殿,就被宋敏舒叫去询问辄的情况。得知辄身体并无大碍,宋敏舒才放下心来。当时辄昏迷后,宋敏舒紧跟着昏倒,两人一前一后倒下,仿佛约定好了一般,吓坏了杨氏一行人。而两人昏倒的原因都是过度惊吓劳累所致,辄是先天体弱加之受伤初愈,宋敏舒则是中毒留下的后遗症。 对于徵如何平定林中那一场混乱的局面,宋敏舒不感兴趣,她只想知道,林中暗杀她的人是谁,或者说是谁指派的。 “随香,刺客找到了吗?” “奴婢探听不到具体的消息。” 宋敏舒眯了眯眼睛。不管他们想要这件事石沉大海,或者暂时压下,既然将主意打到她头上,就别想她会像上次在皇宫中毒一样不闻不问。昨日那两只金斑老虎来得蹊跷,老虎虽是百兽之王,却不会主动攻击人群,最多袭击零散的路人。 南苑是皇家狩猎场,就算有虎熊等野兽,也会被人为控制数量。两虎突然出现,主动攻击人群,刺客紧随而至,这绝对不是意外。幕后那只黑手伸得太长了点,不可否认,刺客当时确实想要她死,至于后来转而刺杀徵,就不知是她充当了幌子,还是刺客故布迷阵。如果没有辄,恐怕她已经死在了那场混战中,不论辄救她的最初目的何在,这份情她记下了。人活着比什么都强,她还挺留恋现在的日子,衣食无忧有人关心。 “我知道你手中有人,三天之内我要知道刺客背后的人是谁。” “娘娘急于找到刺客背后的人,是因为贤王昏迷。” “随香,现在我才是你的主人。” 宋敏舒静静地看着随香,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随香心头一颤,突然想起初见杨氏,杨氏将她 指派到小唐院伺候宋敏舒时的神情,与现在的宋敏舒的表情如出一辙。换了一张脸,气势分毫不差。此前,随香的心中认定的主人是杨氏,入宫后随香也只听杨氏的命令行事,即便上次宋敏舒拉下脸对她和随缘二人,随香也只当宋敏舒小孩心性。可这一刻,宋敏舒分明不再是以前那个吃饱喝足万事好的小姑娘。这时的宋敏舒,随香不敢轻易反驳她的要求。 “娘娘,奴婢明白了,三日后一定查出刺客的幕后指使人是谁。” “我等你的消息。” 不是宋敏舒不相信随香,作为杨氏培养出来的帮手,宋敏舒不会怀疑随香的能力和忠诚。只一点,随香必须认清,从入小唐院那一天开始,她宋敏舒就是随香唯一的主人,可惜随香在宋府伺候了她五年,入宫三年后,随香依旧没能想明白这一点。 因为两只金斑老虎的突然出现,侍卫死伤了二十几名,又因刺客参杂其中,原定的十日狩猎在第一日终止。受惊的大臣家眷安排在别院休养,原想第二日离开,因天将大雪,不得不留在庄子里等雪停。 紧挨行宫的庄子有四处,分别由贤王和武王居一处c张家和宋家居一处住,其他两处庄子文臣及家眷居一处,武将及家眷居一处,稍远的几处庄子安排了职位较低的臣子及家眷入住。 自宋敏舒在狩猎场上昏迷后,杨氏眼中的寒意愈凝愈浓。看着屋外越下越大的雪,杨氏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夫人,行宫的人来报,贵妃娘娘醒后要求随香姑娘在三日内查到刺客背后的人。” “舒儿长大了,告诉随香,以后她的主子只有舒儿。” “是。” “杨顺找到了吗?” “还没有。” “死活不论,三日之内我要见到杨顺。” 没人猜到,杨顺竟然是敌方的人。得知这个消息时,杨氏合上双眼,再睁眼才接受了那个被她从乞丐堆里捡来,亲手培养了十二年的孩子是敌方安插的探子。自从将杨顺安排到宋敏舒身边后,宋敏舒的安全就由杨顺全权负责。随香随缘只伺候宋敏舒生活起居,武艺上比不过杨顺,熟知此次暗杀,虽不知有没有杨顺的影子,杨顺没有贴身保护宋敏舒,令其身陷险境,事后不见踪影却是不争的事实。 杨氏拨了拨手上的戒指,垂下眼睑,看不清表情。 “备轿,去行宫。” 杨氏的轿辇出庄子正门时,正赶上元氏和张卿颜的轿辇从外归来。元氏和张卿颜一早出门去半山亭赏雪,到傍晚才回来,实实在在赏了一整日雪景。因两方人马撞上,见元氏没有让道的意思,杨氏也不吩咐轿夫让出一条道给元氏和张卿颜先过。元氏是皇后的母亲,换做平日,杨氏为着名声给元氏让道未为不可,只是昨日宋敏舒身入险境,其中未必没有张权的手笔,杨氏本是个骄傲的人,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摆出谦恭的态度给元氏好脸色。朝堂上张权与宋毕昇是政敌,后宫中皇后早已将宋敏舒当做敌人,此刻杨氏代表的是宋府的尊荣,绝记做不来低头服小的事。 杨氏不肯让道,元氏不肯服输,两方人马一时僵持在大门处,两府护卫各护一方暗中较劲。 张卿颜掀起轿帘,抱着银炉从轿中走出来,红色的披风包裹严实,却掩不住那清丽无双的容貌。 张卿颜由贴身丫鬟搀扶走到元氏轿辇外,放开丫鬟的手,挑起元氏轿辇的帘子。 “娘,女儿听说宋贵妃昨日在狩猎场昏迷,宋夫人此刻出门必定是担心宋贵妃,想去行宫探望宋贵妃。娘一向疼爱女儿,女儿心想,若是哪一日女儿病了,娘一定想宋夫人一样担心,恨不能飞到女儿身边,娘说是不是。” “这天寒地冻的眼巴巴下轿就为了证实我疼你,仔细受了寒,到时病了可别怨汤药苦。” 元氏不笨,自然听明白张卿颜话里的意思,当即瞪了张卿颜一眼。张卿颜冲元氏娇笑,带着小女儿特有的娇媚。知道元氏默许了她的提议,张卿颜由丫鬟搀扶走回轿辇内。随后有丫鬟走到杨氏轿辇前说元氏得知宋敏舒病重,体谅杨氏疼爱女儿的一片慈母心怀,特意让道杨氏先行。见张府的轿夫抬着轿辇让出一条道,杨氏和丫鬟说了两句客套话,吩咐轿夫起轿。 经过这个小插曲后,杨氏的轿辇顺利抵达行宫外,递了话等了近半柱香时间,才有一名小太监满脸歉意对杨氏说,徵起先有交代,宋敏舒身体不适,不接见外客。杨氏听了,当下冷笑一声,看得传话的小太监心中一寒,好比被当头浇了一盆凉水。 “我到要看看,今日谁敢阻拦我见宋贵妃。” 如果宋敏舒真如小太监所说,身体虚弱现在仍在昏睡中,她也不会走这一遭。现在明知宋敏舒已经醒来,她来行宫探望却被人阻拦在行宫外,当她任谁可欺辱。杨氏怎会听小太监的一套说辞。笑话,皇后以为这样就能阻止她见宋敏舒,也不看看行宫内最大的人是谁。 “递话给皇上,说宋府杨氏求见。” 杨氏是先帝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可以入宫面圣。因此杨氏这话一出口,传话的小太监手心一紧,还想说什么,见了杨氏那双冰冷的眸子,讪讪地闭了嘴。见另一名小太监前去传话,传话的小太监欲借机离开,不想杨氏开口阻止,传话的小太监只得留在行宫大门处,等另一名小太监的回信。不多时,小太监带来徵的命令,请杨氏先去侧殿宋敏舒处稍后片刻,待徵忙过后再召杨氏觐见。 杨氏随引路太监走进行宫时,脚步停在传话的小太监身边,说道。 “告诉你的主子,无论是在皇宫还是在行宫,都不是她可以完全做主的。” “奴才定将宋夫人的话带到,一字不落。” 被杨氏的气势一压,传话的小太监回话声音略带涩意。杨氏言罢,也不理会小太监的表现,她入行宫看宋敏舒的目的已经达到,没必要在意一些牛鬼蛇神不入流的手段。 宋敏舒皱着眉头喝药时,听说杨氏来了,双眼放光,立马放下汤药,就要下床。杨氏走进寝殿时,见到的就是宋敏舒掀开锦被要下床的光景。 “舒儿,好好躺下,别又受了寒,这会儿外头还在下雪。” “娘自个都知道天正下着雪,眼巴巴地赶来看舒儿,也不怕着凉生病。” 虽说不乐意重新缩回床上,奈何杨氏开了口,宋敏舒不好驳了杨氏一番好意,只得乖乖缩回锦被中。宋敏舒朝杨氏投去一个哀怨的眼神,惹得杨氏假意瞪了她一眼,连忙收起情绪,露出大大的笑容。 “这点寒冷伤不到娘,你好好在行宫里养着,娘去求个旨意,让娘陪着你在行宫将伤养好再回宫。” “我都没受伤好不好,只是受了惊吓,任谁陷入那种地方也会受惊的。娘,舒儿真没事,你不用担心,也别特意向皇上哥哥求旨意。舒儿已经长大了,不能让娘护一辈子。” 或许没有入宫,没有经过这次狩猎场被暗杀事件,宋敏舒的思想会一直停留在抱着杨氏的大腿过日子的阶段。但切身感受到死亡就在眼前的一刻,宋敏舒忽然明白,仅靠别人无法保证她能安全无虞的过一辈子,总会有别人顾不到她的时候。这一次没有辄相救,她已经死在了那场混战 中,又何来现在躺在床上,享受随香随缘的贴心服侍和杨氏的慈爱。 做米虫可以,但至少要有一定的自保能力,在后宫中生存,她依赖宋毕昇在朝堂上的地位可以稳坐贵妃之位,一旦张氏被灭,张宋平衡被打破,届时难保徵不会反过来猜忌宋毕昇。自古伴君如伴虎,君心难测,谁又能保证宋毕昇不被徵打压。一旦宋毕昇失势,宋氏家族消亡,她在后宫又将如何自处。宋敏舒自问没有一般穿越女夺帝王的本事,做不来让皇帝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事,她能做的,只有保护好自己,不让她的存在成为负担。 “舒儿,你老实和娘说,你是不是因为贤王昏迷才有这些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还有一更,或许要凌晨。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53谈话 “娘怎么会这么想。贤王因舒儿昏迷,舒儿心里也很过意不去,可这和舒儿不想娘向皇上哥哥讨旨意留下陪舒儿有什么关系。” 宋敏舒眼中的疑惑不似有假,杨氏狐疑地看着宋敏舒,却没能从宋敏舒眼中找到其他,心中那点顾虑不禁又多了三分。从宋敏舒初见辄失态泪流不止,到一旦遇上辄的事就格外关心,让杨氏对一向体弱的辄不免多了几分关注。可宋敏舒自小养在宋府,辄生活在宫中,两人可以说从来没有交集,那宋敏舒对辄不同一般的关注从何而来。杨氏猜测过各种可能,甚至连宋敏舒对辄一见钟情的想法都考虑过,可惜事实告诉杨氏,宋敏舒对辄并无男女之情。这一点,却让杨氏更为费解。当辄为救宋敏舒昏倒在狩猎场上,一向依赖她的宋敏舒在这个关头突然提出不要她作陪,让杨氏不得不往这方面想。 “娘在想,如果舒儿喜欢贤王,那便不做皇上的贵妃,做贤王的王妃。” 杨氏进来后,寝殿内只有随香随缘服侍,无需担心其他人会听到她们的谈话。随香随缘贴身服侍宋敏舒,许多事杨氏不会瞒着随香随缘。一旦宋敏舒有心辄,杨氏要做安排,随香随缘不知情,反到会坏事。如果宋敏舒真成了贤王妃,必定要得到徵的首肯,杨氏怎会舍得宋敏舒隐姓埋名做一个无名王妃,只是真要那样做,就得好好谋划一番。 “娘怎么会这么想,贤王是皇上哥哥的哥哥,舒儿从来只当他是哥哥。舒儿是皇上哥哥的贵妃,做不来贤王妃。” 杨氏的提议相当大胆,无异于在宋敏舒脑中埋下一记惊雷,彻底颠覆了宋敏舒对古人的看法。如杨氏这般的古代妇人,不应该都是养在深闺,相夫教子?不可否认杨氏的手段厉害,不然宋毕昇不会只有杨氏一个夫人,宋敏舒也不会有抱着杨氏的大腿当一辈子米虫的想法,可是杨氏今日的提议实在太让人难以消化。 她拥有现代人的灵魂,在古代生活了八年多,在很多习惯想法都时代被同化后,杨氏这土生土长的古人突然告诉她,她作为皇帝的妃子可以改嫁,嫁的还是皇帝的兄弟,还必须是正妃。可以说,杨氏的想法在这个时代是对君王的不敬。她有现代人的灵魂,没有君权神授的意识,对君王也没有与生俱来的敬畏,可杨氏的一番话完全打破了她对古人忠君的看法。从杨氏的语气来看,似乎不打算让她更名换姓,就以宋敏舒的名义嫁给辄。杨氏的胆量不是一般的大。 就算她有一日可以嫁给辄,可杨氏不觉得辄和她的年龄相差得很大,至少在这个时代有点大。辄今年十七,她十二月末年满九岁,整整八岁的年龄差,杨氏难道不认为她嫁了个年纪大的。何况辄身体不好,万一来个英年早逝,她岂不是要守寡。好像没听过王爷死了,王妃还可以再嫁。真要再嫁,她可不是三嫁,又嫁给谁。 宋敏舒承认她又想歪了,八字没一撇的事,她却在这里想入非非。偷偷瞄了杨氏一眼,却见杨氏的目光落在她脸上,认真严肃。 “舒儿,娘不是开玩笑的,如果你真有这想法,娘不会让你在宫中虚度一生。” 宋敏舒意识到杨氏话里的坚持,知道杨氏丝毫的的确确没有玩笑意思。虽说杨氏的提议很大胆,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是离经叛道,在她眼中却无不可取之处。如果真有一天,她决心不顾一切要离开皇宫,也不愿再和皇家的人扯上关系。 “娘,舒儿是真的把贤王当做哥哥,就算舒儿不做皇上哥哥的妃子,也不想做贤王妃。” “舒儿,你真的不愿意做贤王妃。” “舒儿不会骗娘,舒儿是真的不想做贤王妃。” 如果可以,宋敏舒甚至不愿意进宫做徵的贵妃。东启最小的贵妃,听着是一件新鲜事,可皇 宫这地方,无疑是一个囚笼,囚禁了女人的青春,让一个个鲜动灵活的少女变成丑陋黑心肝只知算计的妒妇。虽说这时代的女人择夫嫁人要靠运气,宋敏舒相信有杨氏把关,她的夫婿差不了,可惜她成了东启的贵妃,入了皇宫。 “那舒儿答应娘,从今日开始和贤王保持距离,不论生死,你与贤王再无瓜葛。” “娘。” 宋敏舒睁大眼看着杨氏,可以说杨氏从来都是宠着她,就算是教导她练字学规矩那会儿,也没有现在这般态度强硬决绝。 宋敏舒眼中的惊讶让杨氏心里有了计较,杨氏抚了抚宋敏舒的头,终究没有逼宋敏舒应下什么。宋敏舒的性子杨氏清楚,如果不是在乎一个人,绝对不会花费多余的精力在那人身上。倘若强行逼她不关心贤王的事,恐怕会适得其反,暂且这样罢。 “舒儿,在宫中要照顾好自己,娘才能放心你。” “舒儿一定会保护好自己,不让娘担心。娘也要保重身体,祖父祖母c爹爹弟弟和府中人和事都离不开娘。” “你啊,管好你自己就好。” “娘” 宋敏舒甜糯的声音当真腻到杨氏的心里,杨氏忍不住将宋敏舒拥入怀中,心中又是一阵感叹。如果舒儿没进宫,养在身边有她照顾,何须日日受这些苦。且再等些日子,她一定要让舒儿在宫中过得好好的。 “夫人,娘娘该喝药了。” 提起喝药,宋敏舒放松的神经再度紧绷。一想起那些黑乎乎的中药,宋敏舒忍不住反胃。这汤药苦就罢了,还难闻,只要喝一口药,那股子药味就是漱十次口也去不了,且药味沾到衣服上,不彻底洗一次,简直无法忍受。 随香当即得了宋敏舒一记白眼,杨氏见宋敏舒看着随香,一副苦愁深大的模样,忍不住摇了摇头。 “赶紧吃药,仔细凉了更难喝。” “已经凉了,娘都来了这么些时候,药一早就凉透不能喝。其实舒儿没生病,用不着吃药,是药三分毒,刘太医常说,人有小病小痛时,能不吃药就尽量别吃药,熬过去后以后身体就不容易生病。” “尽找借口糊弄娘,这话定不是刘太医说的,娘还不知道你。这话你说给旁人听,旁人兴许被你拾掇了去,赶紧喝药,一滴也不许剩下。” “娘” 随香当即呈上一碗黑得彻底的汤药,层层热气从碗底冒出,发出难闻的气味。关于药凉透了的话不过是宋敏舒搪塞杨氏的说法,随香绝对不会失职让宋敏舒在大冬天喝凉透的药,这药明显被热过的。其实,宋敏舒方才说的话,虽然不是出自刘潜之口,却得到了刘潜的认同,可惜杨氏摆明了不相信她。这一碗汤药非喝不可,痛苦。 摄于杨氏的淫|威,宋敏舒逼于无奈,憋足一口气,端起将汤药一饮而尽。将碗递给随香的同时,立刻接过随香送来的山楂蜜饯,一连吃了好几颗才暂时压下满心的腻味。连着漱了三次口,感觉嘴里的药味淡了些,宋敏舒又吃了几颗山楂蜜饯,才让随香撤了。这山楂蜜饯经过独特的处理,不会减淡药性,是喝药后极佳的小食。 “娘,弟弟今年也四岁了,到了上学的年纪,不知爹爹对弟弟的将来有什么打算。” 记起宋敏行,宋敏舒就想到昨日那个一身红的粉雕玉琢的玉娃娃。宋敏行作为宋家的长子嫡孙,在教育方面肯定会受到家族的重视。这时代虽然没有八股文,宋敏舒也不希望将来宋敏行长成一个读死书的书呆子,尽管性情跳脱的宋敏行成为书呆子的可能性为零。 杨氏想起那一日闺房中与宋毕昇的谈话,谈及宫中的宋敏舒时,杨氏止不住心闷,可当说到宋敏行时,只剩满心满眼的无奈。宋敏行太调皮了,如果说两年前的宋敏行还只会偶尔捉弄一下丫鬟家丁成为宋府一霸,两年后的宋敏行已经成了魔王。宋敏行仿佛天生就是和是不是作对的。宋毕昇碍于宋老太爷和宋老夫人,压根就无法教训宋敏行。一旦宋敏行在家中惹了事,被宋毕昇训后,铁定会到宋老太爷跟前可怜兮兮说一通,随后宋府就会上演一场老父训子,老母抱着幼孙看戏的场景。 “你爹爹想让行儿以后随他入军中锻炼,行儿的性子太跳脱,不适合走科举之路。” 也是,让宋敏行掉书袋,恐怕比杀了他还难。宋敏舒想起宋敏行说话时故作老成的模样,活生生一个小大人样。 “让弟弟从军也好,军旅生涯能让男儿更有血性,比做一个游手好闲,只知走马斗鸡的纨绔要好。” 宋敏舒前世的朋友关系比较好的,一个是医生,一个是军人,她常叨念,再交一个律师朋友就完美了。生病了有医生罩着,惹事了有军人扛着,缠上官司有律师顶着。算盘打得好,也抵不过一 朝魂穿东启。 “娘只盼将来行儿别成日惹祸就好。” “怎会,弟弟绝对会成为像爹爹一样威风凛凛的将军。到是娘,如果弟弟往后随爹爹去军营,我又在宫中不能陪伴娘。娘还是赶紧和爹爹再给我和弟弟生几个弟弟妹妹,以解娘平日的无趣。” “就你耍滑头,浑说什么。” 杨氏瞪了宋敏舒一眼,宋敏舒凑近杨氏怀中蹭了蹭。 “娘娘,皇上请夫人去正殿。”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送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54交易 行宫正殿中,香炉中青烟袅袅,正殿四周蜡烛燃起,数盏微黄的光源集合在一起,将整个正殿照的通明透亮。杨氏在殿中一站就是一炷香时间,徵坐在龙椅上挥笔疾书。良久,徵放下手中狼毫,抬头看向身姿依旧挺直站立在殿中的杨氏。 “宋夫人,你很大胆,就凭你今日说的话,朕可以赐你一杯毒酒。” “可是皇上还是对臣妇所说的动心了。” “要朕应承你的要求不是不可以,朕要看到宋夫人的诚意。” “三日之后,皇上会收到一个小物件,权当臣妇送给皇上的见面礼。” “朕期待宋夫人的厚礼。宋夫人从侧殿过来,舒儿现在的身体如何。” “谢皇上关心,舒儿的身体已无大碍。” “舒儿是朕的贵妃,关心爱妃的身体,是朕分内之事。” 杨氏听罢,轻轻一笑,也不言语。正如徵话里的意思,宋敏舒是徵的妃子,徵关心他妃子的身体再正常不过,只是这个人恰巧是杨氏的女儿宋敏舒罢了。 “如果皇上没有其他事吩咐臣妇,容臣妇告退。” “宋夫人,朕发现你比朕的臣子更有意思,可惜你不是男儿身。朕现在能理解宋大将军为何只有你一个妻子。” “臣妇谢皇上夸赞,臣妇告退。” 徵挥了挥手,示意杨氏离开。看着杨氏的身影出了正殿,消失在宫门外,徵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正殿。 “影,朕要知道杨氏的一切。” “是,皇上。” 黑影出现,随即消失在正殿中,只留一室烛火与徵相伴。 “秦安。” “奴才在。” 秦安从正殿外走进殿内,随后给候在外殿的宫人使了个眼色,便有宫人捧着茶水糕点随秦安一同入殿。 雨前龙井,芽芽直立,汤色清洌,幽香四溢。饮一盏茶,用两块点心,徵忽然想起好几次去云阳宫时碰见宋敏舒用茶水糕点,那小模样别提多惬意。有一个事事为她打算的娘亲,怎么能不惬意。若他也有杨氏这样的母亲,妹妹和阳是不是也不会那么早早的离开人世。 “秦安,你说说,宋夫人杨氏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徵的突然发问,让秦安摸不准徵的心思。伺候幼帝三年多,秦安是越来越难摸清徵的心思。杨氏方才与徵避开旁人在殿中说了什么话,秦安不得而知。虽说徵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秦安从以往服侍徵的经验猜测,此刻徵的心情不坏。 “奴才对宋夫人的了解甚少,只一点印象最为深刻,偌大个将军府后院就只有宋夫人一个女主人。宋夫人孝敬父母,善待下人,持家有方,在京城中素有贤名,单凭这一点,宋夫人便是个有本事的人。” “连你这个先皇身边的老人都对杨氏有如此高的评价,可见杨氏其人确实不简单。” 秦安没接徵的话,说杨氏好,没见徵有多开心,说杨氏不好,杨氏又是宋毕昇唯一看重的妻子,宋敏舒的亲娘,徵今日这一番话说来,让秦安不敢妄自揣测。果真君心难测,他伺候帝王二十余年,到如今越来越看不清帝王的心。猜不透,那便简在帝心。 大雪一下就是一天一夜,到第二日清晨雪才停下。路上积雪有半人深,人在雪地里行走艰难,马车根本无法正常行走。行宫和庄子里不缺水和食物,再过上半个月也不成问题。从积雪的深度来看,没有四五天,积雪化不了,大臣府上的家眷也回不去。换做寻常日,各府家眷相邀外出赏雪,却是件美事,只是经过前日狩猎场那场刺杀,各府家眷都安守在庄子里,不轻易踏出庄子一步,只怕一个不留心就触犯了天家的威严。毕竟不是人人都有元氏那般好命,嫁了一个权倾朝堂的相国。 元氏昨日带张卿颜出门赏雪,一回到庄子里就被张权训斥了一番,往日张权对元氏拉下脸时,元氏任由张权说一通,谁料元氏在回庄子的大门处就受了杨氏的气,虽说被张卿颜劝阻给杨氏让道,元氏心中那口气却没完全顺下去。被张权一说,心中的愤恨之意一股劲儿冒出来,当下就和张权顶了两句嘴,张权一怒之下禁了元氏的足,元氏气的一夜没睡好。直到张卿颜一大早给元氏请安时,才发现元氏的异样,又好生安抚了一番,元氏和张卿颜发泄了一通,才重新歇下。 从元氏的院子出来,张卿颜直接向张权的住所走去。自两年前庶长兄延绪死后,张权的儿子只剩元氏所出的嫡子,张卿颜一母同胞的弟弟张延庆和妾室所处的两个庶子。张权已过不惑之年,早年妾室生下的孩子不少,活下来的不多,张延绪之前还有五个夭折的哥哥。因张权的孩子成活率不高,张延绪一生下来就受到张家祖父祖母的溺爱,将张延绪宠成个骄奢的性子,两年前调戏兵部尚书齐豫的幼女,被人杀害,横尸城门,成了京城的笑柄。后来兵部尚书齐豫的四子查到杀害张延绪的凶手,乃是一个市井泼皮,因记恨张延绪辱了那泼皮的妻子,遂设计将张延绪杀害,张家因此被人嘲笑。 自那以后,张权对元氏再没好脸色,张权认为元氏无能,教养不了他的儿女,连元氏所出的儿子张延庆也不让元氏抚养,亲自带在身边教导,让元氏伤心了好一段时日。若非张卿颜日日劝解,元氏还不知与张权闹出什么事来。想到这里,张卿颜只觉头疼。张府后院那些妖冶的姨娘通房没有不虎视眈眈元氏的位子,不是忌惮元氏是皇后张卿然的母亲,只怕早就闹出不少幺蛾子。 元氏不是个聪明的,早年能依仗的不过是娘家,后来元家在永和帝驾崩时牵扯到太子叛乱中被人抓到把柄,新帝登基后元氏一族迅速败落,连带元氏在张府的地位一落千丈,直到张卿然被封皇后,进宫前要求张权善待元氏,否则已元氏当初的处境,她们在府中的日子会越来越难过。元氏自张卿然封后之后,也收敛了性子,因张权有所顾念,人前给元氏面子,下人对杨氏不敢懈怠。 在外人眼中,元氏是张府的主母,皇后的母亲,身份显贵,只有张卿颜知道,这几年来,她在张府中一步一惊心。 绕过回廊,张卿颜走到张权居住的院子,两名侍卫守在院门处,阻拦张卿颜进去。 “小姐,相爷有吩咐,不见任何人。” “那好,等爹爹得空了,我再来向爹爹请安。这香囊是我亲手所锈,烦劳将这香囊转交给爹 爹。” “这,请恕小的不能转交。” 侍卫面露为难,小姐给相爷的东西,侍卫不敢接下。就在侍卫迟疑时,听得院中张权的声音传来,示意侍卫放张卿颜进去。侍卫得了张权的话,连忙放张卿颜入院。 张卿颜走进书房时,张权坐在案前,柳姨娘伺候在一旁。屋内热气迎面扑来,夹带着一股子脂粉香味和些许没散去的情|事气息,未经人事的张卿颜初闻下,不免红了脸。 “女儿给爹爹请安。” “恩。翠娘,你先下去。” 柳姨娘恋恋不舍地退下,临走前心有不甘地瞟了一眼张卿颜,张卿颜无视柳姨娘眼中的敌意,站在书房中等候张权说话。张权对张卿颜的表现比较满意,元氏虽是个愚笨的,生出的儿女个个都不差。见柳姨娘妖娆的身段消失在书房,张权端起一张严父的脸。 “女儿家的东西怎么能随意交给男子转托,有什么事直说。” 张权自知张卿颜无疑将香囊借侍卫之手转交,不过是想院中的他听见以后,让侍卫放她进来。 “女儿谨听爹爹教诲。女儿刚从娘的院子里请安过来,娘昨夜一夜未眠,直到女儿离开前才睡 下。女儿听说爹爹为了昨日女儿和娘外出赏雪之事和娘亲起了嘴角,娘一时失言让爹爹心生不快,希望爹爹能容忍娘一二。昨日女儿和娘外出时,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张卿颜抿唇不语,眼睛直视张权,藏着一丝笑,仿佛她将要说的事时何等的趣味,让她忍不住先乐一把。张权见状,挑了挑眉,右手摸了一把续起的青色胡须。书房内一时静谧无声,良久,张权放开手中胡须,看向张卿颜。 “为父与你娘二十余载夫妻,岂会不知她的秉性。你娘近日身体不好,昨夜又一夜未眠,回府后为父让人送些补品给你娘补一补。你昨日出门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说出来让为父听听。” “女儿代娘谢爹爹美意。女儿听说南苑这里有一处半山亭,亭子周围有一片梅林,梅林里的梅树与其他地方的梅树不一样,只遇初雪才开花。昨日女儿见天降大雪,问过庄子里的人,得知这是南苑的第一场雪,一时好奇半山亭的梅树是否如传言中一样遇初雪才开花,遂求了娘一同出门去半山腰的亭子里看雪赏梅。女儿到了半山亭,确实见到了雪中绽放的红梅。女儿一时贪玩,领着丫鬟走到梅林深处,却在梅林深处见到一个男子骑在一只金斑老虎身上,与金斑老虎甚是亲昵。那一日皇上在狩猎场上遇险,女儿可听说了,是两只金斑老虎突然袭击人群,被刺客趁虚而入,差点伤了皇上。” 张权神色复杂地看向娓娓而谈的张卿颜,这个刚满十一岁的女儿。虽说张卿颜没有长女张卿然的倾城绝色,却有清丽无双的容貌,再过几年必定是个名满京城的佳人。元氏性情愚笨,容貌却是个出众的,所出的三个儿女容貌皆是一等一的。二十多年夫妻,张权对元氏的性情早已了解,没有张卿然和张卿颜,在元氏一族败落后,元氏现在绝对坐不稳张夫人的位置。 “人与老虎亲昵,为父也是第一次听说,确实有趣。你一大早特意赶来不会仅仅为了告诉为父昨日外出赏雪时见到的一件趣事。” “当然不是,女儿当时离那男子的距离远,一开始也没看清,爹爹知道女儿自小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儿心想,那老虎既然与男子相亲,必定不会轻易伤人,女儿仗着胆大,便从一侧绕过去,待近了看,恰好遇见男子转头。那人竟是女儿见过的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骑虎的男子是谁呢?张卿颜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55失踪 张卿颜作出吃惊的模样,看着张权,只是从张权的表情中,看不到他想要的,眸色一黯。张权没有错过张卿颜眼底的失落,如果真让张卿颜瞧出他的心思,他怎会纵横官场数载,坐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上。 “什么人让颜儿如此惊讶,莫不是常相熟的几个人。” 张卿颜摇了摇头,早已收起了眼中的失落,恢复刚进书房时的沉稳。张权没有明盯着张卿颜看,却从张卿颜进来时就暗中观察张卿颜,眼下对张卿颜迅速恢复平常的表现很满意。小孩儿家,不能过度宠,也不能一概否定。张延绪的死,也可以让张老太爷和张老夫人明白,一味的宠爱不仅不能造就一个人,还会毁了一个人。早在张老太爷和张老夫人将张延绪带到身边亲自教养时,张权已经放弃了张延绪,一个庶子罢了。 “两年前中秋宴上,女儿曾在宋贵妃身边见到过一个太监,和骑虎男子十分相似。” “为父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以后只要你娘安安分分守在宋府,宋夫人的位置不会易人。” 得了张权的话,张卿颜知道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虽说没有预料中的完美,能得到张权的保证,元氏宋夫人的位置暂时不会生变。只要弟弟有出息,即便是她日后出嫁,元氏在张府中的日子也不会被那些姨娘妾室扰乱。 “女儿告退。” 张卿颜离开张权的院子后径自回到居住的院落。书房中,张权招来贴身侍卫问话,却得到小奴失踪的消息,心中一惊。昨日张卿颜在半山亭看到小奴和金斑老虎在梅林中,今日小奴就失去了踪迹,看来有人发现了小奴的存在,对小奴动手了。 “来人,去半山亭的梅林里仔细查探,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小奴留下的信息。” “是,相爷。” 行宫侧殿内,皇后伺候徵用膳,昨夜徵留宿皇后住所,让皇后身边的宫人好一阵高兴。自中秋夜徵与皇后圆房满一月以来,徵再没留宿坤和宫一晚,让皇后及身边的人都担心皇后会因此失了宠,毕竟徵除了皇后就只有宋敏舒一个妃子。宋敏舒年方八岁,无法侍寝,宫中能侍寝的按理只有皇后一人,可徵不近皇后,又未听说招幸宫人,让皇后身边的人做出过各种猜测。昨夜徵突然到皇后的住所,驱散了皇后身边宫人连日来的愁绪。一清早宫人便准备了丰盛的早膳,供徵和皇后享用。 食不言寝不语,徵眼睛触及之处,秦安立马替徵布菜。早膳用下,帝后相处甚是融洽。漱口净手后,徵起身离去。 “皇后好好歇息,朕还有事,先走了。” “臣妾恭送皇上。” 徵出了皇后的侧殿,没有回正殿,直接走向宋敏舒居住的侧殿。卯时刚过,没在宫中,想来一向赖床的宋敏舒必定还在美梦中。徵走到宋敏舒寝殿中时,宋敏舒正睡得香甜,也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笑容堆满整张脸,让人忍不住窥探她的梦境,探一个究竟。 徵的手不算冷,但还是与裹在锦被中的宋敏舒的体温相差挺大的,当徵一手探到宋敏舒额上时,睡梦中的宋敏舒被额上袭来的寒意惊醒。随着年龄的增大,宋敏舒睡觉早已没有年幼时的沉而深,今日徵的手刚刚触碰,宋敏舒就觉察到有人来了。会用冰冷的手冻她的人,除了徵,行宫中再找不出第二个。 “皇上哥哥,扰人清梦是不道德的行为。” 见宋敏舒眼睛还未睁开就满嘴抱怨的模样,徵忍不住轻笑出声。继位三年以来,只有在宋敏舒这里,徵才能感觉到放松。与宋敏舒相处不用费太多心思,她要的东西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若是看上什么了,就直接开口索要,他若不给便死缠烂打到底,直到得到为止。说话不会小心翼翼地看他脸色,却总在不经意间逗笑他。这样一个干净纯粹的小人儿,要是一辈子长不大多好。长不大,就不会明白那些肮脏的勾当,长不大就可以一直毫无机心的对他,甜甜地唤他皇上哥哥,冲他撒娇耍赖。 “是朕不对,朕不该扰了宋贵妃娘娘的美梦。” “那罚皇上哥哥陪舒儿一起用早膳,舒儿很喜欢上次和皇上哥哥皇后姐姐一起用膳时,吃的那道西湖牛肉羹。” 宋敏舒的鼻子很灵,一下就闻到了徵身上沾到的若有若无的菜香,显然已经用过早膳。就算徵不陪她用早膳,她也要徵坐在一旁看她吃。和徵相处了三年多,宋敏舒大概摸清了与徵的相处方式。如徵这般早熟的上位者,你对他的态度越谨慎,反到得不到他真心以待。这种高坐帝位的人,最最缺乏的就是朋友。宋敏舒不敢以徵的朋友自居,至少不会在和徵相处时,端着性子做一个模子出来的规矩宫妃。宋敏舒就是宋敏舒,可以懒,可以无赖,只要用最真实的一面对徵,徵就会自然而然地护着她。如果说宫中人人都戴着一张面具,宋敏舒戴的这张,表情无疑是最真实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深入骨髓。 “传膳,朕和宋贵妃一起用早膳。” 徵这一道命令下来,忙坏了行宫的大厨,谁也没料到,刚用过早膳的徵会提出再用一次早膳,直接打了大厨房一个措手不及。也正因徵心血来潮之举,使探听消息的探子没能在第一时间取得情报,将消息送到张权手上,错过了一些信息。 路面上的积雪渐渐消融,两日后马车已能在路面上正常行驶。一部分大臣及家眷坐上马车回府,远远望去,弯弯曲曲的山道上马车一辆接一辆驶过,留下一条条深刻的印痕。只一个上午,离行宫稍远的庄子中住的大臣家眷就离开了大半,剩下的也将在下午离开回京城。 这一日,杨氏依约给徵送来了一个盒子,徵看过盒子中的图纸时,心头一颤。杨氏这份礼若是真的,真是一份厚礼。只此一份礼物送上,也让杨氏的真实身份越来越扑朔迷离。 十一年前,宋毕昇在军中挣得显赫军功,晋封大将军,大军班师回朝日,先帝欲赐婚宋毕昇,不料宋毕昇声称非杨氏不娶。杨氏与林贤妃曾是名满京城的双姝,然杨氏名声虽盛,却不似林贤妃有诸多人求取,原因在于,杨氏母族在京城根基薄弱,乃商户出身,与大臣清流之后想比,身份相差太远。当年宋毕昇求取杨氏,无疑给京城中曾看杨氏笑话的人狠狠扇了一个耳光,毕竟曾经的双姝到了二十年华还不曾出嫁,在东启已经是一个笑话。 “影,杨氏的身份还没有查到吗?” “杨氏一家十五年前搬到京城,祖籍江南安阳人。杨母秋珍自幼随父母搬离安阳,定居邱泽,杨秋珍十五招婿万和,一年后杨氏父母因病相继离世,两年后生独女杨氏子琳。万和依仗杨秋珍的嫁妆做生意,经营茶叶起行,迅速发家,于永和十二年搬到京城。杨氏因容貌出众,才华横溢,名满京城,与林贤妃有京城双姝之称。永和十八年杨氏嫁大将军宋毕昇为妻,因宋老太爷宋经业曾受万和相救,定下儿女婚约。杨氏于永和十九年生长女宋敏舒,四年后生长子宋敏行。” 听完影的叙述,徵轻轻一笑。 “有意思,凭影的能力,也只能查到这些,只能证明杨氏手中的势力比朕的影卫更出众。影,该如何做,不用朕说。” “属下明白。” 庄子里,杨氏站在坐在红木雕花椅上,听完手下的汇报后,手指轻轻叩击桌面,发出细微的声 响。 “杨顺在暗室死了么?” “属下等人制住杨顺时,杨顺已身受重伤,带回暗室后,杨顺气息全无。那畜生起初护着杨顺逃脱,属下几人合力拖住那畜生,将其斩杀,杨顺见状折回来救那畜生,属下几人才将身受重伤的杨顺擒下。” “人既然死了,就入土为安吧。行宫中安排得如何。” “已经安排妥当。” “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当天,徵从辄居住的庄子回到正殿时,夜已深了。辄身体一直不适,两年前擒获赫 连方时不慎受伤,养了一年多时间伤才渐渐痊愈,此次在狩猎场上为救宋敏舒,身体不支昏倒在狩猎场,引发旧伤,可谓雪上加霜。刘潜一早断言,如果找不到传说中的瑶池金莲,辄的病无法根治,只能静养,如果有大的动作,只会丧命。如果不是为了他,为了东启,辄何必冒着危险置自身于不顾入险救人。 “五皇兄,朕发誓,只要朕在位一天,必定许你一世尊荣。” 徵对离开向辄前许下诺言的不后悔,无论他日会走到何种境地,辄昨日的点滴之恩,今日的相助之情,徵始终铭记在心。 “启禀皇上,行宫失窃,那只红木匣子失窃了。” 徵刚走到行宫正殿外,便有太监急急回报。红木匣子丢失,杨氏送来的红木匣子? “今日当值的是谁,贼都偷到朕的头上,竟没有一个人知道。” 徵衣袖一甩,急急走到行宫内,而原本放在几案上的红木匣子不见踪影。红木匣子里装着的不是别的,而是杨氏送的传说中东启圣祖爷取得的宝藏埋藏地图。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晚更了,难得看一次娱乐节目,笑蹦了,不得不承认,小幽的笑点足够低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56盗 一瞬间一个念头浮上徵心头,是不是杨氏命人将图盗走。再一想又不对,杨氏既然能得到这图,便可复制多份图,没有必要为此偷入行宫,冒险盗走图。何况这图上所指的宝藏埋藏地与传言相符,竟是皇庄。早在几十年前便有传言称东启的宝藏埋藏在皇庄的地下,永和帝为了验证宝藏的真实与否,曾派人秘密将皇庄搜查了一次,想必东启的历任帝王也曾做过这样的事,毕竟是倾国宝藏,谁不想得到。 徵也是在那两年中从永和帝手下了解到一些消息,才知道东启每一任帝王传位时都会告知下一任帝王,宝藏是圣祖爷的玩笑之言,无需当真。只是谁也不知道,圣祖爷当年为何要开这样一个玩笑,平白让四国中野心勃勃的人惦记东启那所谓的宝藏。或许所谓的宝藏能引来他国的觊觎,也能在东启的每一任帝王时刻谨慎,以免遭了他国暗算,失了国土。圣祖爷的本意大约是让子孙有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意识。 可时隔两百余年,有关宝藏的传闻越传越真,甚至连东启的历代帝王都怀疑,是不是有这样一个宝藏,真的藏在东启的某个地方,否则在拿到杨氏送来的藏宝图那一刻,徵不会立刻将藏宝图仔仔细细看了个遍。 藏宝图失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杨氏在三日中得到藏宝图送来皇宫,被人发现,尾随而至,将藏宝图盗走。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藏宝图其是一个局,有人故意盗走藏图,为了引人入局。前者可能牵涉到他国觊觎东启宝藏,且一直在寻找东启宝藏的人,而后者或许是东启的某个人,利用藏宝图中的宝藏,引诱急需大量财富以作某种用途的人跳入局中,继而抓住对方把柄,将对方一网打尽。 如果那个设局的人是杨氏,杨氏大约想要张氏中人入局。这两年来,张氏一族的野心越来越大,不但在文官中培植势力,连武将中也慢慢有张氏势力渗入。徵并不是张氏当初以为的无用人,打破了张氏扶植傀儡皇帝,在朝中只手遮天的目的。现在张氏要完全掌控朝政,只有费心思再立新帝。任何一场政变背后所需的不仅是精密的谋划,还需要付出大量的金钱。如果张氏在这个时候得到一笔巨大的宝藏,只怕会等不及地想要谋朝篡位。 想到这里,徵眸中一冷。 “张权,张氏一族,如果真有宝藏,朕也不会让你们得到。皇族的宝藏,岂容他人染指。” 徵一掌重重拍在几案上,红木匣子的失窃完全在他意料之外。事情竟然不在他掌控之中,好的很。 “杨氏,希望你不会让朕失望。” 徵坐在龙椅上,右手紧握成拳。徵认为杨氏是设局人原因有三。其一,杨氏的身份成谜,能瞒过暗卫的调查,必定有高过暗卫的本领。其二,藏宝图是杨氏赠与的,而杨氏提出要助他除去张氏,必定会有所谋划,用藏宝图设局,虚实相诱实为上计。其三,为了得到他的那个许诺,杨氏有足够的理由设局。对行宫中自信满满的杨氏,徵有着莫名的期许。 “不对,贼人如果要偷藏宝图,为何要将一个红木匣子盗走,不是自找麻烦。来人,今日朕离开行宫后,有谁来过正殿。” “无人来过。” 行宫正殿看守严密,贼人不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进入正殿盗走一个红木匣子,正殿修葺完善,绝不会出现有人从屋顶揭开琉璃瓦盗走殿内物件的纰漏。贼人的目的是藏宝图,红木匣子无用,而连红木匣子一同盗走的原因只有一个,贼人只有在众目睽睽从正殿拿走红木匣子,才不会引人注目,顺利盗走红木匣子中的藏宝图。 徵自回宫后没用一点吃食,一直剑眉深锁,秦安见状,心中担忧,连连吩咐宫人送上几样点心。云芙酥c玉宁糕c绿豆酥c紫玉糕,都是宋敏舒平日爱吃的点心,而宋敏舒每每得了好吃的,总不忘送给徵一份品尝,也养成了这两年来,徵几案上点心不离的习惯。此刻,宫人将一盘盘做工精致的点心摆放在几案上,红橙绿紫四色糕点摆放在几案上,颜色甚是鲜艳,极易勾起人的食欲。 “皇上,先用些糕点吧,这是奴才吩咐御厨特意备下的。” 徵扫了一眼几案上的糕点,嘴里没有丝毫想吃的,当目光落到宫人手中的托盘时,徵眼前一亮。 “将今日午膳伺候的宫人全部带过来,朕要一一审问。” 当即有十四名宫人站在殿中,等候徵询问。 “人可齐了。” “启禀皇上,今日伺候皇上用午膳的两名宫女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 徵冷声问道,回话的太监总管立马吓得跪倒在地,将头埋在地上,不敢抬头,生怕一个不慎触怒天威,丢了性命。 徵看着跪在地上的宫人,沉默不语。正在这时,严礠正走进行宫正殿。 “启禀皇上,今日未时左右,载有户部尚书府上家眷的马车走到山道转弯处时,因路滑不慎翻下了山崖。当时马车上坐的是户部尚书府上的两位公子,在翻车前及时跳车逃生,才没有人员伤亡。原定今日离开的六部尚书及家眷闻信,都将回程日期推迟一两日,只等路面积雪完全消融再离开。” “在这个关头出事,那马车是否被人动了手脚。” “马车翻下山崖,查无所查。” “好一个查无所查,连马车上坐的是谁也能事先料到,这些人可真费了不少心思。一个个在朕眼皮底下耍手段,朕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将众人刷得团团转。查,给朕仔细查。” 藏宝图失窃,大臣家眷离去受阻,对方是想将所有人留在南苑,一网打尽吗?可笑,当他这个皇帝是摆设不成。 “那两名失踪的宫人平日是负责什么的。” “回皇上,娇儿诗儿平日与十四名宫人做的事都一样,奴才不敢坏了宫中的规矩。” 宫中有规定,伺候帝后用膳的宫人由总管太监选定人数,每日提食盒去御膳房取御膳放入盒中,以温水温养,送至帝后宫中供帝后用膳。这一批宫人的动作都在总领太监的监视下,做不得一点假。 如果想借用膳的时间瞒过总领太监的眼睛,不着痕迹带走食盒,很难。那失踪不见的两名宫人又去了那里,藏宝图究竟落入谁手中。 “马车出事到现在已有一段时间,为什么不在事发之后立刻禀报于朕。” “是臣的失误。臣在听闻吏部尚书府上马车出事后,当即遣人禀报皇上,臣则率人赶往马车翻车 地点。臣将受惊的人安排妥当后才发现送信的人一直没有回来,匆匆赶回才知,送信人根本没有回行宫报信。” “罢了,对方有心阻止,挡无可挡。如今之计先做好防备,朕之前交代你的,办得如何。” “一切顺利。” “好,且看他们要玩什么花样。在红木匣子找到之前,将这十四人看管起来,回宫之后再审。” 徵命令一下,十四名宫人被侍卫带走,十四名宫人屏住呼吸不敢多说一句话。 侧殿内,宋敏舒睡得极其不稳,杨顺自狩猎场失踪以后,再没有任何消息。无论是随香随缘,抑或是杨氏,都对杨顺的失踪绝口不提。宋敏舒也没追问,杨顺这个人失踪了几日,也许已经不在人世。狩猎场那一日,她陷入混战中,杨顺并没有如往常一样护她左右,作为她的贴身护卫,杨顺的做法无疑是失职。失职的人,杨氏绝对不会允许再在她身边。又或者杨顺本来就是谍中谍,是对方安插到杨氏身边的探子,杨顺的失职也谈不上失职,不过寻回本职罢了。如此一来,杨氏给的人中也不完全可信。 掀开被子,宋敏舒从床上走下来。因宋敏舒睡觉不喜有光,侧殿中所有的光源都在宋敏舒入睡后全部熄灭,漆黑的夜里没有一点光,只剩一室黑暗。凭着脑中的记忆中,宋敏舒走到茶壶摆放的位置,倒了一杯温茶喝下。眼睛适应黑暗的环境后,渐渐能看清一些大的物件,有高高低低的摆件放置在雕花木架上。 “娘娘,您醒了怎么不叫奴婢。您起身也不披件衣裳,受了寒怎的是好。” 随香放下手中的烛火,微黄的烛光驱散一室黑暗,映出两张人脸。听到随香嘴中似抱怨担忧的话,宋敏舒心中一暖,笑望着走过来的随香,突然看到随香左边脸颊上被人画上了一个墨圈,圈中有一个大叉。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到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57求亲 “随香,你脸上被人画了一个圈,圈里有一个叉。” 随香闻言,面上一惊。随香睡眠一向浅,方才在外间小憩了一会,听到屋内的有声响,担心宋敏舒起身才进屋一探,脸上忽然被人画了东西,她竟没有丝毫感觉,如果来人要对宋敏舒不利,那就太可怕了。 “随缘,你过来。” “娘娘有事吗?” 随缘匆匆赶进来,瞧到宋敏舒和随香两人一坐一站,神情专注地看着她,到让性子爽利的随缘有些错愕。当随缘目光落到随香的脸上时,随缘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怎的还没将那墨水洗去,这都多长时间了。特意带到娘娘跟前来,莫不是为了逗娘娘开心。” “你什么时候拿笔在我脸上画东西,我怎的不知道。” 见随香恼火地瞪着她,随缘收起脸上的笑,轻咳了咳。 “娘娘临睡前,我拿你做糕点的模块沾了墨水,碰了你的脸。我以为你当时知道的,谁知道你过了这许久未洗去。” “偏你折腾这些事,害我白担心一场。” 随缘听罢,也不回嘴,受了随香一记白眼后,神色如常走到宋敏舒跟前,给宋敏舒倒上一杯茶。 “晚上茶水喝多了,不容易睡着,娘娘近日浅眠,茶水少用些。” 随香担心宋敏舒喝太多茶水,睡不着,便提了一句。宋敏舒喝了一口茶水,放下茶碗,只觉嘴里的茶水味道极淡,淡淡的苦涩过后品出一丝甘甜。 “这是刘太医给娘娘开的方子,有安眠助睡的功效。刘太医说了,让娘娘明日将茶水方子写下来。” 这两年来,有辄的地方似乎就有刘潜。两年前,辄身受重伤,外界流言称辄几度昏迷,情况危急,若不是有回天之能的刘潜将辄从鬼门关前拉回来,辄已经不在人世。自此之后,辄体弱多病的形象深入人心,大臣家有意将女儿嫁入天家的也会多考虑一番。家世门第太低,又配不上辄,所以辄的婚事一拖再拖,到了十七的年纪还没有定亲,在皇家已经算晚婚。据宋敏舒所知,辄身体在半年前有所好转,离宫前,太后有意给辄指婚,谁知被她牵累,辄再度受伤引发旧疾,这婚事只怕又将延迟。 “随缘,我记得从前你挺不待见刘太医,怎的现在刘太医说什么就是什么。” “奴婢一直都挺待见刘太医的,刘太医是娘娘的救命恩人,授业恩师,奴婢怎的不待见刘太医 了,娘娘一定记错了。” “贫嘴,在娘娘跟前也这么没上没下的,越活越回去了。” 随香洗去脸上的墨汁,刚走进寝殿内就听随缘同宋敏舒打趣,随即瞪了随缘一眼。随缘悻悻收言,与随香一同伺候宋敏舒上床休息。 这一夜,宋敏舒睡得浑浑噩噩,总觉得心神不宁,折腾到黎明时分也未曾熟睡。好不容易挨到天明,向皇后求了旨意去庄子里看杨氏。宋敏舒一行人走到庄子时却被告知宋敏行今晨从山道上滚了下来,摔伤了腿,此刻刘潜正在庄子里给宋敏行诊断。 宋敏舒走到宋敏行居住的院子时,整个院子安安静静地,没有大吵大嚷的动静闹出。丫鬟见宋敏 舒匆匆赶来,纷纷行礼。屋子里,宋敏行嘴里咬着一块木板,眼泪巴巴地瞅着刘潜手下的动作。 “咔嚓”一声响,宋敏行眼中噙着的两行清泪夺眶而出,一双手死死绞住身下的被褥,几乎撕裂了褥子。刘潜接骨手法利索,迅速替宋敏行接好骨头,尔后以木板固定宋敏行骨折的右腿,用白布捆紧木板。 刘潜停下手中的动作,再看宋敏行已经是满头大汗,脸色惨白,下唇被咬出深深的牙印。 “养得好将来走路没问题。” 宋敏行闻言,睁大溜圆的双眼看向刘潜,仿佛不敢相信腿伤好后,他也只落得个走路没问题而已。 “行儿的骨头不是已经续上了,他才四岁,用最好的药一定可以养回来,刘太医你说是吧。” “正是因为令郎年纪尚小,伤好以后才可能不影响行走,如果不好好养,恐怕以后走路都成问题。” 听到这里,宋敏舒突然有些怪刘潜,这么残酷的话为什么要当着宋敏行的面说出来,哪怕是缓一段时间,再让宋敏行知道真相也行。宋敏行今年才四岁,正是活蹦乱跳的年纪,如果不能走路,不能跑跳,对他将是多大的打击。可是另一个声音又在心底说,早说迟说,都是宋敏行必须接受的事实,只要宋敏行养得好,走路不成问题,勤加锻炼,还是可以恢复如初。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痊愈,只是这过程很困难,如果弟弟坚持不了,不如就这样颓废下去,也省得折磨了自己,拖累了旁人。” 从刘潜的话中,宋敏行大概推断出,宋敏行是粉碎性骨折。宋敏舒将脑子里关于骨折的信息过了一遍,这才想起在前世,粉碎性骨折并不是什么大病,只要及时处理好伤,伤愈后勤于锻炼,身体是可以恢复如初的。人体内骨组织是可以完全再生的,就是说可以恢复到跟损伤前一模一样。只要骨折复位良好,再加上适当的功能锻炼,不会影响以后走路,运动也不会受影响。 从刘潜纯熟的接骨技术判断,刘潜应该遇到过多名骨折病人,按理说刘潜不可能不知道,骨折后的病人只要恢复得好,不会影响走路。明知痊愈后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刘潜却将宋敏行的病情夸大,只有一个可能,刘潜在联合杨氏演戏,只不过宋敏行被蒙在鼓里。而她点破宋敏行病情无碍,反到会让人以为,她在安慰受伤的宋敏行。可是这么浅显的计,连她都能一眼看破,对方不会看不穿? “谁说我不行,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就这点痛,我还不放在眼里。” 宋敏行挥袖抹去脸上的两行清泪,盯着刘潜,眼神中带着迫切的情绪。 “贵妃娘娘的话有理,小公子勤加锻炼总是没错的。” 刘潜的话虽没有正面赞同宋敏舒,也没反驳宋敏舒说的不对,否定宋敏行能痊愈恢复如初的事实。宋敏行听后,脸上还是有些迟疑,宋敏舒却看出,宋敏行已经听进去她所说的话,绝对不会闹。 “好好伺候少爷,再出纰漏,你们也不必再伺候少爷了。” “是,夫人。” 杨氏放话后,安顿好宋敏行,领着刘潜和宋敏舒出了宋敏行居住的院子,来到大厅中。杨氏遣退厅中伺候的人,只留平日贴身伺候的两名丫鬟。 “刘太医,我不管你刚才在行儿跟前故意说重病情的原因是什么,只此一次。对我来说,没有什 么比舒儿和行儿更重要的。” “夫人不必生气,骨折在旁人看来或许是大病,在我眼中却不是什么毛病,好好养些时日便可恢复。宋贵妃熟读药典医书,不会连骨折是大病还是小病都不知晓。夫人不觉得令郎在宋贵妃说了那番话后,没了之前的戾气。这对令郎的恢复有利无害。况且令郎从山道上跌下来,就只是一个简单的意外吗?” 杨氏冷眼扫向刘潜,刘潜端着那副与宋敏舒相处时才会出现的吊儿郎当模样,对杨氏的冷眼莫不在意。 “刘太医今年二十有七了吧,为何还是孤身一人。不如这样,由我做媒,替刘太医介绍一名身份 名望匹配的女子,权当感谢刘太医对舒儿的教导之功。刘太医以为如何。” 宋敏舒突然听杨氏提及刘潜的亲事,两年前随香脸红的模样在脑中一闪而过。刘潜娶谁不娶谁她管不着,可是随香随缘迟早要嫁人,刘潜虽然性格乖张了些,总体来说还是个不错的选择。宋敏舒偷偷瞄了两眼身边的随香随缘二人,心中有了谱,当即向杨氏投去殷切的目光。 杨氏坐在主位上,无视旁边宋敏舒递来的视线。宋敏舒的意思杨氏岂能不明白,随香随缘要出宫嫁人也不是现在。两年后随香随缘年方二十,以宫中规矩,宫女二十五以后出宫配人,杨氏不会将随香随缘留到二十五,但二十之前必须留在宋敏舒身边伺候。刘潜是徵的人,不适合同宋府有太深的牵扯,随香随缘配人可以,刘潜不行。 “夫人体谅刘潜形单影孤,有心成全,刘潜十分感激。只是,刘潜有一个请求,如果夫人能答应,刘潜再感激不过。” “不知刘太医有什么话,不凡说出来听听。但凡可行,我一定答应刘太医的要求。” 刘潜的要求可行杨氏才会应承,至于其他会驳了刘潜的面子,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杨氏嘴角端着笑容,看着一脸笑意的刘潜。刘潜见状,回以一笑,让宋敏舒心头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刘潜请贵方娘娘割爱,也请夫人成全,刘潜想娶随缘姑娘为妻。” 刘潜此话一出,不单是宋敏舒愣在当场,连身后的随香随缘也被刘潜那满脸笑容背后的深意惊 住。求娶随缘,怎么会是随缘。随缘向来看不惯刘潜与宋敏舒的相处方式,甚至几次三番对刘潜没好脸色,刘潜莫不是有受虐倾向,抛弃和颜悦色对他的随香不娶,要娶凶巴巴的随缘。 随缘听了刘潜的话,脸上又是羞涩又是恼恨。刘潜怎能当着杨氏和宋敏舒的话说出求娶她的话,他就没长眼睛,看不到平日里她对他没个好脸色。随缘是个爽直的性子,却也被刘潜的话闹得个满脸通红,羞恼之下又忍不住偷瞄了随香一眼,正好对上随香瞧过来的视线,带着戏谑和打趣,让随缘对刘潜更为恼火。 “刘太医看上随缘,是随缘的福气。以刘太医的本事,配大家族的小姐绰绰有余。” “身份地位不过一场浮云,共处一室的人,合心即可。” “随缘如今是舒儿身边的宫女,是宫中皇上的人。以刘太医的本事,若向皇上开口,请皇上赐婚未为不可。婚姻大事自古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随缘出自宋府,宋府便是她的母家。只是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既然随缘在场,刘太医可愿听听随缘的意思。” “不知随缘姑娘可愿做刘潜唯一的妻子。”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更上了。17日晚上听蜡笔小新版的“猪之歌”听得可乐呵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58遇险 刘潜错过杨氏,直接问随缘,便是随缘有心回绝,在听了刘潜这话后,心也被震撼了。生为女子,谁愿意与别的女子分享夫君,随缘自小被卖到宋府,入宫后更是断了嫁人的念头,决心终身伺候宋敏舒,报答杨氏的恩情。谁知刘潜却向杨氏求娶她为妻,且是唯一的妻子,怎能不在她心底掀起一阵波澜。可是,宋敏舒太小了,只有随香一人在身边,她不放心。 “随缘谢刘太医的美意,只是······” “本宫做主,将随缘许配刘太医为妻。待随缘年满二十后,刘太医向皇上哥哥求得旨意,迎娶随缘进门。” “臣谢娘娘恩典。” 无论是随缘还是杨氏,都没有料到宋敏舒会突然打定主意要将随缘嫁给刘潜,只是宋敏舒已经开了口,刘潜谢恩,事情便成定局。杨氏对宋敏舒只有无奈,随缘则半是欢喜半是忧愁。喜的是,宋敏舒对她的一片真心,忧愁的是他日离宫,宋敏舒离了她在宫中会不会不习惯。 宋敏舒是与刘潜一同离开庄子的,原本有些话要和杨氏说,临到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作罢,横竖她在杨氏眼前只是个会撒娇卖乖的孩子。 “刘太医,你为什么突然求取随缘,而不选温柔的随香。我才不相信你的那套看上了随缘的说辞。” 宋敏舒的声音压得很低,保证走在两人身后的随香随缘听不见二人的谈话。 “随缘是我一个故人的女儿,我与随缘是有婚约的。” “随缘从小被人拐卖到宋府,哪里来的婚约。莫非你偷窥随缘,从她身上看到什么信物。” “是也不是,我不会认错人。” 宋敏舒没质疑刘潜的说辞,虽说刘潜骨子里是个玩世不恭的人,也没必要编出这些话欺骗她,不管刘潜娶随缘的初衷是什么,往后对随缘好就足够了。 宋敏舒和刘潜离去后,杨氏又去了一趟宋敏行的院子,睡梦中的宋敏行双眉紧蹙,因腿伤露出痛苦的神色,看得杨氏心疼不已,恨不能躺在床上的是她。那伤了宋敏行的人,她绝不会放过。 宋敏舒回到行宫时将近午时,没来得及回到侧殿,就被徵召见。 “舒儿在行宫住得怎么样。” “行宫里很暖和,有吃的有喝的,还可以出门看娘,皇后姐姐还给舒儿免了晨昏请安,舒儿觉得在行宫里住着挺好的。” 宋敏舒没费心思猜测徵突然发问的原因,揣摩别人的心思,最直接的后果就是把自己绕进去。说话的当头,宋敏舒吃了一盘点心,喝了一壶茶。随着年龄增大,宋敏舒的食量也在逐年渐长,宋敏舒现在的食量大约是同年龄男孩的一倍,只是宋敏舒虽然吃的多了,体重却不见增加,到是个头拔高了些。 “朕听说你弟弟摔伤了腿,还好吗?” “行儿的腿骨折了,刘太医说如果不好好养着,以后会影响走路。” “舒儿想陪着宋夫人和弟弟吗?” “想就能陪娘和弟弟吗?” “现在不可以。” 宋敏舒拧着双眉看向徵,随后瘪了瘪嘴,将手伸向了另一盘点心。徵见状,从宋敏舒手下端走点心。 “少用些点心,一会该用膳了。来人,传午膳。” 宋敏舒在正殿用过午膳后回侧殿小憩了半个时辰,就有秦安前来宣旨,说宫中有消息传来,太后 身体抱恙,徵有意让宋敏舒提前回宫照顾太后。宋敏舒接了圣旨,心中不解。太后生病,让她侍疾,皇后干什么去。按理说,皇后才是最合适的人选,毕竟皇后是太后的亲侄女,又是徵的嫡妻原配,侍候生病的太后才是名正言顺,让她一个小小妃子侍疾怎么看怎么怪异。而且旨意来得突然,时间也安排得仓促,竟然连缓冲的时间都没有,明日一早就得回宫。 连同宋敏舒一同回宫的还有辄,这是宋敏舒在启程回宫的前一刻才知道的。按理说,以辄目前的身体状况,不宜回宫,虽说在知晓内情的宋敏舒眼中却不是那么一回事。辄虽然是先天体弱,却不是随便碰一碰就会坏掉的瓷娃娃。辄的马车从行宫出发,临走前似乎带着徵的旨意上路。这一幕落在外人眼中,就成了体弱的贤王身负皇命,护送贵妃宋敏舒回宫伺候生病的太后。 马车一路走来,四野皆寂,只有车轱辘挤压地面时发出的声响。车队走到林子深处,马突然止步不前,仰天长鸣,随行侍卫抽刀警戒。“咻”地一声传来,长箭破空射来,一箭正中车夫脑门,马受惊长鸣,向林子深处冲去。坐在马车里的宋敏舒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到,在遇险时双手本能拽住身边的东西,稳住身形。随行的随香随缘在惊马时变了脸色,随即恢复镇定,两人之间只一个眼神,已经确定如何行事。 受惊的马在林中慌乱地奔跑,车厢颠簸得厉害,车内随香将宋敏舒搂在怀中,随缘找准时机,掀开车帘一手揪住一根缰绳,死死勒住两匹疯狂奔跑的马。这时,两条黑影从林子深处闪出,长鞭一甩,狠狠打在随缘身上。随缘两手拽紧缰绳,不敢有丝毫松懈,眼见黑衣人的长鞭再次袭来,随缘将右手中的缰绳交到左手中,右手一挥,挡住甩来的长鞭,反手一拽,阻止鞭子落在身上的同时,利用马的快速奔跑,将黑衣人拖拽一步,乱了身形。 另一名黑衣人见状,冲向马车,手中长剑一刺,正刺中一匹马腿肚子,马儿一声长嘶,侧翻倒地,引得车厢侧翻,连带使另一匹马跟着倒向一侧。车驾上,随缘纵身一跳,跳离马车,车厢内,随香抱着宋敏舒在马车倒翻前,从窗口纵身一跃,滚倒在地,连打了几个滚才止住。 “娘娘,没事吧。” “我没事,快跑。” 宋敏舒脑中画面还停留在跳车时的一幕,昏昏沉沉不知所以,脑子里只剩一个字,逃。在随香问 她有事没事时,宋敏舒顾不上感知身体的不适,潜意识里就是快跑。只有她平安了,随香随缘才能专心对付刺客,不会因顾忌她分心。 随香抱着宋敏舒站起来就跑,随缘从怀中抽出一柄软剑,挡在两名黑衣人身前。 随香抱着宋敏舒一路狂奔,随香不知随缘能挡住黑衣人多长时间,在所剩不多的时间里,她必须带着宋敏舒尽快回到侍卫队里。林子里的主道只有一条,为了避开刺客,她们不得不朝侍卫队相反的方向跑去,虽然能延长被刺客找到的时间,也错失了在最短时间内获救的机会,可她不能冒险,宋敏舒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贵妃娘娘,我们主人请贵妃娘娘去喝茶,还请贵妃娘娘配合属下。” 又是两名黑衣人突然出现,一人手持长鞭,一人持长剑,虽然身穿黑衣,武器相同,宋敏舒却一眼看出这两人不是刚才在林中拦截她们的二人。换句话说,那两名黑衣人被随缘挡住,随缘的安全暂时无碍。 “我可以跟你们走,但是你们不许伤害我的人。” 宋敏舒示意随香放她下来,随香抱着宋敏舒跑了一段距离,此时呼吸已经紊乱,双目微红。随香看着前方拦路的两名黑衣人,将宋敏舒放在地上,手心一紧。 “拿鞭子的那个,你将鞭子给我,我信不过你。” 之前的黑衣人拿鞭子甩随缘的那一下,宋敏舒虽然没有看到,却也听到了随缘的一声闷哼,即便是在惊马时也听得格外清晰。 “只要贵妃娘娘配合。” 持剑的黑衣人向拿鞭的黑衣人使了个眼色,拿鞭的黑衣人缓缓走向宋敏舒二人。黑衣人长臂一伸,将鞭子送到宋敏舒跟前。宋敏舒伸手摸上鞭子的瞬间,随香快速夺过鞭子,六枚银针分别射向两名黑衣人,宋敏舒转身就跑。 持剑黑衣人挥剑挡下三枚银针,紧接着又是三枚银针射来。另一名黑衣人丢失长鞭,被射来的三枚银针射到大腿。黑衣人迅速封住穴位,拔除银针,趁随香同另一名黑衣人打斗,向宋敏舒追去。 在去路两头被封死的情况下,宋敏舒不想跑错路只能沿着大路往回跑。马受惊奔跑了一阵,按时间算,侍卫应该追上来了。黑衣人纵然被随香的银针所伤,速度也不是短腿的宋敏舒能比得过的,不过小半会儿,黑衣人赶上了宋敏舒。 远处马蹄声传来,从声音判断,来的只有一匹马,如果不是救她的就是敌方的人。跑了一段距离,缺少锻炼的宋敏舒体力渐渐不支,身后的黑衣人似乎有意逗弄她,隔着一只手的距离,跑了一段距离,直到马蹄声传来,黑衣人才加快速度。 眼见黑衣人一只手即将抓伤宋敏舒的肩膀,三支箭并行飞散射来。一箭射在黑衣人左胸前,一箭射在黑衣人身后的另一名黑衣人身上,一箭射在林中,传来闷哼一声。 马蹄声趋近,宋敏舒被一只手捞进怀中,一股药香涌入鼻中。 作者有话要说:哎呀,终于赶在12点之前更新了,这周没榜,真心轻松,感谢依然收藏的亲,也感谢留言的亲,小幽艾妮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59名节 辄来了,宋敏舒觉得奇怪的同时也明白辄有不得不来的理由,不仅是因为徵的命令,还因为她是宋毕昇的女儿。再者,东启的贵妃落到别人说中,皇室的颜面何存。只是辄这一折腾,身体还要不要。想到这里,宋敏舒眉间一拧,心头涌起一阵不快。那群人真当她软柿子好捏吗? 被捞上马背的感觉相当不好,尤其是辄还得对付从林中突然跳出来的几名黑衣人。宋敏舒不是没亲眼见过人在马背上射箭,围猎场狩猎的场景宋敏舒记忆犹新。只是像辄这般三箭幷发,箭无虚发的神射手,还是第一次见。单就辄这幅羸弱表象的身体,一眼看上去,完全无法让人相信,辄的马上射箭功夫在东启已经少有敌手。只能说老天爷是十分公平的,给了辄上好的天赋,却让他背负一具残败的身体。 冬日的寒风从脸上擦过,留下刀刮似的疼痛。宋敏舒双手抱住辄的腰,尽可能将身体埋入辄怀中。马儿飞奔向侍卫队伍的路途中,不断有黑衣人从林中杀出,怎么也杀不完。侍卫被一群黑衣人困在原处,若非辄骑马冲出重围,宋敏舒早被黑衣人带走。辄的箭法再厉害,箭也有用完的时候,当辄从箭筒中抽出最后一支箭瞄准前方挡路的一名黑衣人时,弓如满月,“咻”地一声,箭离弦飞出,擦过黑衣人的脖颈,一道鲜红的血液飞溅,箭头射进另一名黑衣人左胸前。宋敏舒闷在辄怀中,一眼瞅着四周的动静,恰好撞见辄一箭双雕的场面,顿时双眼放光。可惜激动没维持太久,就被接二连三从林中窜出来的黑衣人吓到。辄箭筒里的箭已经用完,神箭手技术再好,没有箭在手也白搭。 “抓紧我。” 辄拉紧缰绳,忽地拉住马头掉转方向,冲反方向奔去。从一路上不断出现的黑衣人数目来看,侍卫必定被大批黑衣人截杀,短时间内无法过来,现在冲回去与侍卫队汇合,比掉转方向走更危险。黑衣人的主要目标是宋敏舒,以侍卫的人数来看,黑衣人挡不住侍卫太长时间,辄现在要做的是逃过黑衣人的拦截,争取时间等侍卫赶上来。 掉转马头的一刻,宋敏舒死死拽住辄,生怕一个不慎,身体飞出去掉下马背,到时不被黑衣人抓到,也会伤筋动骨脱层皮。 冬日里,两人的衣服穿得厚,贴在辄胸前的宋敏舒可以清晰听到辄胸腔中心脏快速的跳动。宋敏舒心中一咯噔,辄的先天体弱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在母体中,心肺发育不完善引起的。围猎场上受惊引发旧疾初愈,现在根本不适合骑马狂奔。 辄,你一定不能有事。现在出事,手头没有药物,身后有黑衣人追阻。不,一定不会有意外发生。 “哼。” 身子接受突然压下的重力,宋敏舒闷哼一声,却是辄俯身替马挡下黑衣人射来的一只箭。只要马无法奔跑,她二人落入黑衣人手中毫无悬念。第一只箭射出后,飞箭密集射来,无一不是瞄准马,可见黑衣人并不想伤了宋敏舒和辄。 马儿飞快的奔跑,黑衣人紧紧跟随其后。大约跑了一刻钟,眼见身后黑衣人不见踪影,前方一堵巨石横在路中央。辄急急勒住缰绳,马儿前蹄扬起,长嘶一声,止步不前。 辄纵身跳下马,抱起马背上的宋敏舒,弃马闪进林中。两名黑衣人从巨石两侧走出,只见马 儿站在林中小道上,两道身影飞快隐入山林。见状,两名黑衣人奔入林中。 “你放我下来,我能跑。” 辄听罢,也不婉拒,抱着宋敏舒跑,两人都跑不动放下宋敏舒。宋敏舒一落地,辄拉着宋敏舒的手向山林深处飞快跑去。 冬日的山林到处是落叶,前些日子下了一场雪,雪化后有雪水染湿了干枯的落叶,此刻人踩在落叶上,没有大的动静发出,也为两人的逃奔营造了有利的一面。因是冬季,山林中少有动物出没,两人一路跑来,除了偶尔撞见几只兔子,并未撞到其他动物。这一带山林不在南苑狩猎场,林中的大型动物都在冬眠中,也不会受人为驱赶,出来袭击人。 跑了一段路,到后面宋敏舒几乎是被辄拉着前进的。林中雪水融化后,路面潮湿易滑,宋敏舒穿着绣鞋,好几次差点摔倒,若非辄紧紧拉着她的手,宋敏舒一准从高处滚下。两人朝林子深处跑去,随着高度递增,两人攀爬的速度越来越缓,有两次宋敏舒都想叫停下歇息,一想到辄顶着一副病弱的身体,都没吭一声,她就不好意思叫停。且不说身后的黑衣人还在紧追不舍,就是按实际年龄来算,她也比辄大了不少,更不能在这种关键时刻拖后腿。 辄也不知是体力不支,还是明白了她的体力有限,停下往山林中前进的脚步,忽然将气喘吁吁的宋敏舒拉入怀中,大手捂住她大口喘气的嘴,闪躲进一个低凹中。却见两名黑衣人的身影出现,停下寻找的脚步,朝两人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随即向另一个方向跑去。躲在低凹中的宋敏舒在黑衣人出现的瞬间,心提得老高,就怕黑衣人有心察看一番,发现她们的藏身位置,之前的所作的一切就将化作虚无。见黑衣人离去,宋敏舒拍了拍辄的手,示意辄拿开捂住她嘴的手,谁知辄毫无反应,双眼盯着黑衣人离去的前方,却在这时,两名黑衣人去而复返,双 眼又在林中搜寻了一次,才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捂住宋敏舒嘴的手放开,宋敏舒竟有一刻忘了呼吸,如果不是辄的坚持,那她发出的声响就出卖了他们的藏身位置。正当宋敏舒为此心悸时,一旁的辄跌坐地上,左手捂住心口,脸色惨白。 “遭了,发病了。” 宋敏舒暗骂一声,双手托住辄的身体,却因久蹲在地,腿一软,两人同时摔倒在地。 “你怎么样了。” 慌乱中,宋敏舒从辄身上爬起来,神情焦急地看着辄,唯恐这一压,将原本发病的辄压没了。 “我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你别动我。” 辄的话,及时将手忙脚乱的宋敏舒拉回现实。心脏病人发病,应该如何急救。药,没有,也没有办法打120急救,她该怎么办呢。平躺,对,让病人平躺,以免病人以体位不正,使心脏受到压迫。正当宋敏舒竭尽所能搜集脑子里有关心脏病人的急救措施时,侧倚的辄突然昏迷过去。 “辄,你醒醒。” 宋敏舒不敢摇动辄,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以免引来黑衣人。宋敏舒双手颤抖着将侧倚的辄放平,指间探向辄的鼻息,发现气息极其微弱,顿时脑子里只剩一片空白。辄不能死,无论如何也不能死在这里。宋敏舒俯身贴在辄身上,听着胸腔内心脏无力的跳动,手心一紧。 “该怎么办,人快没气了,要怎么救人。心脏起搏器,按压,对,按压心脏。” 宋敏舒使尽全力,迅速按压在辄胸膛,收效不慎明显,辄依旧处在昏迷中,脸色惨白。 “还有什么办法,人工呼吸。” 宋敏舒想也没想,吸足一口气,捏住辄的鼻子,对着嘴贴上去。如此连续了几次,双手又在胸腔上有序地按压,然后是人工呼吸,循环反复,做了大约半刻钟,就在宋敏舒累得快脱力时,辄胸腔里的心脏开始缓缓恢复有力的律动。 辄睁开双眼时,宋敏舒因短时间内体力透支,软坐一旁,连喘气的力气都没有。鼻子上的疼痛,嘴上残留的余温,胸口被按压的不适,让辄隐约察觉到之前的场景,煞白的脸上浮现一抹罕有的红韵,一闪即逝。伸出右手捂住胸口,辄又呼吸了几口气,确定刚才的窒息感不再,身体已经缓过来,挣扎着坐起来,不料软坐一旁的宋敏舒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冲过来,按住他正欲坐起来的身体。 “你现在的身体不能坐起来,地上虽然湿,我看了你的衣服,也能挡一阵。我们就在这里等侍卫的营救。” 确定辄没有再坐起来的意思,宋敏舒无力地软倒在地,一双乌黑的眼睛瞪着头顶上的天空,头脑里一片空白。 “真好,你还活着,我也没累死。” 一路逃跑,一路担惊受怕,外加刚才的强烈动作,养尊处优惯了的宋敏舒再也挨不住,说完,疲惫不堪的宋敏舒睡死过去。久没听到宋敏舒出声,辄转头一看,发现宋敏舒倒在地上呼呼大睡,一怔,随即释然。辄原想起身,挣扎的一瞬间,胸口一疼,窒息感再次袭来,辄只得放弃坐起来的意图。 寒风中,宋敏舒前额上流下的汗珠在风中滚落下地,高强度运动后,热量渐渐散去,阵阵寒风吹来,熟睡中的宋敏舒缩了缩身子,不自觉向身边的热源摸去。最后摸到辄怀中,寻了个暖和的位置蜷缩好。辄早在宋敏舒靠近时就想后退,一旦他想动,胸口的刺痛分外明显,且宋敏舒因他受累,也罢,性命或许不保,其他容后再说。就这样,辄默许了宋敏舒逐步摸进他怀中。 一个时辰后,侍卫搜山发出大动静,才唤醒了宋敏舒。宋敏舒从辄怀里爬起来冲着侍卫呼喊,随即有侍卫赶来。当宋敏舒和辄平安回到车上,一切安静下来后,宋敏舒回想起今日的刺杀以及山林中的急救,脑袋里有片刻呆滞,久久才叨念道。 “我的名节是不是彻底丢干净了。”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又赶在12点更新了,关于心脏病急救,小幽是百度的,这年头有度娘真好。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60早觞 随缘回到车上时,听到的便是宋敏舒这没遮掩的一句话。随缘心底嘀咕一声,暗暗垂下眼睑,宋敏舒和辄被侍卫刚救回来,应该还不知道那件事。 随缘受伤的左手已经上了药,被简单的处理过。掀开车帘,随缘一眼就看见浑身脏兮兮的宋敏舒坐在马车中,面色呆愣。 “随缘你没事,真好。” 直到随缘走上马车,宋敏舒才回过神。突然离座,走到随缘身前,看着随缘左手上的伤,眼中闪过一丝歉疚。 “你的伤。” “娘娘,奴婢没事,奴婢只是小伤,过几日就好了。” 随缘不敢将左手手筋已被挑断的事实告诉宋敏舒,她这条左臂基本上是废了。就算宋敏舒以后迟早要知道真相,也不是现在。 随缘低头压住心底的暗潮,抬头看向宋敏舒,满眼的疼惜与伤痛。宋敏舒心中一咯噔,心头一股窒息感压来,悲从中来。 “随香呢?” 随缘眼中划过一抹厉色,随后被无可抑制的伤悲取代。 “随香她,已经没了。” 宋敏舒闻言,猛地松开随缘的衣袖,僵硬在当场。沉默,沉默,宋敏舒依然残留着泥土的小脸上毫无表情,双目穿过随缘,空洞无神。良久,宋敏舒坐回软榻,低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声音小到随缘几乎听不到。 “娘娘,是奴婢不好,娘娘你责骂奴婢吧,别闷在心里,这比让奴婢死更难受。” “不,随缘,我会活得好好的,你也要活得好好的,我们要代替随香一起活得好好的。以后别轻易说死,人的命只有一次,死了很难有第二次。” 随缘伤心之下也没听出宋敏舒话中的怪异,只是伤心随香的早觞。如果她本事再好一些,说不定随香今日就不会丧命,宋敏舒也不用狼狈奔逃。她和随香从小在杨氏的教导下长大,随香精于算计,使得一手好针,功夫却只有花拳绣腿,她别的不行,在拳脚功夫上胜随香许多。可是她的拳脚功夫再好又如何,她保护不了宋敏舒,也保护不了随香。如果没有辄,今日宋敏舒已经落入黑衣人手中。 当时在林中见到满身伤痕倒在地上的随香时,随缘发疯似的跑过去,抱起当时身体已经冰冷的随香,从未流泪的随缘泪如泉涌。谢绝侍卫的帮忙,随缘一手抱着随香走上一辆马车。 “随香,你好好睡吧,我一定会为你报仇。” 留下这句话,随缘甩下车帘,跳下车。逝者已逝,当下必须找到宋敏舒,或许辄去得及时,从黑衣人手中救下了宋敏舒。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山林中整整搜了一个多时辰后,侍卫终于发现了宋敏舒和辄。 “随香的尸身呢?” “奴婢现在将随香安置在一辆马车中。” “带我去看看吧。” 宋敏舒起身离座,尔后重新做回软榻上,沉默了一会儿。 “你寻一个安静的地方,让侍卫挖一个坑,让随香入土为安。” “是。” 随缘不知道宋敏舒临场改变主意的原因,就私心来说,随缘希望随香的尸骨能回京城安葬,可这是不可能的事。随香的身份低微,没有资格葬入家族坟冢。有一刻,随缘希望宋敏舒能去见随香最后一面,想起随香那身伤,随缘突然觉得宋敏舒不去见随香最后一面是正确的选择。随香,人死灯灭。逝者已逝,生者勿念,亲者勿挂。 侍卫安葬随香仅用了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随缘回到车里,自此又过了一个时辰,侍卫将遇刺身亡的侍卫尸体和被杀的黑衣人尸体掩埋后,车队重新启程。车队赶在城门闭关前,驶入京城,宋敏舒连夜回宫,辄归府后不多时就有御医入府诊断。这一夜,云阳宫内灯火通明。 翌日,宋敏舒穿一袭水蓝宫装去慈安宫给病重的太后请安。言明奉皇上之命,特来侍疾。当见到病榻上,一脸病容的太后时,宋敏舒垂下眼睑。 “臣妾奉皇上之命,前来侍疾。” “哀家的病无大碍,下面的奴才太小心了,连这点子小事也告诉皇帝。听说你在昨日回来的路上受了惊,还是好好休息。张森,送宋贵妃回云阳宫。” 宋敏舒以为太后会将她直接拒之门外,能见太后一面,已是意料之外。不过她奉旨前来,如果太后不让她进慈安宫,便是打徵的脸,母子不和的名声传出,在任何时候都不是好听的话,好 在皇家的人惯会做戏,暗地里厮杀较劲,表面上一派亲和。 回到云阳宫,宋敏舒挥退宫人,只留随缘在身边。随缘因左手受伤,不能亲手服侍宋敏舒,宋敏舒也不乐意旁人在这个时候近身,索性自己动手收拾。 烛火静静地燃烧,寝殿内窗子紧闭,银碳燃烧发出的热,使得整个寝殿分外暖和。宋敏舒让随缘去外间休息,独自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昨夜宋敏舒睡得并不安稳,时不时从梦中惊醒,每每入睡,白日里被人追杀的一幕在脑海中不停回放,无边的黑色和妖冶的红充斥在脑中,挥散不去。好不容易熬到天明,去了一趟慈安宫,偏偏这会儿有时间可以躺在床上好好休息,想睡,却又无法入睡。 “娘娘,您睡下了吗?” 随缘走进寝殿,轻声问道。宋敏舒歪过头,看向随缘。 “随缘,你说如果昨日我们没有从行宫回京,多好。” “娘娘。” 主仆两人陷入久久地沉默中。又过了许久,随缘见宋敏舒熟睡过去,走到床前替宋敏舒掖好被角,才轻声离去。昨夜随缘睡在寝殿外间,一夜未眠,寝殿里宋敏舒发出一点动静,随缘听得一清二楚。随香出事后,宋敏舒什么也没说,随缘却知道,有的事一旦发生了就再也抹不去痕迹。今日用膳时,宋敏舒下意识避开糕点,全是因那个做糕点的人已经不在了。 宫中的日子平静无波澜,回宫十余日,太后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而行宫中的徵一行人依然不见有归来的迹象。辄醒后得知贴身伺候宋敏舒多年的一名宫女死后,托刘潜去宫中给宋敏舒把脉。那一日宋敏舒在潮湿阴冷的地上睡了一个时辰,或多或少染上了湿气,几年前宋敏舒曾中过毒,如果在这个时候被寒气入体,只怕前几年的调养都白费了。辄费心交代刘潜入宫的原因还有一个,那一日宋敏舒的表现并不似平日里那个在徵身边耍宝卖乖的孩童,辄甚至有种错觉,那一日见到的宋敏舒才是真正的宋敏舒。 辄从不允许心底留有疑惑,宋敏舒从出现伊始,对他的态度就非同一般,如果说以前他因宋敏舒的身份将其置之不理,现在只怕不行。徵明知此次回宫路上不会顺利,却执意走这一步,如果他没料错,能将宋敏舒推出来做诱饵,徵已经打定了主意,决心来一招釜底抽薪。郑氏皇族血脉天生情薄,从历届帝王继位后的手段来看,没有一任帝王因女色误国。如若今日帝位上坐的人是他,手段或许比徵有过之而无不及。 转眼又是十日过去,徵久不还朝的行为已经在朝中引起不安,有朝臣上书,请徵回宫,折子却被数日前从行宫领着圣意回京处理国事的相国张权悉数挡下。紧接着,几名曾经上书请求徵从行宫回京的官员府中被搜出通敌卖国的证据,被捕入狱。同一时间,徵被软禁在行宫的消息不胫而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更新~~~~~明日又要上班了,苦闷n+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61诱饵 南苑狩猎因第一日的意外被迫结束,大臣及家眷在大雪消融,道路恢复顺畅后也陆续回到京城,而徵滞留行宫,久不回宫,尔后命相国张权持圣旨回京总领朝政,就连普通百姓都能从中感觉到不寻常,何况那些浸淫官场数载的官。随着几名官员的落马,有心上书的官员都闭紧了嘴,通敌卖国之罪不比其他,一旦以通敌之罪入狱,除非徵下旨,否则抄家灭族,不得翻身。何况,以大将军宋毕昇为首的武将在张权带着圣旨回京以后没来得及行动,就传来西南动乱的消息,宋毕昇接下从行宫传来的圣旨,奔赴西南边界。 徵不在宫中,朝中没有宋毕昇压制张权,张权一人独大,依附宋毕昇的官员被张权以各种理由贬谪,或者派往苦寒荒凉之地上任,而张派官员迅速占据朝中各个要职。百姓皆知,张相府每日在外求见的官员排成了一条长龙,尽管张权放话,不接见任何官员,依然有官员前仆后继,一日日在张府外等着,希望能求见张权一面。 朝中张权的一系列动作,对宋毕昇一派官员无疑是重大的打击,奈何张权奉命行事,且每一道任命指令都有来自行宫徵的御笔朱批,从张权的官员调度来看,叫人在表面上挑不出错误。苦寒荒凉之地居住的百姓不多,却盗匪横行,普通文官压不住蛮横的盗匪,只有武将上阵才能压得住。摘去贪赃枉法官员官帽,逮捕入狱,乃为名除害,谁能说张权所行不对。宋派官员贪赃枉法,张派无人犯法,只能说,依附张权的官员是清流,是朝廷的中流砥柱。宋派官员再心有不甘,也不能公然违抗圣旨,不过短短一月时间,宋派官员在京就职数量大额减少,原本游离在张宋两派之间的小官纷纷倒向张派。 因徵滞留行宫未归,宫中过了有史以来第一个冷清的年,而在年前,十二月十九这一日,宋敏舒在随缘的陪伴下度过了九岁的生日。宋敏舒在云阳宫吃了一碗随缘亲手做的长寿面后,抱着暖炉呆坐了一会儿,叫随缘备好纸磨,开始练字。自那一日练字后,宋敏舒每日必定要写上半日大字,再看上半日药典医书,以此来打发时间。慈安宫中,太后为了专心养病特意免了宋敏舒的晨昏请安,甚至在大年三十那一日,宋敏舒也只在慈安宫里见了太后一面,随后被太后以身体疲乏为由速速打发回了云阳宫。走的时候宋敏舒得了几样年节赏赐,据说是先帝赐给太后的宝贝,随后被宋敏舒交给随缘,封入府库。 原来大多数时候,宋敏舒喜欢睡觉,因为睡着了什么都不用想,现在睡觉却失了效用。从张权带着圣旨回京总领朝政,宋毕昇领军评定西南动乱那一日开始,宋敏舒夜里常常醒来,所以白日里也不敢轻易睡觉。杨氏和宋敏行并未随宋毕昇回宫,一直住在行宫附近的庄子里,随徵一同留下的还有武王辉。算算日子,徵一行人在行宫将近三个月。 想来徵必定不是如外界传言那般被张权软禁在行宫,以宋敏舒对徵脾性的了解,如果不是心中有了计较,做好了安排,徵不会让辄和她在那一日匆匆赶回宫,毕竟辄身体未愈,贸然动身不妥。 辄名义上是一个体弱多病,常年在王府养病的“闲”王,宋敏舒却不那么想。从徵对辄的重视来看,徵绝对不是因为所谓的兄弟亲情。自古皇家多薄情,为了一张位子厮杀,早就没了人伦亲情。 那一日回宫后,宋敏舒许久不能平息心中的怨,如果说最初不明白徵让她先回宫的目的,在经过刺客一事后,还有什么不能明白。她是一个饵,引诱对方上钩。想来,没有谁比她更适合做诱饵,东启的贵妃,大将军宋毕昇的嫡长女,抓她不会在实质上影响皇权,也足够让徵和宋毕昇心生隔阂,宋毕昇只有她和宋敏行一女一儿,对她的重视可想而知。对方目的就是宋毕昇和徵不合,自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可是怨又能怎样,她依旧是徵的贵妃,一辈子都会生活在后宫中,随香和那些死去的人也不会活过来,将怨放在心中,只怕有一天她会变得面目全非,直到认不出原来的自己。后宫是一个怨气集结的地方,慢慢侵蚀人的心灵,让人丧失人性。连日来不停地写字,从最初的浮躁到现在的宁和,宋敏舒知道她成功地转移了注意力。 放下手中的笔,宋敏舒净手后,便有宫人将午膳摆上。午膳过后,随缘领着几名宫人站在殿内,听候宋敏舒差遣。自随香死后,宋敏舒贴身伺候的人只有随缘一人,而随缘左手负伤,做事多有不便。一开始宋敏舒本能排斥其他人近身,可她终究有一些事要做,随香的位置总归要有人来接替。杨氏在行宫中,无法给她安排一个人进宫,再者她已经入宫,若是再从府中挑选人入宫,必然坏了规矩。如今,只好从云阳宫的宫人挑选几人,由随缘训练,毕竟随缘二十之后会出宫与刘潜完婚,届时她总不可能不放人。 按理说,随香死后,最有资格成为宋敏舒贴身宫女的两人是太后和皇后之前指派入云阳宫伺候的雅枝和烟柳。只是宋敏舒早前寻了个借口,安排雅枝和烟柳管理云阳宫外殿事宜,比之随香随缘差些许,却是个不小的管事。雅枝和烟柳本是贴身伺候太后和皇后的人,奉命前来伺候宋敏舒,却被宋敏舒打发到外殿,心中必然不甘,奈何宋敏舒是个软硬不吃的主,也不怕得罪了太后和皇后,太后和皇后心底虽不喜宋敏舒的做法,也不会为了此事同宋敏舒太多计较。此番随香命丧,雅枝和烟柳本想借机贴身伺候宋敏舒,熟知随缘从二等宫人中挑了好几人,偏偏无视她们二人,叫二人好一阵气闷。二人虽然气闷,心中明白宋敏舒不会用她们,只得令寻法子。 “娘娘,这四名宫女名灵月,云月,明月,彩月。” “奴婢参见娘娘。” “既然随缘选了你们,你们四人此后跟在随缘身边。随缘总有一日会出宫,届时本宫会在你们四 人中选两人留下。” “奴婢遵命,从今往后奴婢等人必定听随缘姑娘的安排,不敢懈怠。” 菲儿一直跟在随缘身后学习泡茶,自从随缘手受伤以来,宋敏舒喝的茶都出自菲儿之手。此次宋敏舒选择贴身宫女不将菲儿纳入选择之列,也是不想再出现需要用人时,人手不济的情况。如果不是随香的突然离世,这些事自有随香安排,何须她多想。 行宫内,徵从行宫侧殿走出来,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两月前皇后被诊断出怀有身孕后,徵立刻封锁了皇后有孕的事,不慎被张权得知。张权当日入行宫,和徵协商,最后徵妥协,应承张权在行宫陪伴皇后直至胎儿稳定后再回宫。而张权则带着圣旨回京与辄一同处理朝政。辄在回京的路上病发,一直在王府中养病,朝中大事毫无意外全落在了张权手中。宋毕昇领军前往西南平乱,朝中无人压制张权,张权行事愈发张狂。 随着一张一张密折送来,徵看完密折后,心中冷笑。张权,且让你张狂一回。 自张权回京那一日开始,行宫周围多了一股兵力,虽然不敢明着行动,却有暗中盯着徵,如有必要会出手阻挡徵回宫的意思。在行宫按兵不动的日子里,徵命人暗中查清那股兵力的分布情况,发现那股兵力的布局随时在更改,周期为半月。徵心中有了计较后,做了一番安排。 “来人,吩咐下去,皇后怀有身孕,明日启程回宫。” 之前一直将皇后有孕的消息压制下,便是为了今日回宫一用。皇后有孕,正宫嫡子即将出生,帝后归宫谁人能阻。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想说,隔日更可以么,最近都没有精力熬夜写文!第一卷快要完结了,女主真的快要长大了,看她成长,我也看的好辛苦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62下马(1) 不出徵所料,归宫途中,那股兵力出手阻拦圣驾。原来一切都在掌控中,却不知徵从哪里调出一千精兵,将守在行宫周围的兵力击退。徵手中的这只队伍人数不多,贵在精,毫不夸张的说,这一千人马以一当十不成问题。对方两千人马面对徵的一千精兵,毫无还手能力。当徵的御驾进入京城后,张权闻言冷眼扫过两名亲信,看得两人冷汗直流。而徵也没有给张权率百官迎接的机会,御驾直接驶入皇宫,随即一纸圣旨昭告天下,皇后有孕的消息一日之内传遍京城,又向东启各地传播。 皇后有孕的消息传来,最高兴的莫过于元氏。皇后入宫近四年,年不过十五,也抵不过大徵两岁的事实。徵十五后必定要充盈后宫,届时众多美貌女子入宫伴君,皇后掌管后宫免不了要让后宫雨露均沾,怎比得上现今,后宫中皇恩独承。如今能怀上嫡子,最好是一举得男,母子身份尊贵,也不是妃嫔能比得上。 在元氏为皇后身怀有孕开心的同时,皇后对这个孩子的到来欢喜又担忧。欢喜将为人母,担忧孩子为徵不喜。那一日在行宫中太医替皇后诊平安脉时,徵也在一侧,当太医把到十余日喜脉禀告徵时,徵不但没将消息传出去,反而封锁消息,顿时浇灭了皇后对孩子到来的喜悦。皇后明白徵对张氏一族的忌惮,如果可以,徵并不愿意让她怀孕,可这个孩子是上天感念她心诚一片,对她的恩赐。孩子应是来行宫后徵留宿侧殿那一晚来到她腹中的,无论是谁,都不能够伤害她的孩子。自那以后,皇后对饮食格外小心,唯恐吃了不净的食物,伤了腹中的孩子。 比起在行宫,皇后更愿意回宫,现在的后宫大权在太后手中,没有人能翻得出稳坐后宫第一把交椅,太后的手心,也没有乱七八糟的女人,不用担心被人使绊子。而在行宫中就不一样,行宫中的人不是宫中惯用的,皇后信不过,尤其是那些夜不能寐的日子,皇后甚至怨恨过张权,为了自己的权势迫使徵妥协留在行宫。如果不是身边的人忠心,孩子怎能平安在腹中直至回宫。 轻轻抚了抚平坦的小腹,感受着坤和宫熟悉的气息,皇后面色平和,两个多月来第一次露出平和安心的笑容。 紫宸宫内,徵将禁军统领连桓宣入宫中,听连桓将徵离宫后宫中发生的诸事一一报来,神色越来越冷。早在狩猎之初,太后便借口慈安宫守卫不严,增调一只禁军队伍在慈安宫外巡视,禁军队长由张氏一名旁支子弟,张柳丘担任。飞雨殿附近,每到晚上便有宫人听到人半夜啼哭,还有人见过白影飘过。两年前,飞雨殿走水焚毁后,没再修缮,因地下密室之故,徵不愿将来有人入住飞雨殿,有意荒废飞雨殿,不想却纵容了一些人装神弄鬼,行肮脏之事。 太后此招放在寻常时候,绝非明智之举,可当日他若在狩猎场上发生了意外,那慈安宫突然增持的兵力就是拥新帝继位,髻张氏控制朝堂后掌控皇宫的力量。可惜他命大,让他们失望了。既然暗杀不得,张权便索性逼迫他不得不妥协留在行宫,设计致使宋毕昇奔赴西南平叛,借机打压宋派官员,意图只手操控朝中事,却不知暗中蛰伏的杨氏早将手伸向西南,就在西南叛乱之初,已做好应敌对策,只待宋毕昇离京前往西南。 杨氏,比之男儿豪不逊色的女子。徵自问手中的暗卫在东启也是数一数二的,较之杨氏暗中势力,瞬间褪色。没有杨氏手下的人截下西南王郑樗式与张权暗中往来的信件,若非他入行宫之初秘密安排好一千精兵驻守,今日的皇宫之主就不是他徵。可是杨氏,他终究不能放心,任谁手中拥有足够威胁到他人的力量,都会让人心生忌惮。徵可不会忘记,那一日宋敏舒在回京途中出事,杨氏说的话。 “于我而言,没有比儿女亲人更重要。皇上要铲除张氏一门,我可以毫无保留相助,一旦我的儿女亲人有事,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那一瞬间,从杨氏冰冷的眼神里爆发出的上位者积威,竟然徵心神一颤。许多事,在那一瞬间埋下了伏笔,让徵做出来选择。 “启禀皇上,张相在紫宸宫外求见。” “告诉张相,朕今日回宫倦了,请张相明日再来。” 徵神色恹恹,透出一股子不耐烦。小太监见状,连连退出去,朝在宫外等候的张权走去。 “张相,皇上有言,今日回宫倦了,请张相明日再来。” “事关重要,岂能拖延至明日。你个奴才,好大的胆子,竟敢虚传圣旨,皇上一向以国事为重, 怎会将本相拒之宫门外。哼,阻拦本相面见皇上,耽搁了国家大事,九条命都不够你死。” 张权一早不将徵放在眼中,更何况徵身边的一个小太监。白日里徵避开张权耳目如今,错开百官恭迎之礼,直接回宫,打了张权一个措手不及,让张权颜面尽失恼怒不堪。现在听到徵将他拒之门外,张权原本压制住的火瞬间窜上心头,若不是碍于明面上的规矩,张权一早甩开小太监冲进紫宸宫,责问徵。如今宋毕昇不在朝中,徵再少年老成,也不是他的对手。 三年多来,宋毕昇一直在朝中压制张权的势力,一旦张权的权势有上升势头,必定会被宋毕昇打压。两年前,因张延绪调戏齐豫幼女,齐豫对张权没有好脸色,以张权的性子,如不是宋毕昇对齐豫非同一般,齐豫早死在张权的暗杀下。留下齐豫一命,不过让齐豫多活几年,待功成之际,再取齐豫性命不迟。 “张相,皇上确有圣喻,奴才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假传圣旨。在奴才的眼中,皇上的身体重于天,只有皇上安康无虞,才能处理好国家大事。” “大胆,本相面前,岂是你一个奴才可以放肆的。来人,将这奴才拖去重打一百杖。” 那小太监神色一变,冷汗密密麻麻爬上额头。双手死死拽住衣服,身体不住地颤抖。 “这奴才不值得张相置气,皇上有请,张相请。” 秦安从紫宸宫走出来,满面笑容。面对张权,秦安笑而不谄媚,不卑不亢。张权冷眼扫过秦安,冷哼一声,甩袖走进紫宸宫。见张权甩袖离去,秦安回头看了一眼那颤颤巍巍的小太监,眼里划过一抹赞赏之色。 翌日,宋敏舒从慈安宫请安后,没有直接回云阳宫,反而绕道翠微湖。二月的天依然寒冷,湖边水汽重,并不适合久走。走到翠微湖时,宋敏舒站在水岸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闪烁着金色的光辉,神思不由自主飞向两年前她被杨顺从湖中捞起,初次遇见辄的一幕。 当时她怎么就掉到湖中。宋敏舒眉角上扬,看了眼湖中清水,有片刻恍惚。当时她趴在船上戏水,似乎突然在水中看到了什么。是也不是,如果当时没有遇到辄,她或许会对好奇当时水中的东西是什么。时隔两年,她再次站在翠微湖边,又一次想起水中一闪而过的黑影,心思一敛。如果不是她看花了眼,当时翠微湖中却是藏了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时隔两日,小幽更新了。卡在这种地方,不上不下的感觉难受。想着每天有亲在看这文,心里特别暖。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63下马(2) 翠微湖在御花园附近,与御花园仅一路之隔,如此一来,后宫并没有完全封闭。按理来说,后宫是宫妃生活的地方,原该在高深宫墙内,却因为比邻翠微湖,形成了一个三面宫墙一面水的格局。东启圣祖爷在位之初,翠微湖与御花园之间原有一堵大红高墙,后因圣祖要博取宠妃澜妃欢心,依澜妃心意,拆了御花园与翠微湖之间的那堵宫墙,自此后宫不再封闭于皇宫一隅。圣祖爷驾崩后又几十年,后宫中有宫妃与外男在御花园有私情被被当场擒获,皇帝盛怒,一怒之下要重铸高墙,却因当年战事突起,重铸宫墙一事一再搁浅,直至在位的皇帝驾崩,宫墙也没有重新修建起来。 宫墙虽然没有重新修筑,从此通往翠微湖的西华门一关就是数十年,形同虚设。除非皇室子弟由引导太监引领入宫请安,西华门才会开启。西华门外,是皇室子弟的宅邸,是以才有这一特例。 宋敏舒初次游翠微湖遇到辄后,问及这事,才从随香嘴中知道这些。当时宋敏舒正奇怪,好好的御花园修在哪里不好,偏偏修在西华门附近,那圣祖爷也不知道脑子里缺了哪根筋,竟同意澜妃的提议拆了御花园与翠微湖之间的宫墙,这不是增大给他戴绿帽子的机会?又或者说圣祖爷自以为魅力无边,宫妃都会痴痴守望他的到来。寂寞女人心,不可小觑。 不过那堵墙拆了也好,宫妃无事游湖也是一件乐事。平日臣子上朝有正门两侧的大门可走,并不走西华门,规矩的朝臣也不会惦记皇帝的女人。只说当年那件事,也是那宫妃起先不愿进宫,后来那宫妃的心上人放不下,才有了那段不该继续的情事,两人白白丢了性命,还牵累了家人。 宋敏舒一行人在翠微湖走了许久,直到随缘提醒宋敏舒早膳的时间一早过了,宋敏舒才觉察到腹中饥饿,匆匆赶回云阳宫用膳。 早膳用到一半,徵的到来,打断了宋敏舒的用膳。自行宫一别,宋敏舒将近三月没有见到徵,再见只觉徵身量又拔高了些许,周身的气势更甚三分。听到宫人说徵到来时,宋敏舒有片刻怔忪,当即晃过神来,起身迎接。 “舒儿今日用膳的时间晚了许多,是宫人伺候不周吗?” 徵说罢,径自坐在主位上,宋敏舒见罢瘪了瘪嘴,对徵霸占她座位,挑剔云阳宫人的行为十二分不满。 “哪有,是舒儿从慈安宫请安后去翠微湖边上走了走,才误了用膳的点,皇上哥哥这么说宫人,她们会伤心的。” 宋敏舒的不满徵一早看在眼里。来云阳宫前,徵破天荒生出担心的念头,生怕宋敏舒待他会生疏,毕竟当日是他将宋敏舒推出去当诱饵。宋敏舒虽是个疲懒性子,却不是个糊涂的人,此番算计,宋敏舒身边那个贴身宫女死了,一贯护短的宋敏舒难免生气。想到这里,徵叹了口气,如果再选一次,宋敏舒依旧会被他推出去,没有比她更适合做这诱饵的人。且不说当日辄拼着性命护住了她,就是有暗中保护宋敏舒的人在,也不会真正让宋敏舒落入对方手中。 见宋敏舒与以前一般同他抱怨,并不会故意疏远,徵脸上的笑容渐渐升起。 “舒儿说的都对,是朕不对。” 宋敏舒听着徵哄小孩子的语气,狐疑地看了徵一眼,惹来徵一阵大笑。 “皇上哥哥,舒儿今日去翠微湖,突然想起一件奇怪的事。” 两年前那件事虽然奇怪,宋敏舒越想越肯定,她当时绝对在翠微湖中看到了一个一闪即逝的黑影。 “哦,舒儿想到什么奇怪的事。” “皇上哥哥还记得舒儿两年前在翠微湖落水的事吗。” “就是你对着贤王哭得梨花带雨的那次。” “皇上哥哥,不许笑话,不然舒儿真生气不理皇上哥哥。” 她哪里能有哭得梨花带雨的美,分明比落汤鸡还不如,还满脸的泪水。就知道徵没安好心,明摆着嘲笑她。 “是朕不对,舒儿接着说。” 徵的表情相当欠揍,若不是碍于徵皇帝的身份,宋敏舒很有凑他一顿的冲动,不是因为他,随香也不会死。哼! “舒儿落水前,在湖水中看到了一个黑影一闪而过,舒儿当时好奇,想凑过去看清楚,不小心才掉到水中。” “会不会看错了。” 徵嘴上虽不认同宋敏舒的说法,却留了个心眼。 “皇上哥哥不相信舒儿,那好吧,其实舒儿也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如果不是今日走到翠微湖,宋敏舒也不会想起那件事,毕竟时隔两年,时间离得久了些。别说郑 源徵不信,便是其他人也很难相信,当时她不过六岁多,一个孩子说的话很容易被人当做胡言乱语。 宋敏舒知道徵这样说,是没将她的话放在心里,也罢,她好歹提醒过徵,至于徵要怎么做,就不是她能控制的。 “舒儿听说皇后姐姐怀孕,皇上哥哥做了父皇是不是只是喜欢小皇子小公主,不喜欢舒儿。” 昨日徵回宫,皇后有孕的事一日之内传遍京城,太后的病也在听闻这个消息后迅速痊愈,今日亲自走了一趟坤和宫看望有孕的皇后,还下了一道懿旨,免了皇后的晨昏请安,又赐下许多补品和珠宝。太后离开坤和宫回慈安宫时,宋敏舒在太后的吩咐下走了一趟慈安宫。太后特意赏了几样东西给宋敏舒,说是皇后有孕,不能照顾徵,宫中没有嫔妃,这照顾徵的事只能由宋敏舒来做,听得宋敏舒当时就有吐槽的冲动。要她照顾徵,会不会弄错了对象,以她这九岁的小身板,能伺候徵?或许是她想差了,太后应该不是这个意思。 “舒儿听谁说的,小皇子小公主和舒儿是不一样的,朕怎会因小皇子小公主的出生就不喜欢舒儿。” “舒儿想也是,娘生了弟弟最喜欢的还是舒儿,皇上哥哥必然一样。今日太后和舒儿说,皇后姐姐有孕,今后不能照顾皇上哥哥,要舒儿照顾皇上哥哥。” 徵听到这里,看宋敏舒的眼神也别具意味。 “那舒儿怎么说。” “舒儿当时就和太后说,云阳宫现在太忙了,奴婢的贴身宫女随香刚刚没了,随缘又受了伤,现在云阳宫的人只够伺候舒儿,再多皇上哥哥一个就该累趴下。何况舒儿这么小,太后肯定不忍心让舒儿伺候皇上哥哥,舒儿笨手笨脚也做不来这些事。舒儿做不好事小,让皇上哥哥不舒服事大,所以这份事,舒儿不敢领下。” “是吗,舒儿认为伺候不了朕。” “皇上哥哥觉得舒儿能做好吗?” 徵说的是行不行,宋敏舒说的是能不能,不过几个字,完全将话的该变。徵忽然意识到,眼前的人是宋敏舒,不是朝中那些人,看着宋敏舒睁大双眼迷惑的望着他,徵对方才出口质问宋敏舒的行为有了一丝后悔。他不是第一日认识宋敏舒,怎会不清楚宋敏舒贪吃贪睡皮懒的性子,凡事能推责推,最好不要让人惦记上她,如果许她不必出云阳宫门,她必定不会踏出一步。宋敏舒养成今日的性子,也有他的有意纵容。 “舒儿好好在云阳宫,朕身边有人伺候,太后不会因此为难你。” “太后怎会为难舒儿,太后当时就说随我折腾。舒儿今日说给皇上哥哥听,只是让皇上哥哥评评理,舒儿虽不是个聪明的,贵在有自知之明,拒绝太后也是担心伺候不好皇上哥哥,哪里又折腾了。” “舒儿没错,太后也没错,此事到此” “启禀皇上,西南报捷,大将军平定叛乱,不日归朝。” “好,宋大将军不愧是东启第一将,东启有宋大将军坐镇,震慑四方。” 徵的兴奋感染到宋敏舒,宋毕昇打了胜战,得胜归朝,张权也不能在朝堂上肆无忌惮。想到这里,宋敏舒心头一喜,对宋毕昇的死敌张权从没过好感。 当天,宋毕昇平定西南叛乱的消息传来,京城内一片欢呼,民众奔走相告,传颂宋毕昇的英雄事迹。消息传到张府,张权眸子一沉。怎么回事,西南王不是说半年之内挡下宋毕昇毫无问题。 “来人,西南王的信还没到吗?” “相爷,西南王的信件已经晚了三日。” “去探。派人通知宫中准备,随时听候本相命令。” “是。” 入夜时分,距离城门关闭还有一个半时辰,守城的兵举着火把在城墙附近巡逻。忽然几束疾风刮过,冷光闪烁间,鲜血飞溅,巡逻的兵死伤几名。 “有刺客,抓刺客。” 守城的将领听信,立刻派副队领了一队人向声音方向赶去。守城兵士的加入,两方力量立刻发生变化,巡逻兵没来得及高兴,就被赶来的守城兵士一剑从背后杀死。 “有叛军,叛军来了,关城门。” “关城门。” 守城将领一声令下,城门口的兵迅速关上城门,厚重的城门发出“吱呀”一声,随着“碰”地一声巨响,在叛军攻进城中的前一刻,城门恰好关上。 紫宸宫中,徵接到叛军攻入京城的消息,唇边闪过一丝冷笑。 “终于忍不住了吗。来人”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不舒服,软趴趴的没力气码字,今天白天停电,下午四点才来电,于是乎赶紧码字。然后继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64下马(3) 攻城战从酉时一直持续到子时,城门处火光熊熊,整片夜空被燃烧的火焰映照成火红一片。远在皇宫高处也能听到城门处传来的惊天嘶喊拼杀声,无需亲临战场,便可感受到如火如荼的战况。 这一夜,拼杀声不断,城门四周被熊熊火光充斥,直到黎明降临,浓浓的白雾中朝阳缓缓升起。一夜厮杀,城门始终紧紧关闭,守城兵士奋力抵抗,叛军终究没能攻进京城。错过了进攻的最好时机,一夜攻城,无论是叛军还是守城兵士,都已精疲力竭,两方僵持在城门处,叛军不肯退兵,守城兵士紧守城门,不肯后退一步。 就在两方人马僵持时,城外传来马蹄声,不过片刻,三万人马的大军向城门方向逼近。叛军发动攻城突然,事前毫无征兆,派出的一对守城兵士叛变,也是守城将领始料不及的,一夜死守全靠京城墙高,城门稳固。守城将领并未得到准信,将会有救援人马能在黎明时分赶来,因为按照时间推算,百里之外的城外驻守的人马接到旨意赶到京城,起码是午时过后。这三万人马是叛军的援军或许是叛军的援军。而三万人马的到来意味着新一轮的攻城,对于守城厮杀一夜的兵士来说,如果后援无法及时赶到,城门被攻破只是时间问题。 “攻城。” “死也要守住,等到援军到来。” 两方令下,僵持的两方人马重新交战,叛军一方因为身后的一万人马到来,拼杀更猛烈,守城兵士抱着拼死一战的决心,死死将叛军挡在城墙外。就在两方人马陷入疯狂厮杀时,原本被两方人马当做叛军的三万人马突然反攻向叛军。叛军人马被前后夹击,战势瞬间发生翻天变化。 这一场攻城守城拼杀,起得突然,结束得迅速,当叛军首领邱志兵败被擒,当紧闭的城门重新敞开,那三万援军原地驻扎,守在城外,只有领军将领入城。 “你说什么,败了。五万人马突然攻城竟攻不下只有五千人驻守的城门。” 张权一掌拍在桌上,双目怒斥报信的一名亲信。五万人马对五千,攻城失败,怎会。 “今晨赶来的三万人马不是我们的人,是宋毕昇手下的三万人马。” “我们的人呢。” “被周泽率领的三万人马截杀,坑杀在城外十里坡。” “什么时候。” “攻城之夜。” 张权双目赤红,额上青筋毕现。他的三万人马对上宋毕昇的三万人马,被全部截杀在城外十里坡,攻城前他竟毫不知情。 自攻城之初,徵宣百官入朝相商如何以五千兵马守住京城。宫中一万禁军不到万不得已不能 动,即便叛军攻入京城,一万禁军人马也要守住皇宫,等待城外驻守的三万人马前来救援。实际上城外驻扎的三万人马是张权的人,那三万人马昨夜攻城之时已经接到命令,离开驻守地赶往京城与攻城军队汇合,届时攻下京城只是时间问题。孰料那三万人马竟被周泽率领的三万人在十里坡处截杀。 “相爷,宫中有消息,禁军副统领李清因私通叛军,被打入天牢。” 张权闻言,阴鹜的眼神中怒火熊熊。禁军副统领是礼部侍郎李仲贤的儿子,没有张权的提拔,李清不可能年纪轻轻便当上禁军副统领。张权曾试图让李清取代连恒的禁军统领之职,可惜未果。这次攻城,张权有意让李清里应外合,谁知李清却被徵的人拿下,真是愚不可及。 “入宫。” 正寰宫中,文武百官分两列站在殿中,安静而肃穆。张权走到正寰宫殿外时,见到的就是文武百官安静地站在殿中,徵高坐龙椅,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进正寰宫的情景。 “臣参见皇上。” “张相平身。” “谢皇上。” “朕有一事向张相求证。来人,将叛军首领邱志c禁军副统领李清带上殿来。” 邱志和李清被带上殿时,张权看了一眼两人,随即看向徵。 “不知皇上要向臣求证什么,与这两人又有何干。” “张相有所不知,这邱志是昨夜领兵攻打京城的叛军首领,朕命人审问邱志,攻城背后的主使人是谁,邱志竟说是张相,朕自然不信。张相两朝重臣,深得先帝宠信,辅佐朕登基功不可没,岂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朕再三审问,邱志又招出禁军副统领李清与之密谋,欲在叛军攻入京城之后,攻打皇宫之时里应外合。朕当即令人擒拿李清,正好将李清与叛党抓一个现行。” 徵话说到此,顿了顿。张权见状,双眼瞪向跪在殿中的邱志和李清二人,眼中杀机弥漫。张权回头对上徵,双手作揖。 “似这等栽赃陷害,莫非皇上也会相信。臣忠心一片,可昭日月,可达先帝。皇上凭小人诋毁之言,就断定臣有不臣之心,臣不能受。” “朕并为指责张相有不臣之心,起初朕已言明,这二人的说辞朕实不敢信,遂有求证之举。朕今日将邱志c李清二人带到殿上,便是为了让张相识破奸佞小人的奸计。” 徵神情诚挚,话语中肯,似乎邱志和李清之前对张权的指责犯了不可原谅的过错,言语间对张权的维护没有丝毫作伪。 殿中的张权轻易看穿徵的把戏,可惜他已失去先机,又让徵抓到把柄,暂时不能压住徵。虽说目前受制于人,可徵仅凭这两人之言想定他一个谋朝篡位的罪,伺机摧毁张氏一族,却是不能,这也是现在徵不敢在朝堂上和他撕破脸的原因。即便徵知道这次攻城叛乱是他在背后操作,却治不了他的罪,除了这两人,徵并没有抓到实质把柄。邱志领的这二万人马原是匪兵,寻常日子扮作普通百姓在京城外的众多山林中往来,只因有他的钱粮养着,才不会如真正的贼匪一般打劫路人。邱志受命于他,除了他的两名亲信,没有人知道邱志与他的关系。所以说邱志根本不会背叛他,继而咬出与他的关系。李清,不过是正巧被徵拿到了把柄,被徵寻了个由头将罪名安到他身上罢了。 “皇上将叛军首领压上朝堂,实非明智之举。乱党乃大奸大恶之人,一旦暴行发作,伤了龙体,迟矣。皇上既然相信臣忠心一片,何须让臣与此等叛党对峙。” 张权的怪责在徵听来不痛不痒,他并不像张权以为的那样,没有抓到张权发动叛乱的把柄,只是仅凭杨氏劫到张权与西南王的通信,不足以将张权一党连根拔起,毕竟信件可以伪造,故而选择隐忍。若要鱼上钩,不能在钓竿有动静之初起钓,一定要等鱼咬实,彼时起钓才能钓到大鱼。 “张权,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我跟你背后出声入死五年,一旦事败你不思拉我一把,还落井下石,我杀了你。” 跪倒在殿中的邱志突然暴起,瞪着张权,双目欲裂,神情狰狞。殿中的气氛随之紧张。邱志是叛军首领,殿中绝大部分是文官,被邱志这一吼,胆子小的官员,甚至身子颤抖不已。侍卫立刻按压住挣扎的邱志,邱志不断挣扎,瞪向张权所在的位置,杀机毕现。 “来人,将邱志压下去。” 张权一声喝,将百官的注意力从邱志身上转移到他身上。 “哈哈哈,张权,你还不是皇帝,就开始妄想代行天子之事。” 李清突兀的一声嗤笑,打破了朝中僵硬的气氛,朝臣看着这样的李清有如陌生人,包括站在一旁的李清之父,礼部侍郎李仲贤。 作者有话要说:这更算周二的,虽然时间过了点。。。。。 周三三更我尽量,如果挨到周四,表示无奈。。。。。 码字继续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65下马(4) 早在李清被绑到殿中的一刻,李仲贤三魂七魄丢了大半。李仲贤依附张权是朝中人尽皆知的事,李清能晋升到禁军副统领一职,没有张权,也不会如此顺利,李氏父子在朝中等于贴上了张党的标签。可今日,李清先被人抓到和叛党密谋,尔后当朝质问张权,如此一来,李清已经自断活路,李氏一族注定因李清勾结叛军抄家甚至灭族。浑浑噩噩中,李仲贤看着李清瞧着张权一脸讽刺的模样,瞬间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大胆,勾结乱党,污蔑本相,其罪当诛。李清,你可知罪。” 李清闻言,哈哈大笑。笑过之后,看着张权,意味悠长。 “知罪,我只知相国有心帝位,乃是邱志背后之人,昨夜那出叛军攻城的好戏不正是相国一手操控。相国不必急着否认,李清虽是个武夫,却粗通文墨,识得几个大字。相国与西南王的书信,李清侥幸截获两封,相国是否要李清将信件呈与皇上一览。” “胡说八道,勾结叛军,被皇上当场抓获的是你李清,与本相何干。陷害本相私通西南王,密谋发动叛乱,李清,是谁给你的胆子污蔑本相。” 张权恼恨的同时更多的是惊讶,从前的李清并不是一个能言善辩的人,正如李清所言,李清只是个粗通文墨的武夫,是说不出这番话。可李仲贤c李清父子在朝中依附他多年,绝不似有假,李清即便被徵抓住与人密谋,也不至于突然针对他。如果李清够聪明,绝对会死咬他是被人陷害,即便最终李清本人免不了一死,李氏暂时不会有抄家灭族的危险,只要他不倒,就能护李氏一族周全。可如果李清寄希望于借此扳倒他,以求徵宽容李氏一族,那就打错了算盘。糊涂一世,到死也聪明不了一回,以为凭借那两封信就能扳倒他,做梦。 早在与西南王通信时,为担心信件被人半路劫走作假,张权和西南王已经约定好如何辨别信件真伪。即便信件落入他人之手,也不够定他的罪,彻底扳倒他。李清手中的那两封信极有可能是后来延迟抵达的信件。可他收到那两封信时,并未认出信有假。这样就有两种可能,一是李清根本在说谎,李清不知从哪里知道他与西南王通信的消息,编织了这个谎言,试图骗他。二是他和西南王的通信约定已经被人破解,即便信被人从中截取,换了信件他也不知道。这样一来,事情将会变得棘手。 “李清有没有胡言乱语,张相心中明白,无需李清多言。李清愧对皇上恩典,从前看不清张相的狼子野心,竟一心追随张相,只盼借张相提拔尽快为皇上效忠,却不知一步错步步错。李清有负圣恩,李氏一族,被不孝子孙李清拖累,李清万死难辞其咎。而今只能尽李清所能补偿以往犯下的错,李清纵死无悔,只求皇上绕如李氏无辜的族人。” 说罢,李清重重磕在殿中,额头上磕破了表皮,鲜血顺着额头往下流。李清执拗地看着张权,似要将张权剥皮拆骨。 “张相莫不是以为李清在骗你,那两封信李清已经告诉禁军,稍后便可取来,真相自可大白天下。张相不臣之心早有,何惶李清说出来。” 如果可以,张权恨不能当朝斩杀李清。那信件虽然不能把他怎么样,对他来说也是个麻烦。李清,既然敢公然挑衅他,那就别怪他对李氏一族不客气。 李清无视张权阴鹜的眼神,继而寻到李仲贤站的位置。父子首次同朝共事,却是这种情况。李仲贤一直观察殿中的情况,当李清一眼扫过来时,李仲贤自然对上了李清的视线。那一刻,李仲贤心猛地一沉,从李清的目光里,李仲贤看到了死志。在李清和张权对峙的一刻,李仲贤恨不能从没生过李清这个儿子,可当李清这遍布死志的眼睛看过来时,李仲贤只觉满心悲凉。 在朝中混迹多年,李仲贤何尝不知,仅凭李清的几句话和两封信,根本扳不倒张权,一旦此次不能扳倒张权,张权必定会对李氏下死手,即使徵不灭李氏,张权也容不下李氏。毕竟血浓于水,不管李清出于何种目的这样做,李仲贤也不想再怪责李清,毕竟于事无补。 “皇上,臣教子无能,以至李清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臣有罪,请皇上责罚。” 李仲贤的表态气煞了张权,却让徵由衷欣喜。礼部侍郎李仲贤忠于张权,李仲贤今日当朝拂去张权脸面,向他表忠心,不管原因为何,却是他一步一步瓦解张氏的小胜利。 “李侍郎你先退下,李清之事,朕心中自有定论。朕以为,张相此刻必定有话说。” “臣无话可说,若皇上信任臣,就绝不会相信勾结叛党的乱臣所言。信件可以作假,就算李清所持信件与臣手书字迹一致,也不能表明那就是臣勾结西南王密谋叛乱的证据。清者自清,臣相信皇上自有公断。” 说罢,张权一眼扫向跪在殿中的李仲贤和李清父子,随即将殿中大臣扫过一遍,将各个大臣脸上的表情记载心里,心中有了计较。 就在此时,被两名侍卫按压住的邱志突然挣脱两名侍卫,蛮横的强力挣断缚身绳索,从脚踝处抽出一把短匕,冲向前方,直逼徵。 “护驾。” 殿中顷刻间陷入混乱,只听得刀穿透皮肤,插入血肉的一声,□中的邱志重新被侍卫制住的瞬间,匕首被迫从血肉中抽离,血液飞溅,正喷到邱志的脸上。 “相国。” 看着匕首从张权左胸口抽离,鲜血飞溅,殿中文官一时间陷入惊恐之中。张权在东启是何等霸道之人,然而生死之间,也不过一平凡人。 “来人,传御医。将邱志和李清押入天牢,容后再审。” 徵清冷的声音将惊恐中的文官唤醒,此时张权已被平放在殿中,左胸口上被匕首刺伤的地方已经被鲜血染透,而鲜血依旧在不住地往外涌。平躺在地的张权睁大双眼,脑中的景象似乎停留在邱志挣脱侍卫的钳制,持匕首冲上前的时候。那一刻,张权以为徵必死无疑。 “太医来了,快给张相诊治。”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一个胡须花白的太医走到殿中,蹲□子,替重伤的张权把脉,而这个太医正是太后跟前的红人王太医。 “张相病情如何。” 王太医摇了摇头,起身回复。 “启禀皇上,张相被刺中心脏,纵使大罗金仙,也回天无能。”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今日的第一个更,第二更在下午2点送上。入v了,喜欢看这文的亲,支持订阅吧一(n_n)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66荒唐 王太医的一句话出,等于给张权下了死亡判决书。两朝重臣,风光无限的相国张权上一刻还怒气勃勃指责李清,这一刻躺在地上,只留生命余温。 原本躺在地上的张权听到王太医这话,睁大了眼睛,死死瞪着王太医,仿佛不能相信,他已经成了一个将死之人。便是周围的大臣在张权转头瞪向王太医的一刻也怀疑,王太医是不是一把年纪诊错了脉,明明张权还能动,还能瞪人。 “速取千年参片为相国续命,王太医,朕命你务必保住相国的性命。” 张权听了徵的话,恨恨地朝徵所在的位置看去,只是头抬到一半,最终无力地落下,按在胸前的沾满鲜血的手陡然垂落,重重打在地上。 “相国,相国。” 抱住张权的侍卫连唤两声,王太医一手搭在张权的脉搏上,随后摇了摇头。 “启禀皇上,臣无能,相国已经仙去。” 张权死于殿中,在徵的意料之外。一直以来,徵希望斗倒张氏一族,张权的死无疑会成为张氏土崩瓦解的开始,只是这样突如其来的结果,让徵有些无措。甚至,在徵的意识里,张权不应该就此死去,张权要死,也只能由他抓住足够让张权无法翻身的证据,亲手赐死张权,颠覆张氏一族。现在,张权在殿中死于意外,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之前所作的一切,不得不搁浅。 邱志和李清,如果说李清在他的掌控之内,邱志却无法把握。邱志是此番攻城的叛军首领,按理说是张权信得过的人,才会将大事相托。而从审问邱志的言辞中可以看出,邱志此人是一个莽夫,完全不似有大智慧的人,张权这老狐狸如何看得上这种莽夫。邱志被擒后,起初并没有招出张权,而他不过引导邱志往张权已经当他为弃子的思维上想,邱志一怒之下就招出张权是幕后指使,这样顺利的结果,让他一度怀疑。现在看来,邱志之所以会痛快承认,或许在一开始就存了刺死张权的心,如此一来,邱志不可能是张权的人。张权不会蠢到任用一个可能亲手了结他性命的人。想来,死前张权最不甘心的不是他没有得到皇位,而是被同盟者算计,在他的推波助澜之下失去了性命。 “来人,将张相送回张府入殓。封锁京城,严查乱党。” 徵的两道命令一出,不过半个时辰,京城被封锁,等闲人不得出入。张府中,张权的尸身被送回入殓,接到张权去世的消息,张府老太爷老夫人相继昏厥,元氏哭倒在张权的尸身前,张卿颜跪侍一旁,哭的梨花带雨。张权的那些姨娘,庶子哭倒在一旁,一时间,张府中哭喊声不断。而跪倒的一群人中,一个小小的身影格外显眼。张延庆淡漠地看着灵堂中的一切,仿佛周围那哭天喊地的声音不存在,仿佛那躺在床上冰冷的尸身与他无关。 张权的死对张氏一族是一个不能跨过的重挫,张权在世时,张氏一族有多嚣张,徵就有多恨张氏一族。张权一死,徵不将张氏一族往死里打击,任谁都不会相信。正当张氏一族成日人心惶惶等待来自徵的处罚时,徵只下了一道安抚张氏一族的旨意,以及表达对张权去世,东启失去国之栋梁的惋惜。这时,张氏族人才想起,张家除了朝中有张权这个相国,后宫中还有一位太后和一位皇后。 就在张权被刺去世的同一天,太后将徵叫到慈安宫,母子二人商讨了近一个时辰,几日后徵下达了安抚张府的一道旨意。那一日,太后将京城外十里坡被坑杀的三万将士的事实摆在徵眼前,迫使徵放弃了对张氏一族动手的打算。那被坑杀的三万人,是徵眼中的叛党,张权的同伙,却是百姓眼中驻守一方的军队。 为了配合周泽率领那三万人马赶赴京城执行这一个计划,徵确实向驻守在城外的三万军队下达了旨意。如果太后打定主意与他撕破脸彻查,届时徵坑杀将士的名声必然会被传开。这样的消息到了不明真相的人耳朵里,徵只会失去民心,继而失去为帝资格,给太后可趁之机。 当日,宋毕昇平定西南的捷报传遍京城,张权按捺不住发动攻城叛乱,徵按照原定计划进。一旦城门处有变动,立刻关闭城门,让张权的突袭无法成功。而另一边,周泽率领一直留在京城外的三万人马守在城外十里坡处,一旦那三万人马在接到他的旨意之前提前离营,就在十里坡处全部坑杀。尔后,由周泽率领三万人马假扮叛军人马攻城,联合城内的守城兵士前后夹击叛军,一举歼灭。 原本这个计划进行得天衣无缝,不料张权被刺杀致死,太后为保张氏一族,抓住他坑杀三万将士的事做把柄,权衡利弊之下,徵选择暂时放过张氏一族,不与太后撕破脸。只是太后如何得知他在城外十里坡坑杀那三万人马事,甚至连细微处也清楚。 云阳宫中,宋敏舒在听说宋毕昇平定西南的捷报后,着实高兴了一个晚上。昨夜城门处震天的厮杀声传不到云阳宫,在徵有意识的控制下,后宫中除了太后得到消息,宋敏舒完全不知情。直到第二日早晨,宋敏舒给皇后太后请安回云阳宫用过早膳,练了一个时辰字后休息时,才听说昨夜叛军攻城,徵当夜召集文武百官商议对策抵御叛军之事。因援军来的及时,叛军被悉数诛杀,叛军首领邱志被擒,宫中还抓获了勾结叛军的禁军副统领李清。而叛军首领邱志刺杀了相国张权,张权一死,张氏满门陷入惶恐中。 自随香死后,宋敏舒要知道这样那样的消息,总是没了之前的方便。从前有随香时,随香细心沉稳,随缘活泼开朗,而今随缘褪去那份活跃跳脱的性子,一夜间变得沉稳。有时候看着随缘,宋敏舒会忍不住纠结,尤其是随缘一直不肯告诉她左手手筋已断,基本废了事实。 “娘娘,夫人来看娘娘了。” 宋敏舒闻言,放下手中糕点,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杨氏,自行宫一别,虽只有两个多月,宋敏舒 却有种比以往三年还要长的感觉。 杨氏走进云阳宫时,一眼看到靠着长椅微微站直,翘首倚盼的宋敏舒,杨氏的心,突然酸涩不已。想起这两个多月来,手下回报有关宋敏舒的一切,杨氏的心就忍不住心疼。如果那一次阻止徵推出宋敏舒当诱饵,宋敏舒是不是还会像以前一样天真无虑的活着。杨氏宁可宋敏舒做个没心没肺的孩子,也不要宋敏舒体味过重重苦涩后收敛情绪,戴上一张完美的面具生活。如果是这样,她何必押上所有同徵做交易。 “舒儿。” “娘,舒儿想你。” 宋敏舒紧紧抱住杨氏,呼吸着属于杨氏的味道,长久以来的不安终于得到安抚。宋敏舒想,在这个世界上,杨氏于她,无可替代。 “娘的舒儿瘦了。” 杨氏抱着宋敏舒好一阵打量,长叹一声。宋敏舒摇了摇头,表示不在意,眼里隐约有得意神色。 “娘,舒儿这样子才好看。” “瞎说,胖一些是福气。” 宋敏舒就知道杨氏会这么说,也不在同杨氏争执这些,难得相聚的时光,何必浪费在这些有的没的身上。 当宋敏舒身边的五名宫女离开后,只留下随缘一人在殿中伺候。杨氏抚了抚宋敏舒的头,轻声问道。 “舒儿,这是你新挑的宫女。” “娘觉得如何,舒儿以为随缘迟早要嫁人,舒儿总要有人伺候,所以选了她们五人。” “舒儿做得很好。可是舒儿,你真得想一辈子都在宫中生活吗?” “娘,你为什么又说这件事。” “舒儿,如果让你出宫,你愿不愿意。” “可是娘,这不可能的,太难了,舒儿不想娘辛苦。” “傻孩子,娘若没有把握,怎会一再同你说这事。” 宋敏舒不可置信地看着杨氏,杨氏眼中的自信仿佛让宋敏舒看到宫门在向她招手。不想出宫吗?不可能。宋敏舒从来就没想过入宫,从出生到适应古代的生活,到五岁封妃,那段日子她一直在乞求能在杨氏的庇护上过上幸福的小日子,然后嫁给门当户对的人,继续过小日子,可惜一道圣旨下她成了贵妃。现在杨氏又向她提起出宫的事,宋敏舒可以肯定,在不久的将来,她一定可以跨出这张宫门,可是又将以怎样的姿态走出宫门。徵会应下杨氏的什么要求,让她名正言顺走进另一个人的怀抱,毕竟她曾是徵的妃子,皇帝名义上的女人。要她一世不嫁,想来杨氏第一个不会答应。 宋敏舒的这个疑问在宋毕昇大军班师回朝的那一日得到了解决,她被赐婚给辄,从徵的妃子成了徵的嫂子。东启国君的荒唐行径自这一日传遍四国,多年后仍为四国百姓津津乐道。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送上,第三更时间不定,只能说在零点前送上。到这里,第一卷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67二嫁 徵赐婚宋敏舒和辄的旨意一下,迎来满朝上下一片反对声。大臣们可以接受幼女入宫封妃,却不能接受徵将妃子赐婚给辄。徵的做法无疑乱了伦理纲常,这是古板的大臣们所不能忍受的。一旦开了这个先例,往后大臣们如何凭借伦理纲常礼法训斥子孙。而大臣们会竭力反对除了要维护正统礼教,还因为赐婚宋敏舒的旨意下达的同时宋毕昇卸下兵权,让上书的文官无需顾忌宋毕昇。这也是当初徵为何会应承杨氏的原因。 宋毕昇手握东启军权,权势之大足够压制两朝重臣,门生遍布朝野的张权。一旦张权倒台,张氏一族失去依仗,土崩瓦解,宋毕昇手中的势力就不再是徵眼中平衡朝局的重要力量,而是威胁徵皇位的武力。杨氏与宋毕昇都明白,在战争时期,宋毕昇可以掌控东启兵权,在战场厮杀,一旦战事结束,第一件事就是交出手中兵权。 徵幼年继位,利用宋毕昇压住张权,封宋敏舒为贵妃,有平衡后宫不让皇后在后宫中一家独大的意思。而今,张权已死,张氏家族失去了顶梁柱,短期内对徵构不成威胁,相反,因太后在后宫镇压,张氏一族才没有在张权死后立刻崩溃。今后张氏一族若不小心谨慎,极有可能被徵一步一步蚕食,直至消亡。他日,张氏的威胁完全消除,宋敏舒在后宫的位置就成了一个尴尬的存在。 届时宋毕昇若将兵权一直控制在手,宋家将会跃升为第二个张家,宋敏舒在后宫中的日子将越来越难过。纵然徵现在不会对宋毕昇做出什么举动,长久以往,君臣之间的隔阂必定越来越大,直到有一天,宋家落得和张氏一族一个下场。 杨氏和宋毕昇不是贪恋权势的人,既然手中的权利迟早有交出的一天,何不利用这个机会从徵那里得到想要的。于杨氏而言,宋毕昇卸下兵权后,她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在宫中的宋敏舒,当初让宋敏舒入宫本非杨氏意愿。如此一来,让宋敏舒出宫就成了杨氏的首要目的。 用宋毕昇在张权势力倒台后卸下兵权的条件换宋敏舒出宫,可以让徵应承宋敏舒出宫,可仅仅让徵同意放宋敏舒出宫还不够。杨氏要的不是让宋敏舒更名改姓出宫,当日宋敏舒封妃入宫,他日离宫也必须名正言顺。要达成这个目的,仅有交出兵权一个条件不够,为此杨氏不惜暴 露手中的势力,暗中协助徵铲除张权。 杨氏送给徵的见面礼就是四国间暗中流传的有关东启皇室的藏宝图,而那红木盒子的消失,不过是杨氏玩的一个障眼法。行宫正殿的几案有一个小开关,按下开关,红木盒子刚好嵌入几案里,合上开关,就造成红木盒子被人盗走的假象。于此同时,杨氏将徵得到东启皇室藏宝图却被盗的消息透露给张权。张权是只老狐狸,不会被轻易糊弄过去,要骗过张权,首先要骗过徵,才有了红木盒被盗,徵大发雷霆的一幕。这也是杨氏计划中关键的一步。 张权手底下养了一群人,每日需要耗费大量的银钱,东启皇室的宝藏对张权是一个极大的诱惑,不怕张权不上钩。果然抛出藏宝图的诱饵,张权便忍不住了。在得到杨氏故意泄露的消息后,张权命人暗中搜寻盗图的人,从杨氏安排的两名宫女身上搜到了藏宝图,继而杀人灭口。整个一场暗中交锋下来,张权手下的行动完全落在了杨氏的监视下,也让杨氏抓住了张权属下处事的漏洞,才让杨氏后来有机会截取张权与西南王的信件,从而发现张权勾结西南王的阴谋。 西南王郑樗式在西南发动叛乱,将宋毕昇引到西南战场,而张权伺机控制朝局,届时与西南王里应外合,重定江山。得到这个消息后,杨氏与徵制定了相应计划,在宋毕昇率领大军奔赴西南前,早有暗探深入西南打探消息,将西南的地形,各个险要位置探听得一清二楚。宋毕昇大军抵达战场的前一日,宋毕昇命一对先锋军利用暗探画出的地形图突袭西南叛军,打叛军一个措手不及。首战告捷,随后的几场战争宋毕昇因将西南地势摸得一清二楚,让叛军失去了地利天时,战场的局面渐渐被宋毕昇掌控。这一切彻底扰乱了西南王拖延宋毕昇的计划,也让张权在得到宋毕昇平定西南的捷报后,不得不赶在宋毕昇班师回朝前提早攻打京城。这一切,恰在杨氏与徵的算计中,计谋环环相扣,才有今日局面。 “娘娘,您不开心是因为皇上将你赐婚贤王吗?” “是也不是。” 云阳宫中,宋敏舒自接下赐婚圣旨后,心神一直处在恍惚中。早在杨氏入宫的那一日,宋敏舒就知道她离宫的日子不远,却没想到宋毕昇方领军回京,就卸下兵权,她的赐婚圣旨紧随而至。 朝中原本分庭抗礼的张党c宋党两大势力因张权的死呈现一边倒的趋势。张党名之不复,用来牵 制张党的宋党就没了存在的必要,宋毕昇早一日卸下兵权,宋家就早一日平安。 想来杨氏之前问她对辄有什么想法的那些话,一早为今日的赐婚埋下了伏笔。且不说以杨氏对她的了解,一贯冷情冷性的她对辄的非同一般会让杨氏误会,单就杨氏有意让她正大光明出宫嫁人,她也只能嫁给皇室的人。以徵的性子,即便应承杨氏赐婚的要求,也只会将曾经作为一国贵妃的她赐婚给皇家人。 宋毕昇虽然卸下兵权,还是东启唯一的大将军,作为宋毕昇的嫡长女,宋敏舒再嫁只能为妻。而皇室中没有正妃的只有辄和辉。辉身后有何家,一旦辉迎娶宋敏舒为妃,宋何两家结亲连为一体,倘若有一日辉心怀有异,宋何两家联合起来助辉,将会对徵造成极大的威胁,所以能娶宋敏舒的只剩因病一再拖延了定亲的辄。 换句话说,宋敏舒的婚姻就是政治场上的一场交易,她不需要知道为什么,只要接受已经拍板定棺的结果。无论朝中反对的声音有多大,在圣旨下达的那一刻,宋敏舒已经从贵妃的角色成功转换为王妃。能光明正大的从贵妃转换成王妃,不是每一个穿越人士都能经历的人生。想到这里,宋敏舒暗自嘲笑。 她怎么就要嫁给辄了。仔细想来,自翠微湖边见到辄哭得眼泪巴巴开始,辄似乎一直对她没什么好的印象。行宫狩猎一行,她两次连累辄病发,可见她和辄的八字实在不合,往后凑在一块不会出什么大事吧。 宋敏舒难得忧愁一回,却被随缘打断思绪。看着随缘担忧地看着她,宋敏舒摇了摇头,将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大脑,随手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 正如宋敏舒所料,大臣的反对声音在太后的沉默声中渐渐平息。直到宋敏舒从宫中二度出嫁,嫁入贤王府,宋敏舒也没有见到徵。在婚礼准备的大半年时间里,徵的第一个孩子因为早产来到了人世,长公主封号念安,念一世长安。 宋敏舒成亲的日子选在七月十六那一日,是钦天监接到圣旨后,慎重挑选的黄道吉日。且不说七月十六是不是黄道吉日,于宋敏舒而言,在大热天穿上一层又一层的嫁衣,戴上沉重的头饰,就让她有了逃婚的念头。只是这样的念头来不及发芽,就被她扼杀在摇篮里。估摸着这辈子,她也就能嫁这一回,既然三嫁的可能性接近为零,姑且忍一忍,睁眼抬头不过一日,她就不信挨不过。 当“礼成”二字落入宋敏舒耳中时,宋敏舒端了大半日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当身子挨到床的一刻,宋敏舒彻底放下心来。应辄的要求,喜娘将宋敏舒送进新房后就退出新房,彼时新房中,只留下方嬷嬷和随缘两人伺候,贤王府的丫鬟候在新房外,听候宋敏舒的吩咐。 “随缘,我要喝水。” 宋敏舒掀开盖头,伸手欲取头上的头冠。 “娘娘,您不能自己揭下盖头,盖头应该由王爷来揭。” 随缘倒水的空当,方嬷嬷阻止了宋敏舒取下头冠的举动。宋敏舒见方嬷嬷坚持不肯她取下头冠,便歇了心思,接过随缘呈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随缘刚放下茶碗,便听到门外有动静,随缘一个转身,拿起丢落一旁的红盖头迅速给宋敏舒盖上,就在这时,辄走进新房。 “奴婢参见王爷。” “免礼,你们出去吧。” “是。” 随缘和方嬷嬷出去后,新房中两人一站一坐,听着彼此的呼吸声好一会儿,辄才揭下了宋敏舒的红盖头。一眼看去,一张略带婴儿肥的小脸出现在眼前,一双干净澄澈的眼睛里映照出 辄身穿红色礼服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太小了,洞房就盖棉被纯聊天吧,相信小幽,长大的日子真的不远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68偷香 辄将手中的红盖头放到一侧的喜盘中,端了两杯酒走到宋敏舒跟前,将一杯酒递给宋敏舒。宋敏舒盯着辄递过来的酒,爽快接下。 “我们这是要喝交杯酒?” 宋敏舒端详着手中的酒水,放到鼻尖嗅了嗅,一股梅花的幽香扑来,沁人心脾。辄原想着宋敏舒年纪小,不适合饮酒,本想省了交杯酒,只是方才挑了喜帕后,看着眼前的小女子,有些恍惚,等回过神来,手中的一杯酒已被宋敏舒接了过去。宋敏舒丝毫没有普通女子的羞涩,大大方方地看着他,似乎他们之间再熟稔不过,相处十分自然,反倒显得他小气了。想到这里,辄暗自摇了摇头,笑他到现在还没能完全接受已经娶宋敏舒这个曾今的东启贵妃,年方九岁的小女子的事实。 “恩,只有喝过交杯酒,成亲礼才真正完成。” “可上次在宫中我都没有和皇上哥哥喝交杯酒,那是不是代表我从来就没有真正嫁给皇上哥哥。” 宋敏舒话一出,辄听在耳里,一时不知回答。他能说,交杯酒只有嫡妻原配才有资格与皇帝共饮。宋敏舒虽为贵妃,也没有资格与皇帝共饮交杯酒。 “那就好。常言道好女不嫁二夫,我既没真正嫁给皇上哥哥,就还是一个好女子。” 宋敏舒白嫩的小手轻拍了拍胸口,眉眼弯弯,笑得灿烂。辄听了宋敏舒的自言自语,第一次觉得,娶宋敏舒为妃,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先不说宋敏舒是宋毕昇和杨氏的女儿,就从宋敏舒这话来看,和宋敏舒一起生活,很多事兴许会变得不一样。徵是什么性子,辄再清楚不过,徵自当朝宣布赐婚宋敏舒和他,就再没见宋敏舒一面,可想而知,徵对宋敏舒的感情非同一般。正是因为在乎,才会觉得难以面对。但从宋敏舒今日的一举一动来看,他的小妻子对卸去贵妃之位嫁给他的事并没多少反感,这本就是不寻常的表现。 “先喝交杯酒。” 辄坐在一侧,端着酒杯的手伸出,宋敏舒离床站起来,端着酒杯的手臂绕过辄伸过来的手,两人一坐一站,低头就着酒杯恰好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好喝。” 宋敏舒一手晃了晃手中的酒杯,一手接过辄手中的酒杯,将两只空酒杯放在八仙桌上的托盘中,重新走到床前,一双水灵澄澈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辄,双颊因饮酒,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粉嫩的肌肤似掐得出水来。辄想,这样的宋敏舒看起来,比那些千娇百媚的美人更动人,可惜太小了。 宋敏舒突然凑近辄,让辄心头一颤,有种心思被撞破的尴尬。辄暗恼,明明眼前的小女子才九岁,他怎么就起了那种心思,莫不是因为没近女色的原因。 “头上的发饰好重,压的舒儿脖子都直不起,辄哥哥,你帮舒儿取了去可好。” 辄一愣,似乎对宋敏舒的称呼转变有些不适应。不过宋敏舒真要如其他人一样叫他王爷c夫君,他或许又会觉得怪异。翠微湖初遇之时,宋敏舒就对着徵就称呼他为“那个哥哥”,似乎宋敏舒称呼人的方式就是哥哥姐姐,在宫中时,宋敏舒不也称呼徵为皇上哥哥。 “好,你将头低一点。” 辄从未侍弄过女子的钗环,取宋敏舒头上的发饰时,不免有些笨拙。因着皇家成亲规矩比普通官宦人家更大,而宋敏舒自皇宫出嫁,规矩更不一般,所以宫中嬷嬷给宋敏舒梳了一个极其复杂的发髻,戴的头饰也独具一格。此番辄将头饰全部取下,放到一旁后,宋敏舒只觉浑身一阵轻松,整个人似重新活了过来,忍不住晃了晃脑袋,在新房中转了两圈。 “辄哥哥,你困不困,不困的话,我们说说话可好。” “好。” “这间房是你以前住的地方吗?” “不是,秋实院是前些日子特意收拾出来的房间,特意用做新房,我住在旁边的春华院。” “那咱们府上是不是还有夏荣院和冬眠院。” 辄闻言,轻轻一笑。 “夏荣院在王府的西南角,冬允院在王府的西北角,冬眠院暂时没有,舒儿若有兴致,以后可以 选一处院子,改名冬眠。” “既然咱们府上已有春夏秋冬四院,就不必再添一季,画蛇添足反而多余。辄哥哥平日在府中除了养病,还做什么呢?” “闲暇时看看书,打发无聊的时间。” 宋敏舒自然知道辄不可能只在王府中看书打发时间,徵看重辄,也是因为辄暗中替徵做了不少事,否则徵在行宫中时,也不会下旨让辄协同张权处理朝政。明面上辄因身体原因,无法接手朝政,让朝中大事悉数落在张权手中,实则命人探听京中的消息,暗中处理一些徵不便出手的事,将张权的一举一动传给徵。 宋敏舒今日自坐上花轿的一刻起,就在思考应该怎样同辄相处。辄不比当年九岁的徵容易接近,不是她装傻卖萌就能糊弄过去的,毕竟辄已经十八,比她的身体年龄大了八岁,阅历心机更深。在此之前,她给辄的印象都不是很好,而人的第一印象往往很重要,偏偏她与辄的初遇十分狼狈,这并不是一个好的开始。 左思右想,最后宋敏舒打定主意,不再以一个孩童的身份与辄相处。徵或许需要一个会向他撒娇c毫无心机的小贵妃,辄却需要一个足够与他比肩的王妃。所以在辄揭下盖头的那一刻,宋敏舒顶着九岁女童的身体,以成年人的姿态出现在辄面前。 宋敏舒没有错过辄眼底一闪而过的讶异。在玩笑般说出二嫁的事时,便是宋敏舒在试探辄对这桩亲事的态度。辄之前或许对这桩亲事有所不满,至少在她提及二嫁一事后并未表现出屈辱或不甘,这一点让宋敏舒放下心来。她嫁给辄已成事实,如果辄对这桩亲事不甘,以后的日子只怕不会过得那么舒服。随之宋敏舒提出让辄替她的取头饰的要求再自然不过,尔后的谈话就是通过言语对辄进行初步了解。一步一步走来,宋敏舒的计划顺利进行,两人的相处在宋敏舒的有心引导下变得十分融洽。 从生活小事到小习惯,短短一个时辰内,宋敏舒将辄十八年生活中遇到的大大小小的事问了个清楚,虽然都是些学习生活琐碎,也是让宋敏舒了解辄的基本。两人说话的同时将新房中准备的一桌饭菜吃了个七七八八,其中大部分食物落入宋敏舒肚子里,也让辄见识了宋敏舒的好胃口。 酒足饭饱后,折腾了一日的宋敏舒早已疲惫不堪,上眼皮挨着下眼皮,恨不能立刻滚到床上美美睡上一觉。 “辄哥哥,你困不困,舒儿困了,我们睡觉好不好。” 说罢,宋敏舒捂着嘴打了个呵欠,迷糊地看着辄的同时,已经退下鞋袜摸到床上躺好。宋敏舒的询问的话犹在耳,辄已经看着宋敏舒呵欠连天爬上床,迅速收拾好一处地方躺下。见辄还在八仙桌旁坐着一动不动,宋敏舒轻轻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辄过来休息。 “辄哥哥,今日成亲大家都累了,你也歇息,舒儿分你一半床。” 辄见状,初始一怔,随即一笑,宋敏舒的话虽然不妥,行事却极其有趣,尤其是迷糊中强撑着唤他上床休息的模样,甚是可爱。而宋敏舒提醒他上床休息,也有让其他人不必再进来伺候,早早休息的意思。 辄依言走到床边,退下鞋袜躺在床上,合上双眼。约莫过了半盏茶时间,觉察到身边的小女子已经沉沉睡去,辄侧过身子,左手撑起脑袋,右手不自觉伸向宋敏舒,将宋敏舒额上的碎发拨弄到两侧,露出白皙水嫩的脸蛋。辄指间轻轻触碰着宋敏舒细长的眉,扶摸着细腻的肌肤一路向下,流连在轻轻合上的嫣红唇瓣上,轻轻一按,当即收回手。徵仿佛有瞬间错觉,感受到那一日在林中病发醒来后,唇瓣上残留的温度。想到这里,辄耳根微红,暗笑他竟对一个小女子生了奇怪的心思,而这个小女子曾是他不能碰触的贵妃,现在的妻子。 “我的小妻子,娶你并不会有别人想象中被皇帝强逼的屈辱。狡猾的小狐狸。” 待到心情平复,辄想起新房中的种种,才意识到,宋敏舒的今日种种,全是为了今后与他好好相处,而他竟放下多年来的心防,将从小到大的事情一一说给宋敏舒听。或许在赐婚的那一刻,他已经将宋敏舒纳入羽翼之下,不知不觉中认同了宋敏舒这个小妻子,只是他没发现而已。 感受着身边小女子平静悠长的呼吸,辄心中甚为平静。想来,宋敏舒能得到徵的宠溺,并不仅仅因为她是宋毕昇的女儿,而是和宋敏舒在一起时,能让人暂时放下烦恼,感到安心。 看着宋敏舒粉嫩的樱唇,辄似着了魔,低头印上了那柔软的温暖。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小幽家纯情的王爷出炉了。。。。。。 如果明日没更新,必定是码字没有完成。明日晚上有活动,我只能尽量争取今日多写一些,明天白天继续奋战一会儿。实在不行,就只能周六补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69来使 睡梦中的宋敏舒完全不知道她被辄偷亲了,本能得寻着清凉舒适的地方靠近。辄天生体寒,因习武冬日里不至于浑身冰冷,夏日里也不似普通人容易出汗。刚一靠近辄,宋敏舒觉察到凉意所在,立刻贴了过去,手脚并用,一把抱住这个大娃娃,让偷香成功的辄尴尬的同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绪。无奈中,徵将搭在身上的胳膊小腿放下,谁知他刚躺好,宋敏舒的胳膊小腿又一次搭上来。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辄一次次将宋敏舒的胳膊腿从身上移开,宋敏舒坚持不懈地搭上来后,辄选择妥协,任由宋敏舒抱着他睡。翌日清晨,宋敏舒醒来后,见到她那不雅的睡相时,难得红了脸,也不知道辄昨夜受了多少罪,身上被人压着究竟是怎么睡着的。 “醒了。” “辄哥哥,舒儿醒了。” 辄睁眼就见宋敏舒趴在一旁看着他,眼里难得闪烁着羞涩与歉意,想来他昨夜的罪没有白受,却不知辄这无声的体谅,直接纵容了宋敏舒,使得宋敏舒死皮赖脸黏上了他。宋敏舒一向怕热,昨夜抱着辄睡了一晚,无异于人型空调,好生凉爽。自此,在宋敏舒死缠烂打下,辄结束了独睡的日子,开始了与宋敏舒同床共处的日子。 时间一晃就是五年,辄从十八到二十三,宋敏舒从九岁到十四。这是东启天恒帝在位期间最平静的五年。五年间,徵在年满十五后,充盈后宫。后宫中,除了皇后,又新封了正一品淑妃c德妃c贤妃,九嫔中除了一位昭仪,一位昭容,其余的就是正五品才人和正六品宝林。徵的子嗣除了皇后所出的嫡长公主念安公主,就是德妃出的大皇子郑明孝,贤妃出的二皇子郑明史和二公主华宁。二皇子郑明史和二公主华宁是双生子,贤妃原是五品才人,因生下皇子公主有功,连升四级晋封四妃之末的贤妃。 随缘在宋敏舒嫁给辄的第二年与刘潜成亲,一年后得了一个女儿,取名刘昭莹。宋敏舒在摸清辄小事不计较的性子后,在王府中开始了悠闲的米虫生活。随缘出嫁前已将宫中带出来的五名宫女□好,菲儿c灵月c云月c明月c彩月五人已能有条不紊地掌管王府事务,伺候宋敏舒的生活起居。 菲儿专司茶师一职,灵云明彩四月作为宋敏舒跟前的四大丫鬟,除了伺候宋敏舒的生活起居,还有在宋敏舒的安排下处理王府中的一应事宜。灵月掌管账房,云月掌管绣房,明月掌管厨房,彩月训导丫鬟。四人每日除了要将府中属于她们的事宜处理妥当,其他精力需全部放在伺候宋敏舒的生活琐碎上。辄曾笑宋敏舒贪吃懒散,宋敏舒毫不在乎地摇了摇头。 “王府中可有出现下人争吵不休的闹剧,或者府中的日子难过,三餐不继。” 辄摇了摇头,宋敏舒嫁入王府前一直有老管家打理,宋敏舒接手王府后,王府里的一切依然井然有序地进行,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既然大家在舒儿的管理下都井井有条地生活,证明舒儿慧眼识人有本事,身边个个都是能人。再者,舒儿也没有偷懒,检查她们有没有将事情完成好,可是一件很费神的事。” 看了一眼倚在美人椅上的宋敏舒将一块点心送进嘴中,想着连日来愈发懒得动弹的小妻子,辄皱了皱眉头。以宋敏舒的如今的食量,等同一名壮汉在饥饿状态下所用的分量。不是说王府养不起一个食量惊人的王妃,也不是宋敏舒吃得太多长成了一个胖人。 相反,宋敏舒自褪去婴儿肥后,身量长得飞快,虽比不得时下腰肢盈盈一握的纤瘦美人,却长成为一个身段玲珑有致的小美人。宋敏舒身体的变化自然瞒不过夜夜同寝的辄。想到这里,辄不由得想起每夜怀里的那具仿若柔软无骨的身子,随即移开停留在宋敏舒身上的目光。可若惯着宋敏舒一直这么懒下去,委实不妥,他夫妻二人五年来虽不喜与朝中人结交,总免不了一些应酬。 “舒儿,你许久未出王府,今日正好随我走一趟刘太医府上,昨日刘太医府上有人送信,刘夫人又怀上了,你与刘夫人一向亲近,看看刘夫人也好。” “随缘又怀上了,三年抱两,刘太医真努力啊!” 辄忍不住轻咳两声,示意宋敏舒说话别太口无遮拦,他虽不介意,只怕宋敏舒说顺了嘴,有朝一日在外说漏就不好了。 宋敏舒一听辄咳嗽,以为辄身体不适,赶忙从美人椅上下来,走到辄身边,一手搭在辄脉搏上。 “心跳平缓,无碍。” 因辄先天体弱,五年来,宋敏舒对辄的身体尤为上心。每回刘潜来府中替辄诊脉,宋敏舒总在一旁认真听,将每次诊断的结果记下,悉心安排辄的饮食用药。如果说宋敏舒在其他方面懒得出奇,唯有在待辄的病上尽心尽力,丝毫不敢懈怠。五年来,宋敏舒不知看了多少医书,便是为了寻找医治辄心肺先天发育不全的毛病,尽管知道这种病在医疗发达的上辈子也极难治愈,宋敏舒也不曾放弃过找寻。 辄拍了拍宋敏舒的手,示意她安心。五年来的相处,宋敏舒为了他的病所作的努力辄全部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先天体弱,却因自幼适度习武,身体并不似一般人虚弱。若非八年前追捕赫连方受了伤,也不会牵动先天不足之症。或许是六年前从行宫回京的那次凶险让宋敏舒受了惊吓,以至宋敏舒一直忧心他的身体。 给辄诊完脉,知道辄身体并无大碍,宋敏舒重新坐回美人椅上。 “除了昭莹满月那一日去了一趟刘府,舒儿将近三年没见过随缘,是该上刘府看看随缘过得如何。辄哥哥,舒儿今日不想坐轿辇去刘府,你答应舒儿好不好。” 辄看着满怀期待地看着他的宋敏舒,心头一软,一时忘了宋敏舒可能会提出的无理要求,待到应承后,见到宋敏舒双眼微眯,唇角勾起一个弧度,再叹后悔也迟了。 当一个小公子跟在辄身边大方走出王府时,王府护卫想破了脑袋也不知王府中何时来了这么个俊俏的小公子,直到二人的身影消失在王府大门外,护卫依然没能摸清辄身边的小公子从何而来,是何身份。而那小公子正是宋敏舒穿上辄幼时裳服,乔装而成。 东启对女子的约束不是特别严苛,闺阁中的女子在五岁时便可入学,由专人教导琴棋书画刺绣,大臣贵女还会学习骑术,是以东启的女子养在闺中时,只要有父母许可家仆照料,便能外出。可女子一旦嫁人,就要掌管夫家诸事,生儿育女,反到没了少女时的悠闲。宋敏舒是个例外,因五岁入宫错过了骑术学习,琴棋书画,仅于写字一事上略有所成,若非宫中凶险,自中毒后随刘潜学习医术,宋敏舒在东启贵女中绝对算一个奇葩似的存在。定要数上一数,只能说东启贵女中再找不到一个比宋敏舒会享受生活,懂得躲懒的人。 嫁入王府五年,宋敏舒除了每日习字看医书,能不踏出秋实院绝不踏出一步。仅有的几次出王 府,还是杨氏看不过宋敏舒太懒,亲自上门将宋敏舒接回宋府住了一宿,却因宋敏舒习惯了有辄相伴,甚难独眠,在宋府住了两晚后匆匆回王府投奔辄怀抱。 此番,辄能说服宋敏舒出门,除了见随缘,也是因宋敏舒突然想起,来古代这么些年,她竟 从未好好看过外面的世界,遂起了心思。否则等宋敏舒主动提及出王府,不知等到猴年马月。 九月秋风送爽,正是外出郊游的好时节,宋敏舒辄两人一路走来,却也凉爽舒适。只是宋敏 舒平日疏于运动,走了半个时辰,直呼不行,辄无法,只得寻了个茶楼要了间雅座,叫了茶水和几样糕点,坐下休息。 只是这茶水糕点刚上,还没来得享用,便听得外面起了争执,闹出不小的动静。辄宋敏舒二人本不是好管闲事的人,却突然听得一个耳熟的声音,宋敏舒当下疑惑推门一看,只见宋敏行领着一个孩子和另外三个孩子在雅座外的楼梯拐角处吵嚷。 宋敏舒也不阻止几个孩子争吵,孩子间的打打闹闹一旦有大人介入,事情就会变得麻烦,抱着看戏的心态,宋敏舒站在房门处,静静地观察楼梯拐角处的动静。看了好一会儿,宋敏舒才弄明白,原来宋敏行身边的小子就是一年前宋敏行在市集上遇到的小乞儿寇小三,后更名为寇为戈的孩子。此番也是因为吏部尚书的儿子赵文军和礼部尚书的儿子聂海胜出言侮辱寇为戈,触了宋敏行的逆鳞,才有了这场争执。 “舒儿,看什么看得那么有趣,方才不说累要休息,这会儿站在门口瞧热闹又不累了?” “辄哥哥你看,行儿正为了寇为戈同礼部尚书和吏部尚书的儿子争执,最有意思的是钱御史的儿 子一直站在两人身后,默不作声。” 徵一指轻弹在宋敏舒额头上,惹来宋敏舒迷糊不解的一眼。 “仔细宋夫人知道了,又要说你。” 宋敏舒讪讪地缩了缩头。一年前,宋敏行和吏部尚书的儿子赵文军因寇为戈的事在市集大打出手,恰好被辄遇到,将宋敏行和赵文军分开,遣送回府。谁知宋敏舒得知宋敏行的丰功伟绩后大为赞赏,放出豪言,宋敏行在外若遇到不平事,只管揍了再说,万事有爹娘顶着,实在不行来找王爷姐夫。宋敏舒的话被杨氏知道了,杨氏第二日就上王府看望宋敏舒,关怀了宋敏舒半日,才离开。从那以后,宋敏舒一遇到宋敏行的事再不敢发表推波助澜的言论,只有辄知道,那一夜宋敏舒窝在他怀中,直呼娘太可怕了。 “行儿,你在这里做什么。” 辄的突然出声打断了宋敏行一干人的争执,宋敏行见到辄立马双眼放光,拉住寇为戈的手飞奔向辄和宋敏舒。 “姐夫今日怎么在此,姐姐呢。” 身后被无视的宋敏舒轻轻咳了两声,表示存在,谁知宋敏行一双眼睛盯着辄,眼中完全没有她的存在,还是寇为戈认出了宋敏舒,宋敏行才发现了跟在辄身后的小公子是自家姐姐乔装的。 “赵文军(聂海胜c钱弥秋)参见王爷。” “免礼。今日之事就此作罢,你们走吧。” 赵文军和聂海胜似有不甘,被钱弥秋在背后一拉,向辄行一礼,转身离去,徒留宋敏行一脸不甘。 “姐夫,你怎么就这么轻易放他们离开,他们侮辱为戈,我还没找他们算账。” 宋敏行愤愤地盯着三人离去的地方,哼了一哼。宋敏舒一巴掌拍在宋敏舒头上,转身向雅间里走去。 “你惹事可以,别让我和你姐夫知道就行。” 宋敏舒捡了一块点心送入嘴中,辄和宋敏行走进来,正欲合上雅间的门,却听到楼梯拐角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店小二引着一名玉冠束发的玄衣男子从楼梯间走上来。男子的身后又有六名随从紧紧跟随。 “特使,这边请。” 作者有话要说:自从到了第二卷,越写越顺,来使来使,四国风云起 入v后每月有300分回馈订阅的读者,留言满25个字就可以送分。小幽想,既然留言了,干脆凑够25个字,也能达到系统设定的送分要求。一月一人一次机会,分送完即止,长评优先送!!! 感谢大家的收藏,这两天的收藏太给力,我一开始还吓了一跳,以为jj抽了,问编辑大人才知道,可能是上收藏夹,也是大家的收藏给力啊!感谢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70探秘 两月前,徵收到北锗皇帝闻人璋的来信,欲派使臣前往东启求娶先皇公主,两国缔结姻亲,从此两国一体。一年前,北锗老皇帝闻人玖驾崩,二十三岁的九皇子闻人璋继承帝位。闻人璋是北锗老皇帝闻人玖皇后的次子。皇后长子太子病逝后,北锗老皇帝闻人玖在位的后十年朝政动荡,皇子争位,一年前九皇子从众皇子中脱颖而出,成为北锗皇帝,尊亲母为太后。 闻人玖登基后,原王妃封贵妃,侧妃封妃,唯后位空虚。闻人璋继位前北锗朝中党派林立,闻人璋能继承帝位,依仗于太后的母族秦家的支持。闻人璋和太后心知,目前的秦家风头已经够盛,太后担心秦家盛极必衰,闻人璋则担心秦家一旦势大,外戚干政,因此母子二人达成协议,秦家的女子可以为妃,却不能为后。北锗一年经过闻人璋的肃清,原来支持各个皇子的北锗大族已经被闻人璋清理得差不多,要立一个身分地位能压过秦家女儿的女子为后,他国公主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毕竟与邻国缔结姻亲,能获得助力,使闻人璋在肃清朝局休养生息期间少了一个国家的觊觎。 先帝一共有七名公主,三名早觞,留下的四位公主分别是太后嫡出长公主晨阳,宫妃所出的二公主暮阳,四公主紫阳,五公主怡阳。晨阳公主早年嫁与西岐三皇子为正妃,生有一子一女。二公主暮阳嫁给前南羯王为后,先帝在位之时死于南羯叛乱。四公主紫阳,五公主怡阳待字闺中。三公主在襁褓中夭折,六公主和阳,徵一母同胞的妹妹两岁夭折,七公主舞阳九岁葬身飞雨殿火海。闻人璋要求娶先帝公主,适龄的只有四公主紫阳和五公主怡阳。而四公主紫阳在一年前与兵部尚书之子齐诘,半年后完婚。这样一来,五公主怡阳便成了唯一的适婚人选。 徵三日前派人接见了北锗特使李玄慕,辄虽没见过李玄慕,却知道这被称为特使的玄衣男子正是李玄慕本人,不想今日在茶楼里见到李玄慕。想到到这里,辄收回打量李玄慕的目光,合上雅间的门,那一瞬间,李玄慕似觉察到来自辄的探寻,一眼扫去,恰恰看到辄关门的一幕。李玄慕垂下眼睑,在店小二的引导下走向另一间雅间。 “辄哥哥,赶紧用些点心,一会该去迟了。” 辄站在雅间门口的空当,宋敏舒已经吃完了一盘点心,喝了半壶茶,宋敏行在一旁也不甘落后,解决了半盘点心,一碗茶水。从某种品行来看,宋敏舒与宋敏行不愧是从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都是典型的吃货,却属于那种吃了也长不胖的类型。宋敏行今年三月初年满十岁,虚岁十一,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以宋敏舒的眼光来看,宋敏行是个不折不扣的小正太,继承了杨氏的容貌,宋毕昇的性情。宋敏行在宋府是让杨氏和宋毕昇头疼的对象,却是宋老太爷和宋老夫人的心头宝。 辄回头看到的就是姐弟两争先恐后食用糕点的场景。宋敏舒一向喜欢糕点茶水,品香茶居的茶水点心是京城一绝,在王府时,宋敏舒就多次唤丫鬟买品香茶居的点心食用,这一次到了品香茶居怎会放过享用茶水点心的机会。辄毫不怀疑,宋敏舒这是在放开肚子吃。而宋敏行的吃货本质,辄早有耳闻,姐姐是这幅德行,弟弟秉承传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还是两个孩子。辄摇了摇头,见宋敏舒姐弟吃得欢,坐在圆桌旁等候。不料宋敏舒突然递过来一块点心,大有他不接受绝不罢休的模样,辄见状只得接下点心,吃了一块,味道果然不错,不枉嘴挑的宋敏舒如此惦念。 四人从品香茶居出来时,巳时过了一半,未免误了时间,三人加快步伐向刘府走去。宋敏行难得遇到外出的辄和宋敏舒二人,自然不肯放过和姐姐姐夫在外放风的机会,今日即便回去晚了,有宋敏舒在上头顶着,想来杨氏不会揪住他不放。吃饱喝足的宋敏舒自然不知道,此刻在宋敏行眼中她就是一个顶缸的存在,原因竟是她当初放的话被宋敏行记住,招惹了这个混世魔王。 京城中以皇宫为尊,皇宫以外又分东西南北四城。辄等皇室宗亲的府邸在西城,朝庭重臣的府邸在东城,北城是京城富商聚集地,南城则为平头百姓的居住地。 刘潜在太医院供职,京城中无人不知,刘太医是皇上倚重的太医,贤王府的常客,偏偏这样一个名头大的人要将府邸修在南城,依刘潜的说法是,他领的俸禄太少,只在南城才能买得起地,建得起房,养得了妻儿。刘潜将府邸修建在哪个城区,宋敏舒不管,只是刘潜的理由让宋敏舒甚为不屑,只因徵曾有意在刘潜大婚时赐下府邸,被刘潜拒绝。 从西城王府到南城刘潜府邸,步行约莫一个时辰,因宋敏舒中途在品香茶居逗留了一段时间,因此四人抵达刘府时午时将近。 随缘不过一月的身孕,面色红晕,散发出小女人幸福的光晕。随缘见到宋敏舒就要行礼,宋敏舒立刻拉起随缘。随缘曾是宋敏舒的贴身丫鬟不假,但从嫁给刘潜的那一刻,随缘已是她的师母,即便她和刘潜没有表明师徒关系,却不妨二人是师徒事实。 “娘娘今日怎么这身打扮。” 随缘拉着宋敏舒好一阵打量,眼前的宋敏舒眉清目秀,若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公子,可见宋敏舒为了女扮男装费了不少心思。 “辄哥哥说这样挺好的,你觉得不好吗?” “怎会,娘娘怎么穿都是好的。” 在随缘的眼中,宋敏舒就是她看着长大的妹妹,自然什么都是好的,宋敏舒的话落到辄耳里,伸向茶碗的手稍有迟疑,穿成这样出门完全是宋敏舒的意思,他有说过好看吗? “王爷的身体这五年来调养正好,今后好好养着,不会有大碍。反倒是娘娘,这两年药膳用的不勤,如果不调养好身子,以后于子嗣一途会比较艰难。” 刘潜给辄诊脉后,又替宋敏舒诊了一回,从前宋敏舒只知中毒之后,所有人都小心翼翼伺候她,又是汤药又是药膳,她以为毒解了,对吃药一事持对付心理。后来看了医书,知晓中了扶桑之毒后,很难怀有子嗣,宋敏舒对孩子没有执念,只觉得皇宫中过一辈子,她没有孩子也不是多大的事。后来嫁给辄,吃药有随缘看着,随缘出嫁后,她或多或少有些懈怠,现在想来,确实不应该。 宋敏舒下意识看向辄,辄轻轻拍了拍她的头,示意她不要放在心上。 “舒儿还小,孩子的事不急,身体慢慢调养总会有好的一日。” 宋敏舒闻言莞尔一笑,尽管知道辄的话是为了安抚她,心里也格外开心。古人重视子嗣,辄听后能有这番心胸,已是难得。虽说她二人夜夜同房,却没有实质性关系,这孩子,暂时生不出来,缓缓是必然的。 坐在一侧的刘潜替宋敏舒诊脉时发觉,宋敏舒体内的扶桑之毒已经清理得十之□,只要再坚持吃一年药膳,届时体内的毒素便可完全清除。宋敏舒能将毒素全部清除,主要是幼年中毒不深,又及时吃药调理的功效,方才会那样说完全是宋敏舒这两年来对待她的身体不上心。不吓她一吓,宋敏舒绝不会对身体上心。 “刘太医说话可信度五五分,当年你在皇庄时答应我的事,到现在一直没有兑现。” 其实宋敏舒回过头一想,如果她的身体真有那么糟糕,刘潜是不会当着辄的面说出来,既然说出来就表明她体内的毒已经清除得差不多了,只要余毒排尽,对以后的生育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再者,中毒的事已过去八年多,要提当时早该提出来,无需等到现在。在座的几人心里都明白,却急坏了不知内情的宋敏行。自家姐姐生不了孩子,姐夫就会被别的女人抢去,宋敏行直觉坏了,突然从椅子上窜起来,跑到辄跟前,严肃地看着辄。 “姐夫,姐姐以后没孩子没关系,等行儿娶妻后生了孩子,就抱一个给姐姐姐夫做孩子。姐夫一定不要娶别的女人,不要姐姐。” 宋敏行正儿八经的模样一下逗乐了在场的众人,宋敏舒笑得最开心,却一把搂住宋敏行。 “行儿,姐姐将来要是真没有孩子,再去找你。今日刘太医说的是玩笑话,当不得真。” 宋敏行以为宋敏舒在安慰他,只暗自下决心,将来一定要多生儿子,不让宋敏舒因为无嗣让人看不起。可年幼的宋敏行却忘了,辄不能无嗣,宋敏舒生不出孩子,将来的妾室可以,皇家的血脉是不容混淆的,即便是王爷。可宋敏行这份心意,却让宋敏舒感动不已。 “行儿,如果姐姐姐夫真没有孩子,到时你可别舍不得。” 宋敏舒诧异地看向辄,如果说宋敏行是赤子真心,辄的话便是承诺,如果她没有理解错误,辄是不是在向她承诺,非她不可? 辄的话宋敏舒没再深究,转而将话题引到刘潜在皇庄时答应她的事上。那一次刘潜从水下潜入皇庄摘昙花,曾答应宋敏舒,有一日会告诉她密道的另一头通向哪里,并应承有一日带宋敏舒出宫。如今宋敏舒身在宫外,此番前来刘府,除了探望随缘,也是为了解开当年心头疑惑。 皇庄在京城郊外,约莫半日路程,传说中藏有东启宝藏的地方。如果真的有宝藏,刘潜会不会知道什么,毕竟能从皇庄外通过水下通道潜入庄内,非常人可以办到。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觉得宋敏舒好幸福,有一个霸气的娘,手握兵权的爹(暂时卸甲),一个宠她的夫君,一个真心待她的弟弟,小幽写文以来,宋敏舒算是最幸福的一个了。。。。。。 今日还有一更,这是补昨天的,今日更新时间不定,尽量早点。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71走散 宋敏舒向刘潜询问当年皇庄中的事并未避开宋敏行,宋敏行年岁小,小得过九岁登基的徵?宋敏行自小就是个霸王,行事霸道却不是头脑简单的人,但看这些年来,宋毕昇因为宋敏行从没在宋老太爷手上讨到好可知。寇为戈自从被宋敏行救下后,对宋敏行死心塌地,不用担心寇为戈会将她们所说之事泄露。辄是宋敏舒相伴一生的人,宋敏舒不想在这种事情上瞒着辄,而且皇庄的秘密,相信感兴趣的不止她一人。人都有探求,何况此番询问早已避开下人,在场无一人不可信,那还需顾忌什么。 “娘娘嫁给王爷也不是一日两日,怎的到今日才来问臣,臣还以为娘娘忘了当年的事。” 刘潜嘴角溢满笑容,宋敏舒看着刘潜的笑,混不在意。刘潜不就是嘲笑她懒吗,又不是什么大事,辄都能接受,她为何要改。 “那些有的没的都略去,挑重点说。” “重点就是皇庄里有一条水底通道,臣偶然得知便稍加利用,谁知才用了一次就比娘娘撞到。” “当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了有一日会带我出宫告诉我密道的另一头通向哪里,哪能现在和 我打马虎眼。” “娘娘忘了臣当时就住在皇庄外的庄子里,那密道的出口自然在庄子里,莫不是娘娘还以为密道的另一头在臣的府中。” “你是怎么发现的,除了那条水下通道,还有其他通道吗。第一次发现通道就能准确判断水中通道的出口在翠屏苑的荷花池中,并提前备衣物换下湿透的衣物,哄谁呢,当我是三岁孩子。” 五年来,刘潜入王府的次数不少,宋敏舒都安静地在一旁听刘潜的诊脉,记下相关事宜,辄却从未见过刘潜和宋敏舒今日这种谈话方式,一时颇有不适,反是随缘一早见惯了师徒二人的相处模式,见怪不怪。 “发现密道纯属偶然,那密道臣之前确实走过一次,却没走出密道,真正用到密道,唯有被娘娘撞见的那一次。密道中有没有其他东西臣不知道,臣猜测那密道应该是当年修建皇庄的工匠特意留下逃生用的,毕竟两百多前,皇庄修建完工后,工匠无一活口。” 刘潜话毕,辄眼眸一沉,任谁听到祖上的事从旁人口中说出都会不喜,尤其这些事还是隐秘。只是辄善于隐藏情绪,在场的几人听得认真,无一人注意到了辄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辄虽然听过东启宝藏与皇庄有关的传言,却没有特意查过。皇室中有一些禁忌是不能碰触的,比如东启两百余年来,只有帝王才能知道的东启宝藏传说的秘密。 从刘府出来后,在宋敏舒的强烈要求下宋敏行只得歇了继续跟随姐姐姐夫的心思,与寇为戈一起打道回府。辄和宋敏舒两人同宋敏行分开后,朝贤王府方向走去。 每个女人的骨子里都隐藏着购物天性,宋敏舒吃饱喝足,随辄一路走来,见到路边小摊贩卖的东西甚有兴致,买的东西只有几个精致的小物件,却实打实在路上晃悠了两个时辰,才走到品香茶居。辄耐不住宋敏舒的温言软语细细磨,只得应下宋敏舒去品香茶居买点心带回王府的要求。 “将所有的糕点准备一份,稍后送到贤王府。” 辄这般模样的男子在人群中是惹眼的存在,品香茶居平日里接待的全是京城中的达官贵人,可真要寻一个比辄更出色的男子,太难。辄这一出声,立马引来了周围人的关注,之前见到的特使李玄慕便是其中之一。 李玄慕见到辄的第一时间就认出了上午在雅间见到的身影是辄,而辄也讶异李玄慕竟在品香茶居待了大半日。宋敏舒一心记挂着糕点,并没有看到辄与李玄慕的对视,待回头才看到从二楼缓缓走下里的李玄慕,直到李玄慕一行人走到品香茶居门口,宋敏舒拉了拉辄的衣袖,轻声问道。 “辄哥哥,这个人看着不像东启人,不会是哪个国家派来的间谍吧。” 宋敏舒这话说的不大,却被李玄慕一行人听了个清楚,辄见对方虽缓了缓脚步,却没有停下了计较的意思,径自离去才放下心来。毕竟是一国来使,却被说成他国间谍,换个心胸狭窄的,闹起来也是他们有错在先。也不知宋敏舒生了颗什么心,怎会有如此奇特的想法。东启是个开放的国家,常有三国的商人在东启行商,即便李玄慕一行人不是东启人,也像富商之流,怎么会被宋敏舒误认为间谍。宋敏舒想法很简单,前世电视剧里演的外表光鲜的他国人,在本国的地盘上招摇,通常是间谍为了掩饰真实身份故意装出来的,伺机寻找他们需要的情报。 “不要胡说,今日也累了,回府吧。” 说到累,宋敏舒突然发觉,她已有太久没有像今日这样在外闲晃这么长时间,逛的时候只觉许多小玩意都充满了新奇感,有使不完的精力,到现在突然停下来,才发觉两只脚已经不想抬起来。一想到从品香茶居到王府还得走上半个时辰,宋敏舒就泄了气,恨不能足底生风,眨眼间就到了王府,回到她的床上美美睡一觉。 “准备两顶轿辇。” 辄的话听到宋敏舒耳中有如天音,宋敏舒双手抱住辄的手,软绵绵叫了声辄哥哥,头已经习惯性地埋到辄怀中。辄起初也没在意,待回过神来,只见周围的人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宋敏舒和他,才想起这是在外面不是在王府中,宋敏舒今日一身男装,看在外人眼里就是两名男子亲密地抱在一起,饶是辄脸皮再厚,也被众人的目光看得不自在。 “舒儿,这是在外面。” 宋敏舒从辄怀中探出头来,注意到周围人的异样眼光,当即明白,她和辄的行为两人被人误会了。可误会又如何,她又不认识这些人,怀中的人是她夫君,她乐意抱怎么着。宋敏舒从出生就被杨氏宠着,入宫封妃后又被徵宠着,嫁人后更有辄宠着,众人的宠爱早已将她宠成了孩子心性,有时候宋敏舒甚至会忘记上一辈子的事,以为她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女子,可以肆无忌惮的享受亲人的宠溺。 两顶轿辇很快就送过来,宋敏舒正准备上轿,一行人气势汹汹闯进品香茶居,抄起家伙就砸。品香茶居中的客人受惊,当即有女眷吓得惊呼。 辄拉起宋敏舒的手退到一侧,暗中跟随的两名侍卫立刻出现,将辄和宋敏舒二人护在身后。那群冲进来砸东西的人见到辄和宋敏舒身前的侍卫,见辄没有阻止的意思,也不愿招惹辄。能够使动侍卫的人,都是达官贵人,这群人虽然受人指示砸品香茶居,身后也有人顶着,却明白什么人能动什么人不能动,因为一旦得罪了不能惹的人,届时他们身后的人也保不住他们。 品香茶居能成为京城名流常入之地,绝非空有盛名,那群人冲进来砸了盏茶功夫,便有一群黑衣打手出现,将冲进来的那群人包围,不多时顺利控制了局面。制住那群人后,随即有人上前安抚受惊的客人,收拾残局。 就在一名侍卫护着宋敏舒上轿时,原本被黑衣打手制住的几名砸场的人冲了出来,再度引起客人的惊慌,控制住的局面重归混乱。侍卫护着宋敏舒向轿辇走去,却不想冲出来的一人避退黑衣打手,撞到宋敏舒跟前,侍卫横刀一挥,只听得人群中一人痛呼,一名壮汉气势汹汹闯过来,抱住躺在地上尸身,双目血红。谁知原本抱着男子尸身的壮汉突然冲向宋敏舒所在的方向,长臂一挥,赤手空拳握住侍卫的刀,鲜血顺着刀身往下流。侍卫欲抽刀,刀身被壮汉死死拽住,动弹不得。侍卫长腿一挥,攻向壮汉下盘,壮汉侧身一闪,躲过侍卫袭击,拽住刀身猛力一拉,将侍卫摔到一边。宋敏舒见壮汉有拼命的势头,而她和辄之间隔着一段距离,当即做决定向离得更近的品香茶居门外跑去。 侍卫和壮汉拼斗的同时,辄与随行侍卫寻了个机会走出品香茶居,只见品香茶居街道外站了一群围观的群众,却不见宋敏舒的身影。 “不好,立刻命人寻找王妃。” 辄命人寻找宋敏舒的同时,宋敏舒已被人请离到品香茶楼不远处的醉仙阁品酒,那人正是被宋敏舒无心戏称为间谍的北锗特使李玄慕。 “我与公子素未谋面,不知公子请我过来所为何事。我爹爹要着急了,发起火来京城都要震三震,我夫君要生气了,那京城就不是震一震能完事的。” 宋敏舒从见到李玄慕的那一刻便知道眼前的人已经看穿了她的装束,常在花丛走的人有一双老辣的眼睛,也自有花花公子独有的风流气质。宋敏舒不喜欢李玄慕看她的眼神,仿佛她没穿衣服一般。 “素未谋面?姑娘忘性真大,方才在品香茶居,姑娘不还说我是间谍。” 李玄慕将大方坐下的宋敏舒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见宋敏舒看向他的目光清澈,没有丝毫作伪,心中不免起了兴致。 在北锗,女子见到他的容貌,没有不露出赞赏倾慕的目光,偏偏眼前的女子非但无视他的容貌,反而说他堂堂北锗特使是间谍,想到这里,李玄慕就难以忍下这口气。不可否认,站在她旁边的那名男子十分出色,但是一贯自认才貌天下无双的李玄慕断不会承认那名男子比他更好,起码他的身份地位就不是一般男子能比得上的。 宋敏舒与辄今日出门选了最普通的衣服,乍一看最多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带着淘气的小妹出门,一般男子也不会带着女扮男装的妻子出门,也不怪李玄慕没有将两人往贤王和王妃身上想,在李玄慕眼中皇家人身后哪能没有侍卫跟随,就这么大大咧咧出门逛。李玄慕听宋敏舒自报家门,似乎是身份地位不低人家的小姐,可这般大小,怎就嫁人了,莫不是诳他。 “再者,世上有我这般才貌双全的间谍么。” 李玄慕手中这扇一展,一副破墨山水画赫然呈现在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的更新来了,本来李玄慕不是这么个德行的,由于小幽的恶趣味,突然就变成现在这种局面了······· ps:留言的亲,满二十五个字可以送分。 大家猜猜,宋敏舒和辄会因为什么理由圆房,在写到圆房的前一章有猜中的送分加更。以上纯属恶趣味,小幽感觉挺好猜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72礼物 听到这里,宋敏舒满头黑线,心说这人不是才貌无双,绝对是自恋天下无敌。 “我瞧姑娘年纪轻轻,却惯于扯谎一道,若让令尊令堂得知势必伤了二位的心。” 此人不仅自恋,而且自以为是,她怎么就遇上这么个极品了。这会儿辄没看到她说不准还以为她被人绑架,这人真是个祸害。宋敏舒想归想,面上却不露半分,一开始她摆出身份便是让对方有所顾忌,谁知这人自以为是,压根没听进去她的话,指不定以为她在撒谎,眼下要脱身也不容易,好在这人没有起坏心眼,纯粹就是享受异性的目光追随惯了,突然遇到她这“异类”心理不平衡,一时兴起将她请来观摩他自我展现魅力。 要怎么才能摆脱这个极品呢,如果她反着极品的话说,必定会惹来极品更浓的兴趣,可反其道而行之对极品能有效吗? “这位公子,我与你素不相识,没必要骗一个陌生人,骗你又没有好处,我何必费心思同你多费唇舌。公子强请我入醉仙阁,我夫君事前不知晓,此刻必定担心我的安危,想来公子定不会为难我一个有夫之妇。” “哈哈,姑娘说笑了,一个仍是处子之身女子强说自己是有妇之夫,莫不是怕我对你起了心思。倾慕我的女子数不胜数,姑娘并没有倾城之色。那男子并非你的夫婿罢,我听姑娘唤那男子为哥哥,将兄长称为夫婿的,姑娘却是我见到的第一人。” “先嫁人后相处,相处合适再圆房不可以吗,谁规定了只能叫夫君不能叫哥哥,我就是叫大叔,别人又能把我怎么着。我以为公子不是个迂腐的人,现在看来,人难免有看岔眼的时候。” 宋敏舒眼中的鄙视狠狠刺痛了李玄慕的眼,偏宋敏舒的话在李玄慕听来是那么回事。李玄慕平生最恨北锗那些老学究c老顽固,今日宋敏舒这番话一出,似乎将他也归到平日他不屑为伍的那些 人中,李玄慕岂能答应。 “姑娘此话不妥。” 李玄慕正欲起身说教,却见两名侍卫冲了上来,之前在品香茶居见到的与宋敏舒在一起的辄走进来。 “不知道本王的王妃哪句话不妥,竟让北锗使臣不顾两国情谊掳走本王王妃。” 辄并不是个轻易发火人,让一个惯将心思都藏在心里的人怒气冲冲地质问一个人,只能说对方已经触了他的底线。 李玄慕见到辄突破他手下防线走来本有些吃惊,听了辄的话后看向宋敏舒的眼光由质疑转变为欣赏。李玄慕之前不信宋敏舒的话,一直以为宋敏舒在说谎,毕竟宋敏舒时处子之身怎会嫁人。辄的出现让李玄慕突然想起五年前四国间广为流传的东启皇室的一件荒唐事,天恒帝将自己的贵妃赐给亲兄长为正妃,被四国中许多老古板指责不尊古礼,乱了人伦纲常。 当时李玄慕听到这事,也只当笑话听过就忘在脑后,接到闻人璋的圣旨出使东启时,曾有好友笑道,让他一定去看看五年前那个小贵妃如今的贤王妃长什么模样,回来后说给大家听听,让众人见识见识名扬四国的小妃子。李玄慕当时纯粹当玩笑话听,也没放在心上,何况四国中一直有流言说贤王辄体弱多病,贤王妃宋敏舒也是个病秧子,一对病秧子凑在一块,成日在王府中休养不出门,他虽为北锗使臣,却是替闻人璋求娶东启先帝公主而来,怎会有机会见到传闻中常常缺席皇家宴会的四国名人,贤王夫妻。 世事难料,可见传闻之所以被称作传闻,就在于它的不可信。李玄慕观辄和宋敏舒神色,哪里是一对久病之人。辄面容俊美,四国中少有人能及得上他,宋敏舒也是个有意思的人,被他莽撞请到醉仙阁,丝毫没有小女子的羞涩怯场,举止大方,行事进退有度,仔细回想宋敏舒进来后的一举一动,说的每一句话,无一不在向他表明,他若有坏心最好掂量着她背后的势力,可他一心以为宋敏舒在说谎,反而忽略了宋敏舒话里的警告。 李玄慕平素仗着一身才华自傲,却不是自恋不可一世的糊涂人,否则闻人璋也不会派李玄慕出使东启求娶公主,两国缔结姻亲乃国之大事,稍行不慎,便可能使两国邦交损毁,不但于国无利反有害。顷刻间李玄慕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想了个透彻,对着辄施宋敏舒一礼。 “今日是玄慕唐突了王妃,玄慕从未想过有一日也能见到名动四国的贤王妃,方才玄慕言语间多有得罪,还望王妃恕罪。” 辄早已走到宋敏舒跟前,将宋敏舒纳入羽翼之下。见到辄来的那一刻,宋敏舒知道终于可以摆脱眼前的极品,却不想这人是北锗使臣,她纵想以权谋私出一口气,也只得收敛性子,毕竟牵扯到两国邦交,一旦事情闹大,上升到国际问题,她可承担不起。可宋敏舒也不是个肯吃亏的人,李玄慕无缘无故将她拉到醉仙阁训了一番,还怀疑她的撒谎,质疑她的人品,她要不讨点好处,怎么也过不来心里这关。 “既然是误会,说开了就算了。虽说李特使强请本妃来醉仙阁喝茶,也是本妃戏言在先。无奈本妃一向胆小,今日受了点惊吓,依照东启的民俗,送上一份小物件安抚受惊的人是表达歉意的最佳方式。李特使有心,本妃也不能枉顾李特使一片心意,本妃瞧着李特使手中那柄纸扇甚好,不知李特使可否割爱。” 李玄慕展开纸扇的瞬间,纸扇扇面上那幅破墨山水画让宋敏舒耳目一新。宋敏舒对山水画没有太多研究,直觉告诉宋敏舒,李玄慕手中这柄扇子是件好东西,既然李玄慕让她受惊,她向李玄慕要点东西压惊也不过分,破财消灾说的不正是这个理。何况辄手中正缺一柄纸扇,夏日里手中随时有柄扇子扇风也不错。若李玄慕知道宋敏舒讨要这柄闻名四国的萧墨大师的墨宝是为了这个原因,李玄慕今日就算要得罪宋敏舒也舍不下这柄宝贝纸扇。 李玄慕见宋敏舒一眼瞧上手中的折扇,愈发觉得宋敏舒不同一般女子,寻常女子喜欢他的容貌才情,喜欢他的家世地位,只有宋敏舒喜欢他的心头宝,单这一点就让李玄慕欣赏宋敏舒。闻名四国的贤王妃并非徒有虚名,是个深藏不露的可人儿。想到这里,李玄慕看宋敏舒的眼光又多了几分欣赏。手中萧墨大师的墨宝虽然难得,但他今日却是唐突了佳人,佳人慧眼识珠,他怎敢不割爱,虽说割得他心痛,忍忍就好。 “萧墨大师的墨宝配王妃这样的奇女子,绝不委屈。宝剑赠英雄,墨宝送佳人,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宋敏舒心中虽有疑惑无限,但也听明白了李玄慕的话,这柄看似普通的扇子还真是个宝贝,能让一个自恋的极品珍重再三的东西,绝对是个稀罕物。得了宝贝的宋敏舒心中开心,也就懒得同李玄慕计较,凡事有辄在,她只管躲在辄后面安心过日子即可。宋敏舒此刻是满足了,辄自见了李玄慕对宋敏舒大为赞赏的目光后,心中极不舒服,任谁都无法忍受一个男人当着自己的面盯着他的妻子看,而且目的并不单纯。宋敏舒贪财好吃懒散的性子辄一清二楚,今日宋敏舒当着他的面向李玄慕讨要折扇纯属不肯吃亏,小贪毛病作祟,可辄就是见不得宋敏舒手中拿着别的男人珍重再三的物件,一脸开心的模样,这场景看着腻刺眼。辄当下决定立刻带宋敏舒离开醉仙阁回王府,离李玄慕越远越好。 “多谢李特使割爱,本王与王妃出门多时,若非中途发生意外,已经回府,容本王和王妃先行离去。” “玄慕不耽搁王爷王妃回府,二位请慢走。” 从醉仙阁出来后,宋敏舒就发现辄的情绪不高,隐隐感觉到辄有些生气。宋敏舒猜到辄可能生气的原因与她被李玄慕强行请到醉仙阁有关,可当时情况容不得她多想,辄还在品香茶居未出来,万一人家起了歹意她被敲晕了带走,情况岂不是更坏。最终也是她理亏,当时她若强行拒绝那两人,只要在人群中大喊一声,也可以拖延时间,等辄出来,也不知当时起了什么心思,竟鬼使神差跟着那两人走了。宋敏舒心虚地看着辄,一双眼睛如小鹿般颤颤巍巍,就那么闯进辄心里,让辄满心的怨念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宋敏舒惯会顺杆往上爬,见辄怒意消散,两手抱住辄的胳膊,头往辄怀中蹭了蹭。 “辄哥哥,舒儿以后一定不跟别人走,半步不离辄哥哥身边,只要辄哥哥不嫌弃舒儿麻烦。辄哥哥你看,我今日从那个李特使手里扣来了他的宝贝,铁定肉疼死了他。舒儿当时就瞅着这扇子顺眼,原来是件宝贝,给辄哥哥夏日里扇风最好不过。” 看着宋敏舒将讨要过来的折扇送到面前,辄心底最后一点介怀都消失不见。宋敏舒讨要折扇是为了他,他还有什么话可说。只是今日事发突然,索性李玄慕没有歹意,否则他该拿眼前的小妻子怎么办。 “以后不可再犯,今日回府在府中禁足一月。” “辄哥哥最好了。” 看宋敏舒一脸讨好的笑容,辄恍然回过神,他这叫惩罚吗,就宋敏舒的性子,能窝在王府几年不出门,他这惩罚等于没罚。 几日后,宋敏舒正在秋实院中享受四大丫鬟和菲儿的伺候,开始了禁足生涯。一壶茶喝了一半,便听到丫鬟来报,说北锗特使给贤王妃送来一份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歪腻了几日,甜过又该奋战了。小皇帝也该拿出来晒晒,不然该发霉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73赴宴 宋敏舒本着送礼就收的原则接下了李玄慕送来的礼物,接过丫鬟手中雕花红木盒,入手的重量让宋敏舒心头一喜。 “莫不是珍宝古玩,这般有分量。” 宋敏舒心道李玄慕是个上道的人,得罪了她知道投其所好,就这一点还不算无可救药。只是宋敏舒没来得及打开盒子,辄从院中匆匆走来。放下盒子,宋敏舒起身迎上去。 “辄哥哥,什么事这么急。灵月c云月,伺候王爷更衣。” 辄身穿紫色朝服,从院子里走进来时身上带着一股子酒味。宋敏舒鼻子灵,嗅到了辄身上的酒味,心中奇怪。辄这是上朝还是赴宴,常年抱病在家的人好不容易上一次朝还沾了酒味回来,不正常。 灵月和云月伺候辄换下沾染了酒味的朝服,换上家常袍服,捧着朝服走出房间,明月和彩月见到宋敏舒的颜色,知道辄有话同宋敏舒说,示意在一旁的沫儿一起出去。当房内只剩下夫妻二人时,辄放下手中的茶碗。 “舒儿还记得四年前离府回宫的蜜儿和倩倩两名宫女。” 宋敏舒对那两名宫女的印象不是特别深刻,却也不会忘记,那叫蜜儿的宫女仗着有几分姿色,伺机勾引辄,意图爬上辄的床,辄一怒之下将两名宫女遣还宫中。原本由皇帝赐给王爷的宫女便是王府中人,从未有归还一说,宋敏舒当时没想太多,只当辄真是被那蜜儿惹恼了,又不愿处置蜜儿,索性将二人遣还回宫,今日看来,似乎当年的事不是那么简单。 “就是那名想要勾引辄哥哥的宫女。” 辄本不是这意思,谁知宋敏舒一提那两名宫女就想到当年那桩闹心的事上,虽说他没有错处,可经由宋敏舒的嘴说出来,辄总觉得有些别扭。 “那女子最多中人之姿,站在美人中就一路人甲,辄哥哥能看上才奇怪。辄哥哥有舒儿,哪里还看得上别的女子。” 辄这些年来对宋敏舒偶尔冒出一些奇怪词语见怪不怪,只是他一直纵着宋敏舒真的好吗?几年来宋敏舒贪财好吃懒散小性子渐长,自恋也日渐抬头。可他瞧着宋敏舒这小模样,越看越欢喜,莫不是近墨者黑。辄轻咳了咳,心道又被宋敏舒的话绕远了。 “那两人回宫后,倩倩得了圣宠封了六品宝林。今日太医给焦宝林诊平安脉时号出喜脉,按日子推算,已有三月身孕,可奇怪的是,距离焦宝林上一次侍寝在四月前。” “皇上哥哥被人戴绿帽子了?” “舒儿,休得胡说。” 宋敏舒眼珠儿溜溜地转了一圈,冲辄讨好一笑,也不出声。辄叹了口气,宋敏舒这些年真被他宠得越活越倒退,当初还知道费心思想对策揣测他的心思,待摸清他的脾性后就赖上他,偏他吃她这一套,纵容之下养成了她这口无遮挡的性子。这话要是让旁人听到,还了得。 “辄哥哥,你是说皇上哥哥明白焦宝林这孩子是他的,但是期间却没有焦宝林侍寝的记载,可这和辄哥哥身上的酒味有何关系。皇上哥哥临幸嫔妃,不让宫人记录在档,反倒让焦宝林怀有孩子还被怀疑不贞,有意思。” 话虽如此,以宋敏舒对徵的了解,徵一向自律,绝对不会做出这种糊涂事,而辄会同她说起这件算的上隐晦的事,必定有其他原因。 “当日皇上被人下了药,事出突然,临幸焦宝林后忘了赐下避子汤。我也是听了这事没留意,撞到了身后的小太监,沾了些酒味。” 宋敏舒鲜少对亲人以外的人关心,她太懒了,所以不愿费心思在别人身上,只是今日辄说的这件事让宋敏舒明白,既然知道这件事,就没有只听不发表意见的道理。不想徵在家国大事上果敢狠辣,对自己的骨肉却始终留有一丝温情。要保住焦倩倩母子,又不能处置那诊出焦倩倩身怀三月身孕的太医,想来能让徵不能动手的太医也只有刘潜一人。难不成师傅惹了祸,还得她这个徒弟来断后。 “那皇上哥哥准备如何处置焦宝林母子。” “焦宝林是罪臣之女,能独活在现在,爬到如今的位置还身怀龙种,绝不简单。” 焦宝林是最臣之女,罪臣之女为什么会被徵派到贤王府伺候辄。说起焦姓罪臣,那只有前些年因夫妻大闹,吵上朝堂,被查处贪墨纹银二十万两的前户部尚书焦作卿。当时还有随香在身边,宋敏舒依稀记得焦作卿是在行刑的前两日被人杀死在刑部大牢中。能让对方不惜冒险入刑部大牢急于杀死焦作卿,当时焦作卿手中必定握有让对方忌惮的东西。拜对焦作卿手中持有的东西好奇所赐,宋敏舒难得记住了一件与她毫不相干的事情。 如此看来,焦倩倩能活到今日,其中有徵和辄的功劳,焦倩倩本人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充入宫中入了贱籍的人,能一步步爬到今日的位置,还怀上龙种,绝对不能以幸运做定论。尤其是,当日徵中了别人的暗算。徵不动焦倩倩不是因为骨肉亲情,却是为了算计。不愧是斗倒张权,稳住太后,掌控朝堂的皇帝。 “论药理,东启刘太医称第二,没人能称第一,辄哥哥告诉舒儿,舒儿也帮不上忙。” “舒儿,皇上除了相信我们,没有太多的人可以信任。刘太医太招人眼,很多事不方便做。” 辄何尝想将宋敏舒拉入这漩涡,可是他不得不这么做。他们欠徵一份成全之情,宋敏舒不知,他不能当做不知。杨氏当年会竭尽所能辅助徵除去张权是为了让宋敏舒出宫,徵可以答应宋敏舒出宫却不会答应让宋敏舒顶着贵妃的身份改嫁,所以杨氏找到了他,让他娶宋敏舒。 杨氏与徵的交易本就是个弥天大赌,成败仅在徵一念之间。以徵当时对宋敏舒的宠爱来看,宋敏舒在徵心中是个特殊的存在,徵若要反悔不放宋敏舒离宫也不是不可能。杨氏所依仗的不过是之前与徵的口头协议和宋毕昇平定西南叛乱回京后卸下兵权两个砝码,在旁人眼里,杨氏或许占据谈判的所有优势,可杨氏心知肚明,宋毕昇兵权交与不交,都不会对徵的地位构成威胁,宋毕昇终此一生死忠皇权。而杨氏为了让徵应承放宋敏舒出宫,将手中势力暴露,无疑犯了帝王忌讳,任谁都无法容忍眼皮底下隐藏着一股神秘的力量,让人不得安怀。当时的杨氏已经走到了两难境地。 没有宋敏舒山中的救命之恩,他最后不会答应杨氏的要求。算起来,那是他这些年来唯一一次的心软,竟是为了当初一直没有好印象的宋敏舒,不得不说命运无形中早将他和宋敏舒绑在一起,只是当时的他们不知情而已。 皇宫中,他跪在地上请求徵赐婚时,徵没有立刻应承,却在宋毕昇大军班师回朝时颁下赐婚圣旨。辄猜到,徵或许以为宋敏舒对他存有不一般的情意,行宫刺杀途中,暗卫必定看到了宋敏舒救他的一幕,徵必定得知内情,当日他开口求婚,徵纵然心有不舍,却选择了成全。帝王的尊严,第一次放下,面对满朝文武的指责时,辄知道徵要承受的比旁人更多,不然也不会在赐婚后直到宋敏舒出嫁也没有见过宋敏舒一面。生于天性凉薄的皇家,辄明白,放下帝王尊严的成全之情是何等的珍贵。这五年来的生活让他庆幸当时心软应下杨氏,也记住了徵的那份情。 宋敏舒虽不想应下这档子麻烦事,可辄今日开了口,必定是经过了一番思量,她不忍辄为杂事烦扰伤身,那便尽可能为辄分忧。 “那舒儿能做什么呢,先说好了,舒儿不要进宫去陪焦宝林,跟在她身边又危险,还不能好好生活。” 不是宋敏舒神经过敏,实在是受上一辈子电视剧影响过深,唯恐要她去做一个半间谍似的人物,与焦宝林同吃同住,顺便找到幕后凶手。辄闻言,当即明了宋敏舒心中所想,虽然对宋敏舒的怪异想法好奇,辄也选择不做深究。 “自然不需要舒儿去做那等危险的事,只是近些日子,宫中或许会有些物件需要舒儿仔细检查。” “那就好,正好刘太医近日有意让舒儿写药方。” 宋敏舒的好记性让她在学医上较常人更容易,几年下来,宋敏舒背的药典医书不计其数,心中的方子也越来越多。宋敏舒没有诊治开方的经验,却因身边有一个病人,常年给辄把脉,研究各种医书,知道的药理不少。要说刘潜脑中储存的医学知识是东启第一,宋敏舒绝对是第二。 在宋敏舒应下辄后几日,宫中传来消息,北锗国君闻人璋求娶先帝五公主怡阳为后。徵在昌平宫大宴群臣,庆贺两国缔结姻亲,结百年之好。 时隔五年 作者有话要说:预告:皇帝哥哥和曾今的小贵妃要见面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74情意 宋敏舒是个懒人,应酬一事能推就推,不能推就站在人群中装壁花。年幼时在皇宫中同舞阳吵,耍嘴皮子气太后,全是为了让太后以为她天性骄纵,不知深浅,放下对她的戒心,容她在宫中有个清静地生活。今非昔比,她身后站着的男人是辄,没有正牌婆婆伺候,无需日日晨昏请安,更不用担心身边随时冒出一堆女人,不时给她使绊子,日子过得好生逍遥。五年来,辄借口身体不适不进宫,太后也疲于应对他们,特意下了一道懿旨,免了她夫妇二人的请安,美其名曰在王府好好养病。以至宋敏舒现在对太后的印象一直停留在,一道懿旨又一道懿旨下,不是太后病,就是别人病,横竖和病脱不了干系。 宋敏舒想当壁花,不见得有人想成全,尤其是曾经反对辄和宋敏舒成亲的大臣的夫人。这些大臣夫人私底下对宋敏舒并没有多少好印象,辄虽顶着个病弱的身子,却有一副好皮相和好品行,比起一些风流的皇室宗亲,辄的洁身自好让许多夫人愿意将女儿嫁给辄。若不是辄两次关键时候病倒,只怕这些夫人早就活跃起来,贤王妃一位哪轮得到宋敏舒。有一位皇家的女婿,在家族中倍有脸面,对于挡了这些夫人做王爷岳母的宋敏舒就成了众夫人眼中的狐媚子。当初是贵妃了还不安分,勾搭完弟弟还要攀上哥哥,哪有半分王妃该有端庄。 宋敏舒当然猜不到众位夫人的心思,不过多少知道那些夫人对她没有好评价。且不论别人如何想,如何说,她又管不到人家身上,置之不理便是。而有几位大臣夫人看不惯宋敏舒的做派,有意讽刺几句,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走到宋敏舒身边的杨氏震退。宋毕昇如今没有兵权在手,在朝中却是说一不二的大将军,交出兵权并没有让宋毕昇失去圣心,反而更得圣上依仗,此时杨氏站出来,那几位想说上几句的夫人这才想到,宋敏舒除了是贤王妃,还是大将军宋毕昇和杨氏的女儿,杨氏从来不是个好惹的人,单看宋毕昇府中这些年没有一个妾室就能看出杨氏的手段。那几位大臣夫人恍然醒悟,幸亏杨氏出现得及时,才没将那番话说出口,否则让宋毕昇和杨氏知道了,指不定会在朝堂上为难自家夫君。也是宋敏舒一副好欺负的模样才让她们忘了对方的身份,宋敏舒再不济也是贤王妃,早些年深得圣心,岂是她们能得罪起的。想到这里,那几位夫人一惊,吓出一身冷汗。 宋敏舒见了杨氏,高兴还来不及,自然不知道那边的几位夫人的一番心理建设,更不知道她坐在一处已让人心惊胆战。若宋敏舒知道了,只怕会得意的笑,在一个拼爹拼娘拼夫君的时代,她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小样跟她斗,也不掂量掂量自家几斤几两。 “娘怎么这会儿才来,舒儿来了好长一段时间了,腻无聊。” “王爷呢,怎的不和王爷在一起。” 宋敏舒听出杨氏话里的意思,知道杨氏在说她不该一个人在昌平宫侧殿和众大臣夫人呆在一处,如果杨氏刚才不及时出现,只怕那几位夫人已经说了不中听的话。想来杨氏这些年完全当她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姑娘在养,即便她已经嫁做人妇,一颗心也时刻记挂着她。只是她毕竟不是一个孩子,在这个时代,年满十四岁的她即将成年,硬件设施软件设备基本齐全,哪里能被人轻易欺负了去。不过有一个彪悍的娘亲罩着,同时享受夫君的保护,宋敏舒乐得做一个混吃等死的懒人。 “辄哥哥也有事要做,舒儿不能时刻黏在辄哥哥身边。再说了,这里有娘,谁还能欺负得了舒儿。” “走吧,宴席再有一会儿该开始了,入席吧。” 杨氏无奈地看了宋敏舒一眼,拉着宋敏舒的手向侧殿外走去。这母女情深的一幕落在其他人眼中,滋味不一。 赴宴的众人入席后,太监清亮的嗓音格外刺耳,徵和皇后一同入席,一时间百官朝拜,声呼万岁,场面恢弘。 列席后,宋敏舒抬头就看到殿中徵宴请的主角之一,北锗使臣李玄慕在向徵表达北锗皇帝闻人璋对先帝五公主怡阳公主的爱慕之情,表明此番东启和北锗联姻,于两国大有裨益。李玄慕滔滔不绝地赞颂两国联姻的决定是如何如何正确,两国君主又是怎样怎样英明,到此为止,宋敏舒终于明白了闻人璋为何会派一个自恋无双的李玄慕出使东启,就凭李玄慕这一身无人能及的溜须拍马功夫,徵不将怡阳公主嫁给闻人璋,那就得做好被李玄慕言语攻击的准备。 宋敏舒一面听着李玄慕滔滔不绝的发言,一面吃着瓜果小点心,时不时瞄一眼辄,见辄的酒杯空了,身后的宫人立刻满上酒水,心道还好一早交代灵月做了准备,将宫人壶中酒换成了水,不然照辄这速度,今日一准喝多了。 坐在皇位上的徵明面上是在认真听李玄慕的溢美之词,心却飞向了宴席处,眼神时不时瞟向那个从入席就坐后,嘴就没停过的小女子。五年多不见,他的小贵妃长大了。小脸依然青涩,眉眼间却多了几分小女人的风情。手中捏着糕点,小嘴一张一合,眼睛却时不时看向一旁的辄,关心之意溢于言表。看到这里,徵嘴中满是苦涩。 想当初赐婚之后的几月里,他心中何尝好过,如果只有杨氏,他便是反悔又如何,最坏不过是费一番心力让宋毕昇交出兵权。只要宋敏舒一日是贵妃,杨氏做什么都会忌惮留在宫中的宋敏舒。他虽忌讳杨氏手中的势力,却不会害怕,假以时日暗卫成长起来,天子之兵未必较不过杨氏一介妇人。偏偏是辄跪在紫宸宫中求他赐婚,让他不得不重新正视一件事。宋敏舒在行宫归京途中以那种亲密的方式救了辄,如果不是对辄有意,一向爱躲懒的宋敏舒何至于不顾名节也要救随时殒命的辄。他也真迟钝,宋敏舒初见辄哭得一塌糊涂,他竟相信了宋敏舒是因梦到一个和辄张相相似的人去世才会伤心落泪。现在想来,那般伤心的泪怎会是因一个梦流出。 也正因那一次辄差点丢掉性命,面对辄的求娶,徵无法拒绝。幼时在宫中,辄是唯一对他对好的一个,继位后没有辄,他走不到今日这一步。在紫宸宫想了一夜,徵决定赐婚宋敏舒和辄。自此徵每日忙于处理政事,不想晃眼间五年已过,再见宋敏舒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冲他撒娇刷无奈,又蛮不讲理的小贵妃。她再也不会依偎在他怀中,甜甜地唤他皇上哥哥。 仿佛感受到徵的注视,宋敏舒回头一看,正对上徵的目光。视线相触的一瞬间,两人的目光就那么胶着在一起,隔着众人对望。徵眼中压抑的情意,懊恼悉数涌进宋敏舒脑中,让宋敏舒当场呆愣。 在宋敏舒的认知里,少年继位的徵是个杀伐果断的皇帝,可以说宋敏舒见证了徵如何一步一步成长为了一个合格帝王。作为一个合格的帝王,心系天下,岂能分出心思纠缠在儿女私情上。可是她分明看到徵眼中的纠结。舍与不舍,实难抉择。怎么会这样,五年了,她嫁给辄五年,五年的时间难道不能让人淡忘一个人的存在。时间是良药,再深的伤口都能淡化,何况是她与徵那四年多的相处。虽说时间能使淡忘一切,可宋敏舒忘了,最难忘却的是情窦初开的美,最难放下的是少年情怀的念。于徵宋敏舒算不上情窦初开的对象,却是少年情怀里惦念最深的柔软。 看到这里,宋敏舒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她以为当年的一切已成过往,却不知往日种种在徵心底生了根发了芽,酝酿成一种让她觉得危险的情绪。如果徵不肯罢手,届时再颁下一道圣旨,让她再次入宫?不会,以她对徵的了解,徵不是个儿女情长的人,绝对不会因她做下不可挽回的事。当年赐婚,虽说有违伦理纲常,却因她年纪尚小,与徵并无夫妻之实,只要徵坚持,要堵悠悠众口并非不可。可今日徵再起纳她为妃的念头,就是欺兄霸嫂,一旦被冠上这个恶名,徵这一世纵有再多功绩,也抹不去这个黑点。权衡利弊之下,徵不会做出百利无一害的事。 怪不得日前刘潜会在诊脉时突然说起子嗣一事,想来站在局外的刘潜看的比谁都清楚,徵对她的感情起了变化。徵的长公主念安已经五岁,辄的年纪也不小了,是该做爹。 辄坐在一旁饮下一杯又一杯清水,只能用这种方式压下心中的异样。五年了,徵竟然还没有完全放下宋敏舒,那宋敏舒又是怎么想的?宋敏舒努力对他好,他能感觉得到,可当宋敏舒与徵旁若无人对视时,心头涌上的酸涩感骗不了自己。只是辄不知道,在他满心不适时,宋敏舒已经惦记上他什么时候做爹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皇帝的情意只是因为得不到留有遗憾才发生质变,还有一点就是宋敏舒于徵一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不知道亲们有没有注意到,小幽在写文时,有几次提到徵将宋敏舒当做妹妹来疼爱,在宋敏舒还是贵妃时,徵对宋敏舒的情更多是对死去妹妹感情的转移。 当徵赐婚宋敏舒嫁给辄时,徵对宋敏舒的感情让原本的感情慢慢变质,经过时间的酝酿,就成了得不到的遗憾。这个完全说得通。所以说,男主一开始就定下辄而不是徵,早就有伏笔,只有随着故事的发展才会慢慢明显。 ps:感情纠葛不会成为主线,写这种感情纠葛太费脑力,小幽转不过弯来。 预告:下一章,感情升温,撒花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75挑逗 皇后坐在徵身边,将徵的一举一动看得一清二楚,自然看到了徵眼中对宋敏舒不舍的情意。皇后银牙咬碎,当年她就看宋敏舒不顺眼,别看当初宋敏舒年纪小,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将徵迷住,让徵时刻惦记着她。好不容易盼到峰回路转,徵将宋敏舒赐婚辄,谁料五年过后,徵非但没有忘记宋敏舒,反而将宋敏舒记在心上,这让从小心慕徵却从未得到过徵真心的皇后恨恨不已。女人的恨有时来得莫名其妙,却能毁天灭地。 太后缺席宴会在宋敏舒眼中已是见怪不怪的事,虽说宋敏舒一直不明白,曾经叱咤后宫二十多年的太后在徵登基卸下皇后之位后,为何总喜欢窝在慈安宫装病。不过太后每次病愈的时间都算得相当好,五年前一听说皇后身怀有孕,太后的病就好,在张权死后,太后也顺利保住了张家。如今的张家虽不如张权在世时的风光,却因出了两位皇后,依然显赫。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要后宫中有太后和皇后在位一日,张家就不会彻底消亡。宋敏舒成日呆在王府中也听说了张权正妻的嫡子张延庆的神童之名,张延庆与宋敏行年龄相仿,比起宋敏行的嚣张跋扈行径,张延庆在京中的神童之名更受人追捧。 当晚,宋敏舒和辄离开皇宫回到王府,宋敏舒在丫鬟的伺候下沐浴更衣后早早躺在床上。辄洗漱完毕走到房中见到的就是宋敏舒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却强打精神的情景。 “辄哥哥今日动作真慢,花了半个时辰才洗漱完,舒儿等得都快睡着了。” 宋敏舒语气中的小幽怨安抚了辄心中的不适,宋敏舒是他的王妃已是不争的事实,他何必纠结于那些有的没的事。掀起锦被一角,辄躺在床上,宋敏舒顺势钻进辄怀中。软玉温香在怀,那传来的阵阵女儿香勾得辄心跳漏了几拍,宋敏舒犹不自知,小脑袋往辄怀中蹭了蹭,引得辄加重了呼吸。 “辄哥哥今日见到念安有没有什么想法呢?皇上哥哥五年前就做爹爹了,辄哥哥会不会也想有一个像念安那样可爱的女儿。” “舒儿。” 辄辅一开口,嘶哑的声音让他一惊,宋敏舒有意无意的行为已经将他体内的火悉数点燃。自成亲以来,辄抱着宋敏舒一睡就是五年,宋敏舒从女孩长成少女,身体的每一点变化他都能清楚地感受到。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软玉温香在怀,他要不动心不可能。一直以来,他都用宋敏舒还小,再候一段时日为由压下心中渴望,只等宋敏舒及笄那日再说,可今日被宋敏舒这一问,辄有种错觉,宋敏舒在故意勾引他。想到这里,辄暗嘲他心急难耐,反到将责任推到宋敏舒身上,却不知宋敏舒早在皇宫起了让辄做爹这个念头的一刻,就一直在琢磨应该寻个怎样的契机与辄先圆房,再生孩子。 按宋敏舒的计划,她目前的身体中还有扶桑余毒,不易受孕,即便此时圆房也不会有孩子。在这段空闲时间内,正好可以作为她和辄相处的蜜月时间,不用担心孩子突然到来,打扰了夫妻过二人世界。此前,宋敏舒不敢和辄圆房,就是担心年龄小,万一怀上孩子,对大人孩子都不利,要知道古代的医疗相对于上一世有极大的差距,尤其是女人生孩子,等于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她可不想因生孩子失去悠闲的米虫生活。现在担心的已经不是问题,那还有什么可以顾虑的。 于心理上,她作为一个成熟女青年,对夫妻间那档子事并不排斥。于身理上,十四岁的身体已经发育的相当成熟,以前世的眼光来看,宋敏舒就是个早熟的孩子,该有的地方早已发育完全,具备一切外在条件来诱惑辄。眼下宋敏舒唯一担心的是,辄顽固的性子发作,非得等到她年满十五成年后再行夫妻之礼。她就不信辄忍得住再三勾引。 “辄哥哥,舒儿以后生出来的孩子一定会比念安更可爱。” 宋敏舒轻拽了拽辄胳膊,感觉到辄身体一僵,宋敏舒将头埋进辄怀中,小手有意无意地在辄胸前逗弄着。辄一手抓住宋敏舒在胸前捣乱的小手,侧身将宋敏舒紧紧搂进怀中,强行压住心头涌上的那股邪火,喉咙里发出暗哑的声音。 “今日累了,好好休息,明日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不许捣乱。” 碰触到辄火热的肌肤,还有加在身上那股强行压制的力量,宋敏舒轻笑出声。笑了一会儿, 宋敏舒想起今日在宫中折腾了大半日,现在确实很累,想想辄的话,委实在理,便歇了继续引诱辄的心思。既然有了这个打算,就不急在一时,她迟早要将辄吃到手,何不养足精力再伺机挑逗。 “晚安,辄哥哥。” 说罢,宋敏舒在辄脸颊上印下一个吻,随即钻到辄怀中埋头大睡。不过片刻,宋敏舒已经沉沉睡去,而抱着宋敏舒的辄确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辄不敢动,也不能动,唯恐一动就再忍不住。 这一夜宋敏舒睡得格外香甜,辄抱着宋敏舒却怎么也睡不着,因宋敏舒睡觉一向不老实,总 在辄刚刚压下心头的火气时动几下,让辄前功尽弃。看着睡得香甜,梦中唇角微微上翘的宋敏舒,辄满心无力,一夜辗转直到黑夜将尽,辄才浑浑噩噩睡去。因宋敏舒一向喜欢赖床,辄也不用上朝,丫鬟们不会大清早进房间伺候二人起床,是以辄一觉醒来午时将近。 辄从梦中醒来,睁眼一看,宋敏舒还在他怀里呼呼大睡。比睡,大约没能强得过宋敏舒,只是时候不早,再睡下去不利于养生。 “来人。” 宋敏舒在辄唤人的时候就醒了,索性在辄走下床的时候坐起来,长长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呵欠。四大丫鬟一早候在门外等两人传召,谁知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水凉了又 换上热的,如此重复几次,终于等到里面有动静了,听到传唤立刻推门进去。 这边辄和宋敏舒刚穿衣洗漱完毕,那边辄的贴身小厮站在院外,说宫中来人,请辄过去。 厅堂里,辄看着前不久由秦安亲自送来的一只大箱子,当即命人将箱子抬进春华院。从盒中取出一把金色的钥匙,辄打开沉重的红楠木箱盖,却发现箱内空无一物。想着秦安将箱子送到时,一脸慎重的表情,辄能肯定,秦安一路看护严实,绝对不可能让人中途将箱子掉包,何况他手中这把钥匙,是徵几年前给他的,如果箱子上的锁不是徵亲手锁上,他打不开箱子。只是徵为何要送一个空箱子过来。 辄纳闷的同时,贴身伺候辄的常琉说宋敏舒在秋实院等他用午膳,辄这才想起,今日起得迟了,错过了早膳,这会儿已到了用午膳的时间。辄走到秋实院,宋敏舒已经坐在摆满膳食的桌前,等候他的到来。 “皇上哥哥送来的东西棘手吗。” “一会儿你随我去春华院一看便知,先用膳。” 宋敏舒看着辄走进来时眼中迅速收敛的情绪便知,徵送来的东西不简单。再难的问题也有解决之道,再复杂的关系也有理清的一天,当下最重要的是填饱肚子,才有精神想法子解决问题。 “辄哥哥,今日这道宫保鸡丁做得不错,你尝尝。” “好。” 辄记挂着春华院中的空箱子,用完膳就领着宋敏舒向春华院走去。宋敏舒走进房时,一股淡淡的香味钻进鼻中。 “房里熏香了,怎么会有香味。” 不是宋敏舒没事发问,实在是她和辄都不喜欢熏香,突然在春华院闻到香味,宋敏舒心中奇怪,便问了出口。 “回王妃,房中不曾熏香。” 跟在辄身后的常瑜答道。常瑜和常琉从小跟在辄身边伺候。常瑜负责打理春华院,常琉则贴身跟随。在宋敏舒发问的第一时间,负责打理春华院的常瑜当即答道。 宋敏舒这一说,辄才发现被他忽视的一个问题,秦安送来的红楠木箱子带着一股子淡淡的香味。秦安将箱子送到时,辄的目光就被这一只大箱子锁住,随后打开箱子,发现箱子内空无一物,注意力全都放在空箱子上,却忽视了箱子本身。若非宋敏舒的提醒,他或许还陷在空箱子的迷雾中,被表象迷惑。 “这就是皇上哥哥送来的箱子。” 宋敏舒将红楠木箱子上上下下仔细看了一遍,箱子除了自带的香味颜色和那把金色的大锁,再无其他装饰。箱子的内部空间足够大,躺一个人不成问题。可是徵命人送一只箱子过来做什么,宋敏舒绝对不会以为徵担心贤王府中没有箱子放东西。空箱子,空箱子,除了装东西,还能干什么。想到这里,宋敏舒凑近箱子,使劲一嗅,除了进门时嗅到的香味,还有一丝其他味道,极淡,有些像熏过的草药味道。如果不是宋敏舒嗅觉灵敏,也闻不到那几不可闻的味道。 “砰砰砰。” 宋敏舒蹲在红楠木箱子前敲了敲,疑惑地看着辄。 “不是实心的。” 作者有话要说:有木有想到是宋敏舒主动出击,其实宋敏舒从二嫁之初已经开始了盘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76玄机 辄走到红楠木箱子前,将箱子里里外外仔细看了一遍,在装锁的地方发现了一个钥匙孔。辄将手中的钥匙插入钥匙孔,轻轻一拧,只听得锁芯“咔嚓”一响,箱子内壁一处凹陷下去,露出一个黑色丝绸包裹的东西。 辄将黑色丝绸包裹拿出来,打开包裹,里面方有一个四方雕兰花的红木盒子和一份手谕。 “五皇兄,此乃圣祖遗物,朕三月前于宫中无意发现,宫中耳目众多,现将圣祖遗物寄于王府,务必妥当收之,以待时机开启。” 辄没有打开雕花红木盒,既然徵没有提及让他看里面的东西,就是他不能看的东西。徵有意将东西暂时存放在王府,他妥善保管便是。辄思虑的片刻,宋敏舒对着红楠木箱子正感兴趣。从前就听说过一些工匠心思巧妙,设计的机关如果不按照正确的步骤打开,强行拆卸不但损了保存盒,连盒子里的东西也一并毁去。这会儿辄已经取出了箱子里的东西,不必担心损毁了箱子里的东西,宋敏舒一时起了念头,开始鼓捣这大箱子,琢磨着找到箱子的设计关键。谁知手指在箱子内壁凹陷处触摸时,突然摸到了一个极小的凸起,宋敏舒小指轻轻一按,“咔嚓”一声响,箱子其余三面同时凹陷下去,只是这一次出现的三处地方没有出现任何东西,每一个凹陷处一般大小,正好放下一个雕花红木盒。 “这三个地方原来应该也放着一个雕花红木盒,大概因为什么原因丢了。” 宋敏舒嘴中嘀咕着,若有所思。辄看了看手中的雕花红木盒,又看了看红楠木箱子,俯身将红楠木箱子恢复原状,只是将那取出的雕花红木盒留下。 “常瑜,将红楠木箱子收到库房中去,好好保存。” “是。” 常瑜得了辄的命令,命人将红楠木箱子抬下去,经过宋敏舒跟前时,淡淡的香味里夹杂的一丝药材的味道窜入宋敏舒鼻子里。宋敏舒眉头一皱,狐疑地看着红楠木箱子,却没有阻止常瑜将红楠木箱子抬走。待到二人重回秋实院,挥退身边的人后,辄看着倚在美人榻上的宋敏舒轻声问道。 “舒儿,刚才常瑜抬走红楠木箱子的时候,你有什么发现。” “有车前子和牦牛鞭的味道,虽然极淡,但瞒不过我的鼻子。海狗肾c鹿鞭c车前子c牦牛鞭c海螵蛸c龙骨可以配春|药。” 徵日前遭人算计,临幸焦宝林,正是三月前,恐怕与手谕上说的三月前徵偶然在皇宫中得到这个红楠木箱子是同一日。如此一来,徵得到红楠木箱子并非偶然,而是有人故意为之。徵能得到这箱子,也是因外人得到箱子也没法子打开,因为开箱的钥匙在他和徵手上。这两把钥匙本是东启历任帝王调遣暗卫的信物,由特殊材料制成,一把由帝王掌管,一把由暗卫首领掌管。 几年前,徵将钥匙交到辄手上时,意味着徵将一半暗卫的调度权力交到辄手中。东启暗卫的使命是保护皇上,听从皇上命令。然圣祖当年建立暗卫时,却备下了两份同样的信物,两把一模一样的钥匙。只有在位的君主将其中的一把钥匙亲手交到另一人手上,暗卫才会听从手持钥匙人的调度,所以每一名暗卫必须牢记钥匙的模样。 两把钥匙一代一代传下来,渐渐手持钥匙的人忘了钥匙也是开锁的工具,只将钥匙当成了调度暗卫的信物,如果不是今日徵送来这个红楠木箱子,辄也不会将其他事情和钥匙联系起来。看来送箱子的人必定知道钥匙和箱子的联系,也知道强行损毁箱子会毁了箱子中的东西,权衡利弊之下索性将箱子交给徵。这箱子得来隐秘,只不知箱子里存放的是什么东西。 “皇上哥哥当日遭人算计,必定是碰了这箱子,沾了上面的春|药,这类春药经过特殊处理,无需服用便可催动人体内的欲|望。这种春药|也有一个弊端,便是药性持续时间极短,从药性发作到结束往往只有一盏茶的功夫。如果是忍耐力极强的人,熬过一盏茶的功夫也就没事了。虽然这种春|药的药效不是最好的,却是春|药市场上行情最好的,被下了这种春|药的人很难察觉自己因中了药而产生求欢欲|望,只会当做见到异性后勾起的生理需求。” 宋敏舒的话说到这个份上,辄再不明白也不好意思再继续这个春|药话题。虽说宋敏舒熟知药理,可她一个云英少女身,说起这些事怎的就没有一般女子的羞涩。原本惦记着正事的辄被宋敏舒这一打岔,忍不住又想歪了。 “辄哥哥要不要试试这药的滋味,舒儿知道怎么配。” “胡闹。” 辄原想说不许沾染这些歪门邪道,当即想到,如果宋敏舒不知道这些东西,他怎会发现这些线索。宋敏舒见状,唇角上扬,眉眼弯弯,笑得像只小狐狸。 “除了发现箱子上的药,还有其他发现吗?” 宋敏舒摇了摇头,枕着小猪抱枕,长长打了个呵欠,午休的时间到了。明明今日起得那么迟,怎么到了午休的时间,还是犯困。往日宋敏舒辰时二刻起床,用过早膳后看一个辰时的书,午膳过后午休一个时辰,下午练一个半时辰的字,每日作息时间规律,几年下来形成了稳定的生物钟。昨日从宫中回王府,晚上又折腾了一会,今晨起床的时间顺延,连带早膳同午膳一起用。陪辄研究红楠木箱子有一会,这会儿到了午休时间,自然而然开始犯困,宋敏舒虽想陪辄多说一会儿话,却也挨不过瞌睡虫,瞬间睡意上涌。 “王爷,刘太医求见。” “快请。” 辄见宋敏舒准备午休,便歇了叫宋敏舒同去的心,谁知宋敏舒一听刘潜来了,瞌睡虫瞬间消失,迅速从美人榻上起来,跟在辄身后。 刘潜在厅中坐了一会儿,辄和宋敏舒一前一后到来,看宋敏舒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刘潜知道他的到来打扰了宋敏舒午休的时间。 “刘太医前些日子不是在刘府已经给我们号过脉,今日来所为何事。” 在辄和刘潜寒暄了几句后,宋敏舒忍不住心头疑问,开口询问。宋敏舒最怕的就是刘潜突然来一句,辄的病情严重了,或者又有了其他问题。人都希望自己身体健健康康,没有谁希望医生时刻上门探望,尤其是刘潜这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太医。 “臣几年来翻阅了许多书籍,发现有关瑶池金莲的记载,近日得知北锗北陵雪峰上有瑶池金莲,臣想随北锗使臣一同前往北锗采摘瑶池金莲。皇上得知臣的想法,已经许了臣随送亲队伍一同前往北锗。” 瑶池金莲一直是传闻中的灵药,据说有生死人肉白骨之功效。健康人若吃了瑶池金莲,百病不沾,长命百岁,病弱之人若吃了瑶池金莲,百病消散,身强体壮。宋敏舒不相信有这种神奇的药,就算真有这种神奇的药,必定是集天地之灵气长成,得之艰难。辄的病是娘肚子里带来的,以目前的医学水平要完全治愈不可能,如果有传说中的瑶池金莲,或许有治愈的可能。 “有多大的把握能采到瑶池金莲。” “半成。” 刘潜的话一出,立刻将宋敏舒活络的心思打回原形。半成几率等于没有。也是,那种传说中的灵药,真要那么容易得到,就不是传说中才存在的。 “北陵雪峰高五千米,终年为冰雪覆盖,北锗人说北陵雪峰被神诅咒,从没有人能爬上顶峰。如果要刘太医付出生命的代价,本王宁可不要这瑶池金莲。” “王爷想错了,那等灵药可遇不可求,从来只在书中见过,于臣等学医之人而言,有朝一日能见到传说中的灵药,明知会付出代价也会欣然前往。” 宋敏舒知道刘潜的性子,刘潜热爱医学胜过一切。见辄还想说什么,宋敏舒抢在辄开口前说道。 “希望师傅早日带着瑶池金莲回来,随缘c昭莹c王爷和我都等着师傅回来。” 这是宋敏舒第一次在人前称刘潜为师,这一声师傅迟到了七年,此刻听在刘潜耳中,心中却是别样甜。要听宋敏舒这一声师傅不容易,如果不是为了辄去采摘瑶池金莲,他不知何时才能听到宋敏舒叫一声师傅。 “为师定会回来,等那时,你师娘已经给为师生了儿子。” “好,我在京城等师傅回来。” 一月后,北锗使臣李玄慕向徵请辞,怡阳公主穿上嫁衣拜别太后c徵和皇后,坐上送嫁马车,向北锗驶去。刘潜以随行太医身份,护送怡阳公主入北锗,待怡阳公主嫁入北锗皇帝闻人璋后,返回东启。 随缘有意送刘潜,却被刘潜勒令在刘府中养胎,那一日宋敏舒去刘府中陪着随缘说了一日的话,大部分时间是随缘在说,宋敏舒坐在一侧听。待宋敏舒从刘府用过晚膳回王府,夜色降临。 “今日娘娘出门后,北锗使臣李大人遣人向娘娘辞行,那传话的小厮说李大人特意交代,不知娘娘对李大人送的礼物可满意。” 宋敏舒这才想起,那一日撞上李玄慕的戏剧一幕,后来李玄慕特意遣人送来礼物赔罪。当日辄匆匆走进来,宋敏舒将礼物交给灵月收起来后就忘了这回事,如果不是李玄慕今日提起,这礼物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想起来看一看。 “灵月,将李大人送来的盒子拿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李玄慕送给宋敏舒的礼物是什么呢,有兴趣的可以猜猜。也可以猜猜箱子的作用。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77情趣 李玄慕送来的东西是一本玉雕书,书页薄而光滑,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人物图。宋敏舒打开盒子见到玉雕书的第一眼,心道李玄慕不是个小气抠门的人,待翻开名为宝鉴的玉雕书页看见里面的图片时,宋敏舒翻书的手顿了一顿,接着又随意翻弄了几页,随后合上书页,将盒子放到一侧。 “王爷呢?” “娘娘忘了,今日怡阳公主出嫁,王爷一早入宫,现在还未回府。” 辄今晨入宫的事宋敏舒是知道的,现在怡阳公主的送亲队伍早在京城数里之外,辄还留在宫中,就是被徵给留下了。 “准备热水,我要沐浴更衣。” “是。” 沐浴更衣完毕后,宋敏舒身着中衣,坐在床头,让云月将她平常看的药典拿来。 “你们先下去,我看一会儿书,王爷回来了告诉我。” 四大丫鬟下去后,宋敏舒见房中无第二人,掀开被子下床走到放盒子的桌旁,轻轻打开放在桌上的盒子,将李玄慕送来的玉雕书拿出来,一封信赫然呈现眼前。 “王妃亲启,此玉雕宝鉴乃玄慕多年前偶然得之,甚为喜爱,故随身携带至今。待王妃与王爷探讨便知各中妙用。小小礼物不成敬意,望王妃笑纳。” 看完李玄慕的信,宋敏舒真不知该说什么好。先不论这玉雕书页上刻画得活灵活现的一百零八式春|宫||图,李玄慕这封信要是被外人得之,她这一世清白可算毁了。看完信,宋敏舒将信纸引火,烧得一干二净,只是这玉雕春|宫|图却是个好东西。一套书页铺平后,足足铺满了整张桌子。触摸着光滑玉璧上的纹路,欣赏着画壁上男男女女如痴如醉的表情,观摩着一个个由简入难的动作,宋敏舒不由自主地感叹,雕刻这本书的人不仅有高超的雕刻技艺,还有丰富的经验,即使没亲自体验,必定观摩了不少,是常年浸|淫此道的人。否则也难将画中人物的表情神韵刻画得惟妙惟肖。 这副一百零八式春|宫|图以艺术的眼光来看,是一副不可多得的艺术珍品,而雕刻春|宫|图的玉也是块好玉。综上判断,李玄慕这份礼物不轻,虽然目的不纯。对好东西宋敏舒一向宝贝,将各种姿势仔仔细细观摩了一遍,宋敏舒决定将暂|宫|图时收起来,等找个时间再和辄一起研究研究。 只是宋敏舒这边还没来得及收好,灵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辄回来了。原本收了一半的图,还有一半留在桌面上,因宋敏舒担心书页磕碰坏了,收得格外小心,速度缓了不少,谁知辄偏偏踩着这个点回来了。 “舒儿,你在收什么,怎的将门关上。” 辄进来时,宋敏舒恰好将最后一块玉雕画放进盒子里。轻轻盖上盒子,宋敏舒走到辄身边。 “这个是北锗使臣李特使前些日子送来的赔罪礼物,那一日忘了看。今日李特使临走之时遣人来辞行,特意交代小厮询问我对那一日送来的礼物满意与否,我方才突然想起这事,索性将礼物搬出来看一看。” 李玄慕向宋敏舒辞行的事王府中人都知道,与其让辄从别人耳中听到这件事,还不如由宋敏舒亲自告之。虽说宋敏舒和李玄慕之间除了那一次偶然事件相遇,并无其他交集,总归得避嫌不是。在看了李玄慕那封露骨的信后,宋敏舒脸皮再厚,也无法装做不在意,必须得掂量掂量李玄慕的真正目的。如果李玄慕只是因那一日调侃她嫁人后还是处子之身,一时兴起才送来了这本春|宫|图,宋敏舒到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事。就怕身为北锗使臣的李玄慕起了其他心思,毕竟她曾是徵的贵妃。 辄回府时,就从常瑜嘴中听说了李玄慕遣人向宋敏舒辞行的事,此刻对宋敏舒的坦白,辄听后心中格外舒服。 “李特使送了什么礼物。” 辄也没多想,只是话问出口后,好一会儿没得到宋敏舒的回答。辄放下茶盏后抬头顺着宋敏舒的目光看向那个摆放在桌子上的盒子。盒子是个普通的雕花盒,被一把小巧的黄铜锁扣上。锁被宋敏舒打开了,此刻并未完全扣上,盒子留了一条细窄的缝隙,一丝微黄的烛光顺着缝隙挤进盒子里。辄眉间一挑,虽没见到盒子里的东西,心中隐约猜到,能让宋敏舒避开四大丫鬟一个人看的东西,是不能大肆宣扬的东西。 “辄哥哥想知道是什么吗?” 辄的手还未碰到盒子,宋敏舒快速伸手,按住盒子,将盒子移到跟前,看着辄眯眼一笑。弯弯的眉眼,上扬的唇角,宋敏舒狐狸般的微笑落入辄眼中,辄突然有种被盯上的怪异感,心里忍不住发毛。 “你拿走盒子,我怎么知道。” 宋敏舒闻言,笑得更欢快。宋敏舒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辄跟前,俯身勾住辄的脖子,坐在辄腿上,身体顺势倚进辄怀中,轻轻一嗅,沐浴后的清香钻入鼻中,是属于辄独有的气味。 辄进入秋实院之前,先去春华院沐浴更衣,换下那一身沾染了酒味的衣服。怡阳嫁人,他就算不饮酒,身上也会沾染到些许气味,辄心知宋敏舒不喜欢他身上有酒味,一回王府就立马沐浴换下了那身衣袍。对宋敏舒亲近的行为,辄早已习惯,只是随着宋敏舒一日日长大,如这般离了床坐到他腿上的次数越来越少,不过这感觉不赖。宋敏舒双手环住辄的脖颈时,辄的手自然扣上了宋敏舒的腰。 辄也不是个迟钝的人,宋敏舒那一晚的主动他不是没有感觉,只是辄有心将两人的圆房留到宋敏舒及笄之后,这才一忍再忍。既然打定主意,辄就没打算让宋敏舒一直挑逗他。他的小妻子虽懒,从不是个老实的性子,满脑子古灵精怪。他若不主动,一旦被宋敏舒掌控主动权,有他受的,那一夜躁动不安难以入眠的记忆太深刻。 宋敏舒骨子里就没有古代女子的矜持,不会被辄的拒绝而后退,反到因辄的不配合挑起了宋敏舒血液里的兴奋。 “辄哥哥你变坏了。” 宋敏舒凑到辄耳边轻声说道,呼出的热气扑打到辄的脖颈上,辄肌肤瞬间犹如被千万只蚂蚁爬过,惹来阵阵瘙痒。成功引得辄身体一僵后,宋敏舒咯咯一笑,粉红的舌尖一勾,似不在意划过辄脖颈上的肌肤,宋敏舒当即感觉到扣在腰上的双手加重了力道,而手的主人依然在负隅顽抗。 “舒儿仔细看过一次,李特使送来的礼物很有意思。可李特使说了,只有舒儿和辄哥哥两人一起 看,才能明白其中乐趣。” 说罢,宋敏舒从辄腿上起身离开。见宋敏舒不再继续,辄顿觉松了一口气,心底的某一处却升起一丝遗憾。就在辄自嘲的同时,宋敏舒将李玄慕送来的盒子打开,取出玉雕春宫图,将三块长玉简平铺在桌面上。玉简上刻画着神色迷离的男女做出各种动作,似痛苦似欢乐,各中滋味让人恨不能一尝为快。 辄心中欲|火猛地升起,仿佛喉咙里有一团火在燃烧,急需一盆凉水浇灭那股邪火。看着宋敏舒时不时瞟过来的目光,辄恨不得抓住眼前的小人儿一解心头焦躁,脑子里残留的那点理智却在此刻冒出,提醒他时候未到。李玄慕竟敢送这些东西给宋敏舒,想到这里辄心一沉。 “李玄慕竟敢送这些东西给你,那一日他对你做了什么。” 辄语气里的狠意叫宋敏舒心一颤,虽说辄的狠不是对她,宋敏舒仍忍不住心惊。宋敏舒从没见过辄狠厉的手段,嫁给辄之前,辄待她十分疏离,嫁给辄之后,辄宠她上天,今日突然见到辄狠厉的一面,宋敏舒害怕的一瞬间突然觉得,这样的辄才是 更加真实的他,才是徵依仗的贤王。 皇家的人骨子里流着凉薄的血液,这五年来,若非她费尽心思同辄软磨硬泡,怎得今日的情分。辄不比九岁继位的徵,徵可以养一个无所事事的贵妃,辄却从不需要一个废柴王妃。五年来,宋敏舒悉心研究医书药典,从不错过刘潜的每一次诊脉,为辄制定详细的饮食方案,只为赢得辄的真心相护。宋敏舒确实做到了,且在保留了小性子的同时获得了辄的认可。就在宋敏舒以为辄只是一个温柔的夫君时,突然见到徵性子中狠厉的一面,恍然醒悟。可是这样的辄才更贴近现实,她见到的不再是辄可以表现出来的一个面,而是另一个面,以后她还要接触辄不同的面,岂能因见到辄偶尔流露的狠厉就退缩。 “那一日,舒儿被李特使的手下请去喝茶,为了让李特使有所忌讳,不敢使动作,便告知李特使舒儿的爹爹是京城中的大人物,夫君也是了不起的人物。谁知李特使突然嘲笑舒儿,说舒儿还是个处子,却说自己嫁了人。舒儿正要反驳,辄哥哥就来了。” 宋敏舒说得极其小心,仿佛一个不慎就会惹怒辄。这样的宋敏舒看的辄心一揪,这才反应过来,方才那突然的怒气吓坏了宋敏舒。 “舒儿,我没有其他意思,我以为李玄慕做了伤害你的事。” “怎会,虽然李特使那个人嘴巴有些讨厌,可他送了舒儿两份礼物赔罪,舒儿就不同他计较了。” 辄话一软,宋敏舒顺杆子往上爬,一扫之前的委屈谨慎,嚣张神色冒出头来,看得辄直摇头。 “李特使说这画要舒儿和辄哥哥一起看才能体会个中滋味,可辄哥哥看完以后不但没有开心,反而生气,可见方法不对,不如我们依着这上面的动作试试。” “舒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宋敏舒的话无疑是赤|裸|裸的勾引,却因她一脸天真地看着辄,让原就被勾得心痒痒的辄心尖一缩。身体里那股子邪火猛然窜起,迅速在四肢血脉里燃烧。蓬勃的欲|望充斥在身体里无法褪去,辄盯着宋敏舒的眼睛里仿佛冒得出火来。 “是这样吗?” 忍得辛苦的辄被宋敏舒突然抱住,两唇相接,什么理性都被抛到九霄云外。辄一手将宋敏舒牢牢扣在怀中,一手按住宋敏舒的头,加深这个吻。唇舌间的纠缠已经满足不了辄的需求,辄横抱起宋敏舒走向床。 作者有话要说:朋友说,因为小幽基本保持日更,所以长评加更的说法毫无诱惑力,是吗,是这样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78局势 勾引辄的后果就是被彻底吃干抹净,而且不止一次。对于一个洁身自好的男人,在食髓知味后,便开始了孜孜不倦的索取。起初两人循着身体的本能摸索,一回生二回熟,大半夜折腾下来,宋敏舒已经困得不行,索性辄知晓轻重,替宋敏舒清理身子后,拥着宋敏舒心满意足的睡下。 次日清晨,辄早早起床梳洗,准备进宫。昨夜从宫中回王府,尚有一些事情未处理完,只待今日入宫。宋敏舒正睡得香甜,隐约听见身边有动静。迷糊中,宋敏舒睁开眼,一眼看见已经穿戴整齐的辄,玉冠束发,紫袍加身,从阳光里缓缓走来,俊逸一如从神话中走出的神祗。宋敏舒有瞬间恍惚,下意识伸出右手晃了晃,却被辄握住右手,放回锦被下。 “好好休息,等我回来。” 辄一手轻轻拨弄开宋敏舒额前碎发,眼中噙着温柔的笑意。 “好,舒儿等辄哥哥回来。” 宋敏舒甜糯的嗓音低喃着,是恋人间最美的承诺。辄走前,交代四大丫鬟照顾好宋敏舒,特意嘱咐明月准备鸡汤,等宋敏舒起床后伺候宋敏舒用汤。宋敏舒不喜欢喝汤,原因是五岁那年在宫中中了扶桑之毒,为了除去体内的毒素,每日必须喝汤药以及各种补汤,结果就是在不需要喝汤药后,宋敏舒看见汤就忍不住倒胃口。辄知道,今日如果不特意交代,宋敏舒一定不会喝汤。 马车一路驶向皇宫,停在宫门外,辄自承德门入,直奔紫宸宫。早朝上若无重要事宜,通常在辰时二刻散朝,辄抵达紫宸宫时,徵正从朝堂下来。东启的早朝的时间定在卯时三刻,通常官员会在卯时二刻陆陆续续到朝,待皇帝到正寰宫后开始上朝议事。东启的官员每月有三次沐休,上旬中旬下旬各休一日,逢大年节三日一小休,五日一大休。官员在沐休时日,或携亲访友,或在府中怡情养性,倒也舒坦。如辄这种一日三百六十五日,有三百日告病在家的闲散王爷,自然体会不到时常早起上朝的大臣官员对沐休的渴望。 辄到达紫宸宫时,便有一早接到徵命令的太监引辄入宫等候。徵下朝回到紫宸宫时,瞧见辄正念着什么,神色温柔。 “五皇兄在想什么,朕以前从未见过五皇兄露出这般神色。” 除了宋敏舒,徵想不起还有什么人能让表面待人温和实则疏离的辄露出发自内心的温柔。当日赐婚,徵曾有过犹豫,以他对辄的了解,辄会求娶宋敏舒,除了杨氏当日主动找上辄,更大一部分原因在于,辄与宋敏舒在行宫归途中的牵扯。当初张权一死,张氏难成气候,宋毕昇同意卸下兵权,正是他掌权的大好时机。只要他肯放宋敏舒出宫,一切就能顺利进行,辄求娶宋敏舒,何尝不是在帮他做决定。他选择了皇权,注定要放弃一些东西。悔吗?不悔,因为他是东启的帝王,是东启百姓的主宰,除却儿女私情,他还有天下。 “臣参见皇上。” “免礼。” 徵的到来打断了辄的思绪,将近日暗卫收到的信息在脑中整理了一遍,辄娓娓叙来。 六年前,西南王郑樗式联合张权发动叛乱,宋毕昇率军平定西南叛乱,郑樗式兵败窜逃入南羯,投靠当时的南羯二王子刘肇慬,时年二十七岁的刘肇慬一年前发动叛乱,弑父杀兄夺得王位,立南羯先王妃子为后。有传言说,刘肇慬弑父杀兄夺位,是为了南羯先王的那位绝色妖姬,现在的南羯王后,辄却是不信。王室中人天性凉薄,骨子里便是寡恩淡薄,女人不过是一个借口,刘肇慬弑父杀兄夺位,为的还是那高高在上的位置,手中的权势。 “刘肇慬此人天性狠辣,野心勃勃,一年前联合郑樗式以三万兵力逼宫,将忠于南羯先王和其他王子的臣子残杀殆尽,培植亲信,日夜练兵,迅速掌控南羯。同样是一年前继位的闻人璋,却是依靠太后母族秦家的势力取得帝位,经过一年的政权整顿,才将朝堂上的异党肃清。比之刘肇慬以雷霆手段掌控南羯,闻人璋的手段相对温和,现今的南羯犹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狼,不敢打政权稳固的东启和西岐的主意,却准备扑向根基尚未完全稳固的北锗。” “如果刘肇慬六年前夺位,东启恐怕没有今日的稳定安宁。朕,也不会稳坐帝位。” 可惜这不是六年前,六年前张权死,张氏衰落,宋毕昇卸下兵权,徵将皇权掌控在手,经过 六年的治理,东启政通人和,百姓安居乐业,四海升平。东启能有今日安平,徵可谓尽得天时地利人和。 当年,徵在内忧外患中继位,没有宋毕昇与张权抗衡,徵走不到今日。掌权后,徵文武并重,在广开科举的同时,加强了对军队的训练。六年时间里,东启的军队比先帝永和帝在位时,扩充了一倍,有宋毕昇这位东启名将坐镇,纵然狠辣如刘肇慬也不得不忌讳东启三分,这也是郑樗式助刘肇慬夺位后,刘肇慬没有当即兑现替郑樗式攻东启夺去帝位的约定。闻人璋选在此刻与东启缔结姻亲,无非是看重了东启强大的兵力,他日南羯一旦攻打北锗,与北锗相邻的东启有了这一层姻亲关系,即便不出兵相助,也不会暗中使绊子,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如今四国并存,表面上看似平和,实则暗藏汹涌。四国的每一任君王都想一统天下,几百年来,从未有任何一位君主能一统四国。而今刘肇慬继位,四国的将来难免会起战火。一时间,两人陷入沉吟。 “皇上,臣的王妃前些日子捣鼓了一些玩意,遣人做了个香囊,皇上佩戴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宋敏舒闲暇时配置了一味提神醒脑的药,特意命人做了几个香囊。自徵在宫中遭人设计后,宋敏舒就将心思放到了这上头,将原本每日看书的时间放到鼓捣药上,折腾了半个月,到也真让她配置出一种能提醒神脑对人体无害的药。这种药在人中了迷药或者程度不深的春|药时,只要闻一闻这个药,意志力强的人便可撑过去。香囊做好后,宋敏舒叮嘱辄随身带一个,并将另一个香囊交给辄,让他转交给徵。辄昨日入宫时忘了将香囊带上,今晨想起这回 事,便将香囊带上,借机转交给徵。 “这是舒儿,王妃做的香囊。” “她哪里会这些细致的活,里面的药是她亲手鼓捣的,画也是她画的,香囊则由丫鬟代为缝 制。” “她有心了。” 对宋敏舒的做法,辄心中有数,自是赞许,断不会为了这点小事拈酸吃醋,可到了徵心 里,除却欣喜,更多的怅惘。 “待朕同王妃道谢。” “皇上赏她些小玩意就好,她就惦记这些东西。” 宋敏舒贪财的小毛病徵自是了解,当辄在他面前毫无忌讳地提到这一点时,徵明了,辄对宋敏舒曾是他贵妃一事已经完全释怀。 “秦安,将那对鸾凤和鸣的镯子拿过来。” “是。” 翠绿欲滴的玉镯上,纤细的金丝缠绕勾勒出美轮美奂的花纹,简单不失雅致,高贵蕴含灵气,是不可多得的一对手镯。辄见了这对鸾凤和鸣的手镯后,心知这份赏赐不轻,一想到宋敏舒将镯子拿到手后,那爱不释手的表情,辄就有些无奈。宋府也是东启数一数二的人家,一向听外人说宋府厚待下人,作为宋家嫡长女的宋敏舒在吃穿用度上怎么也不会短缺了去,真不知道宋敏舒这贪才的小性子怎么养成的,一见到好东西,就忍不住从别人手中扣到手,他袖中藏着的折扇是萧墨大师的墨宝,正是宋敏舒从李玄慕手中得来的。想到这里,辄突然有了一丝不确定,真不知宋敏舒这性子是好是坏。有时候从旁人手中夺来心爱之物,是一种成就感。 “臣代王妃谢皇上赏赐。” 辄嘴中虽说着道谢的话,心里却想着,徵这么做只怕会养大宋敏舒的胃口,纵容宋敏舒敛财。 辄前脚离开紫宸宫,德云宫的小太监后脚赶来紫宸宫求见徵,原因是德妃的贴身宫女暗讽焦宝林腹中不是龙种,焦宝林受了气,一怒之下动了胎气。徵闻言,双眸一沉,报信的太监跪在地上,没有看见徵的表情,一旁的秦安则将徵的表情收入眼底。秦安心道,德妃这一次算栽在焦宝林手中,竟然纵容宫女在这个时候动焦宝林,实非明智之举。 徵心中斥责德妃愚蠢,什么时候不选,偏偏选在这个生事,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焦倩倩也不是安分的主,以为怀有身孕就能对付德妃,如果不是留着她有用,哼。 “去德云宫。” 徵暗恼后宫中没有一个让人安心的地方,现在他也只能在烦心时偶尔去云阳宫坐坐。想到这里,徵加快步伐,向德云宫走去。 辄带着徵赏赐的鸾凤和鸣镯子出宫后直奔贤王府,回到秋实院,起身洗漱完毕的宋敏舒正在明月的伺候下喝他离府前交代明月备下的鸡汤。看宋敏舒喝完鸡汤一脸苦菜模样,辄唇边勾起一丝浅笑。 “辄哥哥,你回来了。 见到辄从宫中回来,宋敏舒笑靥如花,方才的一脸愁云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仿佛预料到会有礼物收,宋敏舒在见到徵赏赐的鸾凤和鸣手镯后没有辄预料中的欢喜。笑着接过手镯,细细赞叹了一番这副手镯的精致华美后,宋敏舒将手镯交给灵月收到宝盒中,随即吩咐厨房备午膳。 “舒儿不喜欢这副手镯。” “怎会,只要是宝贝,舒儿都喜欢。舒儿前些日子费心思配那药时,就是为了向皇上哥哥讨样好 东西。前几年皇上哥哥还记得时不时赏赐些小玩意给舒儿,这两年腻抠门,都不舍得主动给舒儿寻些好玩意。舒儿要不委婉提醒他一下,以后就更没东西可得了。” 宋敏舒的这番言论让辄汗颜,合着他还误会了宋敏舒配药的初衷,想必徵也误会了宋敏舒。也对,似宋敏舒这种懒散惯了性子,若不是有所盘算,怎会主动寻事。不过换个人,就算有东西可得,宋敏舒也绝对懒得费这个心思。 日子在平静中晃过一月又一月,不论旁人如何,贤王府中一片宁和。辄和宋敏舒自那一夜有了更深一层的接触后,便时常腻在一起。初尝□的男女,难免贪恋床第之欢,宋敏舒是一朵热情似火的玫瑰,独独为辄绽放。 时光匆匆,一晃大半年过去,期间宋敏舒度过了十五岁生日,在王府举办次了一场大规模的成人礼。次年五月,随缘产下一名七斤重的男婴,乳名丢丢,乃宋敏舒的杰作。刘潜丢下随缘母子三人一去大半年,儿子都出生了,归期遥遥不知,宋敏舒一时戏言,便唤刘潜的儿子为丢丢。又四月过去,离京一年多的刘潜终于有信息传回,预算在半月后起程回东启。却在这时,南羯王刘肇慬突然挑起战事,大军压境,攻占了北锗最南端的一座城池。 作者有话要说:晚更了,昨日断网了,今日一大早到公司才能更新。四千字够份量吧!!! 希望亲们支持订阅,盗文君的动作也不要那么快,小幽的点击量实在是有够惨淡的,严重打击小幽写作的积极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79藏绿 北锗与南羯的这一场战并没有持续太久,半个月后南羯军队攻占了北锗祁连山以南的两座城池,被挡在祁连山下。祁连山脉横亘东西,连绵千里。山脉自西向东大致可分成三段,最高莫过于自西向北延伸入北锗深处的北陵雪峰,最低莫过于东临与北锗交界的平原。 以祁连山为界,祁连山以北是北锗国土,祁连山以南自西向东分别是西岐,南羯,东启三个国家。以祁连山为界,四季气候也成两极分化。北锗是四国中唯一一个一年中气候呈现鲜明对比的国家。北锗祁连山中部山脉以西的大部分地方终年寒冷,一年有两百多个日夜处在冰天雪地中,中部山脉以东紧邻东启的平原地区四季鲜明,而在两方交接的中部丘陵地带,一半时间是冰雪,一半时间春天。 北锗独特的地理位置和环境使大多数农作物无法在北锗的雪地里生长,只有东临东启的小面积平原上,种植了一部分小麦,而这些粮食完全不够北锗人生活所需,是以北锗人所需的粮食需要从邻国购入。北锗祁连山中盛产人参鹿茸等名贵药材,北锗商人将祁连山中的药材运往各国,换取粮食运回北锗,保证北锗百姓生活用度。一旦南羯将商路堵死,北锗人没有足够的粮食,即便南 羯不出兵攻打北锗,长此以往北锗实力不再,只会慢慢消亡。 半月前,南羯军队攻下北锗在祁连山以南的两座城池后,驻扎在祁连山下,阻挡了北锗商人运送商货的主道,无疑是变相给北锗施压。然而商人求利,越是危险,从中获得的利益越多。商货运送的主道上虽有南羯军队阻挡,北锗商人为了将手中的商货运出北锗,将他国粮食运回北锗,遂绕道祁连山中部山脉以西的险坡,雇佣了一批劳工,日夜兼程开凿山道,不过半月时间,将原本险峻的狭窄山道拓宽一倍,可容一辆马车行驶前进。北锗商人利用这条险峻的山道将商货从运出,将粮食运回。 北锗商人能顺利运粮食回北锗,有三点。其一,北锗商人口风严谨,行事谨慎小心;其二,驻守在主道上的南羯军队对地形不熟,未料到北锗商人会在西面险坡暗中开辟出一条道;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与南羯相邻的西岐,一直和南羯存在分歧。 南羯与西岐的关系好比矛和盾,数百年来从未缓和过。剑拔弩张的两国以涝水为界,每隔十几二 十年就要在涝水上大打出手,战况最惨烈时,涝水上浮尸千里,入目处一片血色悲凉。是以,北锗商人将药材偷偷运到西岐贩卖,将粮食运回北锗时,西岐非但不会阻拦,反而会大开方便之门。 西岐北部的国土在祁连山最西边,高耸入云的祁连山是不可跨越的天险,西岐如要进攻北锗,除非移平祁连山。西岐气候宜人,物产丰富,向来不屑北锗苦寒之地,除非有一日西岐出了霸主,灭了南羯和东启,才会顺势灭北锗,继而统一天下。现下南羯攻打北锗,西岐不在背后捅南羯一刀子,除了南羯王刘肇慬在攻打北锗时,留下了一部分兵力驻守南羯外,还因西岐王年岁已高,对朝政的掌控渐已力不从心外。 南羯发现北锗商人在西面险峰开辟了一道商道是在四月之后,当日一对巡山的南羯将士突然发现西面的山峰上有车马行驶,派出探子探听后才发现山道上被人开辟出了一条足够一辆马车行驶的独行山道,北锗商人的马车将商货运到山道的一处谷底,通过绳索将半山腰的商货运到山下,由山下接应的人运送出去,再将运回来的粮食运送入北锗境内。南羯探子打探消息后,准备归队禀报,谁料北锗商人警醒,发现了南羯探子的存在,可惜终究晚了一步,让南羯探子在临死前发出了信号,泄露了商道的秘密。南羯与北锗再一次交战,却因地势险峻,南羯始终无法攻占山关,被北锗军队挡在祁连山下。 南羯与北锗交战之时,北锗边关戒严,除了在祁连山中部山脉西部险峰开辟了一条商道与物资富饶的西岐通商,北锗在与东启交界的西关加派了兵力。东启兵强国富,如果在此时出兵北锗,北锗腹背受敌,危险。虽说东启与北锗缔结姻亲,可是在利益面前,姻亲不过时一种形式,乃一时权宜之计。一旦徵不守信义与刘肇慬达成协议,从西关攻打北锗,北锗即使守住莫庸关,也阻挡不了南羯入侵。这一场战事,闻人璋赌的不是刘肇慬用兵如神,而是徵的决断。 闻人璋谋略上不如徵,用兵上不如刘肇慬,却相当会揣度人心。在闻人璋加派兵力驻守西关后,徵并未有所行动。正在这时,刘肇慬遣使臣入东启,送上两国合作书,恳请东启借道南羯,方便南羯军队攻打西关。作为回报,南羯在攻下北锗国都后将西关以东的土地划归东启。 徵接到刘肇慬的国书前,辄早将暗卫探来的消息呈报宫中。 “祁连山西部山势险峻,几百年来无人敢攀登,中部山势趋缓,山脉此起彼伏地形险要,加之北锗在莫庸关修筑了关卡,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用,南羯要攻下莫庸关,逼近北锗境内,难。刘肇慬要用最少的兵力攻入北锗,最好的办法是从东启取道,绕道西关攻打北锗。只是刘肇慬算盘虽打得好,朕也不是眼皮浅薄之人。刘肇慬提出南羯灭北锗后,西关以东的土地划归东启,只怕到时西关以东的土地东启得不到,反而送不走刘肇慬这头狼。与刘肇慬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刘肇慬既有一统天下的野心,届时岂会甘心将到嘴的肥肉吐出来。” 徵从龙椅上走下来,走到辄跟前停下。不知想到什么,旋即走回龙椅上坐下。 “刘潜现在如何。” “刘太医伤势已无大碍,臣听刘太医说,再有两月可痊愈。” 南羯与北锗战事突起,当日随怡阳公主送嫁队伍入北锗采摘瑶池金莲的刘潜被困北锗。北锗与南羯交战时,闻人璋下令封了东启与北锗的关卡,西关。在战事告罄的一段时间内,刘潜手持闻人璋的旨意出关回东启,却在回程路上遇到了劫匪,刘潜因此受了伤,在路上休养了一月才启程回 京。 刘潜回京当日,将一盒药送到辄手中。刘潜上北陵雪峰虽然没有采到传说中的瑶池金莲,却采到了北陵雪峰上百年不遇的并蒂雪莲。三百年的并蒂雪莲入药,效果奇佳。辄接到刘潜的药的同时,宫中的徵也接到了刘潜采摘保存完整的雪莲以及刘潜受伤的消息。 刘潜这伤在府中一养就是三月,拖到现在,依然顶着个重伤的名头抱病在家休养,不知道真相的人只以为当朝第一太医刘潜日后已经成了个废人,了解详情的辄却知刘潜的身体早在归府不久后已经痊愈,如今放出伤重的消息,在府中休养,应该是当初在路上遇到的劫匪非同一般。徵无事不会提及刘潜,刘潜若是个普通太医,徵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记挂他的伤势。能做宋敏舒的师傅,刘潜注定不是个简单的人。 “还需两月么?太久了,告诉刘潜,朕给他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后他必须回太医院。” “臣遵旨。” 辄从宫中回王府,亥时将尽。连日来,宋敏舒睡觉不安稳,稍有动静就会醒来,辄本想去春华院睡一晚,以免惊醒了宋敏舒,却被告知,宋敏舒一直在秋实院等他回来。辄走进内室时,只见宋敏舒捧着一本医术,斜依在床上打瞌睡。听到辄走进来发出的声音,宋敏舒睁开迷蒙的双眼,好半晌才晃过神来。 “辄哥哥,你回来了。”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仔细熬坏了身子,有什么事可以明日再说。” 辄嘴里说着怪责的话,心中却是担心宋敏舒。别看宋敏舒平日里对他百依百顺,一旦遇到什么事情僵起来可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去年五月,随缘白日破了羊水,生生折腾了一日一夜才生下孩子,期间宋敏舒一直在产房外陪着随缘,任他怎么劝也不肯离开一步。直到清晨时分,听见孩子的哭声,产婆抱着孩子出门告诉宋敏舒母子平安,宋敏舒留下灵月和云月两人照顾随缘,交代好一切后才安心离去。 “辄哥哥,我今日在府中又发现了这个东西。” 宋敏舒揉了揉眼睛,从床头摸出一块灰色的葛布,递给辄。辄接过宋敏舒手中的葛布,神情一紧。 “北锗孝义皇后的藏绿?这东西不是已经随着孝义皇后一同封入陵墓中,怎么还会现世?” “舒儿不知道这东西是不是北锗孝义皇后的陪葬品,舒儿五岁那年在云阳宫中了扶桑之毒,当时手中紧拽的就是一块灰色葛布,舒儿也忘了当时手中怎会拽紧那玩意。后来又在云阳宫的窗台上发现了一块一模一样的葛布,现在那两块葛布应该在皇上哥哥手中。这块葛布是舒儿今日在秋实院的窗台上发现了的。” 宋敏舒不是个迟钝的人,第一次中毒手中拽着一块灰色葛布是意外,第二次在云阳宫发现灰色葛布是偶然,那第三次在秋实院出现的灰色葛布让人不得不正视。当年她为什么会中扶桑之毒,又是谁给她下的毒,一直没有结果。距离中毒已有十年,如果有一个人隐藏在她身边十年,伺机谋人性命,想到这里,宋敏舒的心就平静不下来。 “舒儿想知道这个其貌不扬的灰色葛布为什么取名藏绿吗?” 这一点,宋敏舒确实不知道。当年的随香虽然见多识广,可藏绿却是由孝义皇后亲手织就,纵然名动天下,也随着孝义皇后的逝世一同葬入陵寝中渐渐褪去光环,是以随香并未将灰色葛布和藏绿联系起来,宋敏舒也就没听过藏绿的事。 “藏绿,这么块灰不溜秋的布怎的取了个雅致的名字。” “这块灰色葛布之所以称为藏绿,主要是藏绿在黑暗中能发出荧荧绿光。” 说罢,辄吹熄室内的灯火,手中那块灰色的葛布在暗室里发出柔和的淡绿荧光。宋敏舒从辄手中拿起藏绿,在空中晃了两下,绿色的荧光在空中闪烁,却在灯光照亮一室的时候,消失不见。 辄吹熄火折子,放在烛台一侧,见宋敏舒拿着藏绿左瞧右瞧,新奇地打量着那块小小的灰色葛布,脸上全然没了之前的沉重。看到这里,辄敛了敛思绪,知道他方才的一番作为打断了宋敏舒心思,让她放开了。 “藏绿会在夜色里放荧光,应该是染布是在燃料中添加了某种特殊物质。你说北锗孝义皇后作为一个皇后,为什么要亲手织布,还弄出一块放夜光的布。织出来也不用她做衣服,反而在死后带入陵寝中,不是白白浪费么?” “葛只在温暖的南部才适合生长,北锗大部分地方一年四季为冰雪覆盖,气温太过寒冷,不适合种植葛,然用葛织成布弱如蝉翅,为宫中贵人喜爱。据说孝义皇后当年从东启学得织就葛布的办法,亲自栽培出葛,数年才得一匹葛布。虽说孝义皇后织就的这一匹藏绿比不得细工织就的美,却因出自一国之后之手,使藏绿声名广为传世。有传言说,藏绿织成后,孝义皇后不久便一病不起,没来得及吩咐宫人将藏绿做成衣服就撒手人寰。还有一种说法,孝义皇后织就藏绿是为了还故人心愿,只是藏绿织就之日,故人已仙去,孝义皇后找不到故人之墓,遂将藏绿带入了自己的陵寝。” “原该深埋地下的藏绿却几次三番出现,看来当年的传说不实。又或许,真正的藏绿已经随孝义皇后入了陵寝,这是后人假冒的。” “不会,藏绿当世只有一匹。当年藏绿现世后,曾有匠人费尽心思想染出一匹能放夜光的布,可从未有人成功过。” “其实要再染一匹藏绿不难,无非是放夜光,舒儿就能做到。” “又说大话。” “舒儿没有骗人,等哪天舒儿染一匹藏绿出来给你看看。先说好了,如果舒儿染出和藏绿一样的葛布,辄哥哥奖什么东西给舒儿。” “等你染出来再说。” 辄轻轻一笑,全当宋敏舒折腾,宋敏舒瘪了瘪嘴,心道她还非染出一匹藏绿来不可。宋敏舒 的表情落在辄眼中,别是一番风情。因宋敏舒早前褪下外衣,只着中衣斜倚在床上,彼时衣襟不整,胸前风光外泄,红色的肚兜若隐若现,看得辄心猿意马。 “舒儿,你困吗?” “这会儿不困了,不如我们做点别的吧,辄哥哥。” 辄情动的一幕自然收入宋敏舒眼底,宋敏舒向来不是个含蓄的人,双手当即勾住辄的脖 子,踮起脚尖吻上辄的唇。辄懒腰横抱起宋敏舒,将宋敏舒放在床上,褪去身上的衣物,欺身覆上去。 藏绿在王府中出现的事,第二日辄让暗卫将消息送到宫中的同时,派了几人去北锗探听有关藏绿的事。孝义皇后去世几十年,再寻几十年前的事很难,辄却不得不派人走一趟,有些事情确实有太多疑点。好比宋敏舒昨夜无心提及的身为一国之后的孝义皇后为什么要亲自动手织布,且织出一匹当世仅有的藏绿。又或者存世的藏绿不止一匹,宋敏舒接触到的这三块藏绿是后人织成的,不是孝义皇后织就的藏绿。 就在辄思考藏绿一事时,府中下人来报,说有一位身着华服的郑公子和秦公公入府求见,辄一听便知下人口中的郑公子是徵。辉来过贤王府,下人自然认得辉,京城中能让秦安贴身跟随的郑公子除了继位后从未出过宫门的徵,没有第二人。徵来王府,想必是因为那块藏绿。 王府的护卫没见过徵,却见过秦安。能让秦安贴身跟随,谨慎伺候的人绝对是贵人。王府护卫也是有眼力的人,也不敢真将徵挡在王府外。徵走进王府后,突然起了兴致,想要好好游一趟贤王府。 贤王府比不上皇宫的庄严高贵,却自有一番景象。徵一路走来,只觉人在王府里无处不透着自在随性。徵这一走,恰好错过了从春华院赶去正厅的辄,碰到了难得走出秋实院到花园散步的宋敏舒。彼时宋敏舒正坐在秋千上,双手握着秋千锁,身体随着秋千荡漾,神情慵懒。 原本颐神养气的宋敏舒觉察到远处一道视线落到她身上,抬头一看,只见徵站在十丈开外的地方看着她。宋敏舒“咦”了一声,摇了摇头,又接着荡秋千。宋敏舒这一系列动作落在徵眼中,只觉甚为有趣。云阳宫中,当年的小人儿可不是就在宫中庭院的秋千上一晃一晃地荡秋千。 宋敏舒越想越不对,猛地抬头一看,十丈开外的地方,徵依旧站在那里看着她。宋敏舒双手一松,就要下秋千,谁知宋敏舒动作太突然,抓住秋千锁的手松得太快,一旁伺候的灵月和云月还没来得及扶住宋敏舒,宋敏舒重心一个不稳,直接摔趴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万恶的加班,所以更新迟了。五千字送上,算上昨天的,合成一大章。有关本章开头四国的简介,由于脑子混乱了,连带写得不是很顺,亲们凑合着瞄一眼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80出游 灵月云月赶忙将摔趴在地的宋敏舒扶起来,虽说挨了一下疼,好在宋敏舒摔倒时手臂撑地,这才避免了其他地方受伤。要说宋敏舒也真够倒霉,难得出院子溜达一次,谁知在园子里遇上胡乱晃悠的徵,能不吓一跳才怪。 “皇上哥哥,许久不见你的威仪与日俱增啊,舒儿不过多看了一眼,就被皇上哥哥的威仪震慑得五体投地。” “你这性子如今让五皇兄纵容得越发古灵精怪,居然打趣起朕来。” “难道舒儿要说,皇上哥哥一来,舒儿就吓得摔了个大马趴,这多不好意思。” 宋敏舒也不介意刚才在徵跟前的失态,如果说时间会让人与人之间产生隔阂,宋敏舒是个例外。见到徵失态是没想到徵会来贤王府闲逛,这完全不是徵的风格。 徵同样没料到他一时兴起在王府中随意走动会撞见宋敏舒,毕竟宋敏舒以前就懒得不行,二月这种天气不算寒冷,却不暖和。又或许他下意识希望能在王府中见到宋敏舒,看看她现在生活的地方。人还是记忆中那个人,却又不是那个人。 辄赶到花园时,宋敏舒与徵坐在亭子里,亭中有一个圆桌,桌上煮着一壶茶,摆放了几样小点心。宋敏舒穿着厚实的袍服,脖上围一条白色围脖,头戴一顶白色绒帽,整个人捂得严实。二月的天虽冷,却比不上数九寒天,会穿成这个模样到自家府上花园散步的也只有宋敏舒。按刘潜的说法,宋敏舒身体内的扶桑之毒将尽,能不能尽除,就看这一段日子。除扶桑余毒时,身体尤其畏寒,偏偏在毒素彻底清除的那段日子不能一动不动呆在房中,所以才有宋敏舒顶着寒冷出门散步的事。 宋敏舒以为刘潜不会用解毒这种事骗她,虽然除毒的过程太过难熬,也打起精神配合刘潜的安排,关乎身体健康,宋敏舒不敢随意。可宋敏舒不知道的是,她原就不用在畏寒的时候出门,只因她给刘潜的儿子取了个丢丢的小名,被刘潜给惦记上了。这件事除了刘潜本人,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即便辄在刘潜提出这个要求时表示疑惑,也没阻止宋敏舒听从刘潜的安排。 “臣参见皇上。” “五皇兄免礼。朕今日来出宫,原是闲来无事,想四处走走,谁知一走就到了五皇兄府上。正好听一听,五皇兄说的那件事。” 徵嘴中的那件事并非宋敏舒昨天发现藏绿的事,而是南羯使者不日抵达京城,带来了刘肇慬向东启借道的书信。只是徵为何要出宫到贤王府一叙,而不是选择宣辄入宫商讨,其中寓意不言自明。宫中太不平,却不到时候清理。 六年来,太后迷上礼佛,从万佛寺请了一尊佛像供奉在慈安宫。太后请回佛像后,渐渐将后宫中的权利交给皇后,自此很少过分后宫中的事,皇后在张权死c张家没落的情况下从太后手中接下后宫大权,前两年时不时请教礼佛的太后,后几年处理后宫诸事已是滴水不漏。徵年满十五后,选秀女充盈后宫,后宫中嫔妃争宠时有发生,却少有陷害致死的事,不得不说皇后治理后宫有一套方法。只是在焦宝林生下三公主前后大约有三年的时间没有妃子怀上身孕。其实焦宝林是个意外,徵当初会留下焦宝林肚子里的孩子,除了要引出焦宝林背后的人,还想抓住隐藏在宫中的那只黑手。可惜直到三公主生下来,徵一无所获。 “不知皇上可有兴趣随臣出府一游,边走边说,或许会有意外的收获。” “五皇兄安排,朕随意。” “舒儿也出去走走的好,正好去一趟刘太医府上,看看小公子。” 辄话一出口,就见宋敏舒露出不情愿的神色,待听到辄提及丢丢,这才提起精神。自从刘潜从北锗回来后,宋敏舒去刘府的日子由每三日一次改为一月三次,到现在已经有大半月未曾踏足刘府。宋敏舒与刘潜一见面就少不互相埋汰,不像师徒,更像朋友。刘潜滞留北锗没有消息的那段日子,辄知道宋敏舒一直记挂着刘潜,不然也不会隔三差五去刘府陪随缘。刘潜回府后,宋敏舒放下心,去刘府的时候自然少了。以她懒惰的性子,能走出秋实院已是了不得,今天被他强拉出门,如果不是听到丢丢的名字,恐怕极不情愿。 说罢,三人出了王府直奔刘府。因为徵是第一次轻车简行出宫,因此拒绝了辄坐马车去刘府的提议,决定走路前往。宋敏舒听到这里,差点就没能出得了门。自从第一次乔装步行去刘府,在回府路上被李玄慕劫去,宋敏舒再不愿意徒步出门,累且不说,还有风险。可说步行去刘府的人是兴致勃勃的徵,宋敏舒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眼巴巴地看着辄,却被灵月和云月伺候着回房换了一身男装,依旧裹得严严实实。 凉风迎面吹打脸面,宋敏舒只觉得寒意逼人,侵入血脉,让人浑身发颤。可是在风中走了一段时间后,慢慢的身体暖和起来,额上隐约有汗水冒出。此刻身体里的变化宋敏舒感觉最明显,这一段时间来淤积在骨子里的寒气被身体中涌上的暖流一点一滴化去,似乎周围的寒冷也渐渐变得不再难以忍受。宋敏舒记得刘潜曾说过,当身体在寒风中开始不再畏惧严寒时,就是扶桑余毒除尽的征兆。想到这里,宋敏舒心头一喜,在她身体里蛰伏了十余年的毒,终于要清干净了。 辄似乎感觉到宋敏舒的变化,看了宋敏舒一眼,眼底的温柔溢于言表。 “徵哥哥,品香茶居的糕点是京城一绝,绝对不比家里的厨子差。一会咱们在大堂中选个位置,用些点心茶水,顺便听听最近有什么好玩的事发生,再去刘先生府上可好。” 徵虽不知道宋敏舒身体的情况,却感受到宋敏舒的变化,今日本是出宫闲走,去哪里不是去,这一想,徵也乐得遂宋敏舒的意。 三人走进品香茶居时,大堂中只有一张靠窗的空桌,只得临窗而坐。若是夏日,靠窗的桌子一早被人占去,这冬日,茶客都喜欢坐在中间位置,叫上一壶茶两盘点心会友。虽说位置不佳,三人还是选择坐在靠窗的位置,回绝了小二招呼三人去二楼雅间的提议。 品香茶居是京城中有名的贵地儿,能上品香茶居的人家中都有盈余。两年前,品香茶居的老板在大堂墙壁上立了一块状元榜,榜上有十个位置,每一个位置上都有三道的题,如果有人能答出相应位置上的三道题,在品香茶居就能获得相应的优惠。如果能答出榜首的三道题,可免去今后在品香茶居的一切消费。从两年前状元榜挂上墙一直到现在,每日有十人回答那十个位置上的三道问题,可从未有人答全榜首的三道题。 宋敏舒对状元榜不感兴趣,她感兴趣的是手中的糕点。可惜一盘中才吃了一个,糕点就被辄拿到桌子的另一侧。刘潜又说了,清楚余毒时,少吃糕点甜食。想到这里,宋敏舒十分怀疑刘潜在整她,她不想动不行,想多吃些糕点也不行。 宋敏舒眼巴巴地看着辄将糕点放在一侧,大堂中央传来一阵喝彩声,原是一名蓝衣男子破解了状元榜首榜的三大题,登上了榜首位置。 “恭喜这位公子,今后公子来品香茶居,一些费用免除,不知公子尊姓大名,届时品香茶居会将公子的名字挂在榜首。” 男子看了一眼高挂在墙壁上的状元榜,回头看向品香茶居的掌柜。 “不必了,我来品香茶居只想见识见识这传闻中的榜首三题,题已破,其他就免了。” 男子不顾旁人惋惜的目光,走出人群,身后跟着两名随从。似乎觉察到窗子边上的两道目光,男子循着目光看过去,正好对上徵和辄的视线。当男子的目光落到眼巴巴看着糕点想吃又不能的宋敏舒身上时,突然一笑,回头走向掌柜的。不知男子对掌柜的说了什么,只见掌柜的皱了皱眉,最后点了点头,男子才大步离去。 “三位公子,方才那位公子将在品香茶居免费的机会转让给这位小公子,敢问小公子尊姓大名,我也好回禀东家。” “那我们今日在品香茶居吃的东西可以免费吗?” “自是可以。” “掌柜的记好了,我叫宋书,京城人士。掌柜的你也看见了,这是那位公子主动送给我的,如果以后要拿回去,或者提出其他条件要我应允,我不会应承。” 宋敏舒连声应下这事,没有拒绝,说出来的话却比直接拒绝更让人无语。得了人家的好处,还能光明正大的说,这是你自愿给的,我收了是我的心慈,但绝不会因此和你扯上什么关系。能说出这番话,可见脸皮的厚度已经修炼到一定的程度。 一旁的徵和辄虽然见识过宋敏舒无赖本质,似这种大庭广众之下,拿了人家东西当场撇清关系的,委实是第一次。见宋敏舒的神色,丝毫没有觉得她这种做法有什么不妥,一副我很好 说话的样子,当真叫人哭笑不得。 “宋公子这话有意思,我既然送出东西,就没有要回来的道理,抱着送礼要回礼的心态,最终什么也得不到。你说是吗,宋公子。” 大堂里的众人没有想到,刚才那名男子会去而复返,转而走到宋敏舒三人桌前。一袭天蓝色的袍子,狭长的凤眼因笑微微上扬。 “我没读过几年书,不知道那些大道理,现在我还没有收下公子的礼物,如果公子要收回还来得及。” “我方才已经说了,送出去的礼就没有收回的道理。” “那好,接下来的事就和公子无关了。掌柜的,我想问一下,这机会是不是只能我用。” “按理来说,这机会只有这位公子才能用。” 掌柜的看了一眼蓝衣公子,又看了看宋敏舒,聪明的没有说其他。 “有一就有二,我现在想把这次机会转让给其他人,只要收取一点费用意思意思就行。有想要这次机会的,可以从我手中买下这次机会,10两起拍,价高者得。” 宋敏舒的话一出,在场的人议论开来,品香茶居是京城有名的茶楼,里面的东西一向很贵,进一次品香茶居,在大堂中寻个位置要几样糕点茶水,也要费上好几两银子,寻常人一年能消费几次,便是了不得。在场的多数是家境殷实的普通百姓,对宋敏舒的提议自然很动心。 “宋公子的提议这恐怕不妥。我做不了这个主,需得向东家请示。” 掌柜的担心不无道理,按理来说,这次机会只有答对三道题的蓝衣男子才能使用,谁知蓝衣男子要将机会转赠给宋敏舒,同意蓝衣男子的要求已然勉强,现在这机会却被宋敏舒提到大庭广众之下拍卖,已经超出了掌柜的预料。 “不用考虑,就依这位宋公子说的来办。” 楼上走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数年前拜访严磁正的商人尤湘。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宋敏舒会突然起心思,徵和辄选择纵容呢,下一章解释。 亲们还记得尤湘这号人物吗?蓝衣男子是谁呢,可以猜猜。 这周累死了,天天熬夜实在受不了。下周有榜会随榜更新,没榜会稍慢一点,不会熬夜写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81麻烦 尤湘没有见过宋敏舒三人,却猜到坐在大堂中的宋敏舒三人身份不一般,单从三人的衣着来看,非富即贵。京城中多富人和贵人,尤湘自问这些年在京城经营有道,富人圈子中有身份地位的人结交了不少,他没见过宋敏舒三人,只能说三人是权贵,且身份地位不低。品香茶居在京城赫赫有名,宋敏舒大方接受蓝衣公子的馈赠到转手卖出免费到品香茶居品茶的机会,脸上没有一丝犹豫,可知宋敏舒对这次机会不曾放在心里。旁边的徵和辄没开口说一句,对宋敏舒的行为却是默许纵容,想到这里,尤湘走下楼,应下这一场拍卖要求。 “不知宋公子的拍卖有何要求。” “十两起拍,每次加价五十两,拍卖所得银两,我占八成,茶香居占两成,如何。” 宋敏舒的提议听来合适,每次叫价太低,拍出的价格不会太高,五十两不算低,真正有钱的人不在乎几十两银子,拍得这次机会,是彰显身份地位的事,毕竟品香茶居状元榜首榜三年来第一次被人闯过。 “那我呢,这机会是我赠予宋公子,为何拍卖后的银两不分给我。” “既然公子已经将这机会送给我,钱自然只能我得,品香茶居出场地,分得一部分原是理所当然。” 蓝衣公子听宋敏舒这一说,悻悻闭上嘴,他直觉再说下去,除了被宋敏舒噎着,绝对得不到好处。只是看着宋敏舒那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蓝衣男子心里腻不是滋味。 拍卖叫价由十两一路加到一千五百百两,只听得有人叫价五千两,台下还有想加价的人寻思了一会儿,最终放弃了继续加价。当掌柜的将五千两交到宋敏舒手中时,宋敏舒取出一千两银票给尤湘,尤湘接过银子,笑道。 “马掌柜,以后这位宋公子来品香茶居,免除一切花销。” 尤湘此话一出,大堂里议论纷纷,对尤湘做法的好奇同时,将目光转向宋敏舒。一时间众人都想看清宋敏舒究竟有什么本事,竟能同时得闯过状元榜首榜的蓝衣男子相赠机会和品香茶居东家青眼。 不是宋敏舒的法子有多好,京城中类似拍卖的事也有,只是宋敏舒今日这一场拍卖恰在状元榜首榜被人闯过后,只要尤湘稍加运作,品香茶居的名声将会随着今日的事传得更开更远。何况宋敏舒三人身份地位不俗,尤湘乐得做这样一个顺水人情。 “不用了,喝茶给钱这规矩不能坏。我可不想往后来品香茶居变成众人关注的对象,不过东家有此美意,就免了今日的茶钱,如何。” “依宋公子所言。” 尤湘心知宋敏舒说的正是她心中所想,也不勉强,有的事需徐徐图之,急不得。尤湘自问多年来游走花丛,早已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哪能分不清宋敏舒是男是女。单从装扮来看,宋敏舒脸上摸了一层东西,模糊了棱角,从外表来看,正是十四五岁的少年公子模样,可身上隐隐传来的女儿香却瞒不过尤湘的鼻子。让尤湘好奇的是,与宋敏舒一同来的徵和辄,自他下楼主持拍卖以来,二人只在宋敏舒身边默默不语,可方才众人的目光看向宋敏舒时,二人目光一冷,不怒而威的气势生生斥众人探求的目光。 有意思,这三人果然不简单。如果他没猜错,这三人必定是皇族中人。从年龄来看,三人很有可能的是贤王辄和武王辉,先帝公主已经嫁人,这位身份不好说。 尤湘心思在脑中飞转,宋敏舒断不会知道尤湘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已经给他们的身份下了一个判断。他们在品香茶居耽搁的时间不短,如果不是蓝衣男子突然玩这一手,现在恐怕到了刘潜府上。掂了掂手中的一百两银子,宋敏舒暗道尤湘办事有趣,五千两银子分作两份,一份是四千九百两银票,一份是一百两银元宝,方便她上街买东西么? “今日多谢东家款待,告辞。” 宋敏舒这番告别甚为利索,分明不想再耽搁下去,转身走出品香茶居。见宋敏舒三人走得快,尤湘嘴角噙着笑意,直到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品香茶居外,才吩咐张掌柜跟上,转身向二楼走去。 跟着宋敏舒三人一同出品香茶居的还有蓝衣男子主仆三人。蓝衣男子似乎与宋敏舒耗上了,一路尾随到刘府,直到三人走进刘府才停下脚步。 “主子,还要在这里等下去吗?” 蓝衣男子收起手中折扇,看着刘府两个大字,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为什么不等,这么好玩的事,错过了多可惜。” 蓝衣男子一路尾随至刘府,随后原道返回,寻了一家店,在店中候着三人从刘府中出来的事宋敏舒不知道,不代表徵和辄不知道蓝衣男子尾随而来的动作。这蓝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刘肇慬派往东启的使者,这使者的身份非同一般,是南羯王室中人。那一枚象征着南羯王室身份的血珀玉别人或许不识,却瞒不过徵和辄的眼睛。刘肇慬夺位后,南羯先王子嗣被刘肇慬屠戮待尽,唯有与刘肇慬一母同胞的十一王子刘肇滨活下来。 刘肇慬借道的消息送到徵手中时,徵曾想过刘肇慬会派何人来送信,毕竟借道事关重大,刘肇慬不会贸然行事,来人必须具备忠诚于胆色,却不想刘肇慬将刘肇滨派来。刘肇滨此人,徵所知不多,除了和刘肇慬一母同胞这个身份外,四国中关于刘肇滨的事少之又少。刘肇慬此人心狠手辣,能弑父杀兄夺位的人,眼中早就没了骨肉亲情,既然能留下刘肇滨,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刘肇滨平庸无能,对刘肇慬的王位不构成威胁,一种是肇滨隐藏太深,连刘肇慬都没有看穿。将代表南羯王室身份的血珀玉佩随身戴在腰间招摇过市,闯过三年来无人能过的状元榜首榜,刘肇滨此人有意思。此番刘肇慬派刘肇滨出使东启,是存了试探的意思吗? “舒儿今日为什么要闹出这些事来,辄哥哥会不会生舒儿的气。” 辄摇了摇头,表示不在意。辄的表现在宋敏舒意料之中,当时辄和徵能纵容她那样做,必定是因为她针对的那个人。想来,她不过是看不惯那人大冷天的手中还拿着一柄折扇装风流潇洒,闯过状元榜不要那次机会就罢了,偏要故作大方将机会送给她,貌似潇洒离去,别以为她没看见那人临走时斜过来的一缕目光。想看她感恩戴德,欣喜若狂?自是不可能,得了好处迅速撇清关系是她的拿手好戏。如果那人没有再次走进品香茶居,自然不会有后来的事,可那人偏偏要来插一脚,就怪不得她不给面子。 人有的时候很奇怪,明明没有起坏心眼,却白白受气,刘肇滨就是这样一个例子。刘肇滨带着刘肇慬的信出使东启,无意间听说了品香茶居的状元榜,一时兴起闯过状元榜得到免费在品香茶居用茶的机会,不过是偶然看见宋敏舒在辄端走糕点后露出可怜巴巴的模样,便利用了一点特权将那次机会转让给宋敏舒,却因手拿扇子被宋敏舒当做“坏人”,说来,刘肇滨委实冤枉。真要怪,只能怪李玄慕在品香茶居外派人强邀宋敏舒喝茶,不然宋敏舒不会在品香茶居一看到刘肇滨手中的扇子就想到那次不愉快的经历。 “往后做事不可这般莽撞,如果换个人,今日你少不得吃亏。” 能将话压到刘府再说,宋敏舒也憋了一路,好在她所料不错。三人说着话的当头,不知不觉中已经走进厅堂里。因门房认识宋敏舒和辄二人,在三人入府时便客气相迎,同时飞奔赶去通知刘潜。 下人来报时,刘潜正在逗弄小儿子丢丢,此刻丢丢刚吃过奶,正在和刘潜依依呀呀的交谈。九个月大的丢丢已经能清晰地叫娘c爹c姐c姨。听说宋敏舒三人来府上,刘潜将丢丢交到奶娘手中,赶去正厅。 在正厅见到徵后,刘潜有片刻微怔,随即晃过神来,向徵行礼,心道,此番徵亲自上门,他这告病在家的日子算是到头了。 趁着三人商谈要事的功夫,宋敏舒去后院看丢丢。从刘府用了午膳出来,已过了未时。徵达到了目的,心情自然不错,一路走来,只觉神清气爽。只是在一眼扫到在半路上候着的刘肇滨时,轻轻皱了皱眉。 顺着徵的目光,宋敏舒也看到不远处笑得人畜无害的刘肇滨。宋敏舒对刘肇滨没好印象,尤 其是大冷天的一柄折扇还在手中摇,就让她生出一种非我族类的怪异感。宋敏舒本能地选择无视刘肇滨,即便猜到刘肇滨候在刘府外或许就是为了等他们三人。眼看着刘肇滨一步步走过来,宋敏舒无意识地向辄靠近,感觉到手被辄握住,宋敏舒心中稍安。宋敏舒不喜刘肇滨,却不认为刘肇滨是个危险的人,只是此刻看着刘肇滨一步步走过来,宋敏舒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怪异的情绪。宋敏舒眉头一紧,拉着辄的手向另一个方向走去,还没走出几步,几名黑衣人挡住了宋敏舒三人的去路。 “晦气。” 宋敏舒低骂一声,瞪了一眼同样被黑衣人包围的刘肇滨,显然这些黑 作者有话要说:奉上更新,休息了一个礼拜,缓过来了,接下来认真写文,谢谢一直等更新的亲们!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82挡祸 宋敏舒以为她往后还是少作男装出门的好,上一次穿男装出门被李玄慕强行请去喝茶,这一次受刘肇滨牵连,再一次被迫和辄走散,真是喝凉水也塞牙,倒霉。彼时宋敏舒的手被刘肇滨拽在手中,被迫跟在刘肇滨身后跑。宋敏舒也想不清事情怎会演变成这个样子,虽说祸是刘肇滨引来的,毕竟危险关头若不是刘肇滨拉了她一把,现在的她不死也重伤。 当时,她拉着辄欲走,却被围攻刘肇滨的黑衣人挡住,正觉莫名其妙,黑衣人突出抽刀砍过来,似有灭口之意,敢在京城灭徵和辄的口,来人胆子不小。黑衣人动手的一刻,跟在三人身后的两名暗卫挡在三人跟前,抵挡黑衣人的刺杀。初时,宋敏舒被辄护在身后,渐渐暗卫与刘肇滨随身护卫不敌黑衣人,四名护卫都是各中高手,行刺的十余名黑衣人亦非等闲之辈,竟然断了他们几人的去路,轮番攻打死守在四角的护卫。 偏偏黑衣人围攻他们的这个地方是两个胡同的交汇处,只有一家店,而那店门紧紧关上,唯恐惹祸。宋敏舒不知道在黑衣人的包围中站了多久,一左一右站在她身边的徵和辄虽然身处危险中,丝毫不见慌乱,无形中让宋敏舒的心平静下来。耳边一阵疾风擦过,一名黑衣人的刀刺向宋敏舒,辄眼明手快,将宋敏舒拉进怀里,侧身一闪,躲过一刀。这一闪,二人出了护卫守护的圈子,一名黑衣人见势刺向辄后背。被辄护在怀中的宋敏舒自然看见这一暮,猛地使力,将辄推向一侧,辄关注着两侧情况,没料到怀里的宋敏舒会突然发力,一个不慎被宋敏舒挣脱出来。眼见黑衣人的刀刺向宋敏舒,辄反应不及,危急关头,刘肇滨拉起宋敏舒的手,趁黑衣人攻击其他人留下的空当,冲出包围,带着宋敏舒一路狂奔。 宋敏舒跟着刘肇滨一路狂奔,身后黑衣人紧追不舍。宋敏舒不知道跑了有多久,只知道人在危急关头,爆发出来的力量不可小觑,一路狂奔下来,且不说脚下生风,速度绝对不是寻常环境下能达到的。 刘肇滨突然停下脚步,拉着宋敏舒侧身躲进一户小院,一手捂住宋敏舒的嘴,耳朵贴在门上,听外面的动静。以刘肇滨和宋敏舒的速度,即便超长发挥也不可能将黑衣人远远甩在后面,就在刘肇滨拉着宋敏舒冲出包围的一刻,打乱了黑衣人的阵势,徵和辄伺机冲出重围,辄紧追宋敏舒刘肇滨其后,徵转身向刘府跑去。黑衣人要刺杀的主要对象是刘肇滨,刘肇滨和宋敏舒跑了,黑衣人见状紧追其后。几次即将追上刘肇滨二人,就被身后的追兵打断。黑衣人头领也猜到,这次动手弄错了对象。这三人不是和刘肇滨接头的,刺杀不成,反惹上追兵,不是什么好事。 听到院外两拨人一前一后离开,刘肇滨才放开宋敏舒,退到三步之外。宋敏舒缓过神来,顺着刘肇滨的目光打量这一户唯一没有闭门的院子。这个院子与一般的三进院落不同,原来的三间正房被合三为一,正房左右有两排厢房,每间厢房门前挂了一个红色的灯笼,此刻烛火已灭,整座院落静谧无声。忽然左侧的一间厢房中传来动静,循声看去,一名梳着少女发髻的女子从窗户里探出半个身子,看着宋敏舒二人,久久才收回视线。 “两位公子可是走错了门,这个时辰我们不做生意。” 木香香见院门关上了,便知站在院门处的宋敏舒二人不是来寻欢作乐的客人,似二人这般衣服华美的公子,通常不会到她们这种私坊中来,有钱人多喜欢官坊,那里有最美的姑娘和最美的酒,她们这种私坊,只有那些没钱,心里又惦记着的寻欢作乐的人才会来。早在二人闯入院中合上门的一刻,木香香就听到了动静,尔后听到胡同外一群杂乱无章的脚步声跑过,心下明白,这两位衣裳华美的公子是误入暗香坊。 “在下与舍弟贸然闯入,误扰姑娘,这就离开。” 刘肇滨是个王爷,平日极少流连烟花柳巷地,不代表不知道这些地方。木香香见到他们二人闯入并没有惊讶神色,反到说这个时辰没到,不做生意,刘肇滨当下知道这是私坊,木香香是私坊中人。而一侧的宋敏舒初时没想到这上头,听刘肇滨开口说话,才反应过来,他们闯入的是私坊,怪不得这处院子的布局与其他院落不一样。不是说私坊中的生意没有官坊中好,怎么私坊里还有姑娘将客人拒之门外,不合理。宋敏舒从未踏足青楼,自然不知道,这一行也有行规,只有到了时辰才会开门迎客,白日里是姑娘休息的时间,楼里不做生意。如果是楼里的姑娘愿意放弃休息的时间迎客,也是可以的,只是不能惊扰了她人休息。 “为什么不到时辰就不做生意,如果是大买卖,只在这个时辰有,错过了岂不可惜。” 宋敏舒不是一个肯憋话的人,当即开口问道。木香香不是第一次见到像宋敏舒这样的客人,看宋敏舒的年纪小,想来时初次来私坊,对宋敏舒的话并不介意。 “如果有大买卖,客人会提早打招呼,妈妈也会提早通知姑娘们早做准备,在前一天晚上歇业休息,以免到了第二日没精神。这位小公子第一次来暗香坊,不清楚规矩也合理。” “那你们什么时辰开始做生意,我和哥哥就不能在你那儿等时辰到?” “如果两位公子不嫌弃,请过门一叙。” 木香香爽快地答应了宋敏舒的要求,送上门的生意岂有不做之理。起先出声提醒,也是看二人穿着,猜测二人是富贵中人,想来是误入暗香坊,毕竟有钱人不会想来私坊这种地方。 刘肇滨不想在暗香坊久待,不想宋敏舒对暗香坊有兴趣,留宋敏舒一人在此不妥,没有他的牵连,宋敏舒也不会被黑衣人追杀。转念一想,索性遂了宋敏舒的意。宋敏舒大方走进木香香的房间坐下,刘肇滨紧随其后。 “哥哥,上门做客总要意思意思。” 宋敏舒说话的同时,给刘肇滨使了个眼色,找姑娘喝花酒不给钱不行,让她给钱更没道理,谁让你将她拖进这院子。刘肇滨见状从怀中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放在桌上,木香香将银票收进怀中,笑容满面地给二人泡了一壶茶。茶叶不是上好的茶,泡茶的手法却不错,一套动作下来,如行云流水,别有一番韵味。因这一壶茶,宋敏舒对木香香又高看了几分,想不到小地方也藏龙卧虎。 “看姑娘泡茶,真真赏心悦目,姑娘怎么称呼。” “小小把戏能入公子的眼,是香香的荣幸。” “可惜没有好茶叶,以香香姑娘的功夫,今日必能喝上一壶好茶。” 宋敏舒原是一时意动,想看看这私坊是怎么一回事,谁知初入私坊就遇到木香香这一号人物,立刻勾起了宋敏舒的兴趣。木香香这一手泡茶手法,没有人指导,绝对到不了今日的地步,贫寒人家的女儿没有机会学习茶道,而木香香这手功夫没有几年功夫练不出来。想来,木香香入私坊之前,应该是高门大户中的人。将碗中茶水一饮而尽,宋敏舒放下茶碗,连赞不错。 木香香眼色不错,一眼就看出刘肇滨是遂宋敏舒的意才愿意留下,因此对宋敏舒愈发上心,毕竟来私坊的人中,似刘肇滨这种出手大方的,绝无仅有。 “不知两位公子怎么称呼,若喜欢香香的茶,往后随时欢迎二位前来品茶。” 木香香心知宋敏舒和刘肇滨再来的机会等同于零,可话还是得这样说。 “香香姑娘这一手泡茶功夫是和谁学的,赶明儿我也去请教一二。徒弟能将普通的茶叶泡出十二分味道,师傅想必也是各中高手。” 木香香闻言,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掩面笑道。 “香香出身贫寒,从小就在暗香坊做工,前些年妈妈看香香长得出色便提拔香香做了姑娘,要说 这手泡茶功夫,是暗香坊的一位姑娘教香香学的,后来一个商人替姑娘赎身,香香再未见过她。” 木香香言下之意是,宋敏舒即便想见,现在也见不着那人。换个人听了这种事,心中知趣就不会往下问,偏偏宋敏舒方才看到了木香香眼中一闪而过的鄙薄神色,对那个教木香香泡茶的女子更加好奇。 “香香姑娘知道替那位姑娘赎身的商人姓甚名谁。” “香香泡的茶是否不合公子的口味,公子才一再探寻姑娘的信息。实不相瞒,从这种地方走出去的人,不愿意他人提及曾今的经历,香香以为姑娘她不会想见公子。” 对宋敏舒的不识趣,木香香心中不喜,可宋敏舒毕竟是金主,得罪不得,只得愈她慢慢周旋,希望灭了宋敏舒的心思。既然宋敏舒喜欢喝茶,她有这手功夫,还怕他往后不来。 木香香这回却是想错了宋敏舒,宋敏舒此刻的心思早不在茶道上,而是在那名教木香香泡茶的女子身上。从木香香的语气可知,木香香对那名女子教导她泡茶并无感激之情,相反有一丝鄙夷。如果是获罪家眷,要么充入官窑,要么充入军中,再者是充入宫中。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有一手泡茶技艺还会沦落到私坊,还受人鄙夷?既然从木香香这里套不出那名女子的事情,不如换个人,私坊里的妈妈总不会不说,只要有钱。 “妈妈何在。” 宋敏舒一声大喊,立刻引来几声咒骂,片刻后,一名体态富余的妇人从一间房里走来。 “香香,你怎的这么不知事,慢待了两位公子,仔细你的皮。两位公子,香香不知礼仪,慢待了 二位,满娘代香香给二位赔礼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满娘也是个人精,虽不知衣着华贵的宋敏舒和刘肇滨二人为何会在木香 香屋子里,进门先赔罪总是没错的。 “妈妈误会了,我今日叫妈妈来不是香香姑娘招待不周。今日香香姑娘露了一手泡茶功夫,我十分好奇,想向妈妈探听教香香姑娘的师傅如今何在。” “这个嘛,公子也是知道的,我们” 刘肇滨从怀中掏出一百两银票,满娘见状,顿时心花怒放,接过银票塞进怀中,满脸的肥肉因笑挤到一处。 “五年前,一名刘官人替绿儿赎身,就再未回来过。公子也知道,干我们这行的,一旦有人愿意为我们赎身,出了苦海,哪里还会回来,公子要找绿儿,晚了几年。” 没有绿儿的消息,宋敏舒也不想在此多纠缠,左右私坊就是这么回事,黑衣人应该走了,是时候回去,以免辄着急。 “如此就可惜了。既是如此,今日我们也不久留。” 宋敏舒二人起身要走,满娘热情相送,满面笑容堆积,眼睛几乎成了一条缝隙。 “两位公子慢走,往后还请多关照暗香坊。” “一定一定,下次再向香香姑娘讨茶喝。” “香香等二位公子。” 出了暗香坊,刘肇滨长吁一口气,他实在不喜暗香坊这种地方,也不知宋敏舒怎会对这种地方有兴趣,还对一个被人赎身的妓|女感兴趣,白白浪费他二百两银子。只是这口气还没吁完,一名黑衣人从墙上掉下。 “舒儿,你没事吧。” 黑衣人掉下来的瞬间,宋敏舒吓了一跳,见到赶来的辄,宋敏舒一颗心才重新放回胸膛,跑向辄。 “舒儿没事,辄哥哥,你受伤了。” 看到辄衣袖上的血,宋敏舒眉间一紧。 “小伤罢了,大部分是刺客的血,我没事,先回府吧。” “不,先去刘府。” 辄知道宋敏舒性子上来了,只好顺着宋敏舒。宋敏舒搀着辄就走,完全忘了身后还有一个刘肇滨和一名受伤的黑衣人。在辄和护卫赶到的同时,刘肇滨的护卫也到了,黑衣人被其中一名护卫打晕在地。刘肇滨看着宋敏舒二人相携而去的背影,双眼微眯。 “原来是贤王和贤王妃,有意思,真有意思。原来这就是闻名四国的贤王妃,不枉我担惊受怕散财一场。” 刘肇滨看了看右手,正是这只手拽着宋敏舒跑了很久。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不更新的时候收藏一直有涨,隔了一周来看,竟然涨了一百多,更新之后就不停的掉收,费解。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83情动 从刘府回到王府的路上,宋敏舒坐在车上,拽着衣角纠结了好一会儿,最后忍不住出声询问。 “皇上哥哥,那些黑衣人怎么样了。” “死了,如果没死,也在那位手中。” 徵不是没想过要将那名黑衣人抓来审问,只是这种死士,在抓捕前就咬毒身亡。与其他费劲调查,还不如看刘肇滨接下来有什么动作。 宋敏舒知道徵说的是刘肇滨,方才在刘府已经从徵嘴中得知,那个拽着她狂奔的人是南羯的王爷刘肇滨。南羯的王爷跑到东启在这个关头被人刺杀,那还了得。新上位的南羯王刘肇慬弑父杀兄夺位,一听就不是个善良之辈,要是拿住这个借口,不向东启发兵才怪。可这关头刘肇 滨到东启来晃悠做什么。 宋敏舒心中有疑问,也不好再问徵。刘肇滨不是其他人,是南羯的王爷,再深问,就涉及两国邦交问题,徵不是辄,她不能在徵跟前无所顾忌。马车一路驶向皇宫停在宫门处,目送徵走进皇宫,辄和宋敏舒坐马车回到王府。马车中辄闭目养神,脸色平静,不知在想什么,一时间马车内变得极为安静。除了马车行驶发出的咕噜声和辄浅浅的呼吸声,宋敏舒听不到其他声音。迟疑了一会儿,宋敏舒终是出声打破僵局。 “辄哥哥,是不是在生舒儿的气。” 今日跟着刘肇滨跑是情非得已,如果辄要生气,她也没法子,只是二人若因这种事情生分了,宋敏舒委实不愿。辄拉不下面子,宋敏舒要懂得给辄一个台阶下。良久,辄睁开眼睛,看着宋敏舒,眼中闪过一抹愧疚,最后叹了一口气。 “无论什么时候,不许再像今日一样推开我。” “辄哥哥。” 宋敏舒看着辄眼中的沉重,凑到辄怀中,低低喊了一声。 “以后也不会有今日的意外发生。” 说到最后,辄的语气变得郑重严肃。宋敏舒窝到辄怀中,此刻才明白,辄确实在生气,是在生他自己的气。今日若不是刘肇滨动作快,拉她跑出黑衣人的包围,她受伤在所难免。可是那种时候,她想也没想,下意识推开辄就挡了上去。真要说出个所以然,只能说明,不知什么时候辄已被她放在了心上,不计较算计得失。 这一夜,辄抱着宋敏舒,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爱抚身下的柔软。濡湿的吻流连在嫣红的唇瓣上,舌缠绕着舌。火热的唇滑过嘴角,一路吻过细腻白皙的脖颈,越过微凸的锁骨,攀上珠峰噙着那一枚诱人的朱果,久久流连忘返。细密的吻顺着珠峰自上而下,一路驰骋过平原,重回沟壑。细密的汗珠儿早早爬上起起伏伏的两具身体,伴着细腻的轻吟浅唱,若明若灭的烛火中掩映出一副跌宕起伏的画面。情动之处,活色生香。 只有用最直接的方式,才能让辄确定,身下的人儿一直都在他身边,不会一个不小心就失去了踪迹。起初宋敏舒还顾及辄手上的伤,见辄忘情投入,宋敏舒亦全心融入,这一场水□融看似是夫妻间最寻常的闺房乐事,一个牵绊却在夫妻间种下。 翌日,徵在紫宸宫中接见了南羯使臣。出乎意料的是,刘肇慬的信不是通过刘肇滨的手送到徵手中,而是刘肇慬身边的谋士江枢。刘肇慬在信中和徵商讨南羯向东启借道一事,提出南羯攻下北锗后就将西关以外的领土划归东启所有。信中言明现下南羯的军队虽驻守在莫庸关外,却已断了北锗的后路,攻下莫庸关是迟早的事,长驱直入北锗是迟早的事。东启今日同意借道南羯实属两全其美。刘肇慬虽未明言要徵一定借道,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东启今日不借道,待南羯攻下北锗之日,就是挥兵东启之时。 徵九岁登基,后宫中有太后掌控,朝中有张权压制,从未做过低头伏小之事,怎会畏惧刘肇慬。莫说东启不会坏了与北锗的姻亲之好,纵容南羯狼子野心,就冲刘肇慬这份目中无人的狂妄,徵也不可能应下这个要求。既然刘肇慬有吞并北锗的野心,岂会停下吞并他国的野心。南羯想吞下北锗,也要看他同不同意,东启驻守边关的二十万将士可不是吃闲饭的。 “启禀皇上,昨日行刺的黑衣人是前西南王府中的死士。” 景从殿外走进紫宸宫时,南羯使臣江枢刚从紫宸宫离开,徵放下手中书信,念及昨日的一 幕,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原以为带着刘肇慬书信入东启的人是刘肇滨,谁料刘肇滨才是遮掩江枢将刘肇慬的信送到他手中的最大幌子。看来,这位南羯先王子嗣中唯一一个在刘肇慬手中活下的王爷,境况并不乐观。如果刘肇慬信任刘肇滨,即便让刘肇滨做幌子,也不会任由郑樗式派人刺杀刘肇滨。以他对郑樗式的了解,在仍需依靠刘肇慬的时候,郑樗式绝不会和刘肇慬撕破脸,向刘肇滨动手,除非有刘肇慬的默许。昨日的黑衣人招招狠辣,没有他们三人碰巧卷入刺杀,引来救兵,刘肇滨性命危矣。 “派人暗中保护廉孝王,保证廉孝王在东启安然无恙。” “是。” 廉孝王是刘肇滨的封号,据说是南羯的现任王太后要求刘肇慬给刘肇滨封的号。徵不在乎刘肇滨的生死,但刘肇滨不能在东启境内出事。拒绝南羯借道东启是必然之势,当此之时绝不能给刘肇慬发难的借口。不,他不但要在东启保刘肇滨安然无恙,在南羯也一样。 想到这里,徵手持狼毫,挥笔疾书。将信纸装入信封,打上火漆,徵将信交到秦安手中。 “走一趟贤王府,交给贤王。” “遵旨。” 贤王府中,辄怀抱睡得香甜的宋敏舒,轻轻拨弄着宋敏舒额前的细发。一夜疯狂,一觉醒来 巳时将近。醒来后,辄也不急着唤丫鬟进来伺候,静静地看着怀中的宋敏舒,良久,两指轻捏宋敏舒鼻尖,轻唤。 “舒儿,该起了。” 略带三分低沉的沙哑声音传到宋敏舒耳中时,宋敏舒已因呼吸不畅醒来。极不情愿睁开迷蒙的双眼,宋敏舒嗔怪地看着辄,不说一句话,眼中满是控诉。宋敏舒这番表现逗乐了辄,让辄忍不住再次伸手捏在宋敏舒脸蛋上。或许是受宋敏舒影响,让辄原本沉稳的性子中添了一份鲜活。若是让照顾辄二十多年的老人看到辄这一面,保不准睁大眼睛张大嘴。自 小沉稳的辄竟会有孩童恶作剧的一面。 辄这一捏是随兴而动,被捏的宋敏舒却不乐意了,抓住辄的手,张嘴一咬。待牙齿咬上辄的手臂,听到辄闷哼一声,宋敏舒斜眼偷偷瞄向辄,只见辄眉间紧蹙,宋敏舒不忍咬下去,松开嘴转头看着辄,乌黑的眼珠上蒙了一层薄薄的雾气。辄心念一动,翻身将宋敏舒压在身下,肌肤相触,摩挲生温,情已然动。 宋敏舒可怜巴巴地看着辄,表示再难消受美人恩,一夜折腾下来,她的小身板委实不能再来一回,此情此景到了辄眼中,宋敏舒这模样别说多诱人就有多诱人。 “王爷,秦公公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字数不多,先奉上了。最近开始养生,预算十点睡觉,要更新,估计得推迟到十一点。明日上班,估计上班的日子更新只能保持在两千多一章,尽量多写。。。。。。。 收藏别掉的太厉害,那样会让小幽有种,其实不更新还会涨收,一更必掉的错觉,泪奔持续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884原因 宋敏舒暗道秦安来得及时,长嘘一口气,辄不得不放开宋敏舒,遗憾秦安来的不是时候,扰人美事。秦安无事不登三宝殿,昨天他们三人卷入黑衣人行刺刘肇滨的事情中,秦安今天来,应是为了此事。 “来人。” 听到辄的声音,四大丫鬟捧着洗漱用具推门而入。宋敏舒懒懒地躺在床上,浑身软趴趴的提不起一丝力气。被辄叫醒后,宋敏舒睡意全消,灵月云月见状,伺候宋敏舒更衣起身。 宋敏舒不知道秦安来王府带来徵什么旨意,只知道秦安走后辄草草用过早膳,带着常瑜常琉出了王府,当晚,刘肇滨就被辄领到王府。在府中见到刘肇滨,宋敏舒有瞬间诧异,对辄的安排,宋敏舒没有异议,她不喜欢刘肇滨这个人,却不会当着刘肇滨的面表现出来。 刘肇滨在王府的夏荣院一住就是半月,宋敏舒除了第一天见了刘肇滨一面,就没在王府中遇见刘肇滨。自刘肇滨入住王府以来,辄就结束了几年来悠闲的生活,时隔半月,秦安再次上门,带来徵的信。这一次,辄看完信后,将信递给宋敏舒,宋敏舒疑惑地接过信件,看完信后,心中疑惑。 前几日,德云宫中,焦宝林给德妃请安时,德妃见焦宝林神色有异,问焦宝林发生了什么事,焦宝林起先推脱无事,回到侧殿后当即遣人满室寻找一块灰色的帕子。德妃一向不喜焦宝林,在焦宝林离开正殿回偏殿时,德妃命身边的宫女悄悄跟在焦宝林身后。换做其他时候,焦宝林不可能被人盯上了还不知道,偏生那一日丢了帕子,心中一时焦急便忽视了其他。德妃得知焦宝林丢了帕子后神色焦急,以为焦宝林丢的帕子非同一般。宫中的女人,最不缺的就是心眼,德妃以为焦宝林的那块帕子牵扯到宫外的某些人,心道终于找到焦宝林的把柄,选在焦宝林找帕子的当头不经意上门,意外得知焦宝林丢失帕子的事,寻了个借口下令彻查德云宫,这一搜还真在一名宫人搜到了焦宝林的灰色帕子。 焦宝林的帕子找到后,德妃将那块灰色的帕子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不过是一块再普通不过的葛布,竟引得焦宝林神色慌张。德妃使了个眼色,贴身伺候的宫女立刻明白过来。德妃一时失手,将灰色帕子掉落在地,宫女拾起帕子的同时,偷偷换下灰色帕子。当晚,徵留宿德云宫,德妃无意间提到焦宝林的帕子,徵一听上了心思,就要去焦宝林处,德妃为了留住徵,才将那块灰色的帕子拿出来。 徵当即认出焦宝林的这块帕子是藏绿。第四块藏绿比前三块小一半,将四块藏绿拼接在一起,第四块藏绿处在中间位置。如果完整的藏绿是一副图,第四块藏绿就是衔接整张图的关键部分。没有焦宝林手中的这块藏绿,就构不成一副完整的藏绿。 宋敏舒看信的空当,辄示意身边伺候的人出去。放下信件,宋敏舒捧着四块灰色的葛布仔仔 细细打量了个遍,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徵怎会将藏绿交到她手中?第四块藏绿从焦宝林手中意外得到,焦宝林闺名倩倩,是前户部尚书焦作卿之女。 “辄哥哥,我记得十几年前,前吏部尚书焦作卿被人杀死在刑部大牢中,距离行刑仅三日。” 辄听后,点了点头,神情一敛。 “焦作卿死后,焦府男丁在流放路上全部被人杀害,充入宫中入了贱籍的女眷最后只剩下焦宝林一人,当年没有皇上的暗中保护,焦宝林活不到今日。藏绿也凑不齐。” “如果说焦作卿在刑部大牢被提前灭口和焦宝林手中的藏绿有关,焦作卿为什么要将如此重要的东西交到女儿手中。焦宝林不过是焦作卿的一个庶女,这么说不合常理。” “不要小看女人,能在宫中保住性命活下来,摆脱贱籍爬到今日的位置,生下公主,焦宝林不简单。焦宝林怀孕之初,差点流产,那一次若不是太医保住了焦宝林腹中孩子,德妃今日或许不在妃位上。几年来,焦宝林在德妃的德云宫安然无恙的活着,舒儿以为焦宝林是什么样的人。” 难不成是穿越或者重生的。这话宋敏舒自是不能说,转念一想,徵白天要和群臣周旋,晚上被一群头脑精明的女人惦记,这日子该有多么精彩。还好她已经出来了,庆幸辄因之前身体不好,没有其他女人,否则以她这性子和人斗,岂不是只有歇菜的命。 “皇上哥哥为什么要让我看这封信,前三块藏绿是我发现的没错,不代表最后一块藏绿也会主动送到我手中。” “冥冥中自有天意,舒儿在进宫时可曾想过有一日能离宫再嫁?我也没想过,我的王妃会是你。” 辄在皇宫中遇见落水的宋敏舒,怎么也没想过,当日那个浑身湿透,看着他哭得伤心的宋敏舒最后成了他的王妃。如不是他曾好奇初次见他的宋敏舒因何痛哭失态,也不会在围场狩猎时发现宋敏舒有危险,及时救下宋敏舒,更不会在徵将宋敏舒抛出做诱饵时,接下护送宋敏舒回京的危险差事,结下缘分,给了杨氏借口,让他鬼使神差应下求娶宋敏舒的要求。 “当时你对我可没好印象,别以为我不知道,每次在宫中看见我,都恨不能离得远远的。” 看着宋敏舒微微翘起的嘴,辄摇了摇头。宋敏舒当时是徵的妃子,他一个外臣对皇上的妃子感兴趣,犯了皇家大忌。但凡脑袋清醒的人,都不会犯这种错误,再好奇宋敏舒奇怪的表现,辄也不会允许自己做出有违规矩的事。 见辄不说话,宋敏舒托着下巴,也不说话,乌黑的眼珠儿转得飞快。 “辄哥哥,夏荣院的那个人都住了半月,咱们要养他到什么时候。南羯一日不攻下北锗,咱们就得养他一日吗?” 宋敏舒没说,养一个人很费粮食,尤其是养一个严重挑嘴别国的王爷。 自从刘肇滨入住王府后,王府的厨子手艺大大提高了几个等级。宋敏舒挑嘴,仅在茶水点心上, 而刘肇滨挑嘴,会因一道菜火候不够就全盘否定。宋敏舒不管事,不代表她没看见明月因刘肇滨的挑嘴生生瘦了一圈的事实。 “廉孝王还得在府中住一段日子。” 辄了解宋敏舒,知道她不是个没事找事的人。宋敏舒虽然不喜刘肇滨,却不会介意王府里多住一个人,只要那个人不影响到她。今日宋敏舒特意提到刘肇滨,莫不是有什么事在他离府期间发生了。 宋敏舒闻言叹了口气,尔后突然感慨道。 “如果那人像小白这么好养,舒儿也不介意多养一个人。自从那人入住王府来,明月都累瘦了一圈。” 小白是几年前宋敏年在围场从徵手中讨来给宋敏行的幼熊仔,在宋敏舒与辄新婚时,宋敏行将熊仔作为贺礼送给了宋敏舒。小白其实是一只黑熊,宋敏舒以为,既然是她养的熊,必然要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名字,遂有了小白这只黑熊。小白虽然是只熊,却遇上了宋敏舒这个主人,自此开始了荤素搭配的生活。小白也曾抗议过一段日子,却因宋敏舒强行扭转了用餐习惯,只得荤素结合。几年下来小白非但没有被宋敏舒养瘦,反而长得票肥体壮。 “我看廉孝王挺好说话的。” “单说喝粥,一碗鱼髓粥没半日的功夫,挑不出来,这不是瞎折腾。明月本来就瘦,半月下来,都不成人形了。” 合该宋敏舒与刘肇滨不对付,辄也不顺着宋敏舒的话往下说,毕竟刘肇滨是他请入王府的客人。 就在宋敏舒和辄说话的第二日,刘肇滨突然向辄提出辞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85强劝 刘肇滨迟早要离开王府,却不是现在。辄看着一脸诚恳的刘肇滨,思量着如何才能让刘肇滨留下。半月前徵拒绝了南羯借道的要求,江枢在三日后辞别徵离京,却在离京后秘密入京,与郑樗式的人汇合。不出所料,在他将刘肇滨请到王府后,王府附近就潜伏了一部分人,只要刘肇滨离开王府,上一次的刺杀就会再次上演。刘肇滨要离开,也只能选在南羯再次攻打北锗的时候,那时刘肇慬不得不顾忌东启。一旦逼急了,让东启决定助北锗,南羯便会腹背受敌,而南羯与西岐宿有仇怨,届时西岐再起心思,南羯三面受敌,纵使刘肇慬有通天之能,也占不到好处。 “实不相瞒,廉孝王如今在东启的处境十分不妙,一旦走出贤王府,那一天的刺杀就会不断上演。如果廉孝王在东启出事,南羯王不会善罢甘休。” 辄的开门见山到是让刘肇滨意外,从他接下刘肇慬的旨意开始,刘肇滨就明白,此次东启之行,稍有不慎就会丧命。而他在辄邀请他入王府时一口应下,就是想看看,刘肇慬手下的那群人究竟有什么本事。在贤王府住了半个月,那群人只在王府外守着,不敢有所行动,让他失望。 刘肇慬攻打南羯势在必行,等到那时再离开贤王府,无疑是最好的时机。可他一直待在贤王府,又怎能逼刘肇慬走另一步。辄心知肚明,刘肇慬在拿他当幌子,一旦他在东启出事,掌握主动权的东启会陷入被动,两方都想摆弄他这枚棋子,也要看他是否乐意配合,不是吗?刘肇慬要他秘密入东启,他偏偏要佩戴象征南羯王室身份的血珀玉在东启招摇,也是他运气好,竟在茶香居遇到了辄三人,即是如此,他怎能浪费老天爷的一番美意。 “多谢贤王美意,我已叨扰了贤王和王妃半月,是时候离开。” “廉孝王真的不再考虑一二,来者是客,我不希望廉孝王在东启遇到任何意外。” “如果贤王有所顾忌,不如派几人暗中护我周全。” “既是如此,廉孝王为何不在王府再住些日子。每日安排人手暗中保护你多麻烦,你不离开王府,自不会有这许多麻烦事。俗话说予人方便,自己方便。廉孝王明知外面有危险,何必自找麻烦。” 宋敏舒从厅外走来,走到辄身边,对上刘肇滨似笑非笑的脸,转头看向辄。宋敏舒可不会顾及刘肇滨执意离开有什么理由,她只知道刘肇滨选在这个时候离开贤王府,会给辄带来更大的困扰,单凭这一点,她就会顺着辄的意思尽可能留下刘肇滨。刘肇滨是南羯王爷,身边伺候他的人不会忤逆他的意思,同他客客气气说这件事,刘肇滨只会觉得理所当然,倒不如直来直往,告诉他离开会给辄带来多大的麻烦。宋敏舒话里的意思是,你要找麻烦可以,前提是不要牵连别人。 宋敏舒的话说得极不客气,但不妨碍刘肇滨听清话中的意思。宋敏舒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对辄的维护,让刘肇滨突然有些羡慕辄,能得到一个人全心全意的维护,在皇室中极其罕见。刘肇滨与刘肇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他们的母妃却不是南羯先王最宠爱的妃子,母妃为了争宠,常常用他们兄弟二人邀宠,母妃虽然会关心他们兄弟,却不似别的母亲会为了维护亲子不惜一切。他们的母妃,爱自己胜过爱其他人。 “王妃所言在理,只是我有不得不离开贤王府的理由,多谢贤王和王妃连日来的款待。” 刘肇滨一再拒绝,宋敏舒却不是个肯轻易放弃的人,说句不好听的话,宋敏舒这行为就是典型地按着牛头喝水的行为。 “廉孝王执意离开王府,有什么理由不妨明言,我们能做到的一定尽力替你办到。” 宋敏舒摆出山大王的架势,一副我很好说话的样子,看的辄直摇头。 “王妃好意,我心领了,只是” “停,没有达不成的交易,只有够不够分量的诚意,廉孝王也要给我们一个表示诚意的机会。” 说这话的同时,宋敏舒心里暗骂刘肇滨比石头更顽固,要不是刘肇滨在东启出事会让南羯有机可乘,连累辄受累,她才不会费唇舌劝刘肇滨留下。 看着宋敏舒眼中迸发的火光,一旁的辄不但没有阻止,反而纵容宋敏舒行事,刘肇滨挑了挑眉,心道这对夫妻比起那些相敬如宾,面上一套背后一套的夫妇有意思。宋敏舒看似胡闹,所作所为确是为了辄,只是用的方式不一样。辄虽然纵容宋敏舒,却非毫无原则。有时候为达目的可以不计较手段,怪不得辄能得到徵的重用,就用人这一点,辄比起那些老学究,腐儒更让人信服。 “王妃的诚意是什么?” “南羯的王位。” “舒儿!” 辄轻呵一声,宋敏舒对着辄浅浅一笑,示意辄不要担心。一旁的刘肇滨将辄和宋敏舒的动作看在眼里,心中虽然惊讶宋敏舒会提出这样一个条件,面上却未显露半分。南羯的王位,他想要吗?想要,除了王位,他想要的还有一个女人,一个背信弃义的女人。 “王妃能代表王爷承诺什么。” “不能。我不能代表辄哥哥做决定,我只能代表我自己。凡事都有风险,廉孝王要得到南羯的王 位,仅靠一人之力无法和现在的南羯王抗衡,只有寻求盟友一途。我不能代表辄哥哥,但是辄哥哥和皇上哥哥能助王爷成事。欲成大事,必经风浪,常言道富贵权势险中求,这个道理廉孝王一定比我这个小女子明白。” “现在的南羯王是我一母同胞的哥哥,我为什么要冒险夺位。” “南羯王并不信任你,否则你也不会在贤王府一住半月。能闯过茶香居状元榜首榜,躲过暗杀的人,廉孝王以为多疑的南羯王会放过你。还是你执意走出王府,只是为了摆脱身为棋子的命运。” 刘肇滨眼神一沉,宋敏舒最后一句话刺到他心里。以刘肇滨心高气傲的性子,怎会甘作棋子。刘肇滨心知肚明,走出贤王府后,辄会不遗余力保护他的安全,只要他在东启一日,他的性命就是安全的。即使看不到刘肇慬气急败坏的样子,给刘肇慬添堵他也开心。可是宋敏舒一语道破他心中所想,短处被人揭露,刘肇滨能不恼恨?不是刘肇慬,他不会被迫走一趟东启,生命也不会受到危险,更不会沦为两国之间的棋子。 这一切都源于那一场错误的刺杀,郑樗式派出的杀手并不认识徵三人,以为徵三人是和刘肇滨接头的官府中人,只要刘肇滨是在见过东启官员后死在东启,南羯就有了发难的理由。谁知黑衣人误打误撞,碰上了徵三人,三人插手无形中扭转了局面,让郑樗式的计划不得不随之改变。 “我要一个女人,现在南羯王身边最受宠爱的女人。” 刘肇滨沉吟了片刻,盯着宋敏舒一字一句说道。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86毒杀 刘肇滨说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现在的南羯王后,南羯先王的宠妃。宋敏舒瞧着刘肇滨眼里闪过的一丝阴鹜,想起传言中那个有着倾城容颜的南羯王后,突然有种看传奇故事的感觉。父子三人,同时惦记上一个女人,莫非这就是世人嘴中说的红颜祸水?从刘肇滨的神情来看,南羯王后留给他的并不是什么好印象,当一个男人提出要一个女人时,要么爱她至深,要么恨她入骨,不排除其中牵扯到利益纠葛。 “廉孝王得到王位后,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劝人谋反的事宋敏舒第一次做,在人看来,这是件大逆不道的事情,在宋敏舒想来却极为简单,南羯内乱了,刘肇慬就没有心思发动战争攻打别国,四国安定了,他们的日子也会越来越舒服。东启朝中,徵能一手掌控,需要用到辄的地方就少了,她也不用担心辄的身体因操劳过度有损。刘肇慬发动战争,北锗是东启的姻亲,以徵的性子,定不会容忍刘肇慬野心膨胀,一旦东启出兵,宋毕昇必定领军上战场,这不是宋敏舒想要见到的。 刘肇滨闻言大笑开来,凤眼上扬,看向宋敏舒的目光别有深意。 “王妃是个妙人儿,贤王和王妃伉俪情深,世间少有。” 刘肇滨的话不错,似辄的皇子出身,如果不是先天体弱多病,加之永和帝驾崩突然,现在辄身边不会只有宋敏舒一个女人。同样,辄身边有其他女人,宋敏舒对辄也做不到今日这般全心全意。没有各中种种,辄和宋敏舒两人不会有今日。听出刘肇滨话里的调侃,宋敏舒无视刘肇滨前半句话,默认了后半句。 这一次谈话后,刘肇滨同意留在贤王府,等刘肇慬的下一步动作。随着刘肇滨的决定更改,留在京中的郑樗式的人每日只能守在王府外,静候刘肇滨的动作。 莫庸关下,南羯军队终于在一个黑夜里暗袭北锗守关将士。莫庸关易守难攻,关口设在祁连山中,要破关入城,除非从天而降。南羯将领柳青长率十万大军在莫庸关下驻守了近一年,始终没进一步。一月前,柳青长觉察到看守莫庸关的北锗将士少了最初的警惕,寻到了突袭的机会。这一夜,南羯一百名士兵从祁连山脉西面险峰爬上祁连山,秘密潜入莫庸关隘附近的山头,背负巨型风筝,从天而降,杀北锗守内关将士一个措手不及。 南羯兵偷袭得手,杀了看守内关的几名守关将士后,偷偷潜入外关附近,意图打开外关城门,不料遇上内关守卫换班,暴露了行迹。 此次北锗守关的将军是北锗名将韩宇天,韩宇天在外关城门处安排了两倍的兵力看守,内外关城上则有两队将士轮流看守,正是两队交接时间到,恰巧撞破南羯偷袭动作。南羯此番偷袭占了天时,破了北锗多日占据的地利,却漏算了人和。南羯士兵骁勇善战,毕竟从天而降奇袭莫庸关的南羯士兵为数不多,又因遇上北锗名将韩宇天,这一夜南羯派出的一百人全部折在莫庸关内关与外关之间。 南羯损了一百名士兵,北锗守城的将士死伤三百,这一场奇袭北锗胜得憋屈。南羯困守莫庸关下大半年,并不知半月前韩宇天接了闻人璋的旨意镇守莫庸关。南羯夜袭莫庸关乃是上计,只需将计划提前半月,韩宇天抵达莫庸关之前。 一百南羯士兵一去无音信,守在莫庸关外的南羯大将柳青长意识到不对,想必昨夜借夜色掩饰从天降落莫庸关的突袭计划已经失败,莫庸关内必有强将。昨夜为了配合奇袭计策,不惊动莫庸关守城将士,柳青长的十万大军守在莫庸关外关,只等那一百人从内关突围,闯到外关打开外关城门,届时大军攻城,一句攻下莫庸关。一夜下来,柳青长没有等到任何消息,心知那一百人已经折在莫庸关内。 莫庸关是穿越祁连山脉通往北锗的唯一关卡,当初修建莫庸关时,工匠巧借祁连山地势,修建了内关和外关两个关口。那一百人在外关和内关间同北锗将士交手,在外关的柳青长听不到关内动静,这便是莫庸关另一个优势,关外不知关内事,关内自成一洞天。因而那一百人在关内苦战,连信都都无法传出去。 南羯要攻下莫庸关,必须一次攻下外关和内关,因内关与外关之间是一个险地,此处左右靠山,中间地势低,一旦大军困在外关与内关之间,北锗军队在内关上放箭,投下滚石,南羯大军进一步堪比登天。所以大军攻到莫庸关后,选择在莫庸关外驻扎,除了阻断北锗与外界的商货通行,断北锗后路外,另一方面是为了拖延时间,利用祁连山天险麻痹北锗守城将士,以便实施突袭莫庸关,派先锋破内关,打开外关城门,迎南羯军队入关的计划。自古以来,祁连山天险无人可挡,为了攻克莫庸关,南羯名匠鬼谷子研制出飞天筝,同时训练了两百名士兵日日攀爬祁连山西侧险峰,就是为了突袭莫庸关,熟知人算不如天算,韩宇天的到来,坏了南羯大半年的谋划。 柳青长此人长于心计,一夜过去,那一百人再无消息传来,活下来的机会等同于零。奇袭失败,北锗人已有了戒心,再以同样的法子从祁连山西侧攻入莫庸关内不可行,强攻更不可取,唯今之计只有等。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柳青长等候时机再攻莫庸关时,南羯王刘肇慬身中奇毒,命不久矣的传言飞速传遍四国。传言说,刘肇慬中毒,下毒人是现在的南羯王后,先王宠妃藏嫣。刘肇慬命在旦夕,王后是下毒谋害刘肇慬的凶手,南羯王宫中陷入一片混乱。七年前投靠南羯王刘肇慬的东启叛王郑樗式以王后藏嫣心怀不轨谋害南羯王刘肇慬的罪名,将王后囚禁在王宫中,郑樗式联合刘肇慬的臣子武昆仑,包围王宫,严控南羯国都,搜查王后的同党。 身在贤王府中的刘肇滨接到刘肇慬中毒命不久矣的消息时,脸色一沉,随即嗤笑一声。辄向刘肇滨提及此事时,宋敏舒恰在一侧,见刘肇滨脸上没有忧虑反而嗤笑,宋敏舒心中疑惑,不解地看着辄。 “廉孝王不疑有他。” “我那个哥哥如果会被人轻易算计,就坐不到今日的位子上。王后给他下毒,我毫不怀疑,但他是不是真的中毒命不久矣,有待探讨。” 刘肇慬天性狠辣能忍,未成事之前,刘肇慬能瞒下南羯先王,秘密和郑樗式达成协议,借助郑樗式的势力夺位,心思缜密c心计之深可见一斑。天下人都以为刘肇慬夺王位是为了藏嫣,刘肇滨却知道,藏嫣只是一个幌子。不可否认,藏嫣的美让见过她的男人都为之着迷,但女人永远不能左右刘肇慬的心。 郑樗式和刘肇慬相识不止七年,却贸然行动,简直愚不可及。刘肇慬有一统四国的野心,灭北锗后就是东启和西岐,郑樗式若能再忍几年,刘肇慬犯不上对付他,可他竟意欲图谋南羯,这犯了刘肇慬的大忌。刘肇慬授意刘肇滨入东启,除了让他成为掩饰江枢送信的幌子,亦有意试探郑樗式,倘若郑樗式有心除掉他,这无疑是一个绝佳的机会。郑樗式有心图谋南羯王位,首先就要杀了在刘肇慬死后有资格继承南羯王位的刘肇滨。刘肇慬无子,兄死弟继,郑樗式想要掌控南羯,刘肇滨非死不可。刘肇慬这一招釜底抽薪之计,不但将藏嫣算计在内,也将郑樗式掌控在手中。 南羯王身中剧毒命在旦夕,守在莫庸关下的军心必然动摇,他日刘肇慬扫平郑樗式一党,安然无恙出现在世人面前,军中士气必增。刘肇滨了解刘肇慬,这也是刘肇滨一次次躲过刘肇慬的谋算,成为除刘肇慬外唯一活下的南羯先王子嗣。 南羯王宫内,当郑樗式控制了整个王宫,在找遍了王宫每一个角落后,也没发现刘肇慬和王后藏嫣的身影,而南羯王刘肇慬身中剧毒命在旦夕的消息不胫而走,有关郑樗式控制王宫,囚禁王后的消息传遍四国。 此刻,一间华丽的寝殿内,在纱蔓层层遮掩的大床上,男人覆在女子雪白的胴|体狠狠得撞击。香炉内燃烧着迷香,散发出蛊惑人心气味。女子面色潮红,雪白的双臂几次想要勾住男人的腰背,却被男人狠狠甩开。女子的□一声高过一声,青丝散落在床上,有几缕青丝顺着床沿垂下。渐渐地,女子承受不住男人发狠地动作,偏过头看向纱蔓,檀口一张一合,呼吸急促。这是一张绝美的脸,一如坊间所传,倾城容色,王后藏嫣。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87藏嫣 情|事过后,藏嫣随手拾起掉落在地的衣服穿上走下床。脚落地的瞬间,酸软无力,脚步虚浮,藏嫣不得不抓住纱蔓,一步一步走到香炉旁,灭了香炉中燃烧的迷香。见藏嫣离床,刘肇慬从床|上坐起来,看着藏嫣灭香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 “过来伺候孤更衣。” 藏嫣闻言,走到窗户旁,推开窗子,才转身走向刘肇慬。 “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伺候刘肇慬穿好衣袍,藏嫣看着刘肇慬胸前的龙纹,低声问道。 “不管你问这种愚蠢的问题多少次,孤只有一个答案,只要孤在世一日,你就得呆在孤身边。孤死,你陪葬。” 从先王驾崩后,每当藏嫣问及刘肇慬这个问题,刘肇慬从来只有一个答案,即便如此,藏嫣仍然不放过每一个机会,重复这一个问题。所以,在偶然得到一包剧毒药物时,藏嫣没有将药扔了,而是将药悄悄收了起来。那一日,藏嫣在王宫中无意听到刘肇慬和郑樗式密谋刺杀在东启的刘肇滨,意图借刘肇滨之事逼迫徵答应南羯借道,由西关攻入北锗一事,藏嫣突然想到了那包被收起来的剧毒药物。藏嫣想刘肇慬死,又不希望刘肇慬死,因为她留恋人世,最终藏嫣将那包毒药交给了刘肇慬,于是有了一月前秘密离宫,和刘肇慬一起到了夜河行宫的事。 藏嫣知道刘肇慬在离宫之前安排好了一切,包括那个在王宫中顶替刘肇慬的王。藏嫣知道行宫外发生的事,也清楚国都内外流传着的说法,王后下毒谋害王,被郑樗式囚禁在王宫中,南羯王性命危在旦夕。刘肇慬无子,一旦刘肇慬去世,有资格继承王位的人只剩廉孝王刘肇滨。刘肇滨行踪不定,更有传言说,刘肇滨外出行走,已经死在了北锗刺客手中,南羯为给刘肇滨报仇,一定会挥兵北锗,踏平北锗皇宫。还有一种说法,刘肇滨欲夺王位,与郑樗式勾结起来谋害刘肇慬,陷害王后,现正隐藏在暗处,等刘肇慬一死,立刻出面主持大局。外面的谣言是如何传递,藏嫣不感兴趣。 对藏嫣而言,尽管行宫外危险重重,藏嫣却不喜行宫生活。因刘肇慬此行需保密,只有几人在行宫中伺候他们,这让习惯了宫人妥善伺候的藏嫣十分不适。尤其是,藏嫣并不喜欢和刘肇慬在一起,与刘肇慬在一起的绝大多数时间是在床|上度过,而藏嫣并不是个贪恋鱼水之欢的人,甚至有些厌恶。为了挑起她的情|欲,刘肇慬喜欢上了迷香这种玩意,可怜藏嫣当时被挑起了欲念,同处一室的刘肇慬也变得更狂热,对此,藏嫣十分无奈,却不得不随刘肇慬折腾。 世人皆以为藏嫣一身侍父子两人,世人却不知,以刘肇慬的性子,怎会和人共享女人。藏嫣虽是先王宠妃,也只挂了一个名。早在五年前,藏嫣入宫之初,先王已经失去了人道的能力。为了掩饰不能人道,拥有无双美貌的藏嫣成了先王宠妃,日日笙箫夜夜歌,宠冠王宫,无人能及。三年前的一场宴会上,先王拥着从未在外人面前漏过面的藏嫣出席宴会,藏嫣的倾城容色自此传扬开来,也是那一夜,藏嫣成了刘肇慬的女人。 藏嫣不喜欢王宫,却不得不呆在王宫做先王名义上的宠妃,为了摆脱这个身份,藏嫣答应刘肇慬的要求,在先王的饮食里下慢性毒药,条件是先王死后,刘肇慬放她出宫。应下这件事时,藏嫣知道,刘肇慬将来继承王位后放她出宫的可能性不大,但藏嫣不得不这么做,因为她有多得先王宠爱,王宫中就有多少女人希望她死,她想活下去,只能答应刘肇慬。 先王的身体一日差过一日,最后一段日子,藏嫣停了药,却被刘肇慬知道。那一次刘肇慬很生 气,在宫中责骂藏嫣,两人的关系因此被刘肇滨意外得知,刘肇慬却不知情。藏嫣不喜欢刘肇慬,也不喜欢刘肇滨,因为刘肇滨看她的眼神犹如在打量一个肮脏不堪的物品,让藏嫣十分不适。刘肇滨发现了刘肇慬和藏嫣的事,并没有用此事威胁刘肇慬,却让藏嫣答应,在先王死后随他离宫。藏嫣想离宫,却不愿意背着刘肇慬离开,因为背叛刘肇慬的人都死了,藏嫣只想好好的活着,平安的活下去。所以,藏嫣在先王死前一晚,将刘肇滨有意带她离宫的消息告诉了刘肇慬。刘肇慬登上王位后,将刘肇滨囚禁在王府,直到数月前命刘肇滨走一趟东启,才结束了刘肇滨的囚禁生涯。 刘肇滨被囚禁,藏嫣深觉愧对于刘肇滨,因为刘肇滨想带藏嫣出宫是应了一个朋友所求,那人正是藏嫣的青梅竹马谢欢,谢欢知道藏嫣当年不想入宫,这些年来一直费尽心思帮助藏嫣安排秘密出宫之事,却被藏嫣无意破坏。听到郑樗式提议在东启暗杀刘肇滨,用做要挟徵的把柄时,藏嫣将那包剧毒药物交给了刘肇慬,而这包药是从郑樗式手中得来的。 藏嫣的随身宫女中有郑樗式的人,藏嫣不喜刘肇慬有意离开王宫不是什么秘事,郑樗式自以为得知藏嫣心意,试探性地送来了一包毒药,却不知在藏嫣心中,什么都抵不过死生大事。这一包药,最后成了刘肇慬布局的关键。 想到这里,藏嫣叹了口气,推开刘肇慬走向大床,却被刘肇慬长臂拥住,紧紧搂在怀中。下颚被骨节修长的手指捏住,藏嫣闷哼一声,又因担心刘肇慬发火,不敢乱动。 “快了,等孤灭了郑樗式,我们回王宫。” “我想回家。” “你想都不要想。” 刘肇慬突然推开藏嫣,俊美的脸上怒火蔓延。对刘肇慬的怒火,藏嫣并不放在心上,刘肇慬喜欢她的身子,舍不得杀她。何况刘肇慬曾亲口答应她,在先王死后放她出宫,既然食言,就要做好被她随时气到的准备。如果说刘肇慬做事不折手段,对人狠辣,唯有藏嫣是个例外。 刘肇慬甩袖离去,藏嫣长叹一口气,躺在床上,看着风从窗户外吹进寝殿中,层层纱蔓在风中飞 舞,好生自在,不由得心生羡慕。入宫之前,她和父亲母亲生活在一起的日子,是何等的自在。可惜一场飞来,父母去世,她入宫,连和谢欢道别的机会都没有。 正在这时,一只小鸟从窗外飞进来,落在藏嫣肩上,吱吱喳喳地叫个不停,时不时啄一下藏嫣, 藏嫣见状莞尔一笑。 “你说郑樗式没有找到刘肇慬和我,在王宫中吹胡子瞪眼吗?” 小鸟吱吱喳喳地叫唤了两声,小爪子在藏嫣手臂上拍了两下,尾羽翘了翘,仿佛在邀功。藏嫣手指轻轻点了点小鸟的头,小鸟低头蹭了蹭藏嫣的手心,吱吱了两声,展翅飞走。 藏嫣有一个秘密,自父亲母亲死后,世间只有她一人知道。藏嫣能与鸟兽交流,只要有鸟兽存在的地方,藏嫣就能知道她想知道的一切事情,这也是当初她为何会发现刘肇滨藏在暗处偷看她和刘肇慬的事。连那包毒药是郑樗式通过谁放到她的寝宫,用意何在,藏嫣都一清二楚。 东启,贤王府中,辄接到了徵的命令前往皇庄调查皇庄失窃事件。就在辄离府的当 夜,宋敏舒在王府里坐立难安。宋敏舒记挂在皇庄的辄,当即命人前往皇庄探查情况。翌日,府中前往皇庄的家丁回府来报,辄昨日进入皇庄后,失踪了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觉得,金珠配红绳,特别好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88入庄 宋敏舒得到辄失踪的消息时,已是日暮时分。宋敏舒当即遣人去宋府,将辄失踪的消息告诉宋毕昇和杨氏,又命人准备了一些吃食放进她的包,启程离开王府。宋毕昇和杨氏赶到贤王府时,宋敏舒已经离开京城奔赴皇庄。 四匹马飞速奔跑,马车急速前行。车内,宋敏舒合眼倚在长塌上,眼珠不时转动,表明她并为睡熟。从王府到皇庄,走得慢,一日时间足够,如宋敏舒这般策马狂奔,不足三个时辰,马车已经驶到了皇庄外。 彼时皇庄内外一片灯火通明,众多侍卫手持长枪将皇庄包围起来。因侍卫的阻拦,宋敏舒的马车不得不停在皇庄外。宋敏舒掀开车帘,走下马车。 “皇庄里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侍卫统领正是当年在围场保护宋敏舒的周毖。周毖是徵派来协助辄调查皇庄失窃事件的侍卫统领,辄进入皇庄不到半日时间失去踪迹,周毖比其他人更担心。辄身边一直有侍卫保护,侍卫死了,辄不见踪影,代表什么?代表贼人已经摸清皇庄的地形,顺利躲开侍卫,杀了辄身边的侍卫后劫持了辄。 猜不透贼人劫持辄的原因,周毖却明白,找不到辄,他官位不保事小,只怕丢了性命。辄不同于其他人,周毖一直跟随徵,知道辄不似外界传言那般无能,是个闲散王爷。可以说,徵不方便做的事,一直是辄处理。一旦辄出事,徵头一个就会灭了和辄一起前往皇庄办事的他。 宋敏舒的到来,在别人眼里或许是个麻烦,在周毖眼中却是个希望。昨日辄失踪后,贤王府立刻有人来皇庄探听辄的消息,周毖从来人口中得知,宋敏舒担心辄,遂派人来皇庄询问。周毖曾听人说过,亲人之间,一旦有人遭遇祸事,会有感应。宋敏舒昨日的表现不正是如此。七年前,周毖曾在围场保护宋敏舒,当时宋敏舒还小,但模样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所以当宋敏舒掀开车帘的一刻,周毖立马认出了宋敏舒。 “参见贤王妃。” “免礼,周将军能否将王爷失踪前的情况告诉本妃。” “臣和王爷领圣旨赶到皇庄后,王爷带着几名侍卫前往失窃现场查看,臣指挥侍卫在皇庄附近搜查。就在臣部署外防时,突然传来王爷失踪的消息,臣赶到王爷失踪的地方,只发现随身保护王爷的侍卫的尸体。” “周统领,不管皇庄里有多危险,今日本妃一定要入皇庄。” 宋敏舒口气强硬,周毖见状,沉吟片刻。 “臣不阻拦王妃,王妃可以进入皇庄,在皇庄内走动时,必须在臣的陪同下。” “本妃答应,周统领还有什么要求。” “没有。” 按理说,周毖不能放宋敏舒进入皇庄,辄已经在皇庄被人劫持,贼人没有抓到,皇庄就是个危险的地方,周毖应该阻止宋敏舒进皇庄,可周毖选择主动陪同宋敏舒进皇庄搜寻辄的下落,只为了他心中那个不靠谱的猜测。宋敏舒和辄之间真的会有感应吗?周毖不知道,但他明白,宋敏舒连夜赶来皇庄,已经打定主意进皇庄一探,如果他今日不放宋敏舒进去,势必要面对更多麻烦,宋敏舒有他陪同,不会出大问题。从辄失去踪迹到现在,已经过了一日夜的时间,周毖放宋敏舒进皇庄,何尝不是在赌。 此刻周毖坚定地相信,有他在宋敏舒身边,出入皇庄完全没有问题,可周毖忘了,只要是人,就有力所不能及之处。 宋敏舒以为说服周毖需要一点时间,不料周毖爽快应下。宋敏舒返回马车,从马车上拿出一个双肩包背在后背上,随周毖一同进入皇庄。 作者有话要说:一想起明日要加班,脑子就混了,今日只有一千字,希望明日能多写点。自从断更一周以来,写得一直不顺。建议亲可以等完结后再看,小幽也会加快情节进度,争取不拖沓。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89失足 宋敏舒醒来的时候,周围一片黑暗。动了动手脚,除了手臂上因表皮擦破隐隐作痛,其他地方没有受伤。宋敏舒不知道她所在的地方具体在地下的哪个位置,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应该还在皇庄范围内,掉下来之前,她正在翠屏苑的假山附近。 宋敏舒和周毖进入皇庄后,直奔辄出事的地方。辄出事的地方正是宋敏舒当年居住的翠屏苑附近。翠屏苑中有一条水下密道,这是宋敏舒偶然撞见刘潜通过密道潜入皇庄时发现的。密道的存在,早在刘府中时辄已经得知,如果她是辄,在皇庄失窃后又清楚有这样一条密道存在,一定会到密道附近查看。何况,失窃的地点与翠屏苑相距不远,贼人在盗取物品后要迅速离开,必定会选择一个最近的地方,如果她是贼人,也会选择利用翠屏苑的水下密道离开,前提是贼人知道有这样一条密道的存在。在周毖带宋敏舒来打翠屏苑附近后,宋敏舒首先想到了翠屏苑的密道。 辄失踪前,身边的侍卫全部被人杀死,从侍卫尸体上的伤口判断,侍卫是被人一刀割断咽喉丧命。能在顷刻间杀死六名侍卫,可见对方不是普通的盗贼这么简单。普通盗偷完东西神不知鬼不觉离开为上,劫持辄的人显然已经设好圈套,只等皇家派人来皇庄调查失窃事件,继而劫持前往调查失窃事件的人。皇庄丢失的东西暂且不论贵重,也是皇家的东西,一旦流失在外,丢的是天家的颜面,是徵绝对不能容忍的。宋敏舒记得辄在接到徵的圣旨后,看了秦安带来的书信后脸色一沉,隐约猜到,皇庄丢失的东西徵很重视。只是贵重的东西不放在皇宫中,却放在皇庄里又是什么道理,还让人得到消息偷了去。宋敏舒左思右想,也理不出个所以然,可怜她平日懒于动脑,今日能想到这些已是极限。 宋敏舒和周毖等人走近辄失踪的地点时,空气中漂浮着一股子血腥味,聚而不散。尸体一早被处理干净,扑鼻而来血腥味仍然很重。宋敏舒皱了皱眉,她的嗅觉灵敏,对血腥味的感触更深。 事发地在翠屏苑外,宋敏舒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高墙内应该是翠屏苑的假山附近,那一次刘潜夜入皇庄,为的就是采摘假山后的昙花。宋敏舒看了一眼高高的红墙,穿过血腥味浓重的小道,向高墙走去。宋敏舒的记性不错,沿着高墙往南走,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翠屏苑大门外,因翠屏苑无人居住,大门也紧紧关闭。 宋敏舒推开大门,走进翠屏苑。翠屏苑中因无人居住,平日只有洒扫的仆妇丫鬟走动,夜间无人值夜,少了几分人气,如果不是身后跟着的周毖等人举着火把,在没有月亮的晚上,宋敏舒很难看清翠屏苑。 宋敏舒带头走进翠屏苑,周毖等人紧随其后,按理说宋敏舒跟前要有侍卫开道,却因周毖入皇庄前的一番心理建设,在宋敏舒推开翠屏苑的大门后,侍卫反而跟在周毖身侧,让宋敏舒一个人走了进去。恰在此时,宋敏舒凭着当年的记忆,穿过池上石桥,朝假山附近走去。因身后跟着一大队人马,宋敏舒心中虽有所顾忌,对那片昙花地的好奇心只增不减。 当年发现假山后的昙花后,宋敏舒让随香问过翠屏苑中的人,看是谁平日在照料假山后的昙花,却得知那片昙花地里的昙花在皇庄修建以后,就种在了翠屏苑中,并没有专人负责照管。那是翠屏苑中一处独特的存在,每一任翠屏苑的管事,都会放任那片花生长,仿佛那片昙花不存在。宋敏舒当初只觉有趣,只当听了个奇怪的故事,并未放在心上,现在想来,似乎修建皇庄时,上面的人就可以关照过那片昙花。 其实在宋敏舒入住翠屏苑之前,翠屏苑已有多年无人居住,这也是那片昙花无人知晓的原因。昙花的存在,连翠屏苑中人都极少关注,刘潜又是怎么得知。刘潜每次来翠屏苑的时间都在白天,昙花不会开放,刘潜更不会因闻到花香知道昙花所在,除非刘潜早知道翠屏苑中有这样一个地方有昙花,才会选在那个时间通过密道偷偷进入翠屏苑采摘昙花。刘潜,似乎是一眼看出宋敏舒中了扶桑之毒,为宋敏舒解毒后声名才一步一步传扬开。 有一句话说得对,当所有人都不知道凶手时,有人一语断定谁是凶手,那么说这句话的人极有可能是真正的凶手,只有凶手最急于找到一个能替他顶罪的人。真要如此,刘潜此人太过危险。想到这里,宋敏舒暗讽她已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竟然能给刘潜安上一个罪名,倘若刘潜知道她今日心中所想,会怎么说呢?不可否认,刘潜是一个隐藏很深的人,能得到徵和辄看重的人,绝对不简单。 因假山后的小道仅供一人走过,宋敏舒认准假山后的昙花地有问题,直奔目的地。绕过假山,一路走去,宋敏舒步速不减,周毖等人紧随在后,却落了一人距离。假山小径本是九转八弯,周毖绕过一个弯,前面的宋敏舒已经不见人影,不过眨眼的时间,耳边的惊呼犹在,宋敏舒失去了踪迹。 宋敏舒不见踪影,周毖等人在假山附近寻找又是另一回事,却说宋敏舒从假山附近失足掉下醒来后,费了一些功夫确定身体没受伤,才靠着墙壁慢慢坐起来。嗅了嗅空气中的气味,没有难闻的味道,只是手触摸的地方有一层灰,宋敏舒拍了拍手,放下背包,从包里摸出火折子。火折子顺利点燃,宋敏舒心稍安,火折子能燃烧,至少证明这个地方氧气充足,她不会因缺氧死亡。宋敏舒会在背包里准备这些东西,也不是一日的功夫,这得益于宋敏舒平日闲来无事的无聊举动。这个双肩包出自掌管绣房的云月之手,而包里的东西自然是宋敏舒准备的。上一辈子,宋敏舒有一个热爱登山的网友,包里准备了各种小物件,以备不时之需,宋敏舒一时兴起便在包里存放了各种小物件,不但有火折子,连油盐酱醋都有准备。宋敏舒在离开王府时,随口吩咐明月准备了一些吃食放进包中,眼下在密道中带上一日两日,也饿不死。 看清四周的环境后,宋敏舒反到没了刚掉下来的恐怖感。宋敏舒是属于那种遇事容易惊慌,一旦晃过心神,便会认真寻求解决之道的人。宋敏舒所在的地方是一条密道,密道不宽,可容两人并肩通过,这条道和其他密道一样,长且曲折。宋敏舒走了半个时辰后,依然没能找到出口。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密道中没有岔路口,否则多条密道汇合形成地下迷宫,宋敏舒一旦深陷迷宫,大概只有葬身迷宫的命。 又走了半个时辰,宋敏舒走到了密道的尽头,却是一条死路,宋敏舒不死心,顺着原路往回走,大约两个时辰后,宋敏舒走到了密道的另一头,依然是一条死路。彼时宋敏舒已经疲惫不堪,心中更是失望。没找到辄,她反而身陷绝地,未免太可笑。从包里掏出点心,草草用了两块点心后,宋敏舒无心用食,将点心放进包里,无力的靠在墙壁上,心中没由来升起一股恼意,右手狠狠一锤,正巧锤在一个凸起上。 墙壁突然凹陷,宋敏舒一时不察,仰倒在地。这一锤,锤出了一条生路,在石门关闭之前,宋敏舒抓住包滚到石门另一侧。 作者有话要说:再次抱歉,因为之前去标题的缘故,以至于这一章空置了,现在重新调整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90遇见 四周一片漆黑,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即便看不见四周的环境,宋敏舒也猜到,就在这个地方,不久前有人受伤或死亡。 “谁在那里。” 宋敏舒闯入闹出的动静惊动了密室里的人,这一声宋敏舒绝对不会听错。 “辄哥哥,你在哪。” 宋敏舒从地上爬起来,从包里摸出一个火折子,火光微弱,却足够宋敏舒看清四周的环境,皑皑白骨散乱地堆积在密室里,从白骨的数量判断,这间密室里死亡的人数不下一百。 “舒儿,你慢慢走过来,不要害怕,我在这边等你。” 辄在密室门开的一瞬间,听到了一声惊呼,声音像极了宋敏舒,辄以为出现了幻听,宋敏舒此刻在王府中,怎会到这个地方来。不料因那一声惊呼传来时,他心思一动,不自觉问出口,正后悔贸然开口时,听到了宋敏舒的声音,辄知道,他没在做梦,宋敏舒真的来了。 要说不害怕,不可能。宋敏舒举着火折子,尽可能避开脚下的白骨,快速走向辄。走到辄身边后,宋敏舒没有扑进辄怀中,纵然害怕,在辄开口让她走过去时,她已经料到,辄必定受了伤,不然不会在听到她的声音后在原地不动。辄已经受伤,她更不能乱,他们困在白骨皑皑的密室中,处境危险,她必须静下来,不给辄添麻烦。 “辄哥哥,这里有烛台吗,我手中的火折子快燃尽了。” 一路自我安慰,宋敏舒慢慢克服心中恐惧,开始寻思怎样找到出路。既然能近来这间密室,就没有出不去的道理。要找路,周围必须有光。宋敏舒为什么会问辄,除了下意识对辄的依赖,也是想与辄多说几句话,尽可能安抚内心,告知自己她不是一个人。 “你向左走十步,那里有一个烛台,上面有蜡烛。” 宋敏舒闻言,看了一眼脚下的白骨,心中默念得罪了,用脚拨开一具白骨,走到祝台下点燃了蜡烛。借着蜡烛发出的光,宋敏舒看了一眼四周,发现在密室的四面墙壁上各有一个烛台,四根蜡烛安放在烛台上,宋敏舒将四根蜡烛依次点燃,走回辄身边。此时的辄坐在地上,脸上衣袍上染上了血渍,辄的右侧,一具男尸横成在地。宋敏舒撇过眼,刻意忽视辄身边的尸体,蹲在辄身前,放下包。 “辄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还中了软玉散,是不是那个人给你下的药。” 给辄把脉后,宋敏舒知道辄没有受外伤,只是中了软玉散的毒,身体无力罢了。辄身上的血可能是那具男尸的,只是那人怎会中箭而死。 “不是,我到这里之前,他已经死了,我身上的血是侍卫的。” 辄身体不能动,脑袋依旧清醒,宋敏舒孤身找到这里,绝对不会是循着踪迹找来的。有人想要他死在这里就算了,连宋敏舒也算计进来,哼! “辄哥哥被谁设计掉到这密室里?” 宋敏舒不聪明,也不笨,按照周毖的说法,贼人杀了侍卫劫走了辄,事实却是辄遭人暗算,中了软玉散,掉进密室中,如果她找不到这里,辄就算想自寻出路,也因身体使不上力,只能坐在密室中等死。想到辄很有可能一个人孤单死在这里,宋敏舒心中一寒。 “我不能确定,但是那人一定想让我死,让皇庄成为一个死局。除了我,等于剪除皇上一个助力,我一直隐在暗处,知道我身份的人不多,设局的人必是其中之一。舒儿,你怎么会掉到密室里来。” “辄哥哥你离开王府后,我心里觉得不安,让人到皇庄探听消息,得到你失踪的消息,我给爹娘送信后,让车夫连夜载着我来皇庄。周毖认识我,带着我进皇庄到你失踪的地方看。在发现你失踪的地方离翠屏苑不远后,我想着去翠屏苑找找,看能不能寻到你的踪迹,毕竟刘潜曾通过翠屏苑中的水地密道潜入翠屏苑,劫持你的人既然能避开皇庄里的侍卫,必定熟悉皇庄的地形,或许知道那条密道。到了翠屏苑后,我突然想起翠屏苑假山后那块种植了昙花却无人看管的地,谁知道走到假山处,失足掉下密道。不小心触动了密道里的机关,阴差阳错找到你。” 说话的同时,宋敏舒将包里的吃食拿出来,辄中了毒,又一日夜没吃东西,需要吃点东西填肚子。 “辄哥哥,你先吃点东西,吃饱了才有力气走出去。” “你怎么会准备这些东西。” 辄虽然疑惑,也知宋敏舒想法一向古怪,会这么说是因为在饿了一日一夜后,欢喜能在密室中见到吃的。不得不说,从宋敏舒出现在密室到现在变戏法似的拿出吃食,辄原本焦躁的心渐渐平缓下来。想来,没有人能比他更幸运,当今皇室中,在听到夫君出事后,谁能如宋敏舒这般一无反顾地赶过来。身陷密道,明知有可能命丧于此,还能镇定自若,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宋敏舒来了,辄很开心,却不能无视他们所处的险境,可以的话,他宁愿一个人在密室中,也不想宋敏舒陪着他一起等死。想到这里,辄心中又沉了一分。 宋敏舒远没有辄想的那么镇定,至少她无法忽视周围的白骨,和不远处的尸体。唯一能让她稍稍心安的是,辄在她身边,她不是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她不能显得慌乱不安,否则辄会更愧疚不安。再不济她在这个世界多活了十几年,享受了一般人享受不到的待遇,最后还能和辄生同衾死同穴,这一世尚算修得圆满。 辄吃了一些东西后,宋敏舒将吃剩的吃食收到包中,又从包里摸出一个布包,正是刘潜给宋敏舒的拜师礼,一百零八根银针,银色的光芒在微黄的烛光下闪烁。 “辄哥哥,我现在给你施针,通过银针刺激穴位恢复体力,要完全解除毒性,只能等出密室后再用药。” “好。” 施针,宋敏舒委实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空有理论知识,没有实践经验。好在人体各大穴位的有关书籍,宋敏舒早已烂记于心,每次刘潜给辄诊断时,她也在一旁看着,这会儿也不算完全摸不着门路。第一针下去,没有出血,第二针下去,鲜血喷涌而出。宋敏舒手一紧,却被辄一手握住。 “舒儿,我没事,继续。” 第三针没有出血,第四针没有出血,到第五针刺下,辄闷哼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辄哥哥,你怎么了,是舒儿不好,舒儿不该冒险的。” 此刻宋敏舒万分后悔,她为什么要抱着侥幸的心里给辄施针,倘若辄因为她的施针失误丧命不,不会。慌乱中,宋敏舒颤抖着握住辄的手,脉搏跳动正常,并未因她的施针造成不良后果。可是怎么会吐血,施针根本无法逼出完全辄体内的毒。 “我没事,舒儿,不要害怕,我现在觉得舒服多了,再过一会儿,就能使得上力。我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休息一会儿,舒儿守着我好不好。” 如果可以,辄不想睡过去,可是那口血吐出来后,他浑身无力,眼皮上仿佛有千斤重压,睁也睁不开。 “好,舒儿守着辄哥哥,辄哥哥安心睡,说不定一觉醒来,我们就回王府。” 这一觉辄睡的不省人事,漫无天日的密室里,宋敏舒拥着昏睡过去的辄,头脑里一片空白。 作者有话要说:周六周日周一连着加班,小幽也想更新,h一ld不住,亲们谅解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91掘地 静谧的密室里,除了火烛燃烧发出的细微声响,只有两道轻缓悠长的呼吸声。辄昏睡过去的一刻,宋敏舒有片刻恍惚,慌忙给辄把脉,确定脉象平稳后,宋敏舒那绷紧的心才稍稍安放下来。辄倚在她怀中沉睡,宋敏舒不敢动,唯恐一个不甚惊动了辄。一夜折腾,宋敏舒早已疲惫不堪,一旦紧绷的情绪有所松懈,滔天睡意滚滚而来。失眠这个词极少出现在宋敏舒的世界里,累倒极致,宋敏舒暂时忘了身在何处,合上眼睛沉沉睡去。 就在宋敏舒和辄身陷密室时,杨氏c宋毕昇分别赶往皇庄和皇宫。听到宋敏舒送来辄失踪的消息后,杨氏和宋毕昇火速赶往贤王府,得知宋敏舒已经甩□边的人独自前往皇庄时,杨氏脸色一沉,神情凝重,和宋毕昇对望了一眼,心中当即有了计较。 皇庄中,周毖将假山附近搜了个遍,也没有找到线索。如果不是宋敏舒失踪前发出的那一声,周毖几乎以为,宋敏舒根本没有到过皇庄,不然怎会凭空消失。辄在皇庄失踪,赶来的宋敏舒相继失去踪迹,换个人只怕早就心神不稳,周毖一直在徵和辄手下办事,早就练就了一副宠辱不惊的心态。将人遣到假山四周搜索的同时,周毖在宋敏舒失踪的附近查探。宋敏舒失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宋敏舒不慎触动了某个机关,掉进密道或者密室中。第二种则是侍卫中有内贼,见宋敏舒走到假山附近,暗中触动机关,让宋敏舒掉下陷阱,不论是哪一种,宋敏舒的处境都很危险。 想到这里,周毖眉间愁绪凝重,皇庄失窃,看似简单,在辄进入皇庄失踪后事情就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周毖掌握的是明面上的权利,对暗卫一系不了解,以周毖多年经验来看,皇庄里的一举一动,似乎牵涉到皇宫里的徵。 “周统领,宋夫人在皇庄外。” “宋夫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皇庄。” 周毖见过杨氏,对杨氏的印象停留在围猎场,杨氏悉心照顾一儿一女上。宋敏舒能出宫再嫁,没有杨氏也成不了,杨氏的手段,徵和辄清楚,周毖却不知情。周毖在朝野十多年,能混到统领一职,也是个心思通透的人,杨氏能在短时间赶到皇庄,就不能将其看成一个普通内宅妇人。宋敏舒失踪的事,换个人或许会为了这种那种原因隐瞒阻挡杨氏进入皇庄,周毖却选择请杨氏入庄。调查皇庄之事,反其道而行之,或许会有意外的效果。不得不说,周毖的这一决定无形中扭转了败局,杨氏的介入让整件事情有了转机。 杨氏随着周毖进入皇庄后,一边听周毖讲述辄和宋敏舒失踪的事,一边快速赶往翠屏苑。 “周统领,贤王妃在这个地方失踪?” 杨氏指着一处假山对周毖说道。 “不错,我们跟在贤王妃身后仅一人之距,王妃走得急,走到转弯处,只听得王妃一声惊呼,紧接着就失去了王妃的踪迹。方才我命人将这一块地方仔细搜查了一遍,没有发现贼人的踪迹。” 从来都只听传言说皇庄有宝,周毖一直以为传言不可信,如今看来,宋敏舒的失踪至少证明了皇庄的地下有密道。只是皇家的东西,没有圣上手谕,擅动者死罪。换宋敏舒站在周毖的位置上,有了对皇庄地下密道的怀疑后,下的第一个命令必定是挖庄,可惜周毖不是宋敏舒,他没有宋敏舒的无所顾忌,一旦推测有误,他动了皇庄,有没有找到辄和宋敏舒,届时罪责全族,不是他能承担的。 杨氏听完周毖的叙述,将假山附近看了一遍,跟在杨氏身边的是伺候杨氏多年的风和c日出两名丫鬟。二人跟着杨氏一路走来,将四周的一草一木都清楚记在眼中。走到杨氏跟前摇了摇头,杨氏见状,也不多说,这一路来,杨氏借着渐白的天光将假山四周布置看了个清楚明白。 宋敏舒失踪的地方在两座假山之间,其中一座假山向内凹陷,成一个低洼地,有碎石散落在低洼地上,另一座假山向外凸出,其行与相对而立的假山相呼应。杨氏从见周毖的第一眼开始,就在暗中观察周毖,辄和宋敏舒在皇庄中相继失踪,周毖听闻杨氏到来,没有将杨氏拒之门外,反而放杨氏入庄寻找失踪的宋敏舒,让杨氏高看周毖一眼的同时,也对周毖多留了个心眼。杨氏是何等人物,手中训练了一大批人,眼光自然差不了。唯一的一次失误就是捡了被人有心安插的探子杨顺,一手□放到宋敏舒身边,以至宋敏舒差点丢了性命。自此,杨氏用人愈发谨慎。周毖是什么样的人,杨氏不说看满十分,也能看出八分。周毖没有撒谎,宋敏舒的失踪是他疏忽造成的意外,也是人为。 在周毖的眼皮底下要掳走一个人,杨氏以为不可能,唯有周毖的手下混进内贼,在宋敏舒走到这个地方时,按下了机关,让走在前头的宋敏舒掉下密道这一点可能。周毖不敢损毁皇庄里的一草一木,是生性谨慎,却也是愚忠的行径。杨氏能够想到宋敏舒失踪和皇庄地下的密道有关,以周毖的头脑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周毖会顾及这一点,杨氏可不会,为了宋敏舒,杨氏都能和徵谈条件,别说毁了皇庄里的两座假山,就是掀了翠屏苑她也在所不惜。周毖找不到密道的机关,不代表杨氏找不到,杨氏除去训练了一批暗卫,于机关一道甚是精通。 “周统领,当时有几人随王妃入庄。” “包括我在内,一共有十三人随王妃一同进入皇庄。” 杨氏估摸了一下从她所站位置到最后一人的距离,恰恰到假山的入口。如果她是按下机关的人,必定不想在动手时被人看见,那么最后一个位置再合适不过。想到这里,杨氏向假山入口处走去。来时走得匆忙,杨氏虽有心关注,却因记挂宋敏舒,没将假山入口处看仔细,此番特意返回查看,杨氏站在假山入口处向假山深处看去,心中一动。原来这小小的一个假山入口,竟然是阵仗的生门。想来建造皇庄的人,也是一个深谙排兵布阵的行家,皇庄建造有一定的规格,这小小翠屏苑却是那人精心设计所在。 杨氏向假山深处走去,穿过九曲八弯的假山小径,一片昙花地赫然出现在眼前。杨氏不知道宋敏舒和刘潜曾经来过这片昙花地,在杨氏眼中,这片昙花地所在的位置,正是整座翠屏苑的核心位置。倘若皇庄地下真有密道,昙花地下一定是密道的正式入口。如此说来,混在侍卫中的内贼一定是担心宋敏舒撞破昙花地的秘密,才按下机关,让宋敏舒掉入陷阱,却不知道宋敏舒于奇门八卦上是一窍不通,反而阴差阳错让她看穿了翠屏苑的布局。 “周统领,如果我没料错,贤王和王妃很可能就在这块昙花地下,要救贤王和王妃,只有掘了这块昙花地。周统领不必用其他理由说服我,事后我自会向皇上交代,事有轻重缓急,只要贤王和王妃能脱险,想必皇上不会追究今日皇庄掘土之罪。” “夫人肯定贤王和王妃在昙花地下。” “是与不是,掘地一看就知。” 周毖凝眉思索。 “依夫人之意,希望贤王和王妃安然无恙。” 杨氏一眼扫过,周毖手下有几人跃跃欲试,似要劝阻周毖,被杨氏这一眼瞪得悻悻闭上了嘴。 “来人,掘地。” 就在杨氏和周毖掘地时,困在密室中的辄和宋敏舒包在一处睡得沉。辄先于宋敏舒醒来,睁眼就见宋敏舒双手抱着他,头贴着他的头,背倚着墙睡得香甜。辄没有动,生怕这一动惊醒了宋敏舒,想来他昏睡前一定把宋敏舒吓坏了。施针完,口吐鲜血,那一刻辄只觉心尖一空,头脑沉重,眼皮上仿佛压了千斤重量,强撑一口气说完那句话,眼睛再也睁不开,浑浑噩噩睡过去。这会儿醒来,头脑清醒,心头少了三分重压,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此时辄还不知道,这一次密道中毒,宋敏舒给他施针,误打误撞解了一个隐患。辄服用了刘潜从北锗带回来的药后,身体里淤积了没有吸收完全的药性,可以说刘潜的药能够治愈辄从娘胎里带来的病,但药不能完全被身体吸收,长期以往积累在身体里,迟早会变成恶症。为了让辄恢复力气,正常走动,宋敏舒不得已给辄施针,宋敏舒虽然知道下针的位置与手法,却因经验不足,施针时力道不够,刺激了辄体内的五大穴位,引发了软玉散的毒性,致使毒性攻心。谁知歪打正着,软玉散的毒性逼得沉淀在辄体内的药性发作,两毒相撞,引发吐血之症。辄经受不住,昏倒过去,宋敏舒心慌却没有乱动辄,让辄自然昏睡,使血脉流通顺畅,在那口淤血吐出后身体得以自行休养调整过来。 宋敏舒在辄醒后不久转醒,睁眼时正对上辄的眼,四目相对,宋敏舒双颊染笑。 “辄哥哥,你没事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重发了,本来昨天想写来着,结果熬不住,八点多就睡了。今天一直在和朋友神侃,拖到现在。现奉上更新。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92玄妙 确认辄脉象平稳,宋敏舒喜笑颜开。发自内心的笑容满满印在辄眼中,融入心里。辄从宋敏舒怀里坐起来,反将宋敏舒拥入怀中。密室里,两人紧紧相拥,似忘却了四周遍布的枯骨。 “辄哥哥,皇庄地下真的有宝藏吗,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白骨?” 宋敏舒轻声问道,双眼锁在辄胸前,并没有看四周的白骨与不远处那一具尸体。宋敏舒清醒的时候辄同样清醒着,是以身在密室中的宋敏舒虽不自在,却不会害怕。关于皇庄里有宝藏的传说,宋敏舒不是没听过,据传当年东启太祖爷夺天下登帝位,得到了一批举世罕见的宝藏,得到宝藏后的太祖爷没有将宝藏归入国库,反将宝藏运到一个地方,储备起来,以备不时之需。只是这宝藏的传闻一直在四国见流传,真真假假始终没有个具体的说法。六十多年前,东启内乱,宝藏的事再一次传出,而宝藏在皇庄的消息被传得有声有色,将世人的目光吸引到皇庄中来。想来这密室中的白骨和寻宝的人有关,也不知这些白骨里面,有多少人曾是显赫一时的人物,到头来埋骨在这密室中。她和辄要是走不出去,只怕也要成了这堆白骨里的一份子。 “皇庄有没有宝藏,我不知道,有的东西不是臣子能知道的。没有皇上的信任,我不会有今日。” 辄这话换一个人或许不知道,毕竟辄在朝中只是一个闲散王爷,作为枕边人,宋敏舒从一开始就知道辄替徵暗中做了不少事,否则今日她也成不了贤王妃。当年杨氏虽然和徵谈妥条件,事后宋敏舒总觉她出宫的事有点太顺利,或许辄在其中起到了重要作用。只是这想法,宋敏舒从未和辄提起过,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不需要一再提起。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方法离开密室。 宋敏舒仔细打量四周时,辄早将密室四周仔细看了一遍,四面墙壁空无一物,唯有密室上方画有图案。图案是一只巨大的鸟,乍看之下再普通不过,只是工匠特意将其刻画在密室的顶上,意义非同一般。辄记得幼时,永和帝曾今和诸皇子讲过一个故事,东启的圣祖爷曾今是一个神射手,飞禽走兽,只要被圣祖爷看上,没有不被圣祖爷的箭射下。唯有一年,圣祖爷与友人结伴去祁连山脉探险,在崇山峻岭间遇到一只巨鸟,圣祖爷一连射了三箭,都没有射下那只巨鸟。圣祖爷自问眼力与射箭本事不凡,竟射不下一只鸟,一时起了好胜之心,在雪峰山中,与巨鸟周旋半月,终于射下巨鸟,圣祖爷也因长时间流连雪峰,受了寒,一病几月。 辄当日听这个故事,最钦佩的是圣祖爷那一身神乎其神的射箭本事。因先天体弱,不能太过劳累,练习射箭成了年幼的徵唯一能做的事。自拿起弓箭,十岁以前,辄每日练习射箭,寒暑不避。十岁以后,辄身体好转,试练骑马,竟练就了一身高超的马上射箭功夫。可以说,凭辄的心性,若不是受身体所累,成就不止于此,倘若不是有一副体弱的身子,他也不会成为今日的贤王,更不会和宋敏舒在一起。 密室上方这一只巨鸟,勾起了辄的回忆,虽不能肯定这只巨鸟和圣祖爷当年射下的那只巨鸟有什么牵连,但那个故事能流传下来,今日又在密室上方见到这样一副画,绝对不会是当年建造密室的工匠无聊所为。辄将巨鸟图铭记在心,收回视线看向宋敏舒,只见宋敏舒正抬头看着密室上方的图案,将目光锁向他。 “辄哥哥,你说这只鸟会不会是传说中的密室地图。” 宋敏舒问这话不是没有根据,通常电视剧里都说,密室中出现的图案,必定是走出密道的路线,只是能否解开图案中的玄机,就得看机缘。 辄摇了摇头,在看见巨鸟的瞬间,辄和宋敏舒有相同的猜测,只是在看清楚图案是一只巨鸟后,辄否定了巨鸟是地图的猜测。辄曾研究过各种机关图谱,只一眼就看明,那只巨鸟不是机关图谱。 “辄哥哥,你看那只鸟的翅膀上的花纹,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辄顺着宋敏舒所指看去,巨鸟的一对翅膀上各刻画有一朵极小的红花,若不仔细看,很难发现在赤金色巨鸟的一对翅膀上各有一朵红色的小花。辄之前没特意注意这朵红色的小花,被宋敏舒这一指,疑窦顿生。辄没有怀疑宋敏舒看错,宋敏舒的好记性辄领教过,这座密室应该在皇庄建成前后存在,两百多年前留下的东西,宋敏舒会在哪里看过。 “舒儿,你仔细想想,在什么地方看过这朵红花。” 宋敏舒确信她看过这样一朵花,刚才看到这朵花的瞬间,有什么东西在脑中一闪而过,却没有抓住。 “辄哥哥,这会不会某一个门派的标记。” “不知道,我从未听过有什么门派会用一朵花作门派标记。” “那红花是不是皇庄地下宝藏所在地。” 宋敏舒不死心,那个故事传得太真了,以至于让人对皇庄地下有宝藏深信不疑。再者,今日宋敏舒和辄两人身陷皇庄地下密室,说不定那传言是真的。 “这只巨鸟不是地图,宝藏也不会分两处地方安放,应该不是藏宝地。何况东启的宝藏只是传说中的存在,皇室中有的秘密只有一国之君才清楚。” 辄不能肯定那传说中宝藏的有无,就算有也无法确定宝藏一定在皇庄地下,可从这密室中的皑皑白骨猜测,密室的另一侧就算不是宝藏,也埋藏有其他秘密。秘密埋藏的地方,必定设有机关,一旦触动机关,他和宋敏舒两人在密室中无法逃生,只有死路一条。从密室四方摆设来看,除了四面墙壁上各有一盏灯和上方的一副画,并无其他物件。 身体的知觉已经渐渐恢复,辄站起来,向左边壁上的灯走去。宋敏舒抓住辄的手,不敢远离一步。辄右手触摸着壁上的灯,顺着灯盏的纹路,自上而下细细摸。将四盏灯依次摸过一遍,辄抬头看向密室上方的巨鸟,巨鸟朝东南方向展翅高飞,双目直视前方。顺着巨鸟的视线看去,正锁定在右方壁上的灯盏上。辄心念一动,向右侧的灯盏走去。 或许巨鸟的存在是为了引路,而启动密室内的机关就是右壁上的灯盏。宋敏舒能从外面进来,证明出入密室的不止一条路,可机会只有一次。从密室中的白骨数量和身边的箭只来看,这些人应该是触动机关后,死在箭下。可是不试,困在这里等人来救,生存希望太小,他只能搏一搏。 “舒儿,我要试一试,你怕不怕。” “舒儿和辄哥哥在一起,不怕。” 宋敏舒明白,辄要试机关,而这一试,他们很可能有生命危险,那累累白骨旁有散落的箭只,应该是那些箭要了闯进密室人的命。困在密室中迟早是一死,试试也好,或许误打误撞就找到出去的路。 见宋敏舒赞同他的说法,辄左手紧紧握住宋敏舒的手,右手握住灯盏,用力一拧,灯盏偏移原来的位置,出现一个空槽,槽内有一个向内凹陷的圆。灯盏偏移后,并没有箭只射出,辄和宋敏舒高悬的心暂时放下。辄伸手轻触圆形槽,环绕槽璧内侧边缘有一圈凸起的细小纹路,显然需要特定的钥匙才能开启开关,打开密室的门。他与宋敏舒突然掉进密室中,哪里能找到这圆形槽的钥匙,开启密室的门,这机关,找到等于白找。想到这里,辄眉间凝重,却听宋敏舒一声惊呼。 “辄哥哥,你看这块玉佩是不是开启机关的钥匙。” 宋敏舒从衣服里摸出一块玉佩,玉佩通身洁白无瑕,莹润如水。而玉佩边缘雕刻的细小纹路若不仔细把玩触摸,只凭肉眼是看不清楚的。不想玉佩上的纹路和圆形槽内的凸起的纹路相吻合。宋敏舒这块玉佩辄是知道的,便是二人肌肤相亲时,宋敏舒也从未取下过这块玉。辄只知这块玉对宋敏舒极其重要,从未询问过玉的来历,以宋敏舒对这块带着兰香的玉宝贝程度,送玉的人对宋敏舒必然十分重要。而这块玉竟然是开启密室之门的钥匙,玉的来处,辄已经猜到是谁。意识到这里,辄拧了拧眉,找到开启机关钥匙的喜悦也没能压下心底深处涌现的一丝不适。 “没想到当日从皇上哥哥那里讨来的玉佩阴差阳错成了密室的钥匙,果然是个好宝贝,怪不得皇上哥哥一开始给得极不情愿。辄哥哥,你给我解下玉佩,小心绳索,这是随香亲手给我编织戴上 的,世上仅此一条。” 当年宋敏舒耍赖强行从徵手中索要了一块带兰香的玉佩,只知这块玉佩对徵不一般,否则徵不会随身携带,没想到玉佩竟然是开启密室的钥匙。这一点,恐怕是徵当年没有料到的。皇庄的秘密,或许徵不完全知情,否则今日她和辄也不至于身陷困境。随香死后,一直戴在脖子上的玉佩宋敏舒再未取下,也是为了留下为数不多的念想,谁料多年后,竟在这种情况下取下玉佩。 宋敏舒说这话没有想太多,早已习惯了玉佩的存在,有时候宋敏舒甚至忘了脖颈间还有这样一块带兰香玉佩的存在,若不是今日突然看见这圆形槽内侧凸起的花纹饰和玉佩边缘的雕花相符合,宋敏舒也记不起玉佩的存在。 一旁的辄听到宋敏舒的话,心中的那一丝不适瞬间烟消云散,原来宋敏舒不取下玉佩只是为了脖颈上的那根绳。辄暗笑他时至今日还在纠结当年之事,或许这一个心结一直藏在心中,表面上不在乎,却隐藏极深,若不是今日阴差阳错解了这个心结,只怕日后还会暗暗添堵。 取下玉佩,辄小心将玉佩放进圆形槽内,玉佩与圆形槽契合的瞬间,只听见咻地一声响,三 面墙壁上同时飞出三只箭,射向密室上方的巨鸟。两箭射在巨鸟双翅上的红花上,一箭射在巨鸟的眼睛上,一时间,被射中的巨鸟仿佛要挣脱墙壁飞出。 这时,密室震动,四周墙壁开裂,石璧化作粉末脱落,原本散落在密室中的白骨在强烈的颤动中碎裂,宋敏舒紧紧抱住辄,心中害怕,眼睛却紧紧盯着密室中的变化。但见一层层石壁碎屑落下后,墙壁放出金色的光。石壁脱落的同时,密室上方的巨鸟慢慢蜕变,咔嚓一声巨响,巨鸟四分五裂,四只金色的箭从密室上方射出,分别射向四盏灯头,轰隆一声响,密室地面正中央缓缓裂开,一条金色的阶梯赫然出现。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事先声明,小幽是懒人一枚,不更新绝对是因为事多外加懒惰,绝对不会矫情不更新。 小幽一直不相信有世界末日,所以此文不会草草完结,但是更新速度,不能保证啊不能保证。近期要考试了,更新还是无法稳定,但是会尽量码字更新的,请勿拍砖。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93惊叹 金色阶梯出现后,密室停止震动,恢复平静。密室四壁上的石粉尽落,隐藏在石壁后的黄金出现,密室瞬间成了金黄一片。宋敏舒从辄怀中走出来,拉着辄的手试探着走近金色的阶梯。 “辄哥哥,这下面会不会是东启的宝藏所在地。” 从金色阶梯出现的那一刻起,宋敏舒眼前一亮,眼前这座密室都是黄金铸成,那阶梯下面必然埋藏着大批的宝贝。看来,传说中的东启宝藏就藏在皇庄下面,还被她给找到了。 “我们下去看看。” 辄同样惊讶于眼前的景象,不是被人设计掉线密室,没有宋敏舒手中的玉佩,他们怎么也开启不了这个机关。黄金铸就的密室和阶梯,阶梯下面是什么,辄的兴趣不会比宋敏舒小。 辄牵着宋敏舒的手走在前面,阶梯共计一百零八阶,两人走了半盏茶时间才走到阶梯尽头。入眼处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殿内有十二根黄金柱,每一根黄金柱上托着一个黄金盏,十二颗夜明珠分放在十二个黄金盏内,散发的柔和光芒与黄金发出的金色光芒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分外祥和。十二根黄金柱撑起整座宫殿,顺着黄金柱望上看去,七色宝石镶嵌在圆形黄金镂空雕花上,斑斓炫目。十二根黄金柱的尽头安放有一张巨大的床,二人走近看发现,这床是用一块巨型玉石雕刻而成,十分罕见,价值不可估量。宋敏舒摸了摸白玉床,冰凉的触感传来,只觉身心舒畅。 “辄哥哥,这床似乎不一般。” 宋敏舒说话的同时,已经坐到床上。初时冰凉舒适,只觉一身的疲劳尽去,尔后一股暖流缓缓涌入,使人昏昏入睡。就在宋敏舒神情恍惚时,辄抱起宋敏舒,退离床几步,而怀里的宋敏舒已睡熟。辄暗暗惊讶,这床不但有舒缓身心的作用,还能促进睡眠。他和宋敏舒进入宫殿时,分明心带新奇,谁想宋敏舒一沾上床就沉睡过去,如此看来,这床必定有问题。而辄抱着宋敏舒退离床的时,宫殿里的十二根黄金柱上的黄金盏内早有屡屡青烟外溢,彼时辄头脑渐渐沉重,看向宋敏舒的眼神愈发迷惘。 “舒儿。” 辄一声又一声唤着宋敏舒,试图唤醒沉睡的宋敏舒,可惜那声音极浅,如果不是宫殿中静谧无声,只怕辄本人也听不见那出自他嘴中的呼唤声。辄心性坚韧,非常人可及,心中暗道不好,脚却无法迈动一步。脑中一片混沌,寻不到半丝清名,辄强撑一口气,几步踉跄,抱着宋敏舒倒在玉床上,昏睡过去。 一梦千年,一梦无痕。醒来后宋敏舒几乎忘了梦中经历,似是回到前世,她过世前的那段时间,狂躁后的平静。看了一眼身边还在沉睡的辄,宋敏舒看向殿内,十二黄金盏内青烟冉冉升起。 “红尘一梦,色青,无味,中香之人会陷入沉睡,更有甚者一梦不醒。” 原来这世间真有红尘一梦这种迷香,宋敏舒以为这只是书中记载的古方。有暖流不断从白玉床|上涌上来,宋敏舒轻抚着白玉床,玉石冰凉,久触升温。看来她今日吸入红尘一梦能这么快醒来,全因身下这张白玉床。只是辄为何还不清醒?按理说,他二人一同进入宫殿,吸入的红尘一梦分量差不多。 “辄哥哥,醒醒,醒醒。” 宋敏舒摇了摇仍在睡梦中的辄,见辄没有醒来的意思,遂放弃叫醒辄,离床向床后走去。宋敏舒记得,她是碰过床之后就睡了过去,以宫殿中红尘一梦的药力,辄应该在她睡着不久后也睡着了。他们贸然闯进这座地下宫殿,还没来得及看,就被红尘一梦放倒,委实不爽。红尘一梦虽然是种迷药,有白玉床在,能恰好克制红尘一梦的药力,而红尘一梦最大的特点是让人沉溺梦中不愿醒来,只要从梦中醒来,红尘一梦不足为惧。想一想也后怕,如果他们在贪恋宫殿繁华,没有睡在白玉床上,只怕就睡死在宫殿里。 宋敏舒并不担心昏睡中的辄,有白玉床在,辄醒来只是时间问题。从金色阶梯出现后,宋敏舒脑子里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或许这是一个庞大的地下宫殿,就像古老王室的掌权者,会修建地下宫殿,以供来世享用。 整座宫殿用黄金铸造,其价值不可能估量,更遑论宫殿中随处可见的各种珠玉宝石。宫殿黄金墙壁上没有壁画,只有宫殿上方有圆形雕花镶嵌宝石,十二根黄金柱上如果没有黄金盏,寻不到一丝纹路。宋敏舒将宫殿各处细细看过一遍,没有发现宫殿中有其他通道,可以通往别的地方。这里真的是密道的尽头?宋敏舒总觉得宫殿虽大,却少了点什么,当初有心建这座地下宫殿的人目的何在?即便做死后的陵寝,也该有棺木一类物品,偌大个宫殿除了几根黄金柱和一张白玉床,空空如也,这算什么。宋敏舒不死心,如果密道的尽头就是这里,那她和辄还是免不了困死宫殿中,出不去。不行必须得找到出路。 因为有了之前密室的机关设计经验,宋敏舒将每个灯盏拨弄了一番,却没有一个能动的,机关不在灯盏上。也是,如果她是密道设计的人,也不会将机关设计为同一种类型,否则太容易被人识破,多伤心。就在宋敏舒埋头苦寻时,辄醒了。 “舒儿,你找到什么了?” 辄醒来时,身边已经不见宋敏舒的踪影,辄心头一紧,待到黄金柱旁边发现宋敏舒的身影才放下心来。想来,宋敏舒醒后不死心,在寻机关。昏睡前,辄和宋敏舒基本将宫殿看了个究竟,这宫殿似是密道的尽头,却又不像,正如宋敏舒所想,宫殿建造者当年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建造这座宫殿。宫殿的布局,在宋敏舒眼里算是稀松平常,在辄眼中不尽然,陌生中带着一种熟悉感。辄心中疑惑,平日里他习惯独自思考,将事情理清后做出安排,自掉入密室中到宋敏舒找到他,随后发现地下宫殿,事情接连发生,虽不会让辄理不清头绪,可也不是能轻易下判断的。 “什么也没有,那些黄金盏根本就不是机关,如果找不到出路,我们还得困在地下宫殿中。” 说话的同时,宋敏舒已经走到白玉床边上,给辄切脉。 “辄哥哥,我们这次也算因祸得福,你服用刘太医的药留下的药性,被我那一通乱施针,清理得差不多。方才进入地下宫殿,又吸入了红尘一梦,连残余的药性也去了,真真神奇。我以为红尘一梦只是古书中记载的偏方,不想真有这样一种药。” “红尘一梦与我们昏睡有关?” “嗯,只要吸入这种药,人就会陷入昏睡,这种药能让人沉溺于梦中不愿醒来,大约是我们身下的这张白玉床的功效,我们才能这么快醒来。我也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因果,总之你的身体以后不会被幼时留下的病症折磨就是天大的好事。红尘一梦也算一种奇药,必须密封保存,一旦接触空气就会化作青烟,想来我们是宫殿建成后的百年来首次踏入宫殿的人。” 宋敏舒说得眉飞色舞,全然忘了方才找不到通道的苦恼。 “辄哥哥,你说宫殿的主人为什么要花重资建造这样一座华丽的宫殿。” 且不说那通往宫殿的黄金阶梯,单论黄金铺就而成的密室,价值绝对不低。即便打不开地下宫殿,发现了黄金做的密室,也发了。 听宋敏舒说话的同时,辄又将宫殿的布局仔细看了一遍,越看越觉得熟悉。 “舒儿,你看着宫殿有没有觉得像一个地方。” 辄惊讶于心中大胆的猜测,如果他没猜错,这座宫殿绝对不是密道的尽头,而是开始。像什么,宋敏舒不知道,若非心中的猜测太过大胆,辄也不会忘了,宋敏舒从来没有去过正寰宫。 宋敏舒闻言摇了摇头,她所见过的地方都有精致的雕饰,没有一处地方像这座地下宫殿一般简单,壁上没有一丝花纹,除去宫殿上方以宝石点缀的圆形雕花。 “你可能不知道,六十多年前,正寰宫曾被雷电击中,后翻修过一次。那一年,东启内乱,皇位几乎易人。若非我皇爷爷在紧要关头控制了动乱,一举稳住朝局,东启将不复存在。皇爷爷登基后,大修正寰宫,这座地下宫殿的模样应该与六十多年前的正寰宫一模一样。” 辄曾在藏书阁看过正寰宫被雷电机会前的图样,留有印象。宋敏舒一听,心一喜。 “出入正寰宫,应该不止正宫门吧?” “龙椅后有一张门,自正寰宫建成,龙椅落定,此门再未开过。” 说到这里,辄走向身后的白玉床,宋敏舒满心期待,紧随其后。 “白玉床后有机关吗?” 宋敏舒将白玉床从床头到床尾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疑惑地看着辄。辄摇了摇头,宋敏舒小嘴一瘪,因在床上转了好几圈,索性躺倒在白玉床上。这一倒,力道控制不当,只听得“砰”地一声,却是后脑勺狠狠磕在白玉床上。宋敏舒痛呼一声,委屈地看向辄,低低地叫了一声‘辄哥哥’。辄扶起宋敏舒,哭笑不得。辄也想不到,宋敏舒这一头撞得那么准,那一声传出,与敲响其他位置发出的声音不一样。宋敏舒摔下的时候,辄没来得及拉住她,却在宋敏舒的头与白玉床磕碰发出声音时听出了异样。 如果整张白玉床是实心的,无论磕碰在哪块位置,发出的声音应是一样的,方才宋敏舒也在白玉床各个位置敲了一番,唯独漏了几个地方,却被这一砸,砸出了意外。 “舒儿,或许机关就在这下面。” 宋敏舒顺着辄的手看去,只见辄指着方才磕碰到她头的地方,宋敏舒眼珠儿一转,右手敲了敲那一处地方,又将四周敲了敲,面露笑容,随即紧皱眉头。 “白玉床是一个整体,如果要触到机关,就得毁坏白玉床,咱们手头也没有工具,根本撬不开白玉床。” 宋敏舒考虑的不错,宫殿中的十二黄金盏根本不是机关,没用工具根本破坏不了白玉床找到机关所在。 “舒儿,你仔细看看那十二根黄金柱上的十二黄金盏有什么不同。” 找机关时,宋敏舒摸过十二黄金盏,并没有发现不同,辄这一说,宋敏舒重新将目光放到十二黄金盏上,却发现十二黄金盏上底座边缘有一朵花,花开方向不一。见宋敏舒不解,只见辄走到左侧第一根黄金柱前,顺着花瓣所指走向右侧第二根黄金柱前,按花开方向依次走下,直到走完所有黄金柱,停在右侧第七根黄金柱前。沿着右侧第七根黄金柱上花开方向走到白玉床一角,辄俯身凑近白玉床,从床尾左下角开始,按照走黄金柱的路线轻轻敲打白玉床,待最后一响敲定,白玉床上缓缓升起一朵雕刻精美的花,洁白无瑕,莹润通透。 “辄哥哥,机关出现了。” 宋敏舒盯着白玉床上升起的玉花,会心一笑。 “你怎么知道左侧第一根黄金柱是第一步,而不是其他。” 宋敏舒会不解很正常,一旦辄选错了第一步,就无法找到最后一步,寻不到正确的位置和敲打路线。 “很简单,在东启议事时,朝臣给皇上递折子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由站在左侧末尾的官员递上第一本。” 说罢,辄握住玉花轻轻一旋,白玉床后的墙壁缓缓移开,一条通道出现。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明天能再码一章。最近烦心事太多,更新真的没办法固定,建议等养肥再看。承诺不坑,一定认真写。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94重逢 通道狭而长,宋敏舒二人走了约半个时辰才走出九曲十八弯的通道,所幸通道中安放有夜明珠,否则以二人的目力,要走出这通道,少不了磕磕碰碰。宋敏舒被辄护在身后,鼻间隐约嗅到一股青草味。以宋敏舒嗅觉之灵敏,觉察到空气中的异样不难。 通道的另一头不是一堵墙,却是三条路,通往三个不同的方向。辄将三个路口仔细查探一番,毫无所得。 “辄哥哥,咱们走这条路。” 宋敏手指向正前方的通道,眼中没有一丝迟疑。辄虽疑惑宋敏舒执意选择正前方的这条路, 在他无从选择的时候,宋敏舒指的路未尝不是生路。 “好,我们走这条路。” 辄牵着宋敏舒向正前方通道走去,身后石门缓缓落下,门里门外却是两重天地。良久,宋敏舒按捺不住心中疑惑,出声的问道。 “辄哥哥,你不怕舒儿选错路,咱们今日要葬身于此。” 身后石门已关,如果前方无路,他二人今日恐怕再难找到第二条路走出困境。 “生同衾死同穴,我相信你。” 比之独困密室生路无望,当见到闯进密室的宋敏舒时,辄心中已定,一路走来,不过是三择其一罢,他岂会畏惧。宋敏舒并不是个会轻易下决定的人,尤其是死生关头,既然她选了前方的路,必然有她的道理。 辄的话比任何甜言蜜语更醉人,宋敏舒听罢,心中一动,随即轻笑出声。 “辄哥哥,我们应该快走出这地下迷宫了。前方有青草香味,我能闻到。” 两人走了一段路,闻到的潮湿的泥土味越来越重,铁楸与硬物接触发出尖锐的声响也越来越大。宋敏舒有种错觉,他们又绕回了原点。 不多时,宋敏舒感觉得到证实,在他们的头顶上,杨氏与周毖正领着一大群人翻掘那一片昙花地。距离宋敏舒失踪已有两天一夜,而辄失踪的时间更长。时间每过去一分,杨氏的心就紧一分,昙花地下确有密室,泥土翻尽便是连成一片的青石地。二十余人为了撬开这片青石地上,足足耗费了一日夜。眼见青石裂缝越来越大,杨氏的心悬得愈紧,她只盼这片昙花地下有宋敏舒的身影,没有如果。 头盯上的响动一声大过一声,辄将宋敏舒护在身后,静静等候上方已开裂的石壁完全破开。能在皇庄闹出此番动静无非两种情况,一种是皇庄已被外人掌控,为了夺取皇庄下的宝藏,那些人不惜采取蛮横的手段挖掘,另一种则是护卫为了营救他二人闹出的动静。以周毖的心性,绝对不敢动手损毁皇庄,若真为救他二人,这指挥者另有其人。 在静候石壁碎裂的时间里,宋敏舒将背包里所剩无几的食物拿出来,与辄分食完。吃完东西,百无聊奈中,宋敏舒开始观察石壁周遭的环境。如果不是头顶上传来的动静太大,宋敏舒选的这条路最终抵达的地方仍是一间石室。只不过这间石室外表十分平常,与之前见到的黄金铺就的密室相比,外表上相差十万八千里,而在宋敏舒这等自小学医的人眼中,这间石室布置地十分巧妙。 石室的墙壁上种有一种不知名的植物,这种植物在黑暗会处在休眠状态,一旦接触到空气就开始慢慢生长,因为在等待上方的石壁碎裂的时间里,宋敏舒眼见那墙壁上的植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惊奇归惊奇,宋敏舒并没有出声打扰辄,默契便如宋敏舒和辄这般,只要一眼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宋敏舒没有辄的思虑,只道有辄在,无需她多想。在打量了半刻钟后,宋敏舒终于以精神不济为由停止了打量石室的动作。 在漫长的等待中,随着一声巨响,一块大青石掉落在密室中,石壁终于被凿开了一个洞,昏暗的光线照进石室中,点亮了宋敏舒的眼,映照出辄面色苍白的脸。 “王爷和王妃在下面。”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几个俯身向下张望的人头出现在石室上方,随后,有护卫腰缠绳索下到密室中,将辄和宋敏舒救了上来。二人离开石室不过片刻,石室中忽然陷入一片汪洋火海,看得宋敏舒一干人等心里冒汗,若再耽搁一会儿,她和辄是不是就葬身火海? 看到宋敏舒平安归来的,最开心的莫过于杨氏,两天一夜,杨氏始终不曾离去,直到方才将宋敏舒拥入怀中,一颗心才刚刚放下,却见石室里的滔天火焰,心中又是一阵后怕。 世间若真有东启传闻中的宝藏,大约就在这皇庄之下,只是那些人想得到这宝藏 “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敏舒见到杨氏心中欢喜,一时忘了当时听闻辄失踪时,她赶来皇庄前命人上宋府通知宋毕昇和杨氏。没听到杨氏的回答,宋敏舒额上重重挨了杨氏一下,疼的宋敏舒瞬时眼泪汪汪地看着 杨氏,好不委屈。 “叫你不动脑子,自作主张,可怕了。” 杨氏心中恼火宋敏舒莽撞的行为,却下不来重手敲打宋敏舒,到最后三字时,声音已软了下去。 “舒儿知道让娘担心了,舒儿保证,绝不会有下一次让娘担心。” 杨氏一手轻轻拨弄宋敏舒额前垂下的零散发丝,嘴中说着“前世讨债的冤家”的话,眼中满是无奈。辄站在一旁静静看着窝在杨氏怀中撒娇的宋敏舒,唇边溢出一丝浅笑,随即目光一转,落到石室中熊熊烈焰上,那滔天火光愈燃愈烈,丝毫没有熄灭的势头,唇角悬挂的一抹浅笑瞬间消弭于无形。辄脸色一沉,一旁周毖与一干护卫神情凝重,对这位适才死里逃生的贤王半点不敢轻视。 于宋敏舒被困不过短短两日夜时间,期间经历种种却是许多人一生无法设想的事。走出地下宫殿那一刻,宋敏舒和辄对涉险经历绝口不提,即便是面对杨氏宋敏舒也没有多说一句话,涉及皇室辛秘,知道的人越少才越安全。虽说宋敏舒二人获救,杨氏功不可没,但杨氏毕竟动了皇庄,若皇家有心,杨氏乃至宋氏满门皆危。宋敏舒不知道杨氏当时是抱着什么心情强行动土,依照杨氏平日里办事滴水不漏的性子,完全可以命人禀报徵,尔后遵皇命行事,届时一切顺理成章,让人抓不到一丝把柄,她与辄顶多在密室里多困一日,性命无损,可杨氏毫不迟疑选择了营救她,顿时让凑在杨氏怀中的宋敏舒心中酸涩翻涌。杨氏今日所作所为落在有心人手中,无疑是一把落在脖颈处的刀,倘若哪一日君心不再,这一日作为便会成为致命的一刀。 仿佛感受到宋敏舒的不适,杨氏摸了摸宋敏舒的头,觉察到胸前湿润,确是宋敏舒的眼泪湿了胸前衣襟。 “舒儿,娘这么做虽然有风险,却也告诉那位,宋家对你的重视,只要有你在一日,宋家绝不会生出二心。” 姻亲姻亲,这便是自古皇室与朝中重臣联姻的目的。杨氏的话没错,前提是徵倚重宋毕昇,可君心自古以来便是变幻莫测,不可捉摸的东西。 “娘,对不起,对不起” 宋敏舒趴在杨氏身上哭了半日,直到离开皇庄回王府。 宋敏舒二人获救的当日,宋毕昇奉旨领三千士兵包围了皇庄。从皇庄回王府的第二日清晨,辄与宋敏舒一同入宫面见徵。辄和和徵说话的同时,宋敏舒在一旁听得清楚,包括她二人最初误打误撞打开通往地下宫殿的黄金阶梯,进入与六十年前遭雷电击毁前的正寰宫一模一样的地下宫殿,并从白玉床上找到开启通道的机关,走到三条岔路口,遇到杨氏命人挖掘皇庄,因此获救,只是那一场突然燃起的大火,始终令人心悸。 徵听完辄的叙述,心下了然,如果有人如杨氏一般强行动土进入皇庄地下密室,必遭烈火焚身。只是这样一来,等于告诉有心人,传闻中东启宝藏的正确埋藏地确是皇庄地下,翠屏苑昙花地下的密室乃是进入密室的入口。密室完全开启时,那熊熊燃起的火焰是阻止外人进入宝藏地的障碍。事实上,进入地下宫殿的正确入口却不是已被火焰燃烧过后的的密室,而是宋敏舒无意闯进的密室,而打开黄金阶梯进入地下宫殿的钥匙就是宋敏舒身上的玉佩。 宋敏舒遭人暗算掉进密道,误打误撞才遇到被人下毒困在密室的辄,如此一来,要安全进入地下宫殿,只能通过宋敏舒所说的密道进入密室,打开通往地下宫殿的阶梯。对方既然将辄困在密室,又出手暗算宋敏舒,必然熟悉皇庄地下的部分密道,却看不破密室的机关,无法进入地下宫殿。究竟是谁,对皇室如此熟悉,能避开所有人设下重重陷阱。徵神色凝重,敌暗我明,绝对不是一个习惯掌控天下事的君王所乐见的。紫宸宫中静谧无声,却是宋敏舒首先忍不住打破这诡异的静寂。 “皇上哥哥,玉佩既是开启皇庄地下宫殿的钥匙,自当由皇上哥哥保存。想来,是皇上哥哥的运气,也是是舒儿的福气,皇上哥哥当年不送玉佩给舒儿,舒儿也不会误打误撞发现玉佩的妙用,小命或许就得交代在皇庄。舒儿知道玉佩对皇上哥哥很重要,断不会因个人喜好强留玉佩,今日便将玉佩交还。” 说罢,宋敏舒将玉佩交托与秦安,眼巴巴地看着徵将玉佩收回,那小模样别提有多心疼。徵知道宋敏舒爱财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今日肯主动将玉佩交出,必是纠结了许久,想到这里,徵面色一缓,饶有兴趣的打量宋敏舒。果不负他所料,宋敏舒后续要求接踵而至。 “皇上哥哥,舒儿救夫献玉有功,难道不该大肆嘉奖一番。” “玉原是你从朕手中强行索去,五皇兄是你夫君,解救夫君于危难,这是你身为妻子应尽之责,怎能作为邀功请赏的理由。” “皇上哥哥此言差矣,玉佩可是皇上哥哥当年同意给舒儿的,便是舒儿之物,今日舒儿送呈皇上哥哥,乃舒儿一片拳拳之心。再者,遍观四国,有哪个王妃会与舒儿一般听闻夫君有难,便不顾艰难险阻,奋不顾身营救夫君。便是这一点,舒儿也称得上天下妇人的楷模,皇上哥哥封赏舒儿可是大长皇室脸面的事。” 这番话换一个人来说,徵不将来人狠狠责罚便是最大的容忍,只是这人是宋敏舒,那个从小就爱缠着他要这要那,待他至诚的人,可惜,宋敏舒还是那个直言不讳的人儿,却又不只是那个小人儿。 “皇上,王妃小孩心性,请皇上” “无妨,王妃想要什么封赏呢?” 宋敏舒一听,顿时双眼放光。熟知宋敏舒秉性的二人各怀心思,辄神色不变,心却高悬,多年相伴,辄深知宋敏舒不是如她表现出的不明世事的糊涂人,杨氏为救她甘冒天家大不韪,只消看了昨日宋敏舒抱着杨氏哭了半日的情形他便知,宋敏舒心里明白。如果说宋敏舒心中鲜少放下外物,那么亲人就是唯一的例外。杨氏的行为虽冒犯了皇家威严,徵毕竟没有较真,至少宋毕昇领着圣旨去了皇庄。眼下只怕宋敏舒关心则乱,反叫徵不快,坏了幼时情分,可他偏偏无法出声提点。 徵面色不动,等着宋敏舒所提要求为何。毕竟时隔多年,人长大了,总有许多事迫使她改变,徵心中矛盾,既希望宋敏舒还是以前那个一尘不染的孩子,又觉得事实无绝对例外。方才他本可以顺着宋敏舒的说法直接封赏,可他就是忍不住一试。 “皇上哥哥,舒儿此次所立功劳是不是很大。” “自是不小。” 徵双眼微眯,唇角含笑,宋敏舒闻言笑得灿烂。 “其实舒儿既不缺钱财首饰,也不缺爹娘疼爱,夫君爱护,唯一缺的是舒儿和辄哥哥尚未有孩儿,舒儿是很喜欢像念安公主一样可爱的孩子,可这子嗣一事,却不是皇上哥哥一道圣旨降下舒儿就能怀上的。舒儿左思右想,觉得这个要求最合理,皇上哥哥听了一定会同意。” 听到这里,辄一颗心放下,徵却不由得好笑。 “但凡朕能办到的,必定满足你的要求。” 作者有话要说:时隔小半年,我复活了,还有人看咩。 如题,男女主被我困在地下等死,我困在文外装死,当真没敢上网瞅一眼,现在爬出来重新码字,不管板砖还是鲜花,来者不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96有孕 宋敏舒的要求很简单,就是她生一个,徵就大大封赏一个,按宋敏舒的说法,辄身体常年不好,她又是个不擅教导孩子的人,为了孩子将来能够健康快乐成长,不给皇室抹黑,只好有劳将皇子公主教导得十分优秀的皇帝叔父多多操心。从宋敏舒式思维来看,无非是一个自小爱敛财的母亲为孩子向皇帝叔父讨要好处,顺便推销自家孩子。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却是宋敏舒给自家孩子讨要了一重保障。君权社会,皇帝金口一开,掌控人生死,便是皇室子弟,要过得好,也不得不仰仗皇帝的决定,所以赢得圣心乃是安身立命极重要的保障。宋敏舒不指望将来自家孩子有多优秀,能平安长大,衣食无忧便是她为孩子做的最大努力。 在这关头,杨氏私动皇庄一事横亘在其中,她纵然心有所忧,也不能向徵求情。她与徵算青梅竹马,有一份情在,不代表这份情能深到她离宫数年后,徵会为她一句话改变决定。纵然她不曾离宫,以徵的脾性,也不会为了女人改变初衷,从小宋敏舒就明白,徵不会是一个好的良人,却是一个好的君主。她自问没有那种穿越女主让君王c英雄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本事,伴随着她穿越所发生的唯一狗血情节,便是改嫁,相信除此之外,她的人生应该不会再出现前世八点档播放的井喷雷人情节。 可以说,宋敏舒之所以赢得徵和辄的信任,是因她明白自己的分量,并及时摆正自己所在的位置,从不会提出过分的要求。入宫之前,宋敏舒就有交出玉佩的自觉,如果这块玉仅仅是一块带有兰香的玉,她从徵手中抢来到也没什么,偏偏这是开启皇庄地下宫殿的钥匙,她若再不分轻重强行扣留,那便犯了大忌。以她一贯敛财的性子,如果大大方方交出玉佩,反倒容易让人生疑,既是如此,她干嘛不为了她将来的孩子谋些福利。至于杨氏那边,徵昨日没有发作,事情便有转圜余地。 从皇宫回王府的路上,辄阖眼沉思,睁眼只见倚在他肩上的宋敏舒睡得正香,不知梦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翘。睡梦中的宋敏舒安静无害,醒来后的宋敏舒也是一派温良,只有辄知道,一旦触及到宋敏舒的底线,她反抗起来就是天翻地覆。尽管一直以来宋敏舒的表现从来都循规蹈矩,叫人挑不出错。想到这里,辄视线下移,落到宋敏舒平坦的小腹上,微微一笑。今日宋敏舒在宫中说的那些话看似突然,却有依据可循,如果他没记错,宋敏舒的小日子迟了。那里可能有他们的孩子,如果不是今日宋敏舒点出,被连日俗事缠绕,他差点错过这份惊喜。回府后得让刘潜替宋敏舒诊一回脉,扶桑之毒是否尽除,此时怀孕可会对大人不利。 宋敏舒睡得正香,完全不知在她梦游之际辄已经将在她孕期内的一应事宜安排妥当,甚至连孩子的未来也开始逐步安排。其实今日在大殿内,宋敏舒提及孩子一事,完全是本能的想给未来的孩子讨要好处,横竖刘潜保证,只要体内扶桑余毒尽除,她便能怀上身孕,早晚而已。是以,宋敏舒提及孩子的事,压根没意识到自己的小日子迟了。也亏得她这一提,素来心细的辄回王府后当即命人去请刘潜,经刘潜诊断,确定宋敏舒已经有月余身孕。宋敏舒尚未从被雷劈中的惊讶中回过神,已经成了全王府的重点看护对象,原因是宋敏舒此刻的身体并不是受孕的最佳状态,可她偏偏怀上了。 原本只需余毒除尽,再将身体调养个半年,缓上一段日子即可,刘潜也没料到这二人如斯卖力,前脚除毒,后脚生娃,只得他这做师傅的劳心劳肺想法子调养宋敏舒尚且虚弱的身体。 “辄哥哥,这里真的有我们的孩子?” 辄走进正房后,就对上宋敏舒如临大敌的苦脸,小表情别提多纠结。辄只当宋敏舒听了刘潜的话被吓到,担心此时怀孕对孩子不利,当即坐到床榻上握住宋敏舒的手,轻轻放在她尚且平坦的小腹上。 “舒儿,你要相信刘太医的医术,虽说此时并非你受孕的最佳时期,有刘太医照看,必无大碍。” 辄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也悬得很,刘潜医术好是一回事,宋敏舒此刻不宜有孕却是事实。他虽担心,但不能表现出来,宋敏舒原就不安,他不能跟着乱了方寸。 如果宋敏舒知道辄脑子里的想法,必定要感慨辄与她越来越缺少默契,从听到怀孕这个消息开始,宋敏舒就自动忽略了外界的声音,自然无视了刘潜所谓的不宜受孕论。说来,宋敏舒惊讶的无非是刘潜说过的扶桑余毒未清之前她无法受孕,现在她已经怀孕,说明体内余毒已清,原是好事一件,可是毒是什么时候除尽,她又是哪一次怀上的? 说实话,宋敏舒原计划趁着扶桑余毒未清和辄过几年轻松愉快的夫妻生活,待年满十九二十的时候再考虑生孩子,毕竟那个时候,她的身体发育更趋成熟,生孩子风险随之降低,谁想意外总是结伴而来,完全打乱了她的盘算。一想到以后会有一只名为辄和她的小包子横空出现,正大光明地与她抢辄的怀抱,宋敏舒就忍不住怨念。让人无法忽视的是,这还是一只短时间内无法忽视的包子。 人的想法有时很奇怪,宋敏舒得知怀孕后非但没有做母亲的欣喜,反而担心有的没的事,在一般人看来,完全是胡闹,可当宋敏舒眼泪巴巴地将自己对未来即将失去绝对宠爱的担忧对辄一提时,辄当即失笑。在宋敏舒补说了一些对教养孩子的信心缺失等等理由后,辄突然有种养妻教儿,任重而道远的感慨。与别人娶妻稍有不同,九岁嫁给辄的宋敏舒可以说是辄一手养大的,现在宋敏舒肚子里怀着他们的孩子,待孩子生下,宋敏舒铁定靠不住,教养孩子的重任只能由他一手抓。念及此,辄随之与宋敏舒一同陷入产前忧郁症。 王府中,宋敏舒开始养胎生涯,辄忙着完善养妻育儿计划,皇宫里徵旨意接二连三下达。自宋敏舒二人脱险之日起,皇庄已经被宋毕昇带领的军队包围,随之暗卫进入皇庄地下密道摸清路线后,徵宣布暂停早朝三日,带着亲信身入密道。 经徵一行人探寻,当日宋敏舒二人没有走的两条通道,其中一条通道尽头是一堵石墙,石墙暗门后有一条暗道,暗道左边的出口上方是翠屏苑中的那方池塘,右边出口与一口废弃的枯井连通,枯井在皇庄附近别院中一个荒废已久的小院里。而枯井所在院落被荒废,缘由竟是六十年前徵的皇祖父亲口下令,原因不明。而当徵与亲信打开另一条通道石门,走入其中后,才发现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迷宫,如果来人随意走入,极易困死其中。到此,徵结束皇庄之旅回宫,暂停三日的早朝随之恢复正常。 在外,常年不上早朝的辄因病在王府里休养,实则因徵一道密旨降下,辄开始了早出晚归的生活。这一日,辄前脚出王府,后脚借住在王府的刘肇滨走出夏荣院向辄辞行。被管家告知辄出门后,刘肇滨也不在意。 “有劳管家向王妃通禀一声,只消说本王欲向王妃辞行。” “廉孝王何不等王爷回府再提此事,王妃现□体不适,不宜见客。” 管家心有不喜,辄不在府中,宋敏舒毕竟是女眷,哪有外男直接跨过男主人向女主人辞行。何况宋敏舒现在身怀有孕,辄为了让宋敏舒养身,暂时隐瞒了她有孕的消息,但管家掌管王府数年,王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瞒不过管家的眼睛,是以宋敏舒有孕的事管家当日便知晓。这时候,管家自然不希望宋敏舒见刘肇滨,在管家心中,现在什么事也比不上宋敏舒肚子里揣着的自家王爷的骨肉来的重要。 “也罢,既是贤王与王妃都不便见本王,本王只得不告而别,他日再向贤王和王妃赔不是。” 管家一听,心下不喜,碍于刘肇滨南羯王爷身份,脸色未变。 “廉孝王是贵客,贵客不告而别,王爷回府问责老奴,老奴担当不起。” “所以本王才向王妃辞行。当日若非贤王妃挽留,本王早该离府,今日离府向贤王妃辞行,再合 适不过。只需管家通禀一声,见于不见自有王妃定夺,本王以为不为过。” “如此,请廉孝王稍后,待老奴禀报王妃。” 管家的话经灵月传到宋敏舒耳中时,宋敏舒正对着窗外发呆。听说刘肇滨要离开,宋敏舒没有多少意外,辄早前与宋敏舒提过南羯的现状。南羯王刘肇慬被王后藏嫣下毒,命在旦夕,藏嫣不知所踪,郑樗式与南羯王太后母族卢氏一族的老将军卢钧控制了整座王宫。郑樗式对南羯王位野心勃勃,奈何刘肇慬在位时放了太多权力给郑樗式,以至于维护王族利益的卢钧手中兵力不足,只能暂时压制郑樗式。眼下,卢钧迫切迎回出使东启的刘肇滨,即便他日刘肇慬驾崩,南羯也有刘肇滨这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在,郑樗式一个异族人名不正言不顺,不足为惧。刘肇滨早前愿意留下,并非宋敏舒的提议有多诱人,只是那时候情况不明朗,刘肇滨留在王府既能保证自身安全,又可借机摸清形式。有这一月的时间缓冲,刘肇滨想知道的事情也了解的差不多,这个时候提出离开王府,在情理之中。 “王爷不在府中,我身体不适,不便为廉孝王送行,灵月云月,你们随管家代我送廉孝王。” 看到宋敏舒身边的两名大丫鬟与管家同来,刘肇滨情知今日绝对见不到宋敏舒。辄出府刘肇滨一早得到消息,此番前来实是为了见宋敏舒一面,说来也怪,刘肇滨对宋敏舒的印象算不得十分好,宋敏舒既没有藏嫣美,也不是才华横溢的女子,反观宋敏舒温顺狡黠的表象后乃是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可他偏就觉得有意思。可惜这样的女子是辄的妻子,否则寻来玩玩也是好的。 刘肇滨前脚离开贤王府后,宋敏舒后脚收到灵月云月的通禀,说是随缘求见。宋敏舒一听随缘来王府,心里一喜,正要吩咐灵月传随缘进来,心思一转,随即吩咐灵月告诉随缘,她身体不适,怕将病传给随缘,连累了随缘腹中孩儿。灵月虽奇怪宋敏舒改口不见随缘,也急急走去前厅给随缘回话。 当晚,辄回府后直奔秋实院,见宋敏舒依靠在软榻上捧着一本药典出神,连他进来也没发现,不免轻唤一声,宋敏舒听到响动,回头看到辄,莞尔一笑。 “辄哥哥,你回来了。” 说罢,宋敏舒放下手中药典,就要从软榻上起身,辄快步走近,扶了宋敏舒一把。 “辄哥哥,今日刘肇滨离府前特意向我辞行。” 见辄有意往下听,宋敏舒将白日里想不明白的事情娓娓道来。 “本来我没有多想,后来转念一想,刘肇滨此举实属多余。想来,刘肇滨既然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王府,必然对外面的情形有所了解,说的不好听点,你出入王府,他未必不知。既知你已离府,断没有特意向王妃辞行的道理。其实我也是听灵月说刘肇滨今日直接去外院寻管家而不是去春华院寻你才觉得有些不对的。” 辄虽与宋敏舒同住秋实院,却在春华院主事,这一点王府中人都知道,刘肇滨借住王府月余,不可能不知道辄这一习惯。今日特意上外院寻管家,只能说刘肇滨已知辄离府,通过管家无非是为了寻宋敏舒。宋敏舒统共见过刘肇滨四次,第一次在品香茶居,第二次牵扯入刺杀事件,第三次辄将刘肇滨领进王府,第四次宋敏舒劝说刘肇滨不要离府。宋敏舒不会认为她的魅力有多大,大到让一个见过她四次的人自此惦记上了她。可刘肇滨的举动确实有些奇怪。 辄眉尖轻蹙,以前南羯王室中鲜少有关于刘肇滨的消息,自刘肇滨入住王府后,他命人查关于刘肇滨的事,谁知这位南羯廉孝王行事极少有人知道,连他手下暗卫也查不到。 “既然刘肇滨已经离开,不必多想,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子。” “禀王妃,从刘太医府上回来的小厮说,刘夫人今日不曾离开府邸半步。 作者有话要说:小幽是个小白,连带着笔下的孩纸也都很小白,其实生活还是白一点的简单······· 更新不定时,周末会努力码字的,工作时间一切都是浮云啊浮云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97动作 宋敏舒闻言看过去,只见辄眼中划过一丝不明意味。见宋敏舒满脸疑惑,辄收回心思。 “舒儿不必担心,王府安全自有我在,这些日子舒儿就不要出门了,若有人要见你,只推脱身子不适,宋府和刘府我自会说明。” “辄哥哥放心,舒儿帮不上忙,一定不会给你拖后腿。” 别的不用说,单说不出门一条,宋敏舒必能执行到底。宋府和刘府有辄说清,到不担心,唯一的变故在宫中。仿佛看出宋敏舒的担心,辄牵着宋敏舒的手坐到床榻上,一手轻放在宋敏舒平坦的小腹上,感受着正孕育两人血脉的地方,胸膛里某个地方缓缓被填满。 “宫中,皇上那边暂时无事,无论如何,我也会护你母子平安。” 宋敏舒没听出辄语气中的坚定,却是那“母子”二字让她不快了。莫说辄也和所有男人一样只喜欢儿子不喜欢女儿,她才十六岁,身体发育不成熟,万一这胎生了女儿,又坏了身子不能生怎么办?难不成辄要纳妾生儿子。不成,她生儿子还是女儿,完全是取决他辄,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就算她生的是女儿,辄也必须喜欢。此刻宋敏舒完全忘了两年前在刘潜府上,辄曾当着刘潜c随缘的面就宋敏行的童言稚语说,若宋敏舒生不出孩子,便抱养宋敏行的孩子。 宋敏舒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人,只是这人一怀孕,就容易胡思乱想,宋敏舒这些年被辄宠着养大,心思早不复在宫中那段日子的清明,何况人是感情动物,与辄做了这么多年夫妻,被辄一心一意的娇宠着,宋敏舒早在不知不觉中对辄上了心,动了情。一旦动情,人心便易患得患失,原本这段日子本就不平静,宋敏舒的心更无法平定。想到这里,一股莫名的酸意涌上 心头,宋敏舒小脸一拉,转身背对辄。 “辄哥哥是不是不喜欢女儿只喜欢儿子,我要生了个女儿,辄哥哥是不是就不喜欢舒儿了。” 见到宋敏舒突然耍小性子,辄当即一愣,随即大笑开来。和宋敏舒成婚多年,见过宋敏舒装傻充愣,见过宋敏舒撒娇卖乖,唯一没见过宋敏舒在他跟前耍小性子。宋敏舒九岁嫁给辄,面对小妻子,辄一开始却是抱着养孩子的态度和宋敏舒相处,谁知新婚当夜,宋敏舒表现得像个大人,且在照顾他的身体方面,宋敏舒比谁都上心,甚至是两人提前圆房,也来自于宋敏舒的主动,有时候辄甚至以为宋敏舒是个与他一般的成年人,他早习惯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谁知今日破天荒见到宋敏舒像个普通女子一样同他耍小性子,瞬间将辄逗乐了。 辄笑得正欢,只听得轻“哼”一声,却是宋敏舒甩开他的手,起身离去。不过走了两步,又转身走回来将坐在床榻上的辄拉起来,欲推搡出门。辄反手一抱,将宋敏舒搂了个满怀。 “舒儿生气了,是我不对,舒儿原谅我这一次可好。” 辄嘴里道着谦,语气满是揶挪,听不出半分歉意,宋敏舒被他搂在怀中,半挣扎着要离开,却被辄放开,一个温热的吻落在她的额上,久久不曾放开。 “只要是舒儿和我的孩子,不论男女,我都喜欢。” “本该如此,生男生女取决于你,没道理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你的孩子,就因为性别问题被人轻视。” 不得不说,被心上人赞叹一句胜过旁人千百句,辄这话听得宋敏舒心里欢喜,当即话不经大脑,随口而出,说完才想起方才她竟因辄无心之语无理取闹了一回,顿时略显尴尬。宋敏舒抬头一看,只见辄双眸溢满笑意,认真地看着她,仿佛她是那举世无双的瑰宝。宋敏舒心中一颤,呢喃声自唇边溢出。 “辄哥哥。” 辄心悦宋敏舒,尤其是刚见过耍小性子的宋敏舒,愈发觉得宋敏舒可人,此时被宋敏舒一双水弯弯的眼看着,只觉胸膛中的那颗心被她看化了大半。恰此时,宋敏舒那醉人的呢喃声无意识流出,辄只觉浑身热血翻涌。相对古人的含蓄,宋敏舒在辄面前一向是行动高过意识,只一眼看过去,受辄眼中柔情影响,宋敏舒作出最本真的回应,她双手环住辄的脖颈,垫脚吻上那魅惑她心灵的唇。 干柴遇上烈火,一触即燃。多年相伴,对方的身体无一处不熟悉,衣裳滑落,辄倾身覆在不着一物的宋敏舒身上。被困皇庄数日,辄心中有一把熊熊烈火在燃烧,眼下唯一能灭掉这把火的正是身下他心中所恋的柔软。此刻,辄的大脑一片空白,唯有将身下的人吃穿如腹,融入骨血一个念头。当坚硬闯入极致柔软的一刻,宋敏舒发出一声满足的呻吟,交叠的身躯上细密的汗珠丛生,此刻辄重复着的不算温柔的动作却是安抚平息两人血脉中张牙舞爪的凶兽的最好方式。 “嘶。” 宋敏舒的一声轻呼犹如一盆冷水浇下,辄动作一僵,满腔的热血瞬间冰冻。迅速抽离宋敏舒身体,辄翻身坐在一旁。 “舒儿,你哪里不舒服。” 身上的重量突然消失,宋敏舒身心一空,委屈地看着辄。 “辄哥哥,你的发缠上我的发,弄疼了我。” 辄听罢,心头讪讪,却也不敢再继续刚才的事。一时情动,他竟忘了宋敏舒身怀有孕,还好宋敏舒和腹中孩儿没事,否则他不敢想象。 显然,宋敏舒也意识到方才二人行事极为不妥,需知怀孕前三月是危险期,她又是个余毒刚除,身体尚未完全恢复的,却一时忘形,行放纵之事,想想都心惊。 两人相对无言,正房内的气氛一时陷入尴尬,还是辄首先回过神来,给宋敏舒盖上被褥,以防受凉。时值初春时节,因宋敏舒畏寒,正房内烧着地龙,自感觉不到冷,见辄神色郑重地给她盖上被褥,却裸着身体坐在一旁,宋敏舒噗嗤一笑。 “辄哥哥,你拍我冻着,自己不冷吗?” 宋敏舒笑说同时,一眼扫到辄尚未平息的上,满脸笑意,眼中揶挪之色更甚。宋敏舒不说还好,一说闹了辄个大红脸。见状,宋敏舒捂着被子,笑得花枝乱颤。辄轻咳两声,拾起衣服就要穿上,却被宋敏舒拉住。 “辄哥哥,我帮你可好。” 辄不懂宋敏舒突然制止他,却见宋敏舒双眼微眯,从锦被中钻出来,柔若无骨的小手探了过来,辄长吸一口气。 翌日,辄给宋敏舒掖好被角,吻了吻睡得正香的宋敏舒,唤人备好热水,洗漱更衣后吩咐几人好好伺候宋敏舒,神清气爽地走出正房。 随后几月,辄每日天明出日落归,不得一丝空闲,有时甚至半夜才回府,宋敏舒早已睡下,如此算来,两人虽在一张床上歇息,见面的时刻却少之又少。宋敏舒被王府中人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府中杂事碍不着她,外面又没有事情需要她操心,杨氏虽不能随时过府照看她,却时常有东西送到,当然,这些东西都是经专人从杨氏手中拿到,不落外人之手交到宋敏舒手中。宋敏舒没有一般孕妇怀孕时的孕吐反应,据杨氏说她怀宋敏舒时,也没有孕吐反应,可见宋敏舒腹中孩子是一个乖宝宝。 没有孕吐,宋敏舒在府中养胎的日子十分舒服,除了不能随时见到辄这一点,宋敏舒觉得这样的生活再美好不过。 接到皇后邀请宋敏舒入宫的旨意时,宋敏舒有片刻疑惑,满怀三月后,宋敏舒有孕的消息就公布了,随即而来的宫中赏赐占了大半间库房,为了让宋敏舒安心养胎,徵特意在圣旨上交代,无需宋敏舒进宫谢恩,只在府中安心养胎即可。不想时隔多日,皇后的一张懿旨颁下,将她召入宫中。 来人是皇后身边的一个太监,叫什么宋敏舒不清楚,有一点传旨太监表达得很清楚,那就是皇后急召,宋敏舒需要马上随传旨太监入宫。估计宋敏舒在皇宫混得风生水起时,这传旨太监尚未入宫,想来也是,宋敏舒出宫七年有余,以宫中太监宫女轮换的速度,这传旨太监不知道宋敏舒的脾气也很正常。 想宋敏舒还是个五岁孩子的时候就稳稳抱住徵的大腿跟舞阳叫板,没少让舞阳吃亏,连皇后都不愿招惹她。一则当年她与皇后都是入宫不久,没站稳脚,二则宋敏舒也是个胡搅蛮缠的性子,皇后要端出国母的范儿,自然不能落得个和五岁孩子计较的名声,也就在某种程度上忍了宋敏舒。直至张权死,张氏一族落败,她嫁给辄,皇后从未召她入宫多说过一句话,大约有徵的意思在其中,毕竟她曾是徵的贵妃,却被赐婚辄,徵多有眼不见心不烦的感觉,皇后自然也乐得不见她,毕竟当年皇后虽不太招惹她,也因徵的原因不乐意待见她。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很准,尤其她还是一个拥有成年人灵魂的伪儿童。眼下,皇后宣她入宫,虽不知有什么目的,还是不去的好。 看这个传旨太监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宋敏舒暗叹,莫非她在皇后眼中已沦落到能被一个太监欺负的地步? “皇后姐姐身边的宫女太监本妃都见过,却没见过公公你的面。本妃和皇后姐姐是自幼的交情,皇后姐姐一向了解本妃,知道本妃胆小,若要宣召本妃进宫,绝对不会让一个本妃不认识的人来宣旨。来人,请这位公公去喝茶,派人去找王爷和皇上哥哥,问问宣本妃入宫是否真是皇后姐姐的意思。” “贤王妃好大的胆子,咱家是皇后身边的宫人,受皇后娘娘懿旨前来宣旨,王妃竟敢拂逆皇后娘娘的旨意。” “这位公公好没道理,如果真是皇后姐姐的意思,本妃怎会拂逆,就拍有的人打着皇后姐姐的名义倒行逆施。来人,请公公下去喝茶。” 说罢,就有王府侍卫架住宣旨的几名太监。 “贤王妃,你大胆,咱家是皇后身边的人,你竟敢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中,如此待咱家~~~~~~~” 眼看传旨太监被侍卫架了下去,耳边噪音消失,宋敏舒才长吸一口气。她今日可算打了皇后一巴掌,不过为了自身安全,她也顾不得其他人的面子问题。 在王府中人给辄送消息的同时,贤王府中传来贤王妃受惊,动了胎气的消息,贤王府常客,太医刘潜不在京城,贤王府只得命人去太医院请其他太医为王妃看诊。太医看诊后下了开了保胎药,嘱咐贤王妃身边的人小心伺候王妃,言明王妃体弱,此次受惊动胎气需得卧床静养,否则大人小孩都有危险。 太医离开王府不久后宫中传来消息,皇后确曾下懿旨召宋敏舒进宫,并非与传旨太监说的那般立刻请宋敏舒入宫,不过是皇后突然念及宋敏舒,想宣宋敏舒入宫说说话。而那传旨太监误传懿旨,使宋敏舒受到惊吓,动了胎气,皇后下令杖毙那传旨太监,同时赏赐宋敏舒大批补品以表安抚。 晚间,辄一回府直奔夏荣院。正房里,宋敏舒斜倚在床头发呆,连辄进来也没有发现。 “舒儿,你没事吧。” 宋敏舒乍一见到辄,眼前一亮,同塌而眠,却是多日未见,平日这个时间,宋敏舒早犯困睡下,今日心中有事睡不着,熬到这个时间,见到辄,心中自然开心。 “辄哥哥是关心则乱,在王府里我能有什么事。你要自信王府在你的统筹下是绝对的安全。再说了,我是刘太医的徒弟,要用医术糊弄个把太医不成问题。不过我今日让皇后没脸了,这一闹,至少不用进宫见皇后。哎~~”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来人,传太医。” 瞧辄一脸紧张叫人传太医,宋敏舒拉住辄的手放在微凸的小腹上。 “不用传太医,我没事。辄哥哥你摸摸,是宝宝在踢我。” 辄的手刚放在宋敏舒腹部上,冷不丁被踢了一下,心中顿生奇妙感。辄将手往左一放,宋敏舒腹中孩子仿佛受到感应,立刻踢了左边一下,辄将手放到右一放,孩子又在右边踢了一下。辄似发现了极大的乐趣,换一个方向移动,谁知很是放了一段时间,宋敏舒腹中也没其他动静。辄将手换了几个位置,见宋敏舒腹中孩子没有动静才罢手。 “有意思吧,四个月后,我第一次发现宝宝会动时,比辄哥哥你还惊奇,不过宝宝也就偶尔动那么几次。” 闻言,辄有些心中不是滋味,这些日子他太忙了,连宋敏舒也没能顾上,若不是今日突然听说宋敏舒身体不适,早早赶回来,他还不知道宋敏舒腹中的孩子已经会动了。 “孩子的性子像你。” 辄恋恋不舍地收回手,良久得出结论,结果惹来宋敏舒一记白眼。 “像我好,有爹娘疼,有夫君爱。” 辄闻言轻笑出声,这几月来忙于政事,他有多久没像此刻一样开怀。看着宋敏舒因怀孕愈发红晕娇俏的面容,辄只觉浑身轻松。宋敏舒不一会儿就困了,辄给她掖好被脚的时间就熟睡过去。命人备好热水,辄净身后躺在宋敏舒旁边,宋敏舒睡梦中觉察到辄的温度,在辄怀里寻了个合适的位置睡好。拥着熟睡的宋敏舒,辄阖上眼,脑中涌现白日在宫中和徵说的话。 郑樗式在南羯发动宫变,南羯王刘肇慬一月后突携往后藏嫣出现,与廉孝王刘肇滨里应外合灭了郑樗式的叛军,却让郑樗式逃了。南羯王命人追捕郑樗式的同时,命大将柳长青强攻莫庸关。柳长青将二十万将士分四路,日以继夜轮番攻打莫庸关,而莫庸关内北锗大将军韩天宇虽是北锗赫赫有名的将领,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北锗的兵力较之南羯本就有差距,唯一的优势在于莫庸关天险,现下南羯军队盘踞莫庸关下数月,主道被挡,外面的粮食运不进北锗,后方粮草供应跟不上,士兵吃不饱,没有力气迎战,即便韩天宇有滔天本领,也无力阻挡南羯强势进攻的脚步。 半个月前,南羯三千士兵从天而降,杀入莫庸关内,尽管韩天宇一再防范,无奈士兵久战成疲,反观南羯兵士越战越勇。三千南羯士兵夜袭莫庸关,虽折了五分之四,却成功打开了莫庸关的门关,柳长青率领二十万大军杀进莫庸关,一夜间莫庸关血流成河,尸身成山。不可否认韩天宇是个百年难得的将才,纵使最后兵败身死莫庸关,那领着一万久战成疲的北锗士兵在内外关之间生生折杀了南羯十万将士的战绩,却是四国之内无人能盖过的。莫庸关失守,韩天宇战死,北锗再无天险良将可阻挡南羯进攻的脚步。不过半月时间,柳长青率领十万南羯将士军临北锗皇城脚下。 刘肇滨狼子野心,一旦北锗被灭,南羯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西岐。西岐与南羯比邻,却是世仇。西岐这一代国君重文轻武,在老南羯王在位时,和南羯打过几战,都以平局收场,倘若今日再和刘肇慬交手,西岐绝对战不过刘肇慬。可惜西岐皇帝固步自封,以为刘肇慬不足畏惧,即便北锗破灭在即,也不肯联合东启夹攻南羯。 想到这里,辄揉了揉眉心。闻人璋求援的信三日前送到徵手中,暂不论姻亲,便是遏制刘肇慬的疯狂野心,东启此次也不得不出兵。要掌控局势,必先发制人,只要西岐现任国君一日不练兵,依然我行我素,北锗灭后,西岐国力不足,难以维持三足鼎立之势,被灭只是早晚问题。一旦为刘肇慬掌握大局,东启势必处于劣势,即便能过几十年安稳日子,一旦南羯有所动作,届时两国也是死战。 东启出兵在即,宫中却在这关键时候发生异动。蛰伏八年,太后和张家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幽承认更新的频率低了点,不可否认,这张还是很肥的,如果这周勤快,依然会更新的,不勤快的话,亲们懂的~~~~~ 表拍我,情节进行的速度自我感觉还不错,初步估计,第二卷快完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97章 落定 八年来,张家就像一根刺扎在徵胸口,想拔除,却找不到机会。张权死后,太后与徵达成协议,只要张家本分行事,太后在一日,徵容张氏一日。八年来,徵无时无刻不想扒掉心头刺,可惜张家警惕做事,除了一个名满京城的神童张延庆之外,张氏在外形同散沙,实则隐居背后。慈安宫外只听令于太后的禁军日夜巡视慈安宫,后宫事务由皇后主持,慈安宫却是一处例外。徵有心安插棋子进慈安宫,暗卫费了几番心思,也只在外殿徘徊。 慈安宫外禁军队长由张氏旁支张柳丘担任,一身功夫鲜有人能与其对敌。张柳丘死忠张氏,许之以高官厚禄,毫不动容。徵几次借口撤慈安宫外的禁军,却被太后按压下,为避免与太后闹僵,只得默认了这支禁军的存在。 张家是一根刺,却对徵没有大的威胁,没有谁比徵更了解,张权与太后从无取而代之之心。九岁登基,徵手中权势不稳,张家若有取代之心,即便有宋毕昇的支持,他要稳坐帝位,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从十里坡外坑杀二十万将士之事被太后知晓,徵才知道,太后并不像她表现的那样只知宫闱内事,能在张权死后的第一时间站出来,与他谈条件,至少证明太后手中有一个情报网。太后既知他有心除张权,为何不出手阻止,他猜不透太后所谋。 慈安宫一夜之间被血洗,一百六十七名宫女与太监无一活口。徵收到消息赶到慈安宫时,张森c青娘护太后左右,原慈安宫禁军队长张柳丘被腰斩于慈安宫内殿。 “母后受惊了。” “哀家无碍,皇上命人将慈安宫清洗一遍,哀家即刻前往万佛寺清修。哀家自有李衢护送,左右有张森c青娘,皇上不需担心。哀家意已决,皇上无须多言,从今往后,京中诸事,不必报与哀家知晓。” 也就是说,张家被太后放弃了。徵心头一喜,面色不动。 “朕谨遵母后意。严礠正听命,护送太后去万佛寺,太后若有意外,你也不用回来了。” 太后对徵的安排没有异议,当日启程去万佛寺。皇后得知太后离宫的消息,匆匆赶到慈安宫时,太后已经上了銮驾。慈安宫被血洗,张柳丘死,太后和张家彻底撕破脸皮,徵不知内因,结果却是徵乐见其成的。宫墙被鲜血浸染,重新粉刷后的慈安宫空气中似乎总是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甚至有宫人在半夜听到慈安宫内里的嬉笑怒骂声,这是后话。 时间飞逝,太后离宫已有半年,南羯军队攻入北锗皇城下,期间皇城被攻下,却因东启援军与北锗军前后夹击,将攻进皇城的南羯军围困皇城中。皇城攻破前夕,闻人璋接到徵的密信,将主力撤离皇城,同时将皇城中的百姓与粮草秘密转入祁连山中。 北锗人信奉祁连山神,认为祁连山神会庇护北锗子民,北锗建国之初,开国君主在祁连山下修建皇城,除了百姓信奉祁连山神,主要原由是为依仗祁连天险,一旦后世子孙若保不住祖宗基业,可弃皇城,避入祁连山中,只要保全皇室一脉,他日凭借山中埋藏的皇室宝藏,足够皇室复国之用。 南羯军攻入北锗皇城,原以为能顺利擒下闻人璋及皇室众人,结果耗时数月仅得到一座空城,柳青长忍下胸口怒气在皇城中整顿军队,却在五日后遭东启援军与北锗主力军夹击,前进不得,后退无能,困守皇城,死战一触即发。 三队困战北锗皇城之时,南羯王城中,消失数月的刘肇慬携王后藏嫣出现在王宫中,与廉孝王刘肇滨联手,将把持朝政的郑樗式斩杀于王宫中。东启皇宫中,徵收到暗卫的消息,得知郑樗式已死,唇角微翘。 原本郑樗式逼宫失败,也留有后路,能从宋毕昇手中保全实力退入南羯,助刘肇慬篡位,郑樗式绝对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可惜郑樗式错在野心太大,不但想吞下南羯,还意图染指东启。结果太后与张家反目,张家无人,徵趁虚而入,断了郑樗式准备退路。 八年前,郑樗式在西南发动叛乱,明面上是与张权里应外合,事实上,张权死于殿上,恰是郑樗式的手笔。张权有权臣之心,却无称皇之意。表面看来,郑樗式暗中与张权密谋篡位,事实上与郑樗式密谋篡位的另有其人,那人正是张权之父,张仲文。 张仲文有野心却无头脑,一生不曾为官,自负才华横溢,却不得朝廷重任,一度抑郁不得志。永和帝继位,张权官拜丞相,张仲文送女入宫为后,眼看张家日盛权势日盛,张仲文起了异样心思,却不敢异动。恰值永和帝驾崩,内忧外患起,张仲文暗藏多年的异心犹如入土的种子,生根发芽,一发不可收拾。可惜张家有张权控制,张仲文手中没有权利,有心无力时,遇到了郑樗式。 张仲文了解张权忠于郑氏的心思,又有郑樗式几次试探张权,二人心知,要夺权,除宋毕昇,张权同样是一块绊脚石,张仲文到底顾念父子之情,没有对张权下手。眼见徵一日一日长大,势力逐渐稳固,张仲文心中焦急,遂与郑樗式定计提前动手,不料户部尚书焦作卿因贪墨被徵拿下。焦作卿是张氏门生不假,却是为郑樗式办事。焦作卿被拿下之后,手中持有张仲文与郑樗式密谋的证据,这也是他被人暗杀在行刑前的原因。焦作卿有心拿郑樗式与张仲文密谋证据要挟张权不假,谁料郑樗式的动作更快。 焦作卿死了,郑樗式却没有找到焦作卿手中的证据,焦氏一族男丁在流放途中被杀,充入宫中女眷陆续死去,全是郑樗式与张仲文的手笔。郑樗式为搜寻证据,急于灭焦氏一族,让徵生疑,为保线索留焦倩倩一命,无意中得到了郑樗式与张仲文密谋的证据,却是在焦倩倩入宫为妃之后。任谁也猜不到,焦作卿将那张图刻在了庶女焦倩倩的脚底。焦作卿擅画,雕刻手艺为一绝,这也是郑樗式将画分布各处的暗桩与东启地图人物交给焦作卿的原因。焦作卿被抓之前,已经将图画好,送出前临起意将图刻画在焦倩倩脚底,谁知图来不及送出,朝廷来人,焦作卿只得将图焚毁。彼时张权已死,太后欲保张家,郑樗式叛出东启,徵为了稳固手中权力,与太后达成协议,暂不动张家。 天不亡张家,张仲文却等不急。命张柳丘联合太后篡位,中间不知出了何事,太后大怒之下斩杀张柳丘,甩手去了万佛寺。张仲文狗急跳墙,联合郑樗式逼宫,却不知暗桩早在徵得到焦倩倩身上的图后,被逐一摧毁。期间郑樗式忙于南羯内政,无暇顾及东启,张仲文空有野心胸无丘壑,已到穷途末路。 “来人,张仲文与叛贼郑樗式密谋篡位,证据确凿,抄张氏满门,三日后问斩。” 三日后,张家满门抄斩,又五日,张森领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走进万佛寺禅房。太后放下手中佛珠,缓缓睁开双眼。 “你以后就在万佛寺出家,十年后哀家许你还俗。在此期间,若泄露行踪,哀家不再保你。” “谢太后恩赐。” 少年正是有京城神童之名的张延庆。徵下令诛杀张氏满门当日便废除皇后之位,幽禁落雨轩,无召见终身不得踏出落雨轩一步,八岁的长公主念安暂居紫宸殿侧殿,由徵亲自教养。张家谋逆,皇后无德,念安却是皇家骨血,徵亲自教养,一是避免宫人慢待念安,二是杜绝居心不良之人教坏念安。 一番血雨腥风过后,京城恢复平静,贤王府中也迎来了辄一双女儿的百日礼。宋敏舒一月里诞下一对双生女儿后身体就不见起色,体内余毒刚除就怀上身孕,还是双生,于宋敏舒的身体,是不小的负担,没有刘潜悉心照料,宋敏舒不会只疼了一日就产下一对双生女儿。双生儿出生三日,因宋敏舒身体不适,只简单进举行了洗三礼,满月礼也因此适推迟。一连两月,宋敏舒清醒的日子比昏睡的日子短,直到十日前身体才渐渐有了起色,辄紧绷的脸才慢慢舒缓。 双生儿百日礼这一日,王府一如既往不曾大宴宾客,宋府只有宋老太爷与宋老夫人c杨氏到场,宋毕昇作为东启援军主将在北锗皇城与南羯军队周旋,十三岁的宋敏行随父出征,连同小跟班寇为戈一并上了战场。刘潜c随缘带着三个孩子同宋敏舒说了会儿话,就接到徵亲临王府的消息,这一日,辄长女郑承茵受封文宛郡主,次女郑承茗受封文熙郡主,是皇室中独一份的殊荣。 宴散,宾客走,夏荣院恢复平静。一对双生儿由奶嬷嬷哄着早早睡下,辄走进正房时,宋敏舒正由灵月云月伺候着更衣。挥退众人,辄双手环扣宋敏舒腰间,柔软的腰肢盈盈一握,若非胸前那一对白兔因怀孕丰盈了不少,完全看不出宋敏舒已是一对双生儿的母亲。 宋敏舒倚在辄怀中,身体疲惫,心却倍感宁静。 “辄哥哥,抱抱我。” 闻言,辄抱起宋敏舒放在床|上,为宋敏舒掖好被角,像往常一样躺下。宋敏舒生产后体虚,起初一月,一日吃五次药,晚间两次,全是辄哄宋敏舒吃下,白日里有杨氏监督,宋敏舒不敢不吃药,到晚上,又有辄哄着,一日五次药,一次不落,连着吃了两个月,身体才渐渐好转,半月前药量已经减到早晚各一次。 “辄哥哥,让你担心了,舒儿以后会好好的,再不让你担心。” 一双腬胰熟练的环住辄的腰,随后整个人像八爪鱼似的贴到辄身上,脑袋凑进辄胸口,寻了个舒适的位置睡下。宋敏舒的声音轻甜,仿佛在哄一双女儿。转头看向怀中已熟睡的宋敏舒,辄轻轻一笑,连日来的愁绪随笑容消散,不见半分。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次年桃花落尽之时,困守北锗皇城一年有余的南羯军兵尽粮绝,败于皇城内。南羯王刘肇慬没有派援军支援困守北锗皇城的柳青长,总领三十万大军攻打西岐。西岐老皇帝驾崩,太子即位,匆忙迎战,首战告败,随后刘肇慬御驾亲征,南羯军士气大涨,大军渡过涝水,大军长驱直入西岐境内,短短三月,南羯大军攻破西岐二十三座城池,大军自涝水而下,一路势如破敌。刘肇慬攻下西岐都城之日,屠杀尽反抗或投降的西岐皇室。 以二十万大军做饵,困住北锗,周旋东启大军,一举攻下西岐,刘肇慬心计之深,手段之狠,四国无人可及。正是这样一个枭雄,却折在自己的王后和亲弟弟手中。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卷结束,进入第三卷。 惊呆了,居然上传失败,我对不住大家。。。。。。。。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98章 喜讯 天恒十七年,南羯王于军中驾崩,秘而不发,七日后,刘肇滨扶灵柩回王都,南羯举国哀悼。刘肇慬无嗣,其弟廉孝王刘肇滨继位,为南羯新王。新王继位,下达的首道旨意是与东启停战,派使臣前往东启,缔结百年盟约,至此,东启与南羯持续近四年的战事告终。 四年前,刘肇慬一举攻占西岐都城,屠尽西岐皇室,皇城内外,血流成河。攻下西岐,半月后,刘肇慬发兵东启,三十万大军压境,不过五日,莞城城破,嘉兴关告急,彼时大将军宋毕昇正领援军助北锗剿灭柳长青二十万大军。接到刘肇慬三十万大军压境,莞城城破,嘉兴关告危的消息,宋毕昇遣副将刘云率三千兵马先行,小将宋敏行为左先锋,大军全速奔赴嘉兴关。 刘肇慬发兵东启,占据先机,打东启措手不及,宋毕昇援军赶到,嘉兴关已失守,南羯大军直逼谘城。东启虽失先机,然张权死后,张氏一族败落,宋毕昇卸甲,至此天下大权悉归天恒帝辄。辄注重文治武修,边境驻军绝非西岐弱将哀兵之流,宋毕昇援军抵达谘城,军心大涨,硬抗南羯。四年间,东启与南羯胜负之数五五分,刘肇慬于崩于阵前,不论真相如何,南羯新王刘肇滨继位,当即遣使者求和,四年战火终结,消息传来,东启举国沸腾。 大军还朝,大将军宋毕昇解甲,晋封武安侯,赏良田千亩,金银数万。前朝如何,宋敏舒不知,贤王府中无俗事缠身,一双女儿有辄亲自教养,宋敏舒过得十二分惬意。时值大军归朝已有一年,期间年满十八的宋敏行与自幼定亲的杨氏侄女杨沁成亲,接到宋敏行即将成亲这一消息,宋敏舒很是震惊,暗自感叹她怎么就没遗传到杨氏雷厉风行的性子,不过她要有杨氏一半强悍,也不能心安理得地过这许多年的米虫日子。 宋敏舒犹记得,大军归朝那一日晚宴上,辄有意赐婚宋敏行,当宋毕昇亲口说出宋敏行已和杨沁定亲,两家商定婚期,定于八月十九,宋敏舒恍然,然后看看自家弟弟惊得合不拢的嘴,突然悟了。她娘杨氏为了不让儿子的婚姻再次沦为皇室的筹码,当真煞费苦心。旁人以为,杨沁的身份配不上宋敏行,宋敏舒隐约猜到,能让杨氏亲自命人接到宋府住的杨沁身份不简单。 宋敏舒自降生起,从未见过外家来人,似乎从杨氏嫁入宋府起,她的外祖父外祖母就从京城搬离。宋敏舒不认为,外祖父外祖母多年前搬来到京城,只为让杨氏嫁入宋家。宋敏舒对杨氏治家的本事很佩服,可又隐约觉得当年在宫中能打破常规说出那番话的杨氏,不仅仅是一个内宅妇人。 宋敏舒翻出六岁时,杨氏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是一只普通的琉璃鸭,这只琉璃鸭,她琢磨了许久,实在看不出什么名头,便搁置在箱笼中多年,若非宋敏行的婚礼来的突然,她一时好奇,也许想不起这件小东西的存在,更不会在失手打碎后,得到这把翡翠钥匙。 从宋府回到贤王府,宋敏舒吩咐流莺准备热汤,原本在宋敏舒身边服侍的灵云明彩四月早已许配人家,新来的四大丫鬟以莺歌燕舞命名,分管府中诸事,每日按时向宋敏舒汇报。 宋敏舒靠在浴池边,双目微合,杨氏的话犹在耳边,翠色的钥匙挂在脖子上,在水中沉浮,宋敏舒拨弄着水珠,长叹一声“时运不济”。好奇心害死猫,如果她不对杨沁的身份好奇,就不会多想,也不会从箱笼中找出琉璃鸭,更不会失手打碎,发现翡翠钥匙。回想她兴致勃勃地跑去宋府找杨氏要答案,真是欠抽的典型。 宋敏舒从杨氏口得知,杨氏一族是陪着东启开国君主圣祖爷打江山的人,江山定,杨氏一族带着 皇帝的旨意,守护开启东启宝藏的钥匙隐居山林。与杨氏一同隐退的还有另外两族,每一族手中都有一把钥匙,最后一把钥匙由皇族保管。一旦皇族有难,这批宝藏可作救国急用,乃至复国。三族虽然隐居世外,但不能完全避世不知世事,否则皇族有难,也无法及时听从皇族号令。所以,每族都有子弟以各种名目在世间行走,将消息传到本族手中。而三族隐居之初,杨氏带着开国皇帝赏赐的一批钱财择地而居,经过两百多年的经营,族中财富丰厚,手下能人辈出,消息灵通,自成一个关系网。 七十多年前,东启皇室动乱,三族出了背主之人,政权不稳,皇族嫡系血脉差点断绝,原本只掌握在皇室与三族手中的秘密被透露,东启宝藏之事被传得沸沸扬扬。辄的皇祖父郑兆炽于危难中继位,手段狠厉,三族中一族被灭,一族凋零,只有杨氏偏安一隅。若非杨氏一族暗中保存实力,结果恐怕和另外两族一般。自此,君臣生隙。杨氏一族依然忠于皇族,却暗地留有一手,只为保存族人。钥匙被一分为二,每一任族长继任之初,需将另一半钥匙交到和皇族有关的人手中,同时能随时掌控这个人的消息,而宋敏舒符合杨氏一族人的规定,早早得了开启东启宝藏钥匙的八分之一,犹不自知。杨氏一族族长一贯能者居之,族中掌事不分男女,现任族长是杨氏,下任则是杨沁。 宋敏舒不喜欢听太多秘密,尤其是关乎国家大事的秘密,可是自入宫之初,她似乎就没有逃开过。如果她是杨氏一族,肯定会避世,管谁做皇帝,杨氏某些做法在这个时代算得上离经叛道,可她终究挑起了宗族重担,保护族人,守护圣祖爷交托的钥匙。 “忘了,忘了就不会有烦恼,对,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事。” “舒儿,你在说什么呢?” 宋敏舒回头就见辄从青石台阶下走来,一身寻常的青衫被他一穿,愣是穿出了别致的风流。宋敏舒今年二十有二,辄比宋敏舒大八岁,已是而立之年,辄没有蓄须,平时保养得宜,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 “辄哥哥来了呀。” 白雾缭绕,若隐若现的美人更动人心弦,辄退了衣服,踩着青石台阶走进浴池,顺手捞起宋敏舒,一双玉臂已缠绕在他脖颈上。 “不开心吗?” 宋敏舒摇了摇头,水雾弥漫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辄。 “娘亲告诉我一个秘密,交代我现在谁也不能说。” “那就等宋夫人告知你能说的时候,你再说。” 宋敏舒唇角微微上扬,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辄看在眼中,轻轻吻在她明亮的眼睛上。宋敏舒真不像两个五岁孩子的娘,她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可他喜欢。湿热的吻落在光滑细腻的肌肤上,细细的j□j随之传出,水波荡漾。 烛火摇曳,床帏内,辄食指轻抚宋敏舒胸前新挂上的翡翠钥匙,眼中清明,哪里还有之前的 迷乱。宋敏舒嘴中的秘密应该和这把钥匙有关,杨氏不让说,她确实没说,如果是他通过蛛丝马迹发现了,她什么也不用承担,狡猾的丫头。不但狡猾,还很娇气,偏偏在房事上惯爱挑逗他。他自幼体弱,这些年有刘潜和宋敏舒的调理,身体大好,偶尔在夫妻之事上尽情,并非不可。瞧着宋敏舒睡得香甜,辄眼中满是宠溺,他大约累着她了,从浴室出来后,两人草草用过晚膳,他贪恋她的美好,没能忍住,实实纵情贪欢了一回。 战事平息,开新科时间尚早,朝中无事,辄在府中的日子居多,便给一双女儿启蒙。承茵和承茗两人每日跟着辄临帖,几月下来,两人的字写的有模有样。宋敏舒对于辄教养女儿绝对放心,前两年,宋敏舒外出认识了一个医毒双修的女子,几经辗转发现这女子是刘潜的师妹李颜,既然是师姑就算自己人,好资源自然不能放过,李颜被宋敏舒连哄带骗拐进贤王府,教授她制毒。李颜虽是刘潜的师妹,只比宋敏舒大五岁,李颜从小生活在师门中,性子单纯,只对药感兴趣,师门中只有她一个女子,平日没有相仿的师姐妹说话,突然遇到宋敏舒这样一个志趣相投,又热情的师侄,李颜很开心,大有不将所学悉数教授给宋敏舒不罢休的势头,宋敏舒对其他事不上心,和李颜学制毒,态度是鲜有的严谨。 直到半月前,宋敏舒被迫终止制毒学习,时隔六年,宋敏舒再次怀孕,除当事人对怀孕一事云淡风轻外,贤王府内如临大敌。宋敏舒生养一对双生女儿时,损了身子,很难有孕,这事除辄与刘潜二人外,无第三人知晓,宋敏舒一胎是意外之喜,喜讯传到辄耳中,向来荣辱不惊的辄,在宫门外喜逐颜开。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卷开始,米虫的人生还在继续,宋敏舒作为女主,她没有什么本事,她的一生却是贯穿整本书的线,咱有始有终,虽然中途更新不给力,既然开头了,总要写到结局,这一卷解释前面的伏笔并结文。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99章 不安 深秋叶落,万物凋零,宋府却一片喜气洋溢,自宋敏舒喜讯传出后,宋敏行的妻子杨沁也怀有身孕。十九岁的宋敏行在军中历练几年,早已不是前几年的莽撞少年,可听到将为人父的消息,心情忍不住飞扬。宋敏行和妻子杨沁感情很好,娶杨沁之前,他在外征战,御宴上听到亲事已定的消息,他大吃一惊,随后大喜。惊得是亲事已定,而且爹爹在御前说出,没有半点更改的可能,喜的是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娇娇弱弱的表妹就是要成为自己妻子的人。 宋敏行在宋毕昇的棍棒下长大,杨氏更不是弱弱柔柔的慈母,父母对他一向严厉有加,他最喜欢的就是姐姐宋敏舒,因为每次去姐姐那儿,都有姐姐姐夫护着,闯了祸也有姐姐姐夫兜着,回家即便要挨棍棒,也能少挨几下。要说宋敏行对自己的妻子没有期待,那是不可能的。宋敏行就想娶一个像姐姐一样娇小可爱,性格温柔的妻子,他必定会像姐夫一样呵护未来的妻子。 宋敏行在归府拜见母亲的时候杨沁一面,杨沁家虽然是外家杨氏的旁支亲戚,可杨沁说话温柔甜美,他还偷偷瞥了一眼杨沁,样貌长得好,后来他听家里的丫鬟说,母亲常夸杨沁聪明,是个好孩子,杨沁也不恃宠而骄,这样好性子漂亮的姑娘要嫁给他,宋敏行先是吃惊,继而大喜。从御宴上回府,宋敏行就想跑到杨沁的院子里问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他,被爹爹宋毕昇一吼,才知道自己莽撞了。这以后,宋敏行是挖空心思想见杨沁,可是他娘防得紧,直到揭了盖头,他才一尝夙愿,抱得美人归。 婚后杨沁果然如宋敏行所想,是个温柔聪慧的女子,宋敏行是个初识个中滋味的毛头小子,新婚期间哪有不贪恋床第之欢,杨沁又是他喜欢的女子,因此时常缠着杨沁贪欢,常惹得杨沁娇羞不已,连连告饶。 听闻杨沁有身孕,宋敏行想也没想,直奔贤王府报喜,竟比自家上王府报喜的管家还早了半刻钟。 宋敏舒方喝完一碗李颜开的保胎药,就听人说宋敏行来了,宋敏舒十二分诧异。宋敏行自成亲后,下朝就回家守着妻子,几乎成了个老婆奴,宋敏舒打趣过一回宋敏行,宋敏行却说,杨沁是他妻子,娇娇弱弱的女子聪慧又善良,离开父母嫁给他,他要不多陪着杨沁,她该多孤独,完全忘了杨沁在嫁给他之前,已经在宋府住了将近一年。不过宋敏行能尊重爱护妻子,宋敏舒乐见其成。杨沁知根知底,有杨氏把关的姑娘脾性差不了。杨沁作为杨氏一族的下一任族长,绝对不是软弱之人,宋敏行待杨沁好,也是杨沁真心以对的回报。 今日宋敏行匆匆赶来王府,莫不是有什么急事。宋敏舒心中疑惑,赶到前厅,只见宋敏行一副中了五百万的神情,盯着她微挺的肚子放光。 “姐姐,我媳妇儿怀上了,我要有闺女了。” “你媳妇儿怀上了,你盯着我的肚子看做什么,你闺女在你媳妇儿肚子里。” 宋敏舒眉眼展开,打趣着宋敏行,宋敏行直乐。 “姐,我看你这回怀的肯定是个儿子,以后正好娶我家闺女。有你做婆婆,你家小子肯定不敢欺负我闺女。” “这都什么和什么,你怎么就知道你媳妇怀的一定是闺女,我怀的是儿子。万一两个都是儿子或女儿呢?” “接着生,姐姐和我媳妇儿这回要都生了儿子,我让我媳妇儿接着生,一定生一个闺女儿嫁给你儿子。” 宋敏舒瞪了宋敏行一眼,转眼见辄从外走进来。 “敏行来了,方才在门外,我听宋府管家报喜,弟妹有喜,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姐夫,我刚和姐姐说,姐姐生了儿子,我媳妇儿生了闺女,正好结儿女亲家。” “结亲自是好事,只是你可问过弟妹的意思。结亲一事,也要孩子们欢喜,现在说为时尚早。” “也是,我都高兴坏了,都忘了和沁儿商量,娘要知道,又该说我。姐姐姐夫,我先告辞,姐姐,我下回再来看你。” 宋敏行恍然大悟,说罢行了一礼,也不等人说半句,转身就走。好在这人是辄,宋敏行又是他看着长大的,知道他今日是高兴坏了,换作其他人只当宋敏行行事莽撞不知礼节。 辄所说,正是宋敏舒心中所想,将来孩子们的亲事,虽然由父母做主,也要孩子看对眼,更何况子女的婚姻大事,宋敏行不该背着杨沁独自许诺,辄一是出言提醒宋敏行,二是不赞同太早定下儿女亲事,这三嘛,无形中也助了杨沁一把,避免将来尴尬。 “辄哥哥今日怎么回得这么早,承茵和承茗刚才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 辄扶着宋敏舒起身,向后院走去。承茵承茗住在秋实院,秋实院在承茵承茗出生之后,经历过一次大的修缮,房间有大的改动,两个孩子三岁后,由乳娘和丫鬟陪伴,从夏荣院搬出来,正式入住秋实院。 辄和宋敏舒走到秋实院时,承茵承茗已经描了半个时辰的大字。承茵承茗虽然是双胞胎,却长得不一样,承茵长得像辄,承茗则长得像外祖母杨氏,都是美人,非要挑出两个小姑娘哪里长得像宋敏舒的地方,只剩唇边的一对梨涡,笑起来格外甜美。 “父王,母妃来了。” 承茵先发现宋敏舒和辄的到来,连忙放下笔,牵着承茗走到二人面前福了福。宋敏舒看着一双漂亮懂事的女儿,满眼里都是笑意。生女儿的时候很疼,宋敏舒差点没嚷出来不生了,可一看到两个可爱又懂事的孩子,宋敏舒一早忘了生孩子的疼。 “累不累。” “母妃,茵茵(茗茗)不累,母妃,弟弟可听话。” “和你们一样乖。茵茵和茗茗聪明乖巧,是王爷教导有方。” 在孩子面前,宋敏舒在称呼上一直规矩,她虽然想以后两个女儿能找到如辄这般对她的丈夫,可在这个时代,太难。她对教育孩子没有心得,自身尚有不足之处,能教授的有限,为避免两个孩子被她教歪,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她索性放手让辄管教连个女儿,好在辄乐得身兼母职。 宋敏舒有身孕,不好抱着两个女儿,改为牵着两个女儿的手,见两人面上没有疲惫,也就放心了。女儿做的好,宋敏舒不吝啬夸奖,只见一双女儿双眼亮晶晶地盯着辄,满心满眼的孺慕与期盼。 “茵茵和茗茗都很好。” “父王抱。” 见辄表扬自己,承茵张开双臂扑向辄,承茗不甘落后,二人一左一右占据辄的怀抱,在父亲的怀抱中撒娇,一时整个房间里笑语盈盈。 交代乳娘和丫鬟好好照顾承茵承茗,夫妻二人从秋实院出来,回到夏荣院。流歌备上茶水点心,扶宋敏舒坐下。不一会儿,流燕走进来,告知宋敏舒李颜出府,说师门有召,要回师门。宋敏舒知道李颜当初离开师门,是为了给刘潜送消息,要不是遇到宋敏舒,早已回师门,两难的相处,让宋敏舒很喜欢李颜这个没有架子,又全心全意对待自己的师叔。乍听李颜要走,宋敏舒心生不舍,明知有聚有散,宋敏舒还是有些难过。亲自送走李颜,宋敏舒回到夏荣院有些沉默,手中拿着李颜送给她的荷包,里面放了两颗九转续命丹,是李颜费了两个月配出来的丸药,就是备着宋敏舒生孩子时急用,李颜配置的人生养荣丸与其他养生的药丸交由流舞收起来。摸索着荷包上的花,宋敏舒心里愈发难过。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上近二十三年来第一次因离别生出难过心思,这种感觉和那一年随香的死,让她尝到死别的伤心不同。心头闷得慌,隐隐喘不过气,宋敏舒知道,她在害怕,害怕再也见不到李颜,明明李颜只是回师门,还有见的时候。她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心里难受。 见到辄时,闷了半日的宋敏舒终于扛不住,说了心里的想法,让辄派人暗中保护李颜,她不知自己在恐慌什么,只是难过的紧。 一月后,辄派去保护的护卫回来,告知辄李颜已经安全回到师门,宋敏舒听了消息,持续一月的不安,终于放下,可是到了傍晚,宋敏舒突然大吐,伺候宋敏舒的丫鬟从来没有遇到这种情况,赶忙禀报辄,急请刘潜入府诊脉。服用刘潜一剂药后,宋敏舒沉沉睡去,花厅中,刘潜写了个方子,交给流莺去熬药,等宋敏舒醒了以后吃一剂。 “舒儿这是怎么了。” “她这一月是否心神不宁。” “李颜离开王府后,她一直心神不宁,我命人暗中保护李颜,中途有消息传来,李颜平安,她稍稍放心,直到今日听到李颜已安全抵达的消息,才彻底放下心来。” “王妃有没有接触什么东西。” 辄想了想,近日并没有谁捎东西给宋敏舒,且宋敏舒从不用外面的东西,她的贴身之物必定是由四大丫鬟亲手做。是了,李颜临走时送给宋敏舒的荷包,她一直放在身边。 “李颜走时送给王妃一个荷包。” 刘潜拿到李颜给宋敏舒的荷包时,没有发现异样,他这个小师妹性子单纯得很,绝不可能做不利于宋敏舒的事情,这也是他放心李颜住在王府的原因。既然不是外因,就是宋敏舒自身的原因。 “王爷要多开导王妃放宽心思,我师门必定是安全之地,王爷劝王妃不必担心师妹的安全。” 刘潜离府后,辄回到夏荣院宋敏舒身边,宋敏舒睡得不安稳,额上冒汗。辄在一旁照看,只见宋敏舒脸色发白,辄拍了拍宋敏舒的手,连连唤她的名字。 梦中,宋敏舒又回到那年在皇庄中,看到刘潜从荷花池里爬出来,抱着她去采摘昙花的情景,可 是画面一转,变成她接到皇命,和辄一起回宫的路上。这一次她没有同意随缘带着离开,而是坚持要随香陪着,可是走着走着,几个黑衣人出现,她看见随香为了救她,被黑衣人砍了一刀又一刀,鲜红的血从随香身上涌出,她满手鲜血,眼中是满身鲜血的随香,气息微弱的随香嘴唇一张一合,她低头凑近想听她在说什么,可她就是听不到。而后,画面一闪,她到了皇宫中的翠微湖边,杨顺带着她在湖中划小船,她凑在水边玩,突然水中出现一个黑影,为了看出清楚,她不慎落水,在随香随缘的呼唤中,画面再换,她又回到皇庄中的翠屏苑,月光下刘潜从水中爬上来,脱下一身湿衣服,她盯着刘潜,一朵花儿从她的眼中一闪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双更,可能无法日更,但近期会结文。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00章 套话 宋敏舒陡然从梦中惊醒,眼中是郑源辄焦急的脸。 “辄哥哥,你怎么在这儿,我这是在哪儿。” 说罢,宋敏舒有片刻恍惚,梦中画面历历在目,她不知道为何会突然梦到这些,已经过去那么久的事,久到她几乎忘了,就这样突然出现在她梦中。心头一酸,泪水滴滴坠落,宋敏舒无声地哭着。郑源辄抱着宋敏舒,轻抚她的肩头。宋敏舒哭够了,郑源辄的衣襟湿了一大片。 “梦都是反的,有我在你身边,不用怕。” 往常只要郑源辄在身边,宋敏舒就能安心,哪怕天塌下来,都有郑源辄顶着,可是今日心却无法安定。 “辄哥哥,李颜给我的那个荷包,你记得吗?” 郑源辄从袖中掏出荷包,荷包上只有一朵红色丝线绣的一朵荷花,含苞待放,再普通不过。宋敏舒接过荷包,食指轻抚着荷花的边缘。 “辄哥哥,我曾今在刘潜的身上看过这样一朵荷花的印记。” 宋敏舒将幼年所见所闻一一告诉郑源辄,郑源辄闻言,心中疑惑转浓。宋敏舒不是个信口胡言的人,郑源辄知晓宋敏舒记忆力极佳,书读两遍就能记住,当年她遇到这些事年龄尚小,但是她的记忆力极佳,以梦的形式回想起来也没什么奇怪。只是宋敏舒当年遇刺是张权所为,和刘潜无关,他从宋敏舒嘴中得知刘潜走过皇庄的密道,随即命人细查刘潜,这才窥探当年一些事情的真相。而刘潜多年潜心医学,于皇室无碍。李颜临别赠礼的荷包花纹和刘潜身上的印记一样,莫非李颜有什么话要以这种方式告诉宋敏舒。 “你不要多想,外面的事有我。” 宋敏舒身怀有孕,不宜多虑。 宋敏舒抚了抚平坦的小腹,眼神坚定。宋敏舒和刘潜学医,深得真传,当年产下一对双生儿,她为自己把过脉,身体受损严重,极难有孕,郑源辄隐瞒她,却选择性地忘了她是一名医者,医者不自医,说的不是她。郑源辄不计较生儿生女,让宋敏舒倍觉窝心,宋敏舒没有重男轻女的想法,私心里却希望能给郑源辄生一个儿子,古人注重宗族传承,如果没有儿子,就意味着死后无人祭祀。郑源辄怕她伤心,从来不提纳妾一事,宋敏舒投桃报李,几年来一直用药膳调养身体,只希望能给郑源辄生一个孩子。这个孩子是宋敏舒期盼已久的,她怎会不在乎。 宋敏舒对怀孕一事表面上不在乎,实则担心,她的脉象并不稳健。李颜精通药理,宋敏舒的身体有李颜调理,宋敏舒安心,李颜离开,依赖的人突然消失,那根原本舒缓的弦骤然紧绷,宋敏舒心里不好受,加之以往不好的记忆浮上心头,她甚至有一种要失去什么的错觉。 “辄哥哥,你一定不要离开我。” “我会一直陪着你。” 一直是多久,宋敏舒没问,她希望睁开眼能看到郑源辄,闭上眼能闻到属于他的独特气息,等到白发苍苍,她也要先走一步,不用难过,不要悲伤。是呢,她对郑源辄的依恋已如此深。当年没有出宫,她或许只能一辈子带着假面具和郑源徵后宫众妃周旋,可现在有了郑源辄,有了一双女儿,肚子里还有一个,她还有什么不能满足的,她一直是满足的,却害怕变故。 哭累了,闻着郑源辄身上熟悉的味道,宋敏舒紧绷的心慢慢舒缓。翌日,刘潜给宋敏舒把脉后,宋敏舒屏退众人,留下刘潜。 “师傅,你背上的花和李颜留下的荷包有什么关系,李颜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刘潜闻言,唇角的笑容不变,眼中诧异一闪而过,却没有逃过宋敏舒的眼。 “这里没有王妃与刘太医,只有师徒,所以我要听实话,师傅。” 宋敏舒从袖袋中掏出李颜留下的荷包,递给刘潜,刘潜摆了摆手。昨日看到荷包,刘潜已经认出荷包是李颜亲手绣的,荷包很普通,可那朵荷花是李颜比对着他背上的印记绣的,知道他身上有一朵荷花印记的除了肌肤相亲的随缘和意外得知的李颜,如今又多了一个宋敏舒。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身上有一朵荷花印记。” 刘潜的眼中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宋敏舒与之对视,甜甜一笑,刘潜仿佛见着以养病为由,逗留在皇庄中的六岁的小贵妃。 “巧得很,那一年你从水中上岸,换下衣服的时候,正好被我看见了,时间虽久,我的记忆力一直不错。李颜来的突然,仿佛走的突然,仔细想来,并非如此。李颜热衷于制毒,但不轻易使毒,何以那一日在坊市中出手,恰恰被我看见。以你对我的了解,能引起我感兴趣的事不多,制毒恰是其中之一。从天而降的师叔,我一定不会放过,李颜必定能顺利入住王府。李颜来王府这段时间,府中并无意外,按理我不该找你麻烦,俗话说小心使得万年船,算我小人一回,有的事情不弄清楚,我睡不着。” 刘潜张嘴欲言,宋敏舒摆了摆手。 “你哄我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这次说真的,不要哄我,被我发现,你绝对没有便宜占。” 刘潜闻言,唇角轻扬。宋敏舒年龄在长,性子一直没变,这样也好,虽说无赖难缠,也就是糊弄起来多费些心思。事情并无不可说之处,涉及前事,没事谁也不乐意说,今日当事人问及,刘潜也不愿意撒谎骗人。 “我第一次见到李颜,也算与你有些关联。你入宫之初,所中之毒出自李颜之手,那时她落入贼人之手,被利用炼制毒药。令你险些丧命,消失几十年的扶桑之毒出自十岁的李颜之手。李颜是制毒天才,我师傅发现她,便将她带出那个地方,又费了不少力将贼人铲除,过程我不好细说,但是自扶桑之毒后,李颜所制之毒,无一外流。” “这些年李颜从未离开师门一步,前些日子偶然得知曾经中了扶桑之毒的人是你,有心补偿,才央求我帮她入府,为你调理身体。她本想等你平安生产后再离开,谁知师门中有事,只得提前离府,哪知道你会生出这些心思。至于那荷包,是她亲手所制,以特殊的药水浸泡,适合用来放丸药。所绣荷花与我身上的印记一样,纯属巧合。” “师门中全是男子,年幼入师门的李颜,一心研制医毒,对男女没什么概念,有一次我回师门,沐浴时被破门而入的她瞧见身上的印记。至于这荷包,原是她当年赠我的新婚礼物。我记得婚后不久就收师门来信,让我退还李颜的荷包,当时李颜听了师兄的话,荷包不能随便送男子,她便要了回去,另补送一堆她炼制的大补丸作为我新婚之礼。我后来方知,那荷包李颜绣了半年,原想当一份特别的新婚礼物。荷包要回后,李颜不舍丢弃,便一直便随身携带,经过特殊处理,用以盛放特别的药。这事随缘知道,你若不信,可以向随缘求证。” 刘潜的话九真一假,宋敏舒听不出疏漏,本能的感觉有些地方不对。安逸久了,容易产生惰性,宋敏舒安逸了许多年,又不爱动脑子,心中虽有疑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刘潜这话,她找不到疑点,不代表郑源辄不可以。她现在的情况,不宜过度用脑,伤神。 “这话我听着总感觉有些不对劲,等我想明白了再问你。九假一真,假成真的道理我还是懂的。你要是哄我,我总会想明白的。” 说到这里,宋敏舒心思一转,那年和郑源辄从皇庄底下的密道出来后,她没继续关注后续,当年忙着安抚杨氏的慈母心,后来也没有发生大不了的事情,她渐渐将脑子里的疑问忘了。她曾当着郑源辄的面说出刘潜通过皇庄地下的密道潜入皇庄之事,以郑源辄的性子,不可能不做安排。刘潜哄她的那套说辞,肯定过不了郑源辄的关。 “你知道皇庄底下的密道,上头怎么会放过你。” 宋敏舒关门过日子,也知道一些零星消息,当年那批强挖皇庄,将郑源辄和她救出来的人,陆续失去了消息,换言之,那批人被灭口。杨氏当年急于救人,虽命人在皇庄强行动土,真正动手的只是一小部分守军,毕竟皇家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现在想来,刘潜能在得知密道存在还潇洒无比,身份定不是一个太医这么简单。 对宋敏舒天马行空的想法,刘潜见怪不怪,她这人说话做事没太多逻辑可言,小时候尚且有些依据可循,这些年下来,给郑源辄纵得无法无边,想法也越来越古怪,不过那护犊之心一日比一日强烈。 “实话说吧,我怀疑你是三大家族的人。” 宋敏舒从刘潜脸上没有看到任何可疑情绪,刘潜玩味的看着宋敏舒,一如当年宋敏舒偶尔胡闹,他在一边煽风点火看戏。 “你不该惊疑一回的么?” “你的想法想来古怪,我要事事惊疑,太累了。” “这才是,你果然是三大家族的人,至少和三大家族有关的人。” “何以见得。” 刘潜兴味更浓,一副好奇听故事的表情。 宋敏舒摇了摇头,她今日要套刘潜的话,而不是回答刘潜的问题,以免被刘潜绕话。从她打算请刘潜入府之前,宋敏舒就在考虑怎样让刘潜多讲话。要听百分之百的真话,不可能,多少能知道一些东西。宋敏舒不妄想从刘潜的话里推敲出什么,她脑子不够用,但探听一些消息,再让郑源辄分析不难。所谓知己知彼,刘潜了解宋敏舒,宋敏舒何尝不了解刘潜。人前专业人士深不可测,人后不羁,不论刘潜有多少个面,有多少心思,但刘潜有一个大秘密被晾在众人眼前,当人们习以为常,不以为意后,宋敏舒一直惦记着,刘潜的夫人随缘曾是她的贴身丫鬟。 “其实我比较好奇,你当年执意迎娶随缘为妻的举动。” 果然,宋敏舒没有从刘潜脸上看到细微情绪变化。这话题她多年前提过,再度提及,算不上突然,可刘潜的表情不变就有点不对。她的问题表面看来毫无逻辑,实则与刘潜息息相关。宋敏舒这点小手段瞒不过刘潜,她也没想着能骗过刘潜。刘潜可能没有发现,他每每与她说话,表情总有细微的变化,如果表情长时间不变,那必定是他有事情不想她知道。而在宋敏舒抛出第一个问题后,除了看到刘潜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宋敏舒没有看到其他表情,中间必有问题。 在宋敏舒看来,人是感情动物,就有感情盲点,表情是反映人内心世界的窗口。因为日子过得太舒服了,除了研读医书,无事时,宋敏舒便喜欢研究身边人的表情。哪怕是常人以为的万年不变冰山脸,宋敏舒也能从那张脸上找出情绪变化。这种鸡肋属性,放平时真没有多少用,此刻却给了她肯定的答案。刘潜和三大家族有关,娶随缘绝对不是因为日久生情。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事方法,人们总想着以不变应万变,可事情从来都是充满变数,万能钥匙无法打开每一把锁,通用定律不能套用在所有事情上。刘潜以不变应万变的想法不错,可惜用错了对象。他的表情出卖了他,这一点宋敏舒不打算告诉他,下次可以接着用,不保证屡试不爽,但循环利用总是没错的。 看着宋敏舒忽而笑靥如花,刘潜知道宋敏舒的目的达到了。他自认为没有露出马脚,宋敏舒是怎 么肯定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不告诉你。” 宋敏舒眉眼弯弯,一脸得意,这德性实在欠抽的很,刘潜和宋敏舒相交多年,此刻也有些咬牙。不过,杨氏将三大家族的事情告诉宋敏舒,刘潜初听惊讶,瞬间就想通了。三大家族虽然跟随圣祖皇帝打天下,随后带着皇家的秘密隐退,手中掌有财势,由始至终只是皇家的臣子,得失尽在皇室一念之间。可惜当年两大家族的掌权人被手中财势迷了心,奢求滔天权势,却忘了东启立国两百多年,帝位上坐的从来不是失德之君,才有灭族之祸。两族叛乱,独杨氏与皇家共进退,随后偏居一隅,实力得以保存,不得不说,杨氏一族才是最聪明的。 “三大家族曾让皇家陷入险境,当年两个家族全族被灭,想来漏网之鱼还是有的,随缘是三大家族的遗孤吧。你是哪族人,或者是哪族的守护者。李颜也不是路人甲之流,你们应是两个家族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感想,继续码字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01章 战火 宋敏舒猜对了,但没有证据,刘潜拒不承认,宋敏舒无奈,这一场谈话草草收尾。 辄酉时一刻回府,夫妻两在正厅用过饭,早早回了夏荣院正房。宋敏舒将白日里和刘潜的对话一一说给辄听,避开了三大家族的事。宋敏舒对随缘和李颜身份的怀疑,让辄意外,转念一想,应该与上回杨氏告诉宋敏舒的事有关。 三大家族的事,辄有所了解,三大家族原是圣祖爷的家将,随圣祖爷一起打下江山。圣祖爷继位后,三大家族的人隐退,直到七十多年前那场叛乱,两大家族被灭,剩下一族的消息因永和帝驾崩突然,徵匆忙登基,留下的信息并不多。宋敏舒不肯坦白杨氏交代的话,却暗示他寻找真相,联系他们这一段赐婚,辄心中有了一个猜测,这些日子,他顺藤摸瓜,也找到了一些线索。今日宋敏舒与刘潜的谈话中,她特意漏了一些话,他如何听不出。 “舒儿,如果我没猜错,宋夫人告诉你的事与三大家族有关。” 宋敏舒点了点头,辄将自己对三大家族的了解一一说给宋敏舒听,原本对杨氏告知她三大家族的事心存疑惑的宋敏舒豁然开朗,杨氏的意思很明显,宋敏舒是个藏不住秘密的人,辄必定能从她脸上看出端倪,而杨氏借宋敏舒的嘴将三大家族的事告诉辄,既护住族人,也没有违背当年的誓言。 宋敏舒将钥匙交给辄,杨氏交给她钥匙的初衷已经达到,剩下的事情有辄操心,她可以暂时放下心。她能做到的就这么多,目前安胎最重要。活了二十多年,这些日子接触的东西比前些年加起来还多,身边的人和事被一个又一个的秘密环绕,让人看不清,或许看不清的只有她,那又如何,她且安心等待结果,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 随缘安置好一对儿女回到正房,刘潜已经喝了两盏茶,伺候的人退下后,夫妻二人关上门,说起白日里宋敏舒问及的事,随缘听罢,浅浅一笑。 “如果你没有认出我,我只是王妃身边的女官,王妃的性子我了解,那些话她问就问了,不会有下一步举动。” “你忘了王爷。” “三大家族之名早不复存,七十多年前刘李两族谋反,惹灭族大祸,我的高祖母带着祖父侥幸逃出,东躲西藏,不过两年撒手人寰,父亲无才,一生穷困潦倒,最后迷上赌博,将我卖给人牙子,没有夫人,我或许早不在人世。前事对错已定,说句忘恩负义的话,我并不想你牵扯进这些是非中。我们的存在对皇家没有威胁,王爷他没必要对付我们。” 多年夫妻,刘潜明白随缘的心。只是他入师门,便发下毒誓,终有一日要重振两大家族。当年两大家族并非谋反,而是中了奸计,被人陷害,犯下大错,差点断送皇家血脉,逃出来的人心中有恨有愧,恨的是误中奸计,使家族根基被毁,愧的是当年屠戮皇族,新皇继位,没有赶尽杀绝,默许两族嫡血留存。两族的嫡支虽然留下来,却一蹶不振,刘潜的师门原依附两族存在,两族被灭,师门几度风雨飘摇,直到现任门主执掌师门,才稳住师门,寻找回两族嫡支,随缘与李颜。 这事说给宋敏舒听,她必定得出个吃闲饭瞎操心的结论。两族嫡血只剩下两个姑娘,两人估计也没有振兴家族的强烈愿望,刘潜的师门这是没事找事。不过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坚持,倘若都是宋敏舒的这般思考,世上也不会有那许多争斗。 “你别忘了,杨氏一族还在,皇上一直忌讳杨氏一族手中的势力。我的底细,早在王妃将我通过皇庄密道出入皇庄透露时,皇上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这些年,我一直在为皇上办事,很多事情知道了,不是想退就能退的。只盼杨氏一族能聪明一些,别和当年的两大家族一样落到灭族的境地。皇上是霸主,不是仁君。” 东启的宝藏确实存在,开启宝藏的钥匙在三大家族的手中,现在徵手中有三把,唯余杨氏一族的钥匙没有到手。徵的志向远大,自张相死到一步步收回权力,东启的国力兵力不断增长。如有传说中的开国宝藏在手,一统三国的财力不成问题。祖训与皇帝的命令,杨氏一族该何去何从。 皇宫中,杨氏一族的半块钥匙经辄交到徵手中,这是辄和杨氏协商后的结果,另外半块钥匙,由杨氏在合适的时候亲自呈上。徵忌讳杨氏手中的势力不是一日两日,一方是血亲兄弟,一方是宋敏舒的母族,辄不愿两方起干戈。徵早不是当年的幼帝,心志坚定的帝王最不能容忍身边有不受控制的势力存在,杨氏一族承圣祖之命守护东启宝藏的秘密,祖训与君王的信念一旦不和,杨氏一族不能为徵所用,后果不是辄乐见的。最坏的结果,辄懂,杨氏明白,如今交出半块钥匙,也是杨氏忠心上表。 五月,宋敏舒生下一对双生子,比起生女儿顺利了不少,堪堪疼了一日。长子取名承文,次子取名承武。当辄抱着双生子在宋敏舒床前逗乐时,宋敏舒长嘘一口气,她终于完成了最艰巨的任务一一传宗接代,虽说怀的时候难以煎熬,可别人受四次折磨兴许还达不到这个效果,她两回搞定,不得不说,这是一件光荣且值得骄傲的事。八月,宋府传来喜讯,杨沁生了个儿子,初为人父的宋敏行见人就傻笑,直到给宋毕昇抽了一棍子,才回过神来。 贤王府平淡如水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在皇家人生能有几个平静的十年?天恒二十八年发生了两件大事,随后的日子里,宋敏舒每每想起,都会心生感慨。 时年满十六的承茵承茗同日出嫁,送走一双女儿,宋敏舒小有失落,想在一双儿子处找到为人母泪别爱女的安慰,却被小儿子承武无情打破。 “平日里都是父王教导两位姐姐,就算舍不得也是父王舍不得,我都看见了,方才两位姐姐出门前,您半点泪水都没有,哪里伤心难过需要安慰。” 臭小子这叫什么话,宋敏舒心中郁结,正想要反驳几句,心思一转,宋敏舒低头故作伤心状,嘴角微微上扬。 “你这孩子,怎能这么说母妃,儿女都是娘亲身上掉下来的肉,这都要割舍开来,哪里不痛,哪里不伤心。” 见宋敏舒情绪不对,承武心知方才的话说重了。两位姐姐出嫁,母妃必定舍不得,只是脸上没有表现,好比他心中难受,却不能拉着两位姐姐的手说别嫁。两位姐姐温柔娴淑,平日里对他和哥哥照顾有加,姐弟之间感情深厚,他担心两位姐姐出嫁后,会受到委屈,和母妃说话时便失了分寸,承武心中十分愧疚。 “母妃,是承武不对,您不要生气,只要您消气,要承武做什么都~~~” “母妃,是弟弟的不对,母妃大人有大量,原谅弟弟这一回,可好。” 承文这一句说得太不是时候,让宋敏舒瞬间从天堂跌落地上。她等的就是承武那一句做什么都行,偏偏被承文破坏,又不能追着承武许诺,真是不甘。宋敏舒还想说什么,只见辄从外间走来,无奈只得将心思收收。 “罢罢,你们都给母妃带了顶高帽,倘若不依,气量小的名声母妃逃不掉。照顾弟弟是不错,只是长辈训话时,不能随便插嘴的规矩坏不得。” “孩儿谨记母妃训导。” 承文承武应声作揖,宋敏舒暗叹一声,他还是喜欢性子直一些的孩子,承武多可爱,脾气小,性子直,有什么说什么,又特别孝敬父母,心软还特别容易上钩,哪里像承文,一肚子坏水,就知道拆她的台,问题是她还不能对承文使胡搅蛮缠这一招,只能以孝压人,明明一个肚子里出来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宋敏舒觉得怎样都落了下乘,一大把年纪还和小孩子计较,用杨氏的话形容宋敏舒就是越活越回去。 时间十年足够一个人从幼稚到成熟,成熟到沉稳,四十一的辄蓄了须,丝毫不减风采,反而增添了成熟男人的魅力,是中年美大叔的最佳诠释。辄与宋敏舒成婚多年不纳妾,夫妻和睦,让京中一众贵妇艳羡的同时,平添几分怅惘,心想当年嫁与贤王为妃是自己,现在宋敏舒的一切就是自己的。这些人却忘了,当年辄体弱多病,没有宋敏舒多年悉心照料与调理,也不是今日这番光景。为皇帝办事的人,从来不轻松,尤其当辄替徵掌控部分暗卫,专做暗地里的事。 接到北锗宫变的消息,辄知道徵等了十年的机会终于来了。紫宸殿内,徵手握密信,眼神坚毅。二十多年前,徵铲除张权亲政,开始在三国安插暗探;十六年前,徵走入皇庄地下宫殿,耗费三年时间,在没有地图的情况下,破重重机关,将皇庄与皇宫地下庞大的地宫走遍,并绘制出地宫地图,东启藏宝的七处入口首次出现徵眼前;十年前,徵集齐四把钥匙,开启一直存放在贤王府中的雕花红盒子,取出东启开国宝藏的藏宝机关图,历时两年,在翠微湖中修建水上宫殿,伺机从湖底数十米深处取出宝藏。筹谋一统天下,徵耐得住性子,沉得住气,所以,他注定是一统天下的君王。 同年秋,北锗与东启开战,起因是北锗皇后,也就是东启的怡阳公主被陷害,闻人璋将皇后打入冷宫当日,皇后上吊自尽,死前命亲信将自己嫁入北锗十多年来,在闻人璋后宫受到的诸多折磨一一诉诸天下。众所周知,北锗皇后怡阳无嗣,并非皇后不能生,而是闻人璋命人在皇后的饮食中下了绝育药,朝中因皇后无子,多次请求皇帝废后,闻人璋不肯废后,却宠幸别的妃子,皇后在闻人璋后宫中的日子举步维艰。即便步步退让,还是被闻人璋的宠妃陷害与人有染,皇后不堪受辱,于废后旨意传下之前,在寝殿自裁。 天恒帝得知亲姐受尽折磨含冤而死,要求闻人璋惩治凶手给东启一个交代,闻人璋以皇后品行不端为由,拒不交出凶手,姻亲关系一朝断,两国战火迅猛起,东启百姓愤恨北锗忘恩负义,虐待东启公主,战意十足。一场有预谋的战争持续的时间不长,东启曾派兵助北锗击退南羯兵,早已熟知北锗地形及排兵布阵方法,不过半年时间,北锗都城沦陷,北锗灭亡。天恒帝下令囚禁北锗皇室,同时命亲兵迎回怡阳公主灵柩,厚礼葬入东启皇陵。 北锗灭,南羯王刘肇滨指责天恒帝徵狼子野心,随后发兵东启,东启奋起反抗,这一场战火迅速点燃,却没有及时熄灭,整整七年,两国战火不停。 七年的持续消耗战,耗尽了东启百姓的战意,渴望和平的心一日强过一日。宋敏舒在宋府中守了杨氏一日,最后没能留住杨氏的脚步。日前,军中线报传来,宋毕昇父子在追击敌人时深入南羯腹地,失去踪迹。消息快马加鞭传到京城宋府,已经有半月的时间,自杨氏交出钥匙,杨氏一族守护皇族宝藏的使命卸下,杨沁继承杨氏一族族长后,杨氏过上含饴弄孙的日子。好景不长,杨氏清楚徵的野心,宋毕昇迟早再上战场,宋敏行在军中历练多时,上阵父子兵,杨氏相信宋毕昇父子二人。北锗灭亡后,南羯的反击在意料之中,可她恨只恨没有在多年前暗杀刘肇滨,以至隐在南羯的暗探被刘肇滨找到,传出假消息使宋毕昇父子中计涉险。隐藏在刘氏兄弟身边最深的棋子七年前已经暴露,如今甚至反咬她一口,叫她怎能不恨。 前王后藏嫣原是东启人,本姓杨,是杨氏一族潜入南羯密探的后人。藏嫣不在棋子之列,杨氏甚至没有想过要将藏嫣当成棋子。藏嫣的父母死后,杨氏本来准备放弃藏嫣,毕竟藏嫣从不知道自己的父母身上的秘密,谁知她被选入王宫中,成了老南羯王的宠妃,阴差阳错与刘肇慬有了关系。在对藏嫣的观察中,杨氏发现想要控制藏嫣很难,这是一个任性的女子,于她而言,除了生死无大事。正在杨氏苦恼时,杨氏偶然得知藏嫣通兽语,机会来了。 刘肇慬攻打西岐时,杨氏利用手中关系,设计藏嫣与刘肇滨有私,刘肇慬安插在藏嫣身边的人发现了藏嫣与刘肇滨的私情,发密信通知刘肇滨,却被藏嫣从鸟儿嘴中得知消息,联手刘肇滨密杀线人,随后刘肇滨先发制人,毒杀刘肇慬,才有了南羯的王位变更。 杨氏这一手棋走得妙,但是再精妙的局也有破绽,何况刘肇滨不是刘肇慬,不会纵容藏嫣,当即审问藏嫣详情,得知动手的人不是藏嫣,刘肇慬心中已有思量。当年杨氏收手及时,没有被刘肇滨立刻抓到,但刘肇滨此人心狠,缺乏容人之量,被人设计堪称大辱,怎能容忍。杨氏密探不可能撤出南羯,在刘肇滨的清洗下,杨氏密探落入刘肇滨手中,当年的事水落石出。刘肇滨继位几年来,渐渐将南羯政权收拢,徵既有野心统一天下,刘肇滨绝非仁义之人,趁东启军队凯旋放松之际,刘肇滨挑起战火。 自杨氏出京前往战场寻找宋毕昇父子后,宋敏舒的心一直无法放下,杨氏已经是六十的人,比不得当年执掌杨氏一族盛极一时的状态,即便赶去战场又能做什么。后来,宋敏舒明白了杨氏的执着,生当同衾死同穴。当宋敏扶父母的灵柩回到宋府时,宋敏舒泪如雨下。 天恒三十六年,武安侯宋毕昇攻破南羯王都,大军归途中,武安侯旧伤复发,闻妻杨氏千里寻夫,不见踪迹,带伤寻找,月余获信,寻得杨氏,夫妻相聚,两日夫妻具亡。帝感念夫妻情深,追封武安侯正一品英烈公,妻杨氏,贞烈贤淑,追封正一品贞德夫人。 又三年,宋敏行率军平定南羯各地起义,至此,天下一统,天恒帝徵改国号启,改年号启元。 启元二年,在万佛寺清修的老太后薨,举国哀悼。启元五年,徵驾崩,十一皇子郑明瑞以五岁稚龄登上皇位,原因无他,在他前面的十个哥哥夭折的夭折,被贬的被贬,残废的残废,等徵死之前,只剩一个五岁的娃娃在身边,没得选择。大约徵没料到自己的寿命即将走到终点,临终之时,拉着自家哥哥贤王辄的手托孤,最后不忘下旨命幼帝的亲生母亲殉葬。 值得一说的是,幼帝的母亲与贤王妃有七分相似,后来这一说法直成为民间经久不衰的话题。 徵的遗体葬入帝陵后,辄安置好小皇帝从宫中回来时,给宋敏舒带了一件礼物,来自徵的临终馈赠。宋敏舒打开紫檀木盒子,一块灰色的葛布印入眼帘—藏绿。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熬到完结了,今日三更结文,撒花!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02章 故事 眼前的藏绿是一块拼接过的葛布,灰色的布料丝毫不起眼,宋敏舒抹了抹这熟悉又陌生的东西,疑惑地看向辄。 辄示意宋敏舒别急,不一会儿,一个满头银发的妇人走近来,此人正是曾今永和帝身边那位极具传奇色彩的女官红姑,原名文红乐。 红姑关上所有窗子,昏暗的环境下,原本灰不溜秋的藏绿放出盈盈绿光,宋敏舒瞬间想起当年她与辄讨论藏绿秘密时,戏言能制作出藏绿。时间一晃几十年,她没有做出藏绿,真正的藏绿却回到她手中。 红姑取出藏绿,将其放入一盆水中,清水瞬间染绿,葛布再次变成灰色,只是水中多了一副画,画的背景是被雷电毁去前正寰宫的摸样,一名女子坐在正寰宫的屋顶上看星星,依靠在男子身上,满脸笑容。 “画中人是谁?” “画中人是孝义皇后和元泽帝。” 从红姑的叙述中,宋敏舒终于弄明白藏绿并不是藏宝图,而是孝义皇后对一段往事的追忆,因为不能说出来,又不愿意忘记,便用了特殊方法制作的藏绿将这段故事中最美的部分画下来,预备带到棺材里去,只是不知道当年出了什么差错,这幅画没有入殓,阴差阳错落到元泽帝手中,成为元泽帝晚年思念老情人的宝贝。元泽帝死之前交代永和帝将藏绿陪葬陵寝中,不料中途再出意外,藏绿的存在被有心人当成了东启宝藏的地图,给盗了出去。永和帝费了大工夫从盗贼手中夺回藏绿,却只是一部分。丢了藏绿,永和帝只觉对不起元泽帝的临终交代,便开始暗中寻访藏绿,这一访就是一辈子,永和帝到死也没有找回藏绿。只是将藏绿交给红姑,以便集齐藏绿的那一日放到元泽帝陵寝前焚化。 “说来惭愧,为了完成先帝爷遗命,我对不住娘娘。” “都这么多年的事,我早就不记得了。” 红姑话一出,宋敏舒就知道她要为当年将藏绿放入她手中,利用她集齐藏绿道歉。话说回来,如果不是红姑起了心思,想将一部分藏绿藏到她的寝宫中也不会发现她中毒,继而打破花瓶,引起随缘的注意,她的小命早就给阎王爷收了,算起来,红姑救了她一命。也是她命不该绝,辄曾说过,南羯公主琼瑶几次三番想对她下手,都没有成功,当年皇宫中闹得沸沸扬扬的宫女被杀案,也是琼瑶折腾出来的。明明是十几岁的女孩子,手段狠辣,让宋敏舒现在想来都觉得可怕。 有了开端,后面的事顺理成章,红姑通过不同的方式将藏绿送到宋敏舒手中,借宋敏舒的手交到徵手中,同时引出盗走藏绿的人,最后将藏绿集齐。只是中途她的动作被徵发现,她只得将全盘拖出,徵将计就计,将暗中搜集藏绿以期找到东启宝藏的人一网打尽。藏绿集齐后,徵将藏绿收起,此后二十多年,红姑再未见过藏绿,直到辄召她入王府,她才见到藏绿。 听了这故事,宋敏舒很为那批费尽心思夺取藏绿的人不值,如果藏绿真是一张藏宝图,死也就死了,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可惜藏绿只是人家老情人间的纪念,也不知道当初是谁提供的消息,真该被群殴。不过徵临死之前将藏绿给她,宋敏舒十分疑惑。心中一个激灵,宋敏舒睁大眼睛看着辄。彼时红姑已走,辄坐在一旁,看宋敏舒脸上表情突变,轻轻一笑。 “当年你受藏绿之累,委实纠结了一些时日,皇上大约不想你一辈子挂着这么件事,便托我将藏绿带来,引红姑说这段故事,为你解惑。” 真没其他?为什么前二十年不说,非得等临终才说,再者弄不清事情的真相,我也不会纠结。当时没及时解决,事情都过这么久,我没必要追根究底。不过这话也不能找徵问清楚,现在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无法交流。 宋敏舒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管家来报,随缘带着孙子孙女请安。自一年前,刘潜过世,随缘很少外出走动,这一次带着孙子孙女过来,实属难得。只是见了随缘,宋敏舒才知道,她是来辞行的,随缘准备带着全家搬离京城。刘潜的死,让宋敏舒心有疙瘩,以至于在徵生命的尽头,也推辞不愿意进宫去见他。 刘潜一向身体硬朗,怎会从宫中出来后三日不到,突然病故。政治这东西,宋敏舒没办法干涉,或许刘潜在给徵做事的那一日就知道结果,不得善终。宋敏舒记得刘潜死的那一日,她抓着辄的手问,他们会不会也知道得太多,有一日落得同样的结果,辄告诉他,刘潜与他们不一样。 是啊,刘潜不是郑家人,却知道皇庄地下的密道,就像当年跟随徵一起走进地宫,后来一个个消失的人一样。宋敏舒不知道的是,刘潜的死除了他知道地宫的存在,参与绘制地宫地图,宝藏的挖掘,还因他执着为两大家族翻案,换句话说,他是被自己的执念,强行背负的责任坑死的。 伴君如伴虎,帝王啊,离她有多远滚多远,只是宋敏舒从没想过,她与帝王的缘分会如此深。 一个人的相貌有没有可能与实际年龄相差二十岁,宋敏舒的回答是完全有可能,不信请看她的脸。徵五十五驾崩,比徵小了四岁的她已经做了祖母,却顶着一张看上去顶多三十出头的脸出入宫廷,叫各方人马心有千千结。操劳的人容颜过早的凋谢,善于保养的人则能尽可能的留住青春,时间对每个人很公平,对宋敏舒尤为公平,因为她常年不思考,儿女未长大之前有徵操心教育之事,女儿出嫁儿子长大娶媳妇后,有儿媳掌管家事,她吃吃喝喝有人伺候,大事不愁小事没有,又有李颜研究的美容养生品滋补着,能老才怪。 宋敏舒以为她这一生也就这么悠悠闲闲的走下去,谁知道半路杀出个郑明瑞,将她的好日子全毁了。坐在紫宸宫寝殿内,看着龙床上那白白嫩嫩的皇帝陛下拉着她的手指睡得香甜,宋敏舒毫无形象的歪在龙床边上。想她年轻的时候没爬过龙床,年老了补偿她一把么?徵就是个巨大坑,小时候坑她一把,临走了还不忘再坑一把。 被徵带走的郑明瑞的亲生母亲,宋敏舒完全没有印象,这源于她每次进宫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即便在宴会上,她也不改吃货本色,除了享用美食,其他人事一概不关心。关于两人相似的言论极少有落入宋敏舒耳中的时候,在贤王府,宋敏舒的身边是最清净的地方,没有嚼舌头的人,所以当辄领着五岁的皇帝陛下到王府一游,她被一个白嫩可爱的娃娃抱住大腿,喊母妃时,着实惊了一把。要说宋敏舒聪明,这话要经过论证再说,要说她糊涂,绝对是真相。因为她无视了皇帝陛□上的龙袍,只听见了母妃两个字,脑子里顿时成了一团浆糊,辄一大把年纪竟然给她带绿帽子,还闹出人命,他怎么生出来的。 为了在小辈面前维持经营已久的形象,宋敏舒没有失态,可正是因为她的判断错误,导致一干人等傻眼。 “小可怜,饿不饿,母妃带你去吃东西。” 皇帝陛下年幼不知情,屁颠屁颠的跟着宋敏舒走了,留下了解宋敏舒习性的辄哭笑不得。辄让儿子媳妇孙子孙女退下,夫妻间的事,不好叫小辈看见。等辄将前因后果说明,皇帝陛下已经赖定宋敏舒这个和母妃长得很像的婶婶,与此同时为宋敏舒常年皇宫王府两头跑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夫妻两一个忙前朝,一个忙后宫,让宋敏舒有苦说不出,莫不是徵报当年杨氏逼他同意她二嫁之仇,临到头弄了个小孩子折磨她,想她连孙子都很少抱,到现在居然成了小娃娃的保姆,偏偏这小娃娃就认定她,她还不能拒绝。 郑明瑞七岁的时候,拉着宋敏舒去御花园捉迷藏,小孩子在假山洞里跑来跑去,精神头十足,宋敏舒虽然保养得宜,也是五十多的人,加之平时也不爱动,玩不了多少时间,体力不支,只得向皇帝陛下讨饶,这让皇帝陛下明白一个道理,婶婶很好欺负,自此宋敏舒的生活中被强行添加了一项运动,陪皇帝陛下捉迷藏。 郑明瑞八岁的时候,将婶婶家一岁半的小孙孙郑云连抱到皇宫,说是为了缓解婶婶对王府的思念,让郑云连给宋敏舒解闷,宋敏舒要将郑云连送回去,郑明瑞不乐意,最后郑云连一直养到五岁,才回到王府自家娘亲身边。 郑明瑞九岁的时候,最喜欢的鹦哥死了,郑明瑞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找到婶婶哭诉伤心事,宋敏舒 无奈找了只相似的鹦哥给郑明瑞,郑明瑞却说,他的鹦哥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其他鹦哥不能代替,最后将宋敏舒千辛万苦找到的鹦哥喂了新宠,一只大白猫。 郑明瑞十岁的时候,喜欢上了画美人,只不过美人的性别为男。后宫中不能随便进来外男,郑明瑞便偷溜出宫,甚至为一个相貌清秀的男孩子与人动手,事情闹到宋敏舒耳朵里,宋敏舒忧伤了,心说老郑家的苗可以歪,但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一根坚决不能歪。于是宋敏舒有意找来各色美人,引导郑明瑞画真正的美女,可郑明瑞如同换宠物似的,已经改了爱好,迷上了大气磅礴的山水画。 郑明瑞十一岁的时候,因为淘气,被太傅布置数量庞大的作业,伴读被太傅关在门外,不许帮忙写作业,写不完作业的郑明瑞在御书房里放了一把火,将书纸烧毁大半,自此太傅再也不敢给郑明瑞布置很多家庭作业。 郑明瑞十二岁的时候,和宋敏行进宫玩耍的小儿子宋昱之谈论人生哲理,宋昱之自小随爹爹宋敏行东奔西跑,见的多了,在郑明瑞跟前大侃特侃,勾起了郑明瑞读万遍书不如行万里路的。当晚郑明瑞准备来个不辞而别,结果还没出皇宫门,就被宋敏舒逮了回来学习修身养性。 郑明瑞十三岁的时候,大臣开始给郑明瑞物色妃子,每日有大批量的美人画像送入紫宸宫给郑明瑞挑选,不久后送画入宫中的女子闺房中被发现大量癞蛤蟆加恐吓信,信中声称谁敢入宫伴君,一律到冷宫坐小板凳(出处一一宋敏舒的睡前小故事),宋敏舒顶着巨大压力发动儿媳弟妹及亲朋 好友拉动关系,到受惊吓的姑娘府邸登门赔礼。 郑明瑞十四岁的时候,逛园子的时候捡到了一个长得粉嘟嘟的七岁小宫女,顺手带回了紫宸宫,同吃同睡好一段日子,宋敏舒以为郑明瑞要玩妃子养成,特意熬夜写腹稿,准备向郑明瑞进言,比如注意身体之类,结果的结果是,宋敏舒将小宫女领回宫中交给领头宫女教导,至此皇帝陛下的妃子养成计划搁浅。 郑明瑞十五岁的时候,迎娶丞相之女为后,摄政王辄将朝中大事与皇帝陛下交接完毕,带走了在郑明瑞后宫中操劳了十年的爱妻,那一刻,宋敏舒热内盈眶,终于逃出苦海,她做牛做马矜矜业业的十年保姆生涯宣告结束。 大红宫墙外,前摄政王,现在的老贤王辄拉着贤王妃宋敏舒的手离去,长长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越来越淡,直到消失不见。皇宫城楼上,皇帝陛下郑明瑞目送那对远去的身影,轻轻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到这里就结束了,对于这样的结局,我个人比较喜欢,最后保持欢快的步调,也是我要的效果,女主很二,但是她有一个好娘,一个好丈夫,所以她的人生才会如此舒适。徵送藏绿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咱不特意写了,无限yy最美好。 现实中的我们或多或少会有一些烦恼,无法向书中的女主一样有那么多大腿可以抱,但小幽希望各位的烦恼能随风散去,做一个每时每刻都快乐的人。 还有一章番外,也是对正文剧情的一个补充。 最后小幽对一再本文拖延更新,向各位亲表示抱歉。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03章 番外 慈安宫中,太后贴身伺候的人全部退到寝殿外,空旷的寝殿中,太后身着大红亵衣坐在铜镜前,褪下头上钗环,一头乌黑浓密的青丝散落在肩,太后从雕花盒中取出金镶玉梳,挑起一缕青丝,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理青丝,不多时又从梳妆台中取出一盒胭脂,太后揭开胭脂盒盖,玉指一挑,落在唇上,铜镜中,妇人红唇妖冶,眼角斜飞,勾魂摄魄。 这些年,后宫中一应事物有皇后处理,如非宫宴,太后几乎不踏出慈安宫,每日在慈安宫中吃斋念佛,一张脸保养得极好,如果不是知道太后的实际年龄已有四十多岁,单从外表看上去,恰似风韵十足的三十妇人。 “阿宁,阿宁。” 一双属于男人的臂膀从后面拥住太后,太后回头,迎向男人急促的吻。 衣裳散落,寝殿中充斥着男女交缠发出的靡靡之音。许久,□平息,中年男人强劲有力的臂膀搂住明艳醉人的太后,粗厚的大掌有一下没一下抚摸着太后玉白的身躯,惹来太后浅浅呻吟。 “阿宁,你为何让张柳丘得知皇宫中密道的存在,你就不怕?” “怕?我有什么好怕的,我现在与你做的事,足够死千百回,张权死后的张家,我岂会怕。从前 永和帝在位时,我不能公然与你在一起也就罢了,他都死了十多年了,难道让我守活寡。永和帝无能,只该皇帝知晓的密道,却被我探得,成了这些年我与你私会的捷径,你说他在地底下知道了,会不会生生气活过来。” 男人摇了摇头,不赞同太后的冒险举动。 “你与先皇硬抗了这些年,现在又引起皇上关注张家,又是何必呢?张家毕竟是你的母族,再大的恨也该放下了。” “放下,我早放下了,不然你以为张权死后张家还能存在。现在的张家若老老实实,我保他们一世安顺富贵,可惜他们太不听话,就该让徵给他们点教训。当年他们打掉了我们的孩子,生生拆散了我们,今日我还为他们做到这一步,已经是莫大的恩德,凭什么他们还不知足,想借我的势风光无限。他们以为张家扶持幼主,再出一个皇后就能永保滔天权势,做梦!所有人都以为当年我是迫于宋毕昇的压力才同意徵继承皇位,谁又清楚我早就知道徵自五岁后就跟随永和帝身边的暗首办事。永和帝待我不差,立徵为帝也算还他这个情。可惜,张权当年还以为我一心为张氏一族着想,你说他若知道,我才是让张氏一族走向没落的罪魁祸首,会不会从坟墓里跳出来掐死我。” 太后轻笑出声,惹得男人一声长叹。 “阿宁,你对得起张氏一族,若非你当年抓住京城外皇上命人坑杀三万将士的把柄与之交换,张氏一族也不能保全下来。张相野心与日俱增,他日皇上羽翼丰满,张家逃不了灭族的命运。” 说到这里,男人沉默不语,太后仿佛陷入回忆中,一时间偌大个寝殿内静谧无声。 “阿宁,等皇上出兵北锗得胜后,你与我一起归隐可好。” 太后闻言,怔怔地看向男人,最后摇了摇头。 “十年前,我再次怀有身孕的那一刻,我让你带我走,甚至连退路都安排好,只要青娘易容成我的样子,你我便可双宿双飞,可你却说徵皇位不稳,朝中正值多事之秋,不能离开,我再一次看着我们的孩子失去的那一刻,我就发誓,除非死,这一辈子绝不离开皇宫。为了这个位置,张家拆散我们,为了你的忠心,我打掉孩子,就为了留在这个地方,我为之付出了一生的代价,临到头我为什么要离开。” 惊讶于太后眼中浓烈的恨,男人侧身闪躲,不敢直视太后的眼睛。 “对不起,阿宁,是我无能,当年眼睁睁看着你入宫,又让你不得不打掉我们的孩子。” “我不怪你,我怎么会怪你呢,没有你我早死了。” 三日后,慈安宫一夜之间被血洗,因太后放任自流,张氏一族在宫中的势力被彻底清洗,皇后打入冷宫,太后前往万佛寺,只在走之前救下了张家的仅存的嫡血根苗,张延庆。 万佛寺中,太后脱下宫装,换了一身普通的妇人装在半夜避开守卫,上了一辆马车。所有的怨恨与放不下,因慈安宫中一夜的鲜血流淌轰然倒塌,她恨了张家许多年,几度推动张家走向灭亡,纠结后又施以援手,关键时刻放任自流,导致张家彻底毁灭,直到最后才发现她错的离谱。张家生她养她,恩大如山,她却因儿女私情怨恨亲人,背叛丈夫,她这一生就是一个巨大的错误,一个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人,无论生前死后,她都没有脸面见张家人和郑家人。她为那个男人疯狂,最后只剩她孑然一生,公平吗?她没资格奢求,一步错步步错,最不该在那一眼情动,最不该舍弃一切疯狂,到头来一场空。 如今的她不再是太后,只是一名普通的妇人,张宁。近身伺候太后的人说太后一直都在,走的是青娘,张宁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那一辆马车上只有一个驾车的车夫和一个乘客。 当那个男人找到万佛寺见到扮成太后的青娘时,青娘告诉他,这世上以后只有太后,那一刻他幡然悔悟,他再也找不到陪他纠缠了半辈子的女人,他终究负了她,娶了别人。 那一年皇城外十里坡,齐豫手持长剑,从匪徒手中救下一名女子,一抬头,就是一世的沦陷。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阿宁,做我的妻子可好?” “呆子。” 徵收到张宁马车坠崖的消息是在张宁离开万佛寺半月以后,徵一直奇怪张宁对张家反复不定的态度,随着张宁的死,这一切已画上一个句号。张宁或许对不起张家,却对得起徵,只要张延庆安安分分做个升斗小民,徵愿意给张宁一个面子,既然太后喜欢清修,那就一直在万佛寺清修终老罢。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篇番外是张家灭族前发生在太后宫中的事,太后是本文中为一个被仇恨扭曲的人,着墨不多,张权死后,她基本在后宫过着隐士的生活,她一面加速张家的灭亡,又恐惧毁了张家,关键时刻保护张家,最后的最后,她已经不清楚自己想要干嘛,只得放任自流,张家灭了,太后幡然醒悟,虽然她的人生路被扭曲,至少死前,她明白了她错过了什么,想要的是什么。 我很少写这种极端的人物,原来定义的太后也不是这个模型,后来写着写着,突然有了番外中的太后。至此,太后在文中晦暗不明的态度终于明晰。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