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常宫闱》 作者的话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首先感谢大家对《妃常宫闱》的关注,有了你们,才有了它的第一次被点击,被收藏,被推荐,谢谢你们的爱护跟支持,也向我的责编泡泡老师说一声辛苦了。 曾在网上看到过一个读者给一个作者的话:书写的不错,但人就有点脑残,书真是被人给连累了。所以我愿意做的,更多的是默默的更新,我也相信每一个读者都有一双雪亮的眼睛,在作者深夜寂寞写书时,你们是一团团照亮黑夜的火光,温暖而明亮。 愿大家喜欢这本书。 再次谢谢亲们。农历新年快要到了,提前给大家拜个早年,祝在新的一年里都能心想事成,也希望2013里,《妃常宫闱》能陪大家一路同行。 一朵肆千娇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章心鬼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宣国,延禧宫。“娘娘这阿哥怀的倒是正中下怀?可别像良妃一样生个公主,那跟生个枕头没什么区别。”暗金菊色帘子被挑开,青嫔佟佳氏抚了抚衣服上的钴绿牡丹进了延禧宫内室,在这深宫里,天气越发的热了,眼瞧着延禧宫素妃的肚子越来越大,青嫔这些日子可真愁的如油锅边的老鼠,一边暗叹自己的肚子不争气,一边思量着如何才能动一动这素妃的胎气,早上醒来,一眼看到自己床头摆的花瓶,心里一个机灵,便在自己宫里采了些茉莉花插进去,让招儿小心的拿着,主仆二人便一前一后的进来了。 只听啪的一声响,一只小瓷瓶从素妃的手上跌落,掉在地上摔的粉碎,显然是青嫔这一声,吓着了正坐在窗户边的素妃,只见她旗头中央一朵珊瑚红纱花,羊脂白玉簪松松的插在发间,只是脸上吓的煞白,像极从京戏里走出来的人物。 青嫔见状走上前去给素妃福了一福,弯下腰去瞅了瞅这一地的粉末,心下有些疑惑的问道:“娘娘这小瓷瓶里装的什么?可惜打碎了。”说着,便欲从袖里掏出手帕子来刮扫那粉末。 素妃脸上更是白的吓人,她自己心里清楚,因自己进宫前得了喘症一直不好,当年进宫时,就是买通了内务府的人,进宫后,也会让婢女经常去外面买些宫内禁用的药粉,如今正好被青嫔撞见,万一被看出什么,或是让人知道了自己喘症的事,自己以后如何跟皇上交待,还有买通内务府,让宫女出宫违禁采药,到时恐怕就难以收场了。正忐忑间,只见婢女苗初扶了青嫔起来坐在榻上,自己去廊下拿了扫帚来利索的把药粉扫了。才又转身去沏茶。 青嫔讨了个没趣,也未看出药粉里的异样,以为不过是平日里太医开的一些方子罢了,于是隔着塌子坐定道:“招儿!”招儿抱着花瓶站的远了些,听的不大真切,青嫔便笑骂道:“戳在那装死人吗?还不快拿上来!”招儿听了忙快步走到榻前,把插满紫茉莉的花瓶放在上面,青嫔用手拿起花瓶,一边说是整块雪玉雕凿而成,一边还说着,一般人不配使,所以才送给素妃,也算没辱没东西。 素妃看着瓶中簇簇怒放的花朵,不由得咳嗽了一声,下意识拿起手帕捂住嘴巴,自从得了喘症,一向见不得这些花啊草的,这些个花粉,闻了就会觉得气喘不已,因此这延禧宫大院里,也是干干净净,除了几块石头,连一朵花的影子都是不见的。见青嫔一脸热情的样子,只好笑笑算是收下。 青嫔也笑了笑,站起身来,拿着这花瓶又是东看西看,然后装做不经意的,手一斜,花掉在素妃身上,素妃躲闪不及,闻着花香,不由得咳喘起来。 苗初端茶过来,见此状慌忙把花收拾起来,并雪玉花瓶,放到离素妃远远的海棠形紫檀木匣子上,又回过头来把茶放到青嫔,素妃二人面前,自己一边拿着茶盘立在素妃一侧侍候,一手小心的给素妃捶着背。 青嫔无趣道:“娘娘婢女的机灵劲,估计我们招儿是坐上马车也赶不上了。” 苗初并未理会青嫔的冷讽,给素妃捶了会,见她依旧喘的上气不接下气,心下也着急,只得说着娘娘要养胎需要休息之类的话,便把青嫔连推带拉的送出了延禧宫,要在别的宫里,青嫔早就发怒了,只是这素妃宫里,怎么着素妃位分在上,又有着身孕,一时难以放肆,只好冷哼了两声,便头也不回的出了大门。 素妃为人一向谦和,见青嫔这样走了,觉得不妥,一边喘息未定,一边欲出门相送,可八月身孕,大腹便便,动一下都好象要使很大的力气,苗初忙上前拉住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娘娘还跟她客气什么,我看她今日来就没安好心,又招娘娘咳嗽。” 苗初小心扶着素妃,见婢女苗双远远地呆立在延禧宫偏房前抠木栏杆上的红漆,便训道:“没听见主子咳嗽吗?躲在那能抠出银子来吗?还不快把止咳喘的药粉拿点出来?” 苗双小心翼翼的想了想,又摇了摇头,显然刚才那小瓷瓶里的药粉被打碎后,这宫里,一时也供不上了。 “这药粉的事一向都是你去宫外采买,今日是个例外,改个时间,你再去宫外办一点,主子少不得这个。”苗初一见苗双这鬼鬼祟祟的样子,心下就有些气,扶着素妃站了好一会,又给她轻轻的顺了顺气,素妃才好了一些,因刚才喘的急,觉得肚里的孩子像是活动的比先前厉害了,忙用手去托着半边肚子脸上也渗出了细汗。苗初小心把素妃扶到内室床上去躺着,又转身去把木匣子上的紫茉莉花从花瓶里抽了出来,扔在了小厨房的潲水桶中。 青嫔手里揉着手帕从延禧宫出来,跟婢女招儿踏上一条短短的青石板巷子。拐过巷角,有个圆圆的拱门,上面黄漆红瓦,再过一个小花园,拐过一条长巷子,便到荣妃娘娘住的承乾宫了。 “娘娘可是发现什么了?”招儿一边扶了青嫔胳膊一边问道。 “发现了孩子在素妃肚里活的好好的,不过,估计也活不长了。”青嫔说着也笑了笑。 招儿感觉后背一阵发凉,心下想着这可是要犯死罪的,万一让皇上知道,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可一时又想不明白,为什么素妃闻了主子送去的花,便喘的像是心要跳出来一样。 “你怕什么,凡事自有荣妃娘娘扛着,我无子无女,以后总少不得巴棵大树乘凉,这也是身不由已的事。”青嫔看招儿一脸惊恐的样,似乎看穿了她心思似的叹息道:“皇上宫里女人多的跟花一样,素妃的肚子,怕有的娘娘比皇上还上心呢。” 两人这样边走边说着话,待走到一处小花园,招儿终于忍不住问道:“难道主子刚才送的花有毒?送花这事延禧宫阖宫上下全知道,如果素妃因此出事,主子” 青嫔冷哼了一声,在小花园边停下了脚步,笑了笑又摇了摇头,抬头看了看宫墙内的天,灰暗的天空夹着尘土粒,几片叶子随风在空中打着旋,随着又落在了小花园的花蕊上。自从皇上从王府住进了这皇宫大院,自己坐这嫔位已有十几年了,小花园的花还是那么妖艳,可自己的脸,却是老的多了,青嫔掐了朵大的芍药拿在眼前,又把花一片片的扯下来,踩在脚下,心下想着,开的艳有什么用,过段日子不就枯了,到时候黄了黑了,谁还会摘来戴在头上。 围着小花园看了一圈,看的青嫔有些抑郁起来,虽是今天去延禧宫看出了些端倪,一会可以去荣妃娘娘那里邀功了,可为什么,自己却没当初那么高兴呢,目光在小花园里一转,见一簇簇牵牛缠绕在花枝上,零星的开着。“丑是丑了点,可等到花谢还是能结下种子。”青嫔看着牵牛,自言自语着。 “主子,荣妃娘娘还等着咱们回话呢。”招儿提醒着。 “是了。”青嫔想了想,扔了手里的芍药,扶了招儿,急急的向承乾宫方向走去。边走边犯着嘀咕:素妃肚子里的胎儿如果安好,荣妃娘娘恐怕是不得安生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章处心积虑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皇儿可不能乱说话,小心隔墙有耳。什么皇阿玛三宫六院,对着多少人,说了多少次喜欢,这要让你皇阿玛听见,心里会怎么看你。”荣妃博尔济吉特氏理了理发边的翡翠缠金丝压云簪,钿子上雪青色点翠熠熠生辉,此时她一边教导着自己所生的大阿哥钦格,一边坐在榻上着急的等着这个点还没过来传信的青嫔,自从素妃乌雅氏怀了胎,自己曾想过不少手段想在素妃身上试试,奈何素妃一向甚少出门,是个极恬静的人,因此也没下的了手。外面的太阳越升越高,承欢殿大院里树木很少,无处遮盖,显得有些燥热,婢女太监一时贪凉,便都躲在靠窗的廊下眯眼养神。 大阿哥钦格如今已十八岁,长的眉清目秀,为人爽朗,此时他手拿着一幅题画卷轴,是一首李白的《自遣》:对酒不觉暝,落花盈我衣。醉起步溪月,鸟还人亦稀。似乎对额娘荣妃说的什么,并不在意,钦格下面便是皇后的二阿哥,这些年在宫里,虽是荣妃比皇后要得皇上喜欢,但皇上似乎是要维持这平衡的局面,因此一直不肯立储,这让荣妃多少是忧心的,如今素妃又快生产,万一生个皇子,这自己儿子的机会便又少了一分,如此一想,便再也坐不住,从榻前起身,来回在屋里踱着步子。 明黄的太阳光突然从帘子处投射进来,荣妃不用猜都知道,青嫔这会终于到了,于是忙交待小太监领着大阿哥回阿哥所,一边还不忘交待着:“伺候好你的主子。”一边又让承乾宫当职的宫女太监都退出去,只留贴身婢女凌云站在帘外侍候着。一时见众人都去了,才急急拉了青嫔在梨花木花饰扶手靠背椅上坐定:“事情怎么样了。” 青嫔把刚才去素妃宫里打探到的事讲给了荣妃,刚说完荣妃就笑了起来:“难为她喘了十几年,竟才露馅,藏的够深啊她。一簇紫茉莉就让她现了形,本宫也没小瞧你,还知道在花上涂满花粉,这有咳喘的人,最是见不得花粉了。” 青嫔问道:“下一步娘娘有何打算,孩子都快足月了,钱太医不是偷偷来报过说是男婴。” 荣妃又笑了笑:“男婴女婴有什么区别,生不出来就只是一坨烂肉而已。” “不如让钱太医给她下药算了。”青嫔随口道。 “糊涂,真要这样,是钱太医愿意死还是你愿意死?现在最好是想一个神不知鬼不觉的法子。“荣妃压了一口茶品了品又摇摇头,心下明白素妃有咳喘这事就是个好办法,想治素妃,怕是朝夕间的事了,于是心情大好,让凌云去小厨房端了一盘糕点,跟青嫔有说有笑的吃了。眼见天已擦黑,青嫔起身告辞,宫墙的颜色模糊难辩,倒有几只不知名的鸟还站在上头叽叽个不停,这声音在夜里颇显突兀。 “皇上今天翻牌子了吗?”青嫔若有所思的问。 “这,奴婢今日跟娘娘出来,还未得到消息。”招儿一脸紧张。 “算了,翻了又怎么样,也不会是我,回吧。” “皇上,您都几天没有翻牌子了,今儿是”养心殿里,皇上坐在骨嵌花梨木几前翻阅奏折,明黄的袍子上绣九龙戏水生机盎然,看着皇上心事重重的样子,太监王福全硬是把下半截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此时几子前面跪着的小太监,唯唯诺诺的把放着绿头牌的木托盘顶在脑袋上,一动也不敢动。 皇上看着案上堆放的折子,先前倒喜欢去跟素妃说说话,如今她怀胎八月,怕是要多些时间养神,自己一去延禧宫,她又得费心侍候,还是算了,于是并不说话,只是看着下面的小太监摇了摇头。 王福全听了,用手里的拂尘指了指小太监,交待道:“那你先下去吧,皇上今天不翻牌子了。” 待小太监出了宫门,皇上合上折子,有人参青嫔的爹贪污银子,买卖内务府的差事,皇上若有所思:“王福全,朕这上朝面对着大臣们,就象看着一张张的面具,跟朕说话,都要先三思,后三思,再讲,他们累。朕也累。 “皇上,这,奴才可不敢妄言这各位大人的事,面具不面具的奴才可不懂,奴才只懂得侍候皇上。”王福全一脸紧张,哈着腰回道。 “到哪里去散散心呢?”皇上似乎想到了什么。 王福全把拂尘插在背后,凑到皇上身边小声说到:“皇上想散心,那就得出宫,什么酒楼饭庄,青楼小院,可比这宫里有意思多了。” “狗奴才。”皇上听了笑道:“说的好象你去过一样。” 王福全听了,立马跪在地上:“皇上恕罪,奴才多嘴,奴才是阉人,断过子孙根的,这真要去,他们不说,奴才自己都先把自己羞死了。” 皇上笑了笑,又让王福全起来,看他殷勤的侍候着,想着王福全不当职时,怕对这宫外恐怕比自己这皇上都熟,他的点子,倒也可以一试。“太后驾到——”养心殿的小太监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奴才恭请皇太后圣安”王福全见李嬷嬷搀着太后进来,忙的行礼。 太后让众奴才都起来,又问了大家刚才在笑什么,让讲出来让自己听听。 “没说什么,呵呵。”皇上忙回着:“黑着天皇额娘怎么来了?”看太后已进来,皇上赶紧从几子后面绕了出来,搀着太后的胳膊进入偏阁。 太后在红木雕花榻上坐定,笑望着皇上道:“哀家听说你这几天看折子都到很晚,怕奴才们侍候不到,特意让厨房做了碗燕窝八仙汤,皇上用点才是。” “还是皇额娘想的周全,儿子正好有点饿了。”皇上从太后身边的婢女手中接过热汤,细细的喝了起来。 太后看皇上把汤喝完。掏出赭色镶杏仁白包边手帕子,专心的给皇上拭了拭。 “自朕母妃逝后,皇额娘对朕照顾有加,皇额娘的造化之恩,儿臣真是无以为报。”皇上把碗放在乌木小方桌上,心里满是感激。 太后把皇上的手拉在手心里,想了想,开口道:“赫临哪,母后一生没跟先帝育有孩儿,你又孝顺得体,母后看见你不知道有多喜欢,你的母妃活着时深受先帝喜爱,先帝驾崩,她一时伤心,白凌一丈便随先帝去了,你虽不是我亲生,但就象是哀家的亲孩儿,我们孤儿寡母走到如今,哀家在你身上是用了心的呀。” 皇上听了忙的点头称是,索绰罗端安太后听了,无比欢喜,又把王福全叫进来,问皇上最近都用了什么糕点,三餐进的多不多,又闲话了一番,才扶了李嬷嬷的胳膊,缓缓的出了养心殿。 宫里已上夜,守夜的人提着昏黄的宫灯,两两的走在寂静无声的小道上:“太后,您可当心着点脚下。”李嬷嬷一边搀着太后的手,一边提醒着。 不一会儿,众人便到了延禧宫的门口,前面过了苏答应的寝宫,便是太后的慈宁宫了。 “太后要不要进延禧宫”李嬷嬷问道。 “让她休息吧,大晚上不要惊动她了,也免得别宫妃子说我老婆子偏颇。等生下阿哥再看不迟。”端安太后没有停下步子,径直走过延禧宫的大门。 “要说素妃也是个节俭的,进宫这些年,也不见问皇上要这要那,性子是极恬静的,就是太不争强好胜太不知谋算,在宫里呀,难免有些吃亏不如意。”李嬷嬷小声向太后道。 “等生下了皇子,哀家自会赏她,给足她脸面。”太后冷冷的道。 李嬷嬷听着太后似乎不大欢喜,便也不敢再言。 “喵”一声尖锐的猫叫划破夜色,听的人胆战心惊。 “太后” “哀家什么都没听见。”看李嬷嬷似乎被惊了一下,太后便接了一句。 直至回到慈宁宫,一路无话。 “王福全,伺候朕歇息吧。”皇上待王福全送完太后,自己懒懒的翻了几页书,一想到明日的出宫,心里有些激动,便无法静下心看下去。 “??辈还?噬辖袢招?5牡乖缧??醺h?唤狻?p>  “早些歇息,明天早些跟你出宫访查哪,不定还会发现点什么呢。”皇上道:“别忘了通知纳兰侍卫一声。” “??蓖醺h??耍?炖镉一牛?从趾暗剑骸盎噬暇颓蓿?u?啤!?p>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章出宫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一大早,皇上就迫不及待的出了宫门,宫外方形长石板铺就的道路平滑干净,刚刚洒过的水迹还未干,道路两旁的矮树丛枝繁叶茂,太阳刚刚透出的鲑红色光均匀的渗在皇上硬木色的长袍上,袍子质地柔软款式极平常,外搭一件沙褐色斜襟盘扣小褂也不张扬,只腰间一块白玉雕龙佩,显得富态雍容。 王福全颠颠的跟在皇上后面,倒是侍卫纳兰开玩笑道:“皇上,您这出来可千万要小心,听说有贼专掳皇上呢。”纳兰进宫当差也有四五年之久,虽然年纪相差十几岁,但因他一向本分守规矩,皇上倒也喜欢。 “把朕掳走去,恐怕卖不出好价钱吧?”皇上笑着道,一边加紧了步子,一边回了头对着后面的王福全道:“这是在宫外,不要哈着腰,让人见了以为你驼背呢,倒招人注意。” “皇上说的是”王福全听了皇上的话,挺直了腰,依旧离皇上一步之遥,紧紧的跟在后面。 三人不一会便到了安城的中心,安城自先皇建立宣国起便是都城,经历近百年的发展,如今街道四通八达,分南北两大部分,南部是官员们的府邸较为安静,北部只为商用,中间以直通宫门的中央大道为分线,一动一静,甚是和谐。 “王福全,怎么走?”皇上问道。 王福全于是从后面钻出来,走到皇上和纳兰的前面:“皇上” “不要叫皇上,叫公子。” 王福全象是记想了什么,吆喝道:“二位公子跟我来。”轻车熟路的把二人带往了安城北部。只见街道两旁商铺林立,酒楼饭馆,当铺药铺,迎来送往,挑着担子叫卖的,摆了摊子说书的,五六人短枪长棍跑江湖卖艺的,让人看的目不暇接。皇上一会看看这样,摸摸那样,倒也觉得新奇,看着城里的老百姓安居乐业,心里满是欣慰。天上的额娘如果看到朕勤政为民,整个宣国被治理的国富民安,想必也是十分高兴的,皇上边走边想着。 三人走进一家酒楼,坐下叫了盘鸡肉小蒸包,一份茉莉花糕,一壶花茶,刚拿起筷子,就听见酒楼亭台上的说书先生道:“今天讲的啊,是一个宫里的故事,有一天,皇上对小太监说:你,用一句话来描述一下朕的样子。小太监说了一句话,皇上就把他杀了。” “小太监说了什么?”下面的人问。 “小太监说:渣。” 底下的人顿时哄笑了起来,皇上听着也觉得好笑,对王福全小声说:“这等瞎扯的片子,也没什么可听,我们换个地方吧。” 王福全把银子放了一块在桌子上,三个径直走出店外。 穿过拥挤的巷子,香气弥散了开来,三三两两的姑娘站在二楼上招手。 三人见边上一家情深阁倒是生意兴隆,不等里面姑娘招呼,直走了进去。 “哟,公子好相貌。”刚踏进去,老鸨就挥着脂粉味浓重的手帕子迎了上来:“公子可有相熟的姑娘?” “你别凑上来,我们先看看。”王福全装出一附爷的样子。 “爷,我看你面熟的很,不然先给你找一位?”老鸨冲着王福全笑着。 纳兰一听差点笑出来,王福全尴尬道:“去把你们这头牌姑娘叫来,陪公子们找个厢房喝点酒,小菜上点,公子们还饿着哪。” 老鸨应声,蝴蝶穿牡丹似的去了,不一会,伙计把三个人领进一楼偏东一处厢房,上了酒菜,退了下去。又过了一小会,进来了一长相清瘦的姑娘,姑娘凤眼薄唇,乌黑堆云髻插着中春绿色簪子,暗绿松石色长裙上搭深天蓝罩衣,淡淡的跟三人行了礼,皇上心想,这情深阁里的头牌看上去不象情深,倒更象是无情。看王福全跟纳兰呆站在一边,咳了声,道:“别站着了,二位公子,一起坐呀。”又抬起头冲着姑姑道:“姑娘也坐。” 说话间饭菜已上齐,四人尴尬的围坐着,跟别处吆五喝六的气氛大有不同。王福全正发愁要找个什么话题来说,一个喝的颠三倒四的汉子推开门走了进来:“都喝了老半天,竟然没发现沁雅姑娘躲在这啊。”汉子一边说一边用手搂了姑娘的腰:“还好我要去茅房,路过,这,竟然撞着你了。” “你瞎吗?这是茅房吗?”王福全站起来喝道。 “你这不是茅房,我也没在这拉屎啊,你跟爷横什么。”汉子满口酒气。 “赵大人身为武备院兼管大臣,想来也知规矩,没看到本姑娘有客在座吗?”沁雅不紧不慢的说。 “这情深阁就是一个不讲规矩的地方,你倒还跟我讲起了规矩,规矩是你定的还是这老鸨定的,老鸨呢,还不跟我滚出来。”汉子喊道。 “赵爷何必跟姑娘们一般见识,我这女儿卖艺不卖身,所以清高了些,那也是假清高,比不得大人,真贵人哪。”老鸨听见动静,连忙赶了过来。 “这话说的还算在理,都进了这情深阁的门了,就别装大家闺秀了,清高什么呀。”说着,手就摸上了沁雅的脸。 “放肆,堂堂一介官员,竟然在这明目张胆耍泼。”皇上听的有气,吼了一句。 汉子听了,摇摇晃晃的扶着桌子站稳,道:“你又跟爷装什么大裤衩” 纳兰听了坐不住,一把把刀抽了出来。 鸨见状,赶紧打了圆场,随即拉了汉子道:“赵大人,您哪,这大好时光,跟他们生什么气,走,我找个卖身不卖艺的姑娘,给您醒醒酒去。”说了拉着汉子出了厢房门,穿过排排酒桌上了楼梯。 沁雅站起来给众人施了个礼,谢刚才几位给她解围。 “姑娘不必害怕,管他一个武备院兼管大臣,就是头上长了牛角,我们家公子也能给他掰下来。”王福全一脸神气。 “这种人真难为你们还陪他。”皇上问。 “我们收一样的银子,陪一样的笑脸。不分三六九等。赵大人虽吃官饭,却是个十足的草包,只是早年家里积得银子,整天吆喝是是上驷院卿收了银两,帮他谋的这一差事。上驷院卿都要护着他。”沁雅说道。 这上驷院卿乃正三品大员,是承欢殿青嫔的父亲在当差。想到这,皇上不禁有些气愤起来。 “姑娘怎么沦落到这地方了?”王福全看皇上不高兴,赶紧岔开了话。 “我从小没了父母,是妈妈收留了我,自然等我长大要给她赚银子的,只是让我接客,我宁愿死,所以妈妈倒也没有为难我。” “情深阁,好一个假到不能在假的名字。”皇上叹道:“里面都是些虚情假意罢了哪里会有情深可言。”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虚情假意也好,至少这里的姑娘能用它换口饭吃。”沁雅幽幽的叹道。 皇上重新打量了这个姑娘,看似消瘦,说出的话却能让人心里一亮,这是经历了什么的磨难,才有的超脱。 “如果有天姑娘有了喜欢的人,还能用真情对他吗?”皇上好奇。 “我这种出身,不敢妄想将来事。就是有将来,我这样的人也不会有好结果。”沁雅问:“公子有喜欢的人吗?” “我?”皇上一愣,自大婚到现在,有名有分的妃子也有一堆了,整天生活在女人的曲意逢迎里,倒真没有想过这个。后又想了下:“恩,有。” “那她对公子好吗?” “恩,好,她温柔单纯,以我为尊,现在我们的孩子都快要出生了。”皇上此时不由得想起了素妃,这几天怕她费心接驾,没去看她,不知她过的好不好。想到这,心里有些惦记,端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 “各位公子喝酒无味,不如由沁雅给各位公子唱一曲《浣溪沙》吧?” “有劳姑娘。”皇上放下酒杯,细细听着。 “谁道飘零不可怜,旧游时节好花天,断肠人去自经年。一片晕红才著雨,几丝柔绿乍和烟。倩魂销尽夕阳前”沁雅幽幽的唱着。 皇上听着,无心喝酒,倒觉得眼前这个沁雅,弱的令人可怜,又让人心疼。宫里那些女人,吃穿用度都有分例,应该从不会如此惆怅吧。于是很想结识下这会姑娘,便亲自解下腰间白玉雕龙佩放到沁雅面前:“姑娘收着吧,知交相识,作为纪念。” 沁雅把玉佩握在手里,心里却突然涌起一丝甜意。 “这回大事没有办着,皇上却看上了这青楼姑娘,皇太后知道了,我这脑袋怕是长不牢了。”王福全盯着皇上的一举一动,心里不由得后悔起来,只能骂自己多事,非出主意带皇上出宫:“王福全啊王福全,你老实在宫里当差不行吗,你是嘴贱啊你。”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章死胎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皇上出宫的早上,素妃墉懒的起了床,穿戴完毕,扶了苗初慢慢的向皇后的景仁宫走去。老祖宗规矩,妃嫔早上是要去给中宫皇后请安的。这是怀孕也无法改变的过场。 “怀了孩子就是好呀,都晚来了近一个时辰了,这时间都够围着这皇宫大院跑上两三圈了吧。“素妃还没来的及给皇后请安,青嫔就不满的道:”想当初良妃怀承熙大公主,请安比我来的还早呢。” “素妃妹妹来了便好,有孕的人夏季不好将养,我们多多体谅才是。”良妃听了说道。 “难得各位妹妹能互相体谅,这倒让我这个做姐姐的省心不少。”皇上见大家同心同德倒也高兴:”这不,前儿刚下旨意,赏贵人以上各位妹妹秋季时新苏绣披风两件,冬季大毛氅衣两件,蜀锦各十匹,各色纱十匹。”皇后道。 各位妃嫔坐着闲聊了一会子,见内务府的几个太监跟着四齐进来,捧着的大托盘上放着苏绣披风几件,大毛氅衣几件,请了安,齐齐跪在一边。 “虽然现在天气还依旧炎热,但本宫交待了内务府把这些东西先赶制了几件出来,一则这是皇上的意思,二则老百姓常说慢工出的是细活嘛。”皇后亲自从花梨木桌前走了下来,用手拿起一件披风:“恩,虽然是赶制,但这花绣工娇而不艳,倒显得大气。”,即而拿起一件氅衣在手,这大毛应当是格外暖和,而这大红的面子,倒让本宫想起来了《红楼梦》里贾宝玉踏雪寻梅一节里,他穿的也颇似这般。等到了冬日里,姐妹们穿上它出来赏雪肯定也是一大景致。”心下喜欢,拿在手里揉搓,不想倒有几缕白绒毛飘了下来:“各位妹妹也都拿到手里看看,这款式质地,可是喜欢,如有不如意,本宫着内务府改制,正好秋冬季节好穿着,也不枉皇上的美意。” 皇后的一举一动早被荣妃看在眼里,看着那飘落的绒毛,拿眼睛瞄了青嫔,又瞄了瞄内务府太监捧着的衣物,又把手帕子握在手里,做了做皇上撕扯的动作,便一言不发的坐那品起了茶。 青嫔当即心领神会,走到苏答应身边道:“苏答应也是有了皇子的,也应该先挑选挑选。”苏答应架不住青嫔拉扯,一块走到太监跟前,拿着氅衣,抚摸倒也光滑细腻,其他妃嫔也走上前来,挑挑看看,唯有素妃,荣妃坐着纹丝不动。 “哟,我倒是失了规矩,众位姐姐妹妹也不提醒,我们在这先饱眼福,可素妃娘娘怀着小阿哥,却还冷坐在那里,皇上知道了,岂不是要生气。来来,理应把衣服先拿给素妃娘娘查看。”说着,表嫔带头把氅衣拿到了素妃眼前。 其它妃嫔听了这话,也真心假意的凑到素妃跟前。 “娘娘看下这料子款式可还入眼,我看倒不错。” “是啊,内务府手艺确实是值得夸赞的。” 青嫔趁乱把一缕缕的绒毛扯下,又装做吃惊的喊道:“呀,这怎么掉毛呀,皇后娘娘,这可怎么穿呀。内务府这帮奴才这是以次充好吧。” 其它妃嫔听见,也在那揉捏起来。 “咳咳“苗初一看这阵势,恼怒的瞪了眼青嫔,慌忙拿手帕子给素妃掩上,素妃却已吸入绒毛受了刺激,狠狠的喘了起来。 “妹妹这是哪里不舒服?“皇后道:“你们都坐回去,别惊了素妃。” “我家主子这两日身上不大好,我想带主子先回宫去,请皇后娘娘恩准。”苗初情急回道。 “要不要请太医?”皇后关切的问。 “已经请太医看过了的,说不打紧,就是需要静养才好。”苗初又回。 “那你赶紧扶素妃回宫吧,回去好生歇着,若还不舒服,一定请太医再去看看。”皇后吩咐道。 “奴婢记下了。”苗初说完,急急的扶着喘成一团的素妃出了景仁宫。 “素妃这,不会是得了什么病吧?”苏答应着急道:“可怜见的,还怀着皇子,受累了。” “素妃自我们一起进宫,身体一向很好,各位姐妹也不必担心,或只是初怀阿哥不适应罢了。”良妃安慰道。 “恩,良妃说的是。”皇后应道。也坐一会子了,大家都退了吧。 “是”各位妃嫔起身行了礼,才在各自婢女的搀扶下,缓缓出了景仁宫。 “你快去把钱太医叫到延禧宫候诊。”荣妃对婢女凌云吩咐道,又拉了青嫔的手:“快,去延禧宫。” 荣妃青嫔大碎步子到了延禧宫门外,素妃跟婢女苗初刚进内室坐定,素妃依旧喘的不接下气,看上去痛苦不已。 “苗双,还不快把娘娘的药粉拿过来。”苗初冲站在内室的帘子外呆立的苗双喊道。 听到吩咐,苗双小心的挪了进去跪在地上道:“回主子,本来昨天还有一点可昨晚有只猫,打碎了小药瓶,咱们宫里是没有了。” “你,昨天怎么不回报,万一主子有个什么事,看我能饶的了你。”苗初气极。 “主子饶了我吧,奴婢真不是故意的。”苗双跪在地上磕头。 “好好了,她也不是有意,昨晚是有猫跑进了宫里。”素妃费力招了招手:“我这病又不好请太医看,你快快出宫去拿药粉。不能耽误。” 苗双听了,起身捡了银子,拔腿出了门。 荣妃青嫔听了一会,进了内室,看素妃喘得难受,荣妃假装流下泪来:“妹妹这让姐姐如何放的下心,这是怎么了?” “素妃再喘,小阿哥可就要受不了了。还是省口气吧。”青嫔嘲笑道。 “青嫔,你太放肆了,这个时候怎么能说这种话,万一小阿哥真有什么事,看我不告诉皇上。”荣妃斥道。 “谢姐姐”素妃刚说完,肚子便剧烈的疼了起来,也可能是喘的太急惊了胎,这下倒吓得苗初六神无主。 “还不快把你主子扶到床上躺下”荣妃说道。 素妃在床上躺定,喘是好了些,只是肚子却疼得如象刀剜,又好象是谁在拿手扯了她的心,动不动都是疼的。青嫔无所谓的坐在内室的暖炕上,吃着果盘里的梨子。荣妃把握着的素妃的手放到锦被里,拿着手帕子擦了泪。 “啊,妹妹,妹妹这恐怕是见红了。”荣妃惊叫了一声。苗初一看,荣妃的手上沾着血。心里咯噔一下,心下想这恐不祥,当即顾不上那么多,拔腿出了内室去请太医。刚出延禧宫不远正遇上钱太医。心里算是稍稍稳当了一点。 “素妃娘娘情况怕是不好。”钱太医进了内室,把了脉,说了声:“娘娘这是动了胎,怕是要早产。” 素妃听了,心里生出恐惧,肚子又疼的难忍,便道:“钱太医一定要保住皇上的孩子。”说着便觉下身血咕咕的流了出来。 “别愣着了,你快去烧热水”钱太医吩咐苗初,苗初听了,慌的去小厨房,脚下竟差点拌倒。 “我怕是快不行了。”素妃娘娘喘了口气 “妹妹不要气馁,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荣妃安慰道,钱太医,你可要用十分的力,一定要保素妃和阿哥的平安。”荣妃交待着。 看着素妃的血越流越多,孩子当是不保,荣妃把门口的太监叫到跟前:“还不快去请皇上过来。” “回娘娘,听说皇上今天出了宫,到现在还没回来。”小太监哈着腰回来。 “你去宫里好好找找,实在没有,去宫外找。皇上不来,你也不要回来了。”荣妃怒道。 小太监听了,也急急的出去办差去了。 延禧宫里忙成一团,青嫔不慌不忙的坐在暖炕上看着这一切。倒显得颇为淡定。 素妃喊了一会子,疼的将晕死过去,孩子才终于生了出来,缩在血染的床单上,瘦瘦小小没有哭闹,虽然早产但还好活着,钱太医回头看了下荣妃,荣妃把眼睛闭了一闭,钱太医便把一张大手捂在了孩子脸上。孩子蹬了两下,便没了动静。 “孩子孩子还好吗?怎么没有哭?”素妃长出了一口气,满头是汗的躺在床上:“太医,我的阿哥呢?” 钱太医把孩子抱给荣妃,荣妃不顾孩子满身是血,搂在怀里,又抱到素妃面前:“我苦命的妹妹,小阿哥,没了。” 苗初挑开门口的帘子进来,听了这话,手里的铜盆当的落在地上,哭着扑到素妃面前:“主子主子”别的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娘娘动了胎气,自身体弱又难产,小阿哥先天不足,夭折了。娘娘节哀。”钱太医跪着回道。 “不——”素妃重重的喊了一声,努力想伸手去摸,却怎么也碰触不到,看着眼前没了动静的小阿哥,泪水簌簌而下。这个自己怀了大半年的孩子,每日里在自己肚子里乱动乱踢,自己曾幻想了一千遍他的样子,如今他却再也不能动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五章幕后真凶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王福全,你看这沁雅姑娘如何?”刚走出情深阁,皇上便饶有兴趣的问道。 “奴才只懂得伺候皇上,女人,奴才一个太监,实在是生的很。”王福全在后面打着哈哈。 “王福全从生下来就只会说一句话:奴才只懂得伺候皇上。”皇上道,纳兰侍卫听了,不禁扑哧一笑。 “纳兰侍卫,你可有心上人哪?”皇上转过身问道。 “有了,她对奴才可好呢,人也好。”纳兰笑着回道:“奴才是不是比王公公坦白多了。” “你——”王福全听了,撇了纳兰一眼。 皇上笑道:“半斤八两,唉。” 三人正说着,迎面撞上了延禧宫里的小太监。 “皇上奴才奴才”小太监平了口气,回道:“奴才可找着您了,我家主子要生阿哥了。荣妃娘娘差我找您赶紧回去。” “是生了还是没生?”皇上一听,着了急。又一想,这月份不对,素妃怎么就要生了呢,对着小太监又问不来什么,只好催着王福全跟纳兰:“快,快跟朕回去。” 四个人速速的往宫里赶,气喘吁吁到了宫里,没见着素妃,倒是太后抱着个襁褓,与皇后隔着小方桌子坐着,荣妃,青嫔侍立在一旁侍候。 “混帐奴才。”太后见三个人赶来,不等皇上请安,便对着王福全,纳兰二人大声呵斥:“竟然撺掇带皇上出宫,万一皇上出了什么事,你们有几个脑袋。” 王福全,纳兰二人听了,双双跪在地上,吓得动也不敢动。 “皇额娘,素妃怎么样了?”皇上着急的问:“快把小阿哥给朕瞧瞧。”说着,把太后搂着的襁褓接在了怀里:“额娘,小阿哥怎么一动不动?额娘!”皇上打开襁褓,看见小阿哥小脸很瘦,眼睛闭着,象是睡着了一样,用手摸了一下,竟然没有一点温度。不由得叫出了声。 “唉——”端安太后叹了一口气:“小阿哥,小阿哥他去了。” 皇上听了,心顿时疼痛难忍,目光到处,正看着钱太医为首的几个太医院太医低低的跪着,不禁气从中来:“钱太医,你身为太医院院判,你连救活小阿哥的能耐都没有,你们是干什么的。朕养你们有什么用处。一帮庸医。” 钱太医等众太医听了,吓得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素妃体弱难产,小阿哥又先天不足,太医也是回天乏术,你现在就是把太医杀了也无济于事。”皇太后在一侧提醒。 “臣妾跟皇太后听到动静便急急的赶来,坐在这延禧宫里等了你几个时辰啊,臣妾听着动静来时,小阿哥身体还是暖的。而如今”说着,皇后便流下泪来。 “都是臣妾无能,守在床前伺候,也没能保住小阿哥。”荣妃拿着手帕子,擦了擦泪:“臣妾向太后,皇上请罪。”说着便重重跪在地上。 “还好有荣妃,不然,你的素妃现在怕是也跟小阿哥一块去了。你还不把她扶起来。”皇太后吩咐道。 “素妃,素妃——”皇上没去扶跪在地上的荣妃,而是快步走到素妃的床前,拉着素妃的手,看着素妃面如白纸的躺在床上昏睡着,床沿还残留着斑斑血迹:“是朕对不住你,是朕的错。”说着,两行眼泪啪啪的滴在素妃的手上。 “皇上也不必太过自责。”皇太后见皇上动了情,让小宫女扶了他来,皇后起身站在一旁,皇上黯黯的坐了下来。 “钱太医,你起来说给皇上,素妃是如何没的小阿哥,也让皇上心里明白。”太后后看了眼钱太医:“你起来回话吧,也跪了好大一会子了。” “是”钱太医从地上爬起来回道:“素妃娘娘这一胎本来安稳,这次早产,实乃是娘娘喘症发作,又没及时用药,喘息难平以至胎动,都是奴才们无能。” “屁话,谁诊的素妃有喘症,是谁诊的,素妃进宫这么多年,朕怎么不知道她有喘症。”皇上冲钱太医嚷着。 “贱婢还不从实招来。”青嫔话音未落,宫里婢女苗双“扑通”跪倒在皇上太后面前:“奴婢有罪,请太后皇上饶命。” “你手里拿的什么?”皇上见苗双手里托着一个锦葵紫的瓷瓶子,大声问道:“瓶子里装的什么?” “这是婢女出宫给素妃买的治喘症的药,哀家坐在宫里等你,正撞见她慌慌张张从宫外跑回来。”皇太后没等苗双张口,看着皇上道。 “奴才已经看这,这药粉里含有附子,肉桂,干姜,苏于,白芥子,刺五加等成分,都是止咳平喘,化痰理气的常见方子,其中还有一种是——” “你尽管说。”太后见钱太医停顿,吩咐道。 “其中还有一种是白花曼陀罗,这种花的花粉末也能用做止咳平喘。这些在本草纲目里都有记载。只是此花粉服后,可使人咽喉发干,四肢麻痹无知,吞咽困难,声音嘶哑c脉快,谵语幻觉c抽搐等,严重者能至人死亡,所以御药房明文规定禁止用此类药治病,更严禁采买。” “这些年素妃一直让婢女出宫采办,你们竟然都神不知鬼不觉,如果这些东西落在居心不良人的手里而在宫里为害做乱,后果,你们谁担的起。”太后怒道。 皇上深吸一口气,这一切是他原先始料未及的,一时听到这些,虽心中不满素妃进宫时的欺君,不满她的隐瞒,但看着她失了阿哥,此时昏睡在床上,实在不忍苛责。 当年内务府送选秀女,素妃站在人群里并不出众,但她有一个好听的名字,乌雅蓝心,以致皇上第一次听到便在她身上投入了不一样的目光。蓝是冷的,蓝心也是冷的。后来入了宫,皇上也算疼爱,在一众后妃争宠献媚的时候,她是淡淡的,当一众后妃为了孩子不择手段时,她还是淡淡的。她不骄不馁不卑不亢,却还是没能逃过中无形的漩涡。而她辛苦所怀的那个孩子,此时躺在襁褓中,已经凉了。 “素妃如果早坦白她的病症,也不致落到如今下场,既然事情已成定局,皇上也不必太过伤心,龙体为重。”太后安慰着:“孩子,以后总会有的。” “是”皇上龙体为重。众人附和着。 “咱们都退下吧,让皇上静一静。”太后道,接着起身扶了李嬷嬷的手:“都回吧。” “皇后,你到哀家的慈宁宫里来。”出了宫门口,各位妃嫔向太后施过礼,各自回宫。太后拉住皇后的手道。 一路无话,气氛有点压抑。 “主子坐着,奴婢去给主子上茶。”李嬷嬷看太后跟皇后在慈宁宫坐定,行了礼回道。 “不用你们伺候,都下去吧。”太后吩咐。 “是。”众人听了。退了出来,把门重重关上。 “四齐,你也去外面伺候吧。”皇后看太后一脸严肃,便把四齐也打发了出去。 “皇后这样做想过后果吗?万一皇上知道,你这皇后还能不能坐的稳都是未知数。”四齐刚出去,太后就忍不住训示。 “臣妾不懂太后的意思。”皇后听了,起身跪在地上:“臣妾不知哪里有罪。” “皇上是做的不周全,你就做的光明磊落吗。”太后生气:“你起来吧。” “臣妾不懂太后在说什么。”皇后起身回道。身子斜坐着:“请太后明示。” “昨晚你的猫是不是跑到延禧宫里折腾。”太后问。 “昨晚听四齐说猫受了惊,是跑了出去,一夜未回,是不是进了延禧宫,臣妾不敢肯定。”皇后回道。 “哼,历代死在猫身上的皇子不胜枚举,怎么,你也想让猫去冲撞素妃?”太后怒。 “臣妾绝无歹心,更无故意。”皇后回道:“臣妾此心可昭日月。” “哼”太后接着道:“素妃有喘症,哀家是第一回知道,但里除了哀家,肯定有人早就知晓此事,保不准就有人拿这个做戏。皇后,这个人是不是你?” “臣妾也是刚刚知道。怎么拿这个做戏,做什么戏?”皇后不解。 “谁都知道,喘症难治又易频发,花粉,绒毛,劳累,这些都能让她犯病。我听说素妃犯病前是去了你宫里,接触了你让内务府太监送来的衣物,不久便难受不已,夭折了腹中胎儿,你敢说,这不是你的过错。”太后问道。 皇后坐在那仔细的回想了一翻:“是了,但臣妾纯属无心之失,臣妾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太后道:“是不是无心只有你自己知道。” “如果是因为这个,那臣妾绝无私心,现下就可以为这去跟皇上请罪。”皇后道。 “你也太任性了点,你以为还是小家子里的小姐吗,你现在是我宣国的皇后,是母仪天下之人。”太后道:“还好荣妃帮忙照顾,素妃还活着,不然,哼,就算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你难逃其咎,皇上心中也必然恨你。“太后叹道:“你的额娘是哀家的亲姐姐,哀家对你,象是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这你的权利无人能撼动,哀家再说一次,你大可不必为了一时长短去冒险强出头。有些事你做了,哀家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哀家的孙儿,你绝不能再沾染,不然,一旦被皇上发现,就不单是你的事,而是关系到我索绰罗家族的命脉兴衰,哀家绝不姑息。” “太后这么言辞凿凿,看来是相信一切都是臣妾所为,臣妾再说什么,也是枉然,太后也累了,臣妾告退。”皇后起身,略施了礼,不等太后在说话,便匆匆走出内室,出了慈宁宫向着景仁宫去了。 “真是越来越没规矩,玩火还不知道悬崖勒马,哼,希望你好自为之。不然——”太后气极,看李嬷嬷端了茶进来,没有再接下去。这一会子也渴的很,接过来喝了,往后仰了仰,靠在四方靠枕上养神。 “奴婢听说,皇上在宫中还没回养心殿。”李嬷嬷给太后一边捶着腿一边道。 “历代皇家,最怕就是痴情,痴情就会招怨,招怨就没有太平日子,当年皇上的母妃为锦妃,独房之专,招来多少怨妒,这还不是例子吗,你现在去宫里,就说哀家的意思,让皇上回去吧。守在那也没用,太医不是轮流在床前看着的吗。”太后吩咐道。 “是,奴婢现在就去。”李嬷嬷回道。 “告诉皇上,太监王福全私自煽动皇上出宫有违宫规,他该挨的板子,一下也不能少了他的。”太后又说道:“不然,怎么给宫里人交待。” “是”,李嬷嬷回着:“还是太后考虑的周全。”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六章煽风点火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翻来覆去,皇上一夜不曾睡稳,昨遵了太后的懿旨,打了王福全不少板子,估计这两天他躺在那也无法当差了,心里不免空落落的。 天刚亮,荣妃便吩咐婢女凌云给皇上的心腹太监王福全送了碗野鸡山药汤,王福全因昨日挨了板子,现在屁股朝上躺在内务府的房间里养伤,因为太后这道惩治的懿旨,丢的脸面倒不算,心里却真真万般酸痛。一看到婢女凌云亲自送汤过来,有一万个感激,一时竟也说不出来,只含着泪把汤喝了,不能起身,嘴里却不时念叨着:“奴才谢荣妃娘娘惦记。奴才谢荣妃娘娘。” 凌云坐着陪王福全说了一会子话,问道:“公公一向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这次挨了打,让我们做奴婢的心里也很忐忑。只是不知道,公公带皇上出宫干了什么,让太后这么生气。 太后生气的不是皇上出宫干了什么,而是因为皇上偷偷出宫,素妃小阿哥又正好夭折,太后生气,要讨一个说法。”王福全一只手伸着按了按身上的伤,一边疼的直叫,一边说道:“要是太后知道皇上干了什么,不定会要了我的命呢。” “公公做事一向有分寸,这回出宫做了什么,公公这么害怕。”凌云问。 想起皇上回宫时的交待,王福全把刚要说的话咽了下去:“还是算了,做奴才的,挨主子的打算的了什么。” “公公是把我当外人了,凌云道,荣妃娘娘待人一向亲厚,我是她的婢女,公公是信不过我吗?” “这——”王福全叹了口气,想想荣妃娘娘让婢女送来喝的,确是好心,平时荣妃娘娘对自己也是宽厚有加,自己倒有点小肚量了,便把昨日出去发生的事跟凌云讲了一遍。 “皇上还真是多情。”凌云心里想着,没有说出来,又对着王福安说了一会子安慰的话,便行了礼回去了。 这个消息传回承乾宫时,青嫔正坐着跟荣妃聊天,荣妃听了,冷笑了几声,没有说话,青嫔倒是先忍不住骂道:“看的住宫里的,却便宜了宫外的,这帮蹄子,真不能让人省心。” “骂有什么用,素妃的孩子已经死了,不如,你就找人把这消息告诉她,让她的心也死了吧,只有心死的女人,对我们才没有威胁,你说呢?”荣妃道。 “荣妃娘娘这一招借刀杀人果然高明,臣妾自愧不如,青嫔回道,昨在皇里,用皇后的手治了素妃,今天,借皇上的手再治她一回,素妃如果知道在她难产之时,皇上正在青楼寻花问柳,心里会是个什么滋味?” “去把素妃宫里的苗双叫过来。”青嫔对婢女招儿吩咐道:“这小蹄子办事还算可以。这回就再给她个机会。” 招儿听了,一溜烟的去找了苗双来,苗双进了承乾宫,低低的跪下道:“荣妃娘娘,青嫔娘娘,请饶了奴婢,奴婢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哼,不是我的太监发现你经常出宫买药,我还真不知道宫里有你这么个人,竟然还借此出去跟你所谓的表哥幽会偷情,这样看来,你能做的还多着哪。”青嫔脸上全是鄙视:“没想到延禧宫里还有你这尊受不了寂寞的主,不过多亏你还识相,能护着你那表哥,招认你家主子有喘症,才能让我们对方下药,抓住了她的软肋。” “算了,过去的事了就不再提,你帮我们倒了素妃的药,在出宫买药时又故意拖延了时辰,在她需要用药的时候,没药可给,所以她喘及阿哥,现在她的孩子没了,你也是大功一件,应该嘉奖,我们不为难你。”荣妃看似一脸和蔼。 “奴婢不要什么奖励,只求二位娘娘把过去的事都忘了,饶了奴婢,奴婢现在做梦都害怕,怕主子发现,怕别人知道,那样奴婢真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苗双磕头道。 “不如,你在做一件事,我就饶了你,到时候放你出宫如何?”青嫔道。 “谢青嫔娘娘,请二位娘娘吩咐。”苗双道。 “你回宫后,散布消息,就说皇上昨天出宫去了青楼,素娘难产时,皇上在跟青楼女子亲亲我我,这消息,一定要闹到你主子的耳朵里,她若什么时候跟皇上吵了嘴,闹了矛盾,你可赶紧来回报。” 苗双听了,点了点头。 “你主子在宫里平时都喝什么?“荣妃突然问道。 “主子平时喝宫里的分例铁观音,不过最近暑热,主子是用老爷从外面托人送进宫的金银花泡茶,听说是消暑去火的,夏天喝了有好处。” “奴婢可不敢在主子的茶里下毒——”苗双象是想起了什么,对荣妃哀求道。 “怎么会让你去加害你的主子,我们没有这么狠的心肠,你放心回去吧,按青嫔教你的去做就好。”荣妃说道。 苗双长出了一口气,为了掩盖自己跟表哥鬼混的事,现在算是进了别人的套了,又有什么办法呢,如果不照做,自己可能不保,更可能伤及表哥,素妃一向对自己不错,就算犯了错平时也不会苛责,但在荣妃青嫔这里就不会了,如果自己不照做,那真是会没有活路,为了命,只能出卖良心了。 等她唯唯诺诺的回了延禧宫,经过昨天的折腾,素妃乏的很,上午依旧躺在床上歇着,一想起昨天失去的皇子,心里便似一股酸辣涌上来,话也不愿意多说,延禧宫倒显得有些安静。 苗双看苗初站在素妃床前伺候,便说道:“奴婢觉得娘娘太委屈了些。” “还不都是你害的,你买药早不回来晚不回来。趁太后在的时候回来,我看你就是故意的。”苗初斥责道。 “算了,她又没什么企图,她能故意个什么,本宫的事,早晚纸里包不住火的,也怪不了她。”素妃躺着淡淡的说。 “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苗双道。 “还不快说。”苗初道:“跟娘娘这卖什么关子。” “听宫里的人说,昨天皇上出宫,是去了青楼。所以跟着的太监王福全才挨了好一通的板子。” “混帐,这话也是你应该听来的?”苗初骂道。 “奴婢该死,奴婢就是不想隐瞒主子,所以才说出来。”苗双回道。 “扶我坐起来吧。”素妃道,苗初赶忙垫好方枕,扶着素妃靠好,把素妃散乱的头发往后拨了拨。 “你先下去吧。”苗初见素妃无话,对苗双交待道:“去小厨房看着主子的羹汤,不要乱跑,免得一会又找不着你,现在宫里正是用人的时候。” 苗双退了出去,素妃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眼睛里有失望,有心痛,痴痴的坐了一会子,听见外面的小太监喊道:“皇上驾到——” 原来,上午太医院有人去养心殿回话,说是经过调理,素妃理娘娘已醒了过来,早上还进了点粳米,只是想起昨天之事,心里伤怀,皇上听了,着小太监伺候完穿衣,便急急的向着延禧宫来了。 照以前规矩,皇上进入内室,素妃早梳洗打扮好带着婢女在当厅跪下请安,今日素妃懒懒的靠在床上,冷冷的看了眼皇上,把头低了下去。 “素妃可好一点了,早饭进的多吗?”皇上走过去,依了床沿坐下,关切的问。 “皇上日理万机,臣妾让皇上费心了。”素妃依旧是冷冷的。 “朕知道你是失了皇儿难过,没了皇儿,朕这两天也是食不甘味,夜不能寐。”皇上道:“事情已经这样,素妃你还是把心放宽,好好保养身子,孩子,以后我们还会有的。” “对皇上来说,那只是一个孩子,对臣妾来说,那却是唯一的孩子。” “朕虽有几个皇子,但对咱们的小阿哥是处处上心的啊,可他福薄,跟我们缘浅,也由不得我们做主,朕已下旨,将小阿哥入葬皇陵,你就不要哭了,不要伤了身子。” “皇上好轻巧的话”素妃的眼泪象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臣妾不应该隐瞒皇上臣妾的病,这是臣妾的过错。小阿哥的死臣妾也是难逃其咎。但臣妾难产之时,皇上却去宫外眠花宿柳,不见得就对的起小阿哥。而皇上才过一夜的功夫就想开了,看淡了。臣妾比不过皇上。” “娘娘。”苗初站在一旁提醒,看着皇上在此,也只好把话咽在肚子里,有些话明明知道,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他以为你不知道,便会想办法瞒着你哄着你,一旦发现你知道,或许就是随你便了。除非不想过日子,大可以扯破,如果要过,就只有忍,而的生活,从进宫开始,就已经没有退路了。皇上是的唯一主人,皇权至高,就算他去了青楼,甚至找了青楼的姑娘回来,做为娘娘,只能听天由命,是无力改变事实的。的女人,无非是谁让皇上高兴,皇上就去谁那多一点,如今小阿哥没了,皇上本来心存内疚,如果把一些心知肚明的事扯出来,怕是有百害而无一利,或许皇上心里的一点内疚,也不存在了。而素妃娘娘一向没有心机,本性又善良,喜欢皇上,才气急攻心,或许真的没有去想过这些。 “朕一言九鼎,朕承认是去了青楼,但哪个说是眠花宿柳,朕是去办正事。”皇上本想把青楼里发生的事讲给素妃听,又怕人多口杂,只得淡淡的说:“朕不是你想的那样子。” “皇上的正事都办到青楼里了。”素妃冷哼了一声:“那倒是臣妾没有体谅皇上,你觉得这种话天上的小阿哥听了,会原谅你这个阿玛吗?” “过去的事,不要揪着不放了。”皇上道。 “皇上可以转眼就忘,臣妾却是十指连心。” “你现在可以斥责朕,为什么别人的孩子都能安然生下来,你却不能,小阿哥为什么没有,你比朕更清楚,就算朕没去青楼,你这身体,小阿哥就能保住了吗。”皇上生气。 “是臣妾无能,不配伺候皇上,皇上还是回养心殿去吧。”素妃也动了气。 苗初赶紧给素妃使了使眼色,里的妃子睁着眼睛盼皇上,跟久旱盼甘露一样,主子怎么可以赶皇上走呢,万一伤了皇上的心,这可是比失小阿哥更恐怖的事。素妃正在气头上,没空理会苗初的眼神,还是把应该说的不应该说的都说了出来。 皇上从坐着的床沿上站起,对着外面伺候的小太监说道:“回宫。” 小太监听了,赶紧扯着嗓子喊:“皇上摆驾回宫。” 皇上大踏步的走出了延禧宫,心想这去了青楼的事肯定是王福全给抖搂出来,原本还有觉得太后太苛责他了些,心里有些不忍,这次倒觉得,王福全这屁股真是活该长点记性了。 等皇上一走,苗初就把刚才的话给素妃说了一遍,看素妃若有所思,心情有所缓解,又说道:“主子,你是知道的,的女人,都是靠着皇上的恩宠过日子,如果得罪了皇上,没有恩宠的日子,要怎么熬的下去,就算主子能熬的下去,请主子想想您的阿玛,他已经快六十的年纪,却还在朝廷奔走,宫位又不高,这前朝跟比起来,凶险一点都不会少,主子万一失宠,那您的阿玛以后受人欺负挤兑,怕是主子的乌雅家族都要遭殃了。” 素妃听了苗初的话,陷入了沉思,心里不禁在想:他是皇上,做什么,不做什么,自己怎么能去左右,当初阿玛买通内务府送自己进宫,就注定自己要跟别人去分享一个男人的爱,这一切的处心积虑,都是想让乌雅家族有点依靠,或许,这条命生下来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七章皇妃尝毒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荣妃听了太监的回报,说是素妃在延禧宫跟皇上吵了一架,心里颇为高兴,于是扶了婢女凌云,向着皇上的养心殿去了。诺大的养心殿没有一点声音,皇上坐在紫檀木长案后面,心里颇感有气,王福全又不能在身边伺候,翻了几页折子,重重又的又扔回案子上。 荣妃掀了帘子进去,给皇上请了安,看着皇上的脸色不好,示意当职的太监去给皇上沏茶,自己缓缓的走过去,站在皇上身边。小太监一看是荣妃来了,好容易的松了一口气,转身出去忙了。 皇上把案上的折子往边上推了一推,把胳膊架在案上扶着脑袋说道:“素妃这次失了小阿哥,本来朕心里是一百个难受,就因为朕出去办事,进了青楼,让她知道了,就跟朕发起了脾气,她以前什么时候有过脾气,朕说过了去青楼是有事在身,又不是去花天酒地,她就不能体谅一下朕吗?” “素妃妹妹也是可怜。”荣妃假装劝道:“小阿哥确实也是可怜,难免她心里不痛快,皇上就别跟她计较了。” “这么多年的夫妻,朕也不想跟她计较,可这刀子般的话都说了出来了,又如何收的回去,不定现在她正在宫里生朕的气呢。” “这不难办,等明日臣妾陪皇上亲自去延禧宫再走一趟,大家把话说开,就什么事都没了。”荣妃一边帮皇上揉着肩一边说着。 两个人在养心殿说了一会子话,小太监来报,钦天监监正在殿外求见,皇上听了,才让荣妃回去。 荣妃回到宫里,正遇上钱太医来承乾宫诊平安脉,便问道:“你那里可有跟金银花相似的药材?” “药材倒是没有,不过有一味花瓣叫钩吻的,跟风干的金银花倒是几分相象,不过此花剧毒,一般奴才都是私下收藏,并不入太医院医册。”钱太医回道:“不如娘娘有何用处?” “那这花果真会致死吗?”荣妃答非所问。 “少量中会中毒,中毒不深及时救治就不会死,如果用量大,中毒太深,那就回天乏术了。” “恩,那就着凌云跟你回去拿两片,不要让别人知道,你们小心行事。”荣妃交待着。 钱太医听了,也不好多问,便提了小药箱,行了礼,退到门外,跟婢女凌云,并肩朝太医院方向而去。之后钱太医便小心的拿了几片钩吻,用两层纸包了,递给凌云,凌云又小心的用手帕子包了一层,才放进了袖里。 等凌云办完差事回来,天色已暗下来,荣妃听说事已办成,心里高兴,又给凌云如此这般的交待了一番,正准备去了妆睡觉,太监来报,皇上今天翻了牌子,留宿承乾宫。听到这个消息,荣妃掩不住满脸的骄傲,这些天,皇上连皇后的景仁宫都没留宿过,今日来了承乾宫,真是莫大的荣耀了。 待给皇上请了安,屏退奴才,看皇上也累了,荣妃便伺候皇上就寝,透过昏黄的烛光,皇上看着床上的荣妃,不由得想起来了十几年前她刚进宫的样子,她的父亲为当朝的一品大员,但她自进宫却一直显得温柔体贴,从不在自己面前骄纵,青嫔那样的坏脾气,都能跟她好好相处,就连对待自己身边的王福全,也是照顾有加,实在是难得的很。生下大阿格钦格,那孩子又老实本分,从没跟自己提过过分的要求,一心读书。也算是她调教有方,想到这,皇上心里一阵欢喜,把荣妃搂在怀里,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发。 “皇上看臣妾老了吗,有白头发没有?”荣妃笑着说。 “你才多大,哪里来的白头发呢,就是你老了,到时候朕也老了,你不用怕。” “臣妾一辈子只有皇上一个人,这辈子心都给了皇上,皇上知道吗?”荣妃道。 “你还跟朕有个孩子,朕会好好培育他的。” “谢皇上,臣妾也一定好好教导大阿哥,让他能早点替皇上分忧。”说了这句,荣妃甚觉得不妥,历代帝王没有谁愿意有人觊觎自己的皇位,自己刚才的话未免有点太直白了点。 “天也不早了。早点歇着吧。”皇上似乎并不在意,打了呵欠道:“也好些日子没在你宫里留宿了,朕也确实想你了。”说着吹熄了床头的红烛。 第二天早早的,荣妃去皇里请过安,便去到养心殿等皇上下了朝。跟皇上一起用早膳。 “朕记起昨天钦天监来报,说是皇宫西北角近些天乌云蔽日,怕是对朕不利,荣妃,你怎么看?”皇上一边吃着,一边问道。 “那皇上的意思呢?”荣妃问。 “朕倒觉得,这些有的没的东西,大可不必相信。” “皇上英明,臣妾觉得皇上是天子,自然有上天保佑,当然不会有事。” “恩,用过早膳,咱们就去素妃宫里吧。”皇上道。 “臣妾遵旨。” 一行人来到素妃的延禧宫,素妃起身相迎,行过礼,便同在榻上坐着。 “妹妹这几天身子不爽,应该多加休息才是,本不应该前来打扰,荣妃道,只是皇上说,昨伤着了妹妹的心,所以姐姐前来代皇上给妹妹赔个不是,还望妹妹你不要生气了,以免伤着。”说着,便笑了出来。 皇上坐在榻上略显尴尬,倒也不滋声,素妃听了荣妃的话,从榻上起来,跪在地上道:“昨都是臣妾的不是,还望皇上不要放在心上。臣妾在这给皇上请罪了。” 皇上听了,赶紧上前一步把素妃扶起:“朕当然也有不是,既然这样,昨天的事大家就都忘了吧。” “妹妹跟皇上一向感情甚好,这不,昨皇上因为你,饭都没有好好吃,今天来你宫里,妹妹也不让上点好茶消消暑解解渴。”荣妃笑道,又用眼睛示意了婢女凌云。 “是我疏忽了。”素妃回到:“苗初,你去厨房把新制的糕点端上来,苗双,你去沏茶。”又吩咐道:“将外面送进来的金银花沏两杯来。” 看苗初进了小厨房去端糕点,凌云便偷偷的跟了苗双去隔间沏茶,趁四下无人,拿出袖里藏的几片钩吻出来交到苗双手里:“把这几片混在金银花里泡茶。” “奴婢不敢。”苗双吓得双手打颤。 “如果想你表哥还能活的话,就加进去,而且我保证皇上不会有事。也连累不到你的家人,如果不加,哼,等着给你表哥收尸吧,你不是那么爱他吗,怎么,这点牺牲都不肯做。” 苗双听了,抖着手把钩吻跟风干的金银花泡在杯里,自从被青嫔荣妃要挟干了对不住主子的事,自己心里就很明白,自己怕是活不久了,今天如果真要在自己和表哥之间做个选择,那宁愿是自己死吧。想到这,苗双咬了咬牙,把两杯茶端了进去。 皇上,荣妃已经在吃糕点了,见茶端了过来。荣妃朝凌云看了看,凌云点了点头,荣妃知道,准备工作已经做好了,为了把素妃彻底的打垮,让皇上彻底对她狠下心来。只有用这下下策了。 “果然花香四溢。“皇上接过茶闻了闻,夸道:“喝宫里的茶叶也腻的很,今天正好换换口味。” “臣妾倒要先尝一尝,是不是如皇上说的那么好。”荣妃听了皇上的话,故意的小口尝了一点点,谁知这一口刚咽下去,肚子却如火烧般疼,嘴里竟一阵腥咸流出血来。手里茶杯当的落在地上摔的粉碎。人也顺势向后躺倒,荣妃知道,这是钱太医的花瓣生效了。 “啊,皇上小心,茶里有毒。”皇上身边的小太监见了荣妃的景况,吓得大叫起来。一把打翻了皇上端的杯子:“来人啊,快来人护驾。” “快叫太医,快叫太医。”凌云激动的大喊。 “朕没事,快叫太医来,快救荣妃。”皇上对着小太监吩咐。 一时间延禧宫乱做一团,宫中各人被控制了起来,素妃心中亦是大惊,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喝了安然无样的茶荣妃喝了竟然这般反应,难道,一场灾难又要降临延禧宫了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八章素妃被禁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荣妃中毒的消息一下子在传的沸沸扬扬,一时间,端安太后,皇后,各位答应贵人,纷纷带了丫鬟婢女往延禧宫里赶去,钱太医为首的各位太医也是步履匆匆,似乎在一瞬间,延禧宫就成了焦作,素妃这位一宫主位,虽然进宫有十几年,但这十几年里,她不问是非,只懂安心伺候皇上,平时甚至一朵花,一只猫都没有打理,而如今,自己的宫里倒象是成了集市,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荣妃平躺在延禧宫的床上,一帮太医跪在床前,小心的医治照料着,钱太医来到榻前端起那碗没喝完的茶水,用银针试了试,顷刻变黑。坐在另一边榻上的皇上跟太后还是着实被吓了一跳。其他几位妃嫔站在一旁噤若寒蝉,更有的幸灾乐祸起来,看着延禧宫素妃为首的各位奴才婢女齐齐跪倒,那些平日不得皇上宠幸的怨气,倒是发泄了一点出来。 “素妃,荣妃在你宫里出事,你有何话说?”太后一脸严肃。 素妃也有些心惊,刚夭折阿哥,又遇上这种事,觉得心力憔悴无力支撑,只缓缓的说:“太后皇上明鉴,臣妾真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不明白这好好的茶里为什么会有毒。” “钱太医,你来说。”皇上道。 钱太医小心跪下,这一切其实在他心里早已心知肚明,却装的好象很忧虑一般,思索了一会,才慢慢说道:“这茶里被人放了钩吻花,这花跟金银花相似,但毒性非常之大,还好荣妃娘娘吉人天相,听说喝的不多,不然不等太医来,恐怕就回天乏术了。” “不知道某些人是想害荣妃呢还是想害皇上,荣妃娘娘伤着了不要紧,万一换成是皇上,那”青嫔嘟囔了一声。 “皇上,臣妾让婢女沏茶,平时自己也是这么喝着,如果是要害皇上,给臣妾一万个脑袋也不敢的。”素妃道。但皇上阴着脸坐在那,一言不发,倒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那个沏茶的婢女呢,是谁?”皇后问道。 苗双跪正磕头,却止不住的瑟瑟发抖。 “是谁指使你加害皇上荣妃的,还不快从实招来。”皇后厉声道。 苗双看了眼素妃,又抬头看了看站在一边的荣妃的婢女凌云,想起昨天凌云交待的话:如果想你表哥活着,那你就得做点牺牲了,但素妃对下人一向不错,自己本来已害的她很惨,当面诋毁的话在肚子里翻了几翻,实在是无法说出口。 “把真相说出来,哀家饶你不死。”太后道。 苗双跪着思来想去,不知道话从何说起,脑袋一片混乱,心里却很明白。很多话说与不说自己都是要死的,又看了看素妃,突然觉得她也是可怜的,那么,就死自己一个吧。 “再胆敢包庇,拖出去乱棍打死算了。”青嫔站在皇上身后,义愤填膺的道。 苗双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如芒在背,听青嫔说要拉出去打死,心下一狠,于其死的这么惨,不如自己了断,想到这牙关一紧,咬断了舌头,鲜血从嘴里咕咕的冒出来,一会便没了气息。吓得青嫔赶紧拿帕子捂住了嘴巴。 “把这贱婢拉出去。”太后道:“素妃,还是你说吧。” “臣妾的婢女已经死了,臣妾再说一次,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茶杯里会有毒。” “苗初,本宫问你,这金银花是在哪弄到的?”皇后看从素妃嘴里问不出个什么,便问婢女苗初。 苗初跪正,不敢抬头,把素妃如何从小到大没有养过花,素妃阿玛一片好心,把金银花晒干后托人带过来泡茶,一一讲了讲。 “那你去把剩下的金银花都拿出来。”太后道。 苗初小心的站起,因为跪的太久,站起后腿脚一麻,差点又摔了下去,待站定,才走了出去,不一会儿把一包金银花拿了过来,太后着钱太医仔细的看了看,并没有破绽,也没有钩吻。 “臣妾的阿玛忠心一片,如果有毒,怎么会拿来让自己的女儿喝?”素妃说道:“请皇上明鉴。” “就算哀家相信,你阿玛送来的金银花里没有钩吻,那茶里的又是从哪来飞来的呢,这事是在你宫里发生的,你反倒来质问我们?”太后道。 “苗初,你家主子跟苗双有什么过节吗,还是苗双受了你主子的气,有什么反常吗?”青嫔问道。 “我家主子对下人一向很好,苗双跟主子并没有什么过节。”苗初道。 “那就是了,没什么过节,定不会做这样的事栽赃素妃,还要赔上自己的性命,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荣妃娘娘自己给自己下了毒把自己害了,第二种嘛,就得问素妃了,是跟荣妃有仇呢,还是跟皇上有仇呢?” 苗初暗悔刚才答了青嫔的话,掉入了她的陷阱,一时无法分辨,只得说:“婢女愿以脑袋担保,我家主子一心对皇上,绝不会干出这种事来。” 说话间,众太医为荣妃施针排毒,荣妃本来喝的甚少,吐了几口污血,渐渐醒了过来。凌云见状,赶紧走到床边,扶着荣妃靠着方枕坐定。 皇上见荣妃无碍,让太医退下,松了口气,又看了眼素妃,一时难下主意,又觉得事有蹊跷但又没有半点眉目。 “都是我的不对,素妃妹妹刚刚小产,本来心情不好,需要皇上的关怀,因昨日与皇上吵架,皇上心中有气,所以晚上来臣妾宫里陪着臣妾说了会子话,莫不是素妃妹妹记恨臣妾,那臣妾真是百口莫辩了。”荣妃见众人一时难下决断,便添油加醋的说。 太后听了荣妃的话非常生气:“这里皇上本来就是说一不二,现在竟放纵到有后妃敢跟皇上顶嘴吵架,简直是没了分寸。” “都是臣妾治理无方,还望太后恕罪。”皇后看了看太后的脸色,跪下道。 “素妃,你还不知罪吗?”太后又问。 “臣妾没有做过的事,怎么知罪。”素妃看了皇上一眼,皇上一副很失望的样子,心里满是绝望。 “哼,不要以为不认哀家就可以当这事没发生过,太后说完,看了皇上一眼,这么恶毒的女人,皇上还要留在身边吗?皇上自己看着办吧。”说完,扶了李嬷嬷,气冲冲的出了延禧宫。 “素妃乌雅氏,管理延禧宫无方,以至祸乱,虽伺候朕多年,但意图谋害主位,罪不可恕,念其刚夭折阿哥,朕心有不忍从轻处罚,从今日起,延禧宫除留一位婢女伺候以外,其他奴才发配出宫,素妃乌雅氏降为答应,以后禁足在宫里面壁反思,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再踏进延禧宫一步。”皇上道。 “臣妾谢皇上隆恩。”素妃在地上重重的给皇上磕了个头,眼泪顺着嘴角流了下来,那些被皇上宠爱的日子仿佛就在眼前,一起去后花园乘凉,一起在小厨房做糕点,一起听戏,一起骑马,如今突然风云变幻,自己一夜间失了孩儿,又在一夜间被禁足出宫,从此生活里只有延禧宫这一片天地。恐怕那些美好的日子今日就是个尽头了。 看皇上带着太监出了延禧宫,皇后也从地上起来,似乎怜惜的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素妃,在她眼前停顿了一下,也带着婢女回去了,荣妃象没事似的从床上下来,青嫔忙的上前亲自扶了,带着各自的婢女,一阵风似的去了,其他答应贵人,更象是秋风落叶,象是怕素妃沾到身上一样,躲躲闪闪的出了延禧宫的大门。 “你起来吧,地上凉,别留下病根就难好了。”良妃最后一个出去,亲自把素妃扶了起来:“事已至此,看开点吧。” 良妃,素妃,荣妃是现有的三位妃子,虽妃位本应该有四人,但近年来皇上忙着治理国家,对儿女之事倒不是特别看重,所以人数比起历代算是少了许多,良妃跟素妃进宫时间相当,这些年来,没有育下阿哥,只有一女名安然,封承熙公主。 “我家主子真的没有毒害荣妃娘娘。”苗初半跪着一边拉扯素妃起来,一边对苏答应说道:“还望娘娘多帮我家主子在皇上面前说说好话才是。” “唉,你也知道,我就是一个不得宠的妃子,膝下的承熙公主已经十几岁了,皇上也没去过我的宫里几次,人微言轻,皇上面前,我怎么能说上话呢。”良妃不禁叹道:“不过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让皇上进言的,你们起来吧,以后这宫里没人来了,你们两个要相扶相持才好。” 素妃感激的看了看良妃,还没说话,眼泪又流了下来,苗初送良妃出去,延禧宫一下子又变得安静起来。 苗初把良妃送到宫门口,把大红的宫门轻轻的关了,进到内室扶着素妃在榻上坐了下来:“今天的事皇上也太糊涂了,主子怎么可能害皇上呢?” “不要乱说话。”素妃轻轻的道:“我们都这样了,谁糊涂谁清楚又有什么用呢?” “主子就是太懦弱了,所以才会受别人的欺负,但奴婢也想不明白,花茶一向都是有人专门保管,怎么可能会有毒呢,苗双跟主子无冤无仇,跟荣妃,皇上也无冤无仇,怎么会沏的茶有毒,就是她要毒,也是先毒我才对,她活的时候,我对她是凶了些。”苗初说着,就抽噎着哭了。 素妃默默听着苗初在一边自言自语般,自己却安静的坐着,这一切来的太快,她还不及想,自己额娘过世的早,是阿玛带了妹妹在宫外独自生活,自己这些年虽在宫里过活还算可以,但实在没有帮衬到家里,甚至一年也难得见家人几次,这次出了这样的事,朝廷上下肯定都会知道,不知道阿玛会不会有事,当初进宫时,妹妹回雪才六岁,如今恐怕也是十几岁的大姑娘了,如果知道自己在宫里被关禁,她也一定会很难受,没了额娘,姐姐被关,如果阿玛再出了什么事,她要依靠谁呢,想到这,素妃难免如针穿心,自己这个叫回雪的妹妹,你千万不要象姐姐,这半辈子好像生活在梦里一样,锣声一响,一切都消失了。姐姐希望你嫁个好人家,有个属于自己的男人,不要再去跟别人分享。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九章醉青楼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素妃被禁在延禧宫,皇上的心情并不好,他实在想不通,这毒是谁下的,如果说是婢女,那好象没有因由,如果说是素妃,难道真的是怪罪自己青楼之行或是留宿承乾宫,好象是,自已却又不愿意相信。胡思乱想间,手下的毛笔字也写的丢三落四不成章法。 “皇上,奴才王福全给皇上请安。”王福全前两日被打了板子,休息了几天,伤刚见好,便一大早来到养心殿当职,看皇上正坐在案子后写毛笔字,便对着案子跪了行礼。 “王福全,前两日可打疼你了?”皇上听见王福全说话,把沾着墨的毛笔架在雕着二龟坐浪的万寿菊黄澄泥砚上,搓了搓写酸了的手道。 “奴才不疼,只要皇上高兴就好。”王福全回道。 “前几日你被打板子,朕心不安。”皇上在案子后面的驼色雕牡丹椅上坐了下来:“可你屁股还没好,就开始嘴痒了,宫里有人知道朕出宫去了青楼的事,是不是你先讲出来的?” 王福全听了皇上的话,吓得把手里拿的拂尘放在一侧,双手撑地,重重的在养心殿磕了个头:“都是奴才的错,奴才再也不敢了。” “你要记住,祸从口出,言多必失,到时候朕想保你都保不住,朕虽然说是天子,有些事也身不由已,你知道吗?”皇上道:“你起来吧。” “奴才谨遵皇上教诲。”王福全拾了拂尘,从地上爬起来,不及拍腿上的灰,便匆匆走到案子后面,伺候皇上喝茶。 “不如,你再陪朕出去走走吧,朕写了好一会子字,也累了,心神不宁,总也写不成。”皇上喝了口茶,问王福全。 “奴才,奴才真的不敢出去了,万一太后知道了,非得再打奴才一通板子。”王福全跪下道:“奴才这屁股才长囫囵了。” “你怕什么,这次出去一会就回来了,不会被人发现的。再说,朕这回一定保你,朕说不能打,谁敢打你。”皇上道。 王福全听了,知道扭不过皇上,就算再被打一通板子,或者就是掉了脑袋,那也得遵命。不然,现在脑袋都有可能没了。 二人换了便装,王福全去叫了正在大殿当差的纳兰,把上次他的衣服又拿出来让他赶紧的换上之后,皇上大步走在前面,二人紧紧的跟了,方奔了安城北部而去。 三人到了安城北部,对集市上的杂耍小吃酒楼戏台倒是视若无睹,按着上次的路线,直直进了情深阁,老鸨正站二楼楼梯上招呼一楼厅里的客人,这回一眼就认出了三位豪客,赶紧摇着手帕子从楼梯上“当当当”的走下来迎接,复又叫了个提壶的小厮,伺候三人在一楼厢房里坐定,又叫上了三盘小菜一壶小酒,显得分外殷勤。 “不用你,把沁雅姑娘叫来吧。”王福全看了看皇上的脸色,对老鸨说:“让沁雅姑娘来给各位公子唱首小曲下酒。” “三位爷真是好眼光,我们沁雅可是这周围三百里内的大头牌。”老鸨笑着说:“不过,不巧的很,沁雅她呀,现在不在。” “怎么了,沁雅病了吗,还是在陪客人。”皇上问道。 “那倒不是,只能说是我们沁雅好福气,嫁了个呀,在京城里为官的,听说,有银子又有势力,嫁过去呀,还是做正室,不是做小妾。你说说,你说说,我们情深阁哪位姑娘有这么好的福气。”老鸨回道。 “怕是给你的银子多吧,什么做正室,不做小妾,只要给够银子,怕是去做鬼,你都能送她上路。”王福全道。 “这位爷说话可得有凭有据,我这做的可是正经生意不是黑店哪。”老鸨不满道。 皇上听了老鸨的话,心里更平添一丝压抑,问老鸨道:“什么时候的事。” “爷,我们沁雅姿色才艺双绝,这每天看上她的男人,都踩破门槛了,所以这被人娶走,真可能是一朝一夕的事,我也知道爷喜欢沁雅,现在她有了好归宿,爷应该高兴才是呀。” “那沁雅嫁的是哪家当官的,什么官?”王福全接着问。 “爷,这都是媒人用轿子抬去的,我这做妈妈的也不好跟过去看呀,再说,人家给了银子要了人,就没我们什么事了,知道太多了,命会短的呀。”老鸨摇着帕子扇了扇风道。 “公子现在就是想知道,你要不说,现在就让你短命。”王福全说着,用眼瞅了瞅纳兰,纳兰“哗”的把刀抽了出来。 “我这徐娘半老还是吓大的?”老鸨看了眼纳兰道:“做生意要有做生意的规矩吧,你这上茅厕还要排队了,就是皇帝老子来了,难不成还带人去抢新娘子不成?” 皇上听了,没有让王福全再问下去,或许老鸨说的是对的,沁雅被别人娶走,还有可能过的很幸福,就算是她现在没嫁人,又能跟自己怎么样,自己是皇帝,她只是一个青楼女子,就算两心相许,太后,大臣也不会同意她入宫,就算入了宫,那么多女人,皇上要雨露均沾,也会冷落了她,她的身世已经够可怜了,现在有人要接她走,应该为她高兴才是,心里虽这样想着,心里倒底不痛快,无心喝酒,站起来便欲走出厢房。 “您忙什么呀,爷,我再叫别的姑娘来陪您吧?”老鸨又满脸堆笑退到厢房门口。 “不用了,你闪到一边去,别挡了我们公子的道。”纳兰看老鸨挡了路,就又把刀抽出来,对着老鸨晃了一晃,老鸨识相的靠到一边门上,又对着皇上嗔道:“爷如果不想要沁雅姑娘留的东西,那就算了。” “沁雅姑娘的什么东西?”皇上听了,心里一阵涟漪,呼吸都重了些,又退回到房间圆桌边坐下。 老鸨不急不慢从门口退回来,也捡了个凳子靠着圆桌子坐了,从袖里掏出一个胭脂红绣花荷包,王福全接了,递到皇上手里,只见上面浅浅绣着一支素净白百荷,白百荷边上绣着两行小字:谁念西风独自凉, 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这是清代才子纳兰性德的一首词,名字叫做《浣溪纱》,是说过去以为很平常的东西,当失去时才知道可贵,原来上次一见,皇上对沁雅有心,而沁雅也是个有心之人,皇上攥着这个荷包,心里有了一丝高兴,有一点失落起来。 “这是沁雅姑娘让我送给大爷的,说是回谢大爷的玉佩。”老鸨撇了撇嘴道:“不过爷您好像是做了赔钱买卖了,这荷包就是给你一箩筐恐怕也没那玉佩值钱。” “你是不是没了那玉佩?”王福全责问。 “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我是想要,但沁雅不给呀,我怎么能硬要,人家现在是有身份的人了。”老鸨道:“我可没那么不识相。” “沁雅姑娘还交待什么了没有?”皇上道。 “沁雅还怕我认不出你们,就冲你们这带刀的公子,我能忘了吗?动不动就抽出来,吓唬我们平常老百姓还行,这要皇上来了,你敢再抽出来,先把你自己的脑袋给削喽。”老鸨不满道。 “你放心好了,他的脑袋长的很牢,一时半会皇上还不想削。”王福全接着道。 “你的屁股又好的差不多了吧,王公子。”纳兰道:“要不要把屁股上的膏药撕下来贴嘴上。” 皇上没有理会老鸨跟二人乱说着什么,端起桌上的象牙色小酒杯,自己满满的倒上,仰起头一饮而尽。 王福全见皇上这样,对着老鸨挥了挥手:“你别屁股跟长这了一样,该干什么你干什么去啊。” 老鸨听了撇了撇嘴,把摇了半天的手帕子放回袖里,双腿跟踩了棉花似的退到门口,回身关上了门,又到厅堂陪客去了。 “皇上您少喝点,这喝醉了伤身,太后要知道了,准得生气。”王福全见皇上一杯接一杯的干着,不免站在皇上一侧小心伺候。 “朕没打算喝醉。”皇上接过王福全倒的酒,端到唇边幽幽的道:“喝醉了有什么好处,该记住的不是还牢牢的在心里。朕不逃避,朕就是心里有些凉,想用这酒给暖一暖罢了。” “那让奴才陪皇上喝两杯。”纳兰解下配刀,端起王福全倒的另一杯酒,也是一饮而尽。 “你俩别干喝着,吃点菜呀。”王福全把装着花生米,蒜拍黄瓜的盘子往皇上身前挪了挪,皇上跟纳兰却谁也没动筷子。 “你是个干脆的奴才”。皇上看着纳兰道:“朕上次听说你那个心上人,叫什么名字来着,说给朕听听。” “她名字里有个雨字。”纳兰放下酒杯,嘴角含笑起来。 “雨好,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都是好句。”皇上道:“你比朕有福气,好好珍惜才是。” “奴才遵命。”纳兰道。 两个人就这样你一杯我一杯的边喝边聊着,不觉已过了中午,看外面似乎有云遮了太阳,光线暗淡了不少,王福全劝道:“回吧,皇上,宫里事务烦杂,离不开皇上,看这天也要下雨了,淋了可不好。” 皇上回头透过厢房的帘子看了看外面,大街上行人匆匆,这大热天的雨好像是要来了,于是站起身来,倒有些踉跄,纳兰赶紧扶了,王福全架住另一只胳膊,另一只手在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才缓缓的出了厢房门,穿过一楼熙熙攘攘的厅堂。出了情深阁的大门。 走了几步,皇上忍不住又回头望了望书着“情深阁”三个鲜红大字的椰褐色条形木牌,木牌依旧跟上次一样高高的悬着,而伊人不在,物是人非,却再也无法追回了,不觉又叹了口气,才向着皇宫的方向去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十章留宿永和宫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皇上刚进了养心殿,还未把所穿常服脱下来,只坐在案前歇口气的功夫,承熙公主便过来请安了。 王福全赶紧站在门口迎着,一边示意当职的小太监去沏茶,还未等茶上来,承熙便带着婢女走了进来,隔着皇上几人远处缓缓的跪了:“给皇阿玛请安。” 皇上瞧着承熙,暖粉红石榴纹蜀锦的旗装裹着樱桃红滚边,旗头中间粉红纱花肆意绽放,纱花边上翡翠互相映衬,右侧悬着芥末黄流苏,行走站立间,一团锦绣,摇曳生姿:“起来吧,承熙,你可是有日子没来给皇阿玛请安了。”皇上道。“回皇阿玛,近来皇阿玛事务繁忙,额娘不让承熙来打扰您。”承熙站起身来,往左走了三步,立在一侧道。皇上今日心情颇感抑郁,说话间亦是懒懒的:“那今日来又是何事啊?”“皇阿玛很久没到额娘宫里坐坐了,今天是额娘生日,所以承熙想请皇阿玛过去额娘的永和宫一聚。”“朕是很久没去你额娘那里了。”皇上似乎想起了遥远以前的事情,不由得愣了下神,听到承熙的话,本想推辞,又一想:今天果然是良妃生日,如果不去,免不了要伤着她的心。“皇阿玛就去嘛,额娘可天天盼着您哪。”承熙见皇上犹豫,加紧催道。“那好吧,你回去告诉你额娘,朕晚些时候自然过去。”皇上兀自心有些疼,此时想起良妃,倒也分外怜悯。承熙听了,又向着皇上施了一礼,清澈的眼神里满含笑意。小太监这时把茶给端了上来,毕恭毕敬的走到案前,把茶碗从栗色方形托盘上捧下来放在案上,才后退了三步,转身下去了。皇上端起茶碗饮了一口,看承熙站在原地看着自己,便问道:“还有什么事吗,承熙,怎么还不回去?”“没事了,不过皇阿玛,纳兰侍卫站这半天不是也没事吗,他为什么不下去?”承熙问道。皇上听了道:“朕要看折子了,你们都下去吧。”众人听了,又施了一礼,陆续走出养心殿正室。刚跨出门槛,承熙便一脚横在纳兰面前,把袖里柠檬绸色绣五色椒的手帕子往纳兰脸上摆了两摆道:“杵在养心殿像根针一样,不叫你还不舍得出来了,说,穿得稀奇古怪,是不是跟皇阿玛又出宫了?”“公主知道就不要问了,奴才还要接着去当职。”纳兰顺着帕子把脸扭向一边说道:“请公主让开。”“小心我告诉太后,让王福全的屁股再开一次花。”承熙笑道。“那公主应该先去跟王福全说。”纳兰冷冷道。“我才没那么卑鄙了,跟你说笑的。”承熙收回帕子,又一把塞进纳兰的手里:“这个帕子送给你了,放好了,让我皇阿玛看见会杀头的。”说着又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番。“公主纳兰刚要把帕子塞回公主手里,公主已扶了婢女当当当的向着阿哥所方向去了,纳兰无奈,只好把帕子放进袖里先揣着,回头一看,王福全正站在诺大养心殿笑看着自己,不好解释,便也顺着养心殿前的白玉台阶速速的去了。 皇上从回来一日没动,进膳也是在养心殿匆匆了事,王福全知道皇上的心事,又不敢乱说,只得随了皇上的意,自己拿着拂尘立在一边,不时挥动拂尘赶一赶闯进来的几只蚊子, 天擦黑,皇上伸了伸酸痛的腰,批阅过的折子堆的比案上的笔架还高了一分,王福全看皇上起了身,忙上前帮着皇上揉着手腕子道:“皇上,咱可是该去良妃娘娘的永和宫了。“ 皇上听了,恩了一声,由王福全跟在后面,径直出了养心殿,外面倒有些风,皇上深吸了一口气,爽快不少,王福全看宫里人影都开始影影绰绰,便让两个小太监提了宫灯,四个小太监抬来龙辇跟着。 “让他们回去吧,提灯的跟着就是了,朕坐了一天,腰疼的很,走走正好。”皇上回头看了一眼道。 王福全听了,打了个手势,小太监们便悄悄的退了下去。 养心殿离永和宫不算近,皇上足足走了一柱香的功夫才到了。永和宫已知皇上今日驾幸,又加上良妃生日,倒是比平日里多了许多喜庆。到了门口,皇上没让小太监通报,便带了王福全穿过院子向内室走去。 良妃此时正斜坐在榻上,所穿暗兰紫绣靛色大丽花的旗装簇新有致,旗头上比往日多嵌了几颗翠玉珠子,发髻后斜插的一支凤穿牡丹的金丝簪子,跟前侧浅珍珠红的流苏恰到好处,在花卉白的宫灯照耀下,显得比平日多些端庄大方,榻上摆放着梨木小方桌,方桌另一侧的皇后穿了暗黄的旗装,正在含笑品茶。两人一见皇上过来,齐齐从榻上起身,又向着皇上深施一礼:“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皇上坐到榻上,摆手示意二人起身,看了眼良妃道:“良妃今日生日,朕过来看看。” “臣妾谢皇上惦记。”良妃一脸喜色。 “你头上的凤穿牡丹的簪子朕瞧着不错,很衬你。朕很喜欢。” “这是皇后娘娘今日送给臣妾的。”良妃道:“臣妾也多谢皇后娘娘。”说着又向皇后行了礼。 “妹妹这就见外了。”皇后站在皇上一侧道:“皇上朝务繁忙,这的大小事本来都是本宫的事,今日你生辰,本应该请戏班子来热闹,可妹妹你一向节俭,又不爱铺张,这一应规矩能免则免,省了姐姐好多功夫,又给皇上省了银子,送妹妹点东西算什么。” “皇后有心了。”皇上听了道:“朕今日来的急,也没给你准备什么,你可有什么想要的,朕下回好给你补上。” “皇上来就好了。臣妾不敢讨皇上的赏。”良妃小心说完,忙吩咐婢女去给皇上上茶。 “皇上跟良妃妹妹好好唠着吧,臣妾就先告退了。”皇后看良妃面上有了多日不见的红晕,知道这时候自己不应久呆,便向着皇上施了个礼,扶了婢女四齐,出了永和宫。 天已暗了下来,风凉凉的,婢女在前面小心提着宫灯,皇后幽幽的走着,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今日皇上去了良妃宫里,娘娘心里可是不舒服?”四齐问道。 “皇上本来就不是只属于本宫一个人的,良妃这些年来一直又跟本宫亲近,她又只有一个女儿,皇上去她那,本宫有什么不舒服,总是比去荣妃那里好。”皇后道。 “娘娘说的是,现在素妃,恩是素答应被禁,荣妃就更嚣张了,表面看着亲近可人,实际上野心大的很,连青嫔那样的都能像吃了散一样心甘情愿的跟着她。” “所以我们才要小心才是,虽然荣妃现在没有什么过格的举动,但我总觉得这宫里好象有什么不对。”皇后小声的说着。 宫门渐次关了,永和宫里,皇上接过良妃递过的茶喝了,在灯下跟良妃聊了一会,心里总是有点不畅快,当着良妃又不好说什么,只得屏退了跟随,看着良妃发起愣来。 “皇上今日来永和宫真是让臣妾受宠若惊,臣妾以为皇上忘了臣妾了。”良妃看皇上不说话,有意打破气氛,先说了一句。 “你是朕在做王爷时选的,朕不能忘了你。”皇上道。 “臣妾地位低下,在这宫里,多亏皇上皇后娘娘照拂。” “虽然你是婢女出身,但跟朕生了承熙,现在位居妃位,不必妄自菲薄。”皇上摆弄着茶碗上的素色盖子,轻轻说道。 “臣妾最喜欢听皇上说话,说的臣妾心里总是暖洋洋的。”良妃说完,小心的把手放在皇上的手上。 朕很久没跟良妃这样说话了,她虽然出身低下,但在宫里一直安份守已,又辛苦把承熙带大成人,贤妻良母她也是当得的,但自己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对她没有挂心的感觉,这也是勉强不得的事情。由此不免冷落了她一些。她却一直不吭不响,也是难得。想到这些,皇上把手翻过来,握住良妃的手,良妃便顺势倒在皇上的怀里。 承乾宫里,荣妃由凌云伺候着去妆,青嫔还未回自己的承欢殿,稀稀的灯影里,青嫔在内室不由得来来回回的走动。 “皇上这才去了良妃那里一回,你着什么急呀?”荣妃道。 “娘娘,青嫔听了,走到镜子旁边,立在荣妃一侧道:“良妃一向跟皇后交好,这万一良妃又得了皇上喜欢,那就是皇后得皇上喜欢,以后大阿哥想做太子可就更难了。” “住嘴。”荣妃扭过头瞪了青嫔一眼:“嘴上就不能长个锁,心里知道的事情能说出来吗,太子之事也是随便讲出来的?” 青嫔见荣妃不高兴,只得讪讪道:“臣妾知错了,臣妾心里只有娘娘,时时想着娘娘好,所以才情急说走了嘴。” “你啊。”荣妃听了又不觉笑了笑,瞅着镜子里的自己,又抬起一只手拉住青嫔的手道:“你心里想什么,本宫又怎么会不知道,但你这性子,未免也太不招男人喜欢了。” “臣妾可不会象良妃那样,让公主去请皇上,又说什么不办生日,还不是想皇上晚上留宿永和宫。”青嫔不满道。 “你都知道,但你怎么就不长长心呢。”荣妃道:“宠爱也是需要手段的,平时你是咋咋呼呼,一到正经事上,你就没了主心骨了。”荣妃道。 “还请娘娘明示。”青嫔道。 “本宫今天累了,改天一定教你,天也晚了,你回吧。”荣妃道。 青嫔听了,只得带着招儿,行了礼,才告退出去。 “娘娘教了青嫔,不怕分了您自己的宠幸。”凌云见青嫔回去,放下手中的檀木梳子道。 “她是本宫的人,本宫可以让皇上去她那,如果她不听话,本宫也能让皇上杀了她。”荣妃道:“本宫用的着她的地方还多,得时时给她一点甜头,不然她怎么会安心给本宫办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十一章承欢殿的征服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这是珐琅彩花卉簪子,这是累丝嵌宝石金凤簪子,这是玲珑点翠草头银簪子,这都是老爷新托人送进宫里的,娘娘觉得想先戴哪个呢?”一大早,招儿侍候青嫔妆扮,指着镜子前摆好的几样饰品首饰问道。 青嫔正想着昨儿荣妃的话:男人的宠爱也是需要手段的。自己这个失宠而无后的女人,到底要怎么的大费周章才能迎合皇上的心意呢?如此这般的想了一会,实在没有头绪,对这些个金的银的簪子也实在提不起半分兴致,女为悦已者容,皇上平时都没拿正眼瞧过自己,打扮的跟朵花一样又有什么用处。不由得又一阵心灰意冷起来道:“随便捡一个插上,别在那??碌男姆场!?p>  招儿听了,便忙着手里的,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出来,怕又惹得青嫔不高兴。 随便用了点早饭,在承欢殿里找不见刘喜,平日这个时辰,刘喜都是要给青嫔讲几个可笑的段子,青嫔这一开才真正开始,此时实在清静的让人发闷,青嫔便扶了招儿的手,向着承乾宫去了。进了承乾宫内室,荣妃娘娘象是刚起来不久,早膳还放在桌上:冰糖炖燕窝,鸭肉白米粥,银葵花盒小菜若干,香气浓郁,青嫔不禁多瞧了几眼。待抬眼时,发现承欢殿里的刘喜竟然站在荣妃边上候着。 “刘喜,你个死奴才,一大早不见你,你跑荣妃娘娘这干什么来了?”青嫔不等给荣妃打招呼,便呵斥道。 刘喜看了一眼荣妃,嘴动了动,似乎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便依旧缩在那,显得有几分尴尬。 “真是越来越没规矩,进来不知道打招呼,连请安也忘记了吗?”荣妃看了眼青嫔,似乎一副生气的样子:“本宫好好的早膳也用不清净了。本来本宫看今日小厨房做的早膳还算丰盛,就叫凌云请了刘喜来,打算让他给你拿几样回去尝尝,谁想你后脚就来了。” “是,荣妃娘娘好心,是奴才的错,刚才没先跟青嫔娘娘说了。”刘喜听了荣妃的话,立马灵动起来,走到青嫔跟前行了礼道:“让主子生了气,都是奴才的不是。” “得了,是我错怪你了,你回承欢殿吧。”青嫔在荣妃跟前的小圆桌前坐定道:“娘娘好福气,小厨房天天变着花样的做吃的,妹妹我今日也算赶的巧了。” 刘喜见二人聊着,便低着头退了出去。 青嫔陪着荣妃又用了点早饭,一起去皇后的景仁宫请了安,便又回到承乾宫里。 “凌云,你带青嫔到小厨房,让厨子王长更教教青嫔娘娘,如何做得花生太湖银鱼这道菜。”荣妃刚进承乾宫坐下,便交待道。 “娘娘,怎么突然要教我做菜,这做菜不都是厨子们的事情,怎么说我也是”青嫔才坐下喘了口气,天气又燥的很,听了荣妃的吩咐,显得有些不大乐意。 “让你去学你就去学,学好了,今天晚上我让皇上去你那吃饭。”荣妃道。 青嫔一听晚上皇上可以去承欢殿吃饭,脸上立即堆起了笑:“娘娘让我去学,那我去学就是。说完带了招儿,匆匆的向着小厨房去了。 折腾了一个上午,青嫔总算学会了这道花生太湖银鱼的做法,不顾手上沾着的油花,去到内室跟荣妃回道:“娘娘说今晚让皇上去承欢殿吃饭,此话当真?” “本宫什么时候骗过你,你且回去,好好梳妆打扮,等着接驾吧。”荣妃道。 青嫔听了,欢喜不已,向荣妃行了礼告退,便扶了招儿回了承欢殿准备。 天将黑,皇上坐着龙撵到了荣妃的承乾宫,荣妃带着一宫太监婢女齐齐跪下,把皇上引到榻前坐定,上了茶,荣妃便也笑吟吟的坐了。 “荣妃上午便让太监去给朕口信,说是晚上有惊喜,朕这来了,怎么不见惊喜呀。”皇上喝了口茶道。 “臣妾有罪。”荣妃听了皇上的话,半笑着答道:“实在是青嫔妹妹的主意,她宫里呀,才真正是有惊喜,臣妾又怕皇上不去,所以才当了这传话之人。” “这宫里,也就你大度了,让朕去别人那里,你不难受。”皇上问。 “皇上是宣国的皇上,臣妾哪有一人独占之理,如果这样,妹妹们不是要怪做姐姐的不懂规矩,反倒让皇上操心,皇上心里能给臣妾留着一席之地,臣妾就已经知足了。” 皇听了荣妃的话,拉着荣妃的手抚摸了一番:“还是你最好啊。不过,朕今日想留你这,不想去青嫔的承欢殿了。” “皇上这样不是把臣妾放架上烤吗。青嫔托臣妾请皇上,臣妾哪能自已给把皇上没了啊。”荣妃道。 皇上听荣妃讲的也在理,便站起了身,对着王福全道:“去青嫔的承欢殿。” 王福全听了这话,愣了一愣,赶紧喊道:“皇上起驾,摆驾承欢殿。” 青嫔此时做好了一桌子菜,眼瞅着天快黑了,不见皇上来,想想肯定是泡了汤了,正生气费了自己的一番功夫,突然听见门口的太监大声传道:“皇上驾到。” 青嫔一惊,差点从圆桌边的凳子上跌落下来,招儿赶紧上前扶住,齐齐在门口跪了,皇上大步进了内室,也没看跪在地上的青嫔,冷冷的道:“都起来吧。” 青嫔从地上起来,走到皇上身边,看着皇上英俊而消瘦的脸颊,不禁有些心旌荡漾。 “这么晚把朕找来,有什么事?”皇上坐在榻上,瞅着小方桌子上放的一瓶插花道。 “臣妾,许久不见皇上,心中想念,今日特做了几个小菜,想请皇上来试一试。”青嫔回道。 “朕的宫里什么都不缺,做的什么,还让朕来一趟?”皇上显得有些不耐烦。 “皇上跟臣妾来看一看合不合心意吧?”青嫔听了皇上的一番话,心里也颇感没底,但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去请皇上,此时看到皇上的不耐烦,甚至有点埋怨起荣妃,教什么不好,明明自己不受宠,却又去学什么菜,皇上什么没有用过,会稀罕这个。 青嫔引着皇上来到内室圆桌前坐下,桌上摆着几样菜都已经凉了,皇上看了一眼:金菇扒参肚,苹果烹叁鲍,瀚海天目湖鱼头,翡翠虾仁,清炒百合,蔬菜什锦,倒也丰盛,却也不是很有胃口。 “刘喜,去小厨房把煨着的菜端上来。”青嫔拿了筷子,见皇上不动,只得又放下。 刘喜听了速速的跑了出去,一会子端了一瓷白色的方形盘子进来,小心放到桌上,皇上一看,正是自己最爱吃的花生太湖银鱼这道菜。不等青嫔布菜,皇上便坐了,拿着筷子,夹了一尝,口味果然不差,不由得抬头看着青嫔道:“你也坐吧,别站着了。” 青嫔听了,方斜斜的坐在皇上身边,又给皇上布了道菜,看皇上大嚼,心才慢慢的放回肚子里。心下想,还好荣妃教的方子没错。 “你知道朕为什么喜欢吃这道菜吗?”皇上吃了一会,停下筷子问道。 “臣妾不知。”青嫔道。 皇上把青嫔的手拿在手里,看着她手上的油花,不禁感慨:朕的额娘是江南人,在太湖边长大,这银鱼,是那里的特产,额娘温柔贤惠,对朕教导有方,朕在阿哥所读书累了,便到额娘宫里,她便会给朕做这道菜,你做的味道,跟朕的额娘做的,虽不十分相象,也有八分了。“ “臣妾不敢跟太后相提并论。”青嫔谦虚道,心里却是一阵的窃喜。 “可惜额娘命苦,朕刚当上皇帝,先皇便逝去了,她也随了先皇而去,从那以后,朕就再也吃不到她做的花生太湖银鱼了。”说着,皇上有些哽咽:“后来荣妃学会了这道菜,做的也算可以,朕这些日子忙,也没去尝过,今日来你承欢殿一用,各种滋味涌上心头啊。” “谢皇上赞赏。”青嫔笑着道。 “你有心了,朕很喜欢。”皇上握了青嫔的手,许久没有放开。 “那皇上慢慢吃。”青嫔在灯下含笑看着皇上:“皇上如果喜欢吃,下回臣妾还给皇上做。不过一会吃的晚了。养心殿又远”青嫔有意无意的试探着皇上的心思。 “朕今晚留在你这。”皇上道。 青嫔听了,不觉十分的欢喜,起身给皇上行了礼道:“我去给皇上把莲子粥端来。” “让奴才们去就行了。”皇上道。 “臣妾侍候皇上,心里高兴。臣妾愿意侍候皇上。”青嫔说着,走出内室,在门口撞上王福全,便得意的说道:“王公公,皇上说了今晚留宿承欢殿,你可听见了?” “奴才听的真真的,恭喜青嫔娘娘。”王福全哈着腰道。心里却在纳闷,皇上一向不喜青嫔的性子,今日里是中了哪门子的邪,竟然要在这里住上一夜。嘴上又不好说着什么。只得在门口守着。 用过晚膳,青嫔早早的屏退了奴才,便扶着皇上到床上歇着,放下雾玫瑰色的镂空帷帐,闻着皇上身上特有的味道,青嫔不由得心花怒放,紧紧的贴在皇上的怀里,自顾自的解下自己暗海绿底绣鲜红荷花的小衣,满身陶醉情不自禁起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十二章景仁宫之怒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娘娘还不睡吗?”承乾宫里,婢女凌云看烛火将燃尽,不由得催促荣妃。 “睡的早,醒的早。醒来了又做什么呢?”荣妃坐在榻上的小方桌前有点落寞。 “娘娘是在想青嫔今晚侍寝的事吗?这可是娘娘促成的,娘娘可是后悔了?”凌云问道。 “本宫自打在王府的时候就已经心死过了,现在又何谈后悔,本宫现在唯一想的,是怎么让钦格多一份希望,这才是长久的打算,是最靠的住的。”这一夜,荣妃宫里的八角悬丝宫灯很晚才熄尽。 早朝上没有什么大事,不过折子倒是又上了几个,说是青嫔的阿玛不顾一把年纪包养小妾之类,皇上看了倒没觉得怎么,这种家事只要不伤大雅,自己也不能管的太死板。只是上次去情深阁看到的汉子所居的官位,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跟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呢,想到这,皇上对王福全吩咐道:“去把都察院的李庆给朕找来。” 王福全听了,把拂尘别在腰后,小跑着去了,一会功夫,穿着朝服的李庆便被请到了养心殿,给皇上行过礼,皇上让王福全搬了把香柏木雕一串红的靠背椅子给李庆坐下,二人细细的聊了会。皇上便问道:“你觉得上驷院卿图达这个人怎么样。” “回皇上,这个图达,当初听说是捐的官,是宫里青嫔娘娘的阿玛,这个人看似心无城府,说话刻薄尖酸,至于私交,臣跟他并无交集。”李庆恭敬的回道。 “就因为他是佟佳氏的阿玛,所以朕让你来嘱咐一声,近些日子总有人参他为官不正,朕想倒也可能并不是空穴来风,你回去责人好好查查他才是,但记住了,这事暗暗的来,不要打草惊蛇。”皇上道。 “臣领旨。”李庆回道。 “那没别的事了,你就先回吧。”皇上道,听了皇上的话,李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向前几步跪下又行了礼,才又退了几步转身出了养心殿。 皇上进过早膳,在养心殿看了一会书,眼睛有点发麻,便叫了王福全来,要去慈宁宫去跟太后说会话。王福全听了,立即准备去安排抬龙辇的太监,皇上挥手止了:“不要动不动就坐那个上面,朕走走散心”王福全听了才罢了。 两人还未到慈宁宫,先是经过了皇后的景仁宫,听到景仁宫里熙熙攘攘的笑声,好象是二阿哥钦极在里面说话。皇上不禁好奇,这是倒象是有什么乐子,于是跟王福全做了个嘘的手势,悄悄的推开景仁宫的大门,院子里倒是干净,一个奴才婢女不见,皇上迫不及待的站在内室外的帘子子处细听,透过细微的帘缝,见二阿哥钦极穿着琥珀色斜襟小褂,水色印小马蜀锦袍坐在椅子上,一只脚蹬着旁边四方桌子的一个角,手里拿着一本看不清楚名字的书在边讲边念, 晃晃悠悠,颇为自得,四方桌子另一边立着一帮奴才,嘻嘻哈哈,挤挤扛扛,似乎听的颇为上瘾。 皇上更为好奇,一向知道这个十六岁的二儿子舞枪弄棒就是不爱读书,今日一见这摇头晃脑的样还真是新鲜,不觉细听:“此茶出在放春山遣香洞,又以仙花灵叶上所带之宿露而烹,此茶名曰:千红一窟。” 钦极待往下念,边上的太监们催道:“这个不好听,什么红啊窟的,文绉绉实在听不懂,二阿哥还是捡热闹的讲讲。也好给奴才们长些见识。”一帮太监哄闹着。 钦极听了更觉得得意,把声音放大了一号道:“这后面讲的可是贾宝玉看上了一个姓秦的媳妇,这贾宝玉可是个花花公子,趁人家相公不在家就把秦姑娘说着,把腿从方桌上放下来,站起身用一只手捏了近处一个婢女的脸:“眼瞪的倒大,你能听的懂吗,要不要本阿哥好好给你讲讲。”说着,手从婢女的脸上滑到婢女的胸前,又使了劲狠狠的抓了一把,这下吓的婢女直往后缩。钦极自己也笑了起来。 看到这皇上不禁气不打一处来,这个二阿哥从小养尊处优含着金饭碗长大,平日听说皇后对他多有放纵,自己从不理会,没想到他竟然小小年纪,学的这般流里流气,实在是有损皇家颜面。想到这,皇上示意王福全掀了帘子,黑青着脸进了内室。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钦极见是皇上,立即伸回了手站的笔直。把另一只手里的书放在方桌上。 “奴才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太监婢女更是跪倒一片。 皇上走到方桌正对的榻前坐了,深吸了好几口气,心里才稍稍平复:“你们都起来吧。奴才下去,留二阿哥在这,朕有话要问。”一群太监婢女听了,缩着头齐齐退下,留二阿哥一个人站在原处惴惴不安。 “往前站一点。”皇上看了眼二阿哥,生气道。二阿哥听了,迈着小步子往前挪了挪。 “站到朕的面前来,朕是要吃了你吗,不成器的东西。”看皇上着实生气,额娘又不能在身边照应,二阿哥一时没了主意,只好大着胆子往皇上身边站好。 “你们刚才在干什么,一屋子人倒也热闹的很呢?”皇上问。 “回皇阿玛,儿臣来给皇额娘回这几日所读的书,听听小太监说,额娘去慈宁宫请安了,所以儿臣心想在这等额娘回来。刚才是问了太监宫女额娘这几日可好,平日都做些什么。”二阿哥颤抖着回着。 “就这些吗,当真是这些吗?”皇上问 “儿臣不敢欺瞒皇阿玛。儿臣说的都是实话。” “钦极啊,你无才无能,朕可以不论,但你什么时候学的满嘴谎话,扯起谎来象吃了个汤圆一样顺便,你果真一点都不内疚吗?”皇上怒。 “皇阿玛息怒,是儿臣蠢笨。”钦极看到皇上的脸色,吓的又一次跪在地上。 “笨不可怕,可怕的是笨又不老实,这才是真的没救了你。” “皇上万不可动气,二阿哥年纪还小,还需老师好好教导,以后会有出息的。”王福全见皇上的样子,赶紧上来缓和气氛。 “你不说我都忘了,你,朕的旨意,二阿哥的老师洪明历,教导二阿哥不善,今日起罚奉三个月。” 王福全听了,心想自己真是嘴贱了又,白白把二阿哥的师傅又给搭上了,皇上的旨意又不能违抗,只好赶着出去回话了,正巧皇后由婢女四齐扶着回了景仁宫,给皇上行过礼,见二阿哥蔫吧的跪在地上,不由的心疼起来:“皇儿这又是怎么了,是不是又惹你皇阿玛生气。” “皇阿玛罚了洪明历”二阿哥不等皇上说话便答道,看是自己额娘回来,又是紧张又是欣慰,不由得滴了两滴眼泪。 “收起你那泪,瞧你那点出息。”皇上道:“你要是有万分之一心疼你的师傅,你就知道好好进取,不会象现在这般混账。” “皇儿还小,皇上别气坏身子。”皇后一边劝着,一边示意地上的钦琪赶紧出去:“皇儿现在书看的多,很是用功。” “你赶紧去方桌上看你儿子看的都是些什么书,这罚了洪明历,也少不了你这当额娘的责任。” 皇后听了,示意四齐把方桌上的书拿过来,原来是一本修订过的曹雪芹的《红楼梦》:“皇上,皇儿学天文地理治国谋略的累了,看看这些又有何妨,再说,这曹雪芹的书也是好书,看了也是有益的。” “菜都是好菜,放在不会做饭的厨子手里就都给糟蹋了,从你儿子嘴里讲出来曹雪芹的话,朕真是要羞死了。” “曹雪芹也不过是一个落魄文人,咱们二阿哥是皇上的嫡亲儿子,说起他,那也是他的福分。”皇后一脸不屑。 “你无知妇人,有你这样短识的额娘,也难怪二阿哥这份德行。”皇上不等皇后奉茶,站起身来:“总有一天你这宠爱要让钦琪他付出代价。”说完,皇上头也不回的出了景仁宫。 皇后待皇上出得宫门,默默坐在榻上,四齐赶紧把茶奉上道:“娘娘可别气坏身子。” “钦极平日里是有些不良习气,可人无完人呀,怎么能这么苛待自己的骨肉。”皇后坐着,没去接四齐的茶,把一方手帕子折来翻去:“本宫近来年不再得宠,皇上或许连看本宫的孩子都倦怠了吧。” “娘娘可不要这样想,娘娘是皇上的正宫,怎么说也是这宫里的半个主人,又有二阿哥榜身,以后的富贵是不可言的,千万不要自己泄气了。” “希望如你所说吧,今日去太后的宫里,太后似乎对本宫都颇有意见,本宫是太后姐姐的女儿,本宫无光,也就是太后无光,太后不免慢待。唉。” “娘娘先喝点茶吧。以后的事谁料的准呢,娘娘天天为操劳,身子是最为金贵的,要好好爱惜才是。” 皇后听了,拉了四齐的手道:“你是个最贴心的了,心地又善良,本宫有你这样的人侍候着,是本宫的福气。” “娘娘谬赞,奴婢愧不敢当,当初奴婢没有饭吃,要饭到娘娘阿玛的府上,是您收留了我,给我口饭吃,奴婢这辈子都甘心侍候娘娘以报当年大恩。”四齐说着也眼圈含泪起来。 “恩。”皇后喝了口茶,说着一会子以前的事,心情才稍稍好些。太阳渐渐的不大了,窗外的天湛蓝湛蓝,有只风筝在墙外悠悠的飞着,皇后痴痴的看了好久,直到风筝不见了,才收回了心思。 “小厨房新制的桂花冰糖山药,你盛一点去给二阿哥送去,。长身体的时候,今天又确实受了惊。对了,顺便也给大阿哥钦格准备一份,都不能生活在额娘身边,都是可怜的孩子。”皇后交待四齐道。 “奴婢这就去准备。”四齐听了道:“娘娘真是有心。”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十三章畅音阁听戏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娘娘,听说昨天皇上在景仁宫勃然大怒,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呢?”承乾宫里,婢女凌云一边给榻上的荣妃小心捶着腿,一边细细的禀道。 “皇后虽有太后撑腰,但不得皇上喜爱这是人尽皆知,有什么好奇怪。”荣妃笑了笑道:“把本宫昨日绣了一半的鸳鸯戏水拿过来,本宫要赶着把它绣出来。” 凌云听了,迈着小碎步进了内室,把连着针线的一块桃色绣布拿了出来,还没等放到榻上的小方桌,就见青嫔带了招儿急急的进来,主仆二人给荣妃行过了礼,青嫔便在小方桌另一边坐了道:“妹妹谢谢娘娘前两天交的法子。” “跟着本宫,以后好处都有你的。倒不急着这点感谢。”荣妃淡淡一笑:“本宫进宫多年,皇上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本宫都要比你清楚,教你的,总会是对的。” “都是妹妹愚钝,以后还需要娘娘多提点着才是。”青嫔回道,说着,把一块镂空绕金丝上等玉佩放在了小方桌上:“请娘娘收下。” 荣妃拿起玉佩看了看又放回桌上道:“让你那阿玛做事也小心些,你在宫里穿戴也不可太招眼,以防万一。” “娘娘说的是。”青嫔道。 “这大上午的过来有什么事?”荣妃道:“最近天气还是热的,本宫起了床还觉得困乏,总觉得睡不够似的。”说着,便打起了呵欠。 “娘娘,是皇后有请,让去畅音阁听戏。” “都有谁去?”荣妃问道。 “有位份的都有请。”青嫔道:“娘娘咱们还是赶紧着吧,听说今天的戏请的是安城最有名的戏班子,估计这会子都要开锣了。晚了可不好。”青嫔说着站了起来。 “还是改不了你这急脾气。”荣妃也跟着站了起来,示意凌云把拿着的绣布先给放下,整了整暗绿绣大朵金丝菊的旗装,才在青嫔等人的簇拥下向着畅音阁去了。 黄色的方砖宫墙上头砌着暗红的顶子,青砖铺就的宫道庄严有致,道边一溜摆着各式盆花,兰花,木槿,蛇目菊,霞草,争奇斗艳,花团锦簇。给这个沉闷的皇宫倒是添了不少风景。 从承乾宫出来走过这一排小道跨上一座亭台连绵的碧水湖,湖里的荷花映日而开,在大朵青色荷叶的衬托下显得别样红艳。荣妃不急不慢的欣赏完,才过了碧水湖,向着前面的畅音阁去了。 走近畅音阁就已听到台上锣鼓乒乓的声音,进了畅音阁的院子,院子里并排放着两排方桌及红木雕花椅子,细细看去:第一排坐的是良妃,卫嫔,育嫔,第二排坐着刘贵人,苏答应,皇后今日穿着凫绿绣番木瓜色牡丹旗装,头上插了檀木箜篌簪,又在另一边插了景福长绵簪坐在一排中间,虽然不动声色,倒也不怒自威。 见此状,荣妃向着走了几步,面对着皇后行了礼,青嫔也赶紧随着荣妃请了安。 “都起来吧。”皇后道。 “不知这来晚了的,皇后娘娘可要怎么处置才好。”二排的卫嫔一向看不惯青嫔,趁机说道。青嫔听了这话,恨恨的看了卫嫔一眼,倒是荣妃不急不慢,笑着看了卫嫔道:“什么时候妹妹也要帮着皇后娘娘拿主意了。皇后娘娘身边跟着的,不一直都是良妃吗?” 卫嫔听了一阵尴尬,皇后笑了笑道:“自家姐妹,没有那么多礼数,来了就好。你们去坐吧。”荣妃青嫔听了,各捡了位置坐定,皇后又道:“今日是太后的意思,这阵子没跟各位妹妹好好聚聚,今日正好都没事。听说这戏班子又上了新戏,大家来凑个热闹也好。” “那就请皇后娘娘先点戏吧。”苏答应道。说着,婢女就把戏单承到了皇后面前。 “要说听戏,荣妃娘娘可是最懂不过,听说以前娘娘在府里,都把这安城好听的戏啊,听了一遍了。”青嫔坐着喝了口茶道。 “青嫔不要没了规矩,皇后娘娘在此,哪容你放肆。”荣妃听了青嫔的话,回过头假怒了一番,又向着皇后道:“皇后娘娘先点才是,我等都听皇后娘娘的安排。” 皇后听了,淡淡一笑,点了二折:一则牡丹亭,一则玉簪计,皇后点过,戏单便轮给了荣妃,良妃等人,各人点过,戏方上场。一时间白脸红脸,生旦净丑。倒也热闹,各位妃嫔看的其乐融融,只皇后想着景仁宫的事,有些心里发苦,看着眼前的戏也觉得分外吵嚷。 “皇上驾到——”众位妃嫔正专心看戏,王福全一声吆喝让人吓了一跳,转眼看时,皇上身着九龙戏珠朝服背手而来。众人赶紧从椅子上起来行礼,皇上挥挥手算是免了,小太监赶紧把皇后的椅子挪了挪,又另放了一把椅子在中间的位置,拿着拂尘在椅子上扫了两扫,才退到了一边。 皇上在一众人里扫了一扫道:“可是都来齐了。” “回皇上。”皇后赶紧回道:“除了延禧宫的素妃”说着又觉不妥:“除了延禧宫里的素答应,其他的,都来了。” “朕没有说她,也不必请她。”皇上喝了一口小太监刚上的茶,示意王福全让台上的戏接着唱,王福全朝台上挥了挥拂尘,台上愣着的人才又活动起来。 “昨日朕在你宫里骂了钦极,想想也是朕太过敏感了。”皇上昨日出了景仁宫,去了太里,经过太后的劝说,心里有点不忍,便对着一桌之隔的皇后道。 “谢皇上体谅。”皇后惊喜不喜:“臣妾一定多多教导钦极用心,才不负皇上的苦心。” “他在阿哥所生活的还好吗,朕最近忙,也没去阿哥所看,生活的怎么样?” “臣妾要主礼六宫,平时对钦极也是少了关爱,听嬷嬷们说,阿哥们用心读书,还是可以的。” “这孩子就得让他多多磨练,不能惯坏了他。”皇上道:“昨日散后,你没有让人去安慰他吧?” “臣妾没有。”皇后想起昨日让四齐去阿哥所送桂花山药的事,又怕说出来皇上生气,怪自己护子心切。便小声回道。 “谎话。”皇上看着皇后,用手拍了下桌子,桌子上的茶碗随即跳了起来,茶水洒了一地:“昨日你让四齐干的事,以为朕不知道,你这么袒护他,让他怎么成器。” 皇后见皇上生气,吓得噤声,连带婢女齐齐跪倒在地,台上正唱的热闹,一看皇上的脸色,也赶紧停了锣,众人退到了台子的一边不敢再动。 “皇上别生气,皇后娘娘也是为了孩子着想,有哪个额娘不心疼孩子,钦极才十六,以后还会慢慢好起来的。”荣妃见状,假意上前劝道。 “朕倒希望他好,不然”皇上本想把后半句说出来,又觉得不妥,便改口道:“钦格才比他大两岁,现在诗书礼仪,样样都好,他要有钦格半点用功,朕也不用大动肝火,可皇后你——”皇上说到这,又用手指了指皇后:“还有功夫在这听戏,昨日朕骂了他,你是赶紧让四齐给他送吃的安慰,又给他银票一张说是好去出宫散心。王福全。”皇上又转过来道:“跟朕回养心殿。”王福全听了,赶紧把拂尘立在背后,上前扶了皇上,转身去了。 众人把皇后从地上搀了起来,皇后脸上不觉流下了泪水,怕人看见,忙用帕子擦了坐回原来的位置。妃嫔看见刚才的一幕,看戏的心情全无,只得尴尬的坐着。 “娘娘不要伤心,皇上也是太器重二阿哥,所以才会心切了一点。”良妃看皇后这样,上前去安慰道,皇后听了,不觉又一阵心酸,拉着良荣的手,久久不愿放开。 “皇上心切,那也是看对人才行,有的人能力不够,谁着急都没有用。”青嫔冷笑道。 “混账话,还不去给皇后娘娘赔不是。”荣妃喝道。青嫔听了,不情愿的走到皇后面前跪了道:“臣妾嘴快,有口无心,皇后娘娘不要见怪。” “你起来吧。”皇后道,青嫔听了,又得意的坐回位置。其他妃嫔又不好干坐,只得打着哈哈,对着台上的戏议论纷纷。 一时散了戏,青嫔跟着荣妃往承乾宫里走,倒觉得这道比来时走的顺畅许多,看着皇上当场给了皇后难看,也里倒也畅快。 “你可别太直白了,荣妃道,她毕竟是皇后。” “皇后是她,以后的太后还不定是谁,娘娘不必害怕。”青嫔回道。 “本宫倒不是怕她,其实皇后这人倒是不坏,昨日去给阿哥送桂花山药,还不忘给钦格端了一份,不然本宫怎么会知道,怎么会有今天皇上找她兴师问罪。” “原来是娘娘告诉皇上知道的。”青嫔道:“娘娘果然会绸缪。” “她对钦格好这没错,只是她是钦琪的额娘,本宫为了长远计算,也只能对不起她了。”荣妃冷笑道。 “娘娘说的是,在的绊脚石,都必须一点点搬开。”青嫔说到这,又拿帕子给荣妃扇了会子风,才缓缓的去了。 皇后在四齐搀扶下刚走到景仁宫的门口,便见慈宁宫里的小太监跑了过来。跪下给自己行了礼道:“太后有请皇后娘娘去慈宁宫一趟。” “可是有什么事?”今日皇上公开给了自己难看,皇后本想回宫去躺躺,见太监的回话,懒懒的问道。 “奴才不知,只是太后似乎不大高兴,还请皇后娘娘快去才是。”小太监回道。 皇后听了,更为灰心,只得对太监道:“你先回吧,本宫稍后就到。”小太监听了,急急的跑回去回话。 “娘娘,我们还是快去吧,让太后久等了可不好。”四齐见皇后欲往景仁宫里走,便劝道。 “本宫要先回宫洗漱妆扮,不能让太后看见本宫落魄的样子。”皇后说着,便一脚踏回景仁宫。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十四章商议选秀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皇后回到景仁宫重新拾掇了一番,才由四齐扶了,沿着青砖小道,一步步的向着太后的慈宁宫去了。 太后正坐在慈宁宫的榻上摆弄小方桌上的一盆开的正艳的叶子花,纸糊方格窗户外的亮黄色光线斜射进来洒在太后银白的发丝上,显得格外庄严。皇后走到太后面前一人处,低低的跪下行了礼,太后深吸了一口气,依旧拿着明晃晃剪刀在叶子花上挑挑剪剪,李嬷嬷站在旁边想扶起皇后,怎奈太后并不发话,自己也不敢造次,只得任由皇后跪着。 又过了一会,太后终于像是完成了修剪,对李嬷嬷道:“把它搬走吧。”李嬷嬷听了,快步上前,把小方桌上的叶子花抱在怀里,往外去了。 “你起来吧。”太后放下剪刀,瞄了眼还跪在地上的皇后,又叹了口气道。皇后听了太后的话,才在四齐的搀扶下起了身,默默的隔着小方桌坐在太后的一侧。 “知道哀家为什么找你来吗?”太后问。 “臣妾不知。”皇后回道。 “听奴才说畅音阁听戏,皇上又给了你难堪。” “都是臣妾的不好,惹了皇上。是臣妾管教钦琪无方。”皇后回道。 “阿哥们从小在阿哥所长大,除了天生痴呆,难说谁比谁聪明多少,你还没有发现吗,皇上表面是针对钦琪,实则是对你这当额娘的没放在眼里?”太后意味深长的说。 “臣妾都知道,但自从素妃被关在延禧宫,皇上去荣妃青嫔那的次数多了,我这个做皇后的,又由什么办法?”皇后一脸无奈道:“我已是过了如花的年纪,只想好好抚养钦琪,不再妄想什么宠爱。” “胡说。”太后道:“你只有得了宠爱才是对钦琪最好的保护,就象苏答应的钦和,虽是阿哥,宫人们却从不把他放在眼里,为什么,还不是有个不争气不受宠的额娘,你虽贵为皇后,但皇后今日是你,明日也有可能是别人,你要时刻想着这个道理。” “臣妾记住了。”皇后道。 “最近宫里,素妃被禁,看似一团和气,但保不定有人就又要跳出来了,畅音阁的时候,听说青嫔竟然公然放肆,皇后可怎么看?”太后接着问道。 “青嫔妹妹还年轻,也只是说话没有分寸,臣妾也不会放在心上。“皇后道。 “又是胡话,青嫔是不足放在眼里,但青嫔背后是谁,是荣妃,荣妃的阿玛现在是朝廷一品大员,又有大阿哥在身边,平日里又装作贤惠哄得皇上高兴,这条条款款比你起你都是有余,这青嫔的意思,也就是荣妃的意思,她这种笑里藏刀的女人,才是要比青嫔可怕一万倍。” 皇后听了,仔细想了想最近发生的事,难道宫里的女人真的要斗个你死我活才能生存吗,不免又觉得费神,平日里皇后一向不喜欢争斗,所以才跟良妃比较要好,这样难免不受太后喜欢,自已真是左右为难起来。 “以前素妃在,你们还是三足鼎立,如今素妃失了势,就凭你的手段,都不够荣妃一次下酒的。”太后幽幽的道:“但荣妃一向谨慎,不好让人抓住把柄,现在能做的,也就是新选秀女,新的秀女进宫,皇上就会分心,把宠爱平分一点,你的位置才会稳一点。选秀女的事你有何看法?” 皇后听了太后的话,不觉想起一年一次的选秀又要来了,这每一年的选秀,都会有一批长的如花一般的女子充实进,皇上或是爱看,或是看的厌了,然后这些女子便有的活了下来,有的凋谢了,想到这,心里又添了一份惆怅,看太后用期许的眼神望着自己,只好道:“臣妾自会为皇上好好准备,多选秀女充实为皇上延绵子嗣。” “恩。”太后听了似乎是满意的,交待刚才出去的李嬷嬷道:“李嬷嬷,去把哀家珍藏的碧螺春给皇后沏来。”李嬷嬷听了,又速速的去了。不一会儿,捧来一碗青青的茶水,茶香四溢,茶叶飘浮,颇为好看,皇后谢了太后,小心的喝了一口,然后掏出手帕子拭了拭。 太后继而拉住皇后的手道:“你是哀家姐姐的女儿,进宫以来当了皇后,一直也让哀家放心,这次选秀,哀家意思,让哀家二弟的女儿索绰罗硕绘参选,因哀家弟弟完婚的晚,他的女儿硕绘今年刚满十七,长的虽不娇艳,但从小读了书,听说弹琴也不错,最重要的,她是咱们自己人,入的宫来也能互相照应,你觉得如何?” “臣妾一切都听太后的意思。”皇后道。 太后听了这话,脸上才有了一丝欣慰,又让李嬷嬷上了两盘糕点,跟皇后一起细细品了,坐了这一会子,窗户外亮黄的光变的暗了不少,皇后起身向太后辞退,才带了四齐缓缓走出慈宁宫的大门。 “娘娘不是要回景仁宫吗?”四齐见皇后没有走来时的小道,而是向着不远处的延禧宫方向迈步,不觉提醒道。 “本宫现在突然又不想回去了,心里烦闷的很,外面有风,走走舒服。”皇后道。 “那奴婢就陪您走走。”四齐道,天边这会红霞遍布,这种纯的像纱帐的红,不由让皇后想起当年刚入王府时的喜庆,那时皇后也是十七,也象花一样,也跟皇上相敬如宾的过了几年,后来皇上又娶了荣妃,良妃,卫嫔,青嫔女人越来越多,见皇上的时候就越来越少,更多的时候,是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慢慢的想他。太后曾经说,坐在高位上的女人,就要耐的住别人耐不了的寂寞,这么多年的生活,她才明白,一个耐字是如何的一种心酸。想着这些,心里的酸楚化成眼泪,顺着眼角簌簌而下,四齐见状,忙用自己的帕子给皇后擦了,拍了拍皇后的背道:“娘娘不要难过,太后不是说了,硕绘小姐要进宫了,到时候她若得宠爱,也是娘娘的福气。” “你难道不明白太后的意思吗?”皇后听了这话,抽噎着道。 “太后不是一番好意吗?”四齐道。 “太后只是觉得我这个皇后无用,想重新安排自己的人进宫,以保住索绰罗家庭的荣华罢了。”皇后拿过四齐递过的帕子,缓缓的道。 “啊——”四齐听了不觉一惊,她实在没有想到,原来太后的本意是这样。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十五章暗地盯梢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皇后沿着日落前的余晖缓缓而行,白底旗鞋踩在深宫蜿蜒的小道上发出清脆的回声,不知不觉,皇后扶了四齐竟然走到了前些时候被皇上下旨宫禁的延禧宫,看着延禧宫鲜艳的大门已沾了些许灰尘,皇后不禁注足停留。 大门上的铜锁还是双兽争珠,生动有趣,而细听延禧宫内却安静的似乎连一片叶子凋零的声音都没有,以前这里虽不曾十分热闹,但有皇上的宠爱,太监宫女也算上心,宫里人情世故,延禧宫也算有生有色,自从皇上因钩吻之事莫需有的冷落了素妃,她不但被着降为答应,一日三餐都是自给自足,平日里最繁华热闹,估计也就是内务府发放份例的那几日,婢女苗初领了份例与米面菜肉,跟素妃二人在这深宫里苟且活着。只是这些日子没见,不知道素妃怎么样了,上次是她刚失了孩儿,不知现在心情有没有平复一些。想到这些,皇后不禁往延禧宫的大红宫门上靠了靠。 “主子,您这一直咳嗽可怎么是好,自从上次您被禁,宫里没有人把咱们当人,奴婢可以忍受,可您毕竟是娘娘,奴婢不忍心。”只听苗初在延禧宫里哭着说道。皇后听到这些,不觉心里一紧,看来素妃的病还是没有好转,这些日子也苦了她了。 “不要声张了,本宫这都是小事,皇上本来就不想见本宫,这宫里人为了生活趋炎附势,也不怪他们,我们何必又去自招没脸面。”素妃咳嗽的很紧,说话都象是肚子被开了一道缝,呼吸颇不顺畅。 “娘娘,您就是太忍让了,可这样我们根本无法在宫里立足,拿我们的份例来说,倒是没少,可现在咱们是答应的份例,本就没有多少,米面菜肉,都是捡剩的给咱们,其它的,更是能不给就不给,内务府一帮人尽是些白眼狼,可不吃饭行,娘娘身体一直不好,再不找太医看,往后严重了可怎么办。”苗初一边说一边哭着。 “罢了,本宫说了别去招惹闲事了,得过且过,本宫从进的宫来就没要求过其它,只是委屈了你,跟着本宫受苦。”素妃道。 这些话皇后站在宫外听的一清二楚,不由得一阵动容,钩吻的事,自己一万个相信不是素妃所为,可婢女苗双已死,死无对症,这宫里从来都是宁可错杀一百不会放过一个,素妃也算是不幸了。想到这,皇后示意四齐敲门。敲了几下,苗初上来开门,皇后细细看去,只见苗初上穿着灰蓝色粗布斜襟长褂,下穿浅紫丁香色阔腿长裤,一双白布绣绿浮萍的鞋子已破旧不堪,苗初打开门,看见是皇上站在延禧宫门口,不禁刚擦干的眼泪又流了出来,一时激动竟忘记给皇后请安,迫不及待的站在宫门口朝院子里喊道:“主子,快来看是谁来了。” 素妃听了苗初的叫喊,慌忙忍着咳嗽出了内室,一支手扒了门外的帘子,一只手还紧紧的放在心口,皇上本吩咐过不准任何人探视,素妃听得刚才的动静,心想难道是皇上来了,透过开着的宫门,却见是四齐搀扶着皇后在门口站着,心里还是一阵五味陈杂,眼泪瞬间流了出来,向着皇后低低的跪了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皇后远远的看着素妃,她这些天了日子一定是不如意的,人很见清瘦,一副病态,又穿着一身陶坯黄色的旗装,头上的纱花已去,珠翠全无,只一支米黄色的流苏随着素妃的举止摇曳不止,更显得素妃的孱弱无助:“妹妹这些日子实在受苦了,快些起来吧。” 素妃听了皇后的话,心里一阵温暖,从地上慢慢的起来道:“多谢娘娘来看臣妾,但皇上有旨在先,还是请娘娘快回去吧,免得落人口舌。” “刚才你们的话本宫都听见了。”皇后道:“就算你犯了天大的错,有病还是要医的。”皇后道:“苗初,你现在就去太医院,就说是本宫的意思,让他们找个太医来给你家主子好好瞧瞧,告诉他们,不管怎样,你家主子还是主子,主子有恙,若太医院不尽力,本宫定不饶他。” 苗初听了,又跪在地上给皇后行了礼,心里万千喜欢,正待起身去太医院,抬头看见青嫔在婢女招儿的搀扶下也来到了延禧宫门口,见这架势,青嫔冷笑道:“素答应这不是又来装可怜,皇后娘娘难道忘了,当初是谁要毒害皇上,皇上下了旨的,不准别人来探视,也不准她出宫。” “大胆,皇后娘娘的事,也用的着你来指指点点。”四齐道。 “原来是青嫔,看来大家都来的巧啊。”皇后听了青嫔的话,不觉一阵寒心,也冷冷的道:“皇上是下旨不准探视,可没说不准给素答应医病,如果素答应真这样有个三长两短,这责任可是你能承担?如果你觉得本宫这事做的有违圣意,皇上现在在御书房,妹妹大可以现在就去告诉皇上。” 青嫔听了,脸气的胀红,却又无话可对。 “苗初,你快去请太医吧。别耽误了治病时机。”皇后道:“四齐,我们也回宫去吧,天渐晚了,本宫也饿了。” 四齐听了,扶了皇后的手,向着景仁宫方向去了,苗初见皇后离开,立即关上延禧宫门,也没跟青嫔行礼,便向太医院而去,青嫔跟招儿落得个没趣,在延禧宫门口骂了两句,见里面又没一丝生气,也只好转身离去。 “娘娘刚才一直跟着皇后,就想逮着皇后进延禧宫的证据好告知皇上,哪知皇后竟然没有进去。”招儿不满的道。 “哼,害的本宫白白在那瞅了半天。”青嫔用手帕子擦了擦嘴唇道。 “皇后让苗初去太医院的事咱们要不要去告诉皇上?”招儿问。 “蠢。”青嫔用手点了点招儿的脑门道:“如果说素答应她病的厉害,谁知道皇上会不会动恻隐之心,到时候反不好办事,皇后给素妃请太医,如果我们去告发,我们在皇上眼里就是小人,皇上会善待小人吗?” 招儿听了,也觉青嫔讲的有理,只好道:“主子,天也晚了,我们也回宫吧。” “回什么宫,没听见皇后说皇上现在在御书房吗?”青嫔把一方苹果绿的手帕子紧紧的握在手心里道:“我们去御书房请皇上到咱们宫里去用膳。”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十六章八仙过海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青嫔踩着旗鞋一摇三摆的到了养心殿附近时,天边红色连绵的云已下去大半,一层灰黑笼罩下来,象是给整个皇宫涂上了一层阴霾,天将晚了。 “我不要,就给你了,就给你了。”青嫔在养心殿的拐角边立住,听声音好象是承熙公主在说话,不由得心里一阵怒气,扶着招儿快步上前,看见果然是承熙在大殿外对着一个侍卫吵嚷。 “承熙今天又来养心殿?难不成你额娘今天又是生日?又来请皇上了?”青嫔的不高兴都写在脸上。 “啊原来是青嫔娘娘,我可不是来请皇阿额的,你可不要误会了。”承熙见是青嫔,不由得迈着步子,往后走了几分,刚才纳兰侍卫要还上次自己给他的手帕子,自己一时激动,站的离侍卫近些,这要让青嫔猜想到什么就不好了。 “你不是来请皇上去永和宫,那黑灯瞎火的,你跑到养心殿来做什么?”青嫔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是不是想打点侍卫,以后好多在皇上面前说你额娘的好话呀?”刚青嫔过来,见承熙似乎在往侍卫的手里塞什么东西。不由得讥讽道。 “我我是来给皇阿玛请安的。”承熙似乎被看穿,一时情急,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 “请安宫里请安的时辰改在晚上了吗?我怎么不知道?”青嫔一脸不相信。心里想着:怕不是你那不得宠的额娘,又要用你来套皇上过去,这手段也太拙了些吧? “承熙还有事,先告退了。”承熙看越扯越麻烦,低下身去,给青嫔施了一礼,然后顺着养心殿的白玉梯溜溜的去了。 “奴才给青嫔娘娘请安。”纳兰见承熙去了,才回过神来,刚才自己与承熙拉扯间,不知道会不会被青嫔都看见了,一时心里没底,倒是有些恐惧。 “你起来吧。”青嫔道,仔细看着,原来是纳兰侍卫,不由得笑了一笑:“纳兰侍卫一向不在养心殿门口当职,今日是怎么跑到这来了,莫不是,你也来请皇上?” “奴才奴才”纳兰说着也语塞起来。自己是听王福全说,承熙今日来皇上宫里陪皇上下棋,上次承熙给的帕子还放在自己袖里,自己觉得十分的不妥,于是想来养心殿门口守着,交还给公主,没想到事没办成,却遇上了青嫔。 青嫔看了眼纳兰,一时也没时间跟这奴才较劲,挥了挥帕子道:“你回去吧。别在这你你我我的,话都讲不利索。” 纳兰听了,向青嫔行了礼告退,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把承熙的帕子牢牢放进袖里,急急的去了。 “青嫔娘娘,皇上叫您进去哪。”王福全挥了挥拂尘,出了养心殿的门口道。 青嫔听了传唤,心里一阵欢喜,整了整衣着,迈着小碎步子进了大殿,给皇上行了礼,听见大殿似乎有人,抬头看去,是卫嫔着一身孔雀蓝苏绣旗装得意的立在皇上一侧。头上深天蓝色的芍药纱花在绿雪含芳簪的衬托下分外妖娆。 “你起来吧。”皇上看了眼青嫔道:“在外面吵什么呢,害得朕都不能专心看字画了。” “臣妾有罪。”青嫔听了皇上的话,又行了一礼道:“臣妾扫了皇上的雅兴。” “恩,可是有什么事吗?”皇上问道,又转过头看了看卫嫔道:“你这副唐寅的《二十四孝之反哺图》,朕已看过,实属真品,你看这上面字迹:崔家有老姑,年衰损其齿,调膳虽百结,无由具甘旨,孙媳唐夫人,升堂哺其乳唐寅这个人哪,一生潦倒桃花坞,但他又是一个难得的才子,作画行笔秀润缜密而又有韵度。线条流畅,生动入微,这副画的延伸之意,值得天下人学习啊。” “皇上说的正是。做人应当以孝为本。”卫嫔一边说着,一边端起桌上的茶碗:“皇上喝口茶润一下吧。” 青嫔见皇上喝着茶,倒也不敢滋声,又过了一会,等皇上放下茶碗,才缓缓道:“臣妾是想问皇上要不要去臣妾宫里” 卫嫔听了这话,翻了青嫔一眼,又冲着皇上笑了一笑道:“听说青嫔姐姐做的花生太湖银鱼颇为了得。不知是真是假?” “她做这菜的手艺还算可以。”皇上道。 “皇上是否要去承欢殿再尝试一下?”青嫔听了皇上的话心里闪过一丝希望,赶紧接着道。 “不用了,如果没有别的事,你先回去吧。”皇上道。 青嫔听了,抬头瞪了卫嫔一眼,扶了招儿恨恨的去了,走到门口,见到王福全含着腰站那候着,不满道:“皇上今晚是不是要睡在卫嫔那?” “回娘娘,皇上今天是翻了卫嫔娘娘的牌子。”王福全点头回道。 “这个贱人,我说今天怎么好心拿画来给皇上看,自己没读过几年书,偏跑到养心殿来装文人。” “什么人不重要,皇上喜欢就是最好了。”王福全含笑道。 “哼。”青嫔听了,脸上无光,扶了招儿伴着夜色去了。 走出不远,遇见提着八角灯的宫女向着养心殿的方向而来,仔细瞧去,原来迎面过来是荣妃,青嫔忙的行了礼站住了。荣妃笑了笑道:“怎么一脸不高兴,又是谁惹了你。” 青嫔于是把刚才养心殿发生的事讲了一遍,不忘加上句:“卫嫔这贱人,早晚有天收拾了她。” “皇上的兴致谁又能猜到,前些天你不也侍寝过几次吗,不要眼里容不得别人。回去吧。”荣妃道。 “娘娘这么晚在要干什么去?”青嫔不禁好奇。 “娘娘娘娘是觉得宫里闷的慌,出来走走。”凌云赶紧回道。 “你快回去吧,黑着天也不知道提着灯,太莽撞了点。”荣妃道。然后扶了凌云的手走开了。青嫔不好跟着,晚上还没用饭,肚子饥饿,也只好扶了招儿往承欢殿去了。 “娘娘还要去养心殿吗?”凌云感觉着青嫔已走远,便试探的问道。 “转一圈子,我们也回吧,养心殿里有卫嫔,我们不要这么没眼力见,男人最讨厌坏自己兴致的女人。”荣妃道。 “娘娘说的是。青嫔也太不知深浅了。” “她以为会做个菜皇上就变成她的了,再好吃的菜,皇上也会吃腻,不想想别的法子留住男人,那就是自找难堪,愚不可及。”荣妃冷哼了一声道。 景仁宫这个时候宫灯已点上,皇后拿了本《女则》翻了翻,又觉得艰涩无趣,自己自小知规矩懂礼节,可偏不懂得讨男人的欢心,皇上不正眼瞧自己,这宫里女人又此起彼伏,太后又主张选秀,这选秀的日子越近,自己心里越慌,明明知道皇上不是自己的,可那些如花似玉的新主子进了宫,还会发生多么让人心惊的变数呢?自己现在已心力不济,何况将来。 四齐见皇后在灯下翻着书,便沏了杯西湖龙井端了上来道:“娘娘喝点才是,也累了一天了。” “恩。本宫想明天趁请安的时候,把选秀这事给各宫传个话,你觉得怎样?”皇后问。 “这对各宫来说不是个好消息,但说了也好,让各人心里有个底。” “我怕的是,说了之后,有些人又要摩拳擦掌了。”皇后道:“皇上今天翻的谁的牌子?” “是卫嫔。”四齐回道。 “这也难得,随皇上去吧。”皇后道:“把灯关几盏,有点太晃眼了,服侍本宫睡下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十七章请安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太阳刚升起来,宫墙外的半边天还是暖色的,象是被谁蒙上了一层橙红色薄纱,青嫔从宫里装扮完毕,踩着月黄色搭白底旗鞋,先是去了荣妃宫里给荣妃请过安,然后青嫔荣妃二人才在各自婢女的搀扶下向着皇后的景仁宫走去。 景仁宫厅内依旧对开放着两排椅子,良妃,苏答应,育嫔等人已经早到,此时各自正坐在椅上悠然的品茶。景仁宫的婢女见青嫔荣妃进来,忙又上了两份新茶在椅间的小茶桌上。 几位位份低的妃嫔逐个向荣妃行了礼,荣妃喝了口茶道:“妹妹们不必多礼。都坐吧。”听了这话,几位妃嫔方又回到原来位置坐定。 “青嫔妹妹今日打扮可是真招人喜欢。”苏答应道:“碧玉缠金凤簪,还有黄绿纱花边那颗玫瑰褐色珠子,价值都不菲吧?难怪前几日,皇上一连去了承欢殿几次呢。” 青嫔听了苏答应的话,心里一阵得意,用手又抚了抚头上的物件,喝了口茶道:“不在自己身上花心思,皇上又怎么会在咱们身上花心思呀?” “青嫔说的对。”青嫔的话音未落,只见皇后从侧室出来,婢女四齐忙用手把侧室门口的绯红纱帐挽起,才扶着皇后进了铺着棕色四方毯子的厅室,皇后今日倒象是懒画娥眉,脸上没有什么神彩,只在唇上画了一点子大红胭脂,象是熟透了的桃子心。 “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吉祥。”众位妃嫔见皇后出来,纷纷起来行礼。 皇后走到厅室中央往下瞧了瞧,除了卫嫔,其它的都已经到了:“都起来吧。坐下喝茶。”说着,皇后绕过厅室正中央的一方黄柏木雕百花的矮几子,在几子后面的椅子上坐了,接过四齐递过来的茶碗,浅浅的喝了一口。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吉祥。”皇后刚把茶碗放在几上,就听见卫嫔的声音急急的传了过来,抬头看时,卫嫔带着宫里的婢女匆匆而来,一进来,便低低的跪了行礼。 “卫嫔恐怕又是昨晚陪着皇上赏画赏的晚了,所以今早起的迟了吧?要我说,那画得有多累啊,被不懂画的人捧在手里研究了一个晚上。”青嫔冷笑道。 听了青嫔的话,各位妃嫔都发出了或善意或嘲弄的笑声,宫里谁都知道卫嫔一向没什么学识,昨天的事被在大厅广众下揭了开来,多少让人瞧不起。卫嫔听了青嫔的话,心里也是有气,直直的回道:“我是研究画了,可不象有的人,又会研究穿戴,又会做花生太湖银鱼。” “你”青嫔正要发做,转头看见荣妃正冷冷的盯着自己,自己平日嫔位的份例不多,穿戴的事多是阿玛送进宫来,上次荣妃交待要自已低调行事,差点忘记了。心里忿忿不平,嘴上却不敢再说什么。 “你起来吧,晚上陪着皇上也很辛苦,早上迟点起也不是罪过,坐吧。”皇后听着她们争来争去打断道。 “谢娘娘。”卫嫔听了皇后的话,才缓缓的起来,在育嫔边上找了自己的位置坐了。 “服侍皇上是我们的本分,皇上雨露均沾更是本分,各位妹妹不要因此心里有什么想法。”皇后说道。 “皇后娘娘说的是,妹妹们自当谨记。”听了皇后的话,众人又起身行礼一次才坐下接着品茶。 纸糊窗户外的知了像是突然睡醒了,连着吱吱的叫了几声,苏答应道:“这种天气,要说当属江南最舒服,江南这时候天气不热又不凉,风吹脸上都是温柔的,怪不得别人都说,江南出美人。” “素答应可也是江南出来的,可也美的很,现在不一样关在延禧宫里当困兽。”青嫔听了苏答应的话,又没忍住插嘴道。 “素答应也真是可怜,这些日子没见,不知道变成什么模样了。”荣妃假装有些不忍,向着皇后说道。 “她那种人,万一皇上在她宫里出了闪失,她九族都不够灭的,也算是太歹毒了。”育嫔道:“荣妃娘娘倒是好心可怜她。” “不要乱说,素答应宫里的事死无对证,皇上都已下令不查并下了旨处分过了她,大家不要在背后议论了。”皇后道。 “素答应刚一被关,这一些阿猫阿狗的就跑出来勾引皇上了。”青嫔狠狠的瞪了一眼卫嫔道。 “青嫔可不要乱说话,前几日良妃姐姐也侍寝过的,你说我不打紧,要是被良妃姐姐误会了”卫嫔道。 “你”青嫔听了,被噎的无话,才又住了嘴。 “你们又何必争这朝夕之间,一天一算的,也太短见了些。”皇后叹了口气道。 “皇后娘娘像是话里有话?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各位妹妹交待?”荣妃一向聪明,听了皇后的话,已猜到了几分。 “前几日太后找我商议选秀的事,这三年一次的选秀又要到了,皇上本来就人少,素答应又被关了,再加上皇上子嗣尚缺,上次选秀没有进行,这次,怕是真的要来了。”皇后道。 众人听了皇后的话,无心再在这景仁宫里争嘴,谁都知道,选秀对自己意味着什么,在座的人,入宫都有些年岁,谁都觉得自己的宠幸太少,而选秀一开,新人进来,自己的宠幸一定雪上加霜,到时候日子恐怕就更难过了。 “你们也不要不高兴,给皇上的宫里添枝加叶是件喜庆的事,做女人,特别是皇上的女人,首先要记住,嫉妒是要不得的。”皇后道。 “是。臣妾记住了。”众人脸上一时无了喜色,皇后见状,对四齐道:“去把小厨房新做的栀子软馅糕端上来给各宫娘娘尝尝。”四齐听了,快快的出了厅室进了小厨房,一会儿功夫把一盘细白如雪的糕点端了上来。逐一分给妃嫔们尝了,才把剩下的放在皇后面前的几子上。 各宫妃嫔把这糕点放在嘴里嚼着,咯吱咯吱的糖在嘴里乱蹦却丝毫吃不出甜味,皇后看众人索然无味的样子,不用想都能猜到各自己心里在想着什么。正想着,皇里的猫“雪球”从侧室溜了出来,皇后见了这生动的小东西,心里才算是起了一丝欣慰,示意四齐把她抱过来。轻轻的放在膝上抚摸了一会,这猫也乖,躺在皇后腿上倒也一动不动。 又坐了一会,皇后道:“本宫要带雪球去御花园晒太阳捉蛾子,你们如果没别的事,就先回吧。” 众人听了皇后的话,起身行礼告退,只听见一阵旗鞋踏在方砖上的哒哒声,各人带着各自婢女出了景仁宫 此时太阳已经大了很多,天边的红云也已散开,空气里夹杂着炽热席卷而来。 “主子,您本来不是晚起,是您肚子不好,拉了一个晚上,您为什么不跟皇后娘娘说,免得让她误会?”走着走着,卫嫔的婢女见四下无人便问道。 “皇上好不容易去我那,我要说我拉了一晚肚子,不是要笑掉别人的大牙,这么丢份的事,本宫如何开的了口?”卫嫔忿忿道:“也不知道昨天是吃错了什么,肚子疼的象是要掉下来一样。” 婢女听了这话,不知如何接下去,只好默默跟在后面往前走。 另一条小道上走着的是青嫔跟荣妃。 “卫嫔这贱人也太得意了点,现在都敢跟我顶嘴了。”青嫔摘了小道边的一朵芙蓉,恨恨的道。 “你也太小气了些,卫嫔的姿色家世,能成得了什么气候,没必要生这个闲气。”荣妃倒是一脸宠辱不惊,淡淡的往前走着:“谁没起晚过,谁没年轻过。” “娘娘真以为她是起晚?”青嫔听了荣妃的话不觉好笑起来,遂又贴在荣妃的耳边道:“昨晚是我让钱太医在卫嫔的补汤里放了一点草药,好让她好好清清肠子,不然你看她今天的脸色,象是沾了一层苍蝇屎一般吧?哈哈。” “你也太大胆了些。”荣妃听了青嫔的话,停下脚步道:“为一晚宠幸,这样值得吗?还有那个钱太医,这事告诉我了吗?你们真是” 青嫔看荣妃似乎不高兴,低下头道:“臣妾下回不敢了。” “做了就做了吧。”荣妃道:“给她教训也好,免得一些野花杂草也敢往皇上床上爬。只是这种事下不为例,以后什么事要先听本宫的吩咐。” “臣妾记住了。”青嫔说着,把刚摘的那朵芙蓉插在荣妃的耳边:“娘娘真是越来越年轻了。” “哄人的话还是留着说给皇上吧。”荣妃道:“新的选秀又要来了,等待咱们的魑魅魍魉又要来一拨了,都小着点心吧。” “再多小鬼来,那也不能是娘娘您的对手。”青嫔道:“娘娘一向运筹帷幄,就拿素答应这事来说” “闭嘴。”荣妃瞪了眼青嫔:“素答应的事以后一个字都不准再提,以免节外生枝。” “是。”青嫔道,又陪着荣妃聊了些闲话,才各自往各自宫里去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十八章未雨绸缪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一整天的朝务繁忙,用过晚膳,皇上终于得了会空,站在养心殿诺大的院落里吹着丝丝凉风。 “皇上您今天可还没翻牌子。”王福全哈着腰在一侧提醒道。每天这个时辰,各宫里的娘娘小主都是望眼欲穿,巴不得亲自到养心殿来抬了皇上去。得宠幸的,趾高气昂,落空的,黯然神伤。这些情景有时候竟让王福全产生一种错觉,觉得所谓的娘娘生活,会不会还不及一个太监来的畅快。 “如果朕每天不用想着翻谁的牌子,不用为了安慰而去看一个女人,如果能发自内心的,跟喜欢的人合欢,那该少了多少麻烦。”皇上心里想着,嘴上说道:“世间潇洒也就是李白了。乘风破浪,渔歌唱晚,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没有小女子的争风吃醋,活的坦荡又洒脱。” “皇上说的是。”王福全听皇上大篇说着,虽不十分懂,但也明白八分,变换着话题道:“今日素答应的阿玛乌雅德林来给皇上请安,私下说道想让他家二女儿进宫,皇上您答应了?” “朕答应了。”皇上道。 “这事要不要问过太后?”王福全道。 “选女人是朕的事,素妃怎样,跟她的阿玛没有关系,何况她的妹妹,朕总不能伤了一个臣子的心,选到来也不代表什么,朕女人如花,也不介意少一个多一个。” “那皇上今晚?” “今天就到荣妃宫里去跟她说会话吧。”皇上伸展了下酸麻的胳膊:“跟那帮大臣议了一天事,一个个看见朕噤若寒蝉,很没意思。” 王福全听了,忙叫了两个当职小太监提了八角宫灯,随着皇上向荣妃的承乾宫而去。 承乾宫里此时正热闹,青嫔讲着之前卫嫔那青黄不接的脸色,心里不由得又是一阵好笑,荣妃把上次没有绣完的鸳鸯戏水拿在手里,一边细细的绣着,一边听着青嫔的说笑,倒也是显得其乐融融。手里的涤黄丝线刚绣完,荣妃待要张口叫凌云换线,突然觉得四周分外安静,抬眼一看,皇上赫临正站在自己面前含笑看着,青嫔带婢女太监早跪了一地。 “臣妾不知皇上来。臣妾罪过。”荣妃说着,赶紧把绣布放在小方桌上,自己从榻上起身向皇上行礼。皇上搀住了荣妃的胳膊道:“不用多礼,坐吧。朕过来跟你说说话。”说着,坐在小方桌的另一侧,对着跪在地上的青嫔等人道:“都起来吧。”婢女太监听了,从地上起来,缩着手退了出去,凌云从侧室搬了一把梨花木花饰扶手靠背椅给青嫔坐下,才低头背手出了内室去沏茶,一时间茶上来,才又低低的侧立在荣妃一边侍候。 “听说皇上今日又忙了一天政务,要注意身体才是。”荣妃含笑把茶碗往皇上一侧移了移。 “朕这身体是宣国的,由不得自己啊。”皇上端起茶喝了一口道:“倒是你们,在都做些什么,我看你绣的图案就很不错。难得荣妃一双巧手。”皇上放下茶碗,指了指小方桌上的鸳鸯戏水道。 “我们在可一点都不轻松,皇上。”青嫔听了皇上的话,插嘴道。荣妃拿眼扫了下青嫔,有意责怪她乱说话,青嫔正专心看着皇上,倒也没有注意。 “噢,那朕倒是想听听,你们最近都忙些什么呢?”皇上问道。 “皇上还跟臣妾打哑迷呢,谁都知道这选秀就要来了,臣妾们这糙皮肉厚的,实在不入皇上法眼,听说要进宫的女孩子里,有几个长的可是很标致呢。”青嫔把凌云上的茶碗捧在手里,另一只手捏着碗盖在碗上磨弄着。 “青嫔是吃醋了,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能这样跟皇上说话,皇上里要添人,这是好事。”荣妃听了青嫔的话,怕皇上不高兴,赶紧打圆场道。 “朕怎么不知道,这要进宫的女孩子里,有长的标致的呢?”皇上不觉好笑,对他来讲,这进行的选秀不过是皇家为了绵延子嗣所做的一种手段,没想到青嫔道是如此的上心起来。 “皇上又在装糊涂,皇上难道没听说,有个叫叶赫那拉春佩的,还有太仆寺卿管林的女儿管娇,还有什么太常寺卿岑机的女儿岑梨澜,反正臣妾也数不过来,这个个艳若桃李,到时候皇上放眼望去看不到边,不知道还能不能记得臣妾。”青嫔道。 皇上自然知道选秀的事,但至于参选的都是哪家姑娘,一向都是内务府张罗,不到面选,自己是从不过问这些细节的,没想到今日里青嫔竟然能说的头头是道,难不成这里面又有人走漏了消息,这人又是谁呢。 荣妃看皇上愣神,赶紧起身说道:“皇上,臣妾小厨房这几日做了凉甜的冰炖雪梨配柠檬,臣妾这就去给皇上端来。” “还是让奴婢去吧。”凌云见荣妃起身,以为是自己侍候不周,赶紧回道。 “这是本宫的心意,还是本宫自己去为好。”荣妃拿眼翻了翻凌云,又看了看青嫔,凌云心下已明白分,附和着道:“刚才承欢殿刘喜来报,说承欢殿里有点事,需要青嫔娘娘回去。” “这个不长眼的刘喜,又是闹的哪样。”青嫔难得跟皇上相处,听了凌云的话自然生气。 “那你就回承欢殿去吧。”皇上道:“荣妃去把那什么冰炖雪梨配柠檬也端上来,朕正好也想尝尝。” 青嫔听了,起身给皇上行了礼,便拿着帕子跟着荣妃出了承乾宫内室。 “回去再找刘喜算帐,天天都少不了他的事。”青嫔扶了招儿,向荣妃告退道。 “是本宫找借口让你回去的。”荣妃道:“你真是蠢的一塌糊涂。” “我?”青嫔不解。 “你的嘴什么时候能长牢点,这参选的秀女按规矩都不互相打听,好容易我阿玛跟你的阿玛人打点给了消息,好让我们早做准备,你这会子讲给皇上听,你的脑袋是用来夹核桃的吗?” “臣妾知错了。”青嫔道:“只顾说的兴起,忘记这一层了。” “你快回去吧。”荣妃道:“我也得赶紧进去了,不然一会皇上要起疑心了。”青嫔听了荣妃的话,有点后悔,但说出去的话似泼洒的水,是无论如何收不回来的,只好扶了招儿,缓缓的去了,荣妃这边把冰炖雪梨配柠檬端进内室,给皇上品尝,皇上倒也吃的高兴,看到这,荣妃的心里才出了一口长气,便坐着陪皇上说了一会子无关痛痒的话。 天黑下来,荣妃承乾宫里的灯一盏盏的熄了,王福全从内室出来,把门小心关上,自己立在门口等着侍候,这一夜,皇上早早的歇在了承乾宫里。 “听说这次参选的秀女,有乌雅德林的二女儿叫什么乌雅回雪的。”慈宁宫里,因为临近选秀,太后这两日睡的倒晚,用过晚膳,便坐在靠窗的榻上翻看佛经。 “这乌雅回雪,有什么来路?乌雅德林据说不过一介小官,太后怎么突然对他家的女儿有了兴趣?”李嬷嬷站在一侧侍候着。 “你应该记得延禧宫里的素答应吧。这个回雪,便是她的妹妹。”太后道。 “是奴婢愚钝了,这素答应本名乌雅蓝心,确实。”李嬷嬷惊叹道:“这入宫的女人命苦,也难为乌雅德林,还愿意让他的二女儿进得宫来。” “如果她的女儿进宫知道了她姐姐的惨状,你觉得会怎样?”太后冷哼了一声道。 “难道他让二女儿进宫是有目的的?”李嬷嬷道。 “他的目的显而易见,到时候为了他的目的,又要闹出来什么事,谁也不知道。”太后道:“想当年,先皇的皇后去世,哀家那时为贵妃,满朝文武劝皇上立哀家为后,只有这乌雅德林不赞同,他的胆子可大的很哪。” “那太后的意思?” “把它扼杀在摇篮里。”太后把佛经放在桌上:“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奴婢不懂太后的意思。”李嬷嬷道:“听说皇上已经答应乌雅德林让他的二女儿参选。” “答应参选是一回事,有没有命参选又是另外一回事。” “太后您?”李嬷嬷一脸惊恐。 “过两天你就明白了。”太后松了口气,用手把弄着一串檀香木的佛珠道:“哀家又不会杀人,你怕什么。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十九章乌雅府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太后嘴里的乌雅回雪,是延禧宫素答应的阿玛,时任通政司参议的乌雅德林的二女儿,年方十七,生的凤眼薄唇,小脸清秀,一头乌黑长发随意在脑后梳了两个卷,发丝间斜插着一朵开的正浓的深紫包白边香堇花并一支银白串翡翠珠簪子,显得简洁情致,此时的回雪正坐在乌雅府大院里的葡萄藤下挂着的软绳秋千上打着晃,明媚的阳光洒在回雪粉扑桃色的小褂上,苍色长裙随着秋千挥舞大摆,远远望去像是一抹淡淡的水彩。 乌雅德林此时刚下朝回来,远远的看见自家府门口站着一个人,鬼鬼祟祟,不停的徘徊踟蹰就是不肯进去,这人看着有些眼熟,却又不十分分明,待到近处看去,此人穿着一件暗卡其色盘扣小褂,内配茉莉黄色软布袍子,才知道是宫里的侍卫纳兰。 “纳兰侍卫今日到府上来,怎么不进去呢?”乌雅德林走近了问道。 纳兰正想着乌雅德林是不是在家,这贸然进去会不会唐突。本是前几日刚来过,如果这会子又来,不免让他瞧出些什么就不好了。但自从当年回雪进宫看过素答应,偶然遇到纳兰当职,那时回雪刚十四岁,还一副青涩的样子,从那后,两人也曾经书信往来,无话不谈,有很多次纳兰出了宫不急急回家,而是站在乌雅府的墙外,对着墙内的回雪的屋子故意咳嗽两声,如果府里没人,回雪便会到门口请了纳兰进去,或喝茶,或聊天,也偶尔一块到市集上看看,但一是有奴才婢女跟着,二是孤男孤女很多不便。这年里,虽然二人恪守本分,但心里那点心意彼此却都已明白,只差说破而已。此时纳兰这么近的看着回雪的阿玛,不由得一阵紧张,象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道:“乌雅大人下朝了,我是来府上坐坐。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乌雅德林已猜到纳兰的心意,一个年少之人到府上难道是跟自己这个老匹夫聊天赏花不成,但既然人都到了府门口,岂有赶走的理,便笑了笑道:“府上怎么会不方便。纳兰侍卫请进吧。” 一时间二人进了院子,只见院子里亭台水榭,虽小但也雅致,进了内室坐下,奴婢烟紫赶紧上了茶。含笑看了纳兰一眼,便低低的出去了。 “纳兰侍卫在宫中当职一向尽忠职守,皇上对你也是青睐有加,纳兰侍卫的前程不可限量啊。”乌雅德林端起茶饮了一口,客套的夸赞道。 “哪里比的过乌雅大人,在朝这么多年忠心耿耿,您的大女儿又贵为素”说到这,纳兰顿时觉得不妥,只好把下面的话咽了下去。 “都是孩子不争气,不能好好服侍皇上,如今吃些苦头,也是应当的。”乌雅德林为了避免尴尬,不得已自己解围道。 正说着只听得一阵叮当的珠玉碰撞之声,纳兰一抬头,见是回雪不知从哪里进来,此时已站在乌雅德林的面前:“阿玛,您上朝回来了。” “恩,还不快快见过纳兰侍卫。”乌雅德林道。回雪听了顿时笑了,回话道:“我跟纳兰侍卫是老相识了,不用客气的。” “没有规矩。”乌雅德林道:“这也是你一个姑娘家应该说的话吗?”纳兰曾经来府上,也跟这个二小姐关系不差,府里的事情,自己不可能不知道,换句话说,自己这个做阿玛的,虽眼不到,但心却是洞若观火,但此时此景,自己怎么了在别人面前失了分寸。 回雪听了乌雅德林的话,给纳兰行了行礼,然后在侧面的一把椅子上坐了,细听着阿玛跟纳兰的谈话,一时回雪进来,纳兰竟有些害羞,心里有话,看着此时尴尬的三人,竟不知从可说起,只得也端起茶碗,装做无意的喝着。 “你们都大了,回雪的额娘也去的早,怕她受委屈,所以我一直也没续弦,所以对孩子疏于管教,才让她性格皮了些。”乌雅德林道。 “这样很好,很好。”纳兰听了,急忙回道,说着一阵脸红,回雪见状已明白八分,坐着也笑了起来。 “自古媒妁之言,或订或选,都有规矩,你们都不小了,别坏了规矩,到时候外人就要骂我这老匹夫跟你的阿玛没有体统了。”乌雅德林对着纳兰道:“纳兰侍卫如果没有别的事就请先回吧,我这里还有些私事需要跟回雪说说。” 纳兰听了乌雅德林的话,心下欢喜异常,媒妁之言,回雪阿玛的话再明白不过。是怪自己唐突,自己跟回雪也老大不小了,自己怎么就忘记提亲这事了呢?真是罪过,想到这,纳兰便起身道:“多谢您府上的好茶,我改日再登门。”说到登门二字,不觉得用眼瞄了下回雪,回雪也似乎明白了阿玛跟纳兰的意思,脸上升起一层绯红:“我去送送纳兰侍卫。” “你一个姑娘家,还是少抛头露面,烟紫呢,去送纳兰侍卫。”烟紫听了,从门外进来给乌雅德林行了礼,便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纳兰沿着小道出了乌雅府。 站在府门口,纳兰仍是掩不住的一脸喜色,对烟紫道:“听到你家老爷的话了吗,他是同意我跟回雪的事,只待我带人来提亲吗?” “看您心急火燎的,您明白了老爷的意思,还不赶紧的去办哪。晚了,美人万一错付他人,这世上可就没有后悔的药了。”烟紫打趣道。 纳兰听了,谢过烟紫,便匆匆向着自家方向而去。烟紫进了府里,把暗红色两扇府门重重关上,正打算去给老爷回话,刚走到门口,便听道乌雅德林大声道:“这种非分之想,你赶紧断绝了它。” 烟紫听了不觉唬了一跳,平日里老爷说话一向小声,刚才还高兴的,怎么突然间动了雷霆,于是不敢贸然进去,只靠在门边小心听着,接着便是回雪的声音:“阿玛说要断绝了什么。” “不用跟我打马虎眼。”乌雅德林道:“你跟纳兰侍卫的事不成。” “刚才您的意思难道不是这一会的功夫您又反悔了?”回雪听了阿玛的话,有点着急。 “我是说你到了嫁人的年纪,但嫁的人不是他纳兰侍卫,是你自己没有听明白。”乌雅德林道,烟紫听了不觉一头冷汗,这老爷平日里不贪不痴,怎么这会竟然要棒打鸳鸯。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这消息对于二小姐来说,怕不是晴天霹雳吧。 果然,回雪听了乌雅德林的话,抗议道:“我们是两情相悦,为什么就不可以是他。” “你的婚事,不是你一个人的。嫁给了他,能有什么用。”乌雅德林叹了口气。 “不就是嫁给一个人,有什么用不用的,纳兰哪点不好,让阿玛这样讨厌他,我今天想知道个明白。”回雪反驳。 “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你喜欢纳兰也没有错,但你必须嫁给别人。”乌雅德林道。 “除了纳兰我谁也不嫁。除非阿玛让人抬了我的尸体过去。”回雪脾性也是刚烈。 “阿玛老了,这辈子没什么能耐,只谋得了通政司参议的小官,让你们受了委屈,是阿玛无能。”乌雅德林道:“你还记得你的姐姐蓝心吗?” 提起姐姐,回雪不禁往事涌上心头,当年自己家在江南,额娘早世,阿玛为官到安城,平日里官位小又事务繁杂,都是姐姐蓝心一手把自己带大,教自己读书念字,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也是先想着自己,自己小的时候,姐姐被选入宫,听说封了素妃,家里也着实风光了一阵,只是近些日子,不知道怎么的,每次问起姐姐,阿玛脸上的愁云便添了一层,看到这样,回雪便不敢再问了。这次听了阿玛这样的问话,便止住了气,硬硬的回道:“我当然记得我的姐姐。她在宫里当娘娘。” “她因为被怀疑要谋害皇上,现在被关在延禧宫,不准出宫,不能见人。” “啊”回雪似乎不敢相信,记得曾经进宫去看姐姐,见她吃穿用度,都比家里好了很多,现在突然听到阿玛如是说,倒有点吃惊。 “你也知道,你的姐姐自小有喘症,听说这些天,一没药二没宠爱,就连别宫的太监宫女都不把她当回事了,上次病的不轻,还是皇后娘娘看她可怜,下令找了太医给她瞧一瞧,但这种偶然的事能发生几回,你的姐姐再这样下去,早晚要死在她的延禧宫里。看在她从小疼你的份上,阿玛求你了,这次选秀,你进宫去,若你得了宠爱,也能救救你的姐姐。”说着,坐在椅子上的乌雅德林便泪流满面。 回雪听了阿玛的一番话,心里真像是被谁实实的捅了一刀,疼的打颤却又喊不出声,只有眼泪簌簌而下,一边是纳兰,一边是姐姐,为什么世上要有这么两难的事,而听说皇上是三宫六院,自己进了宫,就成了宫里的女人,要守着一个有无数妻子的男人了。 “算阿玛求你了,阿玛要是稍微有点能力,都不会让你做这样的牺牲,但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女儿,如果让阿玛这样看着你的姐姐老去死去,阿玛以后如何跟你在地下的额娘交待。”说着,乌雅德林从椅子上站起,对着回雪便要跪下去。 回雪见状更哭的厉害,赶紧上前搀住了阿玛,烟紫听到这里也顾不上许多,也忙的进去,扶起乌雅德林在椅子上坐了,又拿出帕子给回雪擦了擦眼泪,然后扶着回雪坐下。 “阿玛”回雪停了停,刚一开口,刚擦去的眼泪便又流了出来,这一下烟紫心里也非常的难过,看着回雪的模样,自己的眼泪便也夺眶而出:“阿玛你不要为难,我愿意进宫,我愿意去。” “回雪,是阿玛对不起你。”乌雅德林听了回雪的话,也老泪纵横起来。 “阿玛没有对不起我,是我怕对不起我的姐姐。”回雪哭着道:“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只有我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十章爱为灰烬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自从答应了阿玛进宫的事,回雪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愿出门,也不愿见人,一个人呆呆的在靠窗的案前坐着,手里反反覆覆看着以前跟纳兰通过的书信,有的纸已泛黄,有的却字迹刚干,离的近一些,仿佛还能闻到属于一个人的味道。不知别家秀女是否是翘首以待,自己真真的度日如年,一时心里五味陈杂,便铺开宣纸,想写最后一封信给纳兰,提起毛笔,却觉得有千斤重,迟迟不知从何开口,任由墨汁滴落纸上,慢慢的印成一片,然后把毛笔放下,把纸折了折,握在手里揉成一团,扔在桌角,一会功夫,桌角便积了一堆。 婢女烟紫端茶进来,烟紫是前两年乌雅大人花十两银买回来侍弄府里花草的匠人,因跟二小姐回雪聊的来,又知规矩,所以深得回雪喜欢,回雪便跟阿玛说了要到屋里为自己的侍婢,因昨日听到老爷跟回雪的谈话,烟紫心里也浮起一丝伤感,这个二小姐本来是无忧无虑,自己有那么一刻甚至羡慕她的好命,可一切转瞬即逝,马上她就将成为的一个落寞妇人,虽没进过宫,亦没有读过几年书,但一入宫门深似海的道理烟紫还是明白的,不禁端着茶走到回雪面前,又一阵唏嘘不已,把茶放在案上,强颜欢笑道:“小姐喝一口润润吧。” 回雪听了,端起茶喝了一口,却把眼泪压了出来。烟紫赶紧拿出手帕子给回雪擦了,一边安慰道:“事已至此,小姐不要太过伤心,女人这一辈子,哪有什么是自己可以做的主的。” 回雪听了烟紫的话,心里又是一阵酸楚,两行清泪打湿睫毛,滴落下来,渗进宣纸笔记上的氤氲里:“我的事你都知道了,你觉得我还有路选吗?” “听府里人说,大小姐对二小姐一向亲厚,现在大小姐深处如此境地,二小姐能做出这样的牺牲,奴婢说句不该说的,恐怕老爷是喜忧参半,而对大小姐来说,这个消息却是肝肠寸断,她疼爱你,当然不牺牲二小姐再去走她的路。” “就因为姐姐一直真心待我,所以我不能有负于她,我牺牲一点又算的了什么。”回雪故做坚强,眼泪却一时不能停息:“只是这一生要注定有负纳兰,枉他对我一片赤诚,到头来我却什么都不曾给他。” “纳兰侍卫如果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万分难过。”烟紫道。 “千万不能让他知道,等我进了宫,有一天他再来府上,就当是我死了吧。既成定局,我们有缘无分也是定数,何必又在这一时撕扯他的心。”回雪道。 “那就只能委屈小姐了,难为纳兰侍卫写的这些封书信,字字真切,小姐每日里都要看上几遍,读着笑过也哭过,但自此后却要永别了。”烟紫说到这,内心也起伏不能平静,把茶碗往边上移了几分,把案上的书信一封封的收好摆成一摞道:“小姐以后也就只有这些念想了,要好好保存才是,毕竟这里是自己的真心。” “你去外面升个火盆端进来。”回雪听了烟紫的话道:“快去快来。” “这热天的小姐要火盆做什么?”烟紫不解。 回雪没有再回话,只坐着用手不停摩挲着这一摞书信,烟紫见状,不好再问什么,便出了回雪的屋子,进到小厨房,找来冬天才升的炭盆,在里面引着了火,用两块棉布垫着盆边,在众人的异样眼神中端到了回雪的面前。回雪看着盆里慢慢升起的火苗定了定神,然后突然把一封信扔到了里面,烟紫见了大吃一惊道:“小姐,你这又是何苦。”一边说着一边便要去火盆里捡信。回雪一把拉住她的手道:“你不要管,心都要死了,留这些东西,不过是徒增伤悲。况且以后我进了宫,这些东西,也是带不走的。” “那也不用烧了啊。”烟紫道:“这些信小姐一辈子都不愿意再看见了吗?” “《红楼梦》里也有林黛玉烧了贾宝玉的诗信,只因对贾宝玉伤透了心,而如今我,却会让纳兰伤透了心,原来这些定数,老祖宗早就知道的。”回雪答非所问的道:“都烧了吧,烧成灰,就让他忘记我了。” 烟紫看着回雪一时面无表情的把书信一封封的烧完,心里升起无限的感慨。天涯陌路,如今现在安城,却要天隔一方了,风从窗子吹进来,吹得火盆里的灰烬升腾翻滚,烟紫赶紧用手帕把漂浮的灰笼了笼,然后端了火盆,走出了回雪的房间。 刚走到门口,便看见老爷带着两个花枝招展的女人向着回雪屋子的方向而来,烟紫心下疑惑,又怕老爷看到自己热天里端着火盆不成体统,便急急的顺着小道,从屋后拐了出去,又转了一个圈子,才回到小厨房。 “这两位,一位是安城里数一数二的裁缝,一位是安城惜女坊首饰铺的老板,今日来给你添置几样象样的衣服,首饰,这快要进宫选秀,不可象以前的样子,邋遢轻漫。”乌雅德林刚进屋子,便对还坐在案前的回雪道。二位肥肥的女人听了乌雅老爷的话,脸上闪过一丝骄傲,又低低的行了礼,便立在一边准备侍候。 “我现成的衣服都有,不用添置,首饰,以前姐姐在家时戴的我也能接着戴,不用阿玛再费心张罗。”回雪道:“不过是进宫,那么大费周章。” “姑娘可真是好脾性。”说话的是惜女坊的女老板:“这俗说人靠衣服马靠鞍,这宫里的女人个个如花似玉,成天打扮的是花枝招展,姑娘有好相貌,也得懂打扮呀,这皇宫可是我们想进都进不了的,姑娘这么好的福气,进去后若得到皇上喜欢,也是我们的荣幸啊。拿我们的首饰来说,整个安城,哪个大户小姐不是常常来订,只有您想不到的款式,没有我们做不到的,包管就是皇上见了,也是喜欢的不得了。” “那就多谢二位了。”乌雅德林笑了笑道:“我这二女儿被我惯坏的,你们不要理她,尽管量就是。一辈子就这一次进宫的机会,你们要拿出真本事,给她弄几样像样的行头才是。拜托二位了。” 二个女人听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去把回雪从椅子上揪了起来,拿出软尺,又是前衣襟,又是后腰长,什么蜀锦苏绣,丝绸绫罗的说了一大堆,然后又用手摸了摸回雪的头发,一副满意的样子道:“二小姐头发密而黑,用一些亮色大气的簪子方想气质,我那里有一款金丝点珠桃花簪,配她再好不过了。” “什么桃光梨花,我不要。”回雪道。 “那就白玉孔雀簪,水晶蓝宝石簪,蕉叶碧玲珑翡翠簪子我们店里的可都是上上等,下午我就备几样过来给二小姐挑选,保证挑上心头好。” 几个人又忙碌了一会,乌雅德林时时的又说了好些赞赏的话,后又请二个女人去内室喝了茶,才把两位送出乌雅府。 折腾了这么半天,回雪也累了,便走出屋子,靠在木阁门前看着阳光像前两日一样照在院里的花上,回雪屋子边立着一间小屋,便是烟紫的住处,图的是侍候回雪方便,这会子烟紫正忙着把洗过的衣服往院里架起的竹竿上晾晒。衣服上的水还啪啪的往下滴着。回雪无事,便走到竹竿旁边,用手在衣服上捏了捏,凉凉的,滑滑的。 “小姐怎么能干这活,这都是奴婢们做的。”烟紫抬头,看见是回雪过来,以为回雪要帮着晾衣服,不觉惊慌,因知道回雪一向不把自己当下人,吃的用的也从不亏待自己,但自己也不能得寸进尺,这场面要让老爷看见难保不生气,于是又道:“小姐身娇肉贵的,还是去屋里歇着,万一老爷看见可就不好了。” “什么身娇肉贵,谁生下来就一定比别人贵重些。”回雪收回了手叹道:“我最怕歇着,好好的人也会歇出毛病来的,宫里的女人整天无所事事,日子又是靠什么打发的呢?”说着,不觉得又想到了自己可怜的姐姐,一朝进宫风光,可此一时彼一时,这才多少年,听阿玛说的,就被关了起来,这跟坐牢又有什么分别呢?皇上为什么会如此的狠心,如果自已进了宫,会不会也落得个如此的下场呢。联想到这些,回雪又有些惆怅,自己呆呆的回到屋前廊下,坐在木栏杆上,看着烟紫在不停的忙碌,烟紫都要清洗陪自己进宫选秀时穿的衣服了,看来,自己进宫选秀这件事,是一辈子也挣脱不了的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十一章选秀之飞来横祸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选秀的日子还是来了,天还未大亮,乌雅府上悬挂的四角纸灯烛火摇曳,回雪的房间里已经开始忙碌:婢女烟紫在她起床后赶紧递上前几日量身订做的衣物:水色罩衣,杏黄盘丝小褂,深天蓝色百褶长裙,回雪一件件穿在身上,果然明艳生辉,灰蓝的颜色看着十分素净。整个人温婉脱俗,风姿卓卓。烟紫扶了回雪在镜子前坐下,捧出一个雕百合花梨木首饰盒,打开看来,只见一只白玉孔雀簪安静的躺里面,另有一朵金线绕成的鹤望兰,在灯下愈显得熠熠生辉,烟紫小心把簪子拿出来放在方形木桌上摆好,把盒子放在一侧,俯身取出桃木梳子,细细的给回雪梳了个涵烟芙蓉髻,又拿起白玉孔雀簪斜插在她的发间,把金丝鹤望兰松松的插在她的耳后,对镜一看,雅致中不显小气,跟回雪的细眼薄唇,倒也相衬。 等一切收拾完妥,天已大亮,乌雅德林这时上朝已回府,来到回雪房门前,见回雪已焕然一新,心里不知是高兴还是难过,那一年,自己的大女儿蓝心也是如此这般进了宫,可如今但大喜的日子,怕回雪看见自己这副模样又要伤心,于是强颜欢笑着道:“既然都准备差不多,管家也已张罗好了小轿,就早点去宫里吧,免得误了时辰。” 回雪在房内看着两鬓已生白发的阿玛,心里有话在打转却鼻子酸涩,硬生生的把话又咽了下去,只低低的行了礼,把手里的帕子使劲攥了攥,便出了房门,走到乌雅德林身边时,没有停留,径直向着府门口的小轿去了。 烟紫并没有跟上,而是走在后面,看着乌雅德林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道:“老爷,小姐这一去一定入选,您就放宽心吧。” 乌雅德林听了,又交待道:“好生看着小姐,选秀完就赶紧回来,不可在外面逗留。”说这话,原是怕万一参选的事今日被纳兰知道,反而生出许多事端,烟紫听了点了点头,便也出了府门,见回雪已在轿里坐定,便对着前后轿夫喊了声:“咱们走吧,路上当心些,别颠了小姐。” 几个轿夫小心的走着,烟紫跟在轿子的一侧,回雪坐在轿里,思绪缤纷,曾经那些年少时光,后来跟纳兰的相识,一幕幕从眼前掠过,快的不及回想,却又深的直入心底。太阳已经升到小道两旁的树叶里,浮光闪闪,一片一片,走过熙攘的街市,感觉拐了几个弯,渐渐的周围一片安静,突然,只听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又夹杂了轿夫啊啊的惨叫,还没等回雪反应过来,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便刺进了轿子,正好刺在回雪柔弱无骨的手上,白嫩的手顿时血流如注起来。这一切烟紫站在一侧看的一清二楚,一个穿着黑衣的蒙面人突然从路边闪了出来,一阵拳脚撂翻了轿夫,又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直直捅向轿子里,抽出匕首见上面沾血,便欲逃走,烟紫忙上去一把抓住,黑衣人衣服滑腻,又见一众轿夫在喊救命,恐泄露身份,便急急脱身,甩开烟紫,不料一时情急,从袖里掉落一块刻着“张”字的木腰牌,竟也没有发现,就闪入路边草丛不见踪影。 这一切吓坏了众人,烟紫赶紧的掀开轿帘,见回雪缩在里面,轿子里已滴落了不少的血,忙取出手帕给回雪系上,并让回雪自己按住伤口,对一众轿夫喊道:“快,回府,回府。” “不是还要进宫的吗?我们收了乌雅府的钱说是往宫里送的。”一个轿夫拍了拍身上的土道。 “小姐都快没命了,还进什么宫,快,回府。”烟紫道。 听了这话,几个人重新抬起轿子,调了个弯,急急的向着乌雅府去了。 此时正是宫门大开,宫门口的道上,摆满了或红或蓝的小轿,各家的秀女在婢女的搀扶下下了轿,在内务府太监的张罗下整齐的排成一排,在宫门口拿了各自的号牌,便在掌事嬷嬷的带领下,有条不紊的向宫里走去。 “乌雅回雪,乌雅回雪到了没有?”宫门口发放号牌的太监见众秀女都已进去,只留自已手里一块没人认拿,细看号牌上书着:通政书参议之女乌雅回雪,便扯着尖尖的嗓子叫喊开来,喊了几声,见无人应答,便自言自语道:“是不是病了,或是死了?唉,下次可就没这么好的机会喽。”宣国选秀分为三年一次,这些参选秀女都是十六到十八岁,如果这次失了机会,那下次就是二十多的姑娘,这样的年纪是没希望再被选入宫的,当年明宪宗的宠妃万贞儿,比明宪宗大了整整十九岁,之所以有这样的例外,也是因为万氏一直在太后身边做司衣女,对当时年幼的宪宗疼爱有加,照顾非常,所以有了耳鬓厮磨,如胶似漆,在后来宪宗即位后,才破例恩宠不绝。但后来却没有这样好命的姑娘了,有了前朝这些例子,秀女的年纪便成了众所周知的事,太监如是说,也有他的道理。 众秀女进得宫里,被安排在养心殿前的凉亭里稍做休息,掌事嬷嬷道:“前面绵恩殿就是选秀的地方,一会皇上,太后,皇后都会在那,请各位小主打好精神,一会皇上会问话,至于什么话应该说,什么话不应该说,各位小主可要三思而后行,因为你们不仅代表着自己,还有你们府上,你们族里,都记住了吗?” “都记住了,谢谢嬷嬷提点。”众秀女行礼致谢,只一位像是累极了,斜靠着凉亭的柱子,一边用手帕扇着风,一边急急的喘着气,见众秀女行礼,自己才回过神,也向前走了两步,却没有弯腰行礼,这动作慢了一拍,在旁人眼里倒显得突兀。 “敢问小主是哪家府上的?”嬷嬷道。 “我身上不是有牌子吗?”秀女回道。嬷嬷冷哼了一声道:“原来是太仆寺卿管大人的女儿管娇,奴婢真是眼拙了,竟一时没有认出来。” 叫管娇的秀女没有理会掌事嬷嬷的话,只忙着又擦了下汗,在太阳的照射下,管娇眉不画而黑,唇不点而红,皮肤白皙透亮,只是太过苍白,虽然富贵打扮,却是一副憔悴的样子。 “奴婢在这要先跟小主们说好了,皇上喜欢什么,奴婢不敢妄加揣测,但皇上不喜欢什么,奴婢却可以说出一点来,首先,皇上就不喜欢没有规矩的人,大家可记好了吗?为了你们的前程,各位小主还是机灵些。” 众秀女知道掌事嬷嬷的话是故意说给管娇听,却也只得附和道:“都记往了。”唯有管娇,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都别站着了,快快到绵恩殿前候着吧,皇上就快来了。”说话的是皇上身边的太监王福全,只见他拂尘一扫道:“祝各位小主今天都能在宫里留用,都能讨得皇上喜欢。” 众秀女早知道皇上身边有个叫王福全的奴才,跟皇上感情深厚,所以齐齐行了礼道:“还望公公多多指点。” “这可难住奴才了,奴才啊,只会侍候皇上,哪懂什么指点。各位小主都天姿国色,一会谨言慎行就成,奴才先去了。”说完,王福全便转了身,先向着绵恩殿去了。 掌事嬷嬷让各位秀女又站成一排,自己在一侧跟着道:“我们快点的,一会皇上到了就不好了。”众秀女听了,不觉加快了脚上的步子,只一位秀女借故慢走了几步,退到了队伍的最后,从袖里掏出一块元宝道:“以后还请嬷嬷多多费心,这是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掌事嬷嬷见她出手阔绰,抬眼看了看她身上的牌子,原来是宣慰使司佥事叶赫那拉大人的女儿叶赫那拉春佩,便心领神会的收了道:“小主一脸贵相又懂办事,正好配皇上,皇上可是喜欢识大体的女人。” 叫叶赫那拉春佩的秀女听了含笑道:“我阿玛虽不是大官,但我家不少银子,我得了嬷嬷的好处,自己也少不了嬷嬷的好处,不是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十二章选秀之仪态万千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掌事嬷嬷听了,更是心下欢喜,赶紧的让叶赫那拉春佩跟上秀女的队伍,又把前排的一个叫岑梨澜的秀女拉到后面,把春佩给安插到前面:“一会啊,你就站在前排,得先见皇上。”春佩听了自己一脸欢喜,叫岑梨澜的秀女脸上略施粉黛,看上去整个人都淡淡的,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见被嬷嬷安排在后面,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倒显得十分安分。 不一会儿,众秀女便来到了绵恩殿殿前,嬷嬷跟内务府专司此事的赵公公汇合后,把秀女分为三排站定,赵公公甩了下拂尘道:“今日可是各位小主的大日子,所以大家都把眼睛放亮一点,一会皇上,太后跟皇后可就要驾临了,各自站好后不要出声,在这宫里,谁要是乱说乱动,那后果,可不是奴才们能担的了的。”此话说的下面秀女一阵紧张,刚才还对绵恩殿红墙高瓦颇有兴趣而左顾右盼的秀女,也吓得如木桩一般赶紧站好,一时间绵恩殿静的能听到花开的声音一般。 “皇上驾到——”只听王福全一声响亮的嗓子,着明黄龙袍的皇上赫临扶着太后端安缓缓而来,太后的另一边走着的是皇后,三人走到众秀女面前,并没有过多留意,而是直直进了绵恩殿。掌事嬷嬷,赵公公等人见皇上来了,便也把头低下去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 “您看什么时候开始,皇上?”王福全见皇上在绵恩殿正对门的柏木雕龙椅上坐定,太后,皇后分别在两侧坐了,又让小太监给三人上了茶,便张口问道。 皇上询问似的看了太后一眼,太后对着皇上笑了笑,皇上于是放下茶碗道:“那就现在吧,天也热,站着也累,辛苦了她们。” 赵公公听了,向前走了几步,立在绵恩殿里,对着皇上行过礼,复又转过身道:“选秀开始,念到名字的秀女到前面来。五品典仪吴成之女吴淑萍,扬州知府刘厅曜之女刘佳人,指挥使钱森之女钱越秀。”听到赵公公念到自己名字,三位秀女吸了一口气,迈着细小的步子走进绵恩殿里。分别给座上的皇上,太后,皇后请过安,便低低的跪在地上。 “把头都抬起来,让皇上好好看看。”太后道。三位秀女闻声抬头,皇上目光到处,三人虽无十分姿色,但历代沉鱼落雁的又有几个呢,于是随口问五品典仪吴成之女吴淑萍道:“班姬续史之姿,谢庭咏雪之态都是美的,你对这句怎么看?”叫吴淑萍的秀女听了,呆了一会道:“回皇上,奴婢在家都是趴书桌上看。”皇上听了不觉心里一阵失望心想别人肚子里装的是墨汁,这秀女肚子里恐怕装的都是潲水。无心理她,便问跪着的刘佳人道:“佳人自?玉花骢,翩如惊燕踏飞龙。你可知道是什么意思?” “回皇上。”刘佳人道:“我阿玛说了,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奴婢并不知道皇上说的意思。”皇上听了,心下觉得这个女子倒是诚实,便又问道:“你什么都不懂,进宫是为了什么呢?” “我阿玛说了,是为了侍候皇上。” 皇上听了觉得这个秀女倒是可爱率真,又看了看指挥使钱森之女钱越秀道:“平日里在家都做些什么?”钱家秀女一向胆子甚小,听到皇上的问话,吓的心突突直跳,瑟瑟缩缩的道:“奴婢在家家家”皇上见此秀女如此小家子器,便没了兴趣道:“朕不喜欢勉强,又不会吃了你,既然害怕朕,那也就算了。”听皇上说这样的话,钱家秀女再也控制不住,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赵公公听皇上说完,心下明白,便给叫刘佳人的秀女赐了如意,代表能留下来,另外两个赐了花,代表落选。 这样又挑了两拨秀女,拿到如意的秀女一副喜气洋洋,拿了花的则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到了第三轮,只听赵公公念到:“太仆寺卿管林的女儿管娇,太常寺卿岑机的女儿岑梨澜,宣慰使司佥事叶赫那拉从威的女儿叶赫那拉春佩。进殿面圣。”只听得一阵环佩叮当,三位秀女握着手帕子缓缓进了殿,在皇上,太后,皇后面前跪了请安。皇上细看之下,叫叶赫那拉春佩的貌似沉稳端庄,叫管娇的秀女真是娇艳如花,叫岑梨澜的秀女一副恬淡模样,太后见皇上看的仔细,于是问岑梨澜道:“你可读过什么书?”岑梨澜听太后问话,便回道:“回太后的话,奴婢在家读过《女史》,《女则》。” “这倒是个谦虚谨慎的。”太后道:“皇上觉得如何?”“朕听皇额娘的意思。”太后听了,笑了笑看了眼赵公公,赵公公欢喜的喊道:“三位小主留用,赐如意。”三人听了,又给皇上太后和皇后行了礼,方才退下。 这样又过了两轮,待第三轮秀女上来时,太后的眼睛不觉一亮,指着中间一个跪着的秀女道:“这是哀家二弟的女儿索绰罗硕绘,年方十七,皇上觉得如何?”皇上听了太后的话,看了看这个叫硕绘的秀女,长相普通,气质也不算出众,但这是太后娘家的人,自己只有留用了,于是假装高兴的道:“朕很喜欢。”叫硕绘的秀女听了心下欢喜,禁不住回话道:“皇上,奴婢自小谈得一手好琴,不知太后有没跟皇上提起?”皇上听了这话,心里越发有点厌恶,说这种话的女人,肤浅自傲,这种女人万万不是自己心里想要的,但嘴上却说道:“好,朕有时间一定好好听听。”皇后听了皇上的话,禁不住冷哼了一声,倒是太后万分高兴起来。 眼看选秀已是最后一轮,却迟迟没见乌雅德林的女儿乌雅回雪进宫,皇上心下有些纳闷,这乌雅德林曾亲自求自己要让二女儿进宫,如今真到了选秀,却不见了影踪,于是问赵公公道:“秀女有缺,是怎么回事?”赵公公听了跪在地上道:“回皇上,一直到关宫门都没有见乌雅家秀女进宫,奴才想”还没等赵公公把话说完,太后抢先一句道:“不过是一个秀女,或是误了时尘,或是有难言之隐,明日朝上乌雅德林自会跟皇上说个明白,也不急在一时。” 皇后听了太后的话道:“这个乌雅回雪的阿玛也是乌雅德林,难道她是素答应的妹妹?倒是素答应也怪可怜的。”说到这,便又叹了口气,太后瞪了眼皇后道:“皇后主理六宫,事务繁杂,又何必为一个歹毒心肠的女人挂怀。”皇后听了,只得做罢。皇上听了皇后的话,一脸严肃,不置可否,只坐着又喝了会茶。 选秀时间易过,一眨眼便到中午,皇上回去了养心殿,太后,皇后也各自回去,掌事嬷嬷依例把入选的秀女安排住进储秀宫,其它落选的秀女则原路返回到宫门口,坐上自家轿子回到各自家中,可自行婚配,不受约束。储秀宫里院子极大,含东西各十间偏房,只中间一间正室,这原来是各位刚入选的小主在没有侍奉皇上前暂住的,以便跟着掌事嬷嬷多学宫里规矩,而一旦得了宠幸,皇上便会另赐居所,小主也便会一个个的从这里搬出去。所以这个储秀宫,在秀女们的眼里,是一个容易登天的地方,也是一个承宠前的跳板,今日进了这朝思暮想的宫殿,一个个倒是满脸喜气。 掌事嬷嬷对各位秀女的态度已大有转变,这些被留用的女人,很可能就是明日的主子,是得罪不得的,于是用极巴结的口吻道:“这储秀宫正室,按上面意思,是给索绰罗家的小姐索绰罗硕绘居住的。”说完上前给硕绘施了一礼道:“恭喜小主。”硕绘听了道:“小主有很多,而我,谁知道将来会是什么位份呢?”掌事嬷嬷听了,立即明白是硕绘觉得自己称呼的不恰当,没有突出她的身份以致其不满,于是改口道:“您出身高贵,系自名门,这宫里又有太后,所以您以后的前程,那是显而易见的,还望您到时多多关照。”其他秀女听了这话,都纷纷向硕绘示了示好,只有叫岑梨澜的秀女不为所动。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十三章佳人再得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掌事嬷嬷按照自己的意思,把各位秀女分别安置了,众秀女在外等待的婢女此时也引入宫里,按规矩一位秀女可自带一名家生奴婢,以免刚进宫别的奴才侍候的不合心意,这些个婢女进到储秀宫,就各自忙碌起来。为各家主子清理整顿房间以便入住。最后一个被安排的秀女是那个叫管娇的秀女,虽长的娇艳欲滴,但在掌事嬷嬷心里,此秀女不会讨好,不懂分寸又口无遮拦,这种女人迟早是没前途的,宫里好看的娘娘多了去了,但长的好看,内心草包,也不过是别人的踏脚石,到时候怎么死的自己可能都不明白。掌事嬷嬷撇着嘴把管娇安置在离正室最远的住所,管娇心里不快道:“嬷嬷这也太厚此薄彼了,我管娇可也不是继母生的,以后咱们见面的机会还多。” 掌事嬷嬷听了这话,原来是管娇向自己撒威了,于是回道:“小主是觉得这宫里的住处不好吗,要不要奴婢回了皇上,给小主换个地方住住?想当年皇后进宫,也曾住过储秀宫,人要贵重,住哪都一样,不然,住哪都徒劳。”嬷嬷的一席话说的管娇面红耳赤,又不好反驳什么,只好气呼呼的让婢女收拾了屋子,自己坐在椅子上歇着。 宫里一团喜气,乌雅府上却是密云笼罩,乌雅德林拿着那个刻着张字的腰牌,听烟紫重复着说过的话,郎中已到府上为回雪包扎过,此时看她坐在内室脸色苍白,自己在一侧来回跺着步子,心里颇为沉重。 “老爷,我看,我们还是报官吧。”烟紫看了眼回雪道:“小姐这次错失了选秀,我们怎么跟宫里交待,一定得拿到凶手再说。” 乌雅德林朝烟紫挥了挥手,示意她不要再说,自己又跺了两步道:“其实,我知道这是谁干的,哼,这宣国还有什么是能瞒的了人的。” “是谁?”回雪问道:“阿玛可是跟什么有仇。” “这张字腰牌,是散秩大臣张有亮府上才有的。” “阿玛跟这张有亮可是有过节?”回雪不解。 “我跟他一向没什么往来,又怎么可能有过节,只是这张有亮,在先皇在时,曾为当今太后主皇后位立下不少功劳,而我一向不时时务,多次得罪太后,今天的事,恐怕张有亮也是受人指使。” “那阿玛准备告诉皇上吗?” 乌雅德林做了个嘘的手势道:“我们现在势单力薄,就是知道又有什么用,你觉得皇上会听太后的,还是会听我的,再说,凭一张腰牌是说明不了什么的,唯今之计,只有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委屈了你。天晚些时候,我亲自带你进宫,不然秀女出缺,是无论如何说不过去的,有人想阻拦咱们的脚步,咱们就更不能让她得逞,就算是为了你的姐姐,你也要快快的好起来。” “可是小姐还伤着。”烟紫听了乌雅德林的话,不由得一阵心疼。 “如果回雪进不了宫,那蓝心身上的伤,就会多十倍,多百倍,如果我们就此结束选秀,那蓝心在宫里就只能坐以待毙。” “阿玛不要说了,晚些时候我跟你进宫就是了。”回雪道。想想自己手上的这点伤,跟纳兰侍卫伤的心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反正自己是要牺牲,那为什么不彻底一点,免得夜长梦多。 用过中午饭,回雪在自己屋里休息了一会,不知不觉竟躺在床上做了一个梦,梦里有大片的紫萼绽放,纳兰就站在紫萼里欢笑,突然来了一阵风,把紫萼吹的东倒西歪,纳兰也一下子被吹向空中,挣扎,嚎叫,回雪伸手想去拉,去怎么也够不着,醒过来,枕边已打湿了一大片,梦里情景那么真实,原来内心,一直不曾放开。 天渐暗了,也凉快不少,乌雅德林准备了个锦盒,叫回雪起来整理好衣装,又让管家叫来两顶小轿,烟紫在一侧跟着,便又向着宫里的方向去了。 依旧是一路晃晃悠悠,到宫门口时,宫里已掌起了八角宫灯,验明了身份,乌雅德林便带着回雪往养心殿方向而去,一般这个时辰,皇上还在看折子,再过一会,便会去用膳了。 到了养心殿的门口,见王福全正站在一侧当职,乌雅德林给王福全行了抱手礼,王福全赶紧拂尘一扫回了礼道:“可把大人等来了。皇上今日还纳闷秀女之事。”待把目光落在乌雅德林后面的姑娘身上,不觉大吃一惊,嘴上又不好说什么,只得夸赞道:“这位怕就是二小姐了,果然气质不俗。” 回雪听了,低低的给王福全行了礼,便立在阿玛的身后,乌雅德林透过王福全的意思,知道皇上还在里面,便让回雪先在门边侯着,自己手捧着一个锦盒进了养心殿。远远的跪了给皇上行了礼,皇上抬起头,让他起来道:“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回皇上。”乌雅德林向前一步,把捧着的锦盒打开,里面装着两只灰绿松石色锥形玻璃瓶,里面液体呈海贝色,皇上不禁问道:“这瓶子朕倒见过,前些年有个洋人教士就曾送过朕一个,不过是朱红色,没这个清透,只是这里面装的?” 看皇上不解,乌雅德林赶紧用手托出锦盒里的灰绿松石锥形瓶,打开木制瓶塞,一股清新香甜扑面而来:“皇上,咱们宣国幅员辽阔,物产丰富,这两瓶原叫菊珍,产自先前怀庆府即是现在的焦作,焦作这个地方山水相宜,古色古香,这菊珍里的菊花,便是当地产物,或白或黄,迎风沐阳,种植于山间河涧,采收后做成的菊珍别有风味,特别是在这暑热天气,喝了去火消乏,确实当的起珍这个字,只是焦作离安城尚远,所以皇上不知也是情理之中,当年臣从江南到安城,路过焦作,曾收有一个学生,现在他来往南北做得买卖,因念旧恩,送了臣些,臣不敢先用,特请皇上一尝。” “这是你的心意,朕就收下了,但今天秀女的事,你跟朕还是要有个交待。”皇上放下手中的折子道:“今日你府上秀女出缺,你如何解释?” 乌雅德林听了放下手里的锥形瓶道:“小女现在就在外面,因今日误了时辰,所以特来向皇上请罪。”皇上看着乌雅德林诚惶诚恐的样子,念及其也是素答应的阿玛,心里一时有点不忍道:“你起来吧,你也不容易,秀女的事就算了,没别的事,你就带二女儿回去吧。” “实在是小女想亲自来谢罪,还请皇上允准。”乌雅德林见皇上对未见面的回雪兴致不高,只得撒谎道。 “那就让她进来吧。”皇上又低头看了看折子,对着王福全喊了声道:“给朕把茶端来。”王福全听了,速速的去办了。回雪在门口听到传唤,便手握帕子,?的进了诺大的养心殿,因没面见过皇上,便远远的跪了道:“民女给皇上请安。” 皇上听到回雪的声音,又一次把折子放下,接过王福全递来的茶,慢慢喝了一口,王福全见皇上远远望着回雪,便道:“姑娘把头抬起来些。”回雪听了,稍稍抬头,头上的白玉孔雀簪随着摇摆开来,就在这一霎那间,皇上似乎看见了相识的一个人,她长相清瘦凤眼薄唇,她佩戴的中春绿色簪子虽不及此时的白玉孔雀簪名贵,却一样显得她清新脱俗,还有她唱给自己的那首《浣溪沙》,她叫沁雅,她已被人赎走,怎么此时却又跪在自己的殿里?如梦如幻,赫临一时激动难耐心有千结,于是亲自走下殿去,站在离回雪很近的地方,道:“你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乌雅回雪。” 皇上听了,心里想着,这世上原来有如此相像的人,而沁雅是青楼出身,面前的姑娘却是乌雅府里的小姐,是自己唐突罢了,嘴上却默默念着:“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兮若轻云之蔽月,飘?兮若流风之回雪,回雪,乌雅德林倒也会给女儿取名。”三国时曹植钟情于甄氏,二人却不能善终,于是曹植写下《洛神赋》千古流传,这世间多少痴男怨女,又有多少能连理白首的。于是叹了口气,低下身去扶起回雪,回雪受伤的手还包着白布,上面有星点的血迹,皇上道:“这是怎么回事?” 乌雅德林见皇上走到回雪身边,想里很是忐忑,看皇上问起手伤的事,怕回雪一时说出什么不应该说的来,于是赶紧代答道:“这是小女做针线时剪刀划了,不碍事的。” “要不要朕叫太医来给看看。”皇上道。 “这么晚了,不敢劳动宫里的太医,一点小伤,过两日就好,小女不是娇气的孩子,还请皇上放心。”皇上听了,询问似的问回雪道:“真的不用请太医吗?”回雪此时已起身,面对着皇上站立着回道:“民女确是一点小伤。不用兴师动众。”皇上听了,让王福全去搬了两把椅子放在养心殿自己案子一侧,让乌雅德林跟回雪分别坐了,又让小太监去沏了新贡的碧螺春端给二人,乌雅德林谢恩不喋,回雪却坐着不发一言,皇上看回雪坐在自己面前,似乎又一次回到了许多天前的情深阁,只是物是人非,时光飞逝,如今的回雪,真是的上苍对自己的眷顾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十四章迟来的提亲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坐着又说了一些朝上的府里的事,王福全来催皇上,是用晚膳的时间了,皇上听了,对乌雅德林道:“这些年你一心为国,忠心不二,朕日后会赏你,今日你们先回去,让回雪好好养伤,过两日朕的旨意会到你府上,你们侯着便是。” 乌雅德林听了皇上的话,心里有些感慨,赶紧把茶碗放下给皇上行礼道:“微臣谢皇上隆恩。”回雪见阿玛下跪,也起身给皇上行了礼,虽不情愿,但这不就是自己今日进宫的目的吗?为什么目的达到,自己却没有丝毫快乐。 乌雅德林跟回雪出宫时,天已全黑,皇上让小太监提了八角宫灯送二人回府,自己才去用了晚膳,这一日的晚膳皇上用的比平日多些,而这一晚,回雪在床上却是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两天的时间过的飞快,第三日一大早,乌雅德林刚去上朝不久,府门口便像炸开了锅,管家付三一溜小跑打开府门查看,迎面撞上一上着印度红斜襟长褂,下穿常春藤绿涤棉灯笼裤的矮胖女人,女人满面扑粉,头上插花戴叶,像是戏里走出来的女鬼,见付三开门时差点扑到自己身上,矮胖女人忙用手里的薄纱扇子在付三肩头一拍道:“冒失鬼,撞着你姑奶奶了,还不快把你家大门打开,让我们进去哪。” 女人的一席话说的付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往左探了探身子,看见矮胖女人身后跟着三四个家丁模样的人,抬抬抱抱,拿着些锦缎,锦盒,另有一只头上绑了红花的白羊,因怕生人,不停的往后缩着脑袋,一个家丁赶紧用手拉住绳子,又用力的在羊屁股上踢了一脚,那羊因疼,咩咩的往前蹦了两蹦,羊角又顶在矮胖女人屁股上,女人骂道:“这羊都要活够了,赶紧办完事,杀了熬汤。” 付三听了更觉不可思议:“你们一帮人一大早在我家府门口干什么哪,挤挤扛扛,有没有规矩。”矮胖女人听了道:“我们是纳兰府上来给你家小姐提亲的,你赶紧让开。”说着便要扒开付三进入院子,付三一听不觉好笑道:“我家小姐都被皇上选了秀女了。没你们啥事,赶紧回吧。” 矮胖女人也笑道:“知道你家大小姐入了皇宫,我说的是二小姐,要是谁都能被选进宫去,那老娘早是正宫娘娘了。你又是谁啊,别在这碍事。”说完挥了挥手里的扇子道:“快跟上,把东西都抱到厅堂去,把羊也牵好了。”然后一把推开付三,带着家丁往大院里去了。 回雪听到动静,从自己屋里走出来时,矮胖女人已坐在厅堂里喝起了茶。锦缎,锦盒摆在椅子旁边的方桌上,几个家丁坐在院里的树荫下吹着风,回雪见状,提起自己的天蓝纱裙一脚跨过门槛也进了厅堂,在女人对面坐下道:“您今日到府上所为何事?” 矮胖女人听了回雪说话,把茶碗放下,用眼上下打量了回雪几次道:“小姐果然好姿色,难怪公子们喜欢,我啊,是代纳兰府上的纳兰侍卫来提亲的,你看。”说着,用手捧起一个锦盒。打开看时,里面宝蓝点翠珠钗,四蝶穿好碧钿,吉祥如意簪,白银缠丝双扣镯,倒也齐全,女人把盒子端到回雪面前道:“小姐看看可是合心意,这都是纳兰公子的意思,小姐以后若嫁给纳兰公子,那可就是福气了。” “可惜我没这个福气,你拿回去吧。”回雪看了看,冷冷的说了句:“以后也不用来了。” 矮胖女人见回雪面若冰霜的样子道:“小姐跟纳兰家也算般配,先不论东西,纳兰公子长相那可是风流倜傥,什么一树梨花压海棠。”说完又自觉不妥,讪讪道:“小姐可别挑花了眼。”说完退回去坐着,把盒子合上,重新放到方桌上。 女人刚坐下,便听到外面又一阵熙攘,只见王福全带着两个太监,挑了四个大盒进来,走到厅堂把东西放下,小太监自觉的退到门口垂首立着,因前两日在养心殿见过,回雪站起来给王福全行了万福礼,还没等回雪开口说话,矮胖女人便一步上前,抢先打开一个盒子,只见玲珑点翠金簪,披霞光莲蓬簪,赤金尾玛瑙钗,雪痕缠金丝项圈,天机翡翠叶状耳环应有尽有,不觉冷笑道:“我说怎么嫌我们不好,原来是有下家。”又走到王福全面前道:“你家主子有钱,但也应该懂个先来后到。你们有东西,我们还牵了羊呢,你们有吗?” 回雪见状,上前一步把女人拉开,又低低的给王福全行礼道:“劳公公亲自跑一趟,请坐下喝茶。” 王福全正被这矮胖女人弄的莫名其妙,听了回雪的话,倒也一脸温和道:“回雪姑娘,茶就不用了,您接旨吧。” 王福全一声接旨,差点吓得矮胖女人屁滚尿流,才发现王福全手里拿的物件叫拂尘,平常人家谁拿这个呢,自己真是胆大,竟然敢给皇上的女人说婆家,自己是活的多腻,回雪听了王福全的话,跪在地上,矮胖女人也赶紧低低的跪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乌雅德林之女乌雅回雪,钟灵毓秀,落落大方,朕心甚喜,特封为贵人,赐号郁,明日进宫,乌雅德林教女有方,今赏黄金百两,官升一级,钦此。” 回雪听王福全念完,起身接了圣旨道:“阿玛上朝也是时候回来了,公公请先坐着。” “不麻烦了,奴才还要回宫侍候皇上。”王福全说完,瞄了眼还跪在地上的矮胖女人道:“这位是?” “她是纳兰侍卫府上的。”回雪道。 “对,对,我是来替纳兰公子提亲的。”矮胖女人道:“哪想,您也来了,真是罪过,早知道打死我我也是不敢来的。” 王福全听了,不觉想起来上次跟皇上,纳兰侍卫三人出宫时纳兰曾经说的,他喜欢的人,名字里有个雨字,回雪,可不是有个雨字吗,难道天下真有这么巧的事情。上次皇上可是说让纳兰好好珍惜眼前人,可如今却要招纳兰侍卫的眼前人进宫了,今日自己来传的旨,如果让纳兰知道,他的心里又是做何感受呢,但皇上的旨意,谁也无法违抗,自己奉命行事,也只好对不住了。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知道了她是替纳兰府来传话,便心里很不落忍道:“也不怪你,你回去好生说说纳兰公子,事情已成定局,让他看开些。” 正说着,乌雅德林急匆匆的进来,给王福全行了抱手礼道:“上朝刚回来,没有亲迎公公,还望不要见怪。”王福全听了也笑道:“好说,好说。” 乌雅德林刚进府门,便遇上付三向自己说明了一切,眼下看着矮胖女人,乌雅德林心里七上八下,如果纳兰让媒婆来纳彩的事让皇上知道,不但纳兰,恐怕回雪也要受怀疑了。因此只好嘴上说着:“今日之事,公公你看?”来试探王福全的意思。 “到了年纪的姑娘有人提订也实属情礼之中,放心吧,回去面圣,我一定不会说出来半句,大人放心吧。”说完又看了看立在门口的两个小太监道:“你们可听好了,回去一个字也不能透漏出去。”两个小太监听了,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乌雅德林把王福全送走,回来对着还在厅堂的媒婆道:“你还不走,打算在我府上用午饭吗?”媒婆听了一阵尴尬,只好拿起自己的扇子一边扇着一边走了出去,对着外面坐着的几个家丁道:“把东西收了,咱们回去吧。”一会子功夫,这些人拿了来时的东西,把那披着红花的羊也牵了,才出了乌雅府。 回雪给站在一侧的烟紫使了使眼色,烟紫立即明白了小姐的意思,匆匆回屋拿了十两银子放在袖里,追到府门外,每个家丁给了一两,余下的全塞到媒婆手里道:“这是小姐念你们辛苦,给你们喝茶的钱。”众家丁得了这些好处,一个个喜上眉梢。烟紫又小声对媒婆道:“你回去好好说给纳兰公子,让他不必伤心,人各有命,实在是无奈的事。就此别过吧。” 媒婆听了,也没有刚才的那么见外,摇了摇扇子道:“我知道了,祝你家小姐以后进宫得蒙圣宠吧。” 说完,一行人顺着府门口的小道去了,烟紫长叹了一口气,如若没有进宫这回事,今日纳兰府的提亲,该是多么的让人高兴。事事难料,爱,永远都像是阳光,温暖,明亮,却无法抓在手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十五章斩断故人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午后的阳光分外耀眼,经过一个上午的折腾,回雪整个人都慵懒的很,本想靠在床上小憩一会,却听到阿玛让烟紫过来叫自己的声音。不得已起身去了厅堂,见乌雅德林正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旁边方桌上放着一个竹编提篮,里面放着些香烛黄纸,看回雪不解,乌雅德林正色道:“今日我家接了旨,实在是一件喜事,可惜你额娘去的早,不能亲见今日情景,阿玛准备了这些,你可带上烟紫先去城西你额娘的坟上烧了,让她也高兴高兴,然后去城外的遇恩寺拜佛,给你死去的额娘还有宫里的姐姐祈福祷告,明日你就要进宫,以后这些事,恐怕就没机会做了。” 回雪听了阿玛的话,心里不免酸楚,点了点头,让烟紫提了竹篮,自己跟着便要出去。“我已让付三在门口备好马车,让厨房张妈跟着车过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乌雅德林道。 回雪于是跟烟紫出了府门坐上马车,张妈亦跟着去了。付三看几个人马车驶远,便进入厅堂向老爷回话,乌雅德林道:“你要在大门口看好了,万不可让纳兰侍卫再进来,明日就是进宫的日子,可不能今天下午又出了什么乱子,今日让小姐去烧纸拜佛,也是怕纳兰来了麻烦,等到了明日,回雪进了宫,以后我们见她都难了。一切自然也就相安无事了。”付三听了点头称是,连忙低着头去门口守着去了。 过了不久,果然见纳兰侍卫带着个奴才远远的来了,付三心里不由得一咯噔,平时纳兰侍卫来府上都是相当客气,今日可让自己怎么开口呢,沉思间纳兰已到府门口,这次倒没有跟付三打招呼便要闯进来,付三赶紧把他拦住道:“小姐不在家,您还是回去吧。” “我不相信。”纳兰道:“是不是她故意让你这么说的。我不信她这么绝情。”说着跟付三撕扯起来,纳兰家的奴才见状,上前去抱住付三,纳兰得了空隙,一脸怒气进了院子,直直向回雪的屋子走去,进得屋去,找了一圈,又在院子里找了两回,可来来去去却不见回雪的踪影。乌雅府里的奴才们以为出了什么大事,都站在走廊上指指点点,,纳兰不禁站在厅堂前垂头丧气,心如刀绞,乌雅德林见此情形,从厅堂侧室走了出来,厉声道:“这么大动静,你是想让整个宣国的人都知道吗?” 纳兰听了转身望着乌雅德林道:“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知道?” “跟你说了有用吗?皇上决定的事情,你我能做的了主的吗?死了那份心吧。” “不,我不相信,我要问回雪,回雪在哪里,在哪里?” “再喊下去,传到皇上耳朵里,你不想活了,回雪也会被你害死,回雪就是不想再见你,所以才会去了城里的亲戚家里,明日从那里直接进宫,以后你们就各自天涯了,你好好当侍卫,回雪以后还会得皇上宠爱,你如果喜欢她,就不要害了她。”乌雅德林假意生气道。 听了乌雅德林的一番话,纳兰眼里像是起了一层雾,强忍着没有让它流下来,跟随纳兰来的奴才赶紧上前道:“公子我们回去吧,别在这守着了。” “是啊,你在这,只会让我跟回雪为难,你也不想她以后过的不幸福吧。”乌雅德林道:“她注定是皇上的人,你又何必陷她于不义不忠。” 纳兰听了乌雅德林的话,胸口像是压了一块石头,回雪宁愿去亲戚家也要躲着自己,自己又何必去为难她,注定是皇上的女人,自己只是一个小小侍卫,能给她什么,又知道她想要什么呢?想到这,心灰意冷,脚下却像是踩着棉花,不再说话,一路踉踉跄跄的出了乌雅府往家的方向而去。 纳兰刚走,管家付三向乌雅德林请罪道:“都是小的不好,没有看好大门。”乌雅德林叹了口气道:“该来的总会来,你又怎么会看的住,把话说透了也好,免得留有念想。” 天近傍晚,载着回雪出去的马车才慢悠悠的回来,在府门口停下,烟紫跟张妈赶紧把凳子摆好,让回雪下来,三个人这才进了府里。走到门口,回雪若有所思的问了句:“下午府里可有什么人来。” “没没有人到府上。”这是乌雅德林刚才交待付三的话,付三人一向本分老实,说出的话不免磕巴。 回雪听了,也没在说话,直直的进了自己的房间,晚饭也没有吃,便躺在床上睡了。乌雅德林叫了烟紫到厅堂,问了下午回雪出去,都遇着了谁,办了哪些事,见之中并没什么意外,这才放下了心道:“明日就是进宫的日子了,今晚都早点睡吧。明天你得早些起来,侍候小姐梳妆打扮,然后随她进宫,进宫可不比在家里,不能失了规矩,没了脸面,让别人瞧不起,以后就是宫里宫外,老爷我也帮不上你们什么了,你们要好自为知,保护好你们自己才是。”烟紫听了,鼻子一酸,叫了声“老爷”却说不出话来。 “回去睡吧。如果以后在宫里二小姐得了地位,不要忘记家里的大小姐就是了。我这一生也就这点遗憾了。”乌雅德林道。烟紫听了,眼泪啪啪地滴在衣襟上,给老爷行了礼,缓缓的退了出去。 天刚亮,烟紫侍候回雪起来,洗漱完毕,换上前两日进宫穿的衣服,水色罩衣,杏黄盘丝小褂,深天蓝色百褶长裙,又把白玉孔雀簪斜插发间,另斜插一支赤金尾玛瑙钗,是昨天宫里刚送进来的,如此一番打扮,果然摇曳生姿,只是回雪仍旧一副必事重重的样子,烟紫只好提醒道:“一会就要入宫了,让皇上看见您这脸色可不好。”见回雪无动于衷,也只得做罢。 过了有两个时辰,只听一阵鼓乐吹打的声音,宫里几个太监抬了一顶暗岩灰色小轿停在乌雅府门口,掌事嬷嬷进来说明了来意,乌雅德林让帐房取了文银十两给了嬷嬷,算是心意,掌事嬷嬷见了银子便心下欢喜,拉着回雪看了又看道:“郁贵人眉清目秀,进宫必得皇上欢心。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还得回宫复命,就走吧。” 回雪听了嬷嬷说走的话,又看了一眼乌雅德林,他脸上已现皱纹,这一辈子这个男人只为这两个女儿操心了,心酸不已,眼泪不觉流下,又要下跪给阿玛行礼,乌雅德林一把拉住道:“娘娘,这可是不合规矩,千万不敢。”烟紫看回雪流泪,赶紧掏出手帕子给她拭了道:“娘娘别哭了,反倒让老爷心里难受。”然后跟掌事嬷嬷二人扶了回雪,缓缓的出了乌雅府,把回雪送进轿里,二人分别在两侧跟着,一行人便向着皇宫的方向去了。 乌雅德林站在府门口,望着小轿走到小道尽头,拐过一道弯,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不免一阵哽咽,心下想着:如今把回雪送进宫里,这是福是祸呢? 付三见老爷动情,忙上前搀了道:“小姐此去荣华富贵,老爷别太难过,回去吧。”说着,几个奴才扶了乌雅德林退回到院子里,关上了大门。 太阳又升高了些,抬轿的太监身上衣服已湿透,终于到了宫门口,查过了腰牌,验明了身份,便把轿子停下,掌事嬷嬷亲自扶了回雪往宫里走去。烟紫见皇宫巍峨庄严,也不敢大声说什么,只得小心的扶着回雪的胳膊,随着嬷嬷的指引往宫里而去。 过了同安门,再走完两条小道便是储秀宫,这宫里倒也鸟语花香,只是都是一些生面孔,一个个冷冰冰的,正想着这些,迎面过来一人,穿着当职的盔甲,见三人过来,便退到了一边,低头不语。 “原来是纳兰侍卫,您这是哪去了?”掌事嬷嬷眼光一扫,发现立在墙边的是纳兰,因纳兰经常在皇上身边走动,于是示好道。 “我刚去了养心殿。” 回雪听声抬起头来,目光正好跟纳兰对视,不禁一阵唏嘘,几日不见,纳兰瘦了很多,眼睛里也写满了沧桑,纳兰见是回雪,心像是被狠狠的揪了一下,他没有想到,今日竟然能再见回雪一次。她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一只手上还缠着白布,像是受了伤,因掌事嬷嬷在身边,不便说话,万语千言,只得在肚里翻滚。 “这是新进宫的郁贵人。皇上刚封的。”掌事嬷嬷以为两个不认识,便介绍道。 纳兰听了,低低的向着回雪行了礼道:“奴才给郁贵人请安,郁贵人吉祥。” 这一句奴才给郁贵人请安,瞬间让回雪红了眼圈,原来天涯不过是近在咫尺,烟紫见状,赶紧扯了扯回雪衣袖,回雪顿了顿道:“你起来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十六章储秀宫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纳兰侍卫,你走那么急干什么,不是说要帮我做一只风筝的吗?”回雪话音刚落,便听到银钤般的一阵笑声传来,抬眼一看,一个花季少女穿着中碧蓝色小褂,棉质雪色筒裙向着这边而来,后来的婢女紧紧的跟着道:“公主小心,别摔着。” 说话间承熙公主已来到纳兰面前,掌事嬷嬷忙又介绍到:“这是新进宫的郁贵人。”承熙见她年纪跟自己也差不了多少,便婉然一笑,并没有去低身行礼,而是一把扯住纳兰侍卫的衣袖道:“你走的跟一阵风似的,追的我满头大汗。”这一扯,纳兰袖里藏的柠檬绸色绣五色椒手帕子掉在了地上,几个人见纳兰侍卫袖里竟然掉出一女人的帕子,不觉吃了一惊,倒是承熙淡定的拾起帕子,又塞回纳兰袖里道:“这帕子的事有其它的人知道,本公主可就要找你们几个了。”说着用眼瞄了一圈。 “公主还是自己放着吧。”纳兰从袖里把帕子塞回给承熙,承熙没接,却又说道:“说了帮我做风筝的,限你三天内完成,不然,我可告诉皇阿玛。”说完自顾自笑着走了,柠檬绸色绣五色椒手帕子又一次落在地上,掌事嬷嬷见状赶紧捡了起来塞到纳兰手里道:“侍卫又何必逆公主的意思。多少人求之不得呢。”回雪一动不动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烟紫心想:这刚失了我家小姐,就跟公主勾搭上了,纳兰侍卫果然风流倜傥。嘴上不好说出来,只冷冷哼了一声道:“嬷嬷我们快走吧,这热的天,娘娘站久了不舒服呢。”掌事嬷嬷听了,又向纳兰行了一礼,才扶了回雪向储秀宫去了,纳兰侍卫本来一腔苦楚,被公主这么一闹,心里倒是一阵说不出的滋味,站在原地看着回雪走远,长长的叹了口气。 不一会儿,掌事嬷嬷便扶了回雪来到了储秀宫,各位刚留用的小主因听说皇上封了个郁贵人,心想着倒要看看这个女人是如何的三头六臂,于是纷纷走到院子里看热闹,对着刚来的回雪一阵指手划脚,因储秀宫现已住满,新来的小主没被另封住处只得住在储秀宫,于是掌事嬷嬷便问道:“谁愿意跟郁贵人一起住啊?” “我房间地方还不够放东西呢,我可无能为力。”说这话的是管娇:“我没事还要在屋里练练舞姿,这吓着贵人可不好,再说房间人多也施展不开。” “我这住正室的,不用分给郁贵人吧。”说话的是太后二弟的女儿索绰罗硕绘,硕绘一直觉得自己出身名门,一身高贵,如今皇上倒先封了别的女人位分,心里着实有火,说这话时还故意把郁贵人三个字又重复了一遍,又翻眼看了看回雪旁边站着的烟紫道:“小家子气。” “你们,太欺负人了吧?”烟紫竟然忘记这是宫里,看着回雪尴尬的立在院里,不禁脱口而出。 “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储秀宫是什么地方,你又是什么身份,敢在这吆喝,没家教。”人群里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 “我的奴婢不听话,自有我自己教育,倒烦不着各位小主。”回雪刚进宫,便被给了下马威,也不禁反驳道:“各位小主身份贵重,倒别为贱言伤了自己。” “郁贵人如果不嫌弃就跟我住吧。我房间里正好有空余的床。”说这话的是太常寺卿岑机的女儿岑梨澜,进宫这几日,别的秀女天天都在算计如何才能得见皇上,只有她常拿着一本《神农本草经》,坐在院里静静的看,不免被他人说道,岑梨澜进宫倒不是为了当妃子,而是为了做太医,她倒不理这些言论,仍然一个人看的入迷。 回雪听了岑梨澜的话,心里涌起一阵感激,细细看去,岑梨澜上着一件中碧蓝色罩衣,下身穿着灰丁宁蓝色长裙,说话间沉稳不凡,不禁心生好感道:“那就谢谢了。” 掌事嬷嬷见回雪的住处有了着落,也松了一口气,让奴才们赶紧的收拾出来,又对着院里的各位秀女道:“都回去吧小主们,没事多用点心思,不定哪天被皇上看上,小主们可就飞上枝头了。” 众秀女听了一哄而散回了各自房间,回雪也有岑梨澜跟烟紫扶着,向着岑梨澜的房间去了。 掌事嬷嬷余光一扫,竟然没看见叶赫那拉春佩的,因选秀时收了她的银子,于是对她格外留意起来。见她并没有出来或是看热闹或是奚落,于是便转头向着她的房间去了。 进了房间,见叶赫那拉春佩正躺在床上休息,旁边的婢女见是掌事嬷嬷来了,忙放下手里的活计给嬷嬷行礼,掌事嬷嬷问道:“你家小主是身子不舒服吗?大白天的为什么还躺着?”没等婢女回话,叶赫那拉春佩已听见动静,嘴里回着:“原来是嬷嬷,我只是昨晚没睡好,今天乏了些。”说完想起身坐起,手扶着床沿却没使上力,不由得喘了口气,婢女见状,赶紧走上前去扶了一把,又拿了个四方枕头让她靠着。 “怕是小主不舒服?要不要我去请个太医?”掌事嬷嬷见叶赫那拉春佩一副慵懒的样子,不禁巴结道。 “啊这个,不用。”叶赫那拉春佩听了掌事嬷嬷的话,心里猛的一揪,嘴上却假装平静的道:“只是这天气热,刚进宫又有些不习惯,休息一下就好了。没的又麻烦太医,让皇上知道了,又要说我们娇气,反倒不好。” “还是小主考虑周全。”掌事嬷嬷道:“我早就看出小主您哪,是个有智谋的人,这宫里啊,就需要您这样的主子呢。” 叶赫那拉春佩听了掌事嬷嬷的话,交待奴婢道:“早上厨房上的芙蓉糕给嬷嬷端来,辛苦嬷嬷天天在宫里跑着,另外拿五两银子来,多谢嬷嬷今日来探望。”婢女听了,一一照办。 掌事嬷嬷心里像是捡了个红枣一样甜,给叶赫那拉春佩道了谢,细细的品了婢女端来的芙蓉糕,又把银子放入袖里道:“明日就是各位小主学规矩的时候,小主要是身上不爽,明日就还照旧在屋里歇着吧。有我在,没人敢说你什么。” “那就谢嬷嬷了。”叶赫那拉春佩道。 “这是应当的,等以后小主得了皇上的宠幸,不要忘记奴婢就成了。”掌事嬷嬷坐着,又说了一会子话,看叶赫那拉春佩始终无法集中精力似的,于是告了退,满心欢喜的出了房门。 等掌事嬷嬷一出去,叶赫那拉春佩就小声的吩咐婢女道:“以后不准让谁随便再进房间,就连掌事嬷嬷也是一样,她倒是一匹喂不熟的狼,这种人更要小心。”婢女听了,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回雪进入岑梨澜的房间,四下瞧了瞧,字画,花瓶等一应摆设都没有,只有两把旧旧的椅子并一个瘸着腿的小方桌立在墙边,床上松松的挽着个雪色帐子,只在窗户边放着一个黝黑长条案子,上面整齐摆着张仲景的《金匮要略》,王好古的《医垒元戎》,孟文瑞的《春脚集》等。回雪走上前去,拿起一本翻了翻道:“三月春光留不住,春归春意难分付,凡言归者必有家,为问春家在何处?” “郁贵人也爱看这些书吗?”岑梨澜问道。 “在家时也曾读过,不然长长的日子可要怎么过,书里确实都是好东西。多读无害,谁说女子只能读《女则》,我偏不信。” 岑梨澜听了回雪的话笑着道:“原来郁贵人也是这样想的,如果喜欢,这些书随便看,我可不小气的。” “那我得多谢你了,还有今天给我解围。”回雪道。 “就算是交了个朋友吧。”岑梨澜道:“在宫里我们身单影只,交个朋友也不是坏事,不知道郁贵人愿不愿屈尊降贵?” “名号都是叫给别人听的,人又哪分三六九等,我当然愿意交你这个朋友。”回雪道。心里想着:纳兰在宫里跟公主又是怎么一回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公主对纳兰是有好感的,他也是这样想的吗?念头一转,又骂自己道:乌雅回雪,你如今都是皇上宫里的人了,纳兰侍卫的事自己跟你无干,如果他跟公主两情相悦,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今日上天也赐给了你一个岑梨澜,看来上天还是有慈悲之心的。 两个人站着又说了会话,直到婢女提醒二人用茶,才回到椅子上坐了,又闲聊了会,倒觉得相见恨晚起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十七章秀女侍寝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欺君者死,妄言者死,私通者死,忤逆者死各位小主可听清了?”一大早,储秀宫里,新入选的秀女被分成两排站着,由赵公公训话:“这可是宫里的条律,希望各位小主都能记住了,要是一不小心犯了,那可是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 “都听清了没有?”掌事嬷嬷站在秀女前面:”如果听清了,那接下来就由我来教各位小主宫里的礼节,这礼节一项虽不比赵公公说的那么严重,但于礼不合,轻则罚,重则死,那也不是吓唬大家。”众位秀女听了,刚才还乱纷纷的队伍一下子变的极其安静。赵公公应付完自己的差事,便跟掌事嬷嬷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嬷嬷,大家都在这学规矩,怎么不见叶赫那拉春佩,不成我们在太阳下站着,她倒在屋里好睡?”说话的是管娇,进宫这两日,掌事嬷嬷也看出了,管娇这秀女,凭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又有一手舞蹈才艺,最是爱挑挑别人的毛病,恨不得皇上把所有人都斩了,独留她一个得宠幸。因昨日收了叶赫那拉春佩的好处,便回道:“叶赫那拉小主今日身上不爽,可以不学规矩。” “那我要说自己不舒服,是不是也可以不学。”管娇反驳道。 “如果小主也不舒服,今日我大可以告诉内务府,把小主的绿头牌拿下来,免得皇上看见,小主又无法侍寝,什么时候小主好了,奴婢再让内务府给小主放上去。” “你”管娇一时语塞,只好在队伍里站好,一脸的怒气却都写在脸上。 “有勇无谋的人,却还总爱生事。”说话的是岑梨澜,站在岑梨澜身边的回雪听了,笑了一笑,并没有说话。 掌事嬷嬷见秀女们又一次安静下来,于是接着说道:“今天我们来学宫里的行礼,在宫里不比在你们府上,不懂礼数只会让别人笑话。而宫里的行礼,又分为打拱,打恭,团拜,跪拜,三拜,九扣,欠身等,下面我就给各位小主一一讲一讲” 众秀女在储秀宫站着听掌事嬷嬷的教诲,而秀女叶赫那拉春佩却带着婢女来到了御花园,看着满目张扬的花,婢女小心摘了一朵拿给她道:“主了闻闻,是不是很香。”叶赫那拉春佩把花拿在手里,胃里却不禁一阵翻江倒海,忙用手帕子捂住了嘴唇,才稍稍缓解了一点。 “主子可是不舒服?”婢女问道。 “可能是宫里的伙食用的不习惯,水土不服,过几天就好了吧。”叶赫那拉春佩道。 二人正说着,远远的过来一队人,叶赫那拉春佩抬眼一眼,不禁又惊又喜,因在绵恩殿见过一次,她一眼认出了这人便是皇上,皇上身边走着的,是太监王福全,后面又远远的跟着几个侍候的太监,在府上时曾听说,秀女想见皇上非常不易,没想到今日竟然让自己撞上。 “你好像是这次的秀女,秀女今日不都在储秀宫学规矩吗?你怎么会在御花园?”皇上说话间已来了叶赫那拉春佩的面前。 “还不快给皇上行礼哪,小主。”王福全见叶赫那拉春佩一时惊呆,赶紧提醒道,叶赫那拉春佩听了,忙低低的行了礼道:“因早上头有点犯晕,所以掌事嬷嬷特准,今日不用学规矩。” “既然不舒服,那就回去歇着吧。”皇上道。 一听皇上如是说,叶赫那拉春佩不禁在心里骂自己失言,好好的机会,怎么能不把握,于是改口道:“用了早饭,又出来逛了一圈,宫里景物美不胜收,现在已经好了。” “原来皇上也在御花园。”皇上还没来的及说话,太后便在李嬷嬷的搀扶下从一侧小门走了出来。一队人见状,纷纷向太后行了礼,刚才叶赫那拉春佩的话太后都听在耳里,便让众人起了身道:“这么好的天气,皇上这么急冲冲要去哪,这美人刚进宫,皇上可不能冷待了。” 太后的一席话说的叶赫那拉春佩心里很是高兴,只听皇上回道:“昨日乌雅德林的女儿乌雅回雪进宫,因前两日她伤了手,朕今天想去储秀宫看看。” 太后听到皇上提起乌雅德林,心里一阵厌恶,脸上却是挂着笑道:“刚进宫的秀女,皇上应该一视同仁才对,这样贸然探视,不免让其它人心里有想法,于情于理这都不合适。皇上以为呢?” “儿臣今日朝里事情不多,所以”皇上说着,还是想去储秀宫,太后又笑了笑打趣道:“我看眼前的秀女就不错,皇上今日偶遇她,怕不是上天的安排,皇上是天子,可不能有违天意。” “多谢太后怜悯。”叶赫那拉春佩此时心里满是感激,一时用期盼的眼神望着皇上。 “恩。”还是个懂规矩的孩子,太后上下打量了一番,又问了叫什么名字,家里都有什么人,然后对皇上道:“就跟春佩去散散心吧,她刚进宫,皇上也应在刚进宫的秀女身上用些时间,不然又怎么安大臣们的心。” “皇额娘说的是。”皇上说完,又看着叶赫那拉春佩道:“今日就你陪朕吧。”叶赫那拉春佩听了皇上的话,心里一万个高兴,却又故做淡定起来。 又站着说了一会子话,皇上向太后行了退礼,叶赫那拉春佩见状赶紧跟了上去,太后独把王福全留下来道:“回去跟皇上说,今晚就由叶赫那拉氏侍寝吧。也让新进宫的秀女知道咱们皇上心里有她们,让她们更力争上游才是。” “奴才记住太后的话了。”王福全道,然后跪着给太后行了退礼,便追着皇上去了。 “太后,这秀女刚进宫,第一次侍寝的机会,为什么不留给咱们索绰罗硕绘,而给一个跟咱们没关系的人?”李嬷嬷见王福全走远,禁不住问道。 “如果第一晚就安排硕绘侍寝,到时候秀女会对哀家有意见,就连宫里的妃子们,也会觉得哀家太偏心自家人了些。这得不偿失的事,哀家怎么会去做。如今让春佩先侍寝,箭头所指,可就不是哀家了。” “太后考虑的是。”李嬷嬷道:“但太后为什么不愿意让皇上去见那个乌雅回雪?” “哼,乌雅德林把她弄进宫,无非就是救她的大女儿,关在延禧宫里的素答应,他以为自己的算盘打的很响,哀家现在是让他知道,皇上到底是听谁的,哀家要他为当年的行为付出代价,别想用一个女儿就想东山在起,有哀家在,朝里就永远有人压制于他。” “太后英明。”李嬷嬷道:“这一石二鸟的法子,奴婢是万万想不到的。”说着又扶了太后道:“出来一会子,太阳渐渐大了。咱们回宫吧。” 太后听了李嬷嬷的话点了点头,一边扶了李嬷嬷,一边握了自己手里的佛珠,向着慈宁宫的方向去了。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皇上听了王福全转达的太后的话,晚上留了叶赫那拉春佩在宫里,看天色已不早,王福全屏退了左右太监,自己把养心殿里的八角灯熄了两盏,只留下淡淡的灯在床头挂着,自己也悄悄的关上门,退到门口守着。 养心殿里烛光摇曳,叶赫那拉春佩见皇上坐着不动,于是在床头小方桌的果盘里拿起一个苹果递到皇上的手里,皇上把苹果握在手里看了看,没有胃口去吃,复又放回桌上,叶赫那拉春佩见状,用手帕子擦了擦手道:“皇上,我们睡吧。您累了一天了。”说着靠在了皇上的胸前,皇上着实吃了一惊,这秀女倒是胆大,从来自己宠幸秀女,有人哭有人不说话,却没见过这么主动的。看来女人真是万千风情不可一概而论,想到这些,皇上也把叶赫那拉搂在怀里,吹熄了床头的灯,摸着黑脱下了她的外衣,又伸手解下她的小衣,一只手在她的身上游走打转,叶赫那拉春佩似乎很享受眼前的一切,又似乎很知道皇上想要什么,一路配合着皇上,直到二人全身是汗,筋疲力尽。 其它秀女在储秀宫累了一天,晚上也是早早回到各自房间歇着。 “听说今天叶赫那拉春佩侍寝了,这可是头一份。”岑梨澜斜靠在床上对回雪道。 “难道你嫉妒了?”回雪在另一张床上躺着道:“进宫的秀女侍寝,不是她,也会是别人。对我来说,都一样。” “我才不会嫉妒,有什么好,没宠幸反倒干净。”岑梨澜道:“你进宫是为了什么?” “我?”回雪顿了顿,一双眸子在夜里闪闪发亮。 “你要不想说,不勉强的噢。”岑梨澜打趣道。 经过这两天的接触,回雪觉得岑梨澜是个可交的朋友,于是压低了声音道:“其实,我进宫不是为了皇上,而是为了我的姐姐。” “难道是延禧宫里的素答应?听说她叫乌雅蓝心?” “是。”回雪道。 “那可真是难为你了,我以为我最不幸,原来你比我还惨。”岑梨澜叹了口气。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十八章不能说的秘密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养心殿里,天刚擦亮,王福全便在门外催皇上起床上早朝了,这是宣国百年来的规矩,为的是怕历代皇帝骄奢淫逸,懒惰散漫。皇上赫临听到王福全的声音,便从床上坐了起来,叶赫那拉春佩睡在皇上内侧,见皇上起来,也赶紧的找着自己的小衣穿上,然后把罩衣,罗裙一一穿好,圾了鞋子把皇上的龙袍拿了来,请皇上下床,自己准备着侍候皇上穿衣。 皇上起床瞬间,发现了番木瓜色床单上的点点血迹,像是盛开的血色梅花,分外醒目。 “啊”叶赫那拉春佩刚用手抖了抖皇上的龙袍,还没给皇上披上,就不由得惊叫了一声。 “你怎么了?”皇上问道。 “没”叶赫那拉春佩小声道。 “朕知道了,你是看朕发现了床单上的东西,不好意思了吧,女人都有这第一次,你现在已是朕的人了,不用害羞。”皇上以为叶赫那拉春佩是觉得自己看着床单上的血痕出神,所以才没忍住,想打断自己。叶赫那拉春佩听了皇上的话,低头给皇上整理起衣服,并不多说一句话。 皇上穿戴整齐,传了王福全进来,对着叶赫那拉春佩道:“你先回储秀宫吧,朕不久自会赏你,现在朕要去上朝了。” 叶赫那拉春佩听了皇上的话,心里高兴,等皇上出了养心殿,便叫了门外侍候的婢女进来,扶了自己向着储秀宫去了,一时间到了储秀宫,早由掌事嬷嬷带着几个小主在门口迎着,见是她回来。不由得人人脸上都挂着羡慕的神彩。 “我就说您吉星高照,嬷嬷我看人可没错过,您看,这刚一进宫,便得皇上宠幸,这是多么长脸的事情。”掌事嬷嬷待叶赫那拉春佩走近,一把扶了她的胳膊往储秀宫里拉。 “是啊是啊,姐姐动静生姿,得皇上喜爱也是理所当然,以后姐姐可得帮妹妹们多多在皇上身边说说好话才是。”一秀女道。 “我家主子昨侍候皇上累的很,你们快别缠着了。”婢女道:“我家小主要回去休息了。”说着,扶了叶赫那拉春佩向着自己的房间而去,几个秀女才散了,一进房间,只见桌上摆着满满的吃食:风云酥,青梅合子,白灵茹扣鸭掌,珊瑚笋尖,蛋衣河鳗,脆虾白菜心等应有尽有,掌事嬷嬷见叶赫那拉春佩不解,便解释道:“这是御膳房专门进上来请小主品尝的,小主以后还要侍候皇上,更应当吃好的用好的。” “那就谢谢了。”叶赫那拉春佩道:“不过我没什么胃口,脆虾白菜心我留着用,嬷嬷你看看喜欢吃什么,尽管端去,剩下的,端给其它房间的小主们吃吧,不要浪费了。” “小主您真是谦虚本分,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掌事嬷嬷道,说着,拿起筷子在几个菜上挑挑捡捡了一番,一时吃饱了肚子,才叫来了两个储秀宫婢女,端起桌上的菜,给各房间的小主送去了。叶赫那拉春佩看着婢女把脆虾白菜心端到自己面前,尝了两口,倒是爽口,只是觉得这虾味道咸腥,于是停了筷子,自己往床上躺着去了。 掌事嬷嬷把菜先送到索绰罗硕绘的房间,她倒是瞅也没瞅上一眼便道:“什么吃剩下的东西也给我,我在家什么没吃过,眼馋这些,赶紧端走。”掌事嬷嬷白白捡了个没趣,又不好说什么,只得红了脸端出来。 接着送了一份到回雪的房间,回雪正坐着跟岑梨澜闲话,见是掌事嬷嬷亲自过来,便起身对着嬷嬷一笑,回雪道:“嬷嬷快坐下喝茶,怎么大早的这样辛苦。” “难得郁贵人如此体谅。”掌事嬷嬷说着,把菜放在有点瘸腿的桌子上:“这是赏给叶赫那拉小主的,小主让给你们都尝一尝,我首先便想到二位小主了。” “嬷嬷真是有心了,替我们谢谢叶赫那拉氏吧。”岑梨澜道,掌事嬷嬷听了,点了点头,又行了退礼,才带着婢女走出了房间。 “郁贵人不用点?”岑梨澜笑道:“这可是人家陪皇上才换来的,平时想吃,还没这个机会呢。” “瞧你油嘴,我才不想吃,你自己吃吧。”回雪道。 “皇上封你为郁贵人,都没人往咱们屋里送什么,这叶赫那拉春佩一朝得宠幸,便大有不同。想想真是奇怪”。岑梨澜道,她不知道,这宫里虽然皇后是六宫主位,又一向善良安份,但有太后在,哪个妃子娘娘不是看着太后的眼色行事,郁贵人进宫,太后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其它人摸不清太后的意思,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掌事嬷嬷最后一个去了管娇的房间,管娇此时正穿着春绿宽袖羽衣,站在房间的凳子上练习飞天舞姿,斜眼见掌事嬷嬷进来,并没理会,掌事嬷嬷心中不满,叶赫那拉春佩第一个侍寝,且对自己十分客气,就连皇上封的郁贵人,也是以礼相待,你一个管娇,会扭两下腰就敢目中无人。 “大白天进我房里,不知道的以为你要偷东西呢。”管娇道。 “小主大白天站在凳子上,不知道的以为谁不想活了呢。”掌事嬷嬷道:“我只是顺着叶赫那拉小主的意思,把这些吃食端过来给你们尝尝,有些人自己没宠幸,也就只沾沾别人的好处了。” “你把那东西端出去,我才不稀罕什么吃的。”管娇道。 “有的吃就吃吧,哪天没得吃,自己心里又后悔。”掌事嬷嬷说着,转身出了屋子,管娇气极,从凳子上下来,走到桌边一把端起盘子,对着门往外扔去,掌事嬷嬷刚出去把门带上,盘子便被甩出来,正好一下子砸在门上,只听哗啦一声,盘子碎裂,菜也撒了一地。 “妖孽。”掌事嬷嬷听到屋里的动静,恨恨的骂了一声。 “欺人太甚。”管娇气的脸色乌青。 承乾宫里,荣妃正坐在榻上绣着鸳鸯戏水,青嫔坐在一侧吃了口茶,见荣妃仍然一脸专心致志,不禁着急道:“娘娘,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功夫绣这点子东西,听说,昨晚叶赫那拉春佩侍了寝,皇上还感觉不错,说要赏她呢。” “这有什么奇怪,皇上也是男人,也图新鲜。”荣妃不紧不慢的道。 “那娘娘就不想着把她收为已用,万一被别有用心的人拉拢了她” “现在为止,本宫还没看清楚她是人是鬼,本宫都没动,有人比本宫眼睛还亮吗?本宫倒听说,这叶赫那拉氏为人还算谨慎,这几天并没什么过格举动,倒是有个叫管娇的秀女,跋扈异常,野心不小呢。”荣妃道:“你闲着也没事,就去储秀宫给我打探失探,这叶赫那拉氏是人是鬼吧。” 这打探捉人尾巴的事青嫔本来最是擅长,一听荣妃的交待,青嫔向是鸡血上身,忙的起身给荣妃告了退,便扶了招儿向着储秀宫去了。 这会子储秀宫里的秀女们有的在两两下棋,有的在看书习字,听说青嫔来了,便都整理衣着出门相看。青嫔看着眼前乌压压的两排人头,心里也很是受用,嘴上说着:“哪个是管娇小主啊?” 管娇听了心下欢喜道:“娘娘,我就是。”青嫔听声望去,第二排中间的管娇果然眉黑唇红,别有滋味,便点了点头,没再接着往下说。 “哪位是叶赫那拉春佩呢?”青嫔又问道,站在一排中间的叶赫那拉春佩听了,赶紧低低的行了礼,青嫔看了眼道:“还算知规矩,走吧,去你房间坐坐。”说着,由掌事嬷嬷引着,向着她的房间去了。 “哼,被皇上宠幸就是了不起,连青嫔都来巴结了。”管娇不满的道。说着,又气冲冲的回了屋子。 青嫔来到叶赫那拉春佩的房间,来来回回的看了看,倒没发现什么,见桌上放着一份脆虾白菜心,于是道:“你就吃这些?” “我家主子因天气热,没有胃口”还没等婢女说完,叶赫那拉春佩便用眼扫了她一下,婢女见状,赶紧闭了口。青嫔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眼睛接着满屋子的乱转,一时瞧见叶赫那拉春佩手上好像有伤,于是拉起她的手道:“这是怎么回事?” 叶赫那拉春佩一时脸色苍白道:“没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到了。” “得了宠幸也要悠着点,这手不好看了,万一皇上嫌弃,那小主就前功尽弃了。”青嫔冷笑道。说完这些,看屋里实在发现不了什么,于是出了房间门,掌事嬷嬷低低的跟在后面侍候着,青嫔突然问道:“这叶赫那拉氏在储秀宫可有跟别的秀女不一样的地方?” 掌事嬷嬷道:“叶赫那拉小主一向好侍候,吃的也清淡,就是贪睡了一些,总看上去懒懒的,这也难怪,天热,也刚进宫,可能不是很习惯。有几次奴婢还看见小主吐了呢。” 青嫔听了,不禁脸上一紧,没理会掌理嬷嬷接下去说着什么,脚下一阵生风,急着向承乾宫找荣妃,招儿见青嫔模样,不知发生了何事,也只好速速的跟着。 青嫔到了荣妃宫里时,荣妃正在榻上喝着茶水。 “娘娘,大事不好了。”青嫔一进内室,便嚷嚷道。 “什么大惊小怪的事,你吓死本宫了。”荣妃嗔道。 “叶赫那拉春佩她,她怀孕了。”青嫔道。 “你说什么?”荣妃听了也大吃一惊,手里的茶碗应声落地,摔的粉碎。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十九章声东击西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荣妃被青嫔惊的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方骂道:“你是多恨这秀女,也不能说出杀头的话,她一个刚进宫的秀女,怎么就会怀了孕,这话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你有十个脑袋也不够卸的。” “我也只是觉得罢了,急着告诉娘娘,所以欠考虑了些。”青嫔听了荣妃的话,怏怏的在荣妃一侧坐下,拿出叶绿色手帕子擦着额头上渗出的汗,凌云听到内室的动静,进来一看,榻前摔了一地的瓷片,以为青嫔又惹了荣妃生气,于是赶紧蹲下把碎片捡拾干净,方出了内室。 “你如何说叶赫那拉春佩怀了孕,可是有了什么证据?”荣妃问道。 青嫔把刚才在储秀宫看到的细节及掌事嬷嬷说的话照样的学给了荣妃听,荣妃听罢,沉思了一会道:“光凭这些很难下定论,不过这事如果是真的,这倒是个机会。”说着,附在青嫔耳边悄悄的说了几句道:“你去办吧。”青嫔听了,忙起了身向着御药房去了。 储秀宫的秀女刚用过午饭,看太阳正当空,于是各自躲在自己屋里,要么休息,要么歇着,院子里倒是空无一人,招儿推开了大门,青嫔又一次的进来,只是这回后面跟着太医院钱太医,三人进入后,招儿把大门又从里面插上,后又叫了掌事嬷嬷出来道:“荣妃娘娘体谅各位秀女,听说有人身体不舒服,娘娘特让钱太医来给各位小主把把平安脉,大家也好放心。” “荣妃娘娘真是好心肠,奴婢代各位小主谢过了。”说着,便道:“那我们就由正室开始,这索绰罗小主是太后家的人,理当由她开始。”青嫔本想直接进入叶赫那拉春佩的房间,又怕做的太过明显,反倒被人看出来,于是便对钱太医道:“先去索绰罗硕绘房里吧。”说着,二人走了过去,招儿却依旧站在大门口守着,似乎是防着什么人出去。 这一切动静倒招来了看热闹的秀女,大家站在各自门口议论,掌事嬷嬷转身欲走,却瞅见叶赫那拉春佩的婢女在向自己使着眼色,等进了叶赫那拉春佩的房间,婢女拿出一锭二十两的纹银道:“我家主子昨夜辛苦,今天想多休息一会,不想别人吵嚷,你一会就说主子不在宫里,不要让别人进来。”掌事嬷嬷一见银子,眼绿了不少,看叶赫那拉春佩在床上躺着,嘴里便一个劲的答应着:“小主尽管好好歇着,外面的人我自会打发。”说着便出了门,向着储秀宫正室去了。 钱太医跟着青嫔去给索绰罗硕绘三下五除二的把了脉,后又去了回雪的房间,给回雪把了把,看见岑梨澜正躺在帐子里睡觉,婢女正待叫醒岑梨澜,青嫔一把拉住道:“让她睡吧,不用给她看了。”婢女听了,便静静的立到一边去了,待青嫔,钱太医,掌事嬷嬷转身走出岑梨澜房间时,青嫔回转头对着回雪道:“我怎么看你如此面熟,好像在哪见过?” “回娘娘。郁贵人是宫里延禧宫素答应的妹妹,也是刚选入宫。”掌事嬷嬷代为答道。 “我说呢,原来是那个人的妹妹,可怜你姐姐不得宠,你恐怕也沾不上什么光,不然,怎么还要跟别人住在一屋呢。真是可怜。”青嫔嘲笑道。 回雪正想发作,烟紫拉了拉她的衣袖,想想自己现在宫里无依无靠,如果现在跟眼前的青嫔顶嘴,怕自己日子会不好过,那还怎么救自己的姐姐,想到这,回雪长出了一口气,把刚才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青嫔本来想再奚落回雪几句,看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自己也没了兴致,又想起正事还没办好,于是又急急的向着叶赫那拉春佩的屋子去了,刚到门口,掌事嬷嬷一把拉住青嫔的袖子道:“回娘娘,叶赫那拉小主现在不在,你上午来了之后,她便出去赏花了。” “胡说,这热的天,有何心情赏花,你快让开。”青嫔道,说着,听见屋内一阵叮当的声音,便又冷笑道:“这屋里没人,难道是鬼在动,你一个奴婢可不要违了荣妃娘娘的好意,不然,到时候够你喝一壶。” 掌事嬷嬷见无法拉住青嫔,心里连连叫苦,这二十两银子收的真不是时候,遇到了青嫔这个爱较真的主。门被打开,青嫔一眼望见床上躺着一个人,便带着太医进去道:“去给她看看,有没有什么不舒服。”说着,自己屁股一歪坐在床头的一个装首饰衣裳的大木箱上,钱太医正要伸手去把脉,床上的人把头转了过来,青嫔一看,吓得从木箱上站起,原来床上躺的并不是叶赫那拉春佩,而是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婢女。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睡你主子的床。”青嫔道:“你家主子这会去了哪里?” 婢女早已听到青嫔刚才门外跟掌事嬷嬷的话,嘴里回道:“主子上午就出去了,说是想一个人赏会花,不让奴婢跟着。奴婢这会困了,才” 青嫔一脸不满四下瞅了瞅这个房间,除了椅子,方桌,摆的些小件东西,也就只有这床跟这上了锁的箱子,心想来的太不是时候,真应该上午就把太医带来,可眼下叶赫那拉春佩果然不在房间里,也只好带着太医出了房间,正要走,掌事嬷嬷一把拉住道:“这还有秀女没把脉呢娘娘。” “你少添乱了。”青嫔拍落掌事嬷嬷搭在自己袖上的手道:“本宫回去还有事,哪有闲功夫给她们一一把过,钱太医,我们回吧。”今天就到这,说着,二人走到大门口,招儿忙把大门打开,三人才去了,留下掌事嬷嬷一脸的莫名其妙,这青嫔一天两回的来储秀宫,这叶赫那拉春佩又大白天的失了踪,这难道真见了鬼不成,又想不明白,也懒的管这些闲事,便回了自己的房间歇着去了。 “小主快出来吧。”见青嫔等人出了房间,婢女赶紧把床边的箱子打开,撩开衣服,叶赫那拉春佩正瑟缩的躲在箱子底部满头大汗,从箱子里站起来,伸了伸腰,才脚步轻轻的走到椅子前坐下。 “小主为什么不让钱太医把脉,还要藏在箱子里这么辛苦。”婢女从壶里倒了一杯凉开水送到叶赫那拉春佩的手里,叶赫那拉春佩接过来一饮而尽道:“这是我自己的事,你不用管,你当好你的差事就行了。” 奴婢听了方住了口。 “快,快,快踩死它,别让它乱钻了。”承乾宫里,婢女凌云吓得花容失色,站在一处坛子边大声对身边的两个小太监交待道,青嫔刚带着钱太医,招儿进来,实在不懂这些人在承乾宫里搞什么花样,三人从凌云身边走过,进了内室,看荣妃正躺在榻上小憩,听到有人进来,荣妃睁开了眼,慢慢的靠着窗子坐下来,见三人依次行了礼,便问道:“结果怎么样?” “叶赫那拉春佩上午还在,这会竟然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白扑了个空。”青嫔一边用帕子扇了风,一边把刚才储秀宫的情形慢慢的讲给荣妃听了,正说着,外面又是一阵吵嚷,荣妃不禁道:“都在闹个什么,凌云” 凌云听到荣妃的声音,赶紧的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小太监低头立着:“凌云,你们吵什么呢?”荣妃问道。 “娘娘您看。”随着凌云的声音,身后的小太监抬起一只胳膊,只见一条头顶细鳞,形像烙铁的白唇竹叶青正在拼命挣扎,一会缠在小太监的手臂上,一会又像根晾衣绳一样,嗵的直直垂了下来,眼前的一切看的青嫔心惊胆颤,不等荣妃说话,自己便先向后闪了两步。荣妃也被吓的吸了口凉气:“怎么宫里会有这种东西?” “咱们宫里有几个没清理的坛子一直放在靠近小厨房的井边,不知怎么的,今日突然发现钻出来一条蛇,这是母蛇,坛子里还有一窝小的呢。”凌云回道。 “这种蛇平时栖身于山区阴湿溪边杂草丛林中,承乾宫小厨房附近很是潮湿,所以住了蛇也不足为怪,这个季节正是它产仔时期,而刚出生的小蛇都会有毒牙,娘娘注意安全才是。”钱太医道。 荣妃听了,对钱太医道:“恩,本宫自会防范,今日你也累了,回太医院去吧。”钱太医听了,给荣妃告了退,提着自己的小药箱出去了。 “还不快把这些东西清理出去。”青嫔道。 “慢着。”荣妃道:“留着这一窝东西正好有用,凌云,你让小太监把这窝蛇好生看好了,本宫自有妙用。”说着又把凌云叫到跟前,附在耳边交待了几句,凌云听了面上微笑着连连点头,带着小太监出了内室,这一切倒看的青嫔云里雾里。 “你等着看好戏就行了。”荣妃笑了笑道:“坐榻上歇着吧,这回你可又立了功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十章蛇刑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太阳的光渐渐淡了下去,青嫔正准备回宫,却透过窗子看见凌云揪了一个婢女进来,待二人进来跪下,青嫔一眼便认出这是叶赫那拉春佩身边的那个奴婢,上午自己带钱太医去把脉,她还躺在叶赫那拉春佩的床上吓了自己一大跳。 荣妃笑着道:“还真是难请,去了大半日,才把你找来。”凌云见婢女跪在地上发抖,便回道:“我在储秀宫等了好久,好不容易等到她出来,说是去内务府拿荷包。我这才把她带了来。” “娘娘把这婢女弄来承乾宫干什么?”青嫔不解。 “既然来了,我们家开门见山,凌云,给她把椅子坐。”荣妃笑看了青嫔一眼,并没有接青嫔的话,而是交待凌云道,凌云听了荣妃的话,把一把椅子搬到婢女身边,小婢女见状不知道荣妃要干什么,只得又给荣妃磕了个头,才慢慢的坐了。 “还不快给娘娘说说你主子怀孕的事。”凌云看了眼荣妃,便厉声问道。 婢女听了,吓的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又重重的跪在地上道:“娘娘,我真不知道主子是不是怀孕,她昨日刚得了皇上宠幸,怎么会怀孕呢?” “本宫是要问你,你倒问起本宫来了。”荣妃道:“你在叶赫那拉氏身边,是她的家生奴婢,她有什么事你不知道的,还是说出来好。” “对,别以为有叶赫那拉氏罩着你,你就敢欺瞒荣妃娘娘,要知道,你的主子在荣妃娘娘这里,连个芝麻都算不上。”青嫔道。 “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婢女听了青嫔的话,决绝的回道。 “不对你用点刑,你是不会说的了。”凌云说着,便出了内室,青嫔听了凌云的话,赶紧对荣妃道:“叶赫那拉刚得宠,我们刑罚她的婢女,让皇上知道”还没等青嫔说完,两个小太监便跟着凌云进来了,其中一人手里抱着先前说的坛子,这回轮到青嫔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似乎能透过这漆黑的坛子,看见里面光溜溜的交缠着一窝青蛇,小太监把坛子抱到婢女面前,凌云道:“你还不说吗?” 婢女道:“奴婢真的不知道说什么?” 小太监听了婢女这句话,便把坛子口打开,瞬间的功夫,那条白唇竹叶青便直直的把头伸了出来,这一下吓得婢女差一点晕倒,另外一个小太监拿出一截树枝在坛子里搅了一搅,树枝再伸出来时,上面便缠了五六条小蛇,只见它们昂首吐信,缠的像是一坨面条一般。 “你再不说,我可就不客气了。”凌云怒。 “求娘娘饶命,求娘娘饶命。”婢女见状,只得一个劲的给荣妃磕头,荣妃坐在榻上一脸从容的看着这一切并不说话,凌云见婢女不肯就范,用眼神示意了两个太监,一个小太监把树枝放回坛子里,把跪在地上的婢女揪了起来,另外一个小太监把坛子放在地上,伸出手去从里面捞出一条青蛇,顺着婢女的衣领塞了进去,接着又捞了几条小的,顺着婢女的衣袖填了一番,天热衣薄,婢女一身雪色衣物,一时间里面露着条条青痕,蛇在衣服里游走猛钻,滑的像滴落的水一般,凉的?人,婢女的手被松开,可胆子很小,实在不敢去抓身上的蛇,一会功夫,蛇爬的胸前背后都是,衣服也不时的被蛇顶起一个个小包,婢女吓的大声惨叫,一个小太监赶紧的捂住了她的嘴。青嫔见到这场面,也吓得全身皮肤一阵发紧,自己平时为害做乱,可这档子事,自己还真没胆子干。 “这些蛇可都是有毒的,名字叫做白唇竹叶青,你最好现在说了,不然,等一会蛇万一咬了你,你想说,可也没机会了,叶赫那拉虽是你主子,但你也有父母高堂,没的为了她失了性命,伤了你父母的心。”凌云见婢女憋的满脸发红,眼泪直流,便又劝道:“你再不说,我可要掰开你的嘴,把蛇塞到你喉咙里了,到时蛇在你肚里乱窜,我们可没能耐拿出来了。” 凌云的一番话说的青嫔差点吐了出来,她想像着这些蛇在人嘴里乱拱的模样,不禁一阵干呕。 婢女不知是恐惧,还是想到了父母,听了凌云的话,使劲的点了点头,凌云见状,吩咐两个小太监把蛇取了出来,又装回那个漆黑坛子里端走,自己才退到一侧等着荣妃问话,荣妃赞许的看了凌云一眼,又满是怜惜似的对婢女道:“可怜把你吓得这样,我们不想要你的命,只要你说出一字半句,这里就没你的事了,而且保证你以后也不会有事。” 婢女身上的蛇被捉走,自己还是着实的被吓着了,一时瘫倒在地,呜呜咽咽的哭了一会才停住了道:“我只知道,有一次我跟主子出门去烧香,路上被两个大汉截住,主子被劫持到树丛里有一个时辰,然后她一个人出来,我们也没再去烧香,便回去了。” “你主子一个人从树丛出来时是个什么样子?”荣妃问道。 “她她衣衫不整,头发凌乱,手上被抓了好些口子,脸也被打的肿了。回去之后还一个人哭了两天。” “原来叶赫那拉氏进宫前曾被强暴过。”青嫔听的一阵心惊,又鄙视道:“这个女人倒还装的白莲花一般爬上了皇上的龙床。” “你家主子的月信这几个月来了没有?”荣妃没理会青嫔的话,只接着问道。 “这两个月就没有来,不过我家主子以前也曾经月信不准,这是常有的,并不见怪。”婢女此时说话的声音才稳了一些。 听了这些,荣妃心里似乎也明白了分,让凌云扶起跪在地上的婢女,又交待说:“你不用怕,这里没你的事了,回去也不要跟你的主子说什么,不然,你的父母白白失了一个女儿,就不值得了。” 婢女听了荣妃的话,也不敢再在承乾宫有一刻停留,并没有让凌云相送,而是一路跌跌撞撞的回了储秀宫,刚进了房间,叶赫那拉春佩便道:“瞧你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平时的沉稳哪去了?”婢女听了这话并没有接话,而是嗵的一声靠着门坐下,眼神直直的发起呆来。 “你怎么了?不舒服?”叶赫那拉春佩问道,婢女听了摇了摇头。 “那让你去内务府拿的荷包你可拿了?” 婢女听了又摇了摇头,叶赫那拉春佩见状不禁好笑,这个跟了自己多少年的丫头,今天也太反常了。 与叶赫那拉春佩隔了几个房间,是回雪跟岑梨澜的住处,二人用过了晚饭,正坐在椅子上闲聊着。 “我想找个时间去延禧宫看看我姐姐。”回雪道。 “你现在可不要轻举妄动,我们刚进宫,可盯在我们身上的眼睛一点都不少,听说,皇上不准任何人去延禧宫探视,你又何必去自讨苦吃。”岑梨澜道。 “我知道想救姐姐,唯一的路只有得皇上宠爱,可这似乎太久,皇上如今还没让我侍寝。”回雪道。 “我就知道你想着皇上。”岑梨澜打趣。 回雪听了岑梨澜的话,只得苦笑了一声,都已经进了宫,这一生是无论如何没有退路了,而侍寝,是姐姐唯一的生路,自己不出卖这仅有的,那可能自己的姐姐就会永远活的像只狗一样,一想到这,回雪的心里便很不是滋味。 二人这样聊着,不觉天已晚了,宫里的天好像每次夜都特别的漫长,又好像每天都是一样,叶赫那拉春佩此时在房间里打起了呵欠,便自顾的走到床前,掀起帐子躺在床上,她身边的婢女经历了白天的事,好不容易回过神,也一身疲惫,靠在床前打盹。 “不要咬我,不要”睡到半夜,床边的婢女突然大声的喊了起来,叶赫那拉春佩待要起来查看,婢女却又像是自我安慰的道:“我回来了,我回来了”这一切弄的叶赫那拉春佩疑惑不已,听了一会,见婢女不再折腾,才又接着睡了起来。 一夜,就又这样看似风平浪静的过去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十一章藏红花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天刚刚亮,储秀宫里,叶赫那拉春佩还躺在床上睡着,床边斜靠着的婢女听到似乎有人敲门,于是揉了揉酸疼的脖子从床边站起来,走过去把门轻轻打开,见储秀宫小厨房里的宫女端着一个方形褐色木托盘,托盘上放着米醋海蜇一份,冰心苦瓜一份,桂花糯米藕一份,另有番茄西米汤一碗,清清爽爽,摆放错落有致,这一觉睡的一惊一乍却又昏天暗地,竟忘了是主子用早饭的时间,想到这婢女赶紧从小宫女手里接过托盘,放在房间的小方桌上,轻轻的走回床边看了看,叶赫那拉春佩依旧背对着小方桌,面墙睡着。一时不好打扰,只得回转了头,这下差点迎头撞在青嫔身上,婢女吓的一个趔趄,不知青嫔怎么一大早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主子的房间里,青嫔倒是笑了笑扶住了惊魂不定的婢女,站在婢女身边往床上瞅了瞅,见叶赫那拉春佩睡的正香,当下用手指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轻轻的走到小方桌边,看着托盘上的吃食,又望了眼床上躺着的叶赫那拉氏,然后速速的从袖里掏出一个纸包,打开看时,里面红红的一坨,然后顺势一下子倒进了番茄西米汤里,后又用勺子小心的搅了两搅,婢女紧张的心差点跳到嗓子眼,青嫔似乎明天婢女心里所想,脸上挂着冷笑的表情,然后用手做了个杀头的手势,便把那包着东西的纸重新塞回袖里,出了房间门,扶了站在门口把风的招儿手臂,扬长而去。 此时另一个房间的岑梨澜正站在自己门口看书,见青嫔来去一阵风一样,倒觉得这个女人怎么如此三番两回的折腾,想不出个所以然,于是接着看起书来。 婢女不知道青嫔给自己的主子碗里放的是什么东西,想着昨日自己在承乾宫里的遭遇,又是一阵害怕,思来想去,走到小方桌前端起汤碗,打算出去倒了,一时乱了分寸,手碰的盘子叮当作响,叶赫那拉春佩听到声音在床上翻了个身,睁开眼睛瞅着婢女道:“是用早饭的时候了吧,我这就起来了。” 婢女听了,只得从小方桌前挪到床边,把叶赫那拉春佩的衣裙一件件递上,等一切穿戴完毕,叶赫那拉春佩又走到木架子边,撩了铜盆里的水洗了洗脸,用毛巾擦了擦,便走到小方桌前坐下,看着小厨房刚送来的早饭,酸酸凉凉,倒是比前两天有了些胃口,于是拿起筷子,夹了一些吃了,后又端起托盘上的汤碗欲喝下去,婢女一时情急,也顾不上很多,上前拉了叶赫那拉春佩的胳膊,想把汤碗给夺下来,叶赫那拉春佩笑了笑推开婢女道:“怎么从昨晚开始你就神神叨叨的。”婢女怕被她看穿,只好说道:“我看这汤红的吓人,主子还是不要喝了吧。” “番茄不就是这个颜色吗?”叶赫那拉春佩说着,把碗往嘴边一送,顺势喝了几口,婢女也顿时一慌,抬手把碗打落在地摔了个稀碎,可碗里的汤,已经被喝的一点不剩。叶赫那拉春佩有些生气的看了看婢女,婢女则是一脸惶恐,尴尬了一会,只见叶赫那拉春佩又拿起筷子吃了几口菜,倒像是没一点的事,也许是自己多心了,或许青嫔倒进去的粉末不是毒药呢,婢女自我安慰着,然后去拿了扫把跟簸箕,把地上的碎片一一扫到簸箕上,出了房间门,走到储秀宫小厨房边,把碎片倒在垃圾堆里。这一切又正巧被站在门口翻书的岑梨澜看在眼里,她不禁奇怪,一大早的,怎么就把碗给碎了,又不是小孩子了。这叶赫那拉氏屋里人来人往倒像是走马灯一样。婢女倒过碎片,端着空簸箕走过岑梨澜的身边,倒是头也没抬,便一路回了房间。 过了一个时辰,储秀宫渐渐热闹起来,掌事嬷嬷来通知大家,再学今天一天的规矩,便不用再学了,听得这些,秀女们不禁一阵高兴起来,掌事嬷嬷见大家都用过了早饭,便组织大家依例站成两排。 “嬷嬷今日不会偏心吧,我可看见叶赫那拉氏在房间里呢。”秀女管娇道。 掌事嬷嬷厌恶的瞪了眼管娇,还没等张口,叶赫那拉春佩便由婢女跟着来到嬷嬷面前道:“我今日身上好了,可以跟大家一起学规矩。” 掌事嬷嬷听了也高兴,又神气的看了眼管娇,才笑着对叶赫那拉春佩道:“你就站在管娇小主身边吧。”叶赫那拉春佩听了,走入队伍,站在管娇左侧。 掌事嬷嬷见人已到齐,便又接着讲道:“今天要说的是万福礼,举手齐胸,右脚后支,庄重缓慢的屈膝并低头”叶赫那拉春佩刚听掌事嬷嬷说完这一句,便觉一阵眩晕,心跳的厉害,肚子里也像是藏了两把刀子,打着劲的疼了起来,抬头看着刚上屋顶的太阳,也似乎在天空里打起转来,不由得伸出手抓住了管娇的衣袖,管娇恨恨的扯开她的手道:“听规矩就听规矩,你扯我衣服干什么,我又不是皇上。”管娇的话引的众人一阵欢笑,掌事嬷嬷正要发作,只见叶赫那拉春佩被管娇一扯之下,重重坐在地上,殷红的血渗透她蓟紫色裙子,又一股股的顺腿流到了地上,眼前的一切惊呆了众人,掌事嬷嬷以为是管娇把叶赫那拉春佩扯伤,便对着管娇道:“小主这回过真是惹了祸了,竟然敢把叶赫那拉小主推翻在地,你也太狠了。” 管娇不过轻轻碰了叶赫那拉春佩一下,如今她却如此大的动静,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听掌事嬷嬷说是自己故意,不禁回口道:“谁看见我推她了?你不要诬陷我。” 掌事嬷嬷听了管娇的话,见地上的叶赫那拉春佩血流不止,想着这事出在储秀宫,皇上一定饶不过自己,只得交待两个小宫女道:“快去把太后,皇后娘娘都请过来,就说储秀宫要杀人了。不得了。”两个小宫女听了,一溜烟的去了,掌事嬷嬷复又喊道:“去太医院请太医,请太医。” 见各位秀女此时惊的呆若木鸡,掌事嬷嬷道:“还不快把叶赫那拉小主扶回房间。”众人听了,三三两两,各自用力,搀扶着叶赫那拉春佩回了房,安置她躺在床上,等忙完这些,回头看时,刚才叶赫那拉春佩站瘫倒的地方,一片血迹,触目惊心。 岑梨澜站在叶赫那拉春佩的房间,扫了眼小方桌上吃剩的饭食,跟自己房间里的都是一样菜色,只是每个盘里都剩了大半,看来叶赫那拉氏胃口不是很好。掌事嬷嬷见众秀女人在房间里人声鼎沸,于是道:“小主们都先回去吧。”又对着站在一边的管娇道:“小主,你可哪都不能去。” 管娇现在如被人封住了嘴,心里千言万语也不知从哪说起,看着床上的叶赫那拉春佩,只得心里又气又急。 众秀女听了嬷嬷的话,依次出了房间,只是有了刚才的热闹,各人都不愿意回屋去,陆陆续续的站在储秀宫的院子里议论着,岑梨澜想着刚才叶赫那拉春佩的一举一动,倒在地上确实不是管娇所为,但即使倒在地上,也不可能下身出血如此严重,早上的饭食大家吃的也是一样,怎么会这样呢? “你在想什么那么入迷。”回雪一把拉了岑梨澜到一侧:“你有没有觉得今天的事有些蹊跷?” “我也觉得,无缘无故怎么会这样,女子下身出血如果不是外伤,那就有可能 ”岑梨澜想到这不禁疑心重重,却又不大愿意相信自己的推测,突然间,她想到早上叶赫那拉春佩的婢女扔掉的那些碎片,于是拉了回雪的手,悄悄走到小厨房边,在垃圾堆里翻了两下,找出一片来,只见上面还沾着些许红色粉末,岑梨澜把碎片拿起来闻了闻,长长的叹了口气,眉头紧皱,看上去十分严肃。 “怎么了?”回雪问道:“你闻这个做什么?” “这是叶赫那拉氏房里一早扔出来的。”岑梨澜道。 “扔几个碎片,跟她的伤有什么关系?”回雪道 “这碎片上沾着的是藏红花,书上记载,它可以调经c活血c祛瘀c止痛c用于清肝热c血瘀血滞等,很有可能,叶赫那拉春佩早上是喝了它。” “这东西听说能打胎”回雪也吓了一跳,后又想了想道:“她刚得宠幸,不可能的。” “可能不可能不是我们说了算,还是等太后跟皇后来处理吧。”岑梨澜道:“但愿一切都是虚惊一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十二章杖毙上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宫里的消息总是传的特别快,一会功夫,端安太后便在李嬷嬷的搀扶下急急而来,后面跟着的,是景仁宫皇后,还有她的婢女四齐,众人进了储秀宫院子,院落里的秀女们早站成一排低低的行礼,太后,皇后也顾不上在秀女们面前停留,便在储秀宫掌事嬷嬷的带领下直接进了叶赫那拉春佩的房间,秀女们自行起了身,纷纷贴在叶赫那拉氏的门口看热闹。 “都是管娇小主,本来叶赫那拉小主这两天身上不好,管娇小主还故意的推了她。”掌事嬷嬷见太后,皇后在房间椅子上坐下来,忙跪在地上把管娇抖了出来,顺便又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 “你可别信口雌黄,我谁看见是我干的,大家都在场的。”管娇的直脾气又上来了。 “竟然还敢顶嘴,还不快跪下认错,待哀家查出是你干的,定好好治治你这双利嘴。”太后道,皇后本以为秀女刚进宫,皇上太后都要高兴几天,没想到这么快储秀宫里就出了事,说起来,太后心里也一定怪自己这个做皇后的不尽职,事到如今,也只好硬着头皮坐在太后身边听着。 管娇听了太后的话,一时不敢还嘴,只得撩起一侧裙子,不情不愿的在太后面前跪了。 “谁又惹了太后不高兴?”管娇刚跪下,就听到一声音透过门口传了过来,自己不敢抬头看,皇后扭头一瞧,原来是荣妃,青嫔等人进了屋,一时心里倒疑惑,这荣妃的消息真是灵通,上次素答应出事,她是第一个在场,这回连委女出事,她也能应声而来,看来她在宫里这些女人身上投的心思,可比自己这个做皇后的多多了。 荣妃,青嫔等人进了屋,给太后,皇后行了礼,掌事嬷嬷把储秀宫里发生的事又讲了一遍出来听,这些倒是正中荣妃下怀,不料荣妃却还是一脸担忧的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事,臣妾在承乾宫里听到有人传出这样的话来,吓得心跳个不停,赶紧过来看看,没想到,这是真的。”说着站在太后一侧,向着床上躺着的叶赫那拉春佩道:“刚进宫就经这么一吓,怕皇上可要心疼死了。” “都是地上这个贱蹄子。”太后恨恨的道:“若不是她嫉妒皇上宠幸了叶赫那拉氏,怎么会有这样的举动。” 荣妃心里其实明白不是管娇所为,听太后如是说,嘴上也不便说什么,只青嫔在一边骂道:“若事情查实,有她的好果子吃。” 众人正着急着,太医院刘太医,钱太医各自提着小药箱进了屋里,先是给太后及各位娘娘行了礼,刘太医便速速的去到床前给叶赫那拉氏看诊,此时的叶赫那拉春佩满脸憔悴,有气无力的靠在四方枕上,见太医过来,本能的缩了缩胳膊,婢女把帕子递了过来,刘太医接过,把手帕子搭在叶赫那拉春佩的手上,轻轻在她手腕上把了把脉,叶赫那拉春佩一时间脸色苍白,手都有些颤抖起来。太后见状,把刘太医叫到跟前,刘太医走到太后身边,吓得缩缩发抖,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真是白养的奴才,有什么你就说,怎么这副德行?”太后见刘太医不肯张口,便道:“莫不是她得了绝症,钱太医,还是你这老资格去瞅一瞅,到底怎么回事,弄的人心惶惶。” 钱太医听了,提着小药箱走到床边,就着刚才刘太医把脉的地方,自己也伸出手来试了一试,这一试果然心惊,明白了刘太医为什么不肯说话,原来,这叶赫那拉春佩脉象显示,她是怀了孕的。 钱太医抬眼看了叶赫那拉春佩一下,此时的她像是也看出了什么,一脸的绝望,自己倒也顾不上这么多,回到太后,皇后面前跪着回道:“奴才死罪。” “你又何罪之有?”太后道:“她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边上这贱人下手所致?” “关不关这位小主的事奴才不知。”钱太医看了眼管娇道:“奴才只知道,叶赫那拉小主怀孕了。而且现在滑了胎身体虚弱的很。” 皇后听了心中大骇,这秀女刚进宫不到半月,刚得的宠幸,是无论如何不会怀孕的,如果是在宫外有的身孕,怎么能进宫呢?进宫时内务府分管此事的太监,嬷嬷会给每个秀女检查身体,不可能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 “你这话可当真,没有诊错?”太后听了也是一惊,后又问跪在地上的刘太医道:“你刚才不敢讲,是不是也看出了什么?” “奴才该死,叶赫那拉小主已有孕两月,奴才实在是不敢讲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刘太医道。 “你们都起来吧。”太后道:“管秀女,你也起来,没你的事了。”钱太医,刘太医听了,从地上起来,收拾了药箱,站在一侧,管娇听了太后的话,脸上笑开了一朵花,用仇视的目光看了眼掌事嬷嬷后起身也站到了一边。 “来人,把床上的贱人给我拖下来。”太后道,太后话音刚落,便走上来两个强壮的嬷嬷,一人架一胳膊,把叶赫那拉春佩硬生生的从床上拖到地上,她的下身还在渗着血,被两个嬷嬷一架,人便飘飘的脚都挨不着地了,待到太后身边,只听太后吩咐道:“把这贱人给我扔到院子里,让各家小主都出来瞅瞅,在宫里犯下这忌讳是个什么下场。” 门口的秀女听到太后如是说,好几个内心欢喜起来,都说皇宫戏多,没想到刚入储秀宫就会有戏看,于是纷纷让出一条道,两个嬷嬷架着叶赫那拉春佩到院子里,扔在一处空地上,太后,皇后,荣妃等人都走了过去,掌事嬷嬷赶紧把椅子搬了两把,在叶赫那拉春佩旁边放了,好让太后,皇后坐着。 “皇上有旨,叶赫那拉春佩接旨。”众人还未等到好戏开场,就听到王福全的声音从储秀宫大门口传了过来,细看时,王福全腰上别着拂尘,着一身崭新的灰黑宫服,后面跟着两个抱着雕龙梨木盒子的小太监,满脸笑意的走了进来,一时看见太后,皇后等人,先是跪下行了礼,太后坐在椅子上道:“王福全,皇上有什么旨意要传给叶赫那拉氏?” “回太后。”王福全道:“皇上说秀女叶赫那拉氏侍寝有功,特让奴才拿些东西赏她。”王福全道。 “把圣旨拿给我看看。”太后说着,扯过王福全手里的黄色卷轴,打开时,上写着:叶赫那拉春佩端庄大方,侍朕殷勤,特赏首饰两盒,以作嘉奖。太后看完把圣旨扔在叶赫那拉身上,又让小太监打开盒子,只见里面红红白白,金银翡翠,簪子,项圈,应有尽有。太后一翻手把盒子打落在地,吓得两个小太监满脸是汗,只得跪在地上又一一的把首饰捡回盒里盛着。 “来人,传杖。好好侍候下这端庄的叶赫那拉氏。”两个嬷嬷听了太后的话,不知从哪找来专门杖责奴才们用的大竹杖,利索的把叶赫那拉氏的裙子褪到臀下,露出她光洁的屁股,王福全见状不禁目瞪口呆,一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两个小太监看了,也赶紧悄悄躲到王福全身后,叶赫那拉氏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剥了衣服,尊严扫地,眼里的泪水簌簌而下,她的婢女见主子受了这样的待遇,心里着实不忍,嗵的一声跪在地上求太后开恩:“饶了我家主子吧,她已经经不起这些了。” 太后看了眼掌事嬷嬷,掌事嬷嬷立即上前,一把拉开婢女,太后道:“给我打。” 只见一个嬷嬷按住叶赫那拉氏双腿,免得她动弹,另外一个举起油亮的竹杖,只得啪的一声,竹杖落在叶赫那拉身上,便印出一条淡红的痕迹,啪,啪随着竹杖的抬起,落下,叶赫那拉氏身上的痕迹由浅红变深红,再到紫红,见太后没有叫停的意思,王福全怕打下去会出人命,便示意小太监赶紧的去养心殿请皇上。小太监于是匆匆出了储秀宫,向着养心殿奔去。 打到三十下,叶赫那拉春佩只有喘气的功夫,没了吸气的动静,看来多半是快不行了。 “太后”皇后刚张口,便被太后冷盯了一下,看来,太后是知道自己心里要说什么,给叶赫那拉求情的话,也只好咽了下去。 又打了有十多下,只见叶赫那拉春佩已皮开肉绽,屁股亦是血肉模糊,连一侧的圣旨上都溅满了滴滴血色,这一切还是吓着了各位刚进宫的秀女,有的人甚至干呕了起来。 “快住手。”手拿竹杖的嬷嬷刚又要打下去,只见皇上急急的走了进来,也顾不上给太后行礼,便夺过竹杖扔在地上,看着地上的叶赫那拉氏冲太后道:“额娘是生了多大的气,也不该这么打下去,什么人能禁得住这板子?”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十三章杖毙下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你是怪额娘太狠心了,那你知不知道你的叶赫那拉氏背后有什么样的秘密?掌事嬷嬷,你把这故事讲给皇上听。”掌事嬷嬷听了太后的话,不得已把叶赫那拉氏的事又讲了一遍。 “不可能,她侍寝的时候,朕亲眼看到”皇上本想说那晚落红的事,一见这么多人在场,把下半截话给咽了回去。 “皇上是受她蒙骗了。”说话的是青嫔,她听懂了皇上的意思,因已确定叶赫那拉氏有孕的事实,她立即明白了叶赫那拉氏当初的伎俩,于是上前一步拉起叶赫那拉氏的一只手,只见她手上食指指端,有个不规则的伤口,跟青嫔初见她时手上的伤一模一样,看来是还没长好,只是结了痂:“皇上看这里,这个伤口,请钱太医来看看,这是怎么伤的吧。” 太后听了青嫔的话点了点头,钱太医也上前了一步,在叶赫那拉氏手边一看道:“这是咬伤,伤口呈齿印。” “这就对了,怕不是叶赫那拉氏怕露了马脚,咬伤了手流血充数也是有的。”太后听了把断道:“好了,不要说这个了,哀家已经觉得丢够了人。” 皇上此时才明白,原来叶赫那拉氏进宫时已有身孕,且那晚床单上的落红,也是她咬破了手指生生印在上面的,看来,自己真的是小瞧了这宫里的女人了。看着下身已快成了肉泥的叶赫那拉氏,不知是恨是疼,还夹带了气愤,这个怀了身孕的叶赫那拉春佩,她为什么要讲宫,她为什么又进的了宫,肯定是内府府管事的奴才又失了职:“王福全,你去通知刑部,好好给朕审一审,叶赫那拉氏是如何进宫的,是哪个奴才收了好处。审完把这奴才交给朕。”说完,皇上也没给太后行退礼,便一脸严肃的出了储秀宫。 “在宫里,做了皇上的女人,成了主子,这是光鲜的事,但如果一些人没有脸面,做了见不得人的事,那也别怪哀家不给她脸面,叶赫那拉氏就是例子,你们最好给掂量清楚。”太后说着,起身由李嬷嬷扶了,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储秀宫。 皇后见太后回了慈宁宫,忙对着四齐道:“快给她把裙子拉上。”四齐听了皇后的话,走上前去把叶赫那拉氏的裙子往上提了提,裙子跟肉已连在一起,拉扯了几下,四齐的手上便已鲜血淋淋,好不容易把裙子提到腰部,四齐又把血淋淋的手放到叶赫那拉氏鼻子前面一探,她早已是魂飞天外。 皇后又对着钱太医道:“快看看她是否还有气。”钱太医刘太医听了走上前去,用手探了探脉搏,又探了探鼻息,然后无奈的摇了摇头,叶赫那拉氏的婢女见状,扑了上去,趴在她的身上,哭的分外伤心。 “人已死,一切就都算了,你在这宫里没有了主子,本宫就念你对她一片忠心,你出宫去吧。”皇后对着婢女道。 婢女听了,重重的在地上给皇后磕了头,复又扑到叶赫那拉氏的身上哭了起来。 “你就多守守你家主子吧,一会内务府的人会来把尸首抬走,你们主仆情分就尽了。”皇后道。 “求皇后大慈大悲,请皇上赐还我家主子的尸首,她都死了,能不能让她回家”婢女道。 “进了宫的女人,活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鬼,赐还这事就不要提了,皇上没有追究叶赫那拉氏一族的罪过,就已是格外开恩了。”皇后道,说完,扶了四齐道:“都回吧,别在这看着了。” 各人听了皇后的话,有的回了房间,有的回到门口站着,荣妃除了叶赫那拉氏,心里有几分高兴,步子也迈的轻快不少,等人走差不多了,婢女进去叶赫那拉住的房间,扯下一张床单,给她盖在身上,看着物是人非,婢女不禁又是一阵难受,想着主子的死,自己是脱不了干系的,不免对自己又恨了起来。岑梨澜并回雪此时还站在院子里,回雪看婢女哭的伤心,递给她一块帕子道:“别哭了,你主子这事纸里终包不住火, 错就错在,她根本不应该进宫。” 婢女接过帕子擦了,还是止不住的流泪。 “那天早上你扔的碎片,我看上面沾着藏红花,而那天早上正好青嫔去了你主子的屋子,今天的事,你主子滑胎,肯定跟这藏红花的事有关,我想知道,是你主子自己喝了它想要打胎,还是有人给你主子下了药想让她滑胎。”岑梨润问道。 婢女听了岑梨澜的话,不禁又想起那天早上青嫔来下药的事,但又想到那天承乾宫里的事,这皇宫实在是太可怕了,眼前的这两位小主,是敌是友自己根本分不清楚,还是不说为好,于是只顾擦了泪,并不回答岑梨澜的话。 过了一会,内务府那边来了两个小太监,拿了张破席匆匆把叶赫那拉氏抬上去卷了便要抬走,婢女上前拦住哭道:“你们要把小主抬到哪?葬在哪?” “葬?你也太异想天开了,她这样的人,肯定是扔在乱葬岗上了,你当你家主子还是前两天的主子呢,快让开。”说着,两个小太监一把把婢女推倒在地,扛了叶赫那拉氏的尸首扬长而去。 回雪见婢女可怜,便让烟紫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十两银子塞到她手里道:“你家主子没了,你就照皇后娘娘说的,出宫去吧,出宫后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婢女接过银子,又跪在地上给回雪行了礼,便回到叶赫那拉氏住的房里收拾包袱去了。 这一切都来的太突然,昨天储秀宫的众人还在嫉妒叶赫那拉氏的得宠,今日她便被当院杖毙,这极大的反差吓的有心胆小的秀女呆坐着像是失了魂,又有些秀女心里倒还想着,狐媚子就是该死,管娇这回受了惊,见众人离了储秀宫,于是走进掌事嬷嬷的房间,对着正坐在桌边喝水的嬷嬷道:“有些人想诬陷我,可惜我管娇命硬。没让小人得手。” “你说谁是小人?”掌事嬷嬷放下茶碗道:“奴婢可是实话实话,有一说一,就算她滑胎不是因为你,那小主你也推了她的。” “我不想再跟你扯这推没推的事。”管娇道:“反正叶赫那拉氏都已死了,我进来是想告诉你,嬷嬷你啊,可别落在我管娇手里,不然,我可是会以牙还牙的。” “小主您可高看奴婢了,嬷嬷我呀,只巴结我能巴结的主,您这站的高的主,我是万万巴结不上的。” “那我们就骑驴看唱本好了。”管娇说着,冷笑了一声,转身出了掌事嬷嬷的房间。 回雪跟岑梨澜还站在院子里,岑梨澜见叶赫那拉氏的婢女已进了房间,便对回雪道:“我猜这药八成是青嫔下的,如果是叶赫那拉氏自己要打胎,她就不会再出来站队了,而是应该在屋里好好歇着。” “我们跟她同住储秀宫。她有身孕这事我们都没有发觉,倒是青嫔,听说她住承欢殿,这地方离储秀宫可不近,但她竟然先知道了消息,还来下了药,这皇宫果然处处倾轧。” “青嫔不是想要叶赫那拉氏的命,不然她就直接下毒了,还会下藏红花,她是要把叶赫那拉氏怀孕的事抖出来给大家看,然后好借刀杀人。” “太可怕了。”回雪道。 “你怕了?”岑梨澜道。 “我从没忘记,我的姐姐还在延禧宫里,她在这水深火热的地方住了那么些年,如今就是再可怕,我也会坚持下去。汉高祖时吕后当权,势单力薄的戚夫人母子,惨遭汉高祖之妻吕后的毒手,先毒死其子刘如意,后斩断戚夫人手脚,挖去眼睛,熏聋她的耳,又迫她喝下哑药,丢入厕中,说是人彘,宫里的争斗历来都不缺,我们只是不幸身在其中罢了。” 岑梨澜听了道:“我们还是小心为好,如果哪天被皇上宠幸,也会像叶赫那拉氏一样被盯上的。” “我们不犯人,人也别犯我们,不然,我们也不是肉包子。”烟紫听了道。 “什么叫肉包子?”岑梨澜问道。 “就是狗一见就咬啊。”烟紫道。 “你”回雪道:“此话有理。” 皇上此时正坐在养心殿,刑部的人见王福全亲自来交待,办事自然是快,本身秀女进宫贿赂内务府的事并不难查,一时带上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嬷嬷,这老嬷嬷进宫几十年从未离皇上如此近,又因出了这事,怕的不行,跪在养心殿抖的厉害。 “叶赫那拉氏的事你当初就知道是吗?”皇上问。 “奴婢该死,奴婢收了她一百两银子,所以答应她,让她通过。”老嬷嬷回道。 “很好,你还算老实。”皇上道:来人啊,把这老妇拉出去,杖责二十撵出宫去。”又对着老嬷嬷道:“念在你进宫多年的份上,朕饶你不死。” “谢皇上隆恩。”老嬷嬷跪在那又给皇上磕了头,进来两个小太监,架了嬷嬷出去了。一时间养心殿外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声,王福全一天遇见了这些事,不免皱紧了眉头,心突突的直跳起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十四章颈后血痕上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叶赫那拉春佩已死,第二日端安太后便来储秀宫带了索绰罗硕绘,说是去游园子看风景,实则是冲着皇上去了,到了养心殿,皇上赫临不在,听小太监的意思,皇上是去御花园赏景了,太后于是不辞辛苦的带着硕绘又往御花园的方向而去。 还没到御花园,便遇上迎面而来的皇上,各自行了礼,太后便对皇上道:“赫临哪,叶赫那拉氏的事已翻了一页,你也要看开一些。”说着,用眼乜斜了一下硕绘,意思是告诉她你的机会来了,硕绘忙笑看着皇上道:“皇上,您想听小曲吗,不如晚上我弹两首给你助助幸。” “朕现在没什么幸事,也无所谓助不助,等下次吧。”皇上拒绝道。 “我哪一点比不上叶赫那拉氏,皇上这样不愿意见我。”硕绘听了皇上的话一脸不快,听说上回在御花园,在太后的撮合下,叶赫那拉氏就侍寝了一次,自己是太后二弟的女儿,皇上竟然拒绝了自己,这对于从小娇生惯养的硕绘,实在是个不小的讽刺,太后见皇上拒绝,嘴上也并没有说什么,皇上带着王福全给太后行了退礼,说是前朝还有事,便一路头也不回的去了。 “皇上也太欺人太甚了。”硕绘道:“皇上根本没把太后您放在眼里,这点面子都不给。” “你连这点寂寞都守不住,在这寂寞的皇宫里,还怎么往下过,皇后就是不得皇上宠爱,所以哀家才会让你进宫,你这是刚开始,以后的机会还多,先跟我回慈宁宫吧。”太后道。 硕绘听了,也不好分辨什么,只得跟了太后去了。 储秀宫里,几个小宫女提着水桶,不断冲刷着昨日叶赫那拉氏被杖毙的地方,血溶着水,咕咕的流着,使看的人脑袋发麻,这一切都在提醒着各宫秀女,昨天的事不是做梦,在这宫里,如果不小心,下一个死的人就会是你。 天近傍晚,岑梨澜在床上睡了一觉醒来,眼前并不见回雪,于是问回雪的婢女烟紫道:“你家主子呢?这会子去哪了?” 烟紫听了回道:“主子在院子里跟嬷嬷说话呢。”岑梨澜听了,走出房间,见掌事嬷嬷正站在院里指挥着几个宫女干活,上前一问,并未见回雪,于是又回了房间,坐在椅子上暗自奇怪:“怕不是去了延禧宫吧?” 烟紫一听回雪不在院里,顿时心里一阵发紧:“前两日就听说她要去,是我们拦住,她才缓了缓,没想到” “她们姐妹情深,这理所当然,只是怕她现在去,万一有麻烦,这可如何担待。”说着,岑梨澜从椅子上站起来道:“你在这跟我的婢女可蕊等着,我现在就去延禧宫。” “主子,这万万使不得。”可蕊道:“进宫前老爷有交待过的,不准惹事生非,主子难道忘记了?” 岑梨澜不听,换了双鞋子,朝着延禧宫方向而去。 回雪进延禧宫的时候太阳还在半山,如今坐着跟素答应聊了好半天,天近晚,窗户上的光也渐渐暗了下去,素答应的婢女苗初点了根蜡烛,然后从小厨房端来了晚饭:白米粥,咸萝卜,鸡丁花生米,素答应把筷子放到回雪手里,回雪接了看着小方桌上的吃食,唯一的几点鸡丁,恐怕也是姐姐平日里省下来的,今日自己来了,才让苗初做了好饭食。 “都是姐姐没用。”素答应看着回雪道:“连累你现在也进了宫,姐姐心疼的很。”说着眼泪便下来,苗初赶紧递上帕子给她擦了擦。 回雪见状也不禁唏嘘心酸:“我就知道他对你不好。” “皇上对我很好,是我自己不争气,还差点害了皇上。”素答应道。 “当时的事肯定有鬼,早晚我会查清楚的。”回雪道:“不是姐姐干的,那肯定是那个婢女苗双干的,她现在虽死了,但总还会有蛛丝马迹。” “你不要惹事了。”素答应道:“刚进宫,不能强出头。” “这我知道。天也晚了,我要回去了,不然储秀宫找不着我,会露馅的。”回雪说着起了身,又走上前去抱了抱姐姐。素答应也站了起来。自从被禁这些天来。延禧宫第一次这么热闹。自己心里真是又惊又酸,她本能的走到内窒门口,外面太阳早落,只见院里的栏杆都已瞅不清楚,又细听了一会,像是外面没人,于是赶紧告诉回雪,让她趁此机会快快回去。 回雪走到延禧宫大门前,又回过头看了姐姐一眼,只见一个人影站在延禧宫内室门口,颜面已看不清楚,苗初把门打开了一条缝,回雪悄悄的出去,缩了缩肩膀,转身走上小道。 青嫔荣妃尊了皇后的意思,去她的景仁宫商量万花节的安排,挑灯的小宫女刚走到延禧宫边,众人便听到延禧宫里一阵吱呀的开门声。一个女人的黑影从延禧宫里快步走了出来,青嫔不禁瞪大眼睛瞅着,难不成又是皇后?想着这些,赶紧让招儿上前去看,回雪出了门,听到自己身后有动静,不禁加快了步子,招儿小跑上去,累的气喘,终于追上,一手按在回雪肩上,欲把回雪转个圈想看看究竟是谁,哪知回雪走的飞快,自己险又错过,一时心慌,手下用劲,一把抓在回雪后颈上。长长的指甲在回雪如藕的颈上抓出三道血痕,回雪不敢回头,又速速的往前走去,招儿实在追不上,站着喘息,青嫔荣妃等人走近,青嫔问道:“可看清是谁?” “好像是储秀宫的郁答应。”招儿道:“我刚才把她脖子抓伤了,她跑不了。” “我看也像,这郁答应叫什么乌雅回雪,是这乌雅蓝心的妹妹,这可不是姐妹情深吗?”荣妃道:“正愁机会收拾她,她倒自己跑上门来。” “可不能给她们姐妹翻身的机会。”青嫔道:“我们还是追吧。” “好,去储秀宫,既然招儿抓伤了她的脖子,那她也无从抵赖,本宫非得当面揭穿了她。”荣妃道:“凌云,你去皇里,让皇后去储秀宫主持大局,免得有人说我们又欺负良善。”凌云听了,也顾不上提灯,便深一脚浅一脚的向景仁宫去了。 回雪正走的飞快,迎面看见一熟悉的身影,却又不大真切,离近看时,却是着急的岑梨澜,“你是不是去延禧宫了?让我担心。” “是,不过被人发现了,她们现在在后面追着呢。”回雪喘了口气道。 “那还不快回储秀宫。”岑梨澜道:“你前面走,我跟在你后面。”说着,把回雪推到自己前面,两个人向着延禧宫一阵小跑。等回到房间时,天已大黑,烟紫见主子满脸是汗,忙道:“我都给大木桶装好热水了,就等主子回来洗澡。”回雪看时,床边的帘子后面果然是冒着热气。还没等自己开口说话,烟紫便拿过一块白毛巾来给回雪擦了擦汗,待到屋内木架上的水盆里洗毛巾时,看到白白的毛巾上赫然几片心痕。 “主子你哪里流血了?”烟紫大惊失色。 岑梨澜听了,赶紧对着烟紫刚才擦过的地方细细查了起来,一时发现回雪颈后,竟被人用手抓出三道血印,忙想着去拿药倒在伤口上,回雪却道:“这伤不要紧,只怕一会后面的人就会追到储秀宫,如果一一查起来,一定会发现是我去了延禧宫。” 烟紫听到回雪如是说,心里想着昨日叶赫那拉氏的惨状,如果主子这回被人捉住,恐怕也没什么好果子吃,不由得心下大骇,却又没有一点办法。 几人正在房间说着,只听有人用手捶着延禧宫的门道:“快开门,皇后娘娘,荣妃娘娘,青嫔娘娘驾到。快开门。”听到声音,烟紫更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回雪心下想着,事情既然来了,怕是躲不过了,只是怕万一自己有事,姐姐怎么办,想到这,也在心里埋怨自己的鲁莽起来。 “我有办法了。”岑梨澜一时没说话,一张口就让人吓了一跳。 “小主有什么办法?”烟紫问道。 “可蕊,快,你把我颈后也抓出三条血痕来。”岑梨澜道。婢女可蕊听了,颤抖的伸出手,却怎么也无法下狠心,不得已又放下。 “快点,不然没时间了。”岑梨澜急道。 “你万不可为了我伤自己。”回雪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怎么能连累你。” “都什么时候了,扯这些有的没的,我跟素答应没交情,还好分辨,如果你被咬出来,你的姐姐怎么办?”说着,岑梨澜对一边的烟紫道:“还是你下手吧。快。” 只听储秀宫的大门被嘎的一声打开,一群人的脚步便在延禧宫里踩的分外明快,因叶赫那拉氏事情刚过,各位秀女提着的心还没放下,听到这动静,不禁又都从房间出来,想看看这回又是什么事惹得三位娘娘兴师动众。 烟紫听到院子里的嘈杂声,也顾不上许多,伸出手来,在岑梨澜的颈上抓了一把,由于下手太轻,只显出了几道浅红的印子。 “你得下狠手,不然怎么糊弄过去。”岑梨澜交待着。 听到这烟紫咬了咬牙,又重重的在岑梨澜颈上挠了一把,这下颈后三道血痕一下出来,连烟紫的指甲里都带着些血。岑梨澜好似放松的看了眼回雪道:“我出去挡着,你们在屋里不要动。”回雪听了,眼泪下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十五章颈后血痕下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岑梨澜刚到房间门口,就见皇后,荣妃,青嫔三人朝着自己过来,看青嫔的脸色,就知道是早有准备,岑梨澜不禁在心里叫苦:怎么又被这难缠的主遇上。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装做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给三人行了礼,复又立在门边。 “你赶紧起开。”青嫔道:“乌雅回雪可是在房间里?” “她在,不过睡下了。请问各位娘娘来可是有什么事?” “娘娘听说今天有人私闯延禧宫,特意过来看看。”皇后的婢女四齐说道。岑梨澜听了装做大吃一惊道:“我们可一天都在储秀宫,娘娘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吧?” “怀疑不怀疑的,让郁贵人出来说话,你拦在门前算怎么回事,难道是做贼心虚?”青嫔道:“招儿已经把那人的脖子抓伤了,只要看看她脖子有没伤口就行,我们这么些人也不能颠倒黑白。” “是啊,如果郁贵人真是清白的,让我们进去一看又如何。”荣妃道:“我们这宫里的老人,也不愿意去跟你们新进宫的秀女斤斤计较,只是这皇上定的规矩,也不是平常人说破就破的,你说是吧,皇后?”皇后听了荣妃的话,知道她今天就是让自己来做这个得罪人的事,不过荣妃说的也句句在理,只得说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郁贵人果然在睡觉吗?” 还没等岑梨澜开口,只听得储秀宫门口又是一阵嘈杂之声,众人扭头看去,昏黄的灯光下,是王福全带着一个小太监,提了个食盒含笑进来。待走到三位娘娘面前,王福全弯腰行了礼,因王福全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众人都是礼让三分,各位娘娘赶紧的让他起身,皇后道:“这天都黑了,皇上还让公公往储秀宫跑这一趟。” “奴才生下来就是侍候皇上的,再说,能侍候各位娘娘小主,是王福全的福分。”说着,王福全令小太监打开提着的食盒,里面装着些橙色的肥圆螃蟹,掌事嬷嬷见状不禁在一侧吸了吸口水,王福全见人堆里没有郁贵人,于是又说道:“皇上知道郁贵人是江南人氏,这江南新上的螃蟹,御膳房做了,皇上觉得好,于是让奴才给郁贵人送几只来,以解乡愁。” “皇上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怜香惜玉了。”表嫔心里想着,嘴撇的老高。 “皇上对秀女们真是关怀倍致。”荣妃道:“只是这郁贵人在屋里,不知是否领皇上的心意呢?” “那就请郁贵人出来接食盒吧。”王福全对着屋子喊了一声。算是提醒。 岑梨澜正想着这下应该怎么才能应付下去,只得背后的房门吱呀打开,郁贵人的婢女烟紫走了出来,给外面的娘娘,王福全都行了礼,才一脸平静的回道:“我家小主正在沐浴,不便出来,还请公公转达给皇上,东西我们收下了,谢谢皇上赏赐。”王福全听了,不便多说什么,于是示意小太监把食盒转给烟紫,挥了挥拂尘,算是告退。 “刚才不是说郁贵人在睡觉,这睡觉当中还能沐浴洗澡,你们这话说给鬼听,鬼信吗?扯谎也得扯圆点才可以呀。”青嫔冷笑道。 “把门打开。”皇后道,岑梨澜听了,只得回转身,缓缓推开了门,心里也冷吸了一口气,皇后,荣妃,青嫔各自带着婢女进了房间,不见回雪,只有岑梨澜的婢女可蕊站在椅子边侍候着。 “郁贵人人哪?”青嫔道。 “我在沐浴,不能起身给各位娘娘行礼,还望不要见怪。”一个声音从床边的帘子后面传了出来,众人望去,只见那里雾气氤氲,只听哗拉拉的撩水声甚是清脆。皇后本无意再纠结于延禧宫的事,心想着素答应也是一可怜之人,心下怜悯便道:“你沐浴吧,我们即刻就回了。” “她是有伤,所以才躲起来不见人,娘娘千万不能被她骗了。”青嫔说着,上前几步,把床头帘子唰的一声拉开,只见大木桶里,回雪正躺在那,肌肤白嫩,青丝沾水。烟雾弥漫间,宛若那副《美人出浴图》。 “你太莽撞了。”荣妃见回雪果然在沐浴,怕皇后责怪青嫔多事,先替她圆场道:“如果真是郁贵人去了延禧宫,我们也应该在这等她洗完出来,你这猫手猫脚的,传到皇上耳朵里,那如何是好。”回雪的婢女烟紫见青嫔刚才的举动也是一惊,这个女人也太无法无天了,于是把刚才王福全带来的食盒放在桌上,快步走到帘子后面的木桶边,正要把帘子拉回,只见回雪腾的从木桶里站了起来,起伏有致的一时呈现在众人面前,然后回雪背对了众人,把滴水的头发从一顺边撩起抓在手里,露出光滑的脖颈道:“各位娘娘都看清楚了吗?” 站在几米外的青嫔荣妃没想到是这个结果,难道是招儿认错了人?心里却又不大愿意相信,正要近一步查看,站在各位娘娘身边的岑梨澜也一把撩起长发,转了个身道:“我这里倒有些伤,不知是不是娘娘们想要的?” 青嫔荣妃见岑梨澜的颈后三条血痕,果然深可见血,一时想不明白怎么会是她。 “烟紫快把帘子拉上。”皇后见状吩咐道,烟紫听了,速速的拉了帘子,站在回雪身边小心的呆着。 “你脖颈后的伤又是怎么来的,是不是你去了延禧宫?”青嫔看着岑梨澜道。 “娘娘刚才一口咬定是郁贵人,现在看我有伤,又怀疑是我,娘娘自己都不确定的事,大晚上来查我们,我们真是惶恐的很。”岑梨澜回道:“还请皇后娘娘做主。” 皇后正觉得这青嫔越来越放肆,便问道:“你这脖颈上是怎么回事,可是在路上被人抓的?” 岑梨澜听了皇后的话,走了几步到招儿身边,只见她此时穿了旗鞋,本身又比招儿高了一些,站在一起时,招儿只在岑梨澜肩膀位置,如果是招儿抓的,她个子不够,伤口应该是斜着向下:“娘娘请看下我的伤口。”说着,走到皇后面前,半蹲了身子,四齐把岑梨澜的头发又撩了撩,只见三道血痕是横向的,并不曾倾斜半分。 “是我晚上睡觉觉得脖子上有东西,自己这么用力一抓,倒伤了自己。”岑梨澜道。皇后听了让她起来,又对着帘子后面的回雪道:“今日委屈郁贵人了。好好沐浴吧。”说着,皇后便回转了身,打算出房门。 “娘娘”青嫔见皇后要走,心里有些不甘,上前一步拦住,却又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些什么,事到如今,皇后肯定是怪自己多事栽赃,可自己也不明白,事情怎么会这样发展。 “青嫔不要耽误皇后娘娘的时间了,是你弄错了就是你弄错了,我都说了,凡事不要大惊小怪的,让这些小主们受了委屈,还不都是你的过错。”荣妃此时又装作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道。青嫔听了荣妃的话,也只好给皇后行了礼,皇后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扶了四齐径直去了。 荣妃,青嫔处着也尴尬,在这房间呆着也无用,只好各自在婢女的搀扶下也出了房门,走到岑梨澜身边时,青嫔用眼睛狠狠的剜了她一下,然后扬长而去。 “你刚才吓死我了。“岑梨澜见几人已走,忙让婢女可蕊上前去关了房间,自己几步走到回雪面前道:”还好你果然在沐浴。” “我是听到烟紫在外面的说话声,一时情急才跳进来的,说着回雪手在桶底一摸,几件身上穿的衣服挂着水被挑了起来,跳进水桶时我的衣服还没脱呢。” “你脖子上是怎么回事?”岑梨澜着说,便要去颈后查看,回雪转过身,又一次撩起头发道:“是烟紫怕她们真进来,不得已拿了白天擦的粉厚厚的敷在上面。还好不是白天,屋里光线暗些,她们又站的远,所以未曾发现。”说着,不禁觉得后颈一阵生疼。 “这些粉敷在伤口里,会感染的,而且,多疼啊。”岑梨澜说着,示意烟紫撩起木桶里的水给回雪把伤口的粉清洗干净。 “这回可真是让人心都提到了喉咙眼。下回小主可不能这么肆意妄为了,宫里这么多双眼睛都盯着咱们哪。”烟紫一边洗着回雪颈后的粉一边道。 回雪更关心的却是岑梨澜:“你怎么样了,会不会很疼,都是我不好,连累你这样。” “还说这些做什么,我没事,快出来吧,皇上还让人给你送来了蒸熟的螃蟹,快起来吃一只压压惊。”说着,岑梨澜转身走到回雪的箱子边,打开拿了几件干衣服递了过去。 回雪穿戴好从帘子后面走了出来,刚走到小方桌前,烟紫刚把食盒的盖子打开,就听到有人梆梆的敲着房间的门。 “谁!”刚把心放下的回雪,岑梨澜不禁异口同声道。烟紫吓得一时拿不出手里的盒盖,只听啪的一声,盒盖也落在地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十六章半夜的螃蟹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刚才惊了各位小主了,我特意过来看看。”门外说话的是掌事嬷嬷,回雪,岑梨澜听了,方缓了一口气,烟紫把刚才掉落在地上的盒盖捡了起来放在桌上,然后去打开了门。 “这么晚了嬷嬷又劳嬷嬷跑一趟。”岑梨澜跟回雪坐在椅子上,把刚才的情绪都收了收,一脸淡定的说道。 “奴婢刚才见王公公给各位小主送了螃蟹,奴婢就是进来提醒一声,这螃蟹新鲜着吃最好,不然放冷了,或是隔夜了,味道就变了。”掌事嬷嬷一脸的笑意全挂在脸上,说完这些,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小方桌上的东西。 “反正我们也吃不了这些,嬷嬷如果喜欢,就拿几只去吃吧。”郁贵人道:“这东西性寒,吃多了对身子也不好,谢谢嬷嬷提醒了。” “嬷嬷,你也太小心眼了吧,我屋里的婢女只是多吃了小厨房两碗米饭,你就那样的骂了她一通,好歹她也是有我这个主子,有什么不是,也轮不到你调教。”掌事嬷嬷正要把螃蟹抓在手里,只见秀女管娇急冲冲的进来道:“害的我一阵好找,我婢女又没吃你家东西,你给她什么难堪。” “那都是白天的事了,小主怎么这半夜的又想起来。”掌事嬷嬷见管娇进来,把自己刚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道:“这宫里婢女奴才的吃食一向都有定例,贴身侍候主子的,更是每天只得八分饱,我只是说了宫规给她听而已,不算欺负她吧。” “你们不要吵嚷了,天都黑了,吵到别人不好。”岑梨澜道:“不过是一点吃食,犯不上大动肝火。” “烟紫,把这螃蟹给管娇小主两只,掌事嬷嬷两只。”回雪道:“两位就算了,让别的秀女听见,反倒笑话。” 管娇,掌事嬷嬷听了,接了螃蟹,给回雪行了礼,便依次出了房间,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掌事嬷嬷这边一进了屋,便急急的坐在桌边,把两只螃蟹放在桌上,笑盈盈的看了看,方拿起一只来,先是把蟹腿卸了下来,一一吮了,又小心的扣掉橙色蟹壳,舔了舔里面流油的蟹黄。这也难怪,螃蟹在江南虽是多见,但这安城离江南怎么说也是几天的车马劳顿,所以平常百姓家难得吃到新鲜的螃蟹也并不见怪,掌事嬷嬷进宫这些年,也只吃到两次,所以才如此的迫不及待起来。管娇吆喝了掌事嬷嬷几声,又在郁贵人回雪的房里拿了两只螃蟹,觉得面子稍稍挽回了一些,进了自己房间,坐在椅子上,婢女赶紧把灯芯挑了挑,然后把一盏灯拿到桌边照着,管娇把螃蟹交到婢女手里,婢女赶紧拿来一个四方的瓷盘并一个勺子,用指甲把螃蟹剥了,把蟹肉,蟹黄码在瓷盘里,管娇才拿起勺子,吃了起来,吃了有两口,觉得肚里饱了,便对婢女道:“你吃吧,别又因为多吃了什么白米饭,让一些狗眼奴才瞧不起。” 婢女听到这些,赶紧放下未剥完的螃蟹跪在地上道:“都是婢女的错。让小主受了委屈。” “都是那个掌事嬷嬷,哼,等哪一天我管娇得了宠,非得好好治一治她这奴才模样。”说着,站起身来,用柿子橙的手帕子擦了擦手,又抹了抹嘴,才向着床边去了,婢女从地上起来,乖乖的站着,把刚才管娇没吃完的螃蟹吃了吃。 储秀宫的人都睡后,灯也一盏盏的熄了,睡到半夜,只听一个房间传出“啊啊啊”的喊叫声,过了一会,岑梨澜披衣起来,婢女可蕊赶紧把房间的灯点亮,又拿来一根蜡烛,点着后捧在手里,跟着岑梨澜出了房门,回雪听到动静,也赶紧的穿上衣服起来查看。 等出来时,已经见储秀宫不少房间的灯亮了起来,只是大家似乎都躺在床上听着动静,并没有人半夜出来瞅这热闹。回雪看见岑梨澜进了秀女管娇的房间,自己便也后脚跟了进去,管娇的房间倒是灯火通明,婢女此时正小心伺候着斜靠在床上的管娇,一边拿毛巾给她擦脸,一边给她揉着手,回雪抬眼看了眼管娇,差点吓自己一大跳,离近看时,只见管娇脸上布满了指甲盖大的风疹,乍一看去,像是酒醉了酒似的,脸红又肿,一坨一坨,分外吓人。管娇坐在床上看上去十分难受,一个劲的想用手去抓,岑梨澜看了看道:“这是过敏反应,小主是吃了不应该吃的东西。” “平时都没事,就今天多吃了一点螃蟹。”管娇抱怨道:“难道是这个原因。”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没事,这种过敏一会就下去了,以后小主吃东西谨慎一点就好。如果很不舒服,现在可以让婢女去传值夜的太医过来。”岑梨澜道。 管娇听了,心里略放下一点,再加上螃蟹吃的并不多,后劲过了去,身上反倒没那么痒了,折腾了这么一会子,自己也累了,便道:“就不去找太医了吧,来来回回,这一晚就别想睡了。” “那小主自己可要爱惜,不要拿手去乱抓,抓破会留疤的。”岑梨澜道。管娇听了这话,把手放进了被子里。 才说了这些,其它的几个秀女听管娇屋里动静小了些,心里痒痒,于是三三两两的进了管娇的屋子,见管娇脸红的跟关公一般,一个个叽叽喳喳起来,管娇似乎被人看了笑话般,让婢女把各人都赶了出去,岑梨澜跟回雪见状,也不好久呆,便也出了管娇的房门,进了自己的屋子,储秀宫的灯又一次熄了。 这个时候天长夜短,总觉得没睡下多大会,天便又亮了,掌事嬷嬷让小宫女把各位秀女的早饭端进房间,自己倚在管娇门口道:“听说昨天夜里小主不舒服,也没请个太医?” 管娇见了掌事嬷嬷气便不打一处来,昨夜有事,掌事嬷嬷缩得像个乌龟一般不见踪影,今日还没等自己吃饭,她就又跑上来添堵,于是没好气的道:“我死不了,你不用在那倚门卖笑。” 掌事嬷嬷听了心下也不欢,自顾自的走开了,临了小声的嘟囔着:“不识抬举。”这话声音虽小还是被管娇听到,管娇于是放下手中的筷子道:“老巫婆。” 良妃,苏答应,荣妃,青嫔等人依次去了景仁宫请安,因昨晚储秀宫的事,青嫔办的砸在手上,早上见着荣妃便脸上挂不住,心里有些恐慌,荣妃倒像是没看见她一样,给皇后请过安,便扶了凌云回了承欢殿,坐了一会,喝了点茶水,皇后见各人无事,便让除了良妃之外的人都先回去了。 “过两天万花节就到了,你可有什么准备?”皇后问良妃道。这万花节虽是个节,却是三年一次,新进宫的人对这个称呼都还生的很,它原是先帝为新进宫的秀女而设的宫宴,这一日,王公贵族,连带各家福晋,都进宫来贺喜,秀女中可准备现场表演的节目展示才艺给皇上看。如果皇上喜欢,就会有侍寝的机会,更甚者,可能从此就飞上枝头了,但对于宫里的老人来说,只有参加宴席的份,却只能坐着看,没有展示的机会。 良妃听皇后如此问苦笑了一下道:“我这人老珠黄的,还能有何打算,只是听说太后二弟的女儿索绰罗硕绘在这秀女里,估计太后会为她好好张罗。” “硕绘说起来也算是我的表妹。”皇后道:“只是以前很少有走动,现在也疏远的很,这回要过万花节,本宫是不是应该送她点什么东西,助她一助。让她在秀女面前好独占鳌头?” “皇后想的极是,如果您这表姐没什么动作,难免这硕绘小主会有想法,不过首饰绫罗估计硕绘小主也不缺,皇后娘娘打算送什么呢?” 皇后听了良妃的话,对着四齐笑了笑,四齐于是进了内室拿了件黑色夜行衣出来放在皇后,良妃面前,良妃不解道:“送这个恐怕” “你可别看这衣服的外表,这是以前畅音阁听戏,有折戏里的人穿的,你忘记了吗,这衣服晚上能闪闪发光,光彩夺目呢,这要穿在身上被皇上看见,是不是会过目不忘呢?” “娘娘说的是,可这衣服黑不溜秋,硕绘小姐又不是扮演月夜翻墙的土匪恐怕不合身份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十七章万花节之前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我怎么会送她这件呢?我已经传了内务府,给做一件如此这般的,能在夜里闪耀光芒的衣服,只是款式肯定要长裙罗带,摇曳生姿的。”皇后道。 良妃听了,点了点头,算是赞同。只皇后却又叹了口气道:“本宫进宫多年,从不在哪个妃嫔身上下功夫,弄私心,只是这硕绘,怎么说也是太后的人,你也知道,太后一向对本宫冷淡的很,本宫这皇后做的也是颤颤巍巍,只希望能借硕绘之手,圆太后的心意,本宫也就心满意足了。” “娘娘有难言之处,送硕绘小主一件衣服算不得什么私心,再说,别的秀女也各有才艺,皇上的心思也是难猜的。”良妃道。 皇后听了,也点了点头,让四齐把衣服又拿了进去,拉着良妃的手道:“万花节就到了,到那一日,把承熙公主也带到宴会上来吧,若有她看上的亲贵后辈,我们也好提前张罗不是。” 良妃听了皇后的话,心里一万个感激,自己虽是妃子,到底是不受宠爱,眼看承熙越来越大,有皇后操心着孩子的事,也算是她的福分,只是这孩子,会不会有这样的富贵命呢? 万花节明日就到了,内务府按往年的惯例给各王爷,大臣府上送了贴子,硕绘带着婢女阿香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刚入宫的秀女一般无机会面见太后,只是这硕绘是太后本家人,所以慈宁宫她倒是轻车熟路,见太后站在院子里修剪着大红玫瑰花枝,便上前行了一礼,太后见了硕绘也心里喜欢,把手里的剪刀交给李嬷嬷拿了,又在小宫女端着的铜盆里洗了洗手,才由硕给扶着,进了内室。 李嬷嬷忙活着上了茶,又端来一盘点心放在榻上的小方桌上,太后捡了块点心用了,问硕绘道:“万花节你可准备好了?” “我打算到时候奏一曲《醉赤壁》。我都练了好几天了。”硕绘道。 “这恐怕没什么新意,能不能保证皇上对你刮目相看呢?”太后沉吟着。 “表姐啊皇后娘娘让四齐给我送了件柠檬绿的纱衣,我试了试,很合身,听说,晚上不掌灯的时候,也能发亮,照的整个人熠熠生辉。皇后娘娘让我万花节那晚穿。”硕绘一脸得意的道。 “难得皇后肯为你花这心思,她呀,人不坏,就是不知道争宠,你看这些年来,二阿格钦极都十六了,皇上也没说立他为太子,这不就是她做额娘的失败之处,你可要争气才是。”太后道。 硕绘喝了点茶,又用了些点心,坐了一会,说是要回去练琴,太后听了,点了点头,让李嬷嬷送她出了慈宁宫。 硕绘刚回到储秀宫,便见回雪正坐在院子里跟岑梨澜闲聊打趣,于是上前问道:“万花节要到了,怎么你们一点都不用准备吗?还是已经准备好了?” “我俩这姿色,皇上又怎么会瞧上,再说,我俩也没什么才艺,比不得各位小主,与其这样,到时候去凑个数也就是了。”岑梨澜笑着道。 “是啊,硕绘小主出身名门,又才艺出众,到时一定是一鸣惊人,皇上不定如何喜欢呢。”回雪道:“就连硕绘小主身边这小宫女,身上都含着香气呢,这香气好独特,咱们储秀宫里很少有呢。” 阿香听了把一个小香包从袖里掏出来道:“是这个小香包的味道,我进宫前额娘给缝的。说完,又把香包塞回了袖里。” 硕绘听了岑梨澜跟回雪的夸奖,心里暗自高兴,站着跟她们说了一会话,便带着阿香回了自己的房间,又坐在琴前依依呀呀的弹了起来。 回雪听到硕绘房间里的动静,笑着对身边的岑梨澜道:“这下又要为万花节争破头了,只是不知道这回,又是谁得了宠幸,谁倒了霉。” “宠幸跟倒霉不过是一夜之间的事,现在我们对宫里的形式看的还不够明朗,还是不要出风头的好,不然”岑梨澜用眼示意了下当日杖毙叶赫那拉氏的地方:“那就死无葬身之地了。还好皇后娘娘仁慈,没有伤及她的婢女,那小婢女倒是命好,收拾了包袱出宫去了。”回雪听了点了点头。 硕绘弹了一阵子,觉得手酸不已,便带着阿香走到院子里透透气,刚走出房门,便见几个秀女围着个木桶一样的双面鼓指指点点。再看时,秀女管娇穿着湛蓝羽衣,由她的婢女扶了,踩到半米高的双面鼓上,然后眼波一转,秀发绕颈,羽翼飞旋,脚下的鼓随着管娇的步子啪啪的响着,阿香看的眼直,不觉往前走了两步。硕绘心下气愤,一把拉住了道:“叶赫那拉氏刚死,这狐媚子就跳了出来,扭捏做态,不知羞耻,前有赵飞燕,后跟她管娇。有什么好看。“阿香听了,自觉的缩了回来,低头跟在硕绘后面,怕又惹她生气。 “管秀女这舞姿,我们要是学得万一,不也能在皇上面前长长脸,可惜我这骨头啊,比房间的椅子还硬。“边上的秀女道。 “是啊,站在双面鼓上,这模样,前有飞燕掌中舞,今有管娇双面鼓。哈哈” 管娇听了也大为受用,从双面鼓上下来,一脸红光道:“一辈子就这一次万花节,不好好准备着怎么成。不过,皇上看不看的中我,那还不一定呢。” “别谦虚了,到时候啊,皇上一定派小太监来拿被子裹你去养心殿。”一秀女打趣道。先皇的规矩,被翻了牌子的娘娘,都是先沐浴净身,然后小太监用被子裹了扛在肩上送到皇上那的,就连进皇上的被窝,也得从脚那头小心的钻进去,免得冲撞了龙颜。只是皇上赫临嫌这些规矩繁琐,所以才免了去。 硕绘听了秀女们的打趣,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可眼下又拿管娇没办法,只得带着婢女阿香回屋去,刚走到门口,硕绘便一把抓在门上,面带笑容的道:“我有办法了,哼,管娇,你不是会站在双面鼓上跳舞吗?那我就让你跳个痛快。”阿香不解的问道:“主子又不生她的气了?”管娇一边走进屋子一边道:“生气有什么用,她让我生气,我就有不生气的法子。”说着,偷偷的在阿香的耳边交待了几句。 管娇这几天练舞分外勤快,用过晚膳,各秀女都在房间歇着,只管娇还在嗵嗵啪啪的跳着,晚上安静,掌事嬷嬷听着这鼓点不免心烦,于是走到管娇房间门口喊了声:“天都要被跳塌了,小主不休息,别的小主都要听累了。明天没法过万花节了。”说完,恨恨的回了自己的小屋。 管娇听掌事嬷嬷又在门外给自己难堪,心下不爽,让婢女扶了自己从双面鼓上下来,穿好鞋子,也顾不上把头发绑起,就开了房门,冲着掌事嬷嬷的屋子去了。婢女见状,怕出事端,也赶紧的跟了去。一时管娇的房间开了门,掌着灯,却空无一人,硕绘把自己房间的门打开了一条缝,瞅着机会,让阿香拿着把匕首,偷偷的进了管娇的房间。阿香照着硕绘的意思,在管娇房间一阵动作,此时的管娇正在掌事嬷嬷屋里一阵大吵,过了阵子,阿香听着管娇的声音渐低了些,怕是要回来了,于是心里一急,把匕首塞在袖里,这一塞把一个小香包带了出来,听见硕绘在自己房里大咳了几声,知道是管娇要回来了,怕事情暴露,也顾不上捡回小香包,便猫着腰打开门速速的跑回去了。 管娇回了自己房间,无心再练舞,于是脱下衣服,到床上睡了。婢女把屋子里收拾了一番,无意的在地上发现了个香包,这香包香气独特,好像在哪里见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本想交给管娇,见她躺在床上不动,也不敢打扰,于是只好拾了起来先放在了自己的袖里。 “小心烛火,梆梆”宫里当值的小太监提着灯笼,一边巡视,一边敲着手里的梆子。储秀宫在这夜里分外安静,只有硕绘在睡梦里冷冷的笑了一声:“你敢抢我的风头,我就敢”阿香听了,拿起圆扇上前去给她扇了扇,硕绘才又翻了个身,缓缓的睡去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十八章万花节之意外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万花节当天,王公亲贵带着各自福晋与孩儿,各自乘了马车向皇宫而来,日落时分,在宫门口聚齐,下了车,由小太监引着,先是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因太后染了风寒,躺在床上不便见客,便来到养心殿见过皇上,又由内务府另换了几名小太监带着,在宫里看看风景,然后便去了宿恩阁,三年一次的万花节便是在这宿恩阁里举行。 天擦黑,皇上方从养心殿出来,由王福全,纳兰侍卫跟着到了宿恩阁,只见里面灯火通明,恍若白昼,走近时,只听人声鼎沸,颇为热闹。皇上也很久没跟这些亲贵如此亲近团聚,不由得快走了几步进了宿恩阁,刚才的一片生机随着皇上的到来戛然而止,各人忙从位置上站起来,向中间走了几步,跪下给皇上行礼。皇上笑了笑让大家都起来,自己走到正中间的榻上坐了,端起长条案上的茶水先喝了一口,向下望了望,左右各一排条形桌子,左边坐着顺亲王赫森及他的家眷,成王赫哲,肃王赫助及各自家眷,另有一品殿阁大学士赵真等人,右边坐着皇后,荣妃,良妃,青嫔,卫嫔,苏答应等人,王福全见人已到齐,用眼扫了扫皇上的意思,于是喊道:“上菜咧。”话音刚落,只见御膳房的小太监前面端着方形托盘,后面抬着木制食盒,三人一组把菜给各人上了,细看时各人面前摆着:明炉烧鸭,松茸海螺,五香鳕鱼,糟香鹅掌,黄花素鸡应有尽有,等小太监上完菜,又有几个嬷嬷上来,给各桌上了酒水,茶点,各人又起身给皇上行了礼,才坐下了。 “你们都是朕的左右手,是一家人,今日难得又有机会能坐在一起闲话家常。大家不要拘束。”皇上道:“朕就先喝一杯吧。”王福全听了,赶紧端起银壶给皇上倒了一杯,然后把小酒杯端到皇上面前,下面坐的人见皇上喝过,也各人喝了一杯。 “这今年的选秀是过了,不过听说,皇上这宫里可是又多了不少有才有貌的主子贵人。今天我们有机会来此一见,真算是有幸啊。”说话的是顺亲王赫森,赫森自小跟皇上关系不错,所以说话也大胆了些。 “顺亲王不说,朕就真把秀女这事给忘了。”皇上笑道:“王福全,让储秀宫的秀女都进来吧。”王福全听了,赶紧传了声:“储秀宫小主们进见皇上。”话音刚落,等待在宿恩阁厢房的小主们便各自整了整装束,迈着细碎的步子走到宿恩阁正室中间,只见第一排站着索绰罗硕绘,岑梨澜,管娇,回雪,第二排站着刘佳人等人,众秀女轻甩帕子给皇上行了礼。环肥燕瘦,很是好看。 “郁贵人,前些日子你的手伤了,现在可好了?”皇上看见回雪站在前面,于是问道。 “已经好了,谢皇上挂心。”回雪回过皇上的话,悄悄抬了抬头,正撞见皇上一侧站的纳兰侍卫看着自己,这是进宫第二次见他,他的眼神里像是有些许渴望跟不安,又像是有千万句话要说,回雪心里还是有些失落,不敢再看,赶紧把头低下。皇上让各位秀女在各位娘娘后排坐了,对首位的皇后道:“让她们开始吧。” 皇后听了,示意秀女先准备着。又端起一杯酒道:“臣妾敬皇上。” 皇上把酒端起来道:“大家同喝吧。都吃菜,尝尝这御膳房的手艺怎么样。”众人听了,见皇上拿起筷子,才敢把筷子拿在手上,夹着菜吃了起来。 皇上的一口菜还没吃在嘴里,挂在墙角的灯突然呼的一声灭了,只留宿恩殿正中央一盏八角宫灯孤独的悬着。皇上正纳闷,只见一个穿着柠檬绿的纱衣的秀女抱着琴进来,奇怪的是,这昏暗几乎不见五指的宿恩阁里,柠檬绿的纱衣跟琴竟然都在闪闪发光。秀女并未说话,而是坐在刚才行礼的地方,舒展十指,弹起了那首《醉赤壁》。这件衣服跟这琴先把人的眼光吸引住了,至于弹的怎么样,倒是没太多人听出来。待弹到尾声,一盏盏的宫灯又被点亮,皇上这才瞅出来,原来弹琴的是索绰罗硕绘,还记得选秀那天,她曾经提过,她能弹琴,这些天来,皇上也忘的一干二净。 硕绘弹完,站起身来给众人行礼,皇上这才把刚才灭灯前夹的一块肉填进嘴里道:“衣服不错,只是太意外了些,朕还以为来了刺客。”说着,笑了几声。 下面的人听了却并不敢笑,这刺客二字并不是随便玩笑的,那不定可能就会被杀头,硕绘见皇上夸奖,欲走上前几步去给皇上道谢,王福全赶紧拦了,纳兰也喝道:“小主还是退回去的好,这里不是你应该站的。” 硕绘见二个奴才当众不给自己脸,心里的火腾的升了上来,又不好发做,只得也冷笑了道:“真把我当刺客了。” “是小主穿的衣服,小主穿成这样,跟萤火虫似的,万一灯再熄了,遇上有人心怀不轨,皇上不是很危险。”纳兰道。坐在后排的回雪听了,心里一紧,纳兰怎么能当众跟硕绘这样说话,硕绘本是个小心眼的人。现在惹了她倒不好。 硕绘听了纳兰侍卫的话,看了看皇上,皇上又笑道:“我的这些奴才,对朕还算忠心,而且心思缜密,实在难得。” 下面坐的众人听了,赶紧附和着道:”皇上说的是。纳兰侍卫确实百里挑一。”坐在良妃身边的承熙听了大家的赞赏,打心里高兴,于是扯着嗓子咳了两声,想吸引下纳兰的目光,奈何纳兰依旧杵在哪像跟针一样,只好做罢。 皇后怕大家尴尬,赶紧让硕绘下去,小太监把琴抱了下去,又小心的抬上了一双面鼓,皇上这下倒来了兴致,没想到这刚进宫的秀女里,竟然卧虎藏龙,各有千秋,正想着,只见秀女管娇穿着湛蓝羽衣,站在几个穿着珊瑚红长裙的伴舞宫女堆里翩翩起舞,然后在小宫女的托扶下踩上双面鼓,这是舞蹈的高氵朝部分,小宫女们退下,管娇踩在双面鼓上,正要做一个仙女飞升的姿势,不料这鼓两面竟然啪啪的裂开几条缝,管娇一个站不稳,便从上面掉了下来,伴着众人的惊呼,重重的摔在地上。后排的秀女见此状,有几个不免噗的笑出了声,怕别人看出来,只好拿出手帕子捂在嘴上,皇上看到这心里也觉一紧,王福全见状,赶紧上前扶起管娇问道:“小主没事吧?” 管娇正舞的专心,不想出了岔子,脸上一时挂不住,羞愤难当,见王福全亲自来问,便哎呦着回道:“就是腰有点疼。不知道是不是断了。”说着自己往前走了几步,捏了捏腰道:“让大家见笑了。” 皇上道:“还是传太医来看下吧。你先回去储秀宫,今天晚些时候朕去看你。”管娇听了皇上这话,身上的痛倒像是减了七分,给皇上行了礼,便在婢女的搀扶下回储秀宫歇着去了。 “小贱人倒是聪明,知道用这一招来引皇上。”青嫔坐在下面不满的对荣妃道。荣妃倒是脸上挂着笑,一点不受影响的样子。青嫔无趣,也只好端起一杯酒喝了。 回雪坐在后排看着这一切,心里又是咯噔一下,这宫里出人意料的事实在太多了,今天这事,难保不是有人故意为之,岑梨澜好像是看穿了回雪的心思,小声道:“我们应该恭喜管秀女,那破鼓的事,反倒让皇上怜香惜玉。” 秀女的才艺又进行了几番,皇上跟下面众人一阵推杯换盏。只皇后坐那惴惴不安,这回本好心给硕绘准备了衣服,反倒让她遭人奚落,不知她会不会去太后那里反咬自己一口,那就真是百口莫辩了。 硕绘在外面把宿恩阁里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里,没想到自己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见婢女阿香也伸着脑袋往里瞧着,一肚子气没处撒,便一巴掌打在阿香脸上道:“那狐媚子就那么好看,你跟她去算了。”阿香被硕绘这一巴掌打的十分委屈,本是硕绘让自己拿着匕首去卸松了管娇的双面鼓,想让她从上面跌落下来,今天晚上圆了主子的心愿,却被她赏了一个大嘴巴子,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又不敢说什么,只得退到一边,用手帕子默默擦着眼泪。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十九章欲望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众人坐了有两个多时辰,王福全小心在一边提醒着:“喝的不少了,皇上可以散了。”皇上听了,又跟众人闲聊了几句,才结束了宿恩阁之宴,众人起身给皇上行了礼,皇上便由王福全扶着出去了,承熙见皇上走了,便欲追出去找纳兰侍卫,良妃一把拉住了道:“多大的人了,还没疯够。”承熙听了,只好做罢。 回雪跟岑梨澜由婢女跟着往储秀宫走,纳兰侍卫从后面追上来道:“小主近日可好?” 岑梨澜觉得奇怪,自己跟纳兰侍卫并不相熟,那他一定是对回雪说话了,回雪听了纳兰侍卫的话,脸上似乎是一丝惊慌,却又握紧了岑梨澜的手道:“我很好,劳纳兰侍卫挂心。” “不然,我先带婢女回去吧。”岑梨澜道:“你们说会子话。” “天晚了,纳兰侍卫也应该回去了,再说,我们是储秀宫的人,在这跟纳兰侍卫说话,怕是多有不便。还是就此别过吧。”回雪说着,把岑梨澜的手握的更紧,不由分手的往储秀宫而去,岑梨澜差点被她带的一个趔趄。走了一好一阵子,回雪才停住了,掏出手里的帕子,拭了拭眼边的泪。岑梨澜并没有多问,而是理了理回雪的头发道:“别这样,万一皇上现在就在储秀宫呢,让人看见不好。”回雪听了才把帕子放进袖里,由烟紫扶着。向着储秀宫去了。 刚踏进储秀宫大门,便见管娇房里分外热闹,一帮太医鞍前马后,就连掌事嬷嬷也满面狐疑的立在门口看着,过了一会,太医从管娇房里悉数出来,背着小药箱出了储秀宫,回雪刚要往自己房间走,正遇着皇上从管娇房里出来。 “皇上皇上难道就不能多留一会?”管娇见皇上要出房间,忙从床上下来,来不及穿上鞋子,便跑了出来抓住皇上的胳膊。 “朕说了还有事,你先回去躺着,以后有闲暇时朕自会见你。”皇上道。管娇听了心里一阵失望,刚才在宿恩阁明明听到皇上说晚些会过来看自己,还以为今晚有机会侍寝,没想到却是扑了个空。于是扶在门边一时不愿回去,掌事嬷嬷见状,跟婢女一起搀扶着,把管娇拉回了床上。 “小主还是好生歇着吧,皇上日理万机,事多着哪,再说,也不是什么蝎子蜈蚣都能往皇上床上爬。”掌事嬷嬷见皇上并未让管娇服侍,于是讥讽道。 “等我得蒙宠幸的一天,一定好好掌你这张臭嘴。”管娇说着,让婢女把掌事嬷嬷推出了房间。 “晚上回来也不让婢女们提着灯。”皇上看见回雪在院里,便关切的道:“宫里住的还习惯吗?螃蟹吃着可好?” “谢皇上关心。”回雪道:“管小主身上还好吗?太医看过了吗?”回雪问道。 “太医说了,身上无大碍,只是受了惊。朕最近忙的很,也没多少时间来看你。不如,今晚去养心殿跟朕好好说说话吧。”皇上道。 岑梨澜听了皇上的话,看回雪在后面愣着,用手拧了她一把,回雪回过神来道:“请皇上恕罪,我今天喝的多了些,不胜酒力,怕不能侍候皇上。“岑梨澜听回雪如是说,只好打着圆场道:”皇上恕罪,都是我的不是,多灌了郁贵人几杯。”王福全听了这话,心里有些明白回雪的心思,不由的叹了口气,却又无可奈何。 皇上听了心下失望,便提脚要走,王福全追上道:“皇上,管秀女还在屋里,不如,就让她来服侍您,小主可是望眼欲穿哪。您也得给她个机会。”皇上听了,有意要气一气回雪,便道:“去告诉管娇,让她好生打扮,今晚就由她侍寝。”王福全听了,让小太监在皇上前面打着灯笼,自己又返回来,走到回雪边上时,哈着腰笑了笑,岑梨澜赶紧回礼道:“多谢公公解围。” “都是举手之劳。”王福全说着,进了管娇的房间,一时管娇的房间里喜气洋洋,岑梨澜见此,便拉了回雪的手,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时间管娇描眉画眼,又松松了梳了个红云流光髻,在发间斜插了碧玉凌花双合簪,云鬓花颜金步摇,才在婢女的搀扶下,出了房门,硕绘在储秀宫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本以为今晚会是回雪侍寝,自己心里还稍微舒服一点,没想到到最后好事还是落在了这狐媚子身上,不由得对着管娇的方向呸了一口。 管娇出了储秀宫,由婢女提着宫灯小心照着小道,快到御花园时,听到假山后面竟有稀稀疏疏的说话声:“王爷一片好意,本宫心领神会,只是本宫这身心恐怕一辈子都是皇上的了。” “据我所知,皇上这些年对你并不怎么样,也真是难为你。本王这辈子最恨的,就是不能好好保护你,让你在这深宫里度日如年。” “事到如今,王爷又何出此言,为时已晚的事情,还是不要再回首。” 管娇小心的听了几句,便让婢女把宫灯提高了些,假山后的人听见动静,心下一惊,慌忙出来,一下撞在婢女的灯上,管娇细看时,原来是参加万花节的成王赫哲和皇上的卫嫔,以及卫嫔的婢女三人。 “娘娘跟王爷在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我怎么没看出来呢?”管娇道。卫嫔不知自己刚才跟王爷的谈话管娇听到了几分,于是只好低声下气的道:“只是话些家常罢了。” “王爷,我怎么听着好像不是这样回事呢?”管娇又转向成王赫哲道。 “管小主有什么想说的尽管开口,我们三人只是说些闲聊的话,管小主如果想去告诉皇上,那也尽管着。”王爷在此侯着。 管娇听了赫哲的话,看卫嫔的婢女也跟在身边,心下想着就算真是告诉了皇上,自己未必有成算,到时候反倒得罪了卫嫔,得不偿失罢了,于是脸上带笑道:“我是去养心殿侍候皇上,正好路过,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到,先走了。”说着,扶着自己的婢女,向着养心殿的方向去了。 卫嫔见管娇渐渐走远,方松了一口气对成王赫哲道:“你以后还是少私下见我了,本来清白的二人,落在别人嘴里,那可就清白不了了,再说,皇上跟你这个兄长,关系也不亲厚,有些话传到他耳朵里,未必有你的好果子吃。” 成王赫哲听了道:“都不知这管小主是不是好事之人。” “量她现在也不敢,就算听到什么,没有证据,敢告诉皇上,我也能告她个诬陷之罪。”卫嫔道。 “这宫里的女人太可怕了。唉。”成王赫哲道,两人被管娇打断了话,不敢再多说,便各自告辞了。 管娇来到养心殿,皇上已经在床上了,虽然自己也有想过侍寝的事,但突然来到皇上床边 ,心里还是非常忐忑,正不知应该如何侍候,只听皇上躺在床上,眼望着床上挂着的金黄色帷帐道:“把衣服脱了。” 管娇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却又不敢违皇上的意思,只得伸手去解小褂的盘扣,手放在盘扣上,见皇上无动于衷的样子,心下委屈,又把手放了下来。 “朕让你,把衣服脱了。”皇上见管娇不动,又提高了声音。 管娇听了,颤抖着手去解了扣子,并解下裙子,过了一会儿,便一丝不挂起来。皇上冷冷的看了眼道:“到床上来吧。” 管娇听了,用手护着身子,缓缓的向着龙床而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十章掌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掌事嬷嬷呢?还不快给我爬出来。”一大清早,储秀宫里便炸开了锅,掌事嬷嬷听到动静,探出头来查看,只见管娇秀女带着她的婢女站在储秀宫大院里,后面跟着王福全并两个抬箱子的小太监。众秀女听到吆喝,都不禁跑出来看热闹,掌事嬷嬷见状,也只得深吸一口气,出来看管娇又要使什么幺蛾子。 “皇上有旨,秀女管娇,貌美绝色,才艺压群,现封为管答应,赐苏绣二匹,首饰一盒。”王福全见众人围了上来,便展开圣旨念道,念完之后,示意小太监把东西放入管娇房间,又给管娇施了一礼,便回养心殿复命去了。 “管答应这姿色,我就知道早晚得皇上宠幸,果不其然,答应以后可要在皇上面前多替妹妹们美言啊。”秀女道。说着,人群中不知是谁让婢女搬来一把椅子:“答应辛苦了,先坐下来歇着。” “掌事嬷嬷,你还不给我跪下来。”管娇并没理会秀女们的殷勤,而是矛头直指掌事嬷嬷。掌事嬷嬷见如今管娇得脸,也只得不情愿的跪倒在她面前。 “那短命的叶赫那拉氏倒由你天天早晚的巴结着,我自打一进宫,好像就在哪扯着了您的尾巴,处处给我难堪,使绊子撂冷话,您是有多不待见我?”管娇道。 “管答应不要跟奴婢一般见识,奴婢有眼不识泰山了。”掌事嬷嬷道。 “那今天我也告诉你,在这个世界上,有句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惜我是一介女流,一般有仇,我当场就报了。”管娇这话说完,人群里爆发一阵笑声,硕绘站在储秀宫正室门口恨恨的道一朝得道:“鸡犬升天,你看那狐媚子得意的样。” 掌事嬷嬷听了管娇的话,只得接道:“以后奴婢一定痛改前非,好好侍候答应。还望答应给一个机会改过。” “没机会了,我说了有仇当场就报,怎么,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让我的婢女帮你。”管娇道。掌事嬷嬷听了,明白管娇的意思,于其让婢女动手,不如自己来还轻一点。于是抬起左手,啪的打在自己脸上,又换右手,打了一掌,只是下手很轻,倒像是闹着玩。管娇看了心下不解恨,骂道:“你是吃屁长这么大的?手下就没点劲,狠狠的扇。”掌事嬷嬷听了,又用左手在脸上巴拉了那么一下,始终不敢下重手。管娇于是示意自己的婢女给她长点记性:“别人老了脑袋也糊涂了。”婢女听了,走上前去,把衣袖撸了撸,对着掌事嬷嬷的脸便啪的一掌,这一掌下去,掌事嬷嬷半边脸顿时有五个指印,整个人也随着这一巴掌哎呦了一声。 “给我掌够她五十下,掌到我心里舒服才行。”管娇道,婢女听了,左右开弓,巴掌如雨点似的落在掌事嬷嬷脸上,不一会功夫,掌事嬷嬷的脸便肿得像是包子露了馅,嘴角也流出了血,回雪在一边看的不落忍,正想找个话头给嬷嬷求一求情,只见管娇婢女甩手间,卷起的袖子里竟然带出一个小香包,定睛一看,这香包不是硕绘身边婢女阿香的吗?怎么此时竟然跑到了管娇婢女的身上,于是上前拾起来道:“这香包味道不错,掉地上可就不好了。” 婢女见状,停住了手,接过回雪递上来的香包,想要塞进袖里,管娇一看这香包面生,于是要过来拿在手里掂量了一番。 “这是奴婢在房间里捡的。因为那晚小主睡着了,所以没敢惊动您。”婢女道。管娇仔细看了看香包,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于是又扔给婢女道:“什么一个破香包,接着给我掌她的嘴。”婢女听了,把香包又塞回袖里,抬起自己震的生疼的手,又往掌事嬷嬷的脸上轮去。 岑梨澜看到这小香包,也认出是当天硕绘婢女的,硕绘婢女的香包怎么会掉在管娇的房里,再想想那面突然不经踩的双面鼓,心下似乎豁然开朗,转脸看了看回雪,回雪也点了点头,看来也是看出了其中端倪,这双面鼓定是被硕绘的婢女做了手脚,只是管娇竟然一点不知,轻易就把这线索放过去了,这小香包被站在门口的硕绘看到,于是骂阿香道:“让你去卸动那破鼓,你竟然还丢下个小香包,你是多怕没人知道这事是咱们干的。蠢奴才。”阿香听了,怕又挨硕绘一巴掌,借口去收拾屋子,灰溜溜的进了房间。 “管答应还是大人大量吧。这也打了一会了,再打下去,这嬷嬷一个月都不要想再说话了。”回雪见管娇一直没有松口的意思,于是又上前劝道。 “她这是该的,谁让她那嘴不长记性,人又攀高踩低,打她是让她以后狗眼长高点。”管娇道。 “这宫里人多口杂,什么事不免传开,如果别人知道,恐怕不好,管答应现在侍了寝,足见皇上对您的喜爱,何必跟一个奴婢计较这些?” 管娇听了,明白了回雪的意思,所谓宫里的别人知道,无非就是皇上知道,打了一会,自己也累了,于是吩咐道:“收起东西回房去了,我也累了。歇一会还要往皇里请安呢。”说完,便站起身,朝自己房间去了,婢女见状,也收了手。跟着回去了。 此时的掌事嬷嬷几分感激的看着回雪。回雪把她从地上扶起来,才跟着岑梨澜也回屋去了。管娇在房间里又妆扮了一会,才由婢女扶了,出了储秀宫,向着皇后的景仁宫去了,这是历来的规矩,秀女侍了寝,回来便要去给皇后请安交待。走到延禧宫,又换上一条小道,前面不远,便是景仁宫了,太阳升到房顶,管娇想着一会去皇里的自豪模样,不禁加快了脚下的步子。正赶着路,发觉前面有个打扮比一般婢女稍好的婢女从身边匆忙而过,低着头,并未向自己行礼,管娇对此倒是奇怪,于是回头叫住道:“哪宫的婢女,这么没有轻重,看不到我,还是不想给我行礼呢?”婢女听到此声,回过头来,管娇看去,原来此人是荣妃宫里的婢女凌云,心想着难不成你主子不把我放在眼里,你这当婢女的也轻看了我。 凌云见被管娇叫住,于是又折返回来到管娇身边:“给小主请安。小主吉祥。” “这么着急忙慌,有人要死了吗?”管娇道:“还是你眼瞎的,没看着我这么大人。” “我家主子早上不舒服,所以让我来跟皇后娘娘说声,早上不来请安的。奴婢是走的急了些,却并不曾瞎。”凌云自进宫一直在荣妃面前侍候,这宫里没几个人能跟荣妃大声说话,所以对她的婢女,自然也相让几分,只有这新来的管娇,却像是天不怕地不怕,引火到自己身上来了,于是便反驳道。 “啪”掌娇抬起手便给了凌云一个响亮的耳光:“你主子没好好教你应该怎么跟答应说话吗?还敢顶嘴。” “我家主子贵为皇妃,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自己没时间教奴婢这些。”凌云本想用荣妃把管娇震慑住,没想到管娇却并没有吃这一套,或者,进行这些天,她并没发现荣妃的厉害之处,打完凌云嘴上还说着:“不过是进宫的老人,吓不着我管娇,想我管娇花容月貌,有些人真应该好好照照镜子再来说话,以后谁在皇上面前得宠,还说不好,难道你还没听说,昨晚是我侍寝,皇上喜欢的不得了呢。” 凌云见管娇如此,知道跟她也争辩不来,于是立在不再言语,管娇以为治服了凌云,于是笑了笑道:“不是我欺负你们做奴婢的,只是想教一教你们规矩,哪天我封了妃,贵妃,你们再没有轻重,到时候可就是杀头的事了。”说着,转个身,扶着婢女又向着景仁宫去了。凌云被管娇弄的一肚子气,快步回到宫里,荣妃一看她半边脸火红,于是问:“怎么了。” 凌云一听更觉得委屈,进宫这些年,还没有谁敢在自己脸上做文章,倒是这管娇,先拿自己开练,于是便把刚才发生的事添油加醋的给荣妃说了一遍。 “好个管娇,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荣妃听了心下恼怒:“她花容月貌,是说本宫残花败柳吗?不过是封了个小小答应,就敢妄想妃子贵妃,还敢拿我的奴婢撒气,本宫要不治的她吐一吐血,她还以为皇上的女人死绝了,这六宫是她管娇的天下了。 凌云听了,脸上不禁一阵窃喜。心里念叨着:“管娇啊管娇,你就蹦?吧,我看你还能蹦?几天。”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十一章挠破的脸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我看皇后娘娘是想故意整我的吧?”慈宁宫里,硕绘站在太后身边对一旁坐着的皇后道,听着硕绘如是说,皇后心里知道她肯定是记恨宿恩阁那晚的事,于是跟硕绘解释道:“本宫真不是有意,你是本宫的表妹,本宫怎么可能去害你。” “那夜光衣服要是那么好,您自己怎么不穿,反倒是留给我,那晚我穿上后,皇上连让我近身都不让了,白白的在各王公大人面前丢了脸。”硕绘道:“这下皇后娘娘可是满意了。” “硕绘,不得无礼,怎么能这样跟皇后说话。”太后道:“皇后如果没事,就先回吧,我教硕绘修剪一下这院里的玫瑰花,她呀,年少气盛,要收一收的。”皇后听了,也不便久坐,便给太后行了礼,由四齐跟着回景仁宫去了。 “我才不要修什么花啊草的,进宫这些天,皇上也宠幸过不少秀女,可这好事就是轮不到我头上。”硕绘见皇后出了慈宁宫,便一把抢过李嬷嬷递给太后的剪刀道。太后并没有理会硕绘,而是拿过剪刀走到院子里,一地的玫瑰开的正旺,花香扑鼻,红的耀眼。太后用手比了比,便把最上头的几枝给剪了,递给硕绘道:“刚进宫,要耐住性子,好比这花,开的太高,最容易被剪掉,你忘记叶赫那拉氏是怎么死的了,就连这什么管娇,如果她处事低调,那就算了,如果她处事高调,那也免不了被别人算计,这个时候你抢个什么先。” “我就是不服气。虽然有皇后这个表姐,好像没有一样,一点用处都没,给我一件衣服,还让我在皇上面前丢份子,她就那么恨我。”硕绘道。 “皇后不得宠幸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若论害你,她倒不会有那个心思,你呀,没事跟储秀宫的什么郁贵人学一学,进宫这些天,你看她藏的多深。她的姐姐现在被禁在延禧宫,按理说她应该是最着急呀,可你看她,不骄不躁,这种人才最是可怕。哀家本来让人阻挠她进宫的,可惜天不随人愿,她倒还是住进了储秀宫。唉。” 硕绘听了太后一番话,撇了撇嘴,没有言语,过了一会,又觉得在慈宁宫发闷,便行了礼退了出来,向着储秀宫去了,还没到储秀宫,就遇上管娇坐着小轿远远的朝自己冷笑。待轿子到硕绘身边时,管娇故意让人停了下来,管娇的婢女于是上前道:“秀女见了小主,可是要行礼的。” 硕绘最见不得管娇的嚣张样,听了婢女的话,狠狠的哼了一声,但碍于自己还是个没有品级的秀女,只得屈膝行礼,心里骂道:“有天我硕绘侍了寝,封了妃,定叫你管娇一日三顿叩拜。”管娇见硕绘行了礼,便哈哈的笑了两声道:“快走吧,荣妃娘娘还等着我去承乾宫用饭呢。”抬轿子的人听了,赶紧的往前走了,硕绘见管娇一行人走远,又往地上呸了一口道:“这狐媚子现在得势,连荣妃都要请她吃饭,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一会子功夫到了储秀宫,硕绘见回雪跟岑梨澜在大院的石桌旁剪窗花玩,于是偷偷的走过去想吓她们一吓,啊了一声,果然吓得回雪的剪刀掉在地上,回雪弯腰捡时,硕绘见桌上红纸堆了不少窗花图案,有什么凤凰戏牡丹,麒麟送子,喜鹊登枝,只回雪手边一张刚剪过的,上面清楚一个纳字。硕绘把这张拿在手里笑道:“这张怎么于众不同?” 回雪见了,面上一紧道:“啊本来想剪纳福,没想到忘记一个字,剪坏了的。” “是这样吗?岑秀女?”硕绘问岑梨澜道。 “是,刚还说着纳福,怎么就把福弄丢了。”岑梨澜道。 “我们怎么会有福,有福的人去承乾宫了,你们看到管娇那得意的样了没有,坐在轿子上,一脸春风的样。宫里的娘娘见皇上宠幸了她,也接连的示好起来。哼。” “昨天还听掌事嬷嬷说,荣妃把她叫去交待她,要好好侍候各小主,特别是管娇小主,没想到今天又邀请她去吃饭,真是好大的脸面。”烟紫在一边道。 硕绘听了道:“我觉得也是。她不过跟皇上睡了一个晚上,今晚皇上会翻哪个的牌子还是未知数呢。”说完,便转身带着婢女阿香回自己房间去了。 “这宫里,青嫔不是好惹的主,我看青嫔跟荣妃好像也是一伙的。只是荣妃不声不响罢了。”回雪道。 “看破不说破。你还是保护好自己最重要,你以为承乾宫的饭那么好吃的。如果论巴结,荣妃怎么不让皇后去吃。”岑梨澜道 “你的意思是?” “鸿门宴呗。”岑梨澜道。 “不会吧?”回雪道。 “可能是我想多了。我也希望不是。”岑梨澜道:“还是剪窗花吧,想这个干什么,不过我可告诉你,下次皇上让你侍寝,你可不能推了,惹恼了皇上,你以后就等着在这储秀宫过一辈子吧。” 回雪听了,没有答话。把那张剪着纳字的红纸握在手里揉了揉,然后一点点撕了。 到了下午,抬管娇的轿子才稳稳当当的落在储秀宫里,众秀女见状,赶紧从自己屋里出来。 “管答应吃的什么呀,吃了这么久?”有秀女道:“荣妃娘娘一定给小主做了不少好菜。” “跟青嫔,苏答应一块吃饭,什么琥珀核桃,豉油乳鸽皇,百合节烧肉,脆皮乳猪还有15种料做成的安城第一包,汁水流油呢,所以吃的久了些。”管娇脸上还挂着笑。 “您可是步步高升了。”秀女道:“我怎么没这么好的命啊,唉。” “如果谁都得皇上喜欢,那这皇宫里,就没冷宫了。折腾了大半天,我累了。散吧。”管娇说完,扶着婢女进了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其它秀女见她懒懒的,便也各自折回自己房间了。 管娇在自己房里睡着,婢女拿着扇子在一旁小心的扇着,过了一会,管娇觉得自己身上又是一阵奇痒难耐,好像跟那天吃螃蟹的症状差不远,身上又长起了风疹疙瘩,只是上回是一粒一粒,这回是一片一片,不一会功夫,身上便红通通的,像是包了一块红布,连眼皮上都是鼓起的包,整个脸也红肿胀大,像是被谁给扇了几百个巴掌,心里却又像是百千只蚂蚁在爬在撕咬,管娇一时难受,便用手狠狠的抓了起来,这一抓不要紧,好像这痒越抓越厉害一样,有了第一下,便有了第二下,不几次,脸上便出现了血丝,婢女看的心惊道:“主子这又是怎么了?” 管娇催婢女把桌上的镜子拿了过来,对着脸照了照,自己也吓了一跳,于是打发婢女:“快把岑梨澜叫来。”婢女听了,脚下生风,跑去岑梨澜的房间,不等开口,便拉着岑梨澜的衣袖把她拉到了自己主子床前,回雪不知发生了什么,于是赶紧跟过来看,只见管娇此时已盘腿坐在床上,手不停的在脸上,身上挠着,可身上的包却是越挠越多,岑梨澜也吓了一跳,看这样子,跟上回吃螃蟹过敏的样子差不多,但又不确实她是不是吃螃蟹过敏,于是问管娇:“今天饭桌上可有螃蟹?”管娇一边挠一边回道:“没有。” “那我可真不知道是怎么了。还是快叫太医吧。”岑梨澜道:“管答应不要挠了。这天热,伤着了不好养的。” “我都忘记叫太医了,还不快去。”管娇说着,把镜子扔在婢女身上道:“让太医快点,就说我要死了。”婢女听了,又是一阵心惊,赶紧的出了储秀宫向着太医院去了。 到了太医院,空无一人,听说这两天太医身上不爽快,钱太医带了几个太医,一起去慈宁宫看诊了,余下的两个太医,正好轮休在宫外,一时也找不着。婢女听了太医院门口当职小太监的话,赶紧的就往慈秀宫里跑,因为一时不知道慈秀宫在哪,只得一边跑一边问,等跑到时,一个时辰恐怕都过了,到了慈宁宫,又打听得太医们刚好又回了太医院,婢女不及歇一口气,便又脚不挨地的向着太医院跑去。等把钱太医请到储秀宫,太阳都快下去了,此时管娇已是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回雪让烟紫不停的换着冷水毛巾给她擦着,婢女走到床边,本想通知太医来了,却看到管娇一脸是血的挠着,不禁啊了一声道:“小主的脸” “我都要痒死了,你是怎么办差的,躺着爬也是时候请到太医了。”管娇骂道:“你是想让我死啊你。” “管答应不要挠了,脸都挠出血了,再这样,脸就不能好了。”岑梨澜说着便回头对钱太医道:“太医快来看看。这管答应到底是怎么了。” 钱太医听了,走上前去,把小药箱放在床边的桌上,伸出手来搭在管娇的胳膊上一阵沉思。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十二章朕没有动过她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管答应这身子脉象平和,只是身体有些潮气,所以潮气需外渗,才长出这些风疹。”钱太医道。 “不可能,我住储秀宫也有些日子了,怎么现在才有什么潮气,别人怎么就没有?”管娇一边挠着一边反驳。 “太医您给仔细瞧一瞧,是不是管答应吃什么东西不对才造成的这些?”回雪在管娇床边站着道。 “你们是信不过本太医了,不然由你们来开方子?”钱太医看回雪质疑,便生气道。 “小主好福薄,这才侍候了皇上,怎么就一身的疹子,不能是传染病吧。”掌事嬷嬷说着,便安排了两名小宫女,赶紧的跑去养心殿禀告皇上。 “你的嘴还没被掌够,等我好了,自然跟你算帐。”管娇说着,又哎呦了一声,实在是全身瘙痒,皮肤涨的难受,好像有谁拿了根棍子在皮里撑着一样。钱太医照着治湿气的方子,给管娇开了药,婢女拿了药便速速的去煮了。 过了一会,皇上便进了储秀宫,此时的天阴下来,像皇上的脸一样,皇上进到房间,看回雪在里面,便把眼神往床上扫了一下,此时的管娇脸被挠的疤痕遍布,身上也多出了些许血口子,皇上看了也有些心惊,问钱太医道:“这都看过了吗,怎么回事?好端端的。” 钱太医把刚才说的话又说了一次,并道:“已经让婢女去熬药了,喝了药就会好些。” “我不信这是潮气所致,为什么偏偏去荣妃宫里吃了些东西,回来便折腾的要死要活,一定是荣妃给我下了药。”管答应说。 “你是病糊涂了。”皇上道:“她没事害你一个答应做什么。” “一定是昨天我在去景仁宫的时候掌掴了她的婢女凌云,她心里有气,所以要整我。”管娇心里突然涌起这样的念头,于是大声的喊了出来道:“就连青嫔也是她的帮凶。” “真是胡言乱语。”皇上看管娇如中了邪般,叹了口气对王福全道:“去荣妃宫里,把跟管答应一起吃饭的人都叫来,朕来亲自问一问。”王福全听了,便转身出了储秀宫,向着承乾宫去了。 皇上示意管娇躺下,自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了看回雪,她的手已经好了,只是留下了一道疤痕,想起回雪拒绝去养心殿的事,心想着这个女子倒有些性格,跟她的姐姐素答应是不一样的。看回雪忙着给管娇擦拭,于是说道:“别擦了,她这又不是发烧,你是要用毛巾给她降温么。” 回雪看皇上不冷不热的样子,心想着看来皇上都是如此绝情,便没有接皇上的话,继续用毛巾擦着。婢女此时把药熬好了端到管娇手里,管娇尝了一口,又苦又热,烫的舌头生疼,于是只好先放在床边小桌上。 外面已下起了大雨,这个季节的雨总是又急又猛,不一会功夫,储秀宫院里的大缸已满的如一面面镜子,就连管娇房间的门口,也积了些雨水,王福全去了承乾宫一趟,请来了荣妃,又去分别请了青嫔跟苏答应,几个人进了屋子,身上已湿透,见皇上在,便跪在地上行了礼,在皇上对面站着回话。 “荣妃,是不是你在我的饭里下了药,你看,你看。”管娇说着,便欲解下衣服的盘扣。 “管答应这是怎么了,晌午吃饭还是好好的,怎么现在脸上?”苏答应看着管娇一脸的抓痕,吸了口冷气道。 “皇上。”荣妃说着,便又一次跪倒在地:“臣妾万死,也不敢给管答应下毒,就是臣妾有这个能耐,太医也是能查验出来的,臣妾在这宫里风风雨雨,何必要跟一个管答应过不去。” “你就是恨我打了你的婢女。”管娇又道:“所以你想报复我。” “就算青嫔是跟臣妾走的近些,但这苏答应,在宫里一向谦和公正,她没必要为臣妾说话。吃饭的时候,苏答应也是一桌的,皇上可以问一问,她可有什么不适之处。如果是毒,怎么会只毒了管答应一个人。” 皇上听了点了下头,又看了眼苏答应,苏答应上前回道:“确实晌午臣妾也一起用了饭,并没什么不适。臣妾实话实话。” “臣妾就是觉得管答应得皇上喜欢,皇上喜欢的,臣妾也喜欢,所以叫小厨房精心做了菜,没想到管答应倒是泼给臣妾一盆脏水。臣妾冤枉。”荣妃道。 “你冤枉,你有那么好心请我去承乾宫吃饭,说我泼你脏水。”管娇身上难受,心情不好,又听了荣妃这话,斜起身端起小桌上的汤药泼在荣妃身上。荣妃惊的啊了一声道:“求皇上明查,如果是臣妾做的,臣妾愿意领死。” 皇上让荣妃,苏答应都起来。便问管娇道:“你还有什么可说?” “我不信这个太医,求皇上再派个太医来给我诊治。”管答应道,皇上听了,又冷冷的叹了口气,让王福全去把太医院的刘太医找了来,刘太医看了下钱太医的方子,又摸了摸了管娇的脉息,心里有些疑惑,抬头看见荣妃正瞪着自己,心里一个咯噔,也只得放下小药箱,在皇上面前跪了道:“管答应确实是湿气所致,最近很潮,外面现在还在下雨,想来过两天就能好,只是脸上这些挠伤,怕是。” “都是庸医。都是一个鼻孔出气。”管娇看见荣妃跟刘太医使着眼色,更坚信自己的想法,看皇上一时没有动荣妃的意思,又摸了摸自己的脸,看了自己身上鼓鼓的包,突然从床上起来,一把抓住荣妃,要和她拼命,荣妃赶紧去躲到皇上身后,管娇便一个巴掌打在了皇上身上,王福全见了赶紧去把管娇拉开,并大声喊着:“快来人护驾。快来人。” 几个侍卫听了,提刀进入房间,像捉小鸡似的把管娇死死按在地上。 “答应管娇。”皇上看管娇不可理喻的样子。便张口道,荣妃知道皇上接下来是要处罚管娇,于是又跑出来假意求情道:“管妹妹刚入宫,不懂规矩,臣妾受点委屈不算什么。求皇上别罚她。” “到现在荣妃还给你求情,管娇,你情何以堪。”皇上道:“分位不高,气性不小,这等疑心嫉妒的女人,朕心里讨厌的很,自今日后,你就去浣衣局呆着吧。好好去反省反省。”说完,便对荣妃,青嫔,苏答应道:“你们先回去吧。衣服都湿的,回去换换吧。”三人听了。便行了礼退下。 管娇听了皇上的话,心里又急又气又觉得可怜,于是哭着道:“皇上,求你看在前一晚的份上,不要让我去浣衣局,我以后会老老实实呆在储秀宫,求皇上饶了我。” 皇上似乎并不为所动,只是坐在那冷冷的盯着这一切。回雪见状,也跪在地上道:“求皇上开恩。管答应只是一时大意,才会做这大不敬之事,她下回不敢了。” “你的胆子倒大,什么人你都敢保,还是先保好你自己吧。”皇上说着,指了指回雪手上的伤:“朕说出去的话什么时候收回来过。管娇她肆意妄为那就要付出代价。”说着,由王福全扶着,便出了房间,小太监赶紧把皇上扶上轿辇,便冒雨出了储秀宫,要往养心殿去了。 回雪也顾不上外面的大雨,直接追了出去,跑出储秀宫,拦住皇上的轿辇跪下道:“皇上,还求皇上开恩,毕竟管答应刚侍了寝,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皇上难道一点不念旧情。” “一日夫妻百日恩。”皇上听了笑了笑:“你知道的倒不少,如果朕说那一晚朕并没有动她呢?” “皇上都赏了她位分跟首饰,现在又说没动她,恐怕没人相信吧?”回雪反驳。 “朕一样赏了你位分,又何曾动过你一个指头。”皇上道:“朕本来想动她,可朕后来又改主意了。为了她的脸面,朕还是给了她她想要的。朕赏她不代表朕放纵于她。”说着,皇上赫临脱下上衣小褂,王福全见了,赶紧的拿过来盖在回雪头上。皇上并没有多说什么,示意小太监抬着轿辇回养心殿去了。 回雪头上顶着皇上的小褂,这个男人衣服上竟然有阿玛一样的厚重味道,回雪想到阿玛不禁又是心酸,王福全并未随皇上去,而是留了下来,把回雪从地上搀起来道:“贵人回去吧。难道贵人还没看出皇上的意思。” “皇上是什么意思?”回雪道。 “皇上啊,是喜欢你的,管答应这茬,是皇上在故意气你。” 回雪听了王福全的话,心下疑惑,这个冷冷的皇上心里,难道也是喜欢二字的,如果有,为什么又对管答应如此的残忍,自己的姐姐,当时是不是也像管答应一样,这样的委屈和可怜。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十三章发配浣衣局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回雪把皇上的小褂拿在手里,冒雨回到了储秀宫,管娇正匍匐在床上嘤嘤的哭着,婢女把刚才的药材又熬了一熬,把黑黑的一碗药汁端到了她的面前。管娇听皇上说要把自己送到浣衣局,已没有半分心思去接这药碗,抽泣间觉得全身一凉,好像满身的皮终于松了下来一样,并没有原先胀了,于是赶紧对婢女道:“快去,快去把镜子拿来。” 婢女听了把药碗放在床头小桌上,转身取了镜子来,管娇也顾不上许多,解开上衣小扣,把衣领翻到一边,露出洁白的肌肤,又似乎不大相信,把上衣直接从腰部撩了起来,仔细一看,刚才的风疹一下子又全不见了。于是激动的把镜子扔在床上,拉着回雪道:“你看我好了,我就说不是湿气所致。我还没喝药,就好了。我要去告诉皇上,太医诊的是错的。” “可刚才明明也是你一口咬定是荣妃给你下了药,这会无药而愈,你如何跟皇上解释。”回雪叹了口气道:“诬陷皇妃可是罪加一等。” “皇上说出的话就是泼出的水,是不会收回的。管答应没事就好,虽是去浣衣局,至少还能保命。”岑梨澜道。 管娇听了之话,便躺在床上又嘤嘤的哭了起来,她自己也想不明白,如何这朝夕间自己就从秀女到了答应,又从答应去了浣衣局,她原本也怀着梦想进宫,只是出师未捷,中间的落差让她难以接受,于是想着伤心,便越哭越烈起来,掌事嬷嬷撑着把小纸伞带着四五个宫女进了管娇的房间,把小纸伞扔在房间的椅子上,并未折起,纸伞角上不停的滴着水,一会便湿了椅角。 “管答应,您就别躺那哭了,这储秀宫本来房间就少,您就别占着地了,还是赶紧的去您的浣衣局报道吧,皇上今儿已经给您指好的地方,浣衣局嬷嬷现在正等着您哪。”掌事嬷嬷说着,便让小宫女们上前去,把管娇从床上拉了下来,管娇一手抓着帐子,一手扯着被子,怎么也不肯下来,小宫女们见状手下用力,管娇一个不及,被从床上拉到地上,倒在自己泼洒的药汤上,不禁滚的半身脏污,披头散发很是潦倒。 “她毕竟也是管答应,嬷嬷不要为难了她。”回雪不忍,于是说道。 “郁贵人一片好心,但这是奴婢分内的事,天不好,还是早些办了吧。看在郁贵人求情的份上,前些时候她让人赏奴婢的几十巴掌,奴婢就先不计较了。”说着,掌事嬷嬷走上前去,一同把管娇从地上扯了起来,管娇在几个女人的带动下,像只失线的筝一般,不一会儿,便被拉出了房间,示意小宫女把她拉走,婢女赶紧的追上去,一边哭一边跟着,几个人一到院里,身上便被淋的湿透,掌事嬷嬷给回雪,岑梨澜行了礼,拿起椅子上的纸伞,跟在管娇几个人身后,便出了储秀宫向着浣衣局的方向去了。 雷声大作,几个宫女去了浣衣局,烟紫只得自己到小厨房,把晚饭端了来,把韭菜鲜桃仁,八宝菠菜,清蒸火腿鸡片等一一放在桌上,岑梨澜用了一些,见回雪坐在灯下拿着那件小褂愣神,便也放下筷子,在回雪旁边坐了,用手在小褂上摩挲一番。 “你进宫是为什么,进宫这些天,你觉得皇上怎么样?”回雪道。 岑梨澜听了尴尬的笑了笑,把手里扯的小褂放下,无不心酸的道:“我阿玛又不是大官,而我到了这年纪,便被内府务提了名,进宫来参选,我倒不怎么想被选上,可命运弄人,皇上还是瞧上了我。” “或许越是不想要的,越容易得到,就像我本打算救我的姐姐出延禧宫,可这些日子来,唯一一次去看她,还差点被捉出,心里想着,却怎么也使不上劲。”回雪道:“在这宫里,我算看明白了,想办成事,想活的安生,一是离皇上远点,二是离皇上近点。我从进宫就不能选一了,你看叶赫那拉氏,管答应,这些人来了又走,女人在这宫里,就不要想去安生。” “管娇身上的风疹,我越看越像是那晚吃螃蟹过敏的样子,就像她说的,没喝太医开的药,却自己好了,这就是过敏症状消退了。”岑梨澜道:“很有可能,真的是在荣妃宫里吃到了什么。” “嘘。”回雪看了看窗外道:“知道又有什么用,荣妃,青嫔是一伙的,我也看出来了,可眼下无凭无据,管答应的下场你也看到了。” 二人又坐着说了一会,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储秀宫的秀女奴婢们看了一天的热闹,也都累了,一一回了房间早早的睡下,只有回雪房里的灯很晚才熄,回雪一直很喜欢这下雨的天气,凉爽,干净,连空气都是好的,还记得小时候跟姐姐一起在雨里跑,转眼间,两个人就都大了。 阴着天,到了平日用早饭的时候,天还未完全大亮,回雪还在梦里,就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在房门口喊了两声,烟紫赶紧去开了门,原来是延禧宫里的苗初,苗初进了房间,直奔回雪的床边而来,看回雪此时已醒了,烟紫忙拿了一个靠枕垫在她肩膀下,好让回雪靠着说话,回雪一看是苗初,怕是姐姐有事,也顾不上让苗初行礼便一把拉住她的手道:“是不是我姐姐出了什么事?” 苗初一看见回雪眼泪便簌簌而下,这些天来,自己主子被禁在延禧宫里不见天日,阖宫上下,几乎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忙,说的上话,这两日天气变化,素答应不免又咳又喘,晚上睡不好,白天没精神,整个人又清瘦了下来,自上回皇后娘娘下旨,如果素答应生病,苗初可以去太医院叫太医,可素答应一朝不得宠,也没几个人把她看在眼里,所用的药,不过是有效没效的拖着,以前有苗双在,还可以去宫外买药粉,一用就好,但苗双死了以后,自己又不能出宫,就只得让这情况放任下去,好在回雪进了宫,素答应有了妹妹,苗初才算在烧香有路,昨晚便欲来储秀宫回报,奈何素答应想着自己的妹妹刚入宫,不想给她添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给压了下来,苗初无法,只得等今日一早,趁素答应不备,自己偷偷的溜了出来,径直向着储秀宫奔来。见回雪对自己主了无比上心,才算喘了口气,把情况都说了一遍,最后道:“还望郁贵人能想想办法,就是出宫也好,给带一些特效的药粉。” 回雪听了对苗初道:“我懂你的意思,你先回去,姐姐一个人在延禧宫我也不放心,药粉的事,我会很快弄来,你们等我的好消息。” 苗初听了,心下算是有了一丝安慰,当下给回雪行了礼,便出了门去,向着延禧宫去了。 回雪睡意全无,岑梨澜见她这样,也穿了衣服走下床来,坐在回雪床边道:“可有法子?” 回雪低头想了一会,自己刚进宫,没有由头,也是不能出宫,就是能出宫,也要有腰牌,可自己上哪去弄这腰牌,一时心里也没了主意。 “你不是认识一个叫纳兰的侍卫?”岑梨澜提醒道:“能不能让他?” “不我不能去麻烦他,他付出的已经够多了,再说,我现在用什么身份跟他对话呢,还是不要了。”回雪道:“我已经对不起他了。不能再让他为我做一丝一毫。” “可素答应等不了那么久了呀?”岑梨澜道:“什么对不起,对的起,还是先救素答应再说。” “那我宁愿去求皇上。”回雪道。 “有把握吗?”岑梨澜道。 “我去试试,烟紫,你把那小褂给我包一包。”回雪说着,指了指放在箱子上的东西,烟紫听了,便走过去拿起衣服,折好后,又用一块布紧紧的包了,才又放回箱子上。回雪从床上起来,到铜盆前洗了把脸,坐在镜子前,拿起木梳子在头上来回刮了几下道:“烟紫,来给我梳头,仔细着些,顺便把我那身水色罩衣,深天蓝色的百褶长裙拿出来,我一会要去养心殿。”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十四章救命药粉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回雪穿戴好后,天阴的更厉害了,婢女烟紫把包着皇上小褂的衣兜从箱子上拿下来抱在怀里,便小跑出去跟着回雪去往养心殿,刚到养心殿,便见空中如撒银针般?的下起了雨,这阴湿的天气让回雪有些惆怅,看太监王福全腰上别着拂尘站在门口,于是走上前去道:“请公公通传一声,我有事要见皇上。” “郁贵人难得来养心殿一次,可不巧的很,太后正在里面跟皇上说话,恐怕您现在进去多有不便。”王福全哈着腰回道。 “那我在门口等着便是了。”回雪道。王福全听了,赶紧上前一步道:“下着雨,郁贵人往檐下站站吧,别淋着。”回雪听了,手提着裙角往里走了两步,但风吹着细细的雨丝,又密又急,躲躲闪闪间,雨丝还是一点点的打在裙上,不一会儿,百褶裙子的一边便浸了水,颜色都变的重了些。王福全看着不落忍,便示意小太监去拿了把油纸伞,烟紫接过来拿在手上,往回雪头上遮了些。 又站了一盏茶的功夫,回雪的腿开始有些酸了,王福全见太后还没出来,于是偷偷进了养心殿,见太后跟皇上还在说话,太后的奴婢李嬷嬷在一旁边伺候他们喝茶,于是用眼神询问似的看了看皇上,皇上只忙着说话,并没看到王福全的动作,太后见王福全的样子于是问道:“谁来了?” 王福全听了赶紧把回雪在外面等着的事给皇上说了一遍,皇上听了急急的道:“快让她进来。”王福全听了,便出去通传了。 “皇上应该有皇上的架子才是,怎么为一个郁贵人着急成这样,对宫里的女人,要时时做到公允,不然,别人心里难免有意见的,就说这郁贵人,一无侍寝,二无子嗣,皇上封她为贵人,就是极大的脸面,苏答应生了个儿子,现在还是个答应,若对新进宫的秀女这样宠着惯着,别说别人心里不服,我这做老人的心里也觉得不公平。”太后道。 皇上听了,脸上一红,便把身子坐好,这时回雪已迈着小步子进了养心殿,低低的在太后与皇上面前跪了,行过礼,便走到一侧站着,手里捧着皇上那日的小褂。 “皇上的衣服怎么会在你手里?”太后不解的问着。回雪听了,便将那日的情形说了一遍。太后听了无不怜惜的对皇上道:“龙体重要,切不可再做这样的事。”回雪听了,便走上前,把衣服放在皇上面前的案子上,又回到原地站着。 “可是有别的事?”皇上见回雪不走,便问道:“一件衣服,你也太上心了些,外面下雨,倒把你自己的衣服又淋湿了。” 回雪听了,又一次跪在地上道:“求皇上开恩,我姐姐素答应在延禧宫咳喘的老毛病还犯着,宫里的药总是用着无大效,还请皇上让我出宫,给姐姐买点药粉回来。” 还未等皇上开口,太后便先不满的道:“素答应的药粉里有曼陀罗,这宫里是不让用的,你倒敢开这个口,再说,你怎么也算是皇上的人了,还动不动就想出宫去?你当这宫里是你家乌雅府还是安城的酒馆子?”回雪听了太后的话,只得试探的望着皇上,皇上心里想着,药粉的事,上回已经闹过一回,这回怎么说也没理由再买进宫来,至于郁贵人,一个贵人主子,也不可能让她随随便便就出宫去,一时听了太后的话也无可奈何,脑袋里又不愿让回雪失望,心想着如果太后此时不在就好了,至少可以告诉回雪,晚一点让王福全出宫去弄一些来,但此时太后正等着自己表态,刚才还嫌自己先封了郁贵人,此时自己也难开口,只得对回雪道:“你先回去吧,素答应这些天在延禧宫不是没事吗?不要杞人忧天了。”回雪听了皇上的话,心里很是失望,看太后似乎有些冷笑的样子,想想那日进宫时,张府奴才来刺伤自己也是太后在指使,今日在她面前有所求,只是白忙活罢了,于是没有再求下去,便行了退礼,转身出了养心殿。 烟紫看主子出来,把油纸伞交还到王福全手里,王福全道:“外面雨还是下的,郁贵人还是把伞拿回去吧。” 回雪听了王福全的话,并没有去接王福全手里的伞,心里此时都是失望,更恨自己的无能,连块出宫的腰牌也要不到,一时间心里苦楚难受,这感觉如此冰冷,遇上外面的雨,撑不撑着伞又有何区别呢?于是没有回头,直接朝雨幕里走去,烟紫见状,也不敢接王福全手里的伞,急急的跟着主子去了。 回到储秀宫,掌事嬷嬷看回雪一身都在滴水,赶紧把自己房里的伞拿出来,让烟紫给回雪撑了,又跟着回雪讲,昨晚是如何把管答应拉到浣衣局,浣衣局嬷嬷又是如何不待见她,给她吃了什么苦,管娇活的如何的落魄等等,回雪此时哪有心思听她讲这些,便推说自己有些累了,直接回了房间。岑梨澜见回雪回来,赶紧把毛巾递上,让她擦了擦,又让烟紫到箱里拿来干净的衣服给回雪换上,一切弄完,可蕊已从小厨房端来一碗薏米红枣粥,放在回雪身边的小桌上。 “你用一些吧。”岑梨澜道:“去了这大半天了。”回雪心里想着姐姐,无心顾及这薏米红枣粥,只叹了口气道:“皇上不准我出宫。” “我早料到了。”岑梨澜笑了笑道:“宫里规矩这么多,一个贵人怎么会是想出去就出去,就算是皇后,也没有这个理的。” 回雪听了岑梨澜的话,也觉得自己去养心殿有些莽撞,但即使是莽撞,只要有希望,自己还是愿意一试,只是试过了才知道,是行不通的。虽然提前心里也打鼓,真被拒绝了,还是有一丝的惆怅。 “快喝了吧。”岑梨澜说着端起了薏米红枣粥,并把勺子递到回雪手里:“你的事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不要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这样可是容易老的,你要现在老了,皇上可就不喜欢了。” 回雪此时对皇上喜欢不喜欢倒并不在意,只听着岑梨澜说事安排好了,心里闪过一丝激动,连忙问道:“你让谁办的?” “还有谁,纳兰侍卫呗。我让可蕊去他当职的地方找了他,他回了话,说是今天晚些时候就能把苗初说的药粉买进来。你就不要费心了。” “怎么能又麻烦他?”回雪听了,心里又是一阵难受,纳兰侍卫对自己一向很好,只是自己进宫在先,如今又有何脸面去接受他的帮忙。 “你就不要顾及谁欠谁的了,素答应最重要。”岑梨澜道。回雪听了,只得问道:“什么时辰能送进来。” “晚饭时刻吧。纳兰侍卫让可蕊这样告诉我的。到时拿到药,一切就好办了。”回雪听到这,才觉得肚子一阵咕噜,想来早饭没怎么用,现在是饿了,于是接过岑梨澜手里的粥吃了起来。 承乾宫里,荣妃让凌云搬张大椅子放在内室门口,自己歪在那出神,青嫔倒是在一侧高兴不已:“听说昨晚管娇就被弄进浣衣局了,还以为自己美貌,如今跟只斗败的母鸡一样。我都交待浣衣局了,要好好侍候她哈哈。” “敢动我的人,她看来是活的太清闲了。”荣妃半眯着眼道。 “只是我也不明白,为何管娇那日脸上身上会?”青嫔俯下身子,不解的问着荣妃。 “跟她这样的人斗,根本不用花心思。那天储秀宫掌事嬷嬷来承乾宫,曾无意说起管娇吃螃蟹过敏的事,我只是助她一助罢了。” “可那天饭食里没有螃蟹啊?”青嫔仍一脸迷茫。 “真放螃蟹,她还会吃吗?我们岂不是要陷自己于不义?她再能折腾,也想不到那天的包子里有很多的蟹黄。我只是让小厨房使了个障眼法而已。”荣妃道。 “娘娘果然高明。白便宜了苏答应也来吃了一顿。”青嫔道:“她又不得宠,娘娘何必给她好处。” “皇上知道你我关系好,那天的事,如果没有苏答应做证,皇上未必就能全信我们的话。有了苏答应,皇上心里就能肯定不关我们的事了。这样说起来,她也吃的值了。”荣妃说着,又笑了笑道:“这雨下的真是畅快。储秀宫也是时候安静一会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十五章送药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储秀宫的晚饭端了上来:紫苏煎酿尖椒,芥兰虾仁,炒小卷,姜丝鱼片,玉米蛋花汤。回雪端起盛着汤的小碗喝了一口,想着岑梨澜上午说的,晚饭时分纳兰侍卫就会把药粉送到,眼看这阴雨天气,天即刻就要黑下来,却没有纳兰侍卫的半分消息,回雪心里不禁有些着急。岑梨澜让婢女可蕊去宫门口等着。可蕊在宫门口守了好半天,眼见天越来越晚,宫门再有一两个时辰怕就要关上了,却迟迟等不到纳兰侍卫,心里想着他莫不是从另外的角门进了宫,于是一时心里掂量着,便回转了头,想去储秀宫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可蕊刚走有一刻钟时间,纳兰侍卫便匆忙的走过宫门,袖里揣着延禧宫所需的药粉,在宫门内看了一圈,不见有婢女的身影,岑梨澜当初跟纳兰说过,会有婢女在宫门口接应,纳兰站着等了一会,始终不见人来,心里不禁有点忐忑,难道是延禧宫出了什么事?守宫门的侍卫有几个倒跟纳兰侍卫相熟,于是纷纷过来问话道:“今日也不是纳兰你当职,怎么这会子还在这留连?”纳兰听了,只得扯了个谎道:“东西丢了,正找着。”其它侍卫一听便笑了说:“这黑天暗地的,纳兰侍卫能找着才怪。不然,我让兄弟打上灯笼来帮忙看看”?纳兰侍卫听了,只好道:“怕是去养心殿的时候丢了,我现在去找找。”一边说着,一边快步向着养心殿去了。宫门口侍卫总想着在纳兰侍卫面前露一露脸,于是不管纳兰的反对,硬是让手下的一个小侍卫提着灯,说是要送纳兰去找找。 纳兰说过的话无法收回,只得暗自心里叫苦,一边想着袖里药粉的事,一边向着养心殿走去,小侍卫跟在后面倒是殷勤,纳兰看一时半会也甩不掉他,只得硬着头皮一直往前走。 可蕊这时回到储秀宫,见回雪跟岑梨澜还坐在灯下等着,一脸的焦虑跟期待,便知道纳兰侍卫还没进宫,岑梨澜见可蕊回来,以为事情已成,赶紧站起来高兴的道:“我就知道纳兰侍卫是个守信用的人。” “主子,纳兰侍卫还没进宫?我在宫门口等了好久,可一直不见人,我就想回来看看是不是他早来过了。” 岑梨澜听了脸上不禁一紧,怕回雪着急,拉过可蕊道:“你还去守着,不见纳兰侍卫,不准擅自回储秀宫,如果事情成了,自会让烟紫去找你回来。” “还是让烟紫跟她一块去吧。”回雪说了一句:“两个人也有个伴,这黑的天,她一个人守在那,多少不好的。”烟紫听了,放下手中的活计,便速速的出了门。 可蕊听了,心里有些不情愿,站这一会子,腿都酸的厉害,但见岑梨澜一脸认真的样,回雪又让烟紫跟着去,也只得应了,然后怏怏的出了门,追上烟紫,一起向着宫门口去了。 纳兰侍卫此时已来到养心殿不远处,小侍卫在后面提着灯关切的问道:“您丢的东西还没找着吗?那恐怕是给人捡走了。您放心,您丢了什么,可以报内务府,到时候如果谁捡了不交,让我们知道,也轻饶不了他。”纳兰看着天更晚了,一时心里焦急,更无心听这小侍卫的聒噪,远远的看见王福全在养心殿门口当值,只得找了个借口道:“我找王公公有事商量,你先回去吧。”小侍卫听了,就把灯交到纳兰手里提着,自己一路小跑的回去了。纳兰见小侍卫渐渐远了,才松了一口气,看看了方向,打算沿着一条小道拐往储秀宫去,还没等踏上小道,便听到王福全在前面深一脚浅一脚的过来了。不等纳兰走,王福全便细着嗓子喊道:“这么晚了,你小子在这鬼鬼祟祟的做什么?看这有个灯影,没想到是你呢。” 纳兰听了,一时躲不掉,只得站在原地等着,王福全跑到纳兰面前,喘了口气道:“累死我了,你小子,半夜来找皇上什么事?” “我不是来找皇上。”纳兰道:“不是找皇上,我大晚上找皇上干什么?” “你不是找皇上,难道是来找娘娘。你是想死了呢。”王福全笑道。纳兰一时也跟王福全解释不清,转身便欲走,王福全一个人无聊,便拉了纳兰一把,这一拉,纳兰袖里的东西哗的掉在地上,纳兰见状,赶紧弯腰拾了起来。 王福全觉得奇怪:“你也学着当太医了,这纸包里是什么?” 纳兰一时不好回答,只得说:“快给我,我有用的。” “又不是烧鸡烤鹅,我还能给你吃了,急什么?”王福全说着,便欲打开。纳兰见状一把扔下自己手里提着的灯,上前去抢了起来。 “干什么呢你俩,跟小孩子似的,这大晚上扯来扯去。”说话的是承熙公主,承熙公主晚饭后来陪皇上下棋,王福全才得了一刻清闲,怕是这一会下完了,出了门遇着二人,真是巧的很。纳兰见公主过来,更觉心急,这公主有事没事就爱拉着自己玩,上回还欠她一个风筝,这回被她盯上,一时半会的恐怕又走不成了。 “纳兰侍卫,你这么晚进宫,皇上找你有事?我没听说啊?”承熙道。 “奴才不是来找皇上。”纳兰回道。 “那难道是来找我?”承熙道,王福全跟纳兰关系不错,于是并不介意王福全在身边,笑着拿纳兰逗趣道。说完把王福全手里扯的纸包拿在自己手上,打开来闻了一闻,赶紧抽出袖里的帕子扇了一扇道:“这个味道真怪,这是药吧,你俩谁病了?” 王福全听了愣了愣神道:“纳兰侍卫,你去太医院拿药,你什么病?” 纳兰见此只得道:“这不是我的药,是给延禧宫素答应的药。” “纳兰侍卫,难道你跟延禧宫的素答应,你俩?皇阿玛知道不知道,我说你怎么对我这么冷哪,你好大的胆子。”承熙道。 “我我跟素答应能有什么,你真是能胡思乱想。”纳兰侍卫道,说着,有些无奈的看了看王福全,希望他能理解自己的处境,王福全听了纳兰侍卫说延禧宫的事,就知道是纳兰在帮回雪的忙,看承熙如此说,于是把事揽在自己身上道:“这是皇上让我出宫给回雪主子办的。” “我说怎么等不到呢,原来是在这跟公主说话呢?”纳兰听到身后有人说话,回头一看,储秀宫的可蕊跟烟紫已走到了自己面前,烟紫见王福全,承熙都在,以为纳兰没办回雪的事,竟然是在跟公主打情骂俏,心里生气,于是脱口而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十六章送药下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我记得你是郁贵人的婢女吧?进宫时候见过的,郁贵人看起来一脸和气,怎么教出你这样的婢女来?“承熙见烟紫一个婢女都敢冲着纳兰口无遮拦,一时心里不痛快,便对着烟紫指责道。可蕊一见烟紫惹了公主不高兴,吓的心里嗵嗵乱跳,怕公主责罚,赶紧低身向公主行了礼道:“我们是从储秀宫来的,刚进宫不懂规矩,还请公主不要见怪。” “你倒还识点相。”承熙听了可蕊的话又问道:“你们这么晚找纳兰侍卫做什么?”纳兰听了心里又是一紧,这大晚上遇见公主真是跟进了刑部衙门一样,东拉西扯,就是不能脱身。烟紫跟可蕊听到公主问话,又不敢讲岑梨澜托纳兰侍卫带药粉进宫的事,只得支支吾吾起来。 “啊我知道了。”承熙说着,把从王福全手里扯过来的药包揉了揉:“是你们主子让纳兰侍卫带药进宫的吧?好个王福全,你竟然骗本公主,还敢说是皇上让你出宫去办的药,看我告诉皇阿玛,卸不卸你两条腿。” 王福全听了扑通跪倒在地道:“求公主开恩,奴才实在是”王福全本来想说当纳兰是一个朋友,怕公主怀疑纳兰什么,所以才把事揽在自己身上,心下又一想如果说出这话来,好像也太不仗义了,于是只好闭了嘴。 “我就知道,皇阿玛曾经说,素答应是不能出延禧宫的,怎么郁贵人好大的胆子,竟然从中游刃有余,还有纳兰侍卫,怎么也跟新进宫的郁贵人牵扯在一起,而王福全你,也大着胆子扯着谎话。”承熙道。 “这都是奴才的错,是奴才见郁贵人救姐心切,奴才心想出入宫门又方便,于是自愿帮这个忙,如果公主想要惩治,那就惩治奴才一个,别连带无干的人。”纳兰侍卫道。 “哎呀,我知道你好心了,但我也不是狼心狗肺的人啊,我就是好奇,想知道个究竟,现在知道了,放心,我会守口如瓶的。”承熙见纳兰要生气的样子,于是赶紧脸上带笑的道,王福全,可蕊,烟紫听了,才觉得松了口气,几个人低低的给承熙行了礼以示感谢。承熙把手里的药包仔细的包好,然后递到烟紫手里,带着自己的婢女转身要走,王福全见状不觉要松一口气,哪知承熙又回转了头道:“纳兰侍卫,走啊。” 纳兰被承熙叫的一脸莫名其妙,心想着这承熙真是有精力,上回扯手帕子,又要什么风筝,风筝的事还没办妥,这又要自己跟着去哪,心里没底,一时问道:“公主要奴才去哪?这么晚了,奴才也该回了。” “带你去看皇上新赏我的齐飞小金鱼啊。”承熙道:“快走嘛。再磨蹭天都要亮了。”王福全听了不禁尴尬,皇宫大内水塘子里不少见金鱼,怎么个齐飞金鱼倒是第一次听说,于是扭头看纳兰的反应,纳兰本想拒绝,一想承熙这没完没了的劲,自己不走,恐怕她还要接着闹下去,于是只好叹了口气,跟着公主去了。王福全见他们走远,便对可蕊,烟紫道:“快回储秀宫吧,别让你家主子等急了,这药可是纳兰侍卫冒险送进来的,你们可得记着人家的情呢。”说着,又多看了烟紫一眼,烟紫心想刚才确实也是自己莽撞,对着纳兰说了些难听的话,于是只得给王福全施了一礼,才带着可蕊向着储秀宫去了。 皇上见承熙走了,便欲叫王福全来说说话,一时间不见人,正觉得奇怪,王福全倒一路小跑的进来了。皇上端起茶碗来喝了一口道:“王福全,朕也没给你什么差事,怎么这会累成这样?” “没有是跟承熙公主站着说会话,承熙公主越大越机灵了,对奴才们也好,这份心思,跟皇上您可是很像呢。”皇上听了笑了笑道:“她都十好几岁了,太后都准备给她张罗亲事了,是个大姑娘了。” “奴才听公主说,您赏了她齐飞金鱼呢。就是不知这齐飞金鱼为何物?”王福全问道。 “哈哈,齐飞金鱼,齐飞金鱼。”皇上听了王福全的话,把茶碗放在小方桌上,大笑着道:“这女孩子大了,就是心思多,朕不过是送了她一对金鱼,就是两条,她就能取个名字叫齐飞金鱼。这个名字取的好。甚好。” 王福全听了也里才算明白过来,想到纳兰家曾让媒婆去乌雅府上提亲,郁贵人却最终进了宫,如今皇上说太后正张罗承熙的婚事,可承熙看上去分明,纳兰也算是坎坷的了,于是王福全心里又反复掂量着,看来还是净了身好,净了身就没有那么多的烦心事了。 “郁贵人来找朕,说素答应在延禧宫需要药,当时太后在,朕也不好开这个口,怕是郁贵人要不高兴了。”皇上道。王福全听了,并不敢把纳兰侍卫已经送了药的事给说出来,所谓天威难测,免的说多了嘴惹皇上不快,于是只得试探性的问道:“那皇上的意思?” “其实朕也知道素答应不会害朕,她跟朕一没冤二没愁,断不能做出这样的事,只是那婢女死了,朕又必须给宫里的女人一个交待,委屈了她了。这样,王福全,明日一早你去太医院,让太医去好好给她瞧瞧,如果要用到什么药,就传是朕的意思,尽管采办,这是对素答应的特例,这事不能声张,更不能让太后知道,不然朕的意思你明白吗?”皇上道。 “奴才明白,奴才明天一定办好。”王福全见皇上一脸严肃,赶紧跪下道。见皇上下了会子棋,眼睛也累了,王福全于是从地上起来,躬身走到皇上身边,说是要给皇上讲一讲宫外的趣事,皇上这些天闷在宫里,也正想听听,于是便一边喝茶一边听王福全讲了来。 可蕊跟烟紫急急的回到储秀宫,回雪跟岑梨澜正在房间里等着,小方桌上的一根蜡烛快要燃尽,光逐渐的暗了下来。烟紫见了连忙把药包放到回雪手里,自己去找了一根绣花针,对着烛火挑了几挑,火光才算是又亮了起来。 “这是纳兰侍卫送进来的吗?”岑梨澜问道。 “是。”可蕊道:“我们在养心殿那才找着他,这会他陪承熙公主看鱼去了。” “这么晚了还能看什么鱼,又不是长的猫眼。”岑梨澜听了不禁一笑,看回雪听了可蕊的话一脸严肃的样,便又止住了声道:“我就知道纳兰侍卫是可信任的。这事万不可让别人知道。更不能让皇上知道。” 烟紫,可蕊听了点了点头。 “明天就算去延禧宫吧。”回雪道。 “谁去送?”岑梨澜道:“上回你去就差一点被青嫔捉到,明天大白天又去延禧宫,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十七章由谁侍寝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我心里自有打算,保证这次万无一失。”回雪听了岑梨澜的话道:“天也晚了,今天都辛苦,就早些睡吧。” 烟紫见状把回雪的床又铺了铺,侍候回雪睡下后,见岑梨澜也松了口气躺下睡了,才走过去,把蜡烛吹熄了,自己跟可蕊靠着床边眯起了眼,储秀宫此时倒比平日里安静不少。经过了叶赫那拉氏跟管答应的事,这批入宫的秀女倒是学的谨慎了不少,没有人再咋咋呼呼,也没有人敢冒尖做怪。 天亮的早,下了一阵的雨,终于又见了太阳,回雪睁开眼时,见绯红的光线已打在纸糊的窗上,想起要去延禧宫送药,于是掀开盖在身上的薄毯子起了床,走到铜盆前洗了把脸,用雪白的毛巾擦了擦,随意的挽了下头发,便让烟紫拿着药包出了储秀宫往延禧宫去了。 走到延禧宫门口,因有了上次的教训,并不敢再冒失,而是站在大门口扯着嗓子咳了几声,一时不见苗初来开门,便又提高了声音,使劲的咳了咳,这时听到自己的姐姐素答应站在院子里道:“是谁在咳嗽,是回雪吗?”回雪听到姐姐的声音,嗓子顿时有些发酸,示意烟紫把药粉隔着高墙投进院子里。站在门口又细听了一会,听着素答应似乎在院子里抽泣的声音,知道姐姐怕是已捡到了药粉,看太阳的光由绯红变成金丝线一样的黄色,怕宫里人多口杂,这延禧宫门口又是很容易过人的地方,于是也并不敢多说什么,便带着烟紫匆匆的往回走。 这一切都被刚从慈宁宫出来不久的皇上看在眼里,听说太后要给承熙选个驸马,皇上早朝后无事,便想过来问问情况,听婢女说太后去了皇宫东北角的水了庵拜佛,这水了庵是先帝时所造,为的是方便宫里各妃嫔主子烧香许愿,只有两三个尼姑在里面打扫维持,倒也是个安静处所,皇上见太后不在,于是便让王福全跟着,顺着慈宁宫的小道向前走,想是难得这太阳又出来,还是散一散心。刚踏上延禧宫门口的小道,便看见回雪拿着帕子在大门口使劲的咳着,怕回雪瞧见,于是赶紧缩到墙角,示意王福全不要吭声,两个人这样看了一会,见婢女烟紫把药包扔进延禧宫,回雪又跟烟紫往回走,便问王福全道:“你猜她们扔进去的是什么?” 王福全早猜着那药包里是药粉,见皇上问自己,怕皇上知道昨晚的事只得撒谎道:“奴才猜,怕是什么好吃的,听说素答应被禁这些个日子,确实吃穿用度都比不得以前了。” “笨奴才,朕猜那肯定是药。只是不知道这郁贵人是怎么弄进来的,朕倒小瞧了她。说”着,皇上脸上闪起一片笑意:“郁贵人是个聪明人,朕看出来的,唉,如果素答应有她的聪明就好了。” 王福全听了皇上的话,只得一个劲的点头,皇上又看了眼王福全道:“昨日朕让你去太医院传的意思,你可给朕传到了?” 王福全听了赶紧行了一礼道:“回皇上,奴才这一大早还没顾上去。” 皇上听了道:“那你就不用跟着朕了,朕自己去走走,你去太医院办差吧,一会直接回养心殿侍候朕用早膳就可以了。”王福全听了,便起了身,朝着太医院的方向去了。 皇上自己走着,不知不觉间便到了储秀宫,进了院子,掌事嬷嬷一眼便瞅出是皇上,忙快步跑到皇上面前一脸含笑的侍候着,皇上在掌事嬷嬷的带领下进了回雪的房间,见回雪跟岑梨澜正坐在小方桌边准备用早饭,于是笑了笑道:“让朕看看都是吃了些什么?” 回雪,岑梨澜见状赶紧起身行礼,掌事嬷嬷赶紧给皇上搬来一张大椅子,侍候的格外殷勤起来。 “你们先出去吧,留下郁贵人,朕有话要跟她讲。这里不用你们侍候。”皇上道。 岑梨澜听了,向着皇上福了福,便带着奴婢可蕊跟烟紫出来院里,掌事嬷嬷见皇上如是说,也只好倒走三步退了出来,紧紧的关上房门,对着坐在院里小石桌边的岑梨澜道:“郁贵人就是好福气,你看,虽然没有侍寝,这皇上都找到储秀宫来了。” 岑梨澜听了掌事嬷嬷的话笑了笑并不做声音。烟紫见岑梨澜的早饭还没动筷子,便赶上皇上来,怕她饿了肚子,于是想去小厨房看看有没有多出来什么,好先端来让岑梨澜填一填肚子。岑梨澜看出烟紫的意思,一把拉住了道:“皇上来看你主子,我心里很高兴,此时不饿,不要端来端去,我们坐在外面静候着便好。”可蕊看烟紫不停的忙活,自己主子对烟紫倒也喜欢,想是烟紫抢了自己风头,便不高兴的撅起了嘴。 “你姐姐的事,朕已经让王福全交待太医院采买,就对她一个人网开一面,这也算是朕对你冒雨去养心殿的一个交待。你最近可去看过你的姐姐?”皇上见回雪站着,便站起身来,把她按坐在一把椅子上问道。 “早上去了。还请皇上恕罪。”回雪起身来行了礼道。 “去做什么?”皇上拿起筷子夹了口菜,似乎无意的问道。 “我实在是可怜姐姐,去送了包药给她。”回雪见皇上一脸严肃,一时不敢欺君,便回道。 “你是个说真话的人,朕喜欢说真话的人。”皇上说着,把筷子放下,意味深长的道:“朕知道你心里所想的,你的姐姐,其实不见得犯了大事,只是这宫里,所有眼睛都在看着朕,朕看似至高无上,实则不能错走一步,你的心思其实我都知道。”回雪听了,眼睛转了转,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便坐着把手帕子揉了一揉,嘴上并没有说什么。 皇上看回雪的样子,倒是突然想起那一日出宫去情深阁见沁雅的事,这回雪跟沁雅的长相那么相似,一时间竟让皇上觉得,或许时光是会倒流的不成。 又坐着说了会子话,皇上倒显得随意,只是回雪比较谨慎,并不敢跟皇上放开了说些什么,皇上吃了些菜又亲手盛了碗粥放在回雪面前,把勺子递到回雪手里道:“喝点。” 回雪把勺子接在手里,又放在碗里搅了一下,才慢慢的喝了两口,皇上就这样一边吃一边笑看着回雪,突然侧身看见纸窗上贴着个人影,不禁吓了一跳道:“是谁,鬼鬼祟祟。” 回雪正要起身去查看,皇上一手按住了她道:“你吃吧,朕也要回去了,不然一会王福全回养心殿不见朕,又要满世界的嚷嚷。不过,你姐姐的事,朕心里有数。”说着,皇上便快步走到房间门口,伸手拉开了门,见太后二弟的女儿索绰罗硕绘正带着婢女阿香跪在门口,见皇上出来,硕绘便磕了头道:“听掌事嬷嬷说皇上驾到,所以” “你过来。”皇上听了硕绘的话,一边扶起了她,一边把站在岑梨澜身边的掌事嬷嬷叫过来道:“给她好好收拾一下,晚上就她侍寝吧。”说着,便跨步往储秀宫门口走去。掌事嬷嬷听了皇上的话,心里有些犯了迷糊,她?哪个她?是郁贵人?还是硕绘?一时间皇上出了储秀宫大门,也不敢跑上去问,只得让硕绘起来道:“皇上肯定是看上小主了,小主快回去准备吧。晚上啊,就会有旨意来了。”硕绘听了,心下欢喜不已,便扶了阿香回屋去了。 岑梨澜也看的一头雾水,掌事嬷嬷见硕绘回了屋,便又急急的进了回雪的房间,行了礼道:“皇上晚上可能会叫贵人侍寝,贵人今天就好生准备着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十八章硕绘侍寝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天晚了些,王福全胳膊肘儿夹带着拂尘向着储秀宫而来,掌事嬷嬷正站在院里指挥着小宫女干活,看见王福全,忙迎了上去,王福全含了笑示意,又低头问道:“小主可是准备好了?” “早准备好了。”掌事嬷嬷回道:“就是不知道是郁贵人侍寝哪还是硕绘小主,两位现在都在房里侯着哪。” “是硕绘小主。”王福全说着,由掌事嬷嬷指引着进了硕绘的房间,给硕绘行了礼,把皇上的意思又说了一遍,硕绘见王福全亲自来交待,面子上又高抬了自己一眼,于是重新理了理自己头上的牡丹穿珠簪子,由婢女阿香跟着,在王福全的带领下,向着皇上的养心殿去了。 回雪上午听到掌事嬷嬷的交待,说是侍寝,只得由烟紫张罗着,穿上米黄色撒花罩衣,及地绣白鹤花长裙静静坐在床前,刚听得掌事嬷嬷招呼王福全的声音,不由得心里一紧,虽然进宫有些日子,但是与皇上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这样贸然去侍候皇上,心里不免忐忑,后又听得今日是由硕绘侍寝,心里又升上来一丝轻松,只是想着自己与皇上这样疏远着,姐姐素答应的事又没有着落,不禁又是一阵矛盾。 “就知道你不想去侍寝,现在好了,皇上叫了硕绘去,你得了心愿了,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你也真是的。”岑梨澜见坐在床前的回雪没有一点难受的样子,顿时明白了她心中所想,于是说道。 “侍寝是早晚的事罢了。”回雪道。 “这次能帮到素答应,都是纳兰侍卫帮忙,但总不好一直麻烦他的。”岑梨澜道:“在这宫里,只有得宠才是王道。” 在这说话间,天已尽黑,硕绘跟着王福全到了养心殿偏房,皇上早已换好了衣服盘腿坐在床上,对着床边的灯翻看着手里的书,王福全给皇上行了礼,告知是硕绘小主到了,皇上听了把书放在床边的小方桌上,对着硕绘笑了笑,硕绘给皇上行了礼,皇上挥了挥手,屏退了阿香跟王福全,便起身来穿上鞋子,走过去扶了硕绘坐在床沿,仔细端详起来。 王福全带着阿香出了养心殿,让两个小太监进去熄了两盏灯,养心殿的光线顿时暗淡了不少,小太监转身出来,轻轻的把一扇木门合上之后,便立在王福全身后等着侍候,阿香见主子这回终于得了宠幸,自己心里也高兴,便也满脸含笑的立在养心殿一侧等候吩咐。 一夜的亲亲我我,郎情妾意,养心殿大门两侧站着的小太监跟阿香不由得在夜里蹲坐在地上打起了盹,天刚亮,王福全便咳嗽了两声,叫道:“皇上,是时候起来了。” 皇上在屋里听得王福全的声音,便坐了起来,屋里还是暗的,影影绰绰刚能分辨出人脸,皇上看着躺在床上的硕绘道:“你是太后二弟的女儿,朕自当对你令眼相看,以后朕会多多瞧你的。” 硕绘躺在皇上身边听着皇上如是说,脸上早已红成一片,不由得害羞似的用毯子蒙了脸吱吱的笑了。 “太后的六十大寿就要到了,朕知道,太后很疼你。”皇上道。 “皇上所言极是,太后还让我好好侍候您呢。”硕绘把毯子从脸上拉下来,娇羞的看着皇上道。 “你知道延禧宫里的素答应吧,她因为犯了错,被朕禁了足,现在她身体不好,经不得这些,朕想在太后大寿的时候” “皇上是想让我跟太后开口为素答应求情?”硕绘问道。 “你果然冰雪聪明,朕没有看错你。”皇上笑了笑:“你能做到吗?” “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硕绘说着这些打包票的话,心里上下翻腾的想着,这些日子来,皇上并没有宠幸所谓的郁贵人,看来郁贵人在皇上心里也算不得什么,至于她的姐姐素答应,现在也不过是一介罪妃,不禁她的足,估计也弄不出什么新花样来。皇上如今宠幸了自己,又跟自己推心置腹的说了这些,如果自己不答应,不免伤了皇上的心,那恐怕对自己以后就不利了。想到这,硕绘又搂了皇上一把,撒娇似的道:“到时我一定在太后面前为素答应多多美言。” 皇上听到这便对还躺着的硕绘道:“那你再睡一会,朕去上朝了。”说着,皇上便下了床,王福全听到动静,赶紧带着小宫女进屋侍候皇上更衣,皇上一会功夫收拾妥当,留硕绘一个人在养心殿偏房傻傻的乐着。 “皇上的心思”王福全跟在皇上后面,小声的道。 “你是说朕为什么宠幸的不是郁贵人?”皇上道。 “奴才不敢,奴才只是奇怪,皇上看似对郁贵人更昨晚奴才去储秀宫传旨意,听说郁贵人也准备好了侍寝,奴才只带了硕绘来,怕是郁贵人心里不好受吧。唉。”王福全见皇上走的脚下生风,于是又向前小跑了两步道。 “集宠于一身,就是集怨于一身,她刚进宫,又有她姐姐这事,别人想整她是很容易找到纰漏的,朕一时不想让她受到伤害。除非能先免了素答应,了去郁贵人心里所想。再说,朕找硕绘,也是有原因的。”皇上道。 “皇上真是洞若观火,连郁贵人心里想什么,皇上都一清二楚,难道皇上得那么多女子喜欢。”王福全道:“只是不知道郁贵人是否明白皇上的一片苦心。” “过几天你就明白朕的苦心了。至于郁贵人,朕心里有数。”皇上说着,又向前急走几步。 这一会的功夫,阿香侍候硕绘起了床,梳洗了一番,便向着储秀宫去了。掌事嬷嬷见是硕绘回来,便急急的接了上去,硕绘扶了掌事嬷嬷的手道:“郁贵人呢,昨日我侍寝,她可有不高兴?” 掌事嬷嬷听了道:“小主您也知道,郁贵人自进宫就不是一个多事的人,这时候,早在屋里看书了,对于皇上宠幸谁的事,她倒好像不是很上心。” 硕绘听了,又带着阿香趴在回雪房间的窗前看了看,只见屋里有个人影正坐在椅子上,像是看书的模样。于是脸上又笑了笑,由阿香扶了,便转身欲出储秀宫去。掌事嬷嬷见此忙追上去道:“小主早饭还没用,这是?” “我得去皇里请安呢。早饭的事,回来说吧。”硕绘此时一脸的骄傲,带着阿香,直奔皇后的景仁宫去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十九章阿哥所风波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一连几日,皇上都召了硕绘去养心殿侍寝,硕绘此时的风光,成了人尽皆知的事情,硕绘的得宠,对于青嫔来说,像是纸上点了火,烧得她心火虚高,几次去找荣妃告密,荣妃却一直笑而不语,对于皇后来说,不免是阵阵的心酸,进宫这些年,直到有了二阿哥钦极,皇上对自己没有什么坏的地方,但却总是冷冷的,像是在回避什么,硕绘刚进宫不久,就这般得脸,怕太后更不当自己是回事了,而对于回雪来说,硕绘此时的得宠,或许是一件好事,因为这样,荣妃跟青嫔的目光便暂时不会落在自己身上,等这一轮的秀女被治服了,自己才可能出人头地,到时候或许姐姐才有希望。慈宁宫端安太后知道了皇上传硕绘去侍寝的事,心里的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皇上赫临登基后,自己手里捏的皇后这粒棋子,虽是生下了二阿哥,但一直不受待见,这样下去,索绰罗家族极有可能岌岌可危,而如今硕绘的得宠,实在如久旱的甘霖,这样以来,太后手里就有两粒棋子,无论以后谁的孩子继承皇位,都还是自家人的天下,自己这辈子也能荣华到底了,想到这,虽然是临近自己的六十大寿,宫里宫外热闹非凡,太后却睡的比平常都稳些。 这一日天气甚好,回雪与岑梨澜结伴,在御花园附近散步,走着走着,便到了一偏僻的住处,院子甚大,大红朱门虚掩着。抬头看去,门上悬着一块驼色牌匾,细看上面书着“阿哥所”三个字,回雪进宫前曾听阿玛提到过,说阿哥所是皇上的孩子们在封王搬出去之前所居的地方,自己姐姐那一胎若是活着,怕是也养在此处了,想到这,回雪有些好奇,想来里面住的都是一些孩子,嬷嬷,进去看看应该并无大碍,于是让烟紫小心的把门推开,自己跟岑梨澜一前一后进了院子。 大院子里倒干净,砖铺的小道整齐有序,两侧小花坛里繁花似锦,花枝下面铺着光滑的鹅卵石,星星点点,草地上种了几棵柳树,柳树杆上挂着用千股绳系着的黄土赭色秋千,在柳枝飘飞间显得格外安逸,这一派生机盎然的样子让回雪看的有些出神,院子里此时空无一人,回雪跟岑梨澜不由自主的在草地上走了几个来回。 “朕让你读书,你都读到牛肚子了,明明是你自己不肯用功,却还怪什么你的师傅洪明历,钦极啊,你这二阿哥,难道就没有一点觉得愧疚,上回在景仁宫,因你下流做派,朕一时生气,都已经罚了洪明历,如果像你这般不长进,洪明历一年的俸禄都不够罚了。”回雪跟岑梨澜听出是皇上的声音,当下停下脚步,不知怎么这么巧,闲逛间竟能遇着皇上也在阿哥所。二人正欲转身离开,又听到一个声音道:“二弟还小,皇上就别生气了。” “钦格比你大两岁,你看看你钦格的做事风度,平日里读书的认真劲头,你们平时所处一室,难道就没有潜移默化的学习学习。”皇上的话像是雨打芭蕉叶,噼里啪啦来了一阵,不等二阿哥钦极张口,便又接着道:“论骑射,上回狩猎,你是一只兔子没射着,还白白搭了一把弓箭,没胆识,没学识,你以后要如何立足。就这资质还想做太子,做梦。” “父皇就是觉得我处处不如大阿哥,大阿哥是您亲生的,我难道就是不是了么?”钦格说着,掀开内室的帘子,便跑了出来,皇上见二阿哥不仅腹中无物,脾气还不小,竟敢在皇上面前撒腿就跑,心下生气,只听啪的一声音,茶碗摔落,碎了一地,王福全见状,怕皇上再动气,便急急的追了出来,想把二阿哥拉回内室去,刚到院里,便瞅见回雪跟岑梨澜带着婢女正站在窗前的草地上,因王福全跟纳兰关系一直不错,怕皇上动怒牵扯到二位小主身上,于是赶紧朝着二人挥了挥手,让她们趁皇上没发现赶紧出阿哥所。回雪听到刚才屋里茶碗碎的声音,又见二阿哥跑了出去,心想着皇上在内室生气,于是不顾岑梨澜反对,自己带着婢女走过草地,拍了拍裙摆下面的土,低低的地了内室,给皇上行了礼,便立在一侧。 “你不在储秀宫,如何在这里。”皇上道。 “回皇上。”回雪回道:“因一时闲着,路过这里,才进来看看。” “刚才的事你都听见了?”皇上问。 “都听到了。” “那你还不赶紧回储秀宫,进来是意欲何为呢,不怕朕对你发脾气?”皇上道。门外的岑梨澜听到这,心下一紧。怕皇上正在气头上,真的会给回雪一顿脸色。 “如果怕,我就不会进来了。进宫之前,我就有听说,当今皇上是个圣君,圣君只会对错的人跟事发脾气。而不会乱发脾气。而且皇上教育二阿哥,是在教育自己的孩子,为人父母,总是望子成龙,就算心切了些,也不是什么过错。”回雪道。 “哈哈哈你懂的倒不少,还知道朕是圣君。”皇上笑了笑道:“你们都先各忙各的去吧。朕单独跟郁贵人说说话。”大阿哥听了,感激的看了看回雪,便低着头退了出去,其它太监嬷嬷,小的阿哥也有各位奶妈带了,各自出去了。 “你会不会觉得朕很凶。”皇上道。 “皇上不凶,只是威严,可怜天下父母心,我想即是严厉,二阿哥以后也会了解皇上苦心的。没进宫前,阿玛也是这般经常教导。” “唉,像你说的这般好就成了。”皇上听回雪的回话很合心意,便道:“没想到乌雅德林的二女儿还有一双巧嘴,只是进宫这些天,你跟个闷嘴葫芦一样,朕倒是小瞧了你。”说着把回雪的手拉在自己手心里,搓了搓道:“你们的年纪跟大阿哥,二阿哥也差不哪去,想想你们都贵人小主了,朕是心切了些。”说完这些,皇上又顿了顿道:“太后的六十大寿就快到了,你们新进宫的秀女里,你也算是位分高的,到时可得准备一下。知道吗?” “谢皇上提点。”回雪又低身行了礼心里却暗想着:太后大寿之日就算自己准备再好又怎样,皇上恐怕都不知道,自己手上的伤痕就是太后找人划的呢。这些话此时也只是放在心里想想,对着皇上,回雪却还是只字不提的。 又说了会话,小厨房的嬷嬷又新端了一杯茶上来,小心翼翼的放在皇上身边的小方桌上,见皇上此时笑容满面,便心下松了口气,手拿着木托盘退了出去。 回雪又站着跟皇上说了会子话,王福全进来,看样子是没追上二阿哥,回雪见王福全侍候在一侧,便跟皇上行了退礼,出了内室门,叫上站在一旁的岑梨澜,各自带着婢女出了阿哥所,向着储秀宫而去。 “你吓死我了。竟敢去撞皇上的臭脸。”岑梨澜道。 “我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回雪道:“你敢说皇上臭脸,小心他让你侍寝。”这话说的烟紫跟可蕊顿时一阵大笑起来。一阵风吹过,岑梨澜跟回雪的衣衫也随风飘动着,想着回雪刚才的勇敢,岑梨澜也不禁一脸笑意。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五十章皇后之伤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二阿哥钦极在阿哥所又受了皇上的训示,思量着自己也是一介少年了,皇阿玛竟然还是那么没轻没重的说话,又想到景仁宫的额娘在皇上面前不得脸,心里寻思慈宁宫太后平日里对自己还算好的,于是甩开后面跟着的王福全,七绕八拐的奔进了慈宁宫,见太后正站在门口教木架上的红嘴八哥说话,便上前把皇上说的那些话又添油加醋的讲了一遍,太后听了心里一凛:难道皇上真是想立大阿哥钦格为太子,所以才如此的看这二儿子不顺眼?当下心里不受用,便带着二阿哥钦极进了内室,让婢女去景仁宫请了皇后来。 一时间皇后带着四齐来到慈宁宫,给榻上的太后行了礼,看钦极站在太后一边,便起了身隔着小方桌子坐了道:“钦极怎么跑到慈宁宫里来了?又扰了太后的清修了。” “你这当额娘的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如此下去,哀家还有何清修可言,皇上都要立大阿哥为太子了,你倒是一点不急从容不迫的很。”太后道。 “臣妾并无听到这样的传言,想来不会是真吧?”皇后试探的道:“皇上还年轻。” “钦极的资质本来就不如大阿哥,如今你这当额娘的不懂得筹谋,就是皇上老了,太子位也未必是钦极的。而如果大阿哥成了太子,我看你这皇后还能端坐几天。”太后见皇后不愠不火的模样便有些口不择言起来。 正说着,只听小太监在慈宁宫门口通传着,说是储秀宫的硕绘小主来了。太后跟皇后方止住了话,见硕绘带着婢女阿香进来,齐齐给二人行了礼,不等太后张口,硕绘便笑着站了起来道:“回太后,大喜事。” 太后一听不禁道:“今日有何喜事?” “皇上刚刚让人传了旨,说是封我为绘贵人,赐宫里的欣恩殿给我住下呢。”硕绘一脸喜色自是掩盖不住。 “这些日子,终于听到一个好信儿了。”太后听了硕绘的话,心里也舒服了些,招呼硕绘在自己身边坐了,把硕绘的小手握在自己手里,又让李嬷嬷进侧室拿了一个黝黑雕荷花木盒,打开看时,里面静卧着一只翡翠玉镯子,太后把镯子从木盒里小心取出来,轻轻给硕绘带上道:“这是哀家进宫时,先帝赏的,独此一份,如今给你,还是望你如这长青的模样,能长得皇上宠幸。” 硕绘见手上的镯子通透明亮,又知是先帝赐的价值连城,不禁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皇额娘要是也能得皇上如此疼爱便好了。“钦极见硕绘骄傲的神色,不禁嘟囔道。 “得皇上宠爱也不难吧。“硕绘道:”只是有的人或是老了,或是不得法子。那也没有办法。“说着,冷笑了一声,皇后听的出硕绘是在说自己。想着硕绘也太放肆了些,但见太后如此疼爱她,也不好说什么。 “等我当了太子,定让这帮女人都去住冷宫,看谁还敢抢我额娘,还有我的位子。“钦极气愤的道。 “我说二阿哥,您还没睡醒呢,白日说这些梦话。“硕绘听钦极如是说,心想着这钦极未免也太刚愎自用了,自己这般得皇上喜欢,万一哪天自己生了皇儿,那或许也能是太子,于是一阵奚落道:”皇上这么年轻,谁说太子一定是您的,以后的事,谁知道呢。据我所知,好像皇上现在就瞅您不怎么入眼,这等以后有后起之秀,呵呵。”钦极被硕绘说的脸上青一块白一块,见皇后用眼斜了斜自己,便没再接话。 皇后在慈宁宫如坐针毡,见太后只忙着体恤硕绘,竟把招自己来的事忘的一干二净,知道自己多呆无益,不过是招人笑柄罢了,于是起身给太后福了福道:“太后大寿将到,臣妾还要回去准备。”算是告退,太后倒也没有挽留,只李嬷嬷掀开内室的帘子送了几步。皇后见状心里更觉心酸。钦极跟着皇后出了慈宁宫,本想来慈宁宫找点平衡,没想到又让这硕绘抢了风头,于是便想跟着去景仁宫撒撒气。皇后明白自己这个儿子心里所想,这个儿子自小被娇惯,论心机,没有,论才识,也是不肯上进。又爱拈花惹草,无事生非,天塌下来的事,他竟然一点不愁。自己心里也是不大痛快,于是拉着钦极道:“额娘今日乏的很,改天你再到景仁宫陪额娘说话吧。回去多看看书,别让你皇阿玛不高兴。” “我不想回去。万一皇阿玛还在阿哥所呢。”钦极撇嘴道。 “你没听到绘贵人说的,皇上都封了她的位分了,看来此时你皇阿玛早不生气了,怎么还可能在阿哥所,你皇阿玛日理万机,今日去不过是碰巧罢了。” 钦极听了,才不情愿的给皇后行了礼,才往着阿哥所方向去了。皇后看着钦极的背景叹了口气,由婢女四齐跟着向景仁宫走去,路过储秀宫附近,见不少小太监小宫女怀里抱着手里提着绫罗首饰,箱子铜镜,来来往往,很是热闹。见了皇后,便也立在靠墙一侧行礼。皇后问一个拿着首饰盒的宫女道:“这般忙碌是做什么?” “回皇后娘娘。”小宫女福了福:“皇上新赏了绘贵人住欣恩殿,这不,里里外外正收拾搬运呢。怕是今晚绘贵人就不用住这储秀宫,而是住进自己的寝宫了。” 皇后听了没有做声,四齐朝着小宫女挥了挥手,意思是你去吧,然后才扶了皇后,向景仁宫走去,一边走一边纳闷着:“储秀宫里的郁贵人位分也是贵人,为什么还住在储秀宫,而绘贵人一个新封的贵人,就这么大体面。皇上也太厚此薄彼了。” “皇上的心思本宫是越来越猜不透了。”皇后听了四齐的话又叹了口气道:“这宫里百花争艳,皇上怕也眼花缭乱了。随她们去吧。”四齐听了皇后的话,心里明白皇后一向对人谦和,从来不会在皇上面前故意的邀宠,或许这样的女人,皇上真的不喜欢?一时自己也想不清楚,见皇后叹气,自己也觉得失落起来。 太阳升到了宫墙外面,丝丝金黄如银针扎着皇后的眼睛,不禁让皇后眼酸心涩,于是只好低着头,跟四齐二人向着景仁宫缓缓而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五十一章翡翠玉镯子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硕绘被封为绘贵人,搬离了储秀宫向着自己的欣恩殿去了。这边回雪的位分在储秀宫算是最高的,掌事嬷嬷便让小宫女收拾了储秀宫的正房,即原先硕绘所住的房间给回雪居住,回雪谢过了,掌事嬷嬷又命小太监把回雪从宫外带来的衣箱等物事从岑梨澜房里抬出来,一时间储秀宫又是一阵忙乱。 “怎么没见着郁贵人呢?”不知什么时候,王福全已带着一个小太监去了岑梨澜的房间,见房间无人,便在院子里吆喝了一声,听着王福全的声音,掌事嬷嬷赶紧放下手中活计,巴巴的跑到王福全面前道:“郁贵人哪,现在住正室了。都是奴婢安排的。” “你们储秀宫如今又封了绘贵人,看来你这掌事嬷嬷教引有方啊。”王福全笑了笑夸道。说着,跨上台阶,向着正室走去,回雪在屋里已听到王福全的声音,于是放下手中正写着的毛笔字,留岑梨澜一人在书桌前站着,自己到门口来迎接王福全。这正室果然是比先前住的屋子宽敞,收拾的干净利索,摆放着书架,书案,茶桌,雕花靠背椅,一张悬着五彩幔帐的床上铺着游龙画凤的毯子,毯子四角的绯红流苏挂在床角,显得柔美情致,王福全看了眼回雪,又看了眼这正室,便又笑了笑道:“给郁贵人请安。”回雪听了赶紧让他不必多礼,想来王福全在皇上身边一向是个红人,还肯在自己一个小小贵人面前屈膝行礼,一脸诚恳,这也是个识大体的奴才了。 王福全起了身,让后面跟着的小太监把一个梨木雕迎春花的木盒子呈到了回雪面前,又让小太监站在台阶前守着,自己同回雪进屋说话,二人进了屋,王福全见岑梨澜正站在书桌前,便用眼睛瞄了下回雪,意思是让闲人回避。回雪看懂了王福全的意思,便道:“不防事,岑小主是自己人,有什么话公公尽管说就是。”王福全听了回雪的话,脸上略带欠意的看了看岑梨澜,岑梨澜此时又把毛笔握在手里,对王福全此来倒是丝毫没有兴趣。 王福全打开了小太监刚呈上来的梨木雕迎春花木盒,只见里面是层明黄的方布,再打开明黄方布,一只翡翠玉镯子通透明亮,在这大白天里,侧面依旧发着幽幽的寒光。王福全把木盒又一次递到回雪面前道:“这是先皇赐给皇上母妃的,因皇上母妃去的早,这个玉镯子皇上一直小心的放着,如今太后的六十大寿就要到了,皇上心想着郁贵人刚进宫,怕是拿不出什么让太后喜欢的礼物,所以才让奴才把这翡翠玉镯子送过来,到时候郁贵人就可以来个借花献佛。” 回雪听了心想着:太后因阿玛曾阻止其当先帝的皇后,所以一直记恨在心,如今她的六十大寿,莫说是一个翡翠玉镯子,便是一尊翡翠玉菩萨,也难保就能合太后的心意,但见是皇上让王福全亲自送来,嘴里只好道:“谢皇上的一片好意,劳公公又跑一趟。“岑梨澜此时已让可蕊拿了十两的一块银子来,欲交到王福全手上当茶资,奈何王福全摆了摆手道:”岑小主未免太不了解奴才了。虽说奴才在宫里当差是为了钱财,但不是奴才的钱财奴才一个子也不要,再说,奴才跟纳兰侍卫“说着又自己轻轻掌了下嘴道:”奴才老了,说话也颠三倒四,小主们别见怪,现在小主还未得皇上宠幸,这储秀宫的分例也不多,小主们还是留着银子度日子吧,奴才告退。“说着,便又给回雪同岑梨澜行了礼,转身出了门,叫上门口守着的小太监,一同出了储秀宫向着养心殿去了。 岑梨澜见王福全回去,便端过回雪手里的木盒子,一只手把那翡翠玉镯子拿在手里转着道:“这么好的料子样式,送给太后,唉,也太可惜了些。” “皇上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又送了这玉镯子来?”回雪见岑梨澜端了盒子,便又欲回书桌边去写毛笔字,岑梨澜忙把镯子小心放在盒子里,另一手拉住了回雪道:“写那字有什么用,听说宫里为了迎接太后的寿辰,里里外外忙翻天了。内务府那边已经请了戏班子,杂耍,说书的,还有什么各王公亲贵这些天也你来我忙,宫里热闹着呢,呆在这储秀宫多无趣,出去转转吧。” “我可不想去,万一遇上阿哥所那一幕,皇上又大发雷霆,多给为情。”回雪笑了笑道。 “就你鬼机灵的,阿哥所里,你不是让皇上转怒为笑了,我现在是知道了,你啊,就是引而不发,你的心思,哄皇上,那是足足的。”岑梨澜笑着道,一边对正沏茶的烟紫道:“好好给你主子收着,过两天要用的。”烟紫听了,放下手里提的茶壶,走到岑梨澜面前,小心翼翼的捧了木盒往内室去了。 岑梨澜跟回雪各自拿着帕子用来遮挡储秀宫外刺眼的光线,只听得脚下的旗鞋踩在青砖铺就的小道上哒哒的响着,烟紫放好木盒,关好房们,便也急急的追了出来,两人在前面走着,可蕊烟紫紧紧的在后面跟着,不一会儿,便到了畅音阁前面的凉亭,待走近时,只见这凉亭依水而建,风吹过时,水面波光粼粼,偶尔有蜻蜓飞过,落在湖里的荷叶上,不免让人觉得如诗如画,回雪跟岑梨澜也有些累,便坐在凉亭里摇着帕子,听着哗哗的水声,倒是畅快,刚坐下还没一会,便见储秀宫的一个面熟秀女带着自己的婢女也匆匆而来,到了凉亭后给回雪和岑梨澜行了礼,便也坐在一边。 “妹妹是叫刘佳人吧?”回雪问道:“记得进宫时,皇上曾吟一句诗叫:佳人自?玉花骢,翩如惊燕踏飞龙,怕是就说的你呢。”回雪道。 叫刘佳人的秀女听了起身又行了礼道:“难得贵人还记得。” “这热的天,你从哪里匆匆而来呢?走的一头是汗。”岑梨澜见刘佳人的婢女衣袖里露出一截绣布,像是绣着鸳鸯戏水,却又看的不大真切,想不通为什么一个婢女外出时会把绣布放在袖里,于是问刘佳人道。 “啊是承乾宫里荣妃娘娘这两日觉得清闲,皇上不是批奏折便是由绘贵人陪着,便叫我去她宫里坐坐,还说我们聊的来,把她前些日子绣的鸳鸯戏水送给我了。说我手巧,这布到我手里可做贴身衣服或是鞋面,这不太后寿辰要来了,我想给她老人家做双绣鞋。”刘佳人笑着把绣布从婢女袖里扯出来,放到回雪手上。 岑梨澜心想:这秀女说话倒也实在,只是用这鸳鸯戏水给太后做鞋,怕是不太好看吧。又不想扰了她的兴致,也只好点头笑了笑,并未说话。 回雪拿着绣布看了看,这鸳鸯戏水倒是像画在上面的,可见荣妃的绣功绝非一般,只是荣妃什么时候跟刘佳人这么亲近,自己去一无所知,记得上次秀女管娇去荣妃的承乾宫用了饭回来,便痒的满床打滚,后来又惹怒了皇上,被发配到浣衣局去,如今荣妃倒又看上了刘佳人,真不知是她的福气还是祸端,这宫里暗通款曲的事真是太多了,嘴上不便说什么,便把绣布又放手里摩挲了一阵,才放回刘佳人的手里。 三个人这样坐在凉亭里好一会,直到太阳的光慢慢变的柔和,才在各自婢女的搀扶下,一起向着储秀宫去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五十二章太后寿辰上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太后的六十大寿到了,宫里张灯红彩一片喜气,皇上赫临今日不用早朝,一大早便由近身宫女侍候着更衣,换上一身崭新明黄龙袍,袖口九龙缠绕,领口双龙戏珠,显得分外生动,脖子处挂着一串米白色朝珠,映衬的脸色越发温润如玉。在养心殿用了些早膳,便由王福全跟着,一路去往慈宁宫。 慈宁宫门口早已左右各站了一排太监宫女,另有管事太监一名立在门前台阶处,见是皇上到了,纷纷跪在地上给皇上行礼,皇上提起衣襟走进内室,王福全忙拂尘一扫,让大家都起身。皇上进得慈宁宫内室,见端安太后今日穿着枢机红色龙凤呈祥朝服,头上是景福长绵钿子,钿子上盘着硕大的东珠并金丝凤凰,左侧还有一日月同辉的压云簪,太后手里依旧拿着平日里的佛珠,脖上还另挂着一串午夜蓝色的玛瑙珠,玛瑙珠下系着一穗海绿色流苏,坐在榻前,显得端庄富贵,不怒自威,皇上赫临刚给太后行过礼,就听到外面一阵熙攘,只听得门口管事太监大声吆喝着:“肃王及肃王福晋到,顺亲王及顺亲王福晋到,成王及成王福晋到。一品大学士赵真,一品领侍卫大臣常景年到。” 一时间人头涌动,皇上好不容易在榻上陪太后坐了,又不由得应付这来来往往的亲眷贵族,屋里的人各自给太后行了礼,小太监来报,说是寿宁殿已准备好,就等太后移驾了。皇上听了,便先起了身,用手扶了太后的手,由李嬷嬷在后面捧着香炉侍候,一行人在后面跟着,向着寿宁殿走去。寿宁殿是先帝专为当时的太后,太妃们建立的祝寿宫殿,里面宽敞雄厚,条条案案,不但有休息的床榻,还设着宴会的大厅,而且只有六十及以后的太后或是太妃,才有资格在这寿宁殿度过寿辰,所以能在这寿宁殿过寿辰也是很大的荣耀,当今皇帝的母妃,在先帝时,虽身份贵重,但因追随先帝而去,福厚命薄,她的一生也没在这寿宁殿度过大寿,这不免让赫临有些唏嘘。 回雪这日换上一件婴儿粉蓝色小衫,下着一条灰紫红色绣花及地长裙,头上插了只冰珠玲珑簪子,让烟紫把上回皇上托王福全送来的木盒拿出来抱在怀里,便提裙走下台阶,出了储秀宫正室,见岑梨岑刚好从她的房间出来,可蕊还在转身关门,便笑了笑道:“你头上的迎春报喜簪子看似不错。很喜庆。” “我也就随便找了只戴了,你也知道,我一向闭门看书,对这些个应酬不很上心,今日太后寿辰,我看这迎春报喜还算应景,就拿出来戴了。”岑梨澜一边整理了衣饰一边向着回雪走来。到回雪身边时,用手捻了下回雪衣服道:“今日穿的这么素净。” “今天人多,没的招别人的眼。”回雪轻声在岑梨澜耳边道。岑梨澜听了也点了点头。只可蕊此时已关好了门,快步走到岑梨澜身边不满的道:“奴婢觉得这迎春报喜簪子太旧了些,都是在入宫以前戴的了,今日戴着别人倒说我们寒酸。” 回雪听了婢女可蕊的话,打量似的看着这个小婢女:只见她穿着紫丁香色婢女服,下配着暗橄榄绿色长裤,头上戴着中兰紫色一对小纱花,小纱花后斜插着一只纯银的锥形簪子,耳上竟然戴着一对翡翠细珠,跟可蕊比起来,自己的婢女烟紫倒显得寡淡多了,回雪此时才真觉得岑梨澜身边这小婢女吃穿用度原来都是跟别宫小婢女不同的,岑梨澜此时想着,这宫中卧虎藏龙,今天又是齐聚一堂,不动生色倒不会出事,谁若是抢了风头,不定就有祸事了。想想这低调的做派倒也安全,二人便出了储秀宫向着寿宁殿去了。 一路走到寿宁宫,进得内室行了礼,见太后已在正对门的桌前坐了,太后身边坐着皇上,皇上身后站着王福全,皇后一侧是良妃,荣妃,青嫔,卫嫔,绘贵人等人,右侧坐着些上回万花节见过的达官贵人及其福晋,另有皇上的几位公主,阿哥另立一排,在后面坐着,虽一时叫不出名字,但看着也是眼熟,众人桌上此时已摆放了满满的菜品,回雪此时正跪在一侧,手边隔条案子便端坐着青嫔,随便低头拿眼睛轻轻一瞄,便见条型案上摆放着椒盐有头虾,虫草炖老鸭,沾水牛肉,枸杞百合汤等,另有浓郁的酒味飘荡在诺大的屋内,众人此时还未动筷子,只用眼睛盯着跪在围成方形的长条案中间的女人,回雪这时才看清楚前面跪的原来是储秀宫的秀女刘佳人,之前倒听她说荣妃送了她一块鸳鸯戏水的绣布,她打算用来给太后做一双鞋子,想想也是有心之人,不知怎的,回雪却瞅着坐上的太后一脸无动于衷的样子。 “祝太后寿比南山,福如东海。”刘佳人见婢女把自己做的鞋子呈了上去,便又低下头,端安太后看李嬷嬷递过的鞋子,近处一看,上绣着的图案,便啪的一声打落在地,刘佳人听到声音,不由一惊,回雪也觉得莫名其妙,不知太后此举是何意,皇上见太后似乎不高兴,便笑着道:“是不是秀女手艺欠佳。太后只体会她一番心意就是了。” 李嬷嬷见皇上劝着太后,便也在一侧轻轻拉了拉太后的衣袖,太后坐在那并未让刘佳人,回雪,岑梨澜三人起来,而是饶有兴趣的问刘佳人道:“秀女在储秀宫闲着,是不是就只会做这些个鸳鸯成双?” 刘佳人听此话不知何意,只得硬着头皮道:“这绣布是荣妃娘娘送于我的” 荣妃听此话已知太后不高兴,当初进宫时间早,曾听老嬷嬷们说过,先帝时曾有一位宠妃,绣功极好,手法细腻,平日里总爱绣些鸳鸯什么去给先皇,先皇倒也喜欢,所以太后当真是恨透了那宠妃,可惜的是太后心强手弱,并做不出这些针线来,所以平日里都见她修花养草,并不做什么女红针织,宫里资格老的后妃也明白太后的心意,所以从来不见有从拿着绣品送于太后。也难怪今日太后心里有火。 “荣妃给你绣布?”太后问道 荣妃听了,站起来回道:“都是臣妾不好,臣妾是看刘秀女进宫这些天,并未侍寝,难免落寞,于是叫她进承乾宫说说话,这绣布是以前压箱底的,臣妾也不喜欢这儿女情长的东西,所以让凌云收拾出来拿去扔,刘秀女看着可惜,自己又喜欢,所就就拿去了,臣妾并不知道是拿来此用的。” 太后听了,让荣妃坐下,又对着下面跪的刘秀女道:“蠢东西,难为你阿玛还做着扬州知府,你下去吧。”刘佳人听的一头雾水,见太后动怒,也只得起了身,在妃子一侧打了个下首坐了,眼里含泪,不再言语。 “那秀女真是傻到家了。谁让她阿玛扬州知府刘厅曜敢在朝上跟您阿玛对着干,今日只是小惩她一下,如果她刘家再不识相,那后果就难说了。”回雪隔着案子听到青嫔坐在那对着荣妃小声说道,荣妃听了青嫔的话,轻轻冷哼了两下,倒是一副自得的模样。此时回雪心里才明白:原来荣妃只是挖了个坑给刘佳人跳罢 “郁贵人,到你拉。”说这话的是王福全,回雪深吸了一口气,刘佳人已经在众人面前撞了一鼻子灰,太后心意难以揣摩,自己此时手里端走的翡翠玉镯子,也分外沉重起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五十三章太后寿辰下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李嬷嬷接过回雪举过头顶的梨木雕迎春花的木盒,拿到太后面前,打开盒子里的明黄方布,那只通透的翡翠玉镯子便呈现在了太后面前,回雪小心看了眼太后,只见她拿眼扫了下盒子里的东西,示意李嬷嬷收到一边,又转头瞧了眼皇上,便对下面跪着的回雪道:“你有心了,起来坐吧。”回雪听了,便起了身,在刘佳人后面找个位置坐了。 “太后可喜欢郁贵人送您的东西?”皇上赫临装做无意的问道。 “哀家很喜欢。郁贵人是个有心的,皇上也有心了。”太后似乎话里有话的道,皇上听了,脸上泛起了一丝微笑。 一时岑梨澜又给太后送了一副字画,还有后面的人送了些古玩奇物,太后便又笑着一一的让李嬷嬷收好了。 “散致大臣张有亮到。送玉观音一尊为太后贺寿,祝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岑。”只听得外面小太监一声喊,一个矮胖的男人着一身土色袍子进了寿宁殿,看样子有五六十岁,一双眼睛却还是炯炯有神,太后听的小太监的吆喝,脸上一时堆满了笑意,忙让跪在地上叫张有亮的人起来就座,回雪心里一个激灵,是了,当初进宫遇刺,自己手上如今还有道疤痕,都是拜这张有亮府上所赐,如今看来,这张有亮跟太后果然交情很不一般。 见张有亮在一边坐了,太后便对皇上使了使眼色,皇上见状笑了笑道:“今天是太后六十大寿,难得大家齐聚一堂,让我们先敬太后一杯。”说着,皇上端起一杯酒,众人见了,赶紧的站起身,各自端了自己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回雪把酒喝到肚里,只觉一阵火辣,忙拿出帕子拭了下嘴角,低头间见刘佳人的眼泪落在案上,便伸出手来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忍着些。 众人都喝了酒,见皇上动筷子,便也都拿起筷子来,夹了菜放在嘴里嚼着,一时又上来一帮身着淡绿薄纱的歌舞伎,伴着叮咚的鼓点,翩翩起舞,长袖挥舞,众人也看的津津有味,回雪用筷子夹着一片莲藕吃了,回头的一刹那,发现刚从储秀宫搬出去的太后二弟的女儿绘贵人手腕处,竟然戴着一只翡翠玉镯子,这玉镯子在白天发出那种幽幽的光,如此眼熟,跟刚刚自己送太后那只像是一模一样,绘贵人虽无十分姿色,但手腕雪白,所以这玉镯子戴在她手上倒是显眼,明明是皇上让王福全送给自己,让自己送于太后,想来是好东西,却如何绘贵人手上却戴着同样的东西,难道是皇上赐给她的?如果是,皇上没理由让自己送同样的东西给太后啊?心里一时想不明白,只得假装吃东西,把视线从绘贵人处移开。 一会功夫,歌舞伎下场,另有一帮少林功夫小子上场,只见他们还很年少,穿着清一色的米白练功服,站在大殿中央,伴着音乐,一招一式比划的有板有眼,大家一边吃喝一边看着,气氛还算轻快,见太后跟皇上坐着窃窃私语,下面人便也放开了胆子,有说有笑起来,推杯换盏间,少林功夫小子表演完毕,给座上人行了礼,又由一唱京戏的小生,端着盘寿桃来边唱边舞,最后把寿桃放在太后面前的案上,太后倒也显得高兴,似乎忘记了刘佳人那绣鞋所带来的不快,对着李嬷嬷道了声:“赏”,李嬷嬷便拿出准备好的用红绳绑着的银子,足足给了粉面小生二十两,小生得了银子,又给太后行了礼,才垂手退了下去。 回雪看了眼坐在一侧的岑梨澜,发现她正专心的望着皇上顺着岑梨澜的目光向皇上看去,只见皇上一边假意咳嗽,一边望着自己一侧的绘贵人,绘贵人刚正着迷的看着唱戏的小生,一时倒没注意皇上,待小生下去,绘贵人抬眼,便见皇上朝着自己使眼色,心下想了想,便明白了皇上的七八分意思,于是让婢女阿香把椅子往后拉了两步,自己踩着旗鞋,手里拿着帕子,一摇一摆的走到大殿正中央的红毯子上,轻轻的跪下。众人正看表演看的入神,见这绘贵人走出来跪在正中央,心里都很是纳闷。不知她接下来要干什么。只因今日是太后寿辰,她又是太后二弟的孩子,才有此胆识,换成别人,万不敢此时跪在中间招人非议。 “太后,皇上明鉴。”绘贵人跪在那道。 “可是有什么事?”太后见绘贵人如此,心下关切问道。绘贵人看了眼皇上,见皇上眼里全是赞许,胆子又大了三分,便回道:“今日太后寿辰,本是喜庆日子,臣妾原不应该扫这个兴,只是一想到延禧宫里的素答应,就觉得这喜庆有些残缺,毕竟是一大家子人,此时却”回雪听了此话,心里咯噔一下,不明白这绘贵人怎么会给自己的亲姐姐求起了情,还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一想到自己的姐姐,便心里着急,烟紫看着这些,也不明白绘贵人葫芦里是什么药,便轻轻拍了拍回雪,意思是不要轻举妄动,先看看情势。回雪深吸了口气看着眼前的一切,听了绘贵人刚才的表述,一屋子人顿时放下筷子,看热闹般的注视着事情的发展。 “素答应的事,是皇上决定的事,你如何在今日给哀家说?”太后道。 “一切但凭太后做主。”皇上顺势道。 “素答应的事听说是无凭无据。她也受了好些日子的罪,请太后,皇上开恩。饶了她吧。”绘贵人道。 太后听了,看了看皇上道:“皇上的意思呢?” “朕觉得绘贵人说的也有理,她新进宫,都于心不忍,何况?” 太后听了皇上的话不置可否,而是把目光转向荣妃道:“荣妃,你怎么看?” 荣妃没想到这会太后会问到自己头上,于是站起来回道:“臣妾在这宫里,都是听皇后的吩咐,皇后的意思,便是臣妾的意思。”荣妃虽心里一万个不情愿素答应得见天日,但面前满屋子的人,看皇上也有松口的意思,于是不愿做这得罪人的事,所以把包袱轻松的扔给了皇后。众人听了荣妃的话,纷纷把目光投向了皇后,皇后一向仁爱,也见不得素答应受罪,于是起身给太后行了礼道:“臣妾也觉得,素答应已经受过了罪,不如趁太后这好日子,来个喜上加喜,臣妾想,素答应一定会感恩戴德,以后一定会好好服侍皇上。” “臣听说素答应宫里可是想加害皇上,难道就这样轻纵了?”皇后话刚说完,另一侧的张有亮便站起来问道,这张有亮一向懂太后的意思,明白太后问荣妃跟皇后,无非是想找人出面否定这放素答应出来的事,见荣妃识相,皇后心慈,一心想替太后说话,便说出了自己的意思。 “张大人这话就不对了。皇上的家事,哪是我们做臣子的能说三道四的,再说,我们都是在宫外过日子,这宫里的是是非非,我们也没权干涉。皇上都不苛待的事,张大人又何必步步紧逼呢。”说这话的是顺亲王赫森,赫森跟皇上关系要好,听皇上的话音,自己了解皇上的心意,又看惯张有亮平日里的做派,于是反驳道。张有亮听了顺亲王的意思,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坐下端起桌子上的酒喝了下去。 众人听了赫森的意思,也纷纷为素答应求起了情,太后用眼扫了下回雪,又清了清嗓子,面无表情的道:“既然顺亲王也出面求情,大家伙也都这样想着,那就免了她的禁足吧。”绘贵人听了,瞅了皇上一眼,便默默的退了下去,回雪听到太后如是说,心下又是高兴又是伤感,便起身给太后行礼道:“多谢太后宽仁,多谢皇上。” “你们姐妹日后定要好好服侍皇上,对得起太后及皇上的恩德。”皇后见太后不动声色,不知是怒是喜,怕回雪尴尬,于是接话道:“你坐下吧。”回雪听了,坐到位置上,眼泪却忍不住流了下来,自己以为要费尽千辛万苦才能救出的姐姐,怎么一瞬间,就能免了禁足了。这倒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常听人说,反常必妖,可无论如何,至少以后姐姐的日子没那么苦,想到这,看了看皇上,发现这个看似冷漠的男人也顺眼了些。 绘贵人回到座位后,寿宁殿里又上了些表演,因刚才的事,回雪心下高兴,便也随着众人多喝了不少,一会功夫便小脸绯红,皇上看似心情也不错,一个劲的跟王公大臣吆五喝六,像是把自己的皇帝身份也忘的一干二净,整个寿宁殿人声鼎沸,歌舞升平,一直持续到很晚,各人才散去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五十四章重见天日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一大早,回雪便换上进宫时所做的深天蓝百褶长裙及水色罩衣,杏黄小褂,又让烟紫拿出木匣子里的花梨木梳子,细细的给自己梳妆打扮了一番,另松松的挽了个嫦娥奔月髻,把白玉孔雀簪斜插在发间,今日是自己的姐姐素答应免禁足的日子,自己这个做妹妹的,无论如何要去延禧宫看望,又怕自已太过邋遢,在这大日子里,失了身份跟姐姐的面子,所以清晨便坐在铜镜前忙碌了起来。 待回雪收拾妥当,正赶上储秀宫的小宫女从小厨房里把早饭端了进来,什么白汤绿菜,倒也活色生香,回雪只瞄了一眼,并无心思用饭,不顾烟紫在后面叫着,便急急的出了房间,刚走到储秀宫大院,便遇到岑梨澜在院里的小石桌前坐着。岑梨澜见回雪从房里出来,便笑着道:“带我一起去延禧宫吧,素答应是你的姐姐,便也是我的姐姐。”回雪听了,点了点头,便跟岑梨澜一起出了储秀宫,向着延禧宫而去。烟紫在房间里见回雪无心用早饭,便让小宫女先把饭菜从木托盘上端下来一一放在桌上,自己又转身合上了门,下了台阶,追着回雪去了。 “在寿宁殿,绘贵人竟然帮着延禧宫说话,你会不会觉得很奇怪?”岑梨澜一边急走着,一边问道。 “是有点不寻常,按理说她跟我们并无深交,况且她是太后的人,犯不着为我姐姐说话。”回雪道。 “或许是皇上的意思呢,你忘记了吗,前些日子,毫无征兆的,皇上就宠幸了绘贵人好几夜,而且赏了她不少东西,现在还让她搬到别宫去住。这是多大荣耀,或许因此绘贵人才在太后面前如此做的。”岑梨澜一边说着,一边想着,这个皇上原来也并不似先前在宫外想的那般冷血。 “但愿是吧。”回雪说着,加紧了脚下的步子。烟紫,可蕊也不便插嘴,便也一溜烟的跟在后面,一会功夫,四个人到了延禧宫门口,见延禧宫大门早已全开,有两个打扮利索的小太监在门口守着,烟紫刚要上前通报,便听到一个小太监喊着:“郁贵人到,岑小主到。”说着,做了请的手势,自己又向后退了两步。回雪心想,这倒是个懂事的奴才。便问道:“你叫什么?” “奴才叫王方,以前侍候皇后娘娘的。“回雪听了,点了点头,便带着岑梨澜向院里走去。 踏进院子,见整个大院打扫的一干二净,四角及中央另放放了几个大水缸,满满的装着清水,上面漂浮着些荷叶,因素答应的喘症宫里人尽皆知,所以小宫女并未在水缸里摆放荷花,怕的是素答应哪怕嗅到丁点的花粉,虽然是只放了荷叶,看着却也清新自然,绿油油的颜色倒也心旷神怡,内室门口站的小婢女听到门口小太监的传话,早把门帘子掀开,低眉顺眼的请回雪跟岑梨澜进屋说话。 回雪跟岑梨澜进得屋子,见素答应坐在榻前,另有皇后坐在一侧,一边的镂空雕花椅子上坐着面容可掬的良妃,见二人进来,素答应从榻上站起来,回雪又见了姐姐,不免眼中含泪,上去拉着姐姐手,让她坐下,又跟岑梨澜站在榻前,低低的给皇后并良妃行了礼,延禧宫的小婢女赶紧另搬了两把椅子给回雪,岑梨澜坐了,才垂着手退了下去。 “本宫见这延禧宫只有苗初一个婢女,也太单了些,毕竟照顾不过来,所以让内府务另派了太监二名,宫女四名来延禧宫侍候着,还有一个小太监叫王方,以前在本宫的景仁宫跟着,人机灵,也忠诚,本宫怕新来的太监宫女侍候不周,所以也把他调到延禧宫来听候差遣。“皇后又陪着素答应说了会话,见回雪盯着屋外的婢女看,于是说道。 “皇上娘娘真是有心。“回雪回道。抬眼间,见榻上的小方桌上摆着些首饰布料,正不知可意,良妃便笑了笑道:”素答应这回免了禁足,内务府依例会送来衣料首饰,只是怕一时照应不周,而我这里正好有些,所以就送过来,素答应妹妹不要嫌弃罢了。” 素答应听了,又起身谢了谢,才坐下了。皇后看素答应身体还算好,也算松了口气,几人又坐着用了些茶,回雪还未把茶碗放下,忽然见一小太监匆匆跑了进来,说是太后有请皇后娘娘到慈宁宫。皇后听了,眉头一皱,嘴上也不便说什么,便道:“你先回吧,本宫马上就到。”说着,取出帕子来擦了擦嘴角,又伸出手来拉着素答应的手道:“好生养几天吧,要吃什么,用什么,这延禧宫没有的,尽可去我那里要来。”素答应听了,赶紧的站起欲送皇后,皇后让各人依旧坐着道:“本宫去慈宁宫,你们刚来不久,好生坐着说说话吧,这些日子,素答应怕是也闷了。”说着,便着了婢女四齐出了延禧宫,向着太后的慈宁宫去了。良妃见皇后出了延禧宫,心想着回雪或许跟姐姐有好些话说,自己在这未免碍事,于是也找了个借口,带着婢女回自己的永和宫去了。 外面的太阳火红的照着,皇后心里此时七上八下,一时到了慈宁宫,见太后坐在榻上修剪着小方桌上的一盆粉红月季,绘贵人乖乖的坐在另一侧,只见太后手里的剪刀走走停停,脸上也未见凌厉之色,心里这才松了口气,上前去给太后行过礼,绘贵人便起了身,让皇后在太后一侧坐了,自己去坐在榻前的椅子上。 “皇后跟绘贵人如今在宫里都独当一面了。哀家很是高兴。”太后没有抬头,一边咔嚓咔嚓使着剪刀,一边说道。 “都是太后教诲有方。”皇后回道。 “皇上对我很好,好几日都是去我的宫里呢。”绘贵人以为太后高兴,又一阵卖弄。 太后听了绘贵人的话,咔嚓几声把花盆里开的好好的大朵月季一一剪折了枝桠,这些月季便像是被风吹落的一般,啪啪的落在小方桌上,太后见此才把剪刀放在桌上,让李嬷嬷把过寿辰时收的寿礼拿上来一份,李嬷嬷转身去了内室,一会功夫,双手捧出一个木盒,皇后细看时,正是那日回雪送给太后的东西,只见太后轻轻打开盒子,掀起明黄方布,一只翡翠玉镯子便安静的躺在里面。绘贵人一看盒里的东西,又看了看自己手腕上佩戴的镯子,不禁喊道:“一模一样,太后您不是说独此一只吗?” “这是先帝给哀家的,郁贵人怎么会有?”太后瞧了眼绘贵人道:“只有一种可能,皇上送给她的,或者说,先帝也给了皇上母妃一只。” “皇上不过是送她个镯子,她也献给您了。您是生气先帝爷不但给了您,还给了皇上的母妃吧?”绘贵人嘟囔着。 “愚蠢之极。”太后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拿起木盒里的翡翠玉镯子,在眼前晃了晃,只听啪的一声,镯子掉在地上,碎了一片,皇后看的吸了口气,绘贵人见太后如此,也没有说话。 “郁贵人进宫这些日子,并未侍寝,可想也没给皇上吹什么枕边风,倒是你硕绘,以为陪了皇上几个晚上,就能替素答应说话,你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还是以为皇上很把你当回事?所以猴急的要跳出来替皇上当说客。”太后道。 “皇上是真心喜欢我的。”绘贵人不满的道。 “你是站在哀家这边的,如今却为素答应说起了话,现在好了,还免了她的禁足,你高兴了。让皇上也高兴了,郁贵人也高兴了,你就等着,今晚皇上还宠幸你吧。还有你皇后,在寿宁宫,难道你猜不出哀家的意思?竟也敌我不分,你这菩萨心肠,早晚害了你。”太后生气的道。 皇后跟绘贵人见太后如是说,嘴上也不敢反驳,只得低头坐着,太后又训了一会话,让李嬷嬷端了碗奶自己喝了,歇了歇道:“你们自己惹出的窟窿,就等着看戏吧。”说完这句,便朝二人道:“都回吧,哀家瞧不得你们不中用。”皇后,绘贵人听了,起身福了一福算是退礼。带着各自婢女,出了慈宁宫往各自的寝宫去了。 “素答应,您就别坐着了。皇上有旨,今晚哪,要来您的延禧宫哪。”回雪正在延禧宫陪着素答应说话,见王福全挑开内室的帘子进来,脸上堆笑的道:“真是要给素答应道喜了。” 素答应接过了王福全手里的圣旨,又道了声谢,让小宫女送王福全出去,方把圣旨放在小方桌上,叹了口气。 “宫里女人都靠着皇上的宠幸过日子,难道姐姐不高兴?”回雪问道。 素答应瞧了瞧门口,便用手抚摸着圣旨小声道:“以前或许是,但被禁的这些天,我一个人想的很明白,宠幸,不过是虚无缥缈的东西,生不能带来,死不能带走,我只求阿玛,你能平安度日,至于这宠幸,早已经不在意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五十五章初夜上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这是延禧宫自禁足以来第一个热闹的晚上,内务府新派送来的小婢女,小太监听闻今晚皇上要来,也忙碌的分外起劲,苗初望着院子里人影晃动,不禁颇多感慨:还以为这延禧宫注定在这深宫里衰败下去,没曾想,转眼间人头济济灯火辉煌,看着小婢女把宫灯一盏盏挑的明亮,苗初便侍候素答应在饭桌边坐下,只见桌上摆着:红烧左口鱼,猴头菇扒鱼唇,枣生栗子鸡,腐乳猪蹄,百合炒南瓜,清凉绿豆粥等,素答应拿起筷子,看着满桌的吃食,联想起他日自己的境遇,心下一阵酸楚,眼圈泛红,对着苗初道:“一起吃吧,这些吃的,我一个人哪用的了。别浪费了。” “娘娘好心。”苗初一边拿起另一双筷子给素答应布菜,一边笑了笑道:“娘娘面前,哪有我们奴婢吃饭的份,怕是浪费也好,剩着也好,娘娘如今得见天日,不用在意这些,只管自己吃住舒服就成。”素答应听了,便举起筷子,夹了块松软的鱼肉在嘴里。品了品,却没有了往日的味道。于是让苗初把绿豆粥盛了一小碗,端在手心里喝了,冰冰凉凉,倒也舒服。 天黑下来,延禧宫四处悬着八角宫灯,小婢女刚把剩下的吃食端到小厨房,素答应甚至刚用帕子抹了嘴角,还没来的及打扮一番,皇上便带着王福全进来了,许是很久不见,皇上看着消瘦的素答应心下也有些酸涩,屏退了王福全跟苗初,便在榻上坐了,素答应见皇上如此,心里像是有很多话想要讲,却一时无法开口,只得呆呆的站着。 皇上看素答应像是拘谨不少,便伸手在小方面桌上拿了一个葡萄,把皮剥干净了,示意素答应到跟前来,试图把葡萄填到她嘴里,素答应一时不习惯这往日的亲昵,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隔着小桌子坐下了,低着头道:“皇上吃吧,臣妾用过饭了。” 皇上见素答应如此,只得尴尬的把葡萄放在自己嘴里嚼了嚼道:“以前让你受委屈了,朕也不忍。” “臣妾不委屈,委屈的是臣妾的孩子,他死的可怜。”素答应说着,流下了眼泪。 “朕说过,小阿哥跟咱们缘浅,过去的事,你不要再纠结了,当下是养好你的身子。” “原来皇上早把小阿哥忘了。”素答应说这话时,脸上一层落寞:“可怜我的妹妹如今也进了宫,皇上以后别把她忘了就是。” 皇上听着素答应如此神经质的说话,一时不知如何接下去,只得拉了素答应的手道:“天黑了,早点歇着吧。”素答应轻轻的把手从皇上手里挣脱出来道:“臣妾知道皇上今晚是怜悯臣妾,只是臣妾早已习惯了这深宫冷漠的过活,如果皇上真的怜悯,就请别忘记了储秀宫的郁贵人就是了。” 皇上听了,心下想着,这宫里消息原来传的如此之快,自己这些天宠幸绘贵人的事这会功夫就传到了延禧宫,见素答应似乎是一脸不冷不热的样子,便也如坐针毡起来,想着郁贵人确实进宫也有些日子了,却一次都没有让她侍候过,难怪素答应也如此想,郁贵人毕竟也是她的亲妹妹。看着素贵人眼神里投射出的盼望,皇上赫临站起身道:“朕现在就去储秀宫看郁贵人。” 素答应听皇上如是说,脸上顿时一片喜色,从榻上站起给皇上福了福道:“臣妾恭送皇上。”皇上见素答应如此,心里有点失望,提起衣襟走到内室门口,王福全听到动静,赶紧的开了门把皇上请了出去,立在一侧的苗初不知皇上何故来了又走,以为是素答应哪里惹了皇上,只得带着延禧宫的小婢女小太监齐齐跪下,头也不敢抬起。 “你们主子身子不适,朕还有事就先回,你们要好生侍候。”皇上走出内室,来到院子,怕因自己的离开,让小婢女小太监有所议论,所以又回过头交待道。 出了延禧宫,夜风有些凉,王福全让随行的小太监把灯挑高点,自己跟在皇上后面问道:“皇上这是要回养心殿吗?” “去储秀宫。”皇上道,王福全听了,心里也有了疑惑,本来说好留宿延禧宫,怎么转眼之间,又要去储秀宫,看来皇上的口味是越来越难猜了。一行人往前走了几步,皇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对王福全道:“你去储秀宫传郁贵人到养心殿见朕。” 王福全不解皇上的意思,只得让小太监提着宫灯先送皇上回去,自己脚下也加紧了步子往储秀宫去了。 储秀宫此时还是灯火通明,几个没有困意的秀女正坐在院子里讲着笑话,院子里的小石桌上放着一盏火红的宫灯,把每个人的脸都照的红扑扑的。王福全咳了一下,竟直往回雪的房间走去,到了门口,不知屋里情况,便扯着嗓子喊了声:“皇上有旨,诏郁贵人养心殿侍候。” 烟紫听到动静,赶紧的开了门,看是王福全来传话,不禁笑着回道:“贵人才刚卸了首饰,公公请稍等,我这就给贵人梳洗打扮。”王福全听了烟紫的话,点了点头,立在门边等着。回雪此时正坐在灯下翻着一本乐谱,听王福全在门外的吆喝,心里想着皇上本是去了延禧宫,怎么又突然要诏我去养心殿,难道是姐姐惹着了皇上?烟紫见回雪愣神,走过去夺下乐谱放在桌上道:“什么时辰了,主子还坐着呢,大好的机会,需快快的准备。”说着把回雪拉到镜子前坐下了,拿出梳子来速速的给回雪挽了头发,又在首饰盒里翻出一七巧珍珠簪子插在发间。等一切收拾妥当,才提了宫灯,随着王福出了储秀宫,向着皇上的养心殿而去。 见回雪跟烟紫,王福全出了储秀宫,储秀宫里坐着的秀女便又开始议论纷纷。 “有个姐姐就是不一样,本来还以为她姐姐被禁足,她也不如绘贵人得宠,怎么突然峰回路转,如今好事倒让她都沾上了。” “可不是,以后这宫里啊。人家可就是姐妹同心了。不像咱们,形单影只的。” 正说着,只见吱呀一声,岑梨澜的房门被打开,可蕊拿着把小扇子一边给岑梨澜扇着风,一边跟着岑梨澜往小石桌走去。待走到众人中间,岑梨澜道:“郁贵人进宫以来,难得今日皇上宠幸,我们应该为她高兴,以后你们哪位小主得了皇上的好处,我们自然也会高兴。大家说,是还是不是啊?” 其它几位秀女听岑梨澜如是说,料想她已把刚才的话听在耳里,也只得讪讪的道:“岑小主说的是。” 岑梨澜见她们闭了嘴,才转身回了房间,可蕊在后面跟着关上了房门,对正欲上床的岑梨澜道:“主子,这郁贵人得了宠幸,以后会不会跟皇上说说好话,说你也去养心殿侍候。” “别跟外面的人一样学的胡思乱想。嚼一些舌根。”岑梨澜道,可蕊听了,才闭上了嘴。一边忙着去了。 夜黑风大,吹的回雪青丝飞舞,离养心殿越来越近,回雪的心竟然跳的如同撞鹿。烟紫在一侧打着灯,一手扶着回雪的胳膊,一边安慰着:“主子怕不是紧张了,这是多少人盼望的荣耀呢。” 还没等回雪接话,王福全便在另一侧笑着道:“咱们宫里的娘娘都得走这一遭,不过也没什么可怕,咱们皇上是个仁慈的人。就拿延禧宫这事来讲,还是皇上背后绸缪,不然唉。” 回雪听着王福全说话,把吹乱的头发往后理了理,这第一晚的侍寝就这样到来了,本来属于姐姐的这个夜晚,突然落到自己头上,多少感觉措手不及,更猜不透皇上心中所想。只好埋头赶路起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五十六章初夜下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一时到了养心殿偏房,三人给皇上行过礼,王福全抬头见皇上正坐在铺着明黄绸缎的圆桌旁,手里拿着茶壶在冲着茶叶,见三人进来,便笑了笑道:“来了,坐吧。”王福全上前一步,把皇上手里捧着的茶壶夺下来放在桌上,哈着腰道:“奴才才离开这一会儿,这帮小太监就偷懒耍滑,竟然要皇上自己沏茶,这要让太后看见了,不得把奴才的祖坟都刨了,皇上您还是别忙活了,这活啊,本就不能是您干的。” “朕是天子,也是人哪,这夜凉如水的,朕也无事,泡泡茶享受下清净,哪来那么多计较。”说着,让王福全退了出去,烟紫见状,也随着王福全出了养心殿偏房,立在大殿外侍候着。回雪见二人出去,心下更多了一丝忐忑,皇上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倒了一杯茶放在圆桌一侧道:“喝点。这是新上贡的庐山云雾茶,这庐山北临长江,南映鄱阳湖,滨江襟湖,青山巍然听,而这茶,听说始于汉代呢。朕专为你沏的。” 回雪听了皇上的话,在圆桌边的小凳子上侧身坐了,端起皇上倒的茶闻了闻,又轻轻的尝了一小口,醇香甘润,不由得道:“匡庐奇秀甲天下,云雾醇香益寿年,想来这庐山云雾确实历史悠远。”皇上听了也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难得你也懂这庐山云雾,倒没糟蹋了它,朕只是觉得,这茶茶汤清淡,宛若碧玉,跟你很像。”一句话说的回雪有些脸红,只得站起身来福了福道:“皇上谬赞了。” 皇上笑着示意回雪坐下,自己又喝了口茶道:“你现在一定好奇朕为什么从延禧宫出来,又让你来养心殿。”回雪心里咯噔一下,从来都以为皇上每天忙着上朝,奏折,没想到的是,对自己的心思也看的如此透彻,不由得心下有些佩服,皇上把延禧宫的事讲给了回雪听,并说道:“其实朕早就知道,你进宫不是为了朕,而是为了你的姐姐。” 回雪听了起身跪在地上道:“臣妾死罪。”皇上依旧是笑了笑,伸手把回雪拉起来,扶着她稳稳的坐在凳子上道:“这只是人之常情罢了。不怪你。其实当初没见你之前,是你的阿玛来找朕,希望让你入选秀女,朕本想不愿耽误你这一辈子,宫门深深,朕也知道,一进宫来,这一世韶华多半是浪费了。” 回雪听了皇上如此说,心里想着,原来自己是小瞧了当今的皇上,他心胸广博,眼光独到,并不是一般人口中所说的天子,当下接话道:“皇上既然这样想,当初为何又准我进宫了呢?” 皇上听回雪如此问,本想告诉她,因她跟当日情深阁的头牌姑娘沁雅十分相象,沁雅是个苦命的姑娘,所以皇上见了回雪,当下心里也是一阵悸动跟怜悯,怕这些话说给回雪,她难免误会,那就得不偿失了。只得说道:“皇上的心思有时也是难猜的,朕看你阿玛忠心,你又识大体,所以朕很喜欢。朕看你这样子,是读过书的,你还会什么?” “只是稍念了几本书,识得一些女红,平日没事下下象棋什么的打发时间。”回雪道。 两个人这样坐着说了好一会子话,王福全眼看到了就寝的时间,就走进养心殿,把悬着的宫灯取下来,只留了偏房几盏小灯,皇上觉得眼前顿时暗了不少,于是把王福全叫到跟前:“朕现在还不想睡,你去把朕的白玉象棋拿来。朕跟郁贵人杀两盘。” “皇上,这点可得休息了,您明天还得上早朝。再说”王福全立在一边劝道。 “朕知道你的意思,心里有数,你只管去拿来就好了。”皇上说着,扶了回雪的手,两人从圆桌边走到榻前,隔着榻上的小方桌坐下,又让王福全端了盏灯放在小方桌上,一时白玉象棋被拿了过来。王福全把棋盘放在小方桌上,见皇上一时不睡,只得退了出去。 皇上手里摩挲着棋子,这棋子通透温润,是上等好玉雕琢而成,回雪伸手拿了一个放在手心,一阵冰凉顺着胳膊传到了心里。 “你就来陪朕下下棋吧,朕也好多天没练手了。” “王公公说”回雪本想说皇上明日还有早朝,皇上却只笑了笑道:“王福全那是怕朕冷落了你,这奴才心思多着呢。朕知道你的姐姐刚免了禁足,怕是你也没心思在这个晚上侍寝吧。朕不勉强,只是觉得你像朕的一个朋友,所以我们就免了那些俗念,专心下棋吧。” 回雪听了,心才彻底放下,捏起一粒棋子摆在棋盘上,皇上拿过一个长条靠枕垫在背后,一边眯了眼睛,一边瞧着回雪的棋路,两人就这样你马我炮,你车我象的走了好几局,见回雪无法放胆去下,皇上便鼓励着:“你不用藏着手段,大胆下就是了,朕现在不是皇上,只是你的棋友。” 回雪听了,才放心的又跟皇上走了几局,这几局里有皇上胜,也有回雪胜,皇上一边落子一边笑道:“乌雅德林的女儿果然是有才的,下棋时不骄不燥,懂得后来居上,这棋盘看似平静,实则波谲云诡啊。” 回雪听了皇上的话,欲站起来谢皇上夸奖,却看到皇上挨着长条靠枕打起了瞌睡,回雪又落了几个子,清脆的声音从棋盘上传出,皇上却是一动不动,看来真是睡着了。回雪见状只好轻轻下榻,蹑手蹑脚的走出偏房,出了养心殿,见几个太监正靠在门边睡着,听到动静,王福全猛的睁开眼睛道:“贵人,这深更半夜,您怎么跑出来了?”王福全说话的声音吵醒了坐在木栏杆边犯困的烟紫,烟紫见自己主子穿戴整夜的出来,心下也疑惑,便欲上前问个明白。 “皇上睡了。在榻上呢。你看?”回雪对王福全道。 王福全又揉了揉眼睛,踮起脚尖进了偏房,见灯下皇上果然在熟睡,只好悄悄的走到床前,拿了一床薄毯子给皇上盖着,又出来跟回雪道:“就让皇上这样睡吧,累了一天,叫醒皇上反倒不好。” 回雪一时不知自己应该回储秀宫还是呆在这养心殿。如果回去,半夜弄这动静,不免又让别人非议,如果不回,皇上都睡了,自己如何是好。王福全似乎看出了回雪的想法,笑了笑道:“贵人只管进养心殿休息吧。您要困了,就躺到床上去歇着,毕竟皇上今晚是让您侍寝。万一您现在回去,过几个时辰天就亮了,皇上醒了不见您,反倒显得不好。只是您这进去,脚步轻点,千万不敢吵着皇上。” 回雪听了,便点了点头,自己又缓缓的进了偏房,王福全见状忙轻轻的关上房门,进得房内,高底旗鞋踩在地砖上,发出哒哒细小的声音,回雪想起王福全的交待,只好蹲下来,一只一只的把鞋子脱下来提在手上,才蹑手蹑脚的走到小圆桌前,把鞋子放下,闻着桌上庐山云雾茶的香气,心想着,看来今晚只得趴在这小圆桌边将就一晚了,皇上坐在榻上睡着了,自己是无论如何不敢躺床上去睡的。又转头看了眼榻上的皇上,只见灯下他穿着盘龙袍子,一双眼睛深深的闭着。安静而深沉。 夜黑如漆,屋内灯光闪闪,养心殿的第一夜,就这样相安无事的过去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五十七章妒妇上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回雪睁开眼睛时,天已亮了,这半夜睡的脑袋又晕又沉,坐起身一看,竟发现昨晚王福全盖在皇上身上的薄毯子竟然跑到了自己身上,而靠在榻上的皇上,什么时候也坐到了小圆桌旁边微笑的看着自己,回雪一个激灵,忙起身把薄毯子放在桌上,自己后退了几步跪在地上行礼道:“臣妾失礼,请皇上见谅。” 皇上起身扶起了回雪道:“是朕先睡着了,难为你在这养心殿里陪了朕一夜。到现在还没穿上鞋子呢。”这句话说的回雪又一阵脸红,正说着,王福全打着千起来道:“皇上,是上早朝的时间了。”回雪站起身边四下环顾,发现榻上放着的灯早已撤去,难得他们手脚轻巧,自己竟然没听见一点动静。 皇上听了王福全的话,交待回雪道:“朕要去早朝,你就回储秀宫吧。等朕有时间了自会叫你来。”说着,冲回雪一笑,带着王福全出了门,回雪一个人坐在桌边,刚想弯腰捡起桌角的鞋子,烟紫见皇上出去,已迈着小碎步进来侍候,给回雪把鞋子穿好,二人便起身也出了门。 清晨的太阳还挂在养心殿大院的桂树上,丝丝亮黄照着这刚洒过水的院子,几个小太监见回雪出来,忙停下手中活计,弯腰行礼,回雪笑着点点头,便扶着烟紫出了养心殿大门,向着延禧宫的方向而去。 “主子一大早就要去延禧宫吗?”烟紫问道。 回雪一边往前走着一边道:“昨夜是我侍寝,姐姐难免挂心,我得去看看,另外早上也可以陪她用用饭,打发下她的时间。” 烟紫听了此话点了点头道:“主子有没有弄明白,皇上昨晚为什么不在延禧宫过夜?” 回雪叹了口气道:“姐姐想把宠幸留给我罢了。” 烟紫一边疾走一边道:“大小姐对主子您真好,您辛苦进宫,看来也未必是坏事。” “恩?”回雪道:“你何出此言?” “昨奴婢还听可蕊说,见纳兰侍卫又跟承熙公主在御花园赏景呢,哼,说什么一生一世,只怕是一时罢了。”烟紫说的有些忿忿然:“还好主子现在也得皇上喜欢。不然白便宜了纳兰那小子。” 回雪听了烟紫的话,轻轻噢了一声便接着往前走去,烟紫不知回雪是怒是喜,也只好跟着往前走去。 延禧宫的早上不同往日,早有小太监把两扇红门打开,院子里扫的一尘不染,就连院里水缸里如绿绒布般的荷叶,也是新换的,回雪带着烟紫刚进门,便见素答应站在廊前盯着院里的太监婢女发呆,见是回雪来了,不由得笑了笑道:“妹妹好早。” 回雪走上前去扶了素答应进入内室,坐在小桌边道:“姐姐身子一向不好,大早上还是别站在廊前屋外,小心招了风寒。” 素答应倒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只拉着回雪的手道:“昨日是你侍寝,皇上对你好吗?” 回雪听了,想起昨晚的一切,虽是自己侍寝,皇上却并未动自己一个指头,但说出实情来,未免要汪费姐姐的一片心意,于是想了想道:“皇上他对我很好。” “这就是了,其实这些年,我也看出来了,皇上他是个好人。只是姐姐我福薄,在这宫里,一直没有出头的日子,为了我这个不争气的姐姐,阿玛还把你送进了宫。”说着,素答应便眼里含泪。 回雪用帕子捂了素答应的嘴道:“姐姐不要自责,让姐姐受这般苦,也是妹妹无能,进宫这些天,没帮上忙,倒是绘贵人在太后面前为姐姐说情。” 素答应止住了泪,强装笑脸道:“以后乌雅家就靠你了。阿玛也靠你了,我这行将就木的人,是使不上什么劲了。” 素答应一席话说的回雪心里一阵难受,以前在乌雅府时,姐姐是那么无忧无虑,那么单纯的憧憬着将来,而现在,虽然是免了禁足,却是如人之将老,处处透着颓废之气,好像一切与她无关,她也一切不争起来。想着这些,心里又有些惆怅。 太监王方小跑着进来传话,说是小厨房已做好了早饭,问是不是现在就用。素答应点了点头,王方出去,一会带了几个太监婢女进来,把一应吃食端起屋里,摆在桌子上,回雪细看时,只见桌上摆着:珍菌滑炒肉,梅樱小炒皇,牙菜扣肉,牛肉锅贴,素春卷,黑米小窝头,红豆白米粥等等,素答应让一干人退下,只留自己跟回雪在屋里,自己拿起勺子盛了碗粥在回雪面前,另给回雪面前的小碟子里夹了些扣肉,嘴里念叨着:“快吃吧,昨晚也辛苦了,好好补一补。” 看着姐姐如此这般的忙碌,这些年来,直到今日才有机会跟姐姐坐在一处用早饭,不由得让回雪想起小时候,额娘去的早,是姐姐像额娘一样疼着自己,往日的幸福涌上心头,又看着眼前消瘦的姐姐,莫名的心又痛了起来。 二人用过早饭,回雪记着还要去景仁宫给皇后请安,便挥手别了姐姐,带着烟紫出了延禧宫,刚出大门,正撞上从欣恩殿走来的绘贵人,因姐姐的事有劳绘贵人给太后张口,于是回雪便先给绘贵人低身行了福礼,绘贵人在储秀宫时看回雪不愠不火的样,倒还不放在眼里,只是素答应刚免了罪,皇上便叫了回雪去养心殿侍寝,自己心里很是有气,一大早去见慈宁宫见太后,又被太后骂了一通道:“你这脑袋,也就只有被皇上利用的份,这素答应的事完了,皇上用不上你了,怎么样,晚上就蹬了,让郁贵人侍候了吧。就你这看人看事的本事,哼,有的修炼呢。”绘贵人像是被太后说中一般,心想着难道自己只是被利用的工具,不敢把气发到皇上头上,看着昨晚侍寝的回雪,便上来一句道:“我以为如何姐妹情深呢,这当姐姐的刚免了罚,当妹妹的就上了皇上的床,不知这心里是做何感想呢?当初在储秀宫,也没瞧见你这般着急呀。” “绘贵人说话未免太难听了,我家主子去侍候皇上,那是王福全传的话,我家主子不能不遵,前些日子都是您侍寝,您又有何话说?”烟紫见绘贵人如是说,一心护主,便开口道。 “我倒没看出来,郁贵人身后还有这伶牙俐齿的主。”绘贵人冷笑一声。回雪见烟紫这般跟绘贵人说话,因知道绘贵人一向不肯吃亏,当初让阿香对着管娇的鼓动手脚的事都干的出来,于是拉了拉烟紫的衣袖,并向绘贵人说道:“是我管教无方,贵人不必跟婢女一般见识了。” “阿香。”绘贵人又冷哼了一声,并未理会回雪说着什么,把跟在自己后面的阿香叫到烟紫身边道:“给我掌这个贱婢的嘴。” 阿香听了一个哆嗦,虽然是跟着绘贵人进宫,但自己一向胆小怕事,也不敢惹事生非,虽由绘贵人指使着做过几件坏事,但如今看着储秀宫的烟紫,她一没招自己二没惹自己,怕是绘贵人又要用自己施威,只得不情愿的往前挪了挪。 “动手啊。不会掌嘴吗?当初管娇小主怎么掌掌事娘娘的嘴,你没看见还是没学会?”绘贵人踢了阿香一脚道。 阿香往前移了移,把帕子放进袖里,对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烟紫道:“对不住了。烟紫。” “哪来那么些废话。”绘贵人又吼了一声:“打。” 阿香听了,抬起左手,“啪”的一声在烟紫脸上轻轻拍了一下。又赶紧放下手立在一侧道:“对不住了。郁贵人。” “你给她挠痒痒呢还是打蚊子呢?早上在欣恩殿没管饱你饭吗?”绘贵人一脸怒气的道。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五十八章妒妇下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阿香听了,只得又抬起手,往烟紫脸上摸了一下,绘贵人见此一把推开阿香,噼里啪啦左右开弓似的给了烟紫几个嘴巴,这一阵势下来,烟紫脸上紫红一片,一边嘴角立刻沁出一道血痕,回雪不由得心里一阵心疼,见绘贵人又要动手,上去一把抓住她带着雕金镂花护甲的手道:“绘贵人教训奴婢,何必亲自动手。这已然施了威,也就够了,不然万一皇上看见,岂不是要让皇上生气。” 绘贵人听了回雪的话,心里掂量了一番,万一皇上兴致又起,叫郁贵人去侍候,看到这婢女的脸,不免要问,到时候自己反倒给皇上留下毒辣的印象,于是嘴角又冷笑了一番道:“我只是教教她规矩,管娇那样的可人都能去浣衣局搓衣服,这太监婢女的没有分寸,怎么死的恐怕都不好说。”说完带着阿香向着皇后的景仁宫去了。 回雪见绘贵人从身边洋洋得意的走过,赶紧拉了烟紫,用手帕子轻轻在上面擦拭了一遍道:“她其实是冲我,倒是让你受了委屈。”烟紫听了回雪的话,两行泪簌簌而下。回雪又用帕子给她擦了道:“姐姐刚被免罪,我们还是不要招惹她,她毕竟是太后的人,无论如何,延禧宫的事,绘贵人也算使了力的,就算我们欠她的。”烟紫听了点了点头道:“我们还是去景仁宫吧主子,您第一天侍寝,这去景仁宫请安,晚了让别人说闲话。” 回雪听了,点了点头,由烟紫跟着,往景仁宫方向去了,此时太阳已升高,琥珀色的光丝丝洒在两侧高墙之上,看着那么柔和,只是这深宫的气氛,经绘贵人一闹,便大不如前了。 到了景仁宫,大门口站着的小太监扯着嗓子喊道:“郁贵人,您可是来了,这就差您了。”回雪听了,歉意的一笑,提起裙摆跨过门槛,走过开满茉莉花的院子,一路进了内室,掀开帘子,只见景仁宫今日铺着暗红的地毯,两侧各摆放着些桌椅,一边坐着荣妃,良妃,青嫔等人,另一边坐着的娘娘贵人倒是面生,内室正中坐着笑容可掬的皇后,只见她今日穿着金菊色蜀锦旗装,手拿着小麦色帕子,旗头上插着玳瑁串东珠簪子,另配有一大朵玉米丝色纱花,显得倒也雍容低调,回雪向前一步跪在地上,两手及地给皇后行了大礼,烟紫也赶紧的跪在一边。 皇后倒也和气,问了回雪侍寝的事,又让回雪烟紫二人起身,另让四齐放了把椅子在绘贵人身边,算是赐了座给回雪,回雪小心的坐下,接过小婢女端来的茶,又起身给皇后福了福以示谢意,才坐在椅子用了一口。 皇后把帕子放进袖里,也端起茶碗来用了一口道都:“别愣着了,用茶吧。”各人听了,才都端起茶来喝着。皇后喝了口茶,把茶碗重新放回案子上,眼光到处,见烟紫立在回雪后面,脸上有些指痕,便问道:“这婢女脸上是怎么了,这大早上的。” 烟紫听了皇后的问话,不想给主子惹麻烦,本想告诉皇后是自己不小心伤着了脸,以免让大家觉得自己跟主子骄横,于是冲着皇后福了一福,话还未张口,就见绘贵人站起来道:“皇后娘娘,这可怪不得臣妾,臣妾早上想着来景仁宫给您请安,路过延禧宫那边,撞上这小蹄子,竟然不知一点分寸,我跟郁贵人说话,她竟然也站出来指责我一番,臣妾也只是小惩大诫罢了。”说完,又怕皇后不信,便一把扯过立在一边的婢女阿香道:“阿香,你说,是不是这样。” 阿香低眉顺眼的想了想,说道:“绘贵人说的是。” “我就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呢,皇后娘娘大量,偏不信,这刚第一天侍寝,婢女就敢跟绘贵人好看,以后哪,难说了。亏皇后还说素应该安份,这身子弱,免她一个月的请安,我看这宫里有乌雅家的人,是安生不得了。”青嫔听了绘贵人的话,正愁无的放矢,于是赶紧接话道:“难怪这脸被打的跟酱猪头一般。不识体统。” 回雪听了二人说话,心里为烟紫鸣着不平,见皇后没开口,只得喝了口茶压了压,坐着默不作声。 “你们说话也刻薄了些,这个叫烟紫的婢女,本宫看着还可以,就算她有一点不敬,我想也不是故意,绘贵人,你又何必生这么大的气,说她两句也就是了。毕竟进宫不久。后妃为一个婢女大动干戈,倒没的失了身份。”皇后道。 “皇后就是太仁慈了,才会受别人欺负,我硕绘可是分的清谁是主子,谁是奴才,对不长眼的奴才,那就得下手段。”绘贵人听了皇后的话,心里生气,又觉得刚说出去的话太冲了点,于是又说道:“人不惹我,我不惹人,谁惹了我,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绘贵人是怎么跟皇后娘娘说话的。”站在皇后身边侍候的四齐听不下去,张口道:“皇后娘娘一向仁慈,见不得这些打呀杀的,就是说在座的娘娘几句,那娘娘也只有听的份,别没了规矩。” 绘贵人听了,一手捏住茶碗,一手心里恨恨的道:这皇后亏的还算我的表姐,竟然为了一个小婢女当众给我难看,哼,难怪太后说她是一个木头人。 “皇后娘娘教诲的是。臣妾们受教了。以后定当仁德服众。“卫嫔见众人尴尬,站起来福了一福道。 “皇后娘娘教诲的是。臣妾们受益匪浅。“说这话的是良妃,她与皇后一相感情不错,见皇后说出刚才的话,也对着回雪道:“我那宫里倒有瓶不错的药酒,说是用了小伤小痛的两日便好,一会回去时,郁贵人可跟我去取。”回雪听了良妃的话,站起来给良妃行了一礼,谢过了良妃的好意。众人也不由得站了起来齐声道:“臣妾唯皇后马首是瞻。” 皇后听了笑了笑,让大家都坐着用茶,各自又聊了些宫里宫外的事,绘贵人当众失了面子,心里有火又发不出,只得端过景仁宫小婢女新端上来的茶点,用手狠狠的捏碎了。一粒粒的偷偷洒在地毯上。 “喵。”只听一声尖锐的猫叫,从侧室跑出来一只眼睛幽绿幽绿的猫来,细看时,原来是皇后养的雪球,四齐见雪球跑进内室,忙召唤了一声,往日听话的雪球却像是调皮的孩子一般径直冲着绘贵人去了。三下五除二的窜到绘贵人脚下,伸出灵活的舌头在地毯上舔食了一会,绘贵人当下没认出这是皇后养的猫,只是觉得无比恶心,伸出穿着旗鞋的脚对准雪球踢了一脚,雪球一闪,便又蹦到绘贵人身上,对着绘贵人衣服上的残渣舔了起来,绘贵人左扑不掉,右闪不能,只得坐在那叫阿香道:“快把这畜生给我扯下来。踩死,踩死。” 阿香见这猫伶牙利爪的也有些害怕,一边往后探着身子,一边眯着猫往下扯,一时猫被扯翻在地,绘贵人再也控制不住,端起桌上的热茶倒在猫的身上,烫的猫喵的一声打了个滚跑了。 绘贵人的狼狈样惹得众人一个个嘴角挂笑,只皇后看的心里不快,心想着就一只猫上前,绘贵人未免也太残忍了些,于是说道:“只是一只猫,绘贵人也犯不着下这般重手。” “这猫,都快抓着我的脸了,皇后娘娘竟然还像着那猫说话。”绘贵人也不示弱。 “那猫没你说的那般阴毒,你心操多了。”皇后脸上一紧:“你们都回去吧,本宫还要去练下书法,就不让你们多陪了。”说着,由四齐扶着,出内室去了。 众人见皇后走了,便也各自起了身,一阵议论纷纷,绘贵人才知道那猫是皇后养来解闷的,心下觉得自己鲁莽了些,又想着皇后在这景仁宫给自己的不堪,便又为自己的莽撞找到了开脱的借口,一阵冷笑,便带着阿香重回太后的慈宁宫评理去了。 回雪站起身来,对着良妃笑了笑,良妃倒也亲切,过来拉住回雪的手道:“跟我去永和宫吧,我那的药酒你接了好拿回储秀宫去给这婢女用上。” 回雪并烟紫又福了一福算是答谢,跟着良妃出了景仁宫,向着永和宫去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五十九章岑小主的眼泪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回雪跟了良妃来到永和宫,良妃自从生了承熙后,宠幸便极少了,又因本性木讷老实,倒也不会哄的皇上太后高兴,所以这些年来纯粹是跟着承熙相依为命,虽是贵在妃列,比起荣妃等人,却是落魄的多,多亏皇后看她一向本份,明里暗里也帮衬他不少。所以承熙还算没受什么大的委屈。 进了永和宫的院子,两排挨着小道栽种的月季花早已成了枯枝,看上去显得萧条不少,良妃带着回雪进得内室拿了药酒,回雪把它交给烟紫装在身上,又给良妃道了谢,转身欲回储秀宫。 “良妃娘娘这院里的花照顾不到,怕是干了,奴婢想给娘娘修剪修剪,不知?”烟紫见良妃为自己挨打的事上心,心下感激,因自己又懂得花木修剪之法,于是开口道。 “那倒是好,我这宫里平日不大有人来,所以一花一草的,也没有费心去照料。”良妃说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自已走到针线筐里拿了把剪刀递给烟紫道:“有劳你了,我正好也在一边看看,解解闷。” 烟紫接过良妃递过的剪刀,走到院子里,弯下腰来,对着枯树乱叶便是一阵整理,良妃站在她身边看的津津有味。 “别扯着我的线了,你们往前走走,别老跟着我。”回雪正跟在良妃身边看着烟紫忙碌,突然听到一阵嬉笑声越来越近,抬头一看,承熙公主穿着一身亮海绿色旗装,旗头上装饰着粒粒珍珠,一侧象牙色流苏来回摆着,脚下穿一双绣粉色玫瑰花的鞋子,跳跳的向着良妃而来,两个婢女跟在她身边侍候,只见承熙手里拉着一条米黄色丝线,说话间,丝线饶在一个婢女的身上,啪的一声,一个状似老鹰的风筝落在了回雪的身边。 “还这般疯癫,见了郁贵人还不快行礼,没有规矩。”良妃看着承熙过来,脸上顿时笑的更灿烂些,见承熙只忙着捡回雪身边的风筝,便教育道。 承熙把风筝捡了起来,吹了吹上面的灰,笑着福了一福道:“郁贵人我见过几次的,额娘严重了。” “这热的天,你拉着个风筝有什么好玩,一会功夫衣服都要汗湿了,快丢了去。”良妃道。 “这是纳兰侍卫给我做的,我求了几天呢。才不会说丢就丢。”承熙说着,又带着婢女出了永和宫,还不忘回过头喊着:“额娘,我们去放一会,晚点过来看你。” 安静的永和宫经承熙一闹,显得颇有生机,良妃脸上依旧挂着笑看着烟紫干活,只烟紫听了承熙的话,心里有些不快,手下也修剪的重了一些,只听啪啪几声,一些花枝被从根剪掉,回雪知道烟紫的心思,只得走上前一步提醒道:“烟紫,娘娘宫里的东西,你小心侍候着。”烟紫听了,才哼了一声,接着干起活来。 修完花枝,烟紫随着回雪回到了储秀宫,掌事嬷嬷见了,忙上前来嘘寒问暖,嘴里喊着:“快晌午了,贵人可是想吃什么,奴婢好让小厨房做了来。”回雪客气的谢过了,便带着烟紫回了自己房间,等烟紫把药酒拿了出来,回雪便用手细细的给她抹了些,又语重心长的道:“以后啊,你可得多学学掌事嬷嬷的处事之道。” “掌事嬷嬷那个巴结劲,嘴上只是会捡好听的说。”烟紫嘟囔道。 “这便是说话的分寸,有些人我们一时惹不起的,便只能忍,你明白吗?” 烟紫听了,把脸凑到前面,让回雪给自己又抹了些药酒,才点了点头。 “贵人这是回来了,怎么还不去我们小主屋里看看呢?”回雪给烟紫把药酒抹了一些,把小瓶仍交给烟紫收着,才端起小桌上的一碟子软奶乌塔饽饽只了两个,便听了岑梨澜的婢女可蕊倚在门口扇着风道。 “你主子怎么了?”回雪听可蕊这样说,心下咯噔一下。 “正在房间哭呢。”可蕊撇了撇嘴道。 回雪听了,心下一急,把端在手里的糕点碟子放回到小桌上,用帕子拍了拍手,便站起身来,出了房门,向着岑梨澜的房间走去,烟紫见状赶紧追出来道:“贵人倒是喝点茶水顺顺再去。”见回雪头也不回的随着可蕊而去,也只得叹了口气,回了房间。 “你是怎么了,听可蕊说是哭了?是不是储秀宫里谁给了你气受?”回雪进到岑梨澜的房间,见她正斜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半张毯子,整个人还在抽噎着。 岑梨澜听到回雪的声音,便用衣袖拭了拭眼角道:“并没什么,都是可蕊多嘴罢了。储秀宫谁不知道我们是姐妹,倒没人敢给我气受。” 回雪走上前去,把岑梨澜扶坐起来,又小心的问道:“你倒是说呀,我们之间还有何要隐瞒的。” 可蕊见岑梨澜并不愿意开口多说什么,便也上前一步道:“都是今天小主见您早上没回储秀宫,,自己也无聊,便带着奴婢出去走走,刚走到苏答应的寝宫那,正好撞上那个谁,对,二阿哥,就是皇后的儿子,听小太监说,皇上上午让几个阿哥比试骑射,诗书,这个二阿哥又碰了一鼻子灰,皇上嫌弃他人大无用,又把他狠骂了一顿,怎么的正走着他就撞在我家主子身上,本应该给我家主子道歉,他不但没道歉,还说是我主子没长眼睛,我主子就说了句二阿哥还是小心着些,这里离养心殿并不远。本是想提醒他,没想到他以为我主子是要去告密,于是恼羞成怒,说什么我主子不过是个不得宠幸的秀女罢了,也敢这样冲着他说话,他再不济,也是二阿哥,也是皇上的儿子,我家主子又是哪颗葱哪咕噜蒜。” “可蕊,你就别说了。”岑梨澜见可蕊说的兴起,便打断道。 回雪听了,坐在床边拉着岑梨澜的手道:“你也受委屈了,这二阿哥,我也听说,就是个混世魔王。” “他还说自己以后当了皇上,让你们这帮秀女娘娘的,都出家当姑子去。”可蕊听了回雪的话,又生气的道。 “都是些混账话,就以他的才德,如果不是皇后娘娘,太后,这宫里早没他的立足之地了。”回雪一边说着,一边安慰岑梨澜道:“我们跟他毕竟不是一个辈分,就权当他是小辈,皇上还年轻,以后各人的宠幸也难说,就说这二阿哥,再不静心学好,以后也没他的好果子吃。” “贵人您昨晚侍寝去了,以后在皇上面前得说话的空,可得帮我们小主多多美言,不然我们住在这储秀宫里,倒叫别人瞧不起。”可蕊又嘟囔着。 回雪一边点了点头一边交待着,去拿把毛巾让你主子擦一擦脸。 岑梨澜听了这些话,心下已是舒服多了,把手放在回雪手心里,强打着笑脸道:“其实我倒并不在意什么宠幸或是侍寝,只是被人当面这么说,脸上有些难堪罢了。” 回雪见岑梨澜心情好了些,便扶她下了床,两人在椅子上坐下,可蕊把毛巾递上来让岑梨澜擦了脸,又上了两碗茶在小桌上,二人端起茶来又说了些闲话,烟紫便急急的走了进来道:“主子,皇上让人送东西来了。” 岑梨澜听得这话把茶碗放下,看着烟紫道:“这脸上是怎么回事,才一夜时间,怎么这般模样?” 烟紫见岑梨澜关切,鼻子又是一酸。 回雪见岑梨澜问起,便也把茶碗放下道:“这不是我侍寝,绘贵人不高兴了,借着由头打了她。烟紫是替我受罪了。” “绘贵人有太后撑腰就是胆子大,我们这做婢女的本来就忙东忙西不容易了,她还下这手。”可蕊听了回雪的话说道。 “都是我们现在身份太低,她又帮我姐姐求过情,就算还她了。”回雪道,岑梨澜听了点了点头道:“去看看皇上让人送什么来了吧,让小太监等着不好。” 回雪笑了笑道:“不过是些吃用的东西,走,一块去看看。”说着,拉起岑梨澜的手出了房间,可蕊见状,似乎忘记了刚才她主子的悲痛跟她自己的义愤填膺,一脚跨出房间,向着回雪的房间飞奔而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六十章偷听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回雪跟岑梨澜来到储秀宫正室门口,见两个小太监端着两个四角盘龙乌木托盘在正室门口东张西望,见是回雪来了,忙屈膝行礼,一个小太监细着嗓子道:“郁贵人好,皇上有赏,特让奴才送来。”另一个太监又扯着嗓子道:“遵皇上谕,赏赐郁贵人金十锭,银十锭,另双凤含珠步摇一只,孔雀穿花步摇一只,苗银蝴蝶扑青玉簪一只。”回雪听小太监念完,给二人道了辛苦,便示意烟紫上前去接过乌木托盘,可蕊见了也忙走上前,接过一个托盘,跟着烟紫往房间去了。小太监又给回雪,岑梨澜二人行了礼,才出了储秀宫去了。 岑梨澜跟着回雪进了屋子坐了一会,见桌上摆放的这些金银珠翠,脸带喜色的道:“这回可是给咱们争了口气,我还以为这赏赐的事轮不到咱们头上呢。” 回雪听了笑了笑,见可蕊把这些金的银的东西放在桌上,还目露不舍的看着,一双手摩挲来摩挲去没个消停,便知她心里的意思,于是道:“可蕊一向侍候岑贵人尽力,那盘里的银子,你尽可拿一锭去,也算是我的心意,烟紫,你也有一份。” 可蕊听了回雪的话,便急急的挑了一锭银子塞进袖里,见烟紫站着不动,便也拿起一锭来交到她手里道:“你主子说给你的,你就拿着。”说完又一脸喜悦的走到回雪,岑梨澜二人面前福了一福,烟紫见可蕊走开,把手里的银子又放回到托盘上,对她来说,自己一路跟着回雪进宫,本不是为这些银子,再说,就是拿了银子,一时半会也没处花去,所以宁愿好好留给回雪收着。 坐了一会,岑梨澜在回雪屋里一起用了午饭,便要回自己房里休息,回雪让烟紫送她回去,便走到桌前拿了十锭金子,另苗银蝴蝶扑青玉簪等几件首饰,开了箱子拿出一块褐色的布,把这些东西包好,让烟紫小心揣着,便向着延禧宫去了。 到了延禧宫,见姐姐正站在院里摆弄着那些水缸里的荷叶,便上前搀住了道:“不去睡个午觉,在这太阳下站着多累。”说着把素答应扶进了内室。 素答应笑了笑坐在榻上道:“以前禁足时,一天到晚闲着,倚倚就睡了,现在免了禁足,倒不想再睡了。” 二人正说着,苗初已端了二碗茶来,回雪看时,只见茶叶还在上下起舞,一片片漾开,边缘疏而钝,表面像波浪般隆起,叶肉肥厚,叶色光润,打着飘的样子极其安逸。一会功夫,整个茶碗便绿的如一汪春水。 “这是苏答应送我的,说是福建铁观音。我嘴拙,也喝不出什么,你看呢?”素答应见回雪盯着茶叶看,便品了一口道。 “确实是观音韵了。”回雪喝了口道,心下想着,苏答应此人,听说是育有一阿哥的,平日倒跟良妃一样没有什么招人之处,没想到这时候竟然也懂得来看姐姐,实在是难得了。品了一会茶,回雪便让烟紫把褐色小包放在茶桌上,自己用手展开了道:“这是皇上新赏我的,我挑几件给姐姐,姐姐看看,是否合心意。” 素答应见这一包金银物件,把茶碗放下缓缓的道:“这都是皇上赏你的,就不要再拿来延禧宫了,你也看见了,我这宫里现在还能支撑,不比前些时候,虽是添了些宫人,但开支都是内务府张罗,我也不费事的。倒是你,还是多留着些东西,以后才好过活。” 回雪把金子并一堆物事往素答应边推了一推道:“虽是这样,在这宫里,一靠恩宠,二靠银子,没这些东西,路肯定难走,姐姐还是留着榜身。总会有好处的,再说,我那里还有。” 素答应听了,才让苗初把褐色小包收起,扎了个口,放进了里间的小柜里。 看太阳没那么毒辣,天似乎有些云,素答应便拉起回雪道:“陪我去慈宁宫看看太后吧。”这拉手间,便看到回雪手上的一处疤痕,忙仔细看了问是什么缘由,回雪怕她担心,只好扯谎道:“是不小心绊倒了,才撞到的,不妨事。”说完又道:“这个点去看太后,怕是不妥吧,何必不早上去。” 素答应听了回雪的话道:“以后要小心点才是,上午太后总是忙着,我免罪这些天,也没去瞧过她,今天正好你来,我想着一块去,你也刚侍寝过,去看看太后也是应当。”说着拉起回雪便走,苗初跟烟紫只得在后面紧紧的跟着。 睡午觉的人都纷纷起来了,只慈宁宫里当职的太监宫女,因为要轮守,所以有几人便倚在院门前打起了瞌睡,回雪跟素答应轻脚进了慈宁宫,倒也没招人注意,一会功夫走进院子,看着开放的玫瑰花,心下不禁畅快,朵朵大红开在这院落里,流荡着丝丝花香,沁人心脾,就连呼吸都是甜丝丝的。 门口的小宫女不知何故一时没在,回雪跟素答应便站在内室外的廊下静听了下动静,怕万一太后休息,二人直冲进去反而不好。 “皇后娘娘分明是看我不顺眼,说什么我打了郁贵人的婢女,是我无德,就连景仁宫的猫,也欺负我,别宫里的娘娘看我的笑话,皇后娘娘竟然还说是我过分。”说话的人是绘贵人,回雪一听,便知道她又在讲请安时发生在景仁宫里的事。素答应听了,脸上一紧,便站着又听了听。 “你这当皇后的,难道你不明白,硕绘她跟你是什么关系,我常说,硕绘好了,皇后自然好,硕绘不好,皇后你,能得什么好处?她进宫不久,你本应该多多关照她,怎么胳膊反倒向着别人。”太后似乎不满意的道。 “皇上把交给臣妾,那是信得过臣妾,臣妾就更不能放纵了绘贵人。”皇后道。 “你还是先教好二阿哥才是正理,这皇上才让阿哥们比比骑射诗书,二阿哥又挨了一顿骂,这样下去,别说是太子,以后能当个亲王都费劲。皇上要真那么看重你,自然也给二可哥留点面子,可如今呢?”太后生气的道:“这都是你这个皇后教出来的。” 皇后听了太后的训示,心下想着二阿哥的事本来就够自己闹心,太后又为绘贵人的三言两言如此对待自己,心下颇为失望,便顺口道:“臣妾是无能,不能学的太后的一分一厘,如果学的当年太后对待皇上母妃般手段,恐怕也还能让太后满意一点。” 听到这,回雪不禁也心里一惊,进宫后曾听掌事嬷嬷提及过,皇上母妃随先皇而去,但今日皇后又说出太后对皇上母妃的手段,到底是什么手段?说着看了姐姐一眼,素答应同样紧锁了眉头,一声也不敢吭。 “太后,您对皇上的母妃用了手段?皇上的母妃不是随先皇死了吗?”绘贵人听到皇后的话,一时也忘记了自己的羞愤,上前一步站在太后身边道。 太后听了皇后的话一时听不到动静,过了一会,只听屋里啪的一声,像是谁把茶碗摔落在地。 “皇后娘娘如今果然见多识广,哼,还哀家的手段,行,你是出息了。”只听太后道。 屋子里又是一片寂静,遇上这尴尬之事,也不好再进去见太后,素答应把手指放在唇上,示意回雪不要出声,二人本想转身先回去,被人当做在慈宁宫偷听倒不好,正在此时,只听太后又喊了一声:“滚回你的景仁宫去。” 回雪,素答应又是一愣,知道此时已躲闪不过,只得佯装刚进慈宁宫的样子又转过了身,皇后此时已眼圈泛红出了内室,四齐一边挑着帘子,一边给皇后递了帕子。 “皇后娘娘吉祥。”二人见皇后出来,赶紧低下身去行礼。 皇后见二人此时正站在廊下,脸上也是一惊,又叹了口气道:“你们起来吧。”说着,带上四齐头也不回的出了慈宁宫。 “外面是谁,进来。”回雪,素答应刚起了身,便听到房内传来李嬷嬷的声音,看来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六十一章床第之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进到内室,见李嬷嬷正张罗着清扫碎掉的茶碗,太后见了回雪,素答应二人,面带微笑的道:“你们,来了很久了?” 回雪听了心里一闪,忙抢着道:“只是刚到,正撞见皇后娘娘回去。”太后正听的半信半疑,碰巧有个婢女又掀帘子进来,把一碗茶放在硕绘身边,正欲离去,太后斥责道:“沏茶也这般费功夫,没看到郁贵人素答应来吗?也不通报一声。”婢女听到刚才回雪的回话,怕太后发现自己偷懒,嘴上附和道:“奴婢一路过来,正巧遇见郁贵人素答应进了慈宁宫,因她二人正跟皇后说话,所以奴婢没敢上前。” 太后听了婢女的话,才相信了二人是刚到慈宁宫,于是又面露和蔼的道:“难为你们都有孝心,还不忘经常来我这慈宁宫看看。”说着,让李嬷嬷给二人搬了椅子,笑看着二人坐下,又不闲不淡的聊了些闲话,回雪跟素答应才辞了出来。 天晚了些,养心殿的王福全来储秀宫传话,说是让郁贵人今日依旧去侍寝,回雪听了,便让烟紫给自己又梳洗了一番,从房间走到院子里,见几位秀女都眼含羡慕的盯着自己瞧着,当下也没说什么,便跟着王福全去了。 一时到了养心殿,皇上早已摆好棋盘在等着了,王福全让小太监把偏房的八角宫灯又挂了两盏,整个屋里显得格外明亮起来。 “朕听说,岑小主在储秀宫哭了,因为二阿哥的缘故。”皇上一边落着棋子,一边似无意的问道。 回雪用手指也夹起一粒棋子,小心放在皇上下首,想了想回道:“皇上圣明。” “她可说什么了?有什么抱怨?”皇上又问。 “岑小主为人一向无争,倒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有点伤心罢了。” 皇上听了眯着眼睛点了点头,嘴上又说道:“这个二阿哥是越来越放肆了,身份娇贵,所以惯坏了他。说完又叹了口气。” 回雪听了皇上如此说,嘴上并不好接话,于是又夹起一粒棋子放在棋盘的一角。 这样坐着下了两三个时辰,有小太监捧了托盘来,给二人上了茶,便又垂手退了出去。皇上看了看回雪棋子的走势,端起茶来喝了一口,王福全这时猫着腰小心跑了进来提醒道:“皇上,是时候就寝了。” 皇上把茶碗放在桌上,示意王福全自己知道了,王福全见状,便又退了出去。 “朕喜欢下棋,只是平日里事务多,下棋的时候,能让朕静下心来。”皇上道:“以前承熙倒是陪朕下过几次,只是近来她常常跑的不见影,这女孩子长大了,唉。” 回雪听了皇上的话道:“皇上如果不嫌弃,以后想下棋了,诏我来就是了。” 皇上听了回雪的话,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盯着回雪素净的小脸看了一看道:“你可真是贴心的。”说着,吹熄了小桌上放着的灯。 回雪被皇上拉着走到床前,皇上用手抚摸着她的头发,一手轻轻搂着她的肩,回雪被这个动作弄的一阵紧张,身子不自觉的往后缩了一缩,皇上笑着道:“别害怕,朕会好好待你。”说着,便一只手慢慢的解去了回雪罩衣上的盘扣,里面那件粉红色绣小苍兰花的小衣便露了出来,皇上心生爱怜,一把把回雪搂在怀里,紧紧贴着自己的胸膛,回雪不由得闭上了眼睛,不敢发出一声响动,好像这一瞬间,帷幔之中,都充斥着皇上的味道。 “皇上”王福全见偏房暗了不少,知道皇上怕是休息了,于是只得贴了纸糊的窗子轻声喊着,皇上听了停下手中动作道:“何事,朕休息了。” “皇上,欣恩殿出事了。您”王福全的语气急促起来。 皇上听了,松开回雪,示意她先躺到着,自己静了静气道:“什么事,大晚上大惊小怪。” “皇上”王福全又喊了一声,听皇上有些不高兴,便立在窗下来回踱着,皇上看了眼回雪,想着绘贵人是太后这边的人,万一欣恩殿真出了什么事,反倒不好交代。一时间自己也有些踌躇。 “皇上还是去看看吧。”回雪听到皇上跟王福全的对话,心下也明白皇上的心思,便劝道:“如果真有什么事,倒不好了。” 皇上听了抚摸了回雪的脸道:“你真是善解人意,那好吧,朕这就去欣恩殿。”说完,站起身来,整理了下衣服,打开了偏房的门,由王福全跟欣恩殿的小太监跟着,向着欣恩殿而去。 回雪见此,躺了一会,又睡不着,心里莫名有些难受,烟紫见皇上出去,便端了一盏灯进来偏房道:“主子,皇上去欣恩殿了。” 回雪坐起来点了点头,烟紫忙上前把盘扣给回雪系上,一边系一边道:“不知道欣恩殿这会能出什么事?” 回雪此时心里跟明镜一样,默默的盯了烟紫端来的一盏小灯,让烟紫侍候自己整理好衣物,便带着她回了储秀宫。 “万一皇上一会回来,见不着主子,皇上会不会不高兴呢?”一路上,烟紫忐忑的说着。 回雪只顾着脚下走着,并没有接烟紫的话。 皇上一迈进欣恩殿,便见这夜色里欣恩殿人仰马翻,一个太医跪在绘贵人面前,小心包扎了绘贵人的手腕,另有一小太监拿了草药,急急的便欲出门去煮。几个小宫女在房间里打打扫扫,见是皇上来了。众人忙给皇上行礼,绘贵人也赶紧从凳子上站起道:“皇上可来了,臣妾都快死了。”说着,便抽咽了起来。 皇上看绘贵人的样子,不象是出了什么大事,便问道:“让小太监去养心殿叫朕来,朕看这宫里一没失火二没盗窃,你这手是怎么回事?” 绘贵人听了,一把推开跪在自己面前的太医道:“臣妾一心只想着皇上,晚上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便喝着茶看婢女们做针线,没想到茶水太烫,浇到了手腕上。可疼死臣妾了。” 皇上见此便坐在榻上,示意绘贵人在一边坐了,对着跪在地上的太医问道:“绘贵人的手腕可有妨碍?” 太医听到皇上问话,早把绘贵人刚给的银子塞进袖里,点头说道:“绘贵人这伤了手腕,因天热,所以难好些。奴才已经给贵人上了药,等小太监把草药煮好,贵人每天喝两次,便无妨了。” 皇上听了,便挥手让太医出去了,王福全见状,当即退到内室帷帐外面侯着。皇上跟绘贵人又说了几句,见她无碍,便冲王福全道:“跟朕回养心殿吧,让绘贵人好生休息。” 王福全还没来得及回话,便见绘贵人起身跪在皇上面前,梨花带雨的道:“皇上难道不体谅臣妾一片苦心吗?臣妾对皇上日思夜想,才会伤着自己,这大晚上了,臣妾想跟皇上多说会子话。” 说着,站起身来用一只手挽着皇上的胳膊。擦着粉的脸也向皇上凑去。皇上站起身躲过她的脸,绘贵人瞧皇上这样,一下子瘫倒在地,抹着泪道:“皇上不念及臣妾,也看看太后,臣妾是太后选进宫侍候皇上的。臣妾心里可只有皇上。” 皇上本想着回去,一时见绘贵人这般模样,万一她在太后面前说个什么,反倒让太后多心,于是只得对王福全道:“你们外面侯着吧,朕今晚留在欣恩殿了。” 王福全听了,登时明白了绘贵人的用意,做奴才的又不好说什么,只得弯腰行了礼,带着角落里的太监宫女,把宫灯熄了几盏,几个人便轻手轻脚关上了门,退到廊下静静的当职。 夜里的欣恩殿安静不少,偶尔听到绘贵人在房里清脆的笑着,王福全听了,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便把拂尘插在背后,自己也靠着栏杆眯起了眼睛。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六十二章自做孽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这日早上,太阳渐渐的没了往日的,夏季俨然已是强弩之末,回雪在储秀宫睡了半夜,早上由烟紫侍候着梳洗了一番,轻挽了个浣纱髻,走到小桌边,见早饭已备齐了,于是端起薏米红枣粥用了一口,另拿起筷子,看着桌上的香菜拌皮蛋,青椒石板兔,随便夹了两口用了,把粥碗放下,又拿起小盘里盛的鲜奶馒头,轻轻的咬了一口。 “昨晚好像半夜院里有开门的动静,是你?”岑梨澜一早用了早饭,来到回雪房里,坐在小桌边问道。 回雪把正吃着的馒头放回小盘里,点了点头,算是承认。 “皇上也真是的,这不是捉弄人么。怎么半夜时分还让你回来?”岑梨澜道。 “皇上的心意谁又明白呢?”回雪假装笑了一笑,虽心里知道绘贵人昨晚的事,但念及她算是有恩于自己,也并不愿意多惹是非,于是又端起粥碗喝了两口,一会用过了早饭,便让烟紫把门关了,看岑梨澜也闲着无事,便商量一块去延禧宫叫素答应到小荷塘散心。 回雪跟岑梨澜出了房门,烟紫跟可蕊小心跟在身后,下了台阶便遇着掌事嬷嬷正站在院里给一两个内务府新送来的宫女讲这储秀宫的规矩,见几人出来,忙福了一福脸上带笑的道:“贵人可是休息好了?早饭用的还可口?”自己说完这话又觉得不妥,连忙又改口道:“贵人辛苦,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回雪听了点了点头算是知道,带着岑梨澜等人便出了宫门,掌事嬷嬷让小宫女跑去把宫门关上,又细心教导道:“看见没有,在这宫里,要有眼力见,这些贵人小主的,不定哪天就大红大紫了,我们都是靠着主子庇护才有吃饭的地,在主子面前,一定要机灵。”小宫女们听了,用力的点了点头。 风从宫墙外吹来,回雪粉红色纱质长裙随着风飘逸非常,岑梨澜见了,赶紧用手帮她压了一压,一时到了延禧宫,素答应倒是刚用过早饭,回雪见桌上摆的玉米丝糟米粥还没喝完,几碟子小菜还算清淡,也都用的不多,劝她好歹再用些,素答应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道:“很饱了,近来食量不多。” 正说着,养心殿的小太监提了个食盒进来,给回雪,素答应,岑梨澜行了礼,把食盒交由苗初提了,自己跪下行了礼道:“皇上惦着答应,早上用膳,觉得这生蚝扒菜心不错,所以让奴才给答应送来,让答应尝尝。” 素答应听了,让苗初把食盒提到小桌上放好,对着小太监道了皇上有心,小太监便又行了退礼,急急的出去了。 素答应笑着问回雪,岑梨澜道:“你们可用过早饭了,如果没有,不嫌弃的话,就在这用些。”岑梨澜听了笑着道:“用过了。”素答应便又自言自语似的道:“我也用过了。看来是没有吃了。” “皇上送的,答应您还是尝尝吧。”岑梨澜道。素答应听了,并不去动那食盒,而是去榻前坐了,让回雪跟岑梨澜也分别坐了闲聊,苗初见状,便让小婢女进来把一应吃食收拾到小厨房去。 “那盒生蚝扒菜心,你提到小厨房,让王方他们一起用了吧,放凉了倒不好。”素答应交待苗初道,说完又笑着对回雪,岑梨澜二人道:“这王方以前是侍候皇后的,进了延禧宫,做事细心周到,很知道体谅主子。我看他不错。” 三人闲聊了一会,回雪看太阳又升高了些,明黄的光投过纸过的窗台,没那么耀眼,像极一个温柔的女子。于是站起身来,说要带素答应一起去小荷塘看景致,素答应坐着无事,倒也应该了下来。于是三人先后出了延禧宫,向着畅音阁附近的小荷塘走去。 荷花已近调零,只留着些光光的荷叶在一汪清水里摇摆着,另有一些枯黄的硬杆水草,稀稀疏疏的立在荷叶旁边。小荷塘边倒是有放着些光洁的石头,石头下铺满了齐脚深的绿草,像是一张无瑕的绒毯一般。三人走过这草地,见石头后面还并排挂着两个黄杨木做的秋千,自从乌雅府进宫,回雪很久没有见如此让自己舒服的地方,当初乌雅府里,也有一架这样的秋千,想到此不由得挣脱素贵人的手,自己提裙坐上,晃晃悠悠间,闭上眼睛,似乎回到当初的那些如花儿般的时光,岑梨澜让素答应也坐上去,素答应笑笑推辞了,岑梨澜看此处安静,便也坐上一架秋千,跟回雪隔着绳子笑着。 素答应见二人玩的兴起,便走到二人背后,用手来回推着二人,秋千一波一波的升起又落下,高高低低的看着小荷塘的风景,时间流失的飞快。 “玩的很别致呀。”只听一句清脆的声音自石头处传来,素答应一惊,忙放下握着绳子的手,细看时,只见绘贵人带着婢女阿香,头上插着双凤朝龙簪,边瞧着小荷塘四周,边朝秋千走了过来。 “绘贵人这手是?”烟紫见绘贵人走来,一只手腕缠着白布,便联想到昨晚半夜,小太监来养心殿,通报说是欣恩殿出事了,于是代回雪问道。 “你这婢女想来是脸上好了,嘴上有多起话来。”绘贵人走到回雪身边,朝着回雪看的方向也看了一眼,冷笑一声道,回雪心下早就明白,绘贵人不过是眼红自己能在养心殿侍寝的事,所以不惜伤了自己,以求能挽留皇上,当下也冷笑了一声道:“贵人昨晚还在侍候皇上,想来以后是步步高升的,何必总跟一个婢女计较。” “那你是嫉妒我得皇上喜欢了,没办法。让你们眼红了。”绘贵人说着,又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岑梨澜听回雪说昨晚是绘贵人侍寝,当下也明白了发生什么事,于是戏弄般的道:“绘贵人如此讨皇上欢心,也不跟皇上说说,去景仁宫看看皇后,皇后可是您的表姐。” “你起来。”绘贵人说着,欲抢岑梨澜坐着的秋千,岑梨澜不让,回雪不想绘贵人在此闹腾,扫了自己姐姐的兴致,于是站起来,把坐着秋千让了给绘贵人坐下。 “皇后不得皇上喜欢,那是她自己没能耐,怪得了别人吗?皇上喜欢我年轻,那也不是我的错,郁贵人也侍寝了,你是她的好姐妹,现在不也独守空房?”绘贵人一边坐在秋千上晃着,一边嘲笑道。 烟紫心下想,这绘贵人果然不同往日,说这话分明是一箭双雕,既表示了她连皇后都不怕,又离间了岑梨澜跟回雪。 “绘贵人说这话可就欠思量了,皇上就是不去皇后那,皇后也还是皇后。位份跟尊贵不是一般人能比的。”素答应抢了一句话道。 “皇后要有能耐,她那么慈悲,早把你从延禧宫放出来了,难道你忘记了是谁在太后面前为你求情,让你免了罚,现在认不清自己的位置了?别拿皇后来吓唬我。”绘贵人凌厉道。正说着,阿香在背后伸手来拉了拉她的袖子,绘贵人正得意间,一把甩开了。 “绘贵人位份不高,口气不小,现在都敢蔑视皇后了。”绘贵人听到背后有人说话,扭头一看,只见皇后带着荣妃,表嫔,卫嫔等人,正站在后面,自己刚才的话,怕是早传到皇后的耳朵里,皇后的婢女四齐此时正怒视自己着说道。 几人见皇后大驾到此,忙的跪在地上行礼,绘贵人刚才吹的大了些,心下忐忑,也赶紧从秋千上下来,对着皇后行了万福礼。 “这蔑视皇后可不是小罪,一些人,当是皇后的表妹,就敢在这胡言乱语,皇后仁德,别让这些人坏了自己的名声。”青嫔一向是看热闹不嫌事多,怕皇后碍于太后不会办了绘贵人,于是赶紧的说道。 皇后心下气绘贵人的不识时务,满嘴乱说,一时又骑虎下,便道:“绘贵人你今日之错,众位姐妹也都有目共睹,本宫也不能因别的袒护了你。就罚你明日起在欣恩殿闭门思过十天,抄写佛经一百章。” 绘贵人在众人面前又出了丑,只好嘴软道:“皇后娘娘,您就饶了我吧,让我闭门思过,太后您就念及下太后吧” 皇后听了绘贵人的话,并没接话,而是带着荣妃等人往前去了,只留四齐一个在后面道:“绘贵人,您还是自求多福,别处处提着太后,太后的脸,都被您丢尽了。” 绘贵人听了,不禁怀恨在心,皇后现在果然如太后说的,翅膀硬了,不把太后放在眼里,想到这,转过头去,招呼了婢女阿香跟着,打算自己去找太后求情。 见众人离开,岑梨澜不禁笑出了声:“今天怎么跟唱连轴转一样,这样冷清的小荷塘,来了绘贵人,又来了皇后。真是人在做,天在看。” 回雪听了也笑了笑:“自做孽。”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六十三章怀孕上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绘贵人在小荷塘被皇后当众给了下马威,又要被罚禁闭及抄经,心下不服,觉得自己不过是说了几句随口的话,皇后也太在意了些,在这宫院里,一向也不见她在谁身上动威,倒是拿自己这个表妹先开了涮。于是假意哭哭啼啼的去到太后的慈宁宫,如此这般的跟太后讲了一会,又不忘添油加醋,把皇后说的更加不堪,太后听了她的话,又见绘贵人拿着手帕子忙着擦脸上的泪,心下想着:皇后虽位居景仁宫,也生了二阿哥,但不受皇上喜欢是有目共睹,连带的二阿哥也不招人待见,这将来的天下是谁继承,怕是难说了,只是这绘贵人,刚进的宫,就有了不少的恩宠,如果此时果然被关了禁闭,一是失了威望,会让不三不四的人嘲笑,二在皇上那里也不好交待,于是心下有了主意,便在她耳边交待了几句,让她先跟婢女阿香回了欣恩殿,告诉她明日早起不必在欣恩殿守着,直接来慈宁宫,自有自己为她筹谋。绘贵人听了,便也止住了泪,给太后行了礼,带着阿香回自己的寝宫去了,回到欣恩殿,草草的吃了些东西便睡下了,醒来只觉头重脚轻,恶心干呕起来,阿香放下手里的活计便要去请太医,绘贵人心里一动,又联想想这些日子是自己侍寝,又有过几次吃不下饭的经历,难道是自己?又怕先让别宫娘娘知道,反而成为矛头焦点,只好先忍住了。 “太后的棋怕走的有些险呢。”李嬷嬷一向在太后身边侍候,很是了解太后的心意,当下皇后跟绘贵人不和,太后既然愿意力撑绘贵人,当然是对皇后的期许弱了不少,于是吃过晚饭,给太后把茶捧上道。 “俗话说兵行险着,到这一步,也只能如此打算,不然到时两边都挂不住,那就是笑柄。”说到此,太后又想起了那日皇上试几个阿哥的品行,当着众人的面曾生气地说过,二阿哥人品稍次,无德无能,以后不用觊觎这太子之位。虽是气话,但见皇上一向对二阿哥的冷落,不难想象二阿哥的将来,自己也不得不早点做打算。 天亮了,只是有些灰暗,蒙蒙的像是挂着一层灰土色的细纱,不知是不是要下雨了,储秀宫里,回雪早早的起来,拿起昨天穿的纱裙看了看,又听了听外面的风声,于是交待烟紫去衣箱里换条长裙出来,这天气,怕是纱质的衣服穿不着了。烟紫细心的拿了件天蓝色盘扣小褂,一件浅玫瑰红色绣百合的蜀锦长裙,另拿了串白玉水滴形项链,给回雪戴在颈上,旗头上挂着的矿紫色流苏有些发灰,正衬着她天蓝色的小褂,虽不华丽,但也相得益彰。两人在房间用过早饭,烟紫把碗收了收,看回雪已然出了门,便退了出来带上房门,这个时辰,怕是要给皇后请安了。 “昨天真是痛快,这会子怕那绘贵人正在欣恩殿抱佛脚呢。”刚到院子里,回雪便遇上了坐在石桌前看书的岑梨澜,岑梨澜因昨日亲见绘贵人的模样,倒也心情不错。 “皇后娘娘算是大度了。”回雪一面回着,一面道:“等着我,一会我请安回来,咱们去畅音阁的小湖边捉蜻蜓玩吧。这天快要下雨,或许会有蜻蜓呢。”一边说着,一边带了烟紫往景仁宫而去。 今日到景仁宫算是早的,只见皇后此时还坐在案前用着些早饭,拿眼一瞄,桌上摆着:红心鸭卷,姜汁皮蛋,五香熏干,盐水鹅肉,豆豉鲫鱼,蟹黄珍珠羹,红汤圆子,应有尽有,在这宫里,位分越高,吃食越是讲究,皇后早饭如此,倒也不奇怪了。不敢细看,赶紧往皇后前面跪下行了礼,皇后笑了笑,用手帕子擦了擦手,让四齐并其它婢女把吃食端下去,对回雪道:“昨日见你姐姐气色不错,近来她好吗?” “回皇后娘娘,姐姐甚好,昨还说起先前在您宫里当值的王方,做事细心周到,是个好奴才。” 皇后听了也感欣慰,便让回雪捡了个位置坐了,又让婢女给回雪上了茶点,一会功夫,良妃,荣妃,青嫔,苏答应等人一一到了,挨个的行了礼,便纷纷坐在一边喝起了茶。 “到齐了。”四齐轻轻的一句话,倒是传到了青嫔耳里,青嫔放下茶碗道:“皇后娘娘果然英明,那绘贵人不识尊卑,这会子怕是在欣恩殿抄经了吧。” “我抄不抄经还轮不着你来说。”皇后还未接话,倒见绘贵人扶着太后走了进来,太后一向不到景仁宫,瞧今日这样,头戴五福贺寿簪,身穿金色凤凰于飞盘花锦旗装,颈上一串陶丕黄色的珍珠也是搭配得当,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了。于是忙从案子后面走了出来,先一步给太后行了礼,众人也忙起身行了礼,皇后便又扶过太后到案子后的主座坐了,才立在一侧侍候着。 “宫里事多,哀家一向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了。”太后把手里的佛珠方在桌上道:“皇后也当如此,得饶人之处,也就算了。” 皇后听了太后的话,当下明白了太后的意思,看来绘贵人今天是搬来了太后做说客了,因众妃都在,自己说出的话又不好收回,只得说道:“昨日之事” “如果个个都要禁闭,抄经,那刚才青嫔在背后说着绘贵人,是不是明日也应该坐在她的承欢殿面对佛主,以数已过。”太后不等皇后辩驳,便说道。青嫔听了,后背冒起冷汗,自己一向口无遮拦,没想到撞在太后这里,也算自己倒霉,于是赶紧从椅子上起来,跪在地上数落自己的不是,太后并未跟青嫔计较,而是让她起来坐下,才又对皇后道:“绘贵人这些天得皇上喜欢,怕是有些人故意引她说这些话,好让你惩治她,也是有的。” 皇后见太后如此厚待绘贵人,又见绘贵人毫无悔意的站在自己身边,拿出一脸你能把我怎样的神情看着自己,不禁说道:“绘贵人是什么样的人自己最清楚,臣妾虽惩戒她,也是给姐妹做个榜样,昨日的事众姐妹都在小荷塘,可见人有引诱绘贵人说本宫的不是?” 众人见皇后公然跟太后争辩着,不能向着皇后说话,更不能得罪了太后,于是一个个都坐在下面一吭也不敢吭,皇后用眼瞅了瞅回雪道:“郁贵人,你来说。” 回雪只得站了起来,一五一十的回道:“当时我在场,确实没有人引诱绘贵人,如有不实,甘愿领惩。” 太后见皇后如此不懂人情事故,又听回雪如此说,心想着当众如果自己强迫说绘贵人无罪,万一传到皇上耳里,说自己这太后专横霸道,倒不好收场了,只得假意生气道:“你是皇后,是国母,哀家现在怕是无用了,随你们怎么折腾去吧。”说着,站起身来,本意是皇后会拉自己一把,或许会松松口风,没想到这一站,没惊着皇后,倒是绘贵人着了急,万一因对皇后不敬的罪名让皇上知道,自己如何是好,还要禁闭抄经,自己怎么能受这待遇,以后还如何见人,于是拉住太后急急的道:“谁也不能关我。我怀孕了。” 这话一出震惊四座,连太后也被唬的一下子坐回了椅子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六十四章怀孕下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这是好事,太医可是诊过了,皇上知道吗?”坐在下面的荣妃听到此话,心里顿时泛起了波澜,瞧太后也吃惊不小,于是站起来问道,说完这话又觉得自己有些太过紧张,站在绘贵人身边的皇后都未开口,于是便又坐下,端起茶来喝了两口。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回雪心下有些忐忑,刚才顺着皇后的话说了,怕是又要得罪了太后,此时一听绘贵人怀孕,那皇后昨日的责难一定不做数了,于是松了口气,看皇后接下来的动作,皇后此时果然说道:“既然都有孕了,那昨日的话,就当是气话,我想下面各位妹妹,也没什么可挑理的了,只是,要不要请太医来把把脉,也好给皇上” “不用了,哀家慈它宫一切不缺,自会好好给绘贵人瞧了,也会好好给皇上交待。”太后没等皇后把话说完,心下觉得绘贵人刚才的话有些唐突,难分真假,还是等回到慈宁宫再做打算的好。一时由李嬷嬷扶着起了身,一手拉着绘贵人,便急急的去了。 众人坐在景仁宫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皇后听得绘贵人怀孕,心下也是咯噔一下,见自己的猫从侧室跑出来拱着自己的脚,便弯下腰去抱起来,让众人都先回去,自己去溜会雪球。 回雪带着烟紫回了储秀宫,便拉了岑梨澜去畅音阁的小池里捉蜻蜓,岑梨澜本意是去延禧宫拉上素答应,回雪见天越发的阴了,怕一会下雨,姐姐身子又弱,况且今日有风,还是算了。于是二人一边说一边走着,可蕊跟烟紫便远远的跟在后面。 一时到了畅音阁附近,见隔着楼台小池子,太医院的一个太医匆匆的走着,后面跟着一个小太监,把太医的药箱子跨在肩上,也跟着太医疾步而去,回雪心下想着,这慈宁宫办事果然利索,又或者说,太后对绘贵人果然是上心的,这才多大会功夫,就要找太医去确诊了。 想着这些,岑梨澜已走到了小池子上面的楼台上,只见水里飘着些荷叶,风吹过,像是绿色的盖头般随浪起舞,啪啪的拍打着水面,一丝丝的凉意跟水花也扑面而来。烟紫跟可蕊心下也高兴,便弯下了腰,把手伸到水里撩着,回雪放眼一望,这湖面空旷的,哪有蜻蜓的影子,不禁也一阵好笑,只好走上楼台,跟岑梨澜站了会后,坐在小亭子里吹风。 慈宁宫里,太医跪在太后脚边,给坐在榻上的绘贵人看诊,把了一会脉,见脉象平和,与平日倒无不同,看太后一脸焦心,不知是何事,非要此时叫自己过来,一时没看出绘贵人有什么毛病,于是只好跪正了回道:“绘贵人身体安好。太后不必挂心。” 太后见太医如此说,用眼睛瞄了李嬷嬷一眼,李嬷嬷忙识趣的走出内室,站在门口帘子处小心看守着,让不相干的太监婢女也远远的走开,免得听到不应该听的。 “我知道绘贵人安好,哀家想知道的是,绘贵人有没有身孕。”太后压低了声音问道。 太医听了心下一紧,只得又把两指按在绘贵人的脉上,垂眉沉思了一会,小心的回道;“绘贵人并没有身孕。” 绘贵人听了脸上一阵苍白,刚才在景仁宫自己可是说了大话的,如果这会里知道自己假孕的事,怕是脑袋就要长不稳了,而且那么多人都听到了,一时想收回话那也是不可能的了,虽无身孕,便为什么自己又怎么想吐呢,于是又怀了一线希望似的问了太医。 “前阵子天热,可能是贵人没休息好,或是心情不好,积食在腹,或是吃错了东西,都有可能呕吐。” 太后听了又问了句:“你可看准了,若看不准,小心你的脑袋。” 太医听了点了点头:“奴才以脑袋担保,太后如果不信,大可以找别的太医来共同看诊。” 太后听了叹了口气,又用不满的眼光盯了绘贵人一下,事到如今,自己也只好兜住了,于是让太医起身,脸上突然的就多了一丝笑容,这笑容来的太突然,看的太医一阵惊心,太后坐在榻上,隔着纸糊的窗子叫了李嬷嬷进来,让她去柜子里拿来二十两的一锭金子交到太医手上道:“今日之事,若有别人知道,你的脑袋,哀家可保不了了,如今回去,你只管照养胎的方子开给绘贵人,如有别人问及,也要说绘贵人怀孕在身,如若不然,这金子就只能打棺材用了。” 太医接过金子不免一身冷汗,向太后及绘贵人千般保证了,太后才放他出来,走到院子里,让等着的小太监提起药箱,吹了阵风,心下才算平静一点,又回头望了眼太后跟绘贵人坐的内室,才算去了。 李嬷嬷站在门口见太医出了慈宁宫,又叮嘱小太监把宫门关了,才回到内室跟太后回话,太后交待李嬷嬷去端两碗茶来,自己坐在榻上,把一瓶开的好好的玫瑰翻手打到绘贵人身上道:“你尽是会给哀家惹祸。如今这事,万一走了一点风声,你还怎么活。” 绘贵人见如此结局,也暗恨自己鲁莽,只得从榻上下来,跪在太后一侧哭着,求太后千万保住自己,以后一定唯太后是从,尽心尽力的为太后办事。 太后想着绘贵人毕竟年轻,瞧这些日子,皇上倒也没少去欣恩殿,如果此事自己不管,那绘贵人路就绝了,而皇后现在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上次竟然还说出自己如何对皇后的母妃,想到这,太后又是一阵心惊,当年的事,如果皇上知道,那自己这一辈子的谋算,就前功尽弃了,得想个法子治了皇后才是,而绘贵人,怕是这宫里唯一对自己还算尽忠的,有用的人了。想到此又假装笑了笑,伸手把绘贵人扶了起来道:“这是大事,也是小事,太医量他也不敢说,皇上常去你那,不定哪天你就真有孕了,这就是以假乱真,就是乱不了真,宫里这么些个女人,到时随便往哪个身上一赖。也会推的一干二净。” 绘贵人听了,才舒了口气,太后在这深宫生活多年,不愧是见多识广,此时李嬷嬷已把茶端了上来,见地上的玫瑰跟花瓶,心下明白几分,忙伸出手来捡了,自己退到了帘子外。太后喝了口茶,又跟绘贵人道:“只是你要小心着些,平日太医去看诊,你让他去,药,喝不喝随你,只是万事轻轻的,装的像有孕的样子便是。” 绘贵人听了,点了点头,也端起茶端来喝了一口,自己这回虽是不能关在欣恩殿抄经,倒也吓的不轻。 雷声大作,乌云密布,回雪远远的看着两个人影从刚才太医过去的方向而来,抬头看看天,又急急的向太医院而去,定是去了慈宁宫看了诊,现下要回去了。烟紫跟可蕊还蹲在那玩的高兴。一点不在意这暴风骤雨的迹象。 “啪啪啪”一阵雨点夹着尘土的味道席卷而来,打着烟紫跟可蕊的脸,两个婢女忙笑着跳开了,回雪跟岑梨澜见二人笑的高兴,便也乐呵呵的看着,外面的雨幕顷刻拉起, 过了一会,雨不见停,一个批着蓑衣的人闪进这亭子里,等这人把蓑衣取下,竟是纳兰侍卫,纳兰见回雪跟岑梨澜坐在亭里,脸上一阵喜悦,立时又一阵尴尬,给二人行了礼,便立在亭子的一角。 “纳兰侍卫这大雨天怎么跑进宫里来了。”岑梨澜见他站的远些,雨水都扑在了他的身上,于是说道:“站里面些吧,一会衣服都湿了。” 纳兰侍卫听了道了谢,并未往里挪动半分,只是跺了跺脚上的水道:“皇上让我出宫查点事,这会子过来汇报的,没想到下雨了。” 烟紫看到纳兰,想着前两日承熙公主手里拿着的风筝,心下有些不平,于是说道:“这亭子是娘娘呆的,一般男人呆在这,怕是不好,让别人有闲话的。”说完,用眼瞧了瞧纳兰。 纳兰听了,更觉尴尬,不敢去看回雪,又听了烟紫的话,只好用手拍拍身上的水,又把那蓑衣系上,给回雪,岑梨澜二人行了退礼,又一次闪进了雨幕,出宫去了。 回雪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坐在亭中看着这满世界的雨,蹙了蹙眉,叹了口气。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六十五章欣恩殿里的鬼祟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这两日的雨总是淅淅沥沥,一场雨似乎把凉意也带来不少,皇上忙完朝政之事,总算找到时间,亲自来了储秀宫,因那晚独留回雪在养心殿,早上自己从欣恩殿回去,听小太监说她夜里已经走了,于是让小太监端了份吃的去了延禧宫,也算是曲线救国,希望的是回雪不要心里难受才是。 皇上从轿辇上下来,王福全赶紧的撑好了油纸伞,让几个小太监在储秀宫的门房处等着,自己跟皇上进了院子,院子的石桌在噼噼啪啪的滴着雨水,石桌边的大树跟着落下几片叶子,走上湿滑的台阶,皇上先站在回雪房间门口看了看,让王福全把伞轻轻合上,自己蹑手蹑脚的进去,见她正坐在案前画着一幅画,悄悄走近,白色宣纸上用黑色的墨汁勾勒出一个披着蓑衣的人,因这人背对着站在雨里,看不清脸面,只是依稀一个背影。 “郁贵人果然静的下心。”皇上一边搓了搓手,一边说道。 回雪正画的入神,被皇上的说话声吓了一跳,烟紫见状,赶紧拿了件水色小褂过去,一边给皇上行了礼,一边给回雪把衣服披上,见皇上拉了回雪的手向椅子边走去,便把桌上的画卷了起来,偷偷的放在案子后面的箱子里。 “那晚”皇上跟回雪坐在椅子上,刚开了口,回雪便知道了皇上的来意,自古以来,皇上宠着谁,冷待了谁,不是自己一个贵人可以做得主的,这便是宫里女人的命运,于是假装不介意的道:“皇上百事繁杂,只要绘贵人无事便好。” “你最是个体贴的。”皇上笑了笑,喝了口烟紫刚端上来的茶水道:“你姐姐这点跟你很像,只是现如今,她越来越像个闷葫芦了。朕看你刚才在作画,那画的是?朕怎么瞅着眼熟的很。” 回雪听了,端着茶碗的手不经意的抖了一下,烟紫端着茶盘忙插嘴道:“是主子看书上的雨翁,见这天又应景,所以”其实烟紫心里最清楚,回雪画的,不过是亭子里避雨的那个人罢了。 皇上听了笑了笑,又喝了口茶,坐着跟回雪聊了些闲话,只见站在门口的王福全哈着腰问道:“皇上,小太监来说,绘贵人不舒服呢,想让您去欣恩殿看看。咱们去还是不去?” 皇上听了,站起身来道:“绘贵人如今有孕在身,朕不能扫她的兴致。” 回雪听了,心里想着,这绘贵人也算是好命了,赶巧的就在那几日怀了孕,一则免了皇后的责罚,二则,有了身孕的女人在这宫里,不知又有多少人要眼红惦记着了,便也站起身来,送皇上到门口,王福全把油伞张开,便扶着皇上坐着轿辇去了。 回雪送了皇上,看桌上的画已经不见了,烟紫见状小心的从箱子里取了出来并说道:“主子也太不小心了,还画他做什么。” 回雪把画打开一看,墨汁已经是花了,整张画黑黑的一片,连个人影也看不清楚。回雪明白烟紫的意思,也知道自己画这画算是多余,于是把纸揉了揉,又展开来,放在案子上晾着。 皇上下午去了欣恩殿,见绘贵人并不大碍,又嘱咐她下雨天不要外出,多多的在房间休息,才带着王福全回了养心殿,说是晚上再来看她。 半下午的时候,雨停了一会,绘贵人怀孕,是这皇宫的大事,皇后于是叫上四齐带了些吃食,往欣恩殿而来,怕吵着绘贵人,便没让门口的小太监大声传话,走到内室,见太医正跪在地上给榻前的绘贵人说话,绘贵人见是皇后来了,站起来行了礼,另让太医也起来。 “这怀了孕,不比往日,还好那日没罚你抄经,不然累出个什么事,本宫可怎么担待。”皇后笑着道,又看了眼站在一这的太医,于是问道:“补药可都开了,每天喝点什么?” 太医把放在桌上的方子拿给皇后瞧了瞧,只见上面开着些人参等滋补药材,皇后于是点了点头,让小太监拿着方子赶紧去抓了药材熬了来。太医见状,便给二人行了礼,退了出去。 “你也不要生本宫的气,进宫这些日子,本宫并未帮到你半分,这个表姐也是不称职,但本宫不是凉薄之人。”说着,示意四齐把吃食放在小方桌上。 绘贵人只用眼睛瞧了瞧,心想着若不是自己扯个慌,说是有了孕,怕是此时都被禁在欣恩殿了,于是对皇后此来并不领情,端起茶来喝了一口,也并不说什么。 坐了一会,皇后又问东问西,还讲了些怀孕时候的禁忌,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平时有哪些注意,绘贵人冷眼瞧着皇后在那说话,过了会,阿香看皇后还不走,小太监又说滋补中药熬好了,只得用瓷碗端了上来,绘贵人一看,黑黑的一碗,闻着苦味便皱了眉头,前两日都是倒了,今日皇后在,无论如何要灌进肚子里了。见皇后又坐那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于是眼一闭,端起碗吹了吹,一古脑的喝了下去。 皇后见此也高兴,又坐了会,才带着四齐走了。绘贵人见皇后去了,看了看小方桌上皇后带来的吃食,便让阿香拿出来给欣恩殿的小婢女太监的吃了,心下想着,这后,宫里觊觎别人肚子的娘娘太多了,保不准皇后就是一个,谁知道她此来又是何意呢。万一毒死了自己呢。自己可是不敢吃她带来的东西。 晚上,皇上还是来了欣恩殿,跟绘贵人对坐着用了晚饭,见房间放着的绿色盆栽长的茂盛,闻着屋里似乎也比白天多了些香气,抬头看着灯下的绘贵人,倒有了一份别日不曾见的怜爱之气,不禁心下猛跳,虽是知道她怀孕期间自己不能放肆,但见绘贵人一脸期待的站起身来拉了自己的衣袖,便也情不自禁的跟她往床边走去。 一连几天,皇上似乎都对欣恩殿情有独钟,每到天擦黑时分,便忍不住想往欣恩殿而去,于是这些日子,欣恩殿里夜夜都是皇恩浩荡起来。 众人在给景仁宫给皇后请安时,不满都是写在脸上,如今绘贵人有孕在身,却还如此的霸着皇上,一些人心里不免泛酸,皇后听了大家的意思,便带了四齐,在快吃晚饭的时候,又一次的去了欣恩殿,想是给绘贵人提个醒,一来孩子重要,万不可因自己的做法害了孩子,二是皇上是这所有人的男人,千万不得一人招恨。 “娘娘,您看,这绘贵人如今得宠的样,您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皇上最近好像中了邪一般,每日必去呢?”走在去欣恩殿的路上,四齐不禁问道。 皇后也早觉得奇怪,在以前,至少还有别的秀女零星的分着皇上的夜晚,皇上也是有过孩子的人,应该也知道轻重,怎么会夜夜去欣恩殿留宿呢,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蹊跷之处,想了这些,又觉得多心,绘贵人如今有孕,又能玩出什么花样来,怕是自己真的想多了吧,于是开口道:“怕是她怀了孕,皇上怜惜,多去看看也是有的。” “绘贵人命真好,有太后疼,有皇上爱,如今还有了孩子。”四齐说着,看了眼皇后,皇后听了这些不由得想起了自己跟二阿哥,自己很久不得皇上的喜欢了,而二阿哥,在皇上眼里也是个不成器的,太后有了绘贵人,更是看自己百般不顺,自己虽是皇后,可跟绘贵人的待遇比起来,却是天壤之别了。四齐见皇后边走边沉思着,知道皇后一向心善,又怕不小心戳了皇后的软肋。便也不再跟着说什么了。 一时到了欣恩殿,见门口有小太监把着,皇后便交待不要跟绘贵人通禀了,自己坐坐就回的,小太监听了,便请皇后进了院子里,自己还站在门口守着。 皇后刚走到内室门口,便闻到一股异香飘了出来,又听了听,屋里似乎并没什么动静,怕吵了绘贵人,便轻脚的跟四齐走了进去,站在门边一看,此时的绘贵人正靠在榻上养神,只婢女阿香手里拿着个山茶红的小瓷瓶,往床上的帐子内撒了些东西,又走回两盆绿叶的盆栽那,往叶子上抖了抖,这回皇后看的仔细,瓷瓶里倒出来的,是一些中海绿的粉末,因此撒在叶子上,跟混在一起了一般,并不显眼,只是这屋里的香气更浓郁了,闻了一会,回头看着跟着来的四齐脸颊绯红,皇后突然心下明白了皇上为何接二连三的要来这欣恩殿,于是心下大为光火,扶着四齐,朝阿香喊声了一声:“你们好大的胆子。”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六十六章中海绿色的粉末上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皇后这一声吓得阿香一个激灵,正在榻上养神的绘贵人也猛的睁开眼,瞧着皇后来了,又见阿香脚下撒了一地的中海绿色粉末,忙冲她皱了下眉,又努了努嘴,意思是赶紧把地上的瓷瓶捡起来,阿香一向也是胆小的,看皇后此时一脸凌厉,便动也不敢动了,四齐见状,去捡了那瓷瓶,用手帕子包住了,小心拿给皇后,皇后把这东西握在手里,走到榻前坐下,眼角斜看了绘贵人一番。绘贵人见状假装平静的让阿香出去上茶,自己从榻上下来跪在皇后面前道:“姐姐也知道,我这有孕的人,对味道极是敏感,所以才让婢女们洒些好闻的香粉,为的是养神宁心罢了。” 皇后听了此话,见绘贵人仍是不知反省,手里于是反复看着那瓷瓶道:“你还在哄本宫么,这里面装的什么,就当本宫不知,这太医院的太医,怕不会也不知吧,要不要现在就叫两个太医来验验。” 绘贵人听了这话,才算收起了以往的骄纵,跪着往皇后身边挪了挪道:“姐姐可要保我,我怀着身孕,不过是想多得些宠幸罢了,看在肚子里孩子的份上,就饶了我吧。”一边说着,一边拉了皇后的衣袖,姐姐长姐姐短倒也叫的殷勤,皇后听了绘贵人的话,脸上依然没有放松半刻,似乎对绘贵人所说的什么,并不理会,绘贵人见此,心想过会子皇上怕是要来了,如果这样僵持,皇后又是这般态度,万一告发给了皇上,自己这一生怕都是顶着阴影过日子了,如果再因这药损了龙体,那自己怕是被抄家都有可能,想到此处,发间也隐隐的出了细汗。 阿香瑟缩着用茶盘端了两碗茶来,轻轻的放在小方桌上,皇后冷盯着绘贵人,倒也并不去动那茶碗。 “绘贵人还是将事情原原来来说出来吧。”四齐站在皇后身边,冲绘贵人说道。 绘贵人又拿眼瞧了下阿香,让她去门口守着,见阿香提着茶盘退了出去,才又跪正了回道:“其实,这都是太后教我的,这瓷瓶,也是太后给我的。说这夫妻之间,偶尔的也是有的” 皇后握着瓷瓶的手不经意的颤抖了一下,她知道太后嫌弃自己无用,不得皇上的心,这景仁宫皇上也再不愿留宿了,只是没想到她如此偏心于绘贵人,在她怀孕的时候,也不忘让她以迷情之法来留住皇上,心下已恍然大悟,却又禁不住的问了一句:“你说的可是实话,诬陷太后,你可知道是什么后果。” 绘贵人听了站起身来,把茶碗往皇后身边移了移,又贴近了道:“这话如果是假的,我任凭姐姐发落。”说着,假意的流下两滴眼泪。皇后以前只知绘贵人是个骄横的人,新来的秀女,没有经这深宫大院的磨砺,彼此争抢也是有的,只是没想到她原来心里还有这些肮脏的把戏,听她说是太后的主意,一时不愿在这欣恩殿给她难堪,便站起身来,又瞧了眼绘贵人,便跟着四齐回自己的景仁宫去了。 晚饭时分,回雪正在储秀宫用着饭食,听到一阵熙攘,让烟紫出去看看是什么动静,烟紫刚开了门,便见两个太监已经到了自己门口,忙站起身来,心下不明又是出了何事。 “内务府来给贵人送苏绣披风一件,大毛氅衣一件。蜀锦十匹,各色纱十匹。这是皇上夏日里赏给各贵人及贵人主子位分以上娘娘的。”一个小太监嘴巴利索的道。 回雪听了走上前去,用手摸了摸那苏绣披风,上面绣着白边内紫的锦葵花,针角细密,用料上乘,当下心里喜欢,于是问道:“延禧宫的素答应有吗?” “素答应本没有,皇上说了,素答应进宫很是文静,前些日子,也受了罪,所以格外开恩,也有她一份。”另一小太监抢着道:“素答应说她的这大毛氅衣送给储秀宫的岑小主,念她进宫多日,跟你要好,又不得什么赏赐,心下不安。” 回雪听了心下才算高兴,让烟紫把衣服从托盘上拿了下来,先放到案上,又吩咐她拿了两份二两的银子,给两个小太监算是打赏,小太监收了,心下高兴,一个小太监便哈着腰往前走了走道:“贵人,不是小的多嘴,刚才去景仁宫送衣服,看皇后娘娘似乎不大高兴,如果贵人”说着,又笑了笑。 回雪当然明白小太监的意思,他收下银子,这是卖给自己一个乖,说皇后不大高兴,这个点自己便可去安慰一番,皇后心下欢喜,自己有自己的好处,于是也笑了笑道:“多谢公公。”小太监听了此话,才又行了退礼,各自拿着小托盘回去了。 回雪一面让烟紫把大毛氅衣拿去给岑梨澜,一面又匆匆扒了几口饭,用手帕子抹了嘴,正赶上烟紫回来,便让她提了宫灯,跟自己去景仁宫走一趟。 天已经是擦黑了,宫里也静下来不少,回雪下意识的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又小心理了理头发,在回雪心里,这个皇后虽看样子不得皇上喜欢,但毕竟不是坏人,听姐姐说,她曾让婢女去给延禧宫请过太医,也曾在皇上面前给姐姐求过情,如此贤德的皇后,皇上怎么就看不入眼呢,还有她生的二阿哥,皇上对他的态度也比大阿哥差了十万八千里。 想着这些,脚下便已踏进了景仁宫,门口的小太监去了内室通报,回雪站在廊下,看着景仁宫四角挂着昏黄的灯盏,虽是极大的院落,在这夜里看着却是那么没有生机。 小太监出来回报,说是让回雪主仆二人进去,一边又掀着门口的帘子,做着请的姿势,回雪见此不免想到延禧宫的那个小太监王方,原来皇后调教的这些个奴才,个个都是机灵的。 回雪进去,见皇后正坐在榻前抱着叫雪球的那只猫,便轻轻甩了甩手帕子,走到皇一身边,低低的行了礼。 皇后见此,让回雪隔着小方桌与自己同坐,又让四齐给回雪上了茶,烟紫便站在回雪的一侧垂手侯着。 “娘娘养的猫越发可爱了,懒懒的模样,怪不得有个雪球的名字。”回雪并没有喝茶,而是先夸赞了这只猫。 皇后听了,强装笑了笑道:“这宫里本来不能养,怕是冲撞了哪位娘娘,只是本宫当年求了皇上,才算有了个例外,宫里怕是只有雪球这一只猫了。”说着,又怜惜的用手抚摸了一下。 “娘娘喜欢就好,在这宫里,有点寄托还是好的,不像我,天天在储秀宫昏昏的过着。”回雪说出这话,一时觉得不妥当,皇后在景仁宫,不也昏昏的活着吗? 还好皇后并未多想,只是交待着:“皇上总会雨露均沾,只怕是他政务繁忙,也是有的。” 回雪听了,不得不佩服皇后的大度,对这个多年不曾宠幸她的男人,皇后还能给出如此高的说词,不得不又高看了皇后一眼道:“这宫里事务繁琐,娘娘平日里辛苦。” 正说着,只听门口一阵掀帘之声,接着又有一阵请安之声,回雪在灯下抬头看时,只见太后着一身团凤暗黄旗装,脖里挂着一串暖黄色珠子,由李嬷嬷扶了,向着自己而来,回雪赶紧从榻上起身,跪地行了礼,皇后见太后到了,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并不惊讶,轻轻把雪球放在榻上,也起身行了福礼。 太后让二人起来,自己坐在回雪刚才的位置上,瞧着眼回雪道:“郁贵人天黑了,怎么还在景仁宫里,是有事找皇后?” 回雪摸不清太后此行来的目的,又深知因为阿玛当年的事,太后应该也是不愿多看自己一眼,此时自己呆在这肯定是个多余的人,于是便又行了一礼向皇后告退,见皇后点了点头,便带着烟紫向着储秀宫而去。 走到储秀宫时回雪已是气喘吁吁,烟紫一边跟上了一边喘着气道:“这回去的不是时候,才在景仁宫说了两句话,就回来了。” 回雪笑了笑道:“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去了看皇后没事,也就是了。哪有什么是时候不是时候。”说着,回雪又理了礼自己的头发,对烟紫道:“咱们去跟岑小主坐会吧,天还早,总是睡不着。” “怕是皇上又要在欣恩殿留宿了。绘贵人最近可是风光的很。”烟紫听回雪说这话,以为是埋怨皇上的缘故。 “咱们哪有那么多闲话,嚼这舌头,皇上去哪里,不去哪里,不是我们能管的。”回雪一边说着,一边往岑梨澜的房间而去。 “刚才掌事嬷嬷说了,郁贵人出去了,奴婢想,肯定是去了延禧宫,那才是她的亲姐姐,主子您哪,只是她嘴里的姐妹罢了。”回雪刚走到门口,便听到岑梨澜的奴婢可蕊在房里不满的说着,回雪一时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奴婢,让她在这夜里挑拨着这样的话。细听了下,岑梨澜倒是并未说话。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六十七章中海绿色的粉末下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同样是进宫当秀女,主子现在却要捡别人不要的衣服穿了,想想我心里就不舒服,素答应说是把这大毛氅衣给主子,还不是要给她妹妹扫清障碍,多为她妹妹铺铺路,姐妹情深就是好。”可蕊见岑梨澜不说话,便又接着说道。 “你哪来那么多的闲话。”岑梨澜听得不耐烦,于是反驳道:“人家一片好意,到你这想的如此不堪,那你说,怎么样你能舒服,是不是我做了贵妃娘娘,或者你做了贵妃娘娘,这才好了。” 可蕊听了岑梨澜的话,便不好再说什么,而刚才她的一番话,听的回雪面上凝重,感叹交了岑梨澜这个贴心的人,也感叹可蕊这婢女终不是能藏住的婢女,心里缜密多疑,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了。一时也没了找岑梨澜闲聊的心思,便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去了。 太后此时坐在景仁宫里,喝了口四齐端上来的茶,先是屏退了左右奴才,后又强打着在脸上挤出一丝笑来道:“欣恩殿的事哀家都听说了。”说完又试探的看了眼皇后。 皇后此时不慌不忙的也咽了口茶,又轻轻的把茶碗入下,嘴里吐出:“一句太后难道没想过,这瓷瓶如果在皇上那,会是什么后果。” “皇上是哀家的儿子,哀家自然不会害他。这个你也不要多想,只是绘贵人入宫不久,哀家也是想巩固咱们家的势力,可能急了一些,你也要体谅才是。” 皇后听了,冷哼了一声,在太后的眼里,或许只有索绰罗家的兴衰才是极重要的,自己这个皇后,如今在皇上心里没什么地位,太后想找人取代也再正常不过,可面对如此鸟尽弓藏的一个人,皇后心里还是泛起了阵阵凉意,嘴上说道:“太后想巩固什么,臣妾不关心,但皇上是臣妾的天,天塌了,一切就都完了,再则这后,宫之中,臣妾现在还是皇后,也绝不允许狐媚之人到处横行。当年就是因为先帝管理后,宫不善,皇上的母妃才死的那么凄凉。” 太后听了,把茶碗放在小方桌上,反问道:“那皇后是说哀家狐媚呢,还是说绘贵人狐媚。还是说,皇上的母妃是哀家逼死了?” 皇后听了,默不作声。太后见此,也不想跟皇后在这??拢?闵斐鍪掷矗?嵩诨屎竺媲埃?屎笠皇辈唤馄湟猓??蟊阌旨恿艘痪洌骸霸趺矗?共话汛善磕霉?矗?嬉?桓?噬希俊?p>  皇后听了,把袖里的瓷瓶又往里塞了塞道:“念及太后之恩,臣妾自然不会交给皇上,但也不会再交给太后,臣妾看这绘贵人心术不正,她改则好,如果不改,以后臣妾也不会客气。” 太后被皇后一席话说的面红耳赤,见皇后不交瓷瓶,便又把手往皇后面前伸了伸,皇后依然不动一分,太后无法,只得用伸出的手指着皇后道:“你记清今天你说的话,别忘了。哀家对你”话没说完,便又喊了门口站的李嬷嬷,一边捏着自己手里的佛珠,一边头也不回的出了景仁宫。 四齐见太后如此不满而去,皇后也是失心落魄的坐在榻上,于是不解的劝道:“娘娘何不卖个人情给太后,把瓷瓶给她,反正娘娘又不打算给皇上。” 皇后听了,略坐着定了定神,从袖里把那瓷瓶拿出来,交到四齐手上道:“放到里间的小匣子里吧,本宫不给,自是想给绘贵人一个教训,让她以后心里有怕,万事小心,不要犯错才好。她毕竟是本宫的表妹,本宫不会害她。” 四齐把那瓷瓶接过来,小心的用帕子又包了一层,转身去存放,一边说着:“太后要是理解娘娘的一片苦心就好了。” 太后回到慈宁宫,有些坐立不安,这瓷瓶放在皇后手里,就像自己被人捏住了脖子一样,怎么着都觉得喘气难受,自己这些日子,对皇后确实如秋后的雨水,一场比一场凉,皇后又三番五次的提到皇上的母妃,怕不是她知道什么内情,李嬷嬷见太后坐在榻上沉思,便小心的端了盘糕点摆在小方桌上,自己又默默的立在一边侍候着。 天黑的早了,也亮的晚了,回雪在储秀宫匆匆用了点饭,又换了件稍厚点的盘扣小褂穿在外面,让烟紫跟着,一路向着景仁宫而去,快到景仁宫门口时,倒遇上绘贵人站在大门外探头,想起上次绘贵人给了烟紫难堪,也不想去招惹她,便扶了烟紫往景仁宫的院子而去,刚跨过门槛,便被一双手给揪了回来,回头一看,绘贵人此时脸上倒挂着笑道:“郁贵人好早。”回雪听了也福了福,想着绘贵人今天倒是好生奇怪,这甜笑的样子比起之前的面目可憎倒是温柔多了,不知她一时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之前我打了烟紫,是我冲动了,烟紫,还疼吗?”绘贵人说着,便欲伸出手来摸烟紫的脸,烟紫见此无比恶心,忙跳着走到了回雪的身后,绘贵人讨了没趣,只好假装搓了搓手。 “贵人有话就直说吧。”回雪道。 “那咱们的恩怨可就消了,怎么说我也帮过你姐姐,一会皇后那如果有什么对我不利,你可帮着我些。”绘贵人道。 回雪听了心下不免好笑,自己跟绘贵人也算不上交情,前些日子,因为侍寝的事,她还看自己一百个不顺眼,今天却像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低声下气的跟自己说这些,于是开口问道:“贵人莫不是犯了什么事?” 绘贵人听了,摇摇头,见郁贵人无动于衷,一脸冷漠,也只好带了阿香先一步进去了景仁宫。 其它妃嫔都坐着闲聊,回雪跟绘贵人给皇后行了礼,便各自找了位置坐了,青嫔见绘贵人来了,放下茶碗打趣道:“听说昨晚皇上是歇在养心殿,身上不爽快了,一些人守了空房,可怎么睡的着呀。” 绘贵人听着青嫔的话,当然清楚是说的自己的,放在平时,早牙尖嘴利的回了过去,只是今日瞧着皇后一脸阴冷的样子。怕万一那瓷瓶的事被抖出来,自己就死无藏身之地了,心下不安,怕也不敢多嘴。 好在一个早上,皇后似乎忘记昨天欣恩殿的事一般,只字未提,只是交待着都好好侍候皇上,如今皇上病了,不要扰着皇上。 众人听了都站起来答应着,皇后让各人回去,又多看了绘贵人一眼,这一眼看的绘贵人很是不正在,便带着阿香,急急的出来了。心下还想着,皇上病了,难道是因为,自己的药,或是夜夜放纵,天又凉了,所以?不敢多想,便欲去太后那里寻个明白。 “绘贵人这么着急,皇后似乎对您并无不利呀。”回雪刚出了景仁宫,见绘贵人心急火燎的样,于是问道。 绘贵人听回雪如此问,心下也觉得刚才自己有些病急乱投医了,如果皇后发难,那回雪说话根本无用,如果不发难,自己又何必跟她说什么帮忙,于是嘴上回道:“我去慈宁宫陪陪太后。”说完,又扶了阿香踩着旗鞋啪啪的去了。 “我看这绘贵人身强立壮的很,都说怀了孩子了,走路还这般模样,要让外人看了她这利索样,一定不信她怀有孩子。”烟紫瞧着绘贵人的背影,撇了撇嘴道。 回雪笑了笑,示意烟紫打住,虽今日绘贵人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在这深宫里,孩子的事,是永远不能乱说的。 烟紫倒也知趣,见回雪一脸谨慎,便也打住话头,跟着回雪朝储秀宫去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六十八章承熙公主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一连几日,听说皇上都在床上躺着,也并未上朝,回雪想去养心殿看看,碍于皇后说的,闲杂人等就不要去叨扰皇上了,以便皇上好好养病。于是只好做罢,这一日上午,回雪去了延禧宫见了姐姐,素答应最近一心在延禧宫呆着,有苗初,王方等一众奴婢,太监打着趣,倒也不显得寂寞,眼看天快中午,回雪便起身告辞,走到大门外,见良妃着一身暗矿蓝色旗装,旗头上插着长春花色纱花,正带着婢女匆匆从延禧宫门口路过,回雪忙福了一福给良妃请安,良妃见回雪此时上穿灰金菊色绣三叶草小褂,下面配着一条青瓷绿色锦裙,算是得体的很。因知道素答应性子是极好的,跟回雪说过几次话,也知她是个懂事的姑娘,于是笑了笑道:“这会子快吃午饭,你倒从延禧宫出来了。” 回雪起了身回道:“不敢多打扰姐姐,一会回储秀宫再用饭。劳娘娘挂心。” 良妃觉得回雪说话落落大方,心下也有好感,于是道:“承禧这会正在永和宫里,永和宫里今天还加了菜式,太后这会传我去慈宁宫用膳,永和宫里怕也要浪费,如你不弃,就去永和宫用些吧。一会我回去,咱们坐着还可以说会子话,我也闲的很。” 回雪听了,点了点头,良妃这才带着婢女往慈宁宫去了,见良妃走远,回雪不禁在心里想着,这良妃娘娘果然是好心的,虽不曾见她在宫里有过大举动,平日里在景仁宫也都不大说话,却还能如此关照自己一个小小的贵人,既然答应了去永和宫,那也只有去了,于是带着烟紫往前走过拐角,抄了一条小道,往永和宫而去,路上倒是思虑着,平白的,太后怎么要让良妃去慈宁宫用膳,这也有点太让人着摸不透了。 一时到了永和宫,果然见公主正坐在内室的八宝桌前用着饭食,回雪笑了笑,在公主对面坐下了,见桌上放着:干炸多春鱼,柠檬虾球,花椒甲鱼,纸包鸡,葱香荷尔荷兰豆,清炒芥蓝,虽比不得皇里的,但也算丰盛。 承熙见回雪来了,脸上登时高兴起来,让一旁侍候的奴婢去盛了碗米饭来,放在回雪面前,又加了双筷子道:“我正吃的没趣,你就来了,我就说这宫里,郁贵人你是极好的人。”说完挥手让左右侍候着的婢女都退到廊下下去了。 回雪拿起筷子也笑了笑,把刚才在延禧宫门口遇着良妃的事跟公主说了说,这个承熙公主天生爱笑,又单纯可爱,在回雪看来,是那么的美好,自己虽在年纪上跟她差不了多少,但在心思上,自己却是老太多了。 承熙夹了块鸡肉放在回雪碗里,自己又吃了几口饭,便问回雪道:“听纳兰侍卫说,你俩是旧相识了,你觉得,纳兰这人怎么样?” 回雪没想到承熙会问这个,一时不知如何去回答她,更不知道纳兰曾经给她说过些什么,只得假意忙着吃饭,嘴里轻轻的道:“在宫外时,是认识的,不过进宫以后,见的就少了。” 承熙公主听了又给回雪夹了筷子菜道:“纳兰也是我的朋友,可我总觉得,他人不错,唯一不足的吧,就是对我凶了一点,总是冷冷的。唉。” 回雪听承熙如此说,便笑了笑,承熙把碗放下,盯着手里的筷子道:“可惜我额娘不准我跟他玩,我在额娘面前提一次都不行,都快闷死我了。”说完,便又用手里的筷子点了点手边的桌子,一副投入的样子。 回雪此时已明白了承熙的心意,但有些明白的东西,却没那么容易能够说的出来,毕竟此时,自己是皇上的贵人,而面前的,是皇上的女儿。 两个人这样聊着吃完了饭,小婢女上来,把菜一一端回了一小厨房,又上了两碗茶来在二人面前,承熙看着立在回雪身边的烟紫道:“小厨房她们都在吃饭了,你也去用一点,别只顾陪着你主子。” 烟紫听了,心下也正饿,看了回雪一眼,见回雪点头,便跟着端茶的小婢女出了院子,向着永和宫的小厨房而去。 回雪跟承熙用过了饭,又喝了茶,便从内室出来,到永和宫的院子里走走,内室门口当职的小太监忙的打起帘子,承熙交待他去偏房把风筝拿过来。小太监听了,转个身,飞快的去办了。 回雪瞧着永和宫小道两侧的那些花,上次经烟紫的打理,已然是整齐了不少,只是这天越发的凉了,花也开的像是快败了,有的甚至已经黄了,下面落的花瓣也枯成了一片,承熙此时已接过小太监递上来的风筝,回雪听着风筝在风的吹动下,发出哗哗的响声,正想跟承熙说,这个天,怕是没办法放风筝的,只听嘶的一声,风筝赫然被刮开一条缝,这个缝又被一吹,一个破洞立刻便显现了,承熙心疼极了,一边拿着风筝一边拉着回雪的手进了内室道:“早知道我就不拿出来了,白白可惜了风筝。都怪我。”说着,便坐在榻上,把风筝平摊在小方桌上,细细的抚摸着。 回雪认出这还是上回纳兰送承熙的风筝,难怪她这么放在心上,于是安慰道:“别怕,回头让小太监帮你粘一粘,等春天来了,或许还能升上去呢。” 承熙听了回雪的话,脸上才算放松了一点,于是又跟回雪说起纳兰侍卫帮她做风筝这事。 “承熙”回雪正听承熙讲着故事,却见良妃一脸失魂落魄的由婢女扶着进来,未到跟前,便叫起了承熙的名字,回雪见此忙的给良妃行礼,良妃摆手让她起来,回雪细看时,良妃的脸上,已然是两行热泪。 承熙忙起身让良妃坐在榻上,自己站在一侧给良妃捶了捶肩膀,又拿出手帕子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泪,心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本来慈宁宫太监来请,说是让去太后那里一起用膳,怎么回来时,却是如此摸样。 回雪见此,心想自己此时在这里怕是耽误二人说话,便欲站起身来告退,承熙一把拉住了,又回头朝良妃道:“额娘,郁贵人不是嚼舌头的人,你有什么话,就说嘛,哭的我很着急的。” 良妃听了承熙的话,又示意回雪坐下,才慢慢的说道:“太后太后要给你指婚了。承熙。” 承熙听了,脸上突然的煞白,把放在良妃身上的手拿了下来,急急的道:“指的是谁?太后为什么要给我指婚?皇阿玛还病着哪。” 良妃又叹了口气,她看了看桌上那个女儿视若宝贝的风筝,心下也有八分明白,可在慈宁宫里太后说的话,又不得不遵,于是泪水又一次流到了脸上道:“是散致大臣张有亮的儿子,如今在西北要塞手握重权的张乔。” 听到散秩大臣张有亮这几个字从良妃嘴里说出来,回雪心里也是升起一阵凉意,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那一点伤疤,不知道太后这葫芦里又要卖什么药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六十九章公主不嫁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我不管张乔王乔,我就是不嫁。我找皇阿玛说理去。”承熙说着,上前去一把拿起桌上的风筝抱在怀里,揉捏的风筝上的骨节吱吱做响,说完这话,把风筝又放回小桌上,自己拔腿出门。 良妃见承熙如此,眼泪也瞬间又落了下来,自己又掏出手帕子擦了,才又哀怨的看着回雪,回雪心下明白承熙心里装的是纳兰,只如今太后开口说了这亲事,怕良妃也难以违抗,虽然张家是太后的亲信,跟自己乌雅府算是有过节,可如今太后把承熙说给张有亮的儿子,也算是门当户对,良妃既然不愿意承熙对纳兰有意,为何如今太后指婚,她又如此悲伤呢,心下一时想不明白,又不能多问,陪着良妃坐了一阵子,才带着烟紫回了储秀宫。 傍晚时分,天边像是烧起了一排的柴禾,照的整个宫殿都是胭脂一般颜色,岑梨澜坐在回雪的屋里,一边喝着烟紫端上来的茶,一边说道:“谢谢素答应送给我的大毛氅衣, 这内务府做工极好,我很喜欢。” 回雪听了这话,一手端着茶碗,又抬眼看了可蕊一下,可蕊想起昨晚说的那些话,脸上腾的红了,并不敢跟回雪眼神对视,只是尴尬的说道:“奴婢早就说过,这宫里,能惦记着岑小主的,也就贵人跟素答应了。”说完不忘示好的看了回雪一眼。回雪脸上淡淡的笑了一下,心下想着可蕊这个奴婢倒是机灵的很,扯着谎话也是顺溜之极,昨还在说着素答应跟自己的不是,今天竟然能一句话扭转乾坤,看来倒是自己小瞧了她。只是她毕竟是岑梨澜带进宫的婢女,自己不可让岑梨澜难堪,也就算了。 掌事嬷嬷过来通传晚饭了,一个小宫女在后面跟着,托盘上端着一应吃食,刚走到回雪门口,便遇上养心殿来传话的王福全,于是忙福了一福行礼,又带着小宫女闪到一侧,给王福全让了条道出来。王福全嘴上说着嬷嬷客气,一边闪进了房间给回雪,岑梨澜二人行了礼。回雪让王福全起身,问是何事,王福全笑笑道:“皇上这几日身上不爽,今天用饭,想让贵人您陪着。” 回雪听了不禁疑惑,皇后交待过一应人等不要去打扰皇上,皇上今日竟然能让王福全来传这个话,心下还是有些温暖,岑梨澜见此忙的起身告辞,带了婢女可蕊回了自己的房间,回雪让烟紫过来给自己又梳洗了一番,挑了只盘丝粉茉莉簪子带在头上,便跟着王福全去了。 一时到了养心殿,见皇上正坐在诺大的桌前,脸色有些憔悴,皇上身边坐的是承熙公主,下午时分承熙就说来养心殿见皇上,没想到现在还没回去,回雪给皇上行了礼,皇上指着自己身边的另一个位置让她坐了,回雪侧身坐在皇上身边,见桌上摆着:红心鸭卷,乳猪拼盘,盐水鹅肉,清蒸火腿鸡片,百叶结烧肉,鲍汁扣东坡肉,珊瑚笋尖,龙凤琵琶豆腐等菜品,皇上示意小太监布菜,又自己动手给回雪夹了块豆腐,给承熙夹了块火腿。回雪忙起身福了福道谢,只承熙公主闷坐着,不动筷子,也不吃饭。回雪见此知道她还是因为太后指婚的事心下不高兴,于是自己也不好意思张口吃饭了。 皇上看两人这样,呵呵的笑了笑道:“朕身上不爽,你们这都是来给朕怄气了?承熙,今天在养心殿你不正好也看到了张乔?朕看他有模有样,如今又在西北担得大任,他又说了,觉得你人好,很合他的心意,你嫁过去,只有享福的份,绝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的呀。” 承熙听了皇上的话,把嘴撅的老高道:“我都说了,我不喜欢他,他赖着我,我就要嫁给他吗?还说什么是死过两任老婆,但会好好对我,他那两任老婆是怎么死的?谁知道是不是他虐待死的,长的还贼眉鼠眼,别说西北高就,就算他是皇上,我也看不上他。” 回雪听了,方才懂了为什么良妃会坐在永和宫里流眼泪,虽然说这张乔家境优越,可已然是死了两位前任,怕多少会有问题,良妃怕是也不想承熙去做个填房。所以才会伤心的吧。于是转头看着皇上如何回答。皇上倒像是没听到承熙说什么,或者像是没觉得此事的严重性一样,微笑着道:“那都是老篇了,也要翻过去了,他敢欺负你,不是还有朕吗,再说承熙,你是越大越不知规矩,什么就算他是皇上,我也看不上他。这话也是乱说的?”说着,皇上便咳嗽了起来。王福全忙走上前给皇上捶了捶背,见皇上缓了些,才又哈着腰退到了一边侯着。 “反正我不管,让我嫁张乔,就抬着我的尸体去吧。到时候送他个死人,让他去西北好好高兴高兴。”承熙一面说着,一面伸出手来,把面前的盘子推到了一边。皇上听了这话,心里似乎有些不痛快,自己生的这个公主,性子上多少有自己年轻时的样子,只是在这宫里,自己的棱角早磨砺的圆润了,想到这,又狠狠的咳嗽了几声。 回雪见皇上激动,忙站起身用帕子给皇上擦了擦嘴角,又示意承熙先回去,承熙此时也正生气,对回雪的意思也是无动于衷,回雪只好说道:“公主心里想什么,我明白的很,公主先回去,我会给皇上好好说。”承熙听了这话,心下才有了一点回转,既然回雪都把话说的这么明白,自己又跟皇阿玛扯不出个东西来,那还是照回雪说的,自己先回去,万一回雪说通了皇阿玛呢。于是站起身来道:“皇阿玛多保重,我先回去了。”王福全赶紧把承熙坐的椅子往后拉了拉,承熙又给皇上福了福,便转身出了养心殿。 “都是朕把这孩子惯坏了。”皇上见她出去,便苦笑着道:“王福全说的没错,找你来,还能说说这小丫头。” “皇上其实是舍不得公主的,只是嘴上说着硬话罢了。”回雪见皇上不再咳嗽,便又慢慢的坐在皇上身边侍候着,王福全见皇上心情好了些,便屏退了小太监,宫女,自己往前走了两步,亲自给皇上布着菜。一面又脸红的看着回雪,回雪心下也想着,这王福全平时都在养心殿侍候,没想到却也是眼观六路的,就连自己跟承熙说过几次话,比其他人跟她稍熟络些,他都是知道的。 皇上听着回雪的话,心里猛的一疼,承熙是自己的大女儿,虽然良妃不得宠幸,但这承熙,自己却是看着长大的,如今太后指了婚,说是这个张乔,自己当然也不是很愿意,但今天承熙竟然直冲养心殿跟张乔碰个正着,自己本来还想说服张乔,另选个姑娘给他,怎知张乔一见这承熙便也喜欢的很。他爹是散秩大臣,他手里又有兵权,如今也是用人的时候,自己并不能直接去得罪他。于是也只好答应三天之内会给他个信儿,这张乔倒是满意而去,只是这承熙,便要在这养民殿里闹翻天了,皇上想到这,夹起一口菜在嘴里嚼了嚼道:“朕这几天吃饭总是没个味道。承熙这事也是让朕忧心哪。” “臣妾有一事如今想对皇上说。”回雪见小太监,宫女都已出去,便小声说道。 皇上听了疑惑的道:“你说来听听呢。”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七十章郁嫔娘娘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皇上可否想过,承熙如今不愿嫁给张乔,是不是因为心中有了人呢?”回雪一边给皇上夹了菜,一边试探的问道。 “这个朕倒是忽略了,但不管怎样,朕跟张乔说了,三天会给他答复,如今承熙这样,这婚又是太后所指,很是棘手啊。”皇上吃了口菜道。 “既然是太后指的婚,皇上又觉得棘手,何不去跟太后说了,让太后去给张乔说呢,一来这面子是太后给他的,二来,太后既然给他指婚,想来两处是有交情的,太后那去说,总比皇上去说,来的方便。”回雪道。 皇上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突然笑了几声道:“没想到郁贵人心思如此细密,朕只顾生病,竟把这一层给忘记了。”说着,抚摸了回雪的头发,又给她夹了些菜道:“晚上你就在养心殿陪朕说话吧,不要回储秀宫了。等明天,朕就去慈宁宫,跟太后说说这意思去。” 回雪见皇上高兴,心下也放松了一点。若皇上能说的太后回转,或是另给张乔指了人,承熙跟纳兰,或许还有一丝的希望吧。于是苦笑一番,也低头用起了饭。 这些日子天亮的慢慢迟了些,虽然无风,但太阳似乎是蒙了米黄纱巾的姑娘,那光线丝丝无力的投射下来,照进纸糊的窗户,便是昏黄的一片了。回雪在养心殿翻了个身,用手摸了摸身边,却不见了皇上,刚坐起身来,便听到养心殿的门吱呀一声,吓的回雪赶紧又钻回了薄被里。只听一阵啪啪的脚步声,回雪眯眼一瞧,皇上今日穿着明黄盘龙袍子,脖子上挂了串咖色圆润翡翠珠,想想昨晚睡在养心殿,回雪不禁红了脸颊。皇上在床边坐了,抚摸了回雪散开的头发,回雪轻轻睁眼,见皇上满脸笑意的道:“今早朕就去慈宁宫给太后说了这事,太后说了,她明日就让张乔之父张有亮进宫,再跟他商量一番,看来,这事是有回转余地的。”说着,低下头去,在回雪脸上亲了一口。 回雪坐起身来把头发轻轻理了理道:“皇上也不怕又累着身子,昨天还在咳嗽。” 皇上用手扶了回雪的肩道:“如今承熙这事不压在朕的心头,朕心宽慰多了。身上也爽快了。”说着让回雪起了身,穿戴好后,皇上传王福全进了养心殿道:“郁贵人才思聪颖,又得朕意,传朕的话,加封郁贵人为郁嫔。赐住相印殿。”王福全听了,含笑看着回雪道:“给郁嫔娘娘道喜。”,说完便跑出去宣旨了。 回雪给皇上福了一福道谢。皇上又交待了几句,跟回雪一起又用了些早膳,便道:“昨收到河南那边来信,说是地方大旱,民心不稳,朕安排今日起程去看看形式,快说也要五六天才能回来。你在宫里安心等朕。” 回雪听了,点了点头。皇上饭没吃完,便有内侍太监进来报称,外面已准备妥当,请皇上动身,皇上听了,让传旨回来正在门口侍候的王福全给自己换上普通人家的衣服,又带了些银两细软,走到回雪身边,在她耳边小声道:“朕一路会想你的。”这话听的回雪有些脸红,放下筷子,见皇上打扮的如此低调,便问道:“皇上这是?” 皇上笑了笑道:“朕这是微服出访,百姓有灾,朕再大肆张扬,那吃喝可都是民脂民膏。朕心不忍。”回雪听了皇上如此说,心下对皇上的好感加了一分。见皇上说着话带着王福全走出养心殿,自己坐着,昨晚的事又浮上了心头,不由得又是一阵羞涩,吃过了早膳,便由烟紫跟着,向着储秀宫而去。 “皇上对主子可真好,自己出宫去河南,也不忘给主子加封,主子在这宫里地位高了,欺负主子的人就少了些,皇上这是保护主子呢。”烟紫见回雪现在是嫔位的娘娘,心下高兴,边走着边嘟囔道。 回雪听了,心下也似乎畅快了不少,如果太后把承熙的事也很快的办好了,那也不枉承熙对自己的信任了。只是不知为什么,见皇上如此匆忙而去,心下却有点担心他起来。 一到储秀宫,自然有掌事嬷嬷在门口迎着,见了回雪,嘴里喊着郁嫔娘娘,一面又把回雪迎了进去。回雪进去院子,给岑梨澜道了别,一帮奴婢太监便抬的抬,扛的扛,把回雪屋里箱子,柜子,一应物品往相印殿搬去了。 “姐姐好福气,能住到相印殿。皇上待你也不薄,放心,以后我会常去看你的。”岑梨澜见回雪来跟自己告别,便安慰道。 回雪听了拉着岑梨澜的手,又说了些贴心的话,才由烟紫跟着,往相印殿而去。宫里办事的效率一向很高,内务府得了王福全的旨意,早分派了奴婢四位,小太监四位来到相印殿洒扫,准备。一见回雪走来,忙的弯腰行礼,回雪让众人起来,打量着这相印殿,门口大红朱漆,院子里一条干净的小道直通内室门口,另有一个小园子,里面倒也种了几簇花草,小园子里堆着些石头,石头斜后方一间房,便是相印殿的小厨房,小厨房边上,又有两间,一间是婢女的屋子,一边是小太监的屋子,这几间屋对面,有个像偏房的屋,回雪知道,自己此时是这相印殿的主位,这偏房,便是非主位的小主住的了,还好如今皇上只安排了自己来住,倒也显得一团和气。 回雪进到内室坐了,几个内务府来的奴才忙的也进了内室,跪在地上道:“还请郁嫔娘娘分派。”回雪知道,这内务府把人派来,自己是要给这些奴才分配活计并地位的,比如,婢女要分一等二等,太监也分管事太监及一般太监,而各人拿的份例也是不同的,因刚到相印殿,自己一切还不熟悉,加上还在想着承熙的事,于是交待道:“这一应事就由烟紫先代管着,以后烟紫便是这相印殿的姑姑,至于分派,过两天挑个日子,自会安排。”众人听了,抬头示好的看了看烟紫,便都退了出来。 因相印殿有自己的小厨房,而内务府送来的小太监有一个是现成的厨子,所以回雪便交待了他们早早的做了晚饭来,另有两个婢女忙把内室的圆桌收拾干净。一会功夫,菜上来了,回雪看了看,桌上摆着一碗晶莹透亮的白米饭,另有醋溜糟鱼,红烧鸭蹼等菜一一被端了上来,回雪尝了尝到,倒也是可口的很。于是让烟紫也去盛了碗米饭来,坐在自己身边一起吃着,烟紫客气了几次,见推不过,也只好照办了。 岑小主到。回雪正夹着一块糟鱼放在碗里,就听门口小太监一阵吆喝。于是赶紧放下筷子,正欲起身迎接,岑梨澜跟婢女可蕊已是进了内室,给回雪行了礼,便在圆桌边找个位置坐了。 “一起用点晚饭吧。”回雪见岑梨澜坐下,便开口道。 “不用了。一会储秀宫也备有饭呢。”岑梨澜笑着回道,又四下张望了下相印殿,见屋里摆设物件都比储秀宫要好很多,心下也是安慰,看着回雪道:“不枉在储秀宫住那些日子,不枉为了素答应进宫,如今皇上喜欢你,也少受点罪。” 回雪听了也笑了笑,起身拉起岑梨澜去坐到榻上,烟紫见主子过去了,也放下饭碗,去沏了两碗茶端了上来,两个人坐着说了好些闲话。岑梨澜压低声音道:“下午见宫外有人给太后的慈宁宫送喜服呢,不知是何缘故?” 回雪一听,笑笑道:“怕是先前太后给承熙公主指了婚,如今皇上已经跟太后说了,让她跟张有亮家的再商讨商讨,这喜服,应该是前两天宫外做的,如今送进来,怕是用不上了。” 岑梨澜听了,才松了口气,又坐着跟回雪说了会话,才带着可蕊回去了。回雪因跟岑梨澜并情甚好,便自己亲自把她主仆二人送到大门口,自己刚要转身回来,便听到走出去的可蕊对着岑梨澜道:“如今烟紫的主子得了嫔位,连烟紫都能上桌吃好的了。主子这还是姐妹,还不是要住在储秀宫看人脸色。” 回雪听了,静立在门口,听着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模糊,心下不禁暗想,可蕊这个婢女,巧舌如簧颠倒黑白的功夫倒真是不一般,由她跟着岑梨澜,自己怎么突然不放心起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七十一章相印殿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这日各宫娘娘都到景仁宫里来请安,皇后说是小厨房的厨子新做了桂花马蹄糕,味道很是不错,于是让婢女给各人面前上了一盘尝尝,回雪捏起一块来尝了,甜中带香,很是可口,一边吃着一边看了皇后,皇后此时专心给雪球梳着毛,倒是并未注意到回雪,回雪目光一扫,这请安队伍里单单少了良妃,心下疑惑,又看了一圈,目光正好落在绘贵人脸上,此时绘贵人正一脸冰霜的瞅着自己,怕是皇上出宫前,曾让自己在养心殿侍寝,如今又封了自己嫔位,也难怪绘贵人会一脸不快了。绘贵人冷盯了回雪几眼,又抬眼去看了看皇后,皇后依旧抱着猫在打发时间,因自己宫里给皇后下药的把柄握在皇后手里,绘贵人并不敢在这景仁宫里再闹出什么幺蛾子,各人心里拨着算盘吃过了糕点,起身给皇后道了谢,才各自带着婢女去了。 回雪见绘贵人利索的带着阿香去了,心里还想着早上良妃没来景仁宫的事,一时不知太后的事办了没有,于是决定带着烟紫去永和宫里看个究竟,早上宫里来来往往的人不少,行礼来行礼去的颇为麻烦,回雪便带着烟紫一路轻手轻脚的走上了一条小道,这一带的小道种了不少花草,虽已是秋日里,太阳光照的少了些,但绿藤环绕,整个小道还是别有情调,走到小道的尽头,是个圆形拱门,跨过拱门,便是宫里的大道,再走不远,便是永和宫了,回雪走到拱门前,一面回头让烟紫加紧步子,一面拿出手帕子来弹了弹身上落的小枯叶子,刚站住,便听到一个声音传来:“如今这绘贵人有了身孕,她一有太后撑腰,二有皇后这表姐,皇上去她那也是勤的很,娘娘不如真照太医说的,给她弄点苏木算了。”细听之下,这声音有远及近,回雪忙招呼烟紫跟自己闪到拱门墙后面。 “这事,我考虑再三,如今是做不得,一来太危险,容易暴露,二来,觊觎她的也不止我们,本宫想着,或许有人比咱们耐不住呢,再说,这绘贵人在宫里为人并不好,她的将来,谁知道呢。”说这话的是荣妃,回雪跟烟紫紧贴着缩在墙后,斜眼看着远去的荣妃,青嫔二人,这二人嘴里说的正是绘贵人,可这苏木又是什么呢,二人又在打什么主意呢?回雪转念想着要去永和宫,承熙的事是如今的大事,怕是耽误不得了,于是小心走出来,让烟紫偷偷顺着拱门看荣妃,青嫔二人走远了,才出了拱门,向着永和宫而去。 走到永和宫门口,见二个小太监正站在那缩着手闲聊着,小太监见是回雪来了,忙弯腰行了礼道:“郁嫔娘娘来的不巧,这会良妃娘娘正在太后的慈宁宫呢。” 回雪听了心下更是疑惑,皇上曾说了,太后今日应该找散秩大臣张有亮家的张乔说承熙公主的事,怎么如今倒一大早把良妃又叫去了慈宁宫。于是问道:“承熙公主可在宫里。” 小太监又哈着腰回道:“郁嫔娘娘您也知道。这公主,阿哥在这宫里都另有住处,不跟额娘住在一起,今天承熙公主还没来呢。” 回雪听了,决定站在门口等一会,小太监忙伸手请回雪进到院里去,回雪见良妃不在,自己进去怕是不好,于是只在门前站着,并不挪动,眼见着太阳升高了些,给这永和宫像是泼上一层金粉,仍不见良妃回来。烟紫小声的对回雪道:“主子还是回相印殿吧,太后既然跟皇上说了,那肯定是有准的事,皇上都放宽心了,您又何必多担这个心呢,良妃娘娘此去,怕是陪太后说说话也是有的。这秋日里不比夏天,还是别在外面久站了。” 回雪听了烟紫的话,又瞧了瞧两边的大道,此时倒来来回回走着此各宫办事的奴婢,却仍不见有良妃的样子,于是也只得做罢,一边说着:“改个时间再来吧。”一边扶了烟紫的手,向着自己的相印殿去了。 走到相印殿门口,左右没一个人,踏进院子里,见偏房处正倚着两个小太监在猜着拳,面前的小铜盘里还散放着些铜钱,另有两个婢女在边上瞧着叫好,见回雪回宫,猜拳的小太监脸上一红,手也赶紧的缩回到袖里,两个婢女也赶紧低头去忙了,烟紫嘴上骂道:“主子一走这相印殿就成你们的地盘了,还猜拳赌上了,再有下次,一个个给你们把月银扣没了。” 回雪走到内室门口,早有一个小婢女把帘子掀开,回雪进去后,见自己的姐姐素答应竟正坐在榻上喝茶,她的婢女苗初正站在一边小心侍候着,另有岑梨澜还着婢女可蕊,隔着小方桌跟自己的姐姐坐着。见是回雪回来,素答应把茶碗放下道:“都是些做奴才的,在这宫里也不容易,你这刚进相印殿,不要苛责了他们。睁只眼闭只眼的,也就过去了。” 回雪心下明白,姐姐自然是听到刚才烟紫吼小太监的话,也知道自己的姐姐一向恬淡,对吃穿用度,太监婢女的一向也没什么要求,所以这些当奴才的才会蹬着鼻子上了脸,想来这小太监们能在素答应眼皮子底下做这些动作,也是丝毫没把她放在眼里,不禁又为姐姐觉得心酸起来。但姐姐从延禧宫来了相印殿,自己也不能在她面前罚了奴才,倒让她心不安,于是装做没事一般,先让烟紫去小厨房,交待厨子做几样好吃的果子,一面又自己坐到姐姐身边道:“我还没去看姐姐,姐姐倒来了。”又把茶碗往岑梨澜身边移了移,对着屋里的几个婢女道:“你们都出去等着吧,让我们好好说说话。” 苗初,可蕊等人听了,便垂手退了出去,回雪去饭桌边拿了把椅子在姐姐及岑梨澜二人面前坐了道:“你们来这么整齐,可是有什么事?” “听说,太后把承熙许人了,不知是个什么情况?你又为何被皇上加封了呢?”素答应问道。 回雪听了,便简单的把事情讲给了素答应听,一面又说着:“那只是太后的一片意思,承熙公主啊,如今我猜是暂时不用嫁的。至于我,皇上的心思,谁又猜的准。” 素答应听了点了点头,拿出手帕子擦了擦嘴角笑道:“你这鬼机灵的丫头,阿玛要知道如今你加封了,不知有多高兴,只是你在皇上面前得脸,以后也要多提点着些岑小主,她毕竟跟你一同进宫的,关系也好。” 回雪听了点了点头,只岑梨澜一时不好意思起来,脸红了大半道:“素答应真是拿我取笑呢,我平日里看看医书什么的就很好,再说,我也不想去跟皇上有瓜葛。” “这宫里的女人,没有皇上的宠幸,是很难过日子的。我就是个例子。”素答应说着,叹了口气:“不过如今我全看透了,也看淡了,只是你们俩,还年轻,以后路还长,要相互扶持着点。” 三人正说着,烟紫已经把两盘果子端了上来,一盘水晶甜饺,一盘过油酥汤圆,三人便用了些果子,又聊了会,眼见中午十分,素答应才带着苗初回去了,岑梨澜也要回去,被回雪拦在屋里,小声问道:“你天天看医书,可知苏木是什么?” 岑梨澜心下也疑惑道:“活血去淤,消肿止痛的一味药材啊,可用在妇人产后,跟其他药材配着,也可致人滑胎,一般黄红色或棕红色,因海南有苏方国,其地产此木,故名苏木。” “那我知道了。”回雪心下想着,活血去淤,原来青嫔是跟荣妃说想法子令绘贵人小产,难怪荣妃讳莫如深,绘贵人小产,可不是她们能担的起的,一时不禁心头一冷,这宫里带着面具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见岑梨澜不解的看着自己,又怕说了让她心里害怕,于是嘴上说着:“我知道了,就是瞎问问罢了。” 岑梨澜听了才松了口气,便也带着可蕊回去了。回雪见姐姐跟岑梨澜都去了,便跟烟紫交待道:“去把那两个赌钱的奴才送还给内务府,不必提他们赌钱的事,只说相印殿不用这么多人侍候就可以了。”烟紫听了,便利索的去办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七十二章厌胜之术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皇上出宫已有两日,这天早上,回雪起了床,坐在镜前看着烟紫给自己梳着头发,心下想着皇上口里说的,回复张乔关于承熙的事,三天为限,如今已是第三天,怕是太后已经跟张家说清楚了,承熙跟张乔之事并不做数,因此也没见张家有什么动静传来,而这宫里,也算是一团和气。 昨打发了两个不守规矩的太监回内务府,如今相印殿里侍候的小太监,除了一个在小厨房忙活,门口站的,就只剩一个了。几个婢女此时侍候的还算尽心,见回雪起了床梳洗完毕,便各自拿着木托盘端了早饭来到内室,又小心的把盘盘盏盏从木托盘上拿下来放在桌上,才垂手出去廊下站着了。回雪坐到小饭桌边看着桌上的吃食:糖醋鸡块,芥末鸭掌,香滑鲈鱼球,百合拌豆腐,奶香小馒头,红豆莲子汤,红的红,白的白,倒也养眼的很,于是接过烟紫递过来的小碗,自己用勺子先盛了半碗红豆莲子汤放到嘴里一尝,果然甜丝丝的,于是又喝了两口,用手拿起一块奶香小馒头闻了闻,浓浓的奶香,又白又嫩,不禁胃口大增。 “娘娘不好了,有帮人来抄咱们家了。”回雪刚咬了口小馒头,就见门口站的小太监急急忙忙的跑进来喊道。 “什么抄咱们家,你把气理直了说。”烟紫在一侧见小太监跑进来,禁不住问道:“谁来了。” 刚说完这句,就见几个脸生的嬷嬷走在前头,各人又带着几个婢女,进到内室,先是给回雪福了一福,领头嬷嬷一脸高傲的道:“遵太后懿旨,有人去慈宁宫回报,说是这宫里有人兴厌胜之术,所以对不住娘娘了,奴婢们现在要各个宫里查一查。” 回雪听了,不知太后又要打什么主意,于是把奶香小馒头放回盘子里,冷眼盯着这几个嬷嬷婢女,只见几个人随手那么翻了几下,嘴上说着打扰娘娘,便又退了出去。回雪心下不禁疑惑,听阿玛的意思,太后本不喜欢乌雅府来的女人,怎么如今来相印殿搜赃,却是这么随便。 “主子,什么叫厌胜之术呢?”烟紫见几人离去,好奇的问道:“皇上刚出宫,这宫里就要搜检,也太过分了。太后这又要做什么。” “传说厌胜之术,始于姜太公,武王伐纣时,各人归服,只有丁侯不肯朝见,姜太公于是画了张丁侯的像并对着画像放箭,丁侯于是万分难受,病的很重,后来知道自己的病是姜太公所致,赶紧派人去告诉他,自己愿意臣服,姜太公于是把画像上的箭拔了下来,丁侯的病也就好了。说白了,厌胜之术,也就是对自己不喜欢的人实施的巫术。”回雪道。 “那太后意思有人举报?是有人对太后实施了巫术?那可是死罪啊。”烟紫听了回雪的话,不禁吓的一头冷汗道:“咱们宫里没搜着,会不会去延禧宫里搜了呢,会不会是针对素答应的呢?” 烟紫的话听的回雪也揪心起来,想当初自己没进宫前,姐姐就获罪被禁了足,前阵子刚没事,这是不是太后故意找了个借口想要惩治姐姐呢?可自己的姐姐如今守着延禧宫,一不亲近皇上,二不邀宠魅惑,也不至于惹着太后啊。想着这些,脑海里一片混乱,于是赶紧的站起身对烟紫道:“快走,去看看延禧宫有没出事。” 烟紫见回雪出门,身上单薄,忙去衣箱里拿出前几日内务府送来的苏绣披风,一边把披风抱在怀里,一边急急的追了出去。 追到延禧宫大门口,见回雪正站在院子里跟素答应说着话,心下才缓了一缓,走过去把披风展开,披在回雪的身上,又用手轻轻的拍打了两下,见回雪配上这披风,倒是别有一番风韵在里面。回雪见姐姐穿的也少,便拉起她的手进了内室,屏退了左右奴才道:“吓坏我了,以为太后这回是针对你。” “我不过是个活死人罢了,太后的心思才不会放在我身上。”素答应一边说着一边端起茶碗来喝了一口:“刚才她们来搜,也是站站就走了。” 回雪听了素答应的话,心下也觉得疑惑,今日之事,太后断不会无风起浪,既然搜宫,那一定会有个说头,可相印殿没事,延禧宫也安全,太后更没理由去动绘贵人,那这厌胜之术,是在哪里呢。抬头见烟紫在跟前站着,便招她往前走了两步小声道:“你去查看查看,如今这形式,到底是哪个宫出了事,记得去储秀宫看看岑小主。”烟紫听了,快步出去了,回雪想着又笑了笑对素答应道:“或是我多想了,梨澜进宫这些日子,又没侍寝,做人也低调的很,断不会得罪什么人,也不会有人举报到她的头上。” 素答应听了点了点头道:“这是哪个又要倒霉了么,这宫里啊,从来都没个安宁。”说着,站起身来,来回不安的踱着步子,嘴里念叨着:“如今我是惊了心的人了,再也见不得一点变故。”说着,又走上去握着回雪的手道:“你一定要好好的。什么时候都要保住你自己。”说着,两行泪就落了下来。 回雪见姐姐如此伤感,也有些动容,忙掏出帕子给她擦了安慰道:“姐姐不慌,怕是一场误传呢。” “你别哄我了,这厌胜之术,可不是闹着玩的,虽然不知真假,但宫里一向忌讳这个,我还记得当年听过一个故事,说皋桥韩氏整整四十余年丧事不断,后来经风雨飘摇败坏了梁垣,才在墙壁中发现一块裹着砖头的孝巾,一般百姓尚禁不得这个,何况是这宫里。从我进宫到现在,也十几二十年了,虽然这些个女人在宫里争着抢着,但都是为了皇上,如今我也真不希望哪个人因办了出格的事,到这年纪又被杀被关。” 回雪理解姐姐的一片善心,扶她坐在榻上,又小心的安慰了几句,门口的太监王方在廊下问了声:“新做的果子好了,娘娘可要用一点。” 回雪听了,叫他进来,只见王方端着个八角雕花盘子,上面堆着洒满白糖的油炸酥耳,王方给二人请了安,便走到小方桌前,把盘子放下道:“这是小厨房新做的,给主子们尝尝。”见素答应眼睛红红,便走到铜盆架前,拿了个湿毛巾递了过来,才又垂手退了出去。 回雪见这小太监做事还算知分寸,心下也觉不错,素答应用毛巾擦了擦眼角,便示意回雪吃果子,回雪见太阳光都照的老高,却还不见烟紫回来,心下也有些着急。 “一会就回来了,看这大半天没事,应该就真的没事了。上天保佑。”素答应似乎看穿了回雪的心思,揉了揉自己的胸口道。 “不好了”回雪刚把一个果子拿在手里,就听到烟紫跌跌撞撞跑了进来。回雪手里的果子应声落在小桌上,见烟紫进了内室,忙站起来问道:“是不是岑梨澜她出了什么事?” “是是”烟紫站着缓了一缓,差点上气不接下气起来。 回雪听了这话,腾的又坐回了榻上,脸上顿时煞白。 “是皇后娘良宫里出事了。”烟紫又缓了缓,急急的站在回雪一侧回道。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七十三章针扎小人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素答应听了烟紫的话,心下也是一惊,皇上还位在王爷时,皇后便是福晋之位,且她做人一向和善,这些年来,在这宫里,也从不见皇后刻意针对哪个后妃,哪怕她再得皇上的宠爱,皇后也从来都是笑脸相对,怎么如今,倒传出是她宫里施行厌胜之术,想当初自己被禁,皇后也曾几次来延禧宫门口,好言相劝,还让婢女找太医给自己瞧病,感激她的一片好心,可如今,怎么会这样?回雪听了烟紫的话,本以为是岑梨澜出了事,听完她的解释,才知道不是岑梨澜,乍一听是皇后,心下也是几分不信,自己也曾听说,皇后是太后姐姐的女儿,如今太后开口拿赃,怎么会拿到皇后的头上,见姐姐也是一脸着急,便站起身来,让婢女跟着,二人一起出了延禧宫,迈着比平日都大的步子,向着皇后的景仁宫去了。 一时到了景仁宫,见院子里空无一人,掀帘进得内室,见太后正坐在景仁宫的榻上,一边站着绘贵人,荣妃,良妃等人,一边站着青嫔,卫嫔等人,皇后一脸苍白跪在地上,边上跪着四齐并一众景仁宫的太监婢女。回雪心下想着,在这宫里,消息传的可比什么都快,这才多久的功夫,各宫里的娘娘妃嫔便都到齐了,看有的幸灾乐祸,有的面色凝重,自己跟姐姐上前一步给太后行了礼,便站在卫嫔一侧垂着手看着这一切。 “你仔细给看看,自从哀家辅佐皇上承了皇位,他励精图治,勤勤恳恳,上对的起先帝,下对的起百姓,而你,贵为皇后,竟然在这景仁宫里,做这龌蹉的勾当,你又对的起谁。”太后说着,把手里握着的东西扔在皇后面前,回雪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穿着小衣的棉布人,头上戴着帝冠,身穿明黄色的龙袍,棉布做的脸上还写着一行小字,只是字小,看的不大真切,而穿着黄色龙袍的小人腹部,竟然插着好几根明晃晃的小针,这些小针穿透了棉布小人,显得动人心魄,皇后见太后扔过来的这小人,冷哼了一声,并不说话,只是太后身边站着的各宫众人,此时倒吓的吸了一口凉气,在宫里行这巫术,还是针对皇上,不死,怕也差不远了。 “虽皇上因忙政务,冷淡了你些,你也不应该做出如此举动,现在你行这步棋,你让你的二阿哥以后如何自处。幸在皇上福大命大,只是前两日身上不适,接下去会怎么样,哀家都不敢去想。”太后接着道:“这小人身上的年庚八字,你倒记得一字不差。” 皇后听了太后的话,冷着脸把小人捡了起来拿在手上,因小人身上的针太过锋利,一下划破了皇后的手指,只见血咕咕的冒了出来,把棉布小人染的一片殷红。 “皇后娘娘”回雪实在看不过,不禁叫了一声,皇后朝回雪望了一眼,又回转头对太后道:“这年庚八字,根本就不是本宫的笔迹,怎么太后如今要莫须有的栽赃给本宫吗?” “不是娘娘写的,那那万一是您指使婢女什么的写的呢?您贵为皇后,什么事哪用您亲自动手,关键这小人,是在您的床头下搜出来的,您也认了,如今却要狡辩了吗?”绘贵人站在太后身边,前两日因药粉的事被皇后给了下马威,如今见皇后被惩治,心下倒也觉得痛快,嘴上也凌厉不少。 “本宫说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本宫要等皇上回来圣断。”皇后瞪了绘贵人一眼道。 “圣断?呵呵,你是说哀家昏庸了?哀家虽不理前朝,但后,宫里的事,哀家的话还是做的数的,就凭你想用巫术加害皇上,就是到了先帝面前,你也难逃其咎。”太后道。 “太后息怒。”素答应站在回雪身边道:“皇后娘娘怎么说也贵为中宫之主,臣妾说句不应该说的,她还是太后您您姐姐的女儿,求您开恩。”说着跪了下来。 回雪听了姐姐的话不禁皱眉,姐姐的一片好心,可惜又要让太后拿着话柄,得以借题发挥了,果不其然,太后听了素答应的话,也冷笑了一声道:“哀家姐姐的女儿?哀家眼里,只有皇上的江山,没有私情,还有你们,别指着跟谁谁有关系,就能在这宫里胡作非为。” “太后英明。”青嫔听了太后的话,忙的巴结道,荣妃见此狠狠的瞪了青嫔一眼,如今虽是在皇里发现了这针扎的小人,但形势未明,现在拿出态度来支持太后,万一事情有所回转,自己可不就没了退路,青嫔看着荣妃的样子,只得低下头去,不再说话。景仁宫的奴才婢女跪在地上,见太后动怒,皇后受辱,有的竟嘤嘤的哭了起来。 “哭有什么用,等这加害皇上的事定下来,有你们好好哭的。”太后道:“谁若说出这事的始末,哀家倒可以饶他不死。” 底下跪着的太监婢女听了,都摇了摇头,因皇后对奴婢一向怜悯,因此在这节骨眼上,谁也不愿意说着违背良心的话,而这针扎小人的事,大家也根本不信是皇后所为。 太后见各人都无动于衷,于是道:“你们倒是主仆情深,很让人感动,那好吧,传哀家旨意,景仁宫。” 回雪见皇后危急,也顾不让许多,往前走了几步,跪在太后面前道:“太后明见,如今皇上不在宫中,皇后也主持中宫这么多年,太后若此时惩治了皇后,就算公断,皇上也难免心中有疑,不如等皇上回来,奏明皇上,听皇上定夺。”皇后听了回雪的话,知道她是在为自己争取时间,于是感激的望了她一眼,又拿眼扫了下站在太后身边的妃嫔们,各人见皇后朝自己看过来,心想着,如今之事就是拿给皇上定夺怕也凶多吉少,自己又何必此时得罪了人呢,于是也纷纷给太后行礼道:“求太后开恩,等皇上回来。” 太后见众人如此,料得皇上回来也翻不了案,想想回雪说的也在理,毕竟她是皇后,跟皇上做了几十年夫妻,虽不合自己的心意,但难保自己这样做会落人话柄,那不如就等皇上回来再惩治吧。于是说道:“念你们心善,那就等皇上回来吧,不过,这景仁宫今日还得接着搜一搜,谁知道里面会不会别有洞天呢,哀家今日累了,这事就交给李嬷嬷,绘贵人带着嬷嬷办吧。你们也都回吧。从今日起至皇上回宫,皇后不准出这景仁宫一步。以防不测。”说着,带着慈宁宫的小婢女回去了。各人见太后已走,便欲跟皇后说几句话,绘贵人上前来道:“太后的旨意,娘娘们还是遵着的好,皇后如今带罪之身,怕没什么心情跟各位闲聊。”说着,让小太监并婢女把各宫娘娘请出了景仁宫,自己带人在景仁宫内又翻了起来。 回雪跟素答应出了景仁宫大门,想着皇后的样子,心下确实不忍,可如今皇上不在宫里,太后那里更说不上话,更让人想不明白的是,太后现在对皇后竟如此绝情,不禁一阵叹息,回头向院内望了望,绘贵人此时倒像是打了鸡血,在景仁宫里恨不得翻出个底朝天。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七十四章探访永和宫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景仁宫外的风越吹越大,回雪身上的披风骤然被掀起,烟紫忙上前去按住,走了两步,回雪见姐姐的发丝在风中飘散开来,对着阳光,竟有几根白发夹在里面,姐姐虽比自己大些,但也才三十几岁,如今竟生了白发,不由得让回雪唏嘘不已,但脸上却不敢表现出酸涩的样子,以免姐姐看出什么来。二人带着婢女,沿着景仁宫的大红宫墙慢慢走着,回雪突然想到,皇后跟良妃关系一直不错,可如今为什么皇里出了这事,良妃竟然在太后面前一句求情的话也不说呢?且关于承熙的事,自己还要去永和宫问问情势,于是让延禧宫的婢女苗初先扶姐姐回去,自己带着烟紫向着良妃的永和宫而去。 永和宫里依旧是安静的,回雪进入内室,见良妃正跟承熙坐在床前,面对着摊放在床上的一件大红喜服,两人正看的入神,回雪走上前去,行了一礼,良妃见是回雪来了,脸上一惊,忙叫门口守着的婢女上茶。 回雪走近良妃,见床上这大红喜服描凤贴金,连凤凰下的芙蓉花,也是由金丝线绣成,而袖摆滚边处,也精心绣着百花朝阳,看这做工,除了内务府,那一定是宫外大做坊才有的手艺了,见良妃看的入神,便又福了一福道:“我前次来永和宫,听说娘娘是去了慈宁宫,正好没见着您。” 良妃听了点了点头道:“这衣服,便是那日太后给的。”说着,又用手抚摸了一番。 “皇上说了,让太后去回了张家,承熙跟他家的婚事,想来也是不成的,太后可跟娘娘说了?”回雪说完又看了看这衣服,突然想起那日岑梨澜跟自己说的,见有人送了喜服去太里,不曾想,太后竟将这衣服给了良妃,原来这喜服竟是太后张罗为承熙订做的。 良妃听了回雪的话,抚摸着喜服上的花纹,愣了好一阵子神,才疑惑的道:“你确定了?皇上可真是这么说的?”说完又拉着承熙的衣袖道:“承熙,你醒醒,皇上还是疼你的,不会让你嫁那个虐死了两个老婆的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又摇着承熙的胳膊。承熙却反应麻木。好像二人说的这一切,早跟她没有一丝的关系。 回雪听了大骇,承熙公主明明端坐在良妃边上,眼睛也是睁的圆圆的瞧着寻件喜服,怎么如今良妃竟然要她醒一醒,正想着,婢女进来,茶盘上托着两个茶碗,把茶碗放在榻上的小方桌上,才又垂着手退了出去。良妃示意回雪先去榻上坐了,自己从床边站起来,一手扶了承熙, 承熙盯着衣服不愿起身,良妃无奈,只好留她在床上,自己去榻前跟回雪坐着。 “公主这是怎么了,前两日还是好好的?”回雪无心喝茶,见承熙公主一脸傻傻的样子,急忙问道。 “自从太后让人送来这衣服,说三天为限,如今皇上又不在宫里,承熙看见这衣服,就像是被索了魂一般,从早上开始,就只哭,哭完了,坐那摊开喜服看,也不愿跟人说一句说了。”良妃说着,眼里便流下了泪。 回雪心想着,太后果然手段高明,虽是嘴上跟皇上说着,不用承熙嫁给张家,对良妃这边,却又不置可否,还给永和宫里送来了喜服,皇上不在宫里,也难怪承熙跟良妃见了喜服,会觉得嫁给张家是板上钉钉的事,都怪自己来说的晚了,如果早点跟良妃说了皇上的意思,那公主怕也不会是如今这样。 “郁嫔娘娘,你不是说,要跟皇上好好说说吗?为什么你升了位分,皇上也没管我的婚事,我被你骗了。”回雪正不知如何安慰良妃,坐在床边的承熙竟嘟囔出了这样一句话,良妃听了,拿出帕子擦了擦眼泪,忙起身去承熙身边又喊了两声,承熙却又没一丝动静了。 良妃的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到回雪身边拉着她的手道:“如今我在这宫里里外不是人了。我犯了大错了。” 回雪听了心里不解,于是问道:“娘娘一向与宫里人无争,怎么会犯了错呢?倒是如今皇后娘娘,唉。” 良妃听了回雪的话,脸上一红,嘴里念着:“皇后娘娘如今也身在囹圄,怕是凶多吉少,是我无能,都是我的错。”说着,又哭了起来。 回雪被良妃这一哭弄的莫名其妙,为什么良妃要把错往她身上揽,正想安慰,只见承熙从床边站起身,抱着那喜服来到榻前,冷盯了二人一会,又傻傻的笑着道:“哭什么,我都要嫁给纳兰了。纳兰给我风筝。” 良妃听了,忙伸出手捂了承熙的嘴,承熙挣脱了,又站在一边傻傻的笑着。笑了一会又自言自语似的道:“我的风筝呢,还我的风筝。” “那破东西早烧了,不要天天惦记着了。”良妃见承熙一进不清醒的样子,于是训斥了一声,说话的口气重了些,承熙听了依然笑嘻嘻的,良妃却自己落了泪。对着回雪道:“让你见笑了,承熙现在说什么都是胡话,不做数的。” 回雪见良妃如此,定是怕自己听了承熙的话,走漏了风声,说出了承熙的秘密,于是拉了良妃的一只手道:“娘娘尽管放心,今天在永和宫里的事,我定不会说出一个字。” “我知道你跟你姐姐一样,是心善的,可惜心善的人,是没有好结果的。”良妃叹了口气道。 回雪听着良妃的话似有所指,是指皇后,还是自己的姐姐?一时难以分辨,难道皇里被搜出针扎小人,良妃娘娘的反应竟是一句:“可惜心善的人,是没有好结果的?”这也太不合常理了,也许,是因为承熙公主的事,让她心力憔悴了吧。回雪心里想着,见承熙似乎认不得人的样子,却又似乎心里什么都明白,安慰了良妃一会,便站起身,要带着烟紫回去。 “郁嫔娘娘,你去把纳兰给我带来么?”承熙见回雪要出门去,忙的又抱着喜服跑了过来,拉住回雪的衣服问道。 回雪听了承熙的话,看着她现在的模样,心里一酸,眼泪差点下来,还没说话,良妃便扑过来道:“你吓着郁嫔了。”说着,拉回承熙,又把她按到榻上坐了道:“别口无遮拦了,承熙,你是想要娘的命么?” 承熙听了良妃的话,倒是又笑了笑,便不再说话,依旧傻傻的抱着衣服看。 “不如,让太后来瞧瞧吧。”回雪对良妃道。 “都瞧过两次了,太医也弄不清楚是何缘由,说或许,过两天就好了。”良妃说着,又掏出帕子来擦了擦眼泪。才让婢女送回雪主仆二人出门去了。 迎着秋日里的风,回雪的脸被吹的有些干燥,心里想着良妃刚才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很是后悔竟然没早早跟良妃说出皇上的意思,这回让太后得了空,用模棱两可的话唬住了她跟承熙,害的承熙如今这个样子。 “主子别自责了,万事有定数,我们也无有为力。”烟紫一边走着,一边安慰着回雪。 “烟紫,刚才良妃娘娘一直说是她的错,你觉得,她哪里错了?”回雪问道。 烟紫搓了搓手,又想了想道:“本不应该我们奴婢多嘴,良妃娘娘见承熙公主这样,或许她自己也乱了主心骨,说话不着前后了呢。” “我想也是,进宫这些天,我看良妃也是性子好的人,也从不做什么出格的事,她能有什么错呢?唉,可怜了承熙。”回雪叹了口气,带着烟紫向着储秀宫而去,如今自己人微言轻,这一切繁杂的事,也只能寄希望于皇上早日回来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七十五章告密之人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日子就像深宫里的井水一般,看似波澜不惊的又流过去两日,回雪中间又去永和宫见了一次良妃,她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嘴上却又不肯说什么,承熙公主因近来神情恍惚,便一直呆在永和宫里静养,回雪想去景仁宫看一看,却被门口站的两个小太监给挡了回来,说是太后有旨,皇上回宫前,任何人不可进景仁宫一步,以防不测,于是如今只能在心里盼望皇后娘娘能吉人天相了,好在绘贵人没有在景仁宫接着翻腾,皇里还算有了片刻的安宁。 这日半晌时分,回雪在相印殿正陪着岑梨澜看小婢女捣凤仙花汁,忽听外面一阵嘈杂,两人走出相印殿的大门,见宫里来来往往的不少人,都在向着一个方向跑,回雪心下奇怪,正欲探个究竟,就见一个小太监跑到了面前道:“太后说了,让宫里有位分的主子都去景仁宫听信。”说完,便急急的跑着去别的宫报信了。回雪心下一凛,难道是太后今天又要拿皇后做戏了不成,顾不上想许多,便拉着岑梨澜的手向着景仁宫而去。 景仁宫的门口此时早已有左右各三名太监把着,二人刚进院子,便见内室的帘子被挑开,房里挤挤扛扛的站满了人,只是虽然人多,却无人说话,整个院子如死一般的寂静,回雪不由得想到,一般静如死水,那都是大浪来时的前兆,于是又紧握了岑梨澜的手,轻轻的进去内室。 内室里,榻上一边坐着太后,隔着小方桌坐的,竟然是皇上,回雪几日不见皇上,如今一见,皇上倒是有些消瘦,也更加的憔悴,二人走上前去给太后及皇上行了礼,才又垂着手立在良妃后面。皇上此时已注意到回雪进来,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下,倒满含深情。回雪心下想着,如今皇上回来,或许皇后的事还有回转的余地,静望着太后跟皇上,又看着跪在地上的皇后。心下不知是何滋味。 有小太监进来报,说是人已到齐,太后便用眼色示意了下李嬷嬷,李嬷嬷忙打开手里端着的一个木盒,拿出里面的东西来,放在小方桌上,众人一看,正是前两日在景仁宫里搜出的针扎小人,见小人一副皇帝的模样,不禁都看着皇上,不知皇上是个什么反应,皇上见了那小人,只用眼斜瞧了一瞧,嘴上没说什么,眉头却还是皱了皱。 “皇上刚回来,还没歇着,哀家不本应该这么兴师动众,只是这事非同小可,一边牵着皇上,一边又是皇后,哀家也不便擅自做主,就等皇上看着办吧。”太后见皇上皱眉,便说道。绘贵人见太后如此说,便又把那日如何在景仁宫搜到了这小人,添油加醋了一番。 皇上想了一会,看了看皇后,又看了看众人,倒是不急不慢的来了一句:“承熙的事怎么样了?”见皇上如此问,回雪明显感觉到站在身边的良妃身子一震,看来谁的孩子谁心疼,她的心一直都是悬着的。 “哀家都回过张家了,这承熙是皇上的心头肉,哪能说指婚就指婚了,这张家一心为皇上,皇上不愿意的事,他们岂敢说 个不字。”太后笑了笑道:“哀家为了给承熙压惊,还让内务府找好绣娘给承熙做了件喜服,以后她要看上哪家的,我们再准就是。”皇上听了太后的话,点了点头,良妃似乎也放松不少,只回雪想着,这太后果然老谋深算,明明把喜服给良妃,是给承熙施压,如今却说是为了压惊,皇上竟然也信了。 气氛似乎略有缓和,小婢女端上两碗茶来,分别放在太后及皇上跟前,皇后跪在地上,深情的望了眼皇上,虽然这个男人一向对自己冷淡,可如今,太后要在自己头上动土,也只有把希望寄托在这个男人身上了。 “皇上想如何处置?”太后喝了口茶,把茶碗端在手里,来回摩挲着。 “朕听说是有人举报宫里有厌胜之术,谁告的密,朕倒要听听。”皇上道。 太后面上一红,嘴上有些支支吾吾。 “额娘,这是大事,能举报的人,想必也是这后,宫里的人,朕就是想问明白,前因后果,这厌胜不是小事。朕不想错怪了谁。”皇上说完这话,眉头又是一皱,下意识的拿手去捂了肚子。众人听了皇上的话,心下也是好奇,敢去慈宁宫举报,想来胆子也不小,这最后拿住的是皇后,宫里谁跟皇后有那么大的仇呢?一时各人心里各自盘算起来。 皇后见皇上话有转机,忙眼里含泪道:“皇上圣明,臣妾侍候皇上一向勤勉,虽能力有限,治理后,宫不能尽善尽美,但皇上是臣妾的天,臣妾万不敢打皇上的心思,更不敢加害于皇上,皇上明查。” “娘娘在这宫里为人一向谨慎,和蔼,奴婢愿以人头为皇上娘娘打包票,娘娘万不能做出如此之事。”皇后的婢女四齐一边抽泣,一边往前爬了两步,跪在皇上面前求道,一面又回转头,在人群里望了一眼道:“良妃娘娘,苏答应,娘娘对你们一向都好,还求你们为娘娘求情。”皇后见四齐这样,眼泪顿时簌簌而下,自己这危难间,也就她能不离不弃舍身相随了。 众人的目光一时落在良妃,苏答应身上,二人却并不为之所动,回雪见良妃如此,不禁有些失望,便不顾岑梨澜的拉扯,往前两步跪下,还没开口,便听太后道:“没你的事,给哀家站回去。”回雪听了,只得忍住,站起身来,又回到了队伍里站了。 “刚才皇上说,想认识下举报的人,那哀家今天也把这事挑明了。”太后道:“你就站出来吧。” 众人听了太后的话,目光都左盯右看,想知道这为太后告密的人,究竟是谁,只听扑通一声,良妃在众人的目光里,往前两步,跪在地上。皇后见状,也吓了一跳,随即笑了两声,眼泪不停的流着:“很好,很好,原来是你。” 众人见是良妃,不禁议论了起来,回雪心里也是一万个不大相信,要说良妃在这宫里,虽是妃位,一向不得皇上喜欢,皇后对她却一直不错,所以宫里人看在皇后的份上,也算卖她三分面子,可如今,告密的人竟然是她?她跟皇后一直没有冲突,也没听说她是太后的人,为什么她要去太后那里告密,一时间回雪的心里犯起了迷糊。皇上似乎也觉得突然,因良妃生日时,皇后还曾送她东西,没想到最后告密的竟然是她,果然是人心难料,养虎为患,皇上想到这对跪着的良妃有几分鄙夷,拿眼扫了她一下问道:“把你知道的原原来本说出来。” “良妃娘娘,您说话可得讲良心,皇后娘娘”四齐见是良妃告密,心下有些愤怒,一把拉住她道,还没说完,一只胳膊却又被皇后拉住,如今皇后倒是想听听良妃的说法。 “臣妾”良妃跪着低声道,又像是中气不足,说着说着就断了。于是又抬头看了眼太后。 “皇上让你说你就说,在这宫里,虽然皇后权大,但万事有哀家跟皇上为你做主,且这针扎小人的事,关系皇上安危,你能跟哀家说,是你深明大义,承熙有你这样的额娘,也是脸上有光的事。” 良妃听到太后提承熙二字,身子又是一震,当初太后说为承熙指婚,自己不大乐意,太后于是指使自己诬陷皇后在宫里行厌胜之术,说如果事成,承熙的婚事,她便不会插手。良妃自己在深宫住了半辈子,知道做女人的苦楚,自然不愿意唯一的孩子承熙嫁人后落得个凄惨下场,因前两日自己心里稍有迟疑,太后便令人送了喜服来,嘴上传话说,如果不从,那承熙的下场就是代价。看着日渐疯迷的承熙,良妃心中大痛,只得照着太后的意思去做了,利用自己跟皇后相熟,来往宫里方便,把太后备好的一个针扎小人偷偷的放在皇后床下,可如今在皇上面前,如果继续诬陷皇后,皇后的下场可想而知,可如果不继续下去,太后刚才提到承熙,已是在给自己提醒了,而且自己诬陷皇后之罪不轻,自己万一有个好歹,承熙以后怕也是不保了。于是心下又狠了三分,不敢去看皇后的眼睛,只低着头道:“臣妾是亲眼所见,皇后娘娘把小人放在床下压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七十六章皇后有难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皇后听了良妃的话,无奈的抬眼看了看她,这个这些年来一直跟自己还算不错的妃子,如今在皇上面前,却扯着这种性命攸关的谎话,太后听了良妃的话,脸上倒是绽放一丝笑意,皇后也知道自己被人陷害,如今却是有口说不出了。 “良妃娘娘跟皇后娘娘一向交好,这四齐刚也说了,那良妃说的,怕也都是实话,还请皇上明断。”绘贵人见良妃此话一出,便也赶紧的落井下石起来。 皇后见绘贵人如此,便也心里有气,当日自己知道她以药粉惑主,如今她却还说出这种风凉的话,于是跪正了道:“臣妾如今百口莫辩,还请皇上看一样东西。这东西臣妾自从得了,便让四齐收着,本不想兴师动众,如今也顾不上许多了。”说着,示意四齐去拿那中海绿色的瓷瓶。众人不知皇后如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都睁大了眼睛看着,回雪也不禁为皇后捏了一把汗。 一时间四齐拿了瓷瓶来放在皇上面前的小方桌上,皇后冷哼了一声道:“绘贵人,你不会不认得这个吧?” 绘贵人见了这瓷瓶,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又从袖里掏出手帕子来,把瓷瓶放在手帕上,左右的看了一会,倒是太后见了这瓷瓶,骤然紧张不已,也难怪,这瓷瓶中所装的迷情之药,是太后拿给绘贵人,绘贵人在皇上身上使了的,如今这瓷瓶放在皇上面前,不免让她心惊胆颤。于是太后冷盯着皇后道:“你可想清楚了,在这宫里,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不然,哀家也保不了你。” 皇后见太后对自己如此绝情,也冷哼一声,对着皇上道:“还请皇上闻一闻这瓷瓶中的东西,是不是熟悉。” 皇上并未去动那个瓷瓶,而是反问皇后道:“这里装的什么?” “那是绘贵人为了得您的宠幸,在她宫里洒了的。皇上一闻便知。”皇后道。绘贵人听了皇后的话,倒是一点不怕,打开那瓷瓶的盖子,把瓷瓶递到皇上面前,一边又装做无比委屈的道:“皇后这可是冤枉我了,如今虽是我有了身孕,皇上多疼了我一些,也是多疼小阿哥,皇后娘娘何必因此就动这肝火诬陷了我去。”说着,假意的流下了眼泪。 众人听了皇后的话,又像是平空听到一声炸雷,虽然知道这厌胜之术罪名不轻,可这迷惑皇上之罪,也不可小觑,皇上一边用手按了肚子,一边接过绘贵人递过来的瓷瓶放在鼻子下闻了一闻,又沉思了一会,问皇后道:“朕闻过了,什么味道也没有。” “不可能。”皇后说着,扑上前去从皇上手里抢过瓷瓶,瓶口朝下晃了晃,却是什么也没晃出来,不禁心下大惊,腿下一软,又跌坐在地上。 “明明里面有东西的,怎么突然没有了。”四齐哭着扑到前面,拾起那瓶子也看了看,果然干干净净,里面装的东西,早不知去向了,联想起前两日绘贵人带人在景仁宫搜检,顿时明白过来,跪倒在地,恨恨的看着绘贵人道:“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在搜检时,故意把里面的药粉倒了干净,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还装做没事的样子。” “你可不要血口喷人。”绘贵人说着,站在皇上一侧,拉住皇上的胳膊道:“刚才皇后还说,是四齐亲自收着,这么小的瓶子,臣妾怎么会搜检它,臣妾如今有了小阿哥,于是有人看臣妾不顺眼,处处使绊子,还请皇上做主。”说着,绘贵人还当真流下了两行眼泪,一边也用手捂了肚子,看样子十分痛苦的模样。 “还不快扶绘贵人回欣恩殿,赶紧歇着。”太后见迷情之事绘贵人早已有了准备,心下也松了口气,见绘贵人捂着肚子的动作,赶紧让阿香扶着她回去,以免被别人看出点什么。 “皇后,你可还有什么话说。”皇上冷眼看着皇后,懒懒的问道。 “皇上让臣妾死,臣妾不敢不从,但臣妾就是没做过,臣妾被人陷害。”皇后心中酸涩,如今这个自己陪了十几年的男人,怕是也不能相信自已了。皇上听了皇后的话,转头来看了看太后,太后见事情已成定局,便开口道:“针扎小人,诬陷绘贵人,皇后果然是皇后,手段原来是不一般的。” 四齐听太后如此说,见皇上也不相信皇后的样子,知道大局已定,景仁宫今日是必朝大难了,看着眼前的主子,平日里对自己照顾有加,如今她有难,自己一个做奴婢的,还能为她做什么呢,于是扑到太后面前道:“太后,求太后开恩,这一切,都是奴婢自己做的,不干皇后娘娘的事,求您开恩,惩罚奴婢一个人。”皇后见四齐这样,也无限动容,一边说着,不是你的错,你为何要认,一面嘤嘤的哭着。 “你会做小人,哀家信,可那小人上的八字,你一个奴婢,虽是在景仁宫侍候,可皇上的生辰八字,什么时候闹的皇宫里都知道了,如果是你做的,为什么在皇后床下,而不是在你床下,还有诬陷绘贵人,明明就是你主子指使着你,你就别乱扛了,如果真是你,那现在就得拖出去,乱棍打死。” 皇后见太后如此不近情理,皇上又冷眼看着这一切,眼前的婢女四齐,侍候自己那么多年,现如今肯为自己担上性命,自己又怎能任由她去,于是擦了擦泪道:“不干四齐的事,所有事都是臣妾一人所为。臣妾认罪。”说着,重重的对着皇上磕了两个头,皇上听了皇后如是说,心下一片凄凉,这个跟了自己十几年的女人,竟然能狠心诅咒自己早日去死吗?一时间只觉得头上一阵眩晕,捂着的肚子钻心的疼,伸出手来,指着皇后说了声:“你”话没说完,便嗵的一声倒在榻上,不省人世。 皇上这一倒吓坏了太后及众人,太后忙的站起身来,让众人都先回去,又交待了四名小太监来,把皇上抬到养心殿去,一面又让小太监赶紧的去太医院叫太医,众人见皇上脸色蜡白被抬了出去,一时间心里都有些没底,回雪见皇上这样,心下也是一紧,听太后说让各人回去,便走到姐姐身边,又一手拉了岑梨澜,速速的出去了,本想追上小太监看个究竟,可小太监们如脚下生风般,一会便不见了踪影,回雪一手扶着姐姐,脚下又穿着旗鞋,倒也无法再去追赶。只得怏怏的带着岑梨澜去延禧宫小坐。 太后见各人都走了,便对着跪在地上的皇后道:“在这宫里,永远要分清哪个是正经主子,不应该做的事,不应该说的话,还是不要说的好。” 皇后把脸扭到一侧,并不去看太后,而是盯着尚没出门去的良妃看了一阵,又冷哼了一声,良妃被皇后看的心里发毛,便扑通跪倒在地道:“皇后娘娘别恨我,我。”话没说完,便被太后身边的李嬷嬷强行扶了起来道:“良妃娘娘什么都没做错,皇后又怎么能恨你,还是早些回去吧,别呆这景仁宫了。”说着,推搡着把良妃送了出去。 “太后如此,就不怕我把当年您怎么对待皇上母妃的事讲出来?”皇后心下一横,开口说道。 太后听了,哈哈一笑道:“你要想说,刚才就跟皇上说了,如果你说了,哀家不得好,你以后是没希望了,你那二阿哥,又要谁来保他以后平安,二阿哥虽笨了点,但若有人保他,或是以后当上太子,也是有可能的。” 皇后听了太后的话,像是一只断了架的风筝一般,又软软的倒在了地上,在太后面前,自己的道行还是远远不够的,如今自己怕是自身难保,如果真跟太后鱼死网破,那二阿哥以后在这宫里果然就寸步难行,为了自己的二阿哥,自己又能说什么呢,于是只是流着眼泪,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太后见此,像是了去了一桩大的心事一般,扶了李嬷嬷的手道:“去养心殿看皇上吧。”说着,便心情大好的出了景仁宫的大门,向着养心殿去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七十七章一支簪子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皇上赫临在养心殿晕迷了有半个下午,慌的一群太医手忙脚乱,太后从景仁宫出来后,便来到养心殿,坐在皇上床前,一边握着皇上的手,一边在嘴里默念着阿弥陀佛,还求佛主保皇上的平安,天近傍晚,养心殿的灯被一一点起,在昏黄的灯影下,小宫女把熬好的黑汁汤药端到太后面前,太后才放下皇上的手,并把手里攥着的佛珠交给李嬷嬷拿了,自己一手端碗,一手拿着勺子,慢慢把药喂进皇上嘴里,过了一阵子,皇上慢慢的睁开了眼,只见此时他脸色蜡白,似乎无一点血丝,张了张嘴,却也没能说出话。 “皇上这是身子太虚,出巡这些日子,吃住怕是不如宫里干净,又忧国忧民,致皇上泄肚,肚里难受,脾胃不畅。人也没有精神。”太医院的钱太医看皇上醒了,跪在地上向太后回禀道,一边说着,一边擦着脸上的汗。刚看到皇上不醒人世的样子,着实吓坏了一帮太医。 “既然这样,是不是应该让御膳房多弄些参鲍燕窝来给皇上补一补。”太后喂皇上喝完药,把碗递给李嬷嬷,问钱太医道。 “太后一片好心,但此法却行不得,皇上龙体此时虚不受补,奴才之意,还需先止泄,待身上好了,才可进补,不然,五脏怕是受不住的。”钱太医又回道。 太后听了点了点头,让跪了一地的太医先回太医院去,自己又让小宫女另加了一盏灯来放在皇上床头。看皇上此时嘴唇干裂,便让小宫女去湿了条毛巾,拧干了水,太后亲自拿在手里,轻轻的给皇上沾了沾嘴角。 王福全此时低着头轻轻的来到皇上床前,给皇上,太后行了个礼,又抬眼瞅了瞅盖着薄被的皇上,脸色焦躁,一附欲言又止的模样,太后见皇上躺的久了,便轻轻的拿了两个靠枕放在皇上背后,扶他起来靠在那,一边问王福全道:“可是有什么急事?” “几位娘娘在养心殿外侯好一阵子了,太后您看?”王福全弯着腰道。 “让她们进来吧。”太后说着,又给皇上挪了挪靠枕。王福全听了,便转身走到大门口,请了众人进来。只见荣妃,良妃,绘贵人,走在前面,青嫔,回雪,卫嫔等人跟在后面。走到床边,便各自跪了,瞧着皇上有气无力的样,回雪心里不禁像是被谁揪了一下一般,倒是荣妃跪在前面抹起了泪,绘贵人见荣妃一脸悲伤的样子,便也掏出手帕子来,在脸上胡乱擦了擦,装出一副无限悲戚的模样。 “皇上没事,太医看过,调养调养便好。”太后说着,看了看皇上,皇上便也点了点头。让各人都起来说话。 “都是皇后,臣妾说句杀头的话,她宫里搜出针扎小人,皇上就病倒了,还不是她的巫术应验了么?”绘贵人往前站了站道。回雪心下想着,这个绘贵人如今果然心狠手辣,见皇上今日于景仁宫内并未处理皇后,来这养心殿后,竟不忘先参皇后一本。 太后听了绘贵人的话,也假意悲痛不已,李嬷嬷忙拿出手帕子给太后拭了拭眼角,太后拉住皇上的手道:“她本是哀家姐姐的女儿,皇上仁德,还赐她皇后之位,怎知她这么不懂惜福,万一皇上有个好歹,这让哀家如何跟先帝交待,如果跟这后,宫里的妃嫔交待。”回雪想着,太后果然老练,说是为了皇上,一是推脱了自己跟皇后的关系,二是也给皇上施了压,看来太后如今倒真想置皇后于死地了。 “皇上开恩,虽在宫里施厌胜之术是死罪,但毕竟是皇,后,侍候皇上那么多年,还请皇上留她一命。”说这话的是荣妃,此时眼看皇后要倒台,她心里倒是一万个高兴,皇后一倒,大阿哥为太子的机会便又多了一分,只是又怕皇上多心,于是假意替皇后求情道。 一时众人都盯着皇上,太后也是紧拉着皇上的手,皇上有些心力憔悴,想着景仁宫里那个布满银针的小人,不禁觉得全身发冷,死罪,那未免太狠了,她毕竟给自己生了二阿哥,于是懒懒开口道:“传朕的旨,景仁宫皇后,行事不端,有违宫禁,施行巫术,念其侍朕多年”说着,皇上缓了口气,用眼瞅了瞅立在床尾的王福全道:“让她去冷宫住着吧。” 王福全听了点了点,轻轻叹了口气,往前两步道:“奴才问句不应该问的。景仁宫里的奴才们?” “让他们出宫吧。景仁宫散了,还留他们做什么。”皇上道。 王福全听了皇上这话,便带了两个小太监去景仁宫传旨了。众人又站着跟皇上说了一会子话,小太监来报,说是御膳房准备了皇上的膳食,想让皇上先用一些。太后听了,便又跟皇上说了些贴心的话,由李嬷嬷跟着,转身欲出养心殿。 “你们也回去吧,郁嫔留下,朕有话说。”皇上说着,拿眼看了看回雪,绘贵人听了皇上的话,脸顿时拉了下来,碍于皇上在,不好发做,便转身跟着太后去了,众人见太后回去,也都又福了一福,给皇上告了退。 回雪见众人退去,便往前站了站,看皇上脸上消瘦,心下有些酸楚,不知应该说什么好,皇上见此时房内只有自己跟回雪两人,眼里倒是多了分神采,伸出手来把回雪的手握在手心道:“你可好,朕有时候在宫外,会想起你。” 回雪听了皇上的话,努力笑了笑,泪却差一点下来。 “是不是朕处置皇后,吓着了你?都过去了,你放宽心。”皇上把她的手握紧道。回雪摇了摇头,盯着皇上道:“多谢皇上惦记。宫外的事可处置好了?” 皇上点了点头道:“已经让救灾了,想来没有大事。”说着,在自己袖里摩挲一阵,一会掏出一支雾色镶蓝宝石的簪子,递到回雪面前道:“朕不知你喜欢不喜欢,出去查看民情,不曾做什么私事,回来时身上不好,时间又紧,只买了这个。” 回雪把簪子接在手里,感觉上面还残留着皇上的体温,一时不知应该说什么好,只得在床边陪皇上坐了一会,待御膳房小太监把菜备好,自己才给皇上告了退,带着烟紫在夜色里往相印殿走去,走了不远,便被一个提着八角宫灯的小太监追上,小太监一面气喘吁吁,一面把灯交于烟紫手里道:“皇上说天晚了,让郁嫔娘娘您路上小心着些。”烟紫接过小太监递过来的灯,福了一福道了谢,小太监便转身向着养心殿去了。 “皇上对主子还是好的。”烟紫提着灯跟在回雪身边,一边走一边说着:“皇上回来宫里,见的最多的就是主子您了,可惜的是,皇后心狠,看把皇上害的。” “不要胡说,宫里的事情,事事非非,没看明白前,不要妄下定论。”回雪交待着,一面又摸了摸藏在袖里的簪子,夜风骤起,吹乱了头发,衣角轻摆间,回雪这颗心却有了一丝异样的温暖。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七十八章冷宫探望皇后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秋色越发的深了,今秋的寒气也比往年来的早了些,已是用过早膳,笼罩在宫院内的雾气还没消去,白茫茫的上下浮动,虽才是秋季,内府务已通知给各宫娘娘上了今冬的炭火,按位份领取后,良妃宫里的小太监便把这些黢黑的木炭放在小厨房下首的小竹筐里,一筐筐的盛着。内室里,良妃看了看睡在床上的承熙,把被子又给她往上盖了盖,承熙自从受了指婚张家的刺激,脑子一直一会清醒,一会迷糊,经常的全身冰冷,四肢冰凉,昨夜一整夜的风呼啸着,像是谁拿着刀在丝线上用力的刮着,刺耳心惊,永和宫关紧了门窗却依然是寒气逼人,承熙折腾了大半夜,直到天快亮时才又昏昏的睡去了,看内务府提早发了今年的炭火,良妃让小太监把炭火放在一个三角铜鼎子里点着,又把铜鼎子往床边放了放,自己站着看了会,试了试床边的温度,用手势告诉婢女出去廊下侍候,自己走到镜前,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丝,发丝间只斜插着一只陶坯黄的簪子,系上了前些日子内务府刚送来的暗金菊色披风,轻轻关紧内室的门,又放下内室的帘子, 见几个婢女正缩着脑袋在廊下当职,于是轻声交待着:“公主刚睡沉,没事别去打扰。” 婢女听了,嘴上答应着,良妃已向着永和宫的小厨房走去,小厨房的太监见主子来了,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行礼。 “你们抬上一筐子炭,跟本宫来。”良妃指了指灶前忙活的两个小太监道,小太监听了,忙答应着,把衣袖卷起一些,抬起沉重的木炭,跌跌撞撞的跟着良妃去了。 良妃带了一个婢女,后面跟着两个抬着木炭的小太监,四人穿过东西六宫中的甬道,走了有大半个时辰,拐过一个垂花拱门,往前不远,便是冷宫了,自从皇上颁旨,皇后便从高高在上的景仁宫挪到了这里,而皇后这个称谓,也不再属于她,如今属于她的,除了叶赫那拉氏这个姓氏,便只有婢女四齐了。四齐因跟皇后感情深厚,所以在皇上下旨,景仁宫奴才可以出宫后,仍愿意呆在这冷宫里侍奉皇后。 婢女伸手推开冷宫破败掉漆的大门,吱呀一声,伴着门沿上飞落的灰尘,呛的小太监一个喷嚏,良妃忙从袖里掏出手帕子在面前扇了扇,这冷宫本是犯了大错的后,宫女人住的地方,本朝中,虽皇上女人不少,但真发配到这冷宫中来的,也就皇后一个人了,良妃抬眼一看,这冷宫原来是有两间,一间大屋,另有一间杂物间,应该也是厨房所在,另在院子一角堆了些干柴,干柴笼在雾色中看着影影绰绰,在这寒风呼啸的深秋,更觉得苍凉起来。四齐在屋内听到大门口的动静,便走到门口查看,一见是良妃带着人朝自己过来,顿时一脸鄙夷道:“娘娘何必贵脚踏贱地。如今娘娘深得太后的喜欢,为了巴结无所不用其极,今日是来跟我们炫耀吗?” 四齐说着话,良妃便已走到了她的面前,见四齐愤恨的样子,良妃的脸红了半边,一边朝房内张望,一边说着:“姑娘,我是来看看姐姐,这天又冷,听婢女说,内务府并不曾给这里发木炭,所以,我让小太监抬了一筐子来” “我家主子住在这地方还不是拜你所赐,如今却又假惺惺的送炭来了。”四齐似乎一改往日脾性,良妃跟皇后这么多年,也从没见过四齐有如此伶牙俐齿,嫉恶如仇的时候。正站在门口尴尬,只听屋内传来一嘶哑的声音:“让她进来吧。”四齐听了,不情愿的让出一条道来,良妃让婢女,小太监站在门口等着,自己拍了拍披风上的露气,抬脚进门。 只见皇后穿着件粗料子灰土色滚边旗装,头发盘着,却未带一点珠翠,此时她正盘腿坐在一张裂了缝的榻上,榻上的小方桌上,放着一个描花的碗,碗里盛着些粥,另有两张小碟子,一个碟子里盛着几块小咸菜,另一个碟子里盛着一份无油的炒白菜,良妃见此,不禁红了眼圈,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是拿起小方桌上的筷子,夹起一筷子白菜给皇后放在碗里道:“臣妾来给娘娘布菜。” “你放下吧。如今你是妃位,我不过是个没了封号的女人,你还是叫我叶赫那拉氏就好。再说,我如今又有何资本让你布菜。”皇后说着,眼里又浅浅的渗出了泪,良妃赶紧把筷子架在碟子沿上,从袖里掏出手帕子来给皇后擦了,见皇后心情平复了些,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臣妾有罪,那针扎小人,本是臣妾放在您床下的。” “哦“叶赫那拉氏皇后听了,脸上无一丝神色变化,似乎她早已料到,所以一点也不吃惊。 “那日请安后,娘娘说要抱着雪球去玩,于是臣妾出了景仁宫后,又偷偷了转了进去,说是丢了东西,放了那针扎小人后,臣妾才走。”良妃说着,脸上红透,她这半生在宫里也算是个老实人,只是为了承熙,才答应太后搬倒皇后,一时说出这些话,她在心里也恨自己的不争气。 “太后利用承熙的婚事逼了你?”叶赫那拉氏皇后问道。良妃跪在冰凉的地上点了点头。 “早料到了,只是没想到太后如此狠心。”叶赫那拉氏叹了口气道:“你起来吧,事到如今,我只心疼我那二阿哥罢了。不知太后对他怎样。” “娘娘放心,绘贵人如今并未生下孩子,所以太后还指望着二阿哥以后有所作为,是不会让他受伤害的。”良妃说着,跪在地上给叶赫那拉氏捶了捶腿。叶赫那拉氏皇后听良妃这样说,心下稍有了一点的安慰,只要二阿哥周全,她暂时受这些委屈,也算有了出头的希望,心下宽慰不少,便拿起筷子,夹起良妃刚夹进碗里的白菜吃了道:“你起来吧,地上凉的很。”又对站在自己身边的四齐道:“去那屋烧点水来。良妃从永和宫走来,外面又冷,给她暖暖身子。”四齐听了,瞪了眼良妃,便转身去了。 “娘娘宽宏大量,宫里无人能比。臣妾更觉自惭形秽了。”良妃一边捶着一边道,自打她进入这宫里,皇后对自己一向关照,如今自己害了皇后,她却还那么轻易的就原谅了自己,这真是比打了她两个耳光更加让她难受。见皇后进了些饭,良妃便依旧跪在地上道:“天渐冷了,怕冻着您,所以让奴才抬了筐炭来,先烧着,等没了,臣妾还让人送来。臣妾有的,您尽管开口。” “我说这宫里,两面三刀的人真还是多。自己害了人,还好意思先跑来献殷勤。”良妃正说着话,便听到冷宫屋里半关着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抬眼一看,青嫔正挽着荣妃的手,一脸高傲的向皇后走来,细看时,荣妃身上穿着件玫瑰褐色大毛坎肩,里面衬着件腥红色绣牡丹旗装,脖里挂着条沙棕色浑圆玛瑙珠,旗头上插着三三两两点翠珠饰,中间硕大透明纱花都纹着金边,耳朵上垂着大红珍珠镶金耳环,行走间,富贵雍容。跟着冷宫的萧瑟比起来,更显得冷宫的寒酸寡淡。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七十九章良妃回宫路上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良妃一向知道青嫔嘴下是不饶人的,倒也不跟她争辩,依旧跪在地上给叶赫那拉氏捶着腿,四齐从另一间屋里端茶进来,见青嫔,荣妃二人也在房里,便福了一福行礼,又走到小方桌边,把装着白菜的碟子往边移了移,把茶碗放下,这茶碗或是许长久没有人用,上面斑斑点点黑色印子,像是油腻,又像是泥垢,有只茶碗上面竟然还有了一个豁口,像极一个松了牙的老妇在肆意的咧着嘴,青嫔见了不免撇嘴讽刺道:“这些个下贱奴才用的东西,也是能上台面的吗?” “你好大的胆子。”四齐似乎忘记了叶赫那拉氏如今已不是皇后,见青嫔如此放肆,便开口道,叶赫那拉氏见状,低眉咳嗽了一声,示意四齐收敛着点。 “青嫔,你也太不知规矩了,不管怎么说,大家总也是皇上的女人,你如今是承欢殿的主位,别跟不入流的婢女一样,说话没个长短。”荣妃说完,又扭过头冷笑着对叶赫那拉皇后道:“论理臣妾也应该叫您姐姐的,让您住这地方真是委屈了,今天我们来,就是探望探望。”说完这话,荣妃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良妃,自己走到叶赫那拉氏对面坐下了,看着小方桌上的吃食,无比怜惜般的道:“姐姐的日子是清苦了些,让臣妾好心疼。也可怜二阿哥那孩子了。” “你不用惺惺作态。”叶赫那拉氏听着荣妃笑里藏刀的话,心下有些不爽快,于是说道:“我一个废人,也难为你叫声姐姐。事到如今,我已不复昔日,你也不用在我身上花心思。”说着,端起粥碗喝了两口,又拿起筷子来夹起白菜嚼的咯吱咯吱的响,叶赫那拉氏知道,青嫔,荣妃二人,此时怕是来看自己的笑话,自己越是难过,越是让她们心里欢畅,果真这样,倒不如装的从容一些。 “果然之前是住景仁宫的。”荣妃的笑僵在脸上,看着叶赫那拉氏自顾自的大嚼,便冷冷的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如今怎么清苦呢,我看倒未必,这良妃跪着伺候,内务府刚分配的木炭也堆在门口,别人有的,这冷宫倒也周全了。”说完,又瞧了良妃一眼道:“是吧,良妃。你要真是个贴心的,又何必跟太后揭发那针扎小人的事呢,平日里看你往景仁宫跑的密的很,原来是伴猪吃老虎呢吧。我就自愧不如了,唉。”这些话说的良妃脸上又是一阵挂不住,见叶赫那拉氏脸也阴着,便自己站起来,立在叶赫那拉氏一侧,自己虽跟荣妃都是妃位,但地位跟荣妃比起来,那可真是否个天上,一个地下了。因此荣妃说什么,良妃倒也并不敢回嘴。 坐了一会,荣妃见叶赫那拉氏只管吃饭,并不留意自己说什么,于是招呼青嫔上前,扶了青嫔的胳膊道:“咱们回吧,我看有人在这冷宫里,倒是住的惯的很,是咱们多操心了。”说着,二人便欲出门。 “本来就不用你们操心,我们活的好好的。”四齐在门边多了一句嘴。 青嫔拉住荣妃,站在四齐面前上上下下的看了一圈道:“你家主子入了冷宫,我们不来看看,皇上心里岂不会觉得我们冷酷,来也不就是走个过场,你还真当我们很挂念你家主子吃什么睡的好不好,这是冷宫,不是景仁宫,别太把自己当回事。”说完又冷笑道:“还有你,住了冷宫话还多起来了,小心哪天被人掰掉满嘴牙。”说完这话,二人便带着各自奴婢,扬长而去。 叶赫那拉氏听到二人离去,放下粥碗,眼里升起一团雾气,良妃本见她脸阴着,倒也不敢说什么话,立在一边显得气氛有些尴尬,只用手搓着自己的衣袖,心下悬的紧紧的。 “把你的木炭抬回去,这里不需要。”叶赫那拉氏终于说了句话,却比刚才都冷,良妃待要解释。却被走上前来的四齐拉住胳膊。良妃想求她把炭留下来,叶赫那拉氏却加重了语气道:“把你的炭抬回去。” 良妃听了,心下知道这炭的事又让荣妃,青嫔二人有了说头,怕是给这冷宫又添了乱了,于是也只好叹了口气,转身来到了院子,四齐又交待两个小太监道:“都抬回去,这里用不着你们的东西。都走,都走。” 良妃见此,只好叫小太监又抬上筐子,本想交待四齐多留意着叶赫那拉氏,可看着四齐眼里似乎能喷出火来,便又把话吞了回去,院子里此时雾色已散尽,只见墙边那堆木柴旁,蹲着叶赫那拉氏的猫:雪球,只是如今它身上脏乱不堪,怕是刚进这种冷宫,叶赫那拉氏心情不好,也没顾的上给它打理,而雪球的眼神里,也像它的主子一样,蒙着一层雾气,不如在景仁宫时那样的欢畅了,灰蒙蒙的太阳升到了半空,良妃深吸了口气,又叹了口气,便带着婢女回永和宫去了。 东西六宫的甬道这个时辰早已被打扫的宫女们撒上了水,加上这秋日浓重的露水,青砖湿滑,脚踩上去,哒哒声不绝于耳,良妃慢慢的走着,把自进宫以来,叶赫那拉氏对自己的好处,又一一想了一遍,不禁觉得一阵鼻头发酸,吸入一口这秋日的凉气,像是嘴里吞下了一把刀子,胀胀的难受,或许太后当日逼自己嫁祸她,如果自己跟她商量一番,未必太后就能得逞,只是太在意承熙,才会乱了分寸,太后说什么,自己便惟命是从了,一时想的入神,不觉脚下有些放松,只听哗的一声,良妃的旗鞋一歪,自己重重的摔倒,想抓住些什么,挣扎间却倒在了身后小太监抬着的筐子上。婢女惊的喊了起来,两个小太监一惊,手下一松,筐子倒了,圆滚的木炭散落一地,三人一起把良妃扶了起来,良妃从地上起来后,身上的衣服已是粘上了不少脏水,头上带的簪子从发间脱落,摔在离自己两丈远的地上,在脏水里翻滚了两下,才算停了下来,手上因划过青砖,也留下了几丝血红的印迹,婢女跑上前去把簪子捡起来,用手帕子抹干净了,又给良妃插回发间,见良妃脸上已是沾上了不少炭灰,连嘴上都是黑的,嘴上又一个劲的说着:“奴婢该死,没有扶好娘娘,让娘娘受了惊。”一边又轻轻的给良妃试着脸上的炭灰,小太监见良妃无大碍,才松了口气,蹲在地上,把筐子扶正,把滚落的炭一一捡回了筐里。 几个别宫的婢女迎面走来,显然是看到了刚才的一切,努力的憋住笑,站在靠墙一边的位置给良妃请了安,才低头垂手的走了,良妃看着自己一身的狼狈,又抬头望了望这四角的皇宫,宫墙上是新粉刷出的漆,颜色还是艳的,只是自己的心,却已然斑驳了,叶赫那拉氏如今在冷宫,太后跟前从来也没有过自己的地位,在皇上眼里,自己怕也是个嚼舌的妇人罢了,如今自己有的,也就是承熙,可怜她如今嘴里除了会念叨纳兰,更无别的话跟自己说,如果让别人知道了承熙的这点小心思,自己的公主喜欢上了一个守门的侍卫,以后自己在这宫里,怕是更无人瞧的起了,如今加上摔这一脚,更是丢人现眼,人常说屋漏偏逢连夜雨,怕不过如此吧,想着这些,心里便跟这半边天一样的灰暗,对婢女的自责,倒也没说什么,用手帕子擦了擦手上磨出的血丝,脚下加紧了步子,向着永和宫去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八十章永和宫烧炭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到了永和宫,已是快晌午的时候,太阳像一个煮的半熟的鸡蛋心,软软的挂在永和宫的房檐上,两个小太监把一筐子木炭又抬回小厨房码着,廊下站的婢女见是良妃回来了,忙在门口打着帘子。良妃倒是并未马上进屋,掏出手帕子来,拍了拍身上的湿气,沾了沾身上的脏水道:“上午有人来吗?” “上午相印殿郁嫔跟储秀宫的岑小主来过,想看看承熙公主,因娘娘有交待,不能打扰了公主休息,所以奴婢回了她们,她们只在院子里站了站,正好皇上让王公公来叫郁嫔娘娘去养心殿说话,她们就回去了。”一个奴婢忙回道。 良妃听了点了点头,跟着良妃去冷宫的婢女忙抢上去道:“娘娘,咱们快进去换身衣服吧,天冷,穿着湿衣服要着凉的。如今公主身上不爽,您可得爱惜自己。”说着,扶着良妃进了内室。 “让小厨房赶紧的做着午饭,对了,把承熙爱吃的椒盐九吐鱼,还有金陵豆腐都做了,承熙天快亮刚睡,早上没用饭,怕是现在要饿了。”良妃一边进房一边回身交待着门口的婢女。转过头来,婢女忙撩起内室里挂着的土黄色薄绸缎帷帐,见良妃进去,才把帷帐挂在银钩上。 良妃向床前走去,见铜鼎子里的木炭已烧的待尽,下面一层只剩下带着热气的炭灰,炭灰上面,快要烧完的木炭噼啪作响,火星子还上下窜着,床边倒很是暖和,一来昨晚门窗都关着,今天去看叶赫那拉氏皇后,帷帐都放了下来,走到床前,见承熙依然睡着,便轻轻用手摸了摸承熙的脸,只见承熙面色潮红,摸着也是热热的,良妃脸上淡淡笑了笑,才准备去换自己的脏衣服。 “娘娘,咱们宫里好大的味道。”婢女跟着进进内室,打开衣箱,拿出一件银褐色棉衬大褂想给良妃换上,刚去到房里不久,便觉得头上眩晕,喉咙里难受不已。还未及给良妃换衣服,便一手捂了头道。 良妃手里正拿着梳子打理发丝,听了婢女的话,也觉得屋里的味道跟平日有些不同,一时想到关紧的门窗及垂下的帷帐,还有那个燃了一上午的铜鼎子,心下一惊,梳子啪的掉在了地上。婢女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见良妃已然冲到床前,大声叫着:“承熙承熙你快醒醒。”喊了几声,见承熙并未动静,又急急的对着婢女道:“快快叫人把门窗都打开,把这铜鼎子搬走,叫太医叫太医。” 永和宫霎时间忙成一团,奴才们又是开窗,又是端热水,良妃喊了半天的承熙,承熙才算是有了一点点动静,嘴上蠕动着,却依旧是那声:“纳兰,别走。”身上却是一阵阵的抽搐,良妃听了这话,心里又酸又涩,焦灼不已,让婢女把手巾拿了一条来,自己放在热水里浸湿了,用力拧了拧,在承熙脸上来回擦了擦,见太医还不来,便让婢女再次去请。 好大一会,屋里的气味才淡了些,良妃坐在床边,一手扶着承熙,一边给她擦拭着,承熙虽是喘过了气,却像是在半睡半醒间,隔一阵子嘴里才会嘟囔出两个字,却又不甚清楚,这会功夫,良妃已急的身上冒汗,眼睛不停的往帷帐外张望着。 太医被婢女请了进来,把药箱放在桌上,走到床边给良妃请过安,便示意良妃起身,自己好给承熙把脉,良妃一见太医心下激动,半带着哭声道:“本宫就这一个女儿,太医一定,好好给她瞧着。”太医刚把手放在承熙手腕处,承熙便又抽搐起来,不得已,只好叫了良妃来按住,良妃看承熙这样,心下真如被人挖空了一般。 太医瞧了一会,又闻了闻屋里的味道,便对良妃道:“怕是炭火烧的旺,而炭气排的不畅,公主如今是被熏中毒,还好被叫醒了,也通了风,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只是公主吸入炭气过多,奴才怕”太医看着良妃揪心的样子,一时欲言又止。 “怕什么?”良妃一手按着胸口,强打着精神问道。 “承熙出了什么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医还未来的及把话说完,便听到门口一阵喧哗,良妃听出是皇上的声音,忙往门口去迎着,皇上脸上倒还是那样憔悴,怕是病还在调养,身上也是虚的。在门口跟良妃碰个正着,皇上倒是并未理她,而是竞直走到床前,看着躺在床上的承熙,用力叫了两声,见承熙并没有动静,才急急转身问太医道:“怎么诊的,怎么还不开药。” 太医听了,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把刚才跟良妃说的话又跟皇上说了一遍,最后又说道:“万一中毒较深,醒不来,或是醒了认不出人来,都是有的。”说完这些,便行了退礼,走到桌边打开药箱,拿出一张薄纸,仔细的写起了方子。 “蠢货。”皇上听过太医的话,心下气极,宫里一到秋后或冬季都会烧炭,这烧炭的常识良妃又怎么会不懂得,如今害的承熙这样,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良妃疏忽大意了,想到这皇上更觉得焦心,于是吼了良妃一句,良妃听了,赶紧快步上前来跪在地上,抽噎着却不敢说出一句话来。 “你平日里要有一丝心放在承熙身上,也不至她这样,你的那双眼,除了盯着景仁宫,还能干出些什么。如果不是郁嫔告诉朕承熙前两日身上不适,朕还不知道你今日又差点害死朕的女儿。你这害人的功夫,倒是见长的很。”皇上又吼道。良妃听着皇上的话如雨水一般落下来,却一句话也不敢说。回雪刚才跟着皇上后面进来,见皇上生气,便上来劝道:“皇上息怒,承熙是娘娘唯一的女儿,娘娘岂难害她。皇上身上还没全好,不可动大气。” 皇上听了回雪的话,长长的出了口气,对着还在开药方的太医道:“你要守好承熙,一时也不得怠慢,有什么意外情况,直接来跟朕说。”太医听了,忙放下手里的毛笔,点头称是。 一时太医开完了药方,让永和宫的奴才抓了药,在小厨房里用药罐子煎了,倒了大半碗黑色的药汁端进来,皇上此时已坐在床边,眼里紧盯着承熙,见奴才端来了药,便用手接着,一手端碗,一手拿着勺子,回雪见良妃站在一边瑟瑟发抖,便走上前去,扶了承熙半躺着,让皇上方便喂药。 “纳兰别走纳兰。”用勺子灌进承熙嘴里的药汁又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回雪忙用手帕子给她擦了,皇上便又用勺子喂了她一口,承熙才算喝下去一点,嘴上却还是在断断续续的叫着纳兰的名字。 “纳兰?”皇上听的真切,不禁问回雪道:“纳兰?是纳兰侍卫?还是?跟承熙是何关系?” 回雪见皇上如此问,一时不知如何做答,只得说道:“怕是乱说的,公主如今意识不清。说的话哪能当真。” 皇上听了,点了点头,等把半碗药喂完,已是撒了很多在被子上,见承熙又昏昏睡了,皇上才把碗放在床头的小桌上,看回雪把承熙放平,又给她掖了掖被角,又看了看一身脏污的良妃,便叫了门口站的王福全进来道:“良妃进宫多年,资质平庸,粗心大意,差点害死公主,今日起夺了妃位,降为嫔。”良妃听了,眼圈又是一红,嘴上却只得谢恩,皇上从床边站起,走过良妃身边道:“念你育有承熙,以前,还算勤恳老实,就还住在永和宫吧。好好照看承熙。不容再有一点闪失。”说完,便带着王福全出了内室。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八十一章良妃的冷遇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回雪见皇上出了门,便扶起了地上的良妃,看她身上湿着,便道:“娘娘快换了衣服吧,别着了凉,皇上是一时生气,娘娘别太放心上了。”良妃听了,感激的点了点头,便送了回雪出了内室,自己又回到床边坐着,看着睡过去的承熙,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 “娘娘,午饭好了,公主喜欢吃的椒盐九吐鱼,还有金陵豆腐都有。”小厨房的太监进来内室传话,见良妃坐在床前一动不动,只是眼里流泪,也意识到自己进来的不是时候,便又垂着手默默的退了出去。 天近傍晚,风又大了些,呜呜咽咽的吹着窗户上的纸,把内室的门打的啪啪做响,站在门口守着的婢女冻的嘴唇发紧,不停的把手放在脸上捂着点热气,小厨房的太监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良妃,不应该是说良嫔娘娘中午并未用饭,做好的饭食如今都热了第三遍了,此刻永和宫里都到了掌灯时分,内室却还是一片寂静,小太监不知应不应该进去传饭,只好去问良嫔的贴身婢女。婢女见小太监来问,便掀了帘子,虽动作不大,还是有一阵风跟着进来,吹打的帘子四下摇摆,婢女忙放下帘子,又关紧了内室的门,轻脚走进内室,先是把桌上的蜡烛点着了,又罩上一白色的薄纱罩,屋里顿时亮了不少,后又轻轻走到良嫔身边,正欲劝娘娘先用些饭。只见承熙腾的从被窝里坐起来,看着眼前的良嫔,睁大眼睛道:“你是谁,怎么坐在我的床边。” 良嫔正看着承熙出神,不免被承熙吓了一跳,见是她醒来,心下又高兴,一时不知是悲是喜起来,倒是婢女机灵,对承熙公主道:“公主醒了,娘娘守了你一天。天晚了,用些晚饭吧。” 承熙听了婢女的话,倒是点了点头,良嫔稍松了一口气,忙把承熙放在地上的鞋子摆好,扶着承熙起了身,婢女早跑入小厨房传饭了,小太监听了,把中午的饭食又放在蒸屉里热了热,才一一的端进内室,慢慢的码放在桌子上,承熙饿了一天,闻到香气,迫不及待的下了床,起的急了些,脑上却还有些发晕,一时站不稳,差点迎头摔倒,良嫔见了,忙站起身扶着,搀着她走到桌边坐下,婢女见房内不甚明亮,便又点了两根蜡烛,罩了纱罩,摆在饭桌边的案子上,伴着烛火,只见桌上放着:椒盐九吐鱼,金陵豆腐,醉鲜长江鲤鱼,观音玉白果,芙蓉鸡片,白扒裙边,干炒芋梗,另有一红枣莲子汤,还有两碗晶莹透白的米饭正冒着热气,承熙顾不上许多,拿起架在盘子边的筷子,对着边上站的小太监微微一笑,便狼吞虎咽起来,这一笑,倒吓的小太监一个趔趄,平日里,承熙公主虽不是纵横跋扈的主子,但跟小太监一向也没什么交流,如今冷不防一个笑,倒让人觉得奇怪不已。 承熙吃了半碗米饭,又夹了些菜吃了,胃里饱了一些,见良嫔一个劲给自己夹着菜,便也夹了一点在她碗里道:“你也吃,这么给我夹,怪难为情。”良嫔见承熙给自己夹菜,心下有丝欢喜,才拿起筷子来吃了几口,一时间承熙吃完了饭,拿出手帕子来擦手,小太监已把熬好的半碗药汁又端了起来。见承熙用过了饭,便把装米饭的碗小心挪到一边,把药碗放在承熙面前,垂手下去了。 承熙闻了闻这药,又摇了摇头,伸手把药碗放到良嫔面前道:“你的药。”良嫔被承熙这个动作吓了一大跳,明明是她的药,为何会端到自己面前,以为她调皮,便又端到她的面前道:“身子要紧,快都喝了。” “我有病了吗?现在除了身上懒懒的,脑袋疼,其它的,好像都好。”承熙说着,便又低头打量着那药碗,良嫔听了承熙的话,把碗筷放下,盯了承熙一会,看到边上布菜的婢女朝自己使眼色,于是缓缓的拉住承熙的手道:“承熙,你认得我吗?我是谁?” 承熙听了良嫔的话,皱眉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良嫔急的拉住承熙的手,又连问了几遍,承熙的眼里却只有茫然,显然,如太医说的,承熙吸入了太多的炭气,中毒较深,已经认不出人来了。良嫔的心一时如架在火上炙烤,这么些年来,她唯一完全拥有的,只有这个女儿,如今,她却不认得自己了。看着桌上的盘盘盏盏,顿时无一点胃口,强打精神哄着承熙把半碗药喝了,扶她去床上躺着,自己心里实在压抑的很,便披上一件大氅,出了内室,站在廊下看着萧瑟的夜色,深秋霜浓,已然早过了晚饭的点,皇宫里一整天的浮躁渐渐沉息下来,只听见几只老鸦在远处挥着翅膀哗哗的飞过,接着又是死一般的宁静,永和宫的晚上,大多数是这样过来的,当职的小太监换了一拨,婢女也来提醒了几次,夜已深,还是早些歇着,良嫔内心装着承熙,承熙却又这般模样,此时此刻她内心如乌云翻滚,却又像是被谁扼住了咽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又或者,在这宫里,她还能找谁去说。 一直站到下半夜,风吹的良嫔脑瓜生疼,脸上早已冻的麻木,才在婢女的搀扶下,缓缓的走去内室歇着,内室里点的蜡烛早已燃的只剩最后一节,烛泪低垂,流到桌上结成一坨,染红了半边薄纱罩,婢女把帷帐从银钩上取下,用手拉匀了,才退了出来,吹熄了蜡烛,便去睡了。这半夜良嫔全无睡意,只是承熙又在梦里叫了几次纳兰的名字,叫过后,便又缓缓的睡了。 天亮了,良嫔起床梳洗过后,陪着承熙用了一点早饭,便让几个宫女好好看着承熙,自己带着婢女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如今景仁宫那边失了势,慈宁宫也几日没去,怕是在太后那边说不过去了。 这一路良嫔心事重重,走的很慢,好不容易到了慈宁宫,刚进院子就听见里面有说有笑,很是热闹,进去内室,见荣妃等人早早的坐在太后身边说着话了,良嫔进去,见众人看着自己,更觉窘迫,众人互相行了礼,又坐了会,李嬷嬷来提醒,是给菩萨上香的时间了,只见内室靠着帷帐的地方依旧摆着那尊白玉观音,手托净瓶,慈眉善目,太后听了,让李嬷嬷去给各各人拿一包玫瑰花片做成的茶包,这慈宁宫院里,夏季到处绽放着这些花儿,只是秋季到来,花将枯萎,太后便命小宫女提前把花摘了来,去湿保存,并包在草黄色的纸包里,良嫔见此便接过李嬷嬷手里拿着的香,递过来交给太后,一时李嬷嬷把茶包端出来,一一发给众人,各人拿了茶包退去,良嫔看着太后在白玉观音前参拜,便也拿了茶包欲转出门,只听太后在菩萨面前默默念道:“别以为你替哀家搬倒了皇后,哀家便会谢你,好自为知,你不过是皇帝面前不得宠的一个老女人罢了。”良嫔听了脸色大不如先前,或许自己替太后接过香,太后以为是自己争着表现吧,荣妃都没动手,又何劳自己一个嫔位,确实是自己也太不知轻重了。 出了慈宁宫后,挨着的便是苏答应的寝宫,几个小宫女还在路上洒扫,见良嫔出来,走在前面的荣妃,青嫔二人住了脚,青嫔眯着眼睛,饶有兴趣的看着良嫔道:“怎么,以前颠颠的跑去慈宁宫告景仁宫一状,如今是功臣,太后没久留你一会?”良嫔听了青嫔的话,颇显尴尬,荣妃也冷笑了一声,带着青嫔往前走了。 良嫔被青嫔奚落,心里更不是滋味,刚走到苏答应寝宫门口,就见苏答应正站在大门口磕着西瓜籽,苏答应在这宫里无帮无派,还算是个温和的人,此时见了良嫔,却是赶紧的退了进去,让婢女把大门砰的关上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八十二章永和宫的变故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良嫔走到一个垂花拱门口,这一大早上一连串的冷遇跟冷嘲热讽,让她颇不自在,一时低头无话,由婢女扶着轻轻往前走,婢女一边安慰良嫔,一边搀着她的胳膊,主仆二人拐过拱门,一个不留神,竟然撞上了刚好路过拐角的皇上,只见皇上身上穿着九龙袍子,头上带着明黄小帽,显得比前两日精神好了些,脸上却是布满了怒气,良嫔知道自己惊了驾,忙退到一侧给皇上行礼,嘴上说着臣妾该死。皇上的眼睛像是一把凌厉的刀,扫见良嫔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便冷冷的道:“无用的东西。”王福全见状,忙打着千给良嫔行了礼,小心的劝道:“良嫔娘娘照顾公主辛苦,怕是休息不好,所以,皇上”看皇上绷紧了脸,便也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良嫔听了皇上的话,站在墙角瑟瑟发抖,进宫多年,皇上一向不曾对自己说过什么狠话,如今降了自己位分,自己在皇上嘴里,也只落得一个无用的东西。风吹的更紧了些,良嫔的衣服被吹的鼓了起来,又深深的凹了下去,进宫这些年,每年都有几次这样的风,凛冽,刺骨,它们吹散了宫里女人的青春,吹的她们脸上有了皱纹,眼里尽是绝望。良嫔就在这一年一年里,慢慢的,由一个少女变成一个妇人,变成妃,如今又变回嫔,又变成了太后嘴里的老女人,皇上如今的没用的东西,再往后呢,她不敢想了。看着皇上跟王福全渐渐远去的背影,良嫔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可有可无,令人讨厌。 回雪正在相印殿用着午饭,因昨日小厨房做的荷叶粉蒸肉自己跟岑梨澜吃着不错,便让小厨房多做了两份,一份给延禧宫自己的姐姐送去,一份给永和宫里的承熙送去,嘱咐小太监不要张扬,只管悄悄去,悄悄回,宫里娘娘众多,自己只挑人送两份,怕别人知道了,难免嘴里会有闲话,那倒是多生事端了。小太监做好菜式,便用木盒子罩了,分头往各宫去了,回雪看着今日桌上的菜:白斩鸡,西施豆腐,鼎湖上素,麒麟鲈鱼,蜜汁莲藕,清炒茭白,倒也有模有样,于是拿起筷子夹了口豆腐尝了,还没嚼完,便听到廊下叽叽喳喳在说着什么。回雪放下筷子,叫了烟紫进来道:“什么事,这么吵嚷?” 烟紫走到回雪身边,俯下身来,在她耳朵边轻轻的道:“听小宫女说的,冷宫里叶赫那拉氏的猫,昨晚被人扒了皮,那猫死的惨,皮还被整张揭了下来,扔在冷宫的院墙内。血淋淋的,那猫怕是死不瞑目呢。”回雪听了,惊的一个哆嗦,雪球她是知道的,每次去景仁宫里请安,都见这猫灵活的钻来钻去,又回撒娇打滚,甚得叶赫那拉氏的喜爱,平日里带它去御花园晒太阳,捉蝶子,玩的不亦乐乎。虽如今她失了势,可这跟猫又有什么关系,是谁如此狠心,竟然连一只猫也不肯放过? “听说叶赫那拉氏今天哭的很伤心呢,冷宫凄苦,过着奴才都不如的日子,就那猫还能伴着打发日子,竟然也被弄死了。我算看透了,这宫里要是得罪了皇上,连她的阿猫阿狗都不要想活命了。”烟紫见回雪发呆,便又接着说道。 回雪让烟紫住了嘴,心下?的很,一面又觉得那猫可怜,平息了好一会,才慢慢平静,烟紫见状,便站在一侧给回雪布菜,菜还没吃完,便听到廊下小太监大喊着:“娘娘,不好了,不好了。”回雪皱皱眉,见小太监来不及把提去的木食盒放下,便慌忙的跑进内室朝自己喊道。 “什么事,不是告诉了,让你们悄悄去,悄悄回了吗?”回雪看着小太监道。 “是永和宫”小太监喘了口气,站在饭桌一边回道:“是永和宫出事了。” “永和宫?承熙?” “不是,是良妃,啊不,是良嫔娘娘,良嫔娘娘她出了好多血,您快去看看吧。”回雪听了,已经觉察到了事情的严重,也顾不上桌上的饭食了,带上烟紫,便匆匆出了相印殿,朝永和宫的方向急急而去。 风更大,吹的宫墙外沙尘骤起,像是卷着了一片浅黄色的麦浪,打的脸上生疼,回雪用手帕子揉了揉眼里的尘土,鬓边葱绿色滚金边纱花却啪的掉在了地上,烟紫欲低头去捡,回雪道:“什么时候了,顾不得这些了。”便匆匆又往前去了。烟紫嘴里一边嘟囔着:“昨皇上还说你这纱花好看,如今主子您也不让捡了。”一边说着,一边也随着回雪去了。这葱绿滚金边纱花本来极薄,被风一吹,便翻滚着往远处去了。 到了永和宫,见几个婢女正围在良嫔床边哭着,承熙却是一脸无辜的站在帷帐边,回雪往床上一瞧,只见良嫔身着暗蓝紫绣靛色大丽花的旗装躺在那,旗头上镶嵌着翠玉珠子,发髻间斜插着一只凤穿牡丹金丝簪子,脸色蜡白,而一靠外面的宽大衣袖被撩开,露出她雪白的腕子,而手腕上存目惊心的划着几道深深的伤痕,里面鲜血汩汩而出,一个婢女想用帕子去捂住,血却浸湿了手帕,顺着手帕子的一角啪啪的滴落在地上,而在床下,赫然躺着一只尖头的五福朝天簪子,簪子一头沾着血,想来是良嫔拿这簪子,划了手腕。回雪见到这种阵式,也着实心如撞鼓,挤到前面拖出自己的手帕子,狠狠的给良嫔按住了,一边按着一边叫道:“娘娘,娘娘。” 婢女们跪在地上哭的更烈了,回雪见良嫔面无血色,一边又加大了按着她手腕的力度,一面回头问道:“请过太医没有。” 婢女哭着点了点头,回雪像是想起了什么,忙又眼圈泛红的道:“快去请皇上,快去养心殿请皇上来。”婢女听了,站起身来,不及冲洗手上的血,便转身出了门。 回雪又加重了声音喊了良嫔几声,只见她慢慢的睁了眼,蠕动着发白的嘴唇,却好像没有力气说出话来,只是一双浑浊的眼睛使劲看了看四周,回雪懂她的意思,便让烟紫赶紧扶了承熙来,又让婢女太监们全都退到廊下去。烟紫此时也是眼里含泪,带着众人出了内室,便把门关上了。 良嫔见承熙站在自己床前,未说话,泪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一阵哽咽,呼吸便开始加重,身上也开始战栗起来。这一幕吓的承熙向后躲了躲,回雪用力的按住良嫔的伤口, 却因伤口过深,这血如何也是止不住。 “太后”良嫔像是用劲了全身的力气,声音却轻的要趴在耳边才能听清,回雪一边流着泪,一边把脸贴在她的耳边,只听良嫔说了句:“太后观音。”身上便又是一抖,垂下的手便不再动了,回雪第一次如此接近的看着一个妃嫔的死,心里五味陈杂,一边叫了好几声良嫔的名字,她却不带一点留恋的走了,流下的,除了她脸上未干的眼泪,还有床下那一摊,刚从她身体里流着的血。 内室的门被打开,听见太医背着药箱,急急的来了,来到床前看着紧装双眼的良嫔,不禁也吓了一跳,回雪放开按住良嫔手腕的手,太医往前站了站,良嫔靠外的一只胳膊已找不到脉搏,太医只得拉过她另一只胳膊,把了次脉,叹了口气,又在她脖子处试了一试,翻开她的眼睛瞧了瞧,退后三步,跪在地上道:“良嫔娘娘去了。” 围在门口的一众太监宫女听了,哭的更甚,回雪见承熙仍是一脸无动于衷的样子,又想着良嫔临死前对承熙的牵挂,不由得想到了自己早逝的额娘,心下更觉酸楚,让太医起了身,自己却站在那,眼泪止不住的流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八十三章死鱼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皇上还未到,良嫔出事的消息却早已在宫里传的沸沸扬扬,荣妃,青嫔二人来了之后,储秀宫里的岑梨澜也带着婢女来了,看着地上的血迹,荣妃便在帷帐处站住了,一边用手拉住帷帐,一边冷着脸往里瞧着,岑梨澜走到回雪面前,见她眼圈泛红,又走近床边看了看良嫔蜡白的脸,不由得深深的叹了口气。自己进宫来从没得皇上召唤,可这皇上的良嫔,虽是曾为皇上生的孩子,如今却是这样一个凄惨下场,不免令人唏嘘不已。 永和宫门口传来一阵请安之声,回雪转头一看,太后已由李嬷嬷扶着来到了内室门口,后面跟着的欣恩殿的绘贵人,只见太后此时穿着暗橙色滚宽边旗装,手里握着那串佛珠,脖子里另挂了一串鞍褐色玛瑙珠,头上斜插着凤舞朝阳簪子,行走间叮当作响,不绝于耳,站在帷帐边的荣妃见是太后来了,忙拿出袖里的手帕子捂在脸上,一边哭着,一边上前去搀住了太后的胳膊。 屋里众人给太后行了礼,太后一脸的面无表情,走到良嫔的床前看了看,又看了看回雪,问了太医几句,知道良嫔已经没了,眼神低垂的道:“有什么好哭,不过是个不争气的人罢了,尚有皇上,承熙,她竟然撒手去了,按例,妃子自尽,可是灭三族的大罪。”荣妃听了,一面点头称是,一面止住了泪。 皇上来的有些匆忙,但显然在门外已听到太后刚才的话,于是在进入永和宫内室的时候,差点被门槛给拌倒,这倒吓的王福全一脸的冷汗,赶紧上去扶住了,皇上定了定神,走过帷帐,给太后行过礼,便走到良嫔床前,见她面无血色的一动不动,内心一阵波澜,怕被众人看到,便弯腰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过良嫔的脸,对王福全道:“传朕的旨,良嫔一生侍朕勤恳,如今因病早世,着礼部以妃位葬礼对待。”王福全听了,哈着腰点了点头。太后听皇上口里说着,因病早世这四个字,显然是不想去追究良嫔私下自尽的事,或者说,皇上心里还是怜悯她的。于是一改之前自己的冷漠,说了几句良嫔的好处与可怜,又坐着安慰了皇上几句,便说要回慈宁宫抄经,扶着李嬷嬷去了,绘贵人见状,也赶紧让阿香扶着自己,头也不回的走了。皇上看承熙并不往良嫔床前站,眼里也没有一丝哀伤的神色,心生奇怪,便让小太监带着她,跟自己一起回养心殿。 荣妃见皇上已走,忙又拿出手帕子捂住了嘴,这永和宫里的阵阵血腥,让她几次想吐出来,但碍于太后,皇上在此,忍的十分辛苦,不等皇上走远, 便带着青嫔哒哒的出了永和宫。 岑梨澜见回雪哀伤,便也拉她出去道:“听说畅音阁的水塘下面,如今撒了好多鱼苗,是火红的小金鱼呢。我带你去看看。”回雪本没心思去,见岑梨澜一门心思想带自己散心,便带着烟紫去了。 二人走到畅音阁的亭台旁,见一个穿着长袍马褂的男子正靠在栏杆处,小太监拿着网兜舀起一兜鱼,倒在一根根小圆木铺成的亭台小道上,只见那些金鱼如春日里的朝霞般火红跳跃,拍打的小圆木噼啪做响,弹的一尺高,却又狠狠的落在木头上,走近一看,这个男子原来是二阿哥,自从叶赫那拉氏被关入冷宫,她的二阿哥在宫里待遇也大不如往日,没想到今日竟然还有功夫在这畅音阁的水塘边看鱼,二阿哥倒还完全沉浸在这一兜金鱼的欢乐里,只见他面对着金鱼蹲了下来,然后伸出手去,把一只小金鱼握在手里,然后脸色涨红,显然是手上加重了力气,小金鱼脱离了水面,又被二阿哥这样握着,不禁张开了嘴巴,显得颇为难受。 “二阿哥看就看,哪能这样虐待它们。”岑梨澜看不过去,便往前一步道。 二阿哥抬头看了看岑梨澜跟回雪,一脸无所谓的道:“本阿哥爱怎么玩它们就怎么玩,不过是几条鱼,还玩的起。”说着,生气似的把手里的鱼啪的摔在脚下,只见鱼在地上颤抖了两下,便不再动弹了,回雪想起良嫔死前颤抖的样子,又看了看这堆无辜的金鱼,便走上前去,试图把金鱼扔回水里去。 “郁嫔娘娘可别多管闲事。”二阿哥见回雪伸出了手,便站了起来。回雪并不理会他说了什么,而是弯下腰,欲去捡拾金鱼,二阿哥脸上不快,岑梨澜的婢女可蕊倒是机灵,站在岑梨澜一侧笑着对二阿哥及回雪道:“二阿哥大富大贵,是天王贵胄,在这皇宫大院里,玩什么都是应该的,只是娘娘您别脏了手。” 岑梨澜听了可蕊的话,用手撞了撞她,这样的场合,哪有一个婢女说话的份,可蕊见岑梨澜不高兴,才算住了嘴,回雪听了可蕊的话,暗自想着,岑梨澜的这个婢女,心思果然不是烟紫可比,她的这句话,一来帮二阿哥说了话,让二阿哥高兴了,还连带好像很关心自己,提醒自己别脏了手,这种细致,做个婢女,也算亏了她了。二阿哥倒也不理会可蕊说了什么,抬起脚往那堆弹跳的金鱼身上一踩,脸上笑了笑,又是连着几脚,只见那金鱼早已死的彻底,看着一地狼藉,二阿哥拍了拍手,小太监赶紧拿了手帕子出来给他擦了,二阿哥才说了句:“本阿哥玩累了,走吧。”说着,撩起长袍回了个身,腰里挂的一块和田雪玉柔和透亮,下挂着淡黄的穗子也是一阵摇摆,二阿哥回头间,看着了刚才说话的可蕊,对着可蕊笑了笑,便走开了。二阿哥这一笑看的可蕊心猿意马,脸上红了一半,倒显得颇为娇羞。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岑梨澜鄙夷的看着二阿哥的背影道:“他的娘如今在冷宫里,他倒还能玩的高兴,花样百出,看他对鱼这狠劲,如果当了皇上,还不得把后,宫里的女人当鱼玩了。都说阿斗误国,是个庸才,这个二阿哥,说他庸才都侮辱了庸才俩字。” 看着地上的鱼惨状百出,回雪早已没了观鱼的念头,听了岑梨澜的话,左右看了看,拉住岑梨澜的手道:“你最是嫉恶如仇,只是这话要让别人听去了,怕你就有麻烦了。自做孽,不可活,随他折腾去。”说完,二人走到亭台尽头的小亭子里坐下,记得上回,跟岑梨澜坐在小亭子里还是个雨天,那天纳兰侍卫穿着蓑衣来这里避雨,好久没见,不知他过的是好是不好。 “你头上的簪子倒是别致。”岑梨澜望了望这水塘里早已开败的莲花,收回目光,看见回雪头上一个雾色镶蓝宝石的簪子正在鬓边摇曳,不禁好奇的多看了两眼。簪子贵气的多,但做成雾色的却是极少,进宫那么多天,更是没见过别人带过,想来不是出自内务府的手。 “小主真有眼光,这是皇上回来后赏的。”烟紫听了岑梨澜的话,笑了笑道,回雪朝烟紫看了看,示意她不要多嘴,都是皇上的女人,何必又在岑梨澜面前说着自己的恩宠,自己不是一个炫耀的人,更不想让岑梨澜心下不舒服,毕竟进宫这些天,她还没有侍寝一次。岑梨澜听了烟紫的话,笑了笑倒是并不为意,只是可蕊听了,更觉得别家主子眼眉吐气,自己主子是个无用的了,不由得一脸铁青起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八十四章嫁娶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晚饭时分,外面又飘起了淅淅沥沥的雨,西风骤紧,吹的雨幕斜斜地打在宫墙上,一会功夫便是湿湿的一片,天空中飘着的乌云像是农家厨房的锅底,又黑又密的打着晃,一时雨啪啪的落在宫里的青砖道上,溅起一串串的水花,天越发的冷了,偶尔一两个小太监缩头踮脚的跑过,也是急急而去,相印殿里,回雪正坐在内室窗下,透过支起的木窗子,看着雨水拍打着廊下摆着的一盆盆枯萎的花上,那些种在盆里的花,在深秋的霜下,早已蔫吧不成形状,如今被雨水一冲,倒显得又光亮了起来。 烟紫见回雪靠在那看的出神,便拿了件厚的绣木兰花袍子盖在她身上,以防主子着凉,又去小厨房看了看晚饭是否好了,天阴又冷,还是早早让主子吃过了去床上盖着被子暖一暖的好,刚从小厨房出来,便见相印殿门口的小太监弯了腰给一个打着伞的人开了门,等这人走到廊下把伞收起,烟紫一看,却是养心殿的王福全王公公,烟紫屈身给王福全行了礼,接过他的伞来竖在内室门口,又给王福全打着帘子,二人才一同进了内室。 回雪靠在窗下已然看到王福全来了,便坐正了身子道:“这大的雨,还劳公公跑这一趟。” 王福全满脸笑意的给回雪行了礼道:“皇上有旨,请郁嫔娘娘到养心殿用饭,皇上哪,有事跟您商量。” “公公真是客气了,皇上有话吩咐,我们听着就是了。”回雪把绣木兰花的袍子拉下来放在一边道:“现在就去吗?” 王福全点了点头,又上前去伸手扶了回雪起身,回雪在心里不由得一阵赞叹,这王福全侍候皇上这么多年,却是不骄不躁,自己虽是嫔位,也难得他能这么周全,于是对他说道:“公公先回去禀报,我这收拾一下,马上就过去。” 王福全听了,便点了点头,出门撑起油纸伞,向着养心殿而去。烟紫见王福全进来传旨已是高兴不已,想来是良嫔娘娘刚没了,皇上心里抑郁,此时却能找自己主子说话,看来主子在皇上心里,还是有一定地位的,一时也顾不上小厨房的晚饭,拉着回雪坐在镜前,仔细的给她理了理发丝,又挑了个事事如意的火红簪子插在头上,回雪一手抚摸着头上的簪子,一边皱了眉道:“良嫔娘娘刚去了,我们岂能这么不知收敛,让别人见了又要嚼舌头。”说着,自己把那事事如意的簪子取了下来,烟紫于是又在首饰盒子里挑了一只素净的嫦娥笼月珠翠簪子给主子戴了,因跟岑梨澜去了一次畅音阁观鱼,身上不免沾了鱼的腥味,于是又拿出一件灰金菊色谷雨花滚宽边大褂给回雪换上,又拿出一条小麦绿的缎裙,比了比,颜色甚好,穿戴完毕,烟紫看天还没黑,便去找了把油纸伞撑了,扶着回雪,出相印殿向着养心殿而去。 风雨依旧,一时透过油纸伞打在回雪的脸上,全是凉意,虽二人疾步前行,溅起的水花还是打湿了裙摆,到了养心殿,烟紫的衣服已是湿了大半,回雪头上亦是挂了不少水珠,王福全见二人来了,忙迎上前来接了伞,给回雪福了一福,又努了努嘴,示意皇上正在里面。回雪感激的对着王福全一笑,便抬脚跨进养心殿偏房,养心殿此时已点上了八角宫灯,照的这个诺大的宫殿犹如白昼,回雪把湿湿的头发往一边笼了笼,见皇上跟承熙此时正坐在饭桌边,一行小太监正小心的往桌上端着饭菜,回雪往前站住行了礼,见桌上已然摆满了各种吃的:冰糖甲鱼,樟茶鸭子,于台龙虾,桂花鱼翅,雪里藏珍,木犀瓜片,拌栗子雪菜,白汁炒鱼唇,豆苗枸杞竹笋汤等,热气腾腾,上菜的小太监却是有条不紊,显然已是训练有素。 皇上看回雪一身的狼狈,走到她身边,让小宫女取了毛巾来,皇上接在手里,小心的给她拭了拭发间,又拭了拭她脸上的雨水,让宫女太监都退出去,这样仔细的瞧了回雪一会,便不顾承熙还在身边,轻轻的把回雪拥在怀里。回雪把头靠在皇上肩膀,未及说话,便听王福全在门口扯着嗓子喊道:“纳兰大人到,纳兰侍卫到。”这一声惊的回雪呼吸急促,虽背对着门口,却不明白纳兰为什么此时还会冒雨进宫,皇上听到王福全的传话,把搂着回雪的手放下,让她先在桌边坐了,自己站着跟纳兰的父亲说了几句话,便让几人都坐在桌边。回雪抬起头,纳兰此时正坐在她的对面,隔一张桌子,透着层层翻滚的热气,回雪看到纳兰显然是瘦了,不敢再看,只得低下头去。承熙见是纳兰来了,赶紧从自己的凳子上站起来,找了个靠近纳兰的凳子坐了道:“纳兰,我的纳兰来了。”回雪知道良嫔生前,不愿让人知道承熙喜欢纳兰的事,于是对着公主使了个眼色,但承熙却好像不懂得一样,依旧拉住纳兰的胳膊,往他怀里靠着。回雪的这一切被皇上看在眼里,他看着回雪道:“郁嫔,其实承熙如今天连我这个阿玛也认不得了。” 皇上这话让回雪吃惊不少,她试着跟承熙说了几句话,但承熙却是置若罔闻,而只有在看着纳兰时,承熙才恢复了以往的神采,皇上叹口气道:“今日下午,纳兰侍卫来养心殿回话,朕才发现,承熙现在是只认得纳兰,纳兰不在,她便自言自语,朕的这个女儿” 纳兰的父亲本来只是朝中一介小官,如今听皇上这么说,赶紧从起身跪在地上道:“皇上这样说,微臣惶恐。” 皇上双手搀扶他起身道:“朕知道你儿子是个不错的人,朕今晚招你们来,是想听听纳兰的意思。” “我”纳兰侍卫仰起脸,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回雪,眼神里全是苍凉道:“我” “还我什么,公主能看上你,是咱们纳兰家祖上的福份,还不快谢恩。”纳兰大人严肃的看着纳兰道。皇上听了纳兰父亲的话道:“如此很合朕意,本来这地方有灾,朕的饭食都有消减,今天你们来,朕特让御膳房做了不少吃的,你们尝尝。”说着,自己便拿起了筷子,纳兰父亲看皇上如此客气,自己是受宠若惊,回雪怕皇上看出些什么,便也拿起筷子,却觉得这筷子似乎有千斤重,压的自己喘不过气来。在饭桌上,皇上跟纳兰的父亲谈好了迎娶承熙过门的日子,下月初六,更表示会给纳兰连升两级,纳兰父亲听到这,也是高兴,只是纳兰沉默不语,一时吃过饭,纳兰的父亲谢了恩,带着纳兰退了出去,两个小宫女扶了承熙去别殿休息,小太监上来把桌上吃食收拾干净,便都垂手关了门,站在廊下侍候。 郁嫔,你过来。皇上坐在床边,冲着站在灯下的回雪招了招手。待回雪走近,便一把把她揽在怀里道:“是朕对不起良嫔”说着,皇上便是无限的愁绪。一脸的动容。 “皇上何出此言?”回雪不明白为什么刚才在纳兰一家面前还谈笑风生的皇上,怎么突然间这么大的转变,于是问道。 “良嫔在宫里惊了朕的驾,朕本来在养心殿时,被那些个灾区的贪官气的昏了头,去慈宁宫时,又正好被良嫔撞上,朕就骂了她一句没用的东西。想来朕这一句话,伤着了她,她一向话不多,但是个有气性的人。所以她才自尽了,朕后悔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八十五章步步惊心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回雪听了皇上的话,才想起来良嫔怎么突然的就去了,或许她承受的压力太多,承熙又是如今一副不辨生熟的样子,只是自己没发现罢了,看皇上一脸的自责,这个九五之尊能在此时说着这些话,怕是良嫔在天之灵听了,也会有些宽慰吧,于是对皇上道:“事已至此,皇上就多在承熙公主身上用些心吧,她丧了母,如今神志不清,也很可怜。” 皇上跟回雪坐在床边,看着火红的烛光扑扑的向上闪着,映衬着皇上棱角分明的脸分外的俊朗。 “你一定好奇朕既然疼惜公主,为什么这么急急的就把她配了人家。”皇上道。回雪被说中心意,不由得低下了头。 “承熙如今在宫中,虽是大富大贵,但她不快乐,对这样的生活也没有记忆,如今朕把她许给纳兰家,只其一,她喜欢纳兰,她高兴。这就够了。”皇上道,回雪听皇上说着这些,也暗叹皇上的用心良苦,她难忘刚才饭桌上,承熙见到纳兰时的神采,所谓一生一代一双人,幸福不过如此吧,自己于此无缘,也只能希望承熙能抓住她的幸福了。 外面的雨依然在哗哗的打着窗子,夜幕拉下来,养心殿的气味都夹杂着深秋的霜气,回雪记起小时候在江南,曾跟嬷嬷一起,在秋后到田里捉蟋蟀,然后用猫耳朵串起来,后来阿玛骂了嬷嬷不知体统,便再没有去了,而那时候的田里,有枯黄的秸秆,有淡黄的太阳,那种秋天的味道跟这个夜如此的相像,只不过是浅浅的罢了,时光转瞬即逝,当初那个还在孩童的小姑娘,如此已在这无边的深宫里,那些自由,像开过的花一样,早已枯萎凋零无处找寻了。 一个小太监进了养心殿偏房,把悬着的宫灯熄了几盏,房里顿时暗了不少,皇上脱了鞋子,盘腿坐在床上,从袖里里掏摸着道:“朕给你看个东西。”说着,掏出了回雪遗落的那朵葱绿滚金边纱花递到了她手里。 皇上怎么会有这纱花?回雪手里捏着这花,心里不禁奇怪,那日听说良嫔有事,于是迫不及待的去看望,所以纱花掉了,也没去捡拾,如今这花怎么却在皇上的手中。听皇上如此问,只得把当日的情形又讲了一遍。 “果然如此?“皇上又问。回雪听了点了点头道:”皇上是在哪得的?难不成正好被皇上捡着?“ “是绘贵人说,正在欣恩殿休息,听到院里砰的一声,让小太监跑去一看,原来是一张血迹未全干的猫皮,等打开门瞧时,早已不见人的踪影,只有这朵花,落在门口被捡了回来。“皇上意味深长的道:“绘贵人说是有人故意扔猫皮,是想让自己受惊。” 回雪听了,从床上起身又跪在地上,心里已然明白绘贵人是要拿这纱花诋毁自己,一来让皇上以为,这猫是自己虐死的,让皇上觉得自己是个心肠歹毒的人,二来让冷宫叶赫那拉氏把恨移到自己身上,三让皇上怀疑自己对绘贵人这一胎心生嫉妒,一箭三雕的主意,也亏她可以想的出来。于是道:“养猫的只有冷宫的叶赫那拉氏,她的猫被狠心的人剥了皮,臣妾也有听说,只是肯定不是臣妾所为,虽叶赫那拉氏被良嫔指认有错在先,但她已去了冷宫,算是已得了惩罚,臣妾跟她无仇,又怎会跟她的一只猫过不去,再有这朵纱花,臣妾刚才所讲句句属实,绘贵人如今怀着皇上的孩子,臣妾怎么可能要故意去吓她。臣妾跟岑小主去畅音阁观鱼后,便回了相印殿歇着,并不曾到过绘贵人的欣恩殿。” “叫烟紫进来。”皇上听完回雪的话,便冲着门口喊了一声,侍候在廊下的烟紫听到召唤,忙理了理衣服,低头进了养心殿。到皇上面前,跟回雪同跪了,不知突然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这纱花你可认得?”皇上指了指回雪手里的纱花道。 “奴婢认得。”烟紫一边回答,一边觉得莫名其妙。 “那怎么丢的呢?皇上装做如无其事的道。”烟紫听了,便偷偷看了眼回雪。 “不用看你主子,你只管实话实话。” 烟紫听了皇上的话,便把去永和宫路上的事一一又讲了一遍。并说道:“奴婢所说句句属实,如有不实,愿听皇上发落。” 皇上听了烟紫的话,让回雪主仆二人起了身,又哈哈的笑了一声拉着回雪的手道:“朕差点让你受了委屈,绘贵人这个人啊,就是爱小题大做,朕都跟她说了,郁嫔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来,是她想多了。”说着,拿过回雪手里的纱花,轻轻给回雪插在头上,示意回雪今晚就在养心殿跟自己一块歇着。 “皇上,臣妾今日身上不适,染了风寒,怕冲了皇上龙体,怕不能好好侍候皇上了,还请皇上另挑娘娘来养心殿。”回雪说着给皇上福了一福,回雪的这句话差点吓得烟紫一身冷汗,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份,自己主子这三句二句话便给推辞了,皇上心里能痛快吗?皇上听了回雪的话,皱眉想了想道:“你生朕的气了?” “臣妾不敢,蒙皇上喜欢,只是今日身上确实不适,怕怠慢了皇上,再则皇上虽宠着臣妾,臣妾也不能恃宠而骄,臣妾也要为皇上考虑,如今储秀宫里,小主们进宫已有些日子,还请皇上怜悯。” 皇上听了回雪的话,让她起了身,自己想了一会并不说话,烟紫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又过了一会,只听皇上道:“朕觉得那个岑梨澜,你倒是提到过她几次,既然你这样说,今晚,就让她来养心殿侍候吧。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明日找个太医瞧瞧。”说着,叫了王福全进来,把话跟他说了说,王福全便急急的去储秀宫传旨了。回雪跟烟紫谢过皇上,便从养心殿退了出来。门口的小太监早已把油纸伞递了上来,另外又拿了一盏灯说是天黑路滑,烟紫接了道了谢,一手撑着伞,一手提着灯,便跟回雪二人往相印殿方向而去。 风雨又一次湿了回雪的脸,走在路上,她不由得想着,原来皇上听了绘贵人的话,还是怀疑自己的,只不过有烟紫在,才算洗了自己的莫需有的罪名,想来这皇宫如此可怕,只简简单单的一朵纱花,便能引申出这么多的背后故事。宫里的青砖小道早已被水冲刷的干净,一阵凉意自下而上袭来。回雪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在一盏扑朔的小灯下,跟烟紫一步步的往前走,烟紫心里似乎有很多话要问,却被回雪用沉默憋了回去,一时到了相印殿,除去了湿衣服,又拿毛巾给回雪沾了沾头发,小宫女赶紧的端了热茶上来,烟紫看回雪喝着茶,才站在一边把自己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纳兰侍卫为何晚上进宫?皇上为何要问那纱花的事?主子为何装病不愿侍寝而是让给了岑小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八十六章绿缎地蝶恋花肚兜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回雪把热热的茶碗攥在手里,只见茶碗上印着雨打芭蕉的图案,跟今晚窗外淅沥的雨分外相像,只是这茶碗上淡雅的气氛,在这夜阑人静的深宫里,却无论如何也体会不出来了,看着烟紫顾不上一身的水,焦急的问着自己,回雪屏退了其它侍候的婢女太监,留烟紫一个人在身边,轻轻的对她道:“先跟你说一点,以后在这里行走,不是咱们的地方,说话可得小心着点,或者,不应该说的话,就不要说,隔墙有耳这个词,那是有前车之鉴才会得来的,明白吗?” 烟紫听了回雪的话,用力的点了点头,才明白了刚刚在回相印殿的路上,为什么回雪不让自己多嘴,怕是自己太莽撞了些。这宫里一向人多口杂,如果被别人听去了,怕又要成为那些闲来无事人的嘴边菜了。 “纳兰今日带父亲去养心殿,是因为皇上想把承熙配给他,而这纱花”回雪冷笑了一声,放下茶碗来摸了摸鬓边道:“是绘贵人捡去了,拿给了皇上,还诬陷咱们往她宫里扔了叶赫那拉氏宫里的猫皮呢,也难为她编了这样一个慌,虽我们不陷害别人,但此时,明显别人已经把主意打到咱们身上了,你说,今晚我还应该侍寝吗?” 烟紫听了回雪的话,又是惊了一身冷汗,伴着身上刚打湿的衣服,不由得是一个寒颤,她原以为是简单的一朵纱花,却没料想背后还有这串故事,在这宫里,一些人也太能颠倒是非了,一不留神,怕是就掉进了别人的陷阱,只是她不明白,为何在这个时候,把侍寝的机会给了岑梨澜呢,于是又问道:“主子回避风头是对的,可让岑小主去侍寝,不就把箭头都转向了岑小主?她只是一个小主,万一得罪了什么?” 回雪听了烟紫的话,慢慢站起身来,一步步往床边走去,刚到床边,便重重的打了个呵欠,来回折腾了这一天,她也累了,烟紫见状,忙把床边的蜡烛挑亮了些,又弯腰去把被窝伸展开来,扶着回雪躺在床上歇着。回雪把身子盖在被子里,一阵温暖袭来,她拉着烟紫的手道:“岑梨澜是我在宫里很不错的朋友,我怎么会害她?”烟紫听了松了口气,把被子给回雪往上拉了拉,才站在床边垂手侍候着。 “如果这时候良嫔刚去,我就又去侍寝,别人嫉妒咱们,一样会拿岑小主开刀,那倒不如把这机会给岑小主,来个先发制人,一来她得了皇上喜爱,别人倒不那么敢轻易动她,二来这是她的一个机会,在这宫里,多少人眼巴巴的等着上皇上那张床。三则岑小主的机会,便是咱们的机会,等咱们在宫里强了,其它人才会相对弱了。你明白吗?”回雪躺在床上道。 烟紫听了,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此时问完了岑小主侍寝的事,她倒是很想知道,为什么皇上会把承熙许给纳兰侍卫,承熙喜欢纳兰,她也是心知肚明的,可皇上却怎么在良嫔刚丧这节骨眼上,把承熙嫁了出去呢?这就是在平常老百姓家,也是行不通的吧?但见回雪一眼困倦,便明白不宜在问下去了。回雪此时觉得头上越来越重,自己又摸了一下,才想起来竟然忘记了取下簪子,放下挽着的头发,于是只得半坐了起来,靠在枕边,烟紫见了,心里也暗骂自己粗心,主仆二人便一同把簪子首饰取下,烟紫又拿过梳子给回雪梳了梳,回雪见她一身狼狈,便接过梳子自己梳着道:“你去歇着吧,衣服都湿了,天又冷,总穿着要生病的。”见烟紫出去,回雪梳着头发的手停了下来,从养心殿回相印殿也有一阵子了,岑梨澜也应该早到了,不知道皇上对她,还满意吗? 岑梨澜在储秀宫,本来正坐在灯下看书,晚上的雨带着寒气,储秀宫的人也都早早的关了各自的房门歇着了,没曾想看了几页,倒是王福全冒雨前来,说是皇上让她去养心殿侍寝,她倒是想不明白皇上此时怎么会心血来潮把主意打在自己身上,倒是婢女可蕊,听了王福全的话,兴奋的好像摘了桃的猴子,无比利索的给岑梨澜收拾妥当,便提了灯,撑了伞,跟着王福全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养心殿而去,到了养心殿,岑梨澜看着皇上正盘腿坐在床上,面无表情,倒是看不出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只得屈身行了礼,王福全见时机成熟,便带着可蕊悄悄退到廊下侍候,只听养心殿偏房的门吱呀一声被关上了,外面的雨似乎更大了些,打着窗子啪啪做响,呼啸的风也肆虐的吹着,岑梨澜不由得握紧了手,深深的吸了口气。 皇上扶起了她,说了一会子不轻不重的话,便让她脱了衣服到床上来,岑梨澜更觉得呼吸不畅了,长这么大,她从没有在一个男子面前脱光过衣服,听了皇上的话,只得伸出手去解上衣上的盘扣,手碰到盘扣,却有些哆嗦,皇上似乎是看出来了,便拉过岑梨澜,让她在自己身边坐着,伸出温暖的手,一个个的解开了岑梨澜的扣子,脱下她亮珊瑚色滚宽边的大褂,又褪去她茉莉黄色的绸缎裙子,此时的岑梨澜,身上便只裹着件绿缎地蝶恋花肚兜了。皇上看她如此模样,便转过身搂她在怀里,养心殿虽是比外面温热很多,但这晚秋里,已然夜也深了,寒气打下来,房内还是一丝萧瑟之感,皇上拥着岑梨澜躺到锦被里,便是无忌惮的吻上了她的脸,岑梨澜心下想着,皇上三宫六院,怎么在这个下雨的夜里,却是如此的急不可耐,第一次侍寝,更不懂得去如何应付迎合,只是躺平了身子,任由皇上肆意索取,皇上看岑梨澜一副恬淡的样子,心下有些喜欢,一只手滑到她的颈后,解下她脖里绿色的绑带,又到背后,把肚兜全解了下来,岑梨澜此时一丝不挂的躺在锦被里,不禁羞的满脸通红,皇上见此,便压在她的身上,轻轻的吹熄了床头的灯火,屋里一片黑暗,只有廊下的八角灯透过窗子,浅浅的映射进房内,闪烁间显得如梦如幻,让人如痴如醉,皇上此时像一个迷路的孩子,在一片东游西荡之后终于找到了岑梨澜的怀抱,他抱紧她,如此缠绵而热烈,雨倾盆而下,湿了岑梨澜的头发,汗水从皇上的脸颊滴落到了她的鬓边。在这个看不清眉眼的夜里,岑梨澜第一次记往了皇上的味道。 一切恢复了平静,皇上怜惜的把岑梨澜抱在怀里,两人就这样躺在养心殿的床上,听着外面的声音,廊下当职的小太监怕是打起了瞌睡,雨似乎也止住了,只得打更的小太监在远处梆梆的敲着。 “听说,白天里,你跟郁嫔去了畅音阁,是吗?”皇上一手在岑梨澜身上摸索着,一边问道。 “皇上怎么知道。我们是去畅音阁看了红鱼。可是”岑梨澜想起在畅音阁遇到了二阿哥,二阿哥虐死红鱼的惨样还历历在目,可话到嘴边却还是咽了下去,二可哥的生母叶赫那拉氏才被关进冷宫,他也够可怜的了,没的自己在皇上面前嚼舌头,于是想了想道:“可是看了会便回了,因良嫔的事,郁嫔娘娘有些伤感,并无心去赏玩什么。” “郁嫔果然没交错你这个朋友。”皇上听了,笑了笑,抱着岑梨澜在怀里又说了会话,便懒懒的睡去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八十七章玉观音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秋风一过,宫里一排排的树上挂着的枯叶便唰唰的往下掉着,一片片落在打扫的极干净的宫道上,踩上去便沙沙做响,枯叶落尽,树上便只剩下些干瘦的枝桠,冷风一吹,便发出蹭蹭的声音,像手指不停的划着古筝的弦,听的人心惊肉跳。 回雪裹着被子还睡在床上,自从叶赫那拉氏去了冷宫以后,各宫人自不用去景仁宫请安,天又越发冷了,昨晚淋了不少的雨,因此早上便也起的晚些。相印殿里的小宫女来到廊下叫了早,烟紫正准备进内室去给主子准备衣服,便见岑梨澜带着婢女可蕊走了进来,只见岑梨澜今日穿着一件亮鲑红大毛氅衣,下着一条沙棕色绸缎裙子,头上配着一只碧玉双喜簪子,行走间,跟别日里自是不同,岑梨澜来到廊下,烟紫忙屈身行礼,见外面风大,便引了她去内室榻上坐着,回雪听的她来,便速速的从被子里起身,让烟紫侍候着穿了件绣马阑花的缎面大褂,下着一条森林绿的裙子,洗了面,梳好了头发,便来到榻边对岑梨澜道:“昨得了皇上的宠幸,今天看起来果然不一样了。” 岑梨澜听了,脸上一红,又起身福了一福道:“谢娘娘提携。王福全都跟我说了。” 回雪听了伸出手来拉住岑梨澜的手道:”自己人,你又何必客气。皇上喜欢你就好。不然,我做再多功夫,那也是枉然的。”说着,便示意烟紫去传早饭,一边又说着:“你还没用早饭吧,这么冷的天,何必一大早起来对我说个谢字,小心着凉。” 烟紫去了小厨房,传小宫女把早饭端进内室摆在桌上,只见桌上放着糖蒸木瓜,云腿骨香炒鸽片,盐烧荷叶鸭,奶香小卷,玉米面粥,闻着香气,岑梨澜倒也觉得饿了,昨晚在养心殿侍候一夜,早上才觉得全身酸疼,腹内饥饿起来,见回雪招呼自己吃饭,便也不见外,二人坐在桌前吃着,岑梨澜笑道:“又来吃了你的,倒让你破费了。” “皇上说了,要封我家主子为贵人呢,只是碍于永和宫躺倒那位,所以不好现在声张,等过去这事,便要加封的。”可蕊不等回雪接话,便炫耀似的说道:“以后我家小主有了自己的居处,跟娘娘一样,也每天吃香喝辣,到时候娘娘也能去我们宫里吃饭不就扯平了。” 烟紫小心的看着回雪,回雪倒是笑了笑,并不说话,岑梨澜的这个婢女,她早已是内心有数的,只岑梨澜听了责备般的斥责道:“在这宫里,你说话前先问问你那舌头,皇上的意思也是你乱猜度的,你有几条命。”可蕊听了,便冷着脸站在那布菜,不再说话。自从在储秀宫里陪着无名无份的小主这些日子,她心里倒有点急不可耐了,见别人的主子一时风光,倒也羡慕的很,昨晚见主子侍寝,心里当然高兴,只是一时把心里的意思宣扬了出来,哪知却让岑梨澜不痛快了。 二人吃了早饭,便带着各自婢女去慈宁宫,岑梨澜刚侍寝,要按照以往的规矩,这可是要去景仁宫给皇上行大礼的,如今后位已缺少,去慈宁宫见太后,便也是礼所当然的了,二人不紧不慢的走在路上,只见可蕊花蝴蝶般的在边上没个正形,回雪冷眼瞧了瞧她,只见今日她的头上别了一只穿大颗珍珠的簪子,这在宫里婢女身上,可是万万看不到的,又看了看一身朴素的烟紫,心下掂量了一会儿,才拉着岑梨澜往前去了。 绘贵人早已在太里,说着关于景仁宫叶赫那拉氏的事了,说来说去不过是她如何先知先觉,在景仁宫搜宫时,倒了那瓶里的药粉,又故意把空瓷瓶放回原处,惹叶赫那拉氏上当,又说叶赫那拉氏的二阿哥如何不争气,良嫔又死的正是时候,等等,太后倒是显得很从容, 站在门口给那鹦鹉喂着食,却又把绘贵人的话一字不落的听在耳朵里,听完了后笑了笑道:“本宫倒怕良嫔把诬陷叶赫那拉氏的话哪一天又讲出来,如今她死了,倒是一了百了,不过二阿哥,那毕竟还有希望,你以后万不可动她。”说着冷冷看了绘贵人一眼道:“你动这宫里的女人,哀家无话,但二阿哥或许是要继承皇位的。你别把算盘打错了。” 绘贵人接过太后手里的小米交给一边的李嬷嬷,又小心看了眼太后道:“臣妾只是剥了叶赫那拉氏那猫的皮,让她知道厉害,可万万没有动二阿哥的心思,不过”绘贵人说着,拍了拍手上沾的小米粒,附在太后耳边道:“如今我们把他的娘弄在冷宫里,以后万一他当了皇上,会不会对咱们?” 太后看着绘贵人,拿出手帕子来也擦了擦手,又把给鹦鹉喂食的小窗关上道:“二阿哥是什么人,哀家比你清楚,这宫里本来就是有奶便是娘,叶赫那拉氏如今这境况,二阿哥肯不肯认她这个娘都是后话。” “哈哈哈”绘贵人听了太后的话,不禁笑的格外欢畅,如果自己以后真的能生个阿哥,又有太后这座靠山,那二阿哥这人,便也没什么用处了,正笑着,便见慈宁宫大门被打开,回雪跟岑梨澜二人齐齐走了进来。绘贵人撇了下嘴,止住了笑,冷眼瞧着二人走到廊下,给太后行了礼。 太后倒是显得高兴,让二人起来,跟着绘贵人一起到内室坐了,又让李嬷嬷去沏了茶来。 “岑小主倒是机灵,趁着皇上失了良嫔,心里不痛快的时候,就跟皇上好上了。”绘贵人接过李嬷嬷的茶,喝了一口,冷冷的说道。 岑梨澜听了绘贵人的话,只得又起身给太后及绘贵人行了礼道:“臣妾惶恐。” 倒是太后看了看绘贵人,笑了笑道:“都是侍候皇上,是一家人,说什么捻酸的话,让外人听了笑话。”说着,又拉住岑梨澜的手道:“能让皇上高兴是好事。你也辛苦。” 绘贵人又冷眼瞧了瞧回雪,她心里明白,回雪跟岑梨澜,在储秀宫时关系就好,如今岑梨澜得见天日,回雪的翅膀就更硬了,本来回雪如今是嫔位,就够让自己不舒服的了。 几个人貌合神离的坐了一会,小厨房又送来了一盘糕点,回雪捏着吃了一个,抬眼看了看这富丽堂皇的慈宁宫,一不小心便看到了墙角的那尊慈眉善目的玉观音。当下心里大惊,不由得想起良嫔在临死前一直念叨的:“太后观音,太后观音”难道良嫔嘴里说的观音,就是墙角的这尊玉观音?可看上去这玉观音一切正常,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但为什么良嫔死前要不停的念叨它呢?正看的出神,听到太后说道:“哀家还要给盆景修叶子,你们无事,就先回去吧。”回雪回过神来,看了眼太后,太后显然是看到了刚才自己愣神的一幕,于是才会让众人都回去。回雪本想走近去看看,碍于太后,只得起了身,带着岑梨澜,出了内室。 “太后为什么突然不高兴?”背后传来绘贵人的声音。 “多嘴,你也回去。”太后道。 可蕊听了不禁小声笑道:“我以为太后多疼她呢,原来咱们走,她也得走。”回雪听了可蕊的话,不置可否,见绘贵人一脸不高兴的出了内室,心下便也明白,太后突然不高兴,明显跟那尊玉观音有关系。或者说,太后显然知道了自己对玉观音的留意,所以才有些心慌,迫不及待的赶了各人出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八十八章红底绣鸳鸯翘头鞋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见绘贵人带着婢女阿香一阵风似的出了慈宁宫的门,脚步轻盈,一脸冷艳,婢女可蕊在岑梨澜身边小声的嘟囔了一句:“绘贵人也怀孕很久了,怎么肚子还不见大?跟没怀孕时一模一样呢。”岑梨澜听了这话,忙拉了拉可蕊的胳膊,示意她不要乱说。但绘贵人显然是已听到了可蕊的嘟囔,她回过头来,上上下下打量着可蕊,然后是略有迟疑的顿了顿又笑了笑,才扶着阿香走了。这个动作倒让可蕊莫名其妙,却又多了一丝忐忑不安。 回雪跟岑梨澜见绘贵人走远,才相互扶着向着永和宫而去,如今良嫔出了这样的事,永和宫自是一片哀凄,但宫里自古只有皇帝去了才会大行仪仗,白衣白裤,就连各宫门上,都是白纸白花,更不消说纸人纸马,香火不断,可怜良嫔只不过一个不得宠的女人,所以虽按皇上的意思以妃位出丧,但也是极快的被内务府操办完毕,永和宫被从里到外清扫一通,跟往日里并没有什么区别了。或许过不久,这里又会住进一位新的主子了。想来宫里的女人,为争一个皇上努力了一辈子,死后不过是如此了事,不禁让岑梨澜跟回雪有些唏嘘。在门口站了一会,便欲转身回去。 “两位娘娘不进来就要走了?”二人背后传来一男子的声音,转头一看,正是那日在畅音阁遇见的二阿哥。只见今日他穿着一件米黄色绸缎袍子,外加一件暗粉色绣如意的马甲,腰里却还是挂着那块吊着淡黄色穗子的和田雪玉,可蕊见了二阿哥如此风度翩翩的模样,不禁又是一阵心猿意马,她甚至还记得,上次在畅音阁,二阿哥给自己的那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而此时抬起头,二阿哥虽然是跟二位主子说话,可眼神却分明还留恋在自己身上,于是心里一阵羞涩,桃花顿时开满脸颊。 “难得二阿哥如此通情达礼,还来永和宫悼念良嫔娘娘。”回雪道。 “良嫔虽害了我额娘,但她怎么说也算是跟我额娘有过几十年的交情,如今我额娘不能来亲眼看她死,我不过是来替我额娘看看,这种背信弃主的人,会是个什么下场。”二阿哥突然一脸冷漠,站在二人身边,小声的笑了起来。 “人都死了,二阿哥说这些未免太过了。”岑梨澜道:“叶赫那拉氏是为什么进的冷宫,想来宫里人也都知道,二阿哥却把罪都加在一个不会说话的死人身上,不觉得苛刻吗?”岑梨澜一向看不惯二阿哥的大爷做派,又听他说话如此尖酸,不禁反驳道。 “二阿哥来永和宫也是一片孝心,良嫔娘娘在天之灵,也一定会反思已过,二阿哥大度,所以才来看良嫔娘娘最后一眼的。”二阿哥听完岑梨澜的话,刚要发怒,却被可蕊的一句话给压了回来,可蕊说完这话,见二阿哥情绪有所好转,心下不禁暗自得意,看来在此人面前,自己还算是有分量的。只岑梨澜听了可蕊的话,瞪了她一眼,可蕊才撇了撇嘴角。 “你这婢女倒是个识相的。我记住了。”二阿哥说着,从可蕊身边走过,上下打量了一番,嘴角一笑,才带着小太监走了。 众人回到相印殿时,已是中午时分,回雪留岑梨澜在自己宫里吃了午饭,便让婢女们都去廊下侍候,又使了个眼色,让烟紫带着可蕊去延禧宫看看自己的姐姐身体如何,看完再回来回话,烟紫心下明白,便带着心不甘情不愿的可蕊去了。 “不是我多嘴。”回雪看二人出了相印殿,才压低了声音道:“可蕊是你的婢女,我本不应该说什么闲话,但这些日子来,我见这婢女吃穿用度不同常人,说话也常常是骇人听闻,本不是个省事的,你留在身边,不怕是个祸害?” “姐姐多虑了。”岑梨澜听了回雪的话,喝了口茶道:“我当然知道姐姐是为我好的。只是可蕊这婢女,跟我久了,虽爱慕虚荣了些,又有些贪念,但侍候我还算尽心,也不会有害我之心,姐姐就放心吧。” 回雪听了便也喝了口茶,看着岑梨澜道:“你心里有数就行了。” 自这次后,二阿哥回到阿哥所,倒会想起站在岑梨澜身边的婢女可蕊,她三番两次的为自己说话,长的也算有些姿色,二阿哥在这青春年少的时候,难免也是蠢蠢欲动,于是让小太监偷偷的去储秀宫门口守着,逮到机会,告知可蕊去阿哥所边上的一处偏僻竹林子里相见,可蕊听了小太监的话不禁也是心潮澎湃,转身去给岑梨澜扯了个慌,便跟着小太监偷偷去了,岑梨澜因知可蕊在宫里并无什么熟人,所以对她看管不严,也让她钻了不少的空子。二阿哥跟她缠绵过几次,倒也不显小气,把身上挂着的和田雪玉送给了她,也算是各取所需。 这样来去几次,可蕊跟二阿哥便熟稔成自己人一样。这一日太后令绘贵人代自己到阿哥所看看二阿哥,并亲自给他送一盒精致糕点,绘贵人本不想来,心里思量着,如今我没孩子,太后对二阿哥还是上心,处处讨他的欢心,一旦我有了孩子,自是让二阿哥去一边凉快,说着来到阿哥所,听嬷嬷说二阿哥出去了,便留了糕点在他房里,带着婢女阿香出了门,一时想抄个近路,便走到了竹林子边,见一个小太监正坐在林子边上裹着衣服打盹,心下奇怪,这么冷的天,一个小太监不好好在宫里呆着,跑到这林子里坐着干什么,正想着只听见林子里传来一阵嗯嗯啊啊之声,虽然叫的人已是十分压抑,但绘贵人听到这声音还是不禁红了半边脸,她是得过皇上宠幸的,自然也知道这里面的事,于是住了足,站着听了一会,不禁又是羞愤难当,能在这林子里肆意妄为,除了皇上,还能有谁。不敢钻进林子打扰,只得气的踢了小太监一脚道:“蠢货,你是新来的吗?这时候还睡的着,真不亏是没根的东西。” 小太监被惊的立刻醒了,一看是绘贵人,又听着林子里的嗯啊之声,赶紧扯着嗓子喊道:“绘贵人来了,绘贵人吉祥。” 林子里的人显然是听到了小太监的喊声,嗯啊之声骤停,只得见一阵??的穿衣之声,绘贵人不禁问道:“里面是皇上跟哪个贱人?” “绘贵人,里面不是皇上。”小太监刚一说完,便觉失言,绘贵人一听,不是皇上,那自己还客气什么,于是让阿香扭住那小太监的耳朵,自己三步并做两步追到林子里,见林子里一大片落叶上狼藉不堪,似乎还有些余温,不禁一阵冷笑,偷情都偷到宫里来了。而偷情之人显然是听到动静,裹着衣服跑了。绘贵人气恼的踢了踢那枯叶,却惊喜的在叶子下面发现了一只红底绣鸳鸯的翘头鞋,这鞋子如此熟悉,好像在哪见过,仔细一想,是了,这分明就是可蕊那个贱婢那日去慈宁宫时穿过的。她不是还奚落着自己的肚子不大吗?上天有眼,这回可是落在自己手里了,于是心情大好,见阿香扭着小太监来到跟前,便让小太监把那翘头鞋提在手里,三人向着慈宁宫去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八十九章与阿哥私通的代价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风吹的更紧了些,太阳也似乎藏到了云的后面,一时不见了光彩,只是那云看上去暗暗的一片,绘贵人的衣衫被风吹的来回浮动,可此时,她的心里却是明媚不已,走到储秀宫门口,便让婢女进去押了岑梨澜的婢女可蕊,可蕊从竹林子里跑出来,心下忐忑不安,好不容易跑到储秀宫歇了会,见自己主子不在宫里,便坐着喝了口茶压了压惊,一时绘贵人的婢女阿香来拿自己,便还推说着认错人了,二人拉扯间来到储秀宫门口,可蕊一见绘贵人边上低眉垂首的小太监,便像是霜打的茄子,一下子蔫了下来。 四人一时到了慈宁宫,可蕊的心砰砰直跳起来。绘贵人见太后正坐在榻前修剪着盆景,便福了一福,趴在太后耳朵边,把竹林子里的事前前后后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太后听完放下手里的剪刀,像是思量了一下,然后抬起头对那小太监说道:“你不回阿哥所侍候你的主子,跑到这里做什么。” 小太监听了太后的话,一时不解太后的意思,绘贵人押着自己来慈宁宫,自然是想为她的话做个证明,可如今,太后怎么又让自己回去呢,一时局促不安,有些迟疑,李嬷嬷便道:“太后让你回去,你回去便是。这里没你的事了。”小太监听了李嬷嬷的话,如释重负,忙给太后行了退礼,便匆匆的跑走了。可蕊见小太监离开,跪在地上更是不敢抬头,一时摸不着太后的意思,连喘气也不敢大声了。 “小贱人,还不快招供呢。”绘贵人急不可耐的讥笑道:“你这贱婢,嘴倒是没有脱衣服利索。” 绘贵人刚说完这话,便听到慈宁宫一片嘈杂,抬眼一看,前面走着荣妃,青嫔二人,后面是岑梨澜跟回雪,原来绘贵人这一路招摇,宫里的信传的比风都快,各宫众人听了信,便欲来探个究竟。绘贵人见可蕊的主子亲自来了,更是看热闹不怕人多,看着众人进来给太后行了礼,各自站在一边,便又底气十足抽丝剥茧的问道:“快说呀,说你跟二阿哥在那竹林子里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岑梨澜听了绘贵人的话,不禁有些气恼,于是说道:“绘贵人有何凭证,诬陷可蕊也就算了,可二阿哥是堂堂阿哥,岂能随便干什么勾当?” 青嫔一向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见岑梨澜这样说,便又接话道:“绘贵人有何证据,那就亮出来给大家看看,也好让各人心里都信服才是。” 绘贵人听了青嫔的话,正欲解释,只听太后一声严厉的道:“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二阿哥今日一直在我这里,陪我说话,你们不要信口雌黄。”说着,让李嬷嬷去侧室请了二阿哥出来,众人一看,二阿哥果然衣冠整齐,从容不迫。绘贵人被太后的一席话弄的摸不着头脑,只岑梨澜见二阿哥出来,可蕊的眼色突变,往可蕊身上一看,她侧腰处正挂着二阿哥常挂的那块和田雪玉,心里登时有些紧张,可蕊怎么会有二阿哥的玉?又怎么能大大方方的挂在身上?正想提醒她把玉藏起来,可眼尖的太后早已是看到,便厉声喝道:“小小婢女,敢偷了二阿哥的玉,还不快快招来。” 可蕊听太后诬陷自己偷了玉,一时情急,便分辨道:“是二阿哥送我的,怎么会是我偷的?” 青嫔站在一边冷冷的道:“二阿哥送你的?你又是何身份,真是能抬高自己的,也不拿镜子照一照。” “不信可以问二阿哥。奴婢真的不是偷的。求太后明鉴。”可蕊急的跪在地上磕头,她在情急之下,竟然没明白青嫔的话原来是个圈套,如果自己说不是偷的,那跟二阿哥肯定有交情,如果是偷的,自己也是罪过。 太后听了可蕊的话,便转头拉着二阿哥的手,似乎在询问他的意思,二阿哥看了眼可蕊,又看了看众人,便转头看着盆栽唯唯诺诺的道:“本阿哥认不得你。你是哪个宫的,竟然偷了本阿哥的玉,还诬陷本阿哥。” 可蕊听了二阿哥的话,心顿时凉了半截,她万万料不到,前一刻还在跟自己缱绻暧昧的二阿哥,如此紧要关头竟然选择自保,远远的把自己一脚给踢开了。岑梨澜欲上前替可蕊分辨,却被回雪一把拉住了。 “那还等什么,这等贱婢,杖责至死。眼前干净。”太后道。 “求太后开恩。念及可蕊是初犯,平日里侍候主子还算尽心,就给她个改过的机会吧。”回雪把岑梨澜往身后拉了拉,自己站到前面回道,虽然可蕊这婢女身上有百般毛病,但她毕竟是跟着岑梨澜的人,万一真被打死,岑梨澜怕是要伤心了。 太后听了回雪的话,歪着脑袋想了一想,嘴边笑了笑道:“难得郁嫔一片善心,哀家就看在你的份上,罚她掌嘴二十,掌手五十。让她记得,一,在这宫里,手不可乱动。二,嘴不可乱说。”说着,叫进来两个粗状的太监,拉了可蕊出去。 众人站在慈宁宫里,见太后端起一杯茶慢慢的喝着,只听门外传来可蕊的求救声,接下来便是一阵噼噼啪啪的竹板声,岑梨澜不禁手中冒汗,战战兢兢,绘贵人听着这些动静,脸上挂着难得的笑容,跟一边二阿哥煞白的脸比起来,格外分明。 过了有半个时辰,外面的竹板声才住了,岑梨澜急忙跑到外面一看,只见可蕊被打的嘴巴肿起,牙齿也掉落了几颗,而一双手也被打的稀烂,不禁悲从中来,欲上前去扶起她,可蕊见岑梨澜身后站着的青嫔,绘贵人等人,皆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自己,又望了望内室里,听见自己挨打却纹丝不动的二阿哥,一时又痛又恨,用一双血手把那和田雪玉颤抖着扯下来,狠狠的摔在地上,自己站起身来,朝着内室廊下的一块石头,砰的一声撞了上去,只见顷刻间可蕊头上冒血,没了气息。 岑梨澜跑过去,看着一身是伤的可蕊,自己是个小主,自不能表现出为婢女哀伤的样子,回雪见状,走上前去扶了她,两个小太监上前来给可蕊收了尸,几个小宫女忙端来盆子,拿着毛巾,把那块石头擦的铮亮。岑梨澜强忍着心里的痛和回雪走出慈宁宫。见后面没人跟着,便流下了热泪道:“可蕊虽爱慕虚荣了些,但绝不会干出偷盗的事来。这事定有蹊跷。” “你难道还看不出,太后是为了保二阿哥,才处置了可蕊。”回雪说着压低了声音道:“听说当时跟绘贵人来慈宁宫的,还有二阿哥身边的小太监,这不明摆着,可蕊跟二阿哥是脱不了关系的。” “可蕊如此聪明,竟然偷偷跟了二阿哥这个没有担当的禽兽。”岑梨澜道。 “他虽不成器,但如今却是太后的一枚棋子。太后能不护着他吗?希望可蕊在天有灵,下一世看人不要这么糊涂才是。”回雪说着,握紧岑梨澜的手,往相印殿而去。 “太后,您为什么要说那贱婢是偷了东西,而放过她勾引二阿哥这一条?”绘贵人见众人离去,不解的问道。 “把二阿哥供出来,对咱们有什么好处?百害无一利的事,为什么要做呢?我说过,如今,不能动二阿哥,你不能,别人也不可以。”太后说着,冷冷的看了绘贵人一眼,绘贵人似乎被看穿了一般。不敢再多一句嘴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九十章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后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宫里的日子总是那么寂寥和难熬,在可蕊被掌嘴撞石而死后,岑梨澜又陆续被皇上叫去侍了几回寝,宫里似乎在北风中反常的安逸起来,连平时喜欢出风头的绘贵人,很多时候也是专心在她的欣恩殿呆着,平时也不见常出来溜达了。 这一日是初六,皇上要嫁承熙公主的日子,一大早的,内务府便准备好了各种仪仗与礼盒,算是皇上给予承熙的陪嫁,什么金十箱,银十箱,各种翡翠珠饰,绫罗绸缎,上至大件玉如意,小至好彩头的花生核桃,都一一码放整齐,这门亲本是皇上亲自准的,这是他的第一个大女儿出嫁,于是皇上格外上心也是有的,纳兰侍卫虽是升了品级,但在京城当中不算大户,皇上不愿意令他们为难,事事为他考虑,把宫里能备齐的全部备上,也不枉纳兰侍卫对自己的一片忠诚之心。 纳兰侍卫今日骑着高头大马,穿着绫缎长袍,配一件藏青色马褂,胸前配着一朵大红绸花,跟一行下人们,站在宫门口等待,虽是等待,在这人生一大喜事面前,他却没有半分开心,承熙公主虽是个不错的女子,配自己也算是纳兰家的荣耀,但承熙喜欢自己,自己却一直没有过非分之想,喜欢这个事情,是无论如何牵扯不上的。相印殿里,嬷嬷们正在给承熙试穿喜妆,里面是一件红缎地打子绣平安富贵肚兜,外面一件暗红色镂空打底衣,一件大红色缎面绣金牡丹大褂,大褂外一件腥红的四合如意式云肩,下配一条鲜红的石榴长裙,脖里挂着一对百年好合如意锁,一串雾玫瑰色椭圆珍珠,脚下是一双红底绣蓝合欢的鞋子,承熙里里外外穿完这些,天已是大亮,回雪看着坐在镜前,等着嬷嬷们给她梳头的承熙,这满眼的红色喜庆羡煞旁人,女人一生的这一次,多多少少让回雪无比羡慕,进宫的女人,跟一般人家娶亲是不一样的,进宫来便是皇上的女人,她们想的,是如何费尽心机的讨皇上的欢心,那味道就变了。 “主子,您看给承熙公主带什么首饰好。皇上让您帮着看,您怎么倒愣起神来了?”烟紫说着,拉着回雪来到镜前,对着桌上摆着的一排首饰问道。 回雪看着镜里的承熙,虽然如今她只认得纳兰侍卫一人,但或许她是幸福的,因为她爱的那个人,此时正在宫门口等着她,一个女子,一辈子能跟心爱的人在一起,也是莫大的恩赐了吧。皇上知道良嫔出事后,承熙又神志不清,在宫里难保别人照顾的不尽心,时间久了,别人也会说皇帝有了个疯女儿,这让皇家颜面何存,而把承熙嫁给纳兰,一是她的心愿,二则纳兰一家接了承熙去,自然会毕恭毕敬的对她,这也算是她的福分了。因永和宫刚出了事,不宜做为出嫁的地方,所以皇上才让承熙在这相印殿里梳妆打扮,也算是对回雪的一种肯定和信任。回雪瞧着桌上的各种饰物,纯金镶嵌白玉镯,玛瑙手串,一对大红色水滴形耳环,一对白玉鎏金耳环,一支碧玉如意簪子,一支花好月圆簪子,镂空金钿子,还有大红垂黄丝线的盖头,只见嬷嬷们此时已经承熙梳好了一个双鬟望仙髻,回雪帮着把白玉鎏金耳环给承熙戴上,又另给她配了些首饰,对镜一看,果然是风姿卓越,喜庆中夹杂着贵气。 皇上,荣妃等人进来时,承熙的装扮刚刚完成,荣妃跟在皇上后面,似乎大吃一惊的道:“咱们承熙果然不同一般人家的女儿,你看这长相,这气度,一看就是帝王家的女儿。”皇上听了荣妃的话,便也骄傲的笑了。回雪给他们行了礼,心下暗叹荣妃果然是个会说话的,在这宫里虽然看上去是和善的,但能稳坐妃位这么些年,怕也自是有一套生存之道。 皇上颇为赞许的望了眼回雪,刚坐在榻上喝口茶的功夫,便有内务府小太监跑进来,说是时辰已到,东西都已准备妥当,新郎也已在宫外等候多时,还是请承熙公主快快上路的好。皇上见小太监催促,知道耽误不得,便起身跟回雪等人一起,送承熙来到相印殿外。 天暗了下来,明明是上午时分,却阴的像是有暴雨欲来一样,众人在门口又跟承熙说着些依依不舍的话,只绘贵人见皇上伤感,故作安慰的道:“做女儿的,迟早要嫁出去,再说,公主脑子极不清醒,皇上伤感,怕她也是不懂的,倒别伤了自己身子。” “绘贵人这话,是说皇上的女儿是个疯子?”青嫔见绘贵人如此说,便接话道:“这外人要听见,可损了皇家的颜面呢。”绘贵人听了青嫔的话,气的脸上一白,也自知说话让别人钻了空子,只得转头看着皇上欲去解释。 皇上听了绘贵人的话本来就生气,又听青嫔这么一说,便呵斥绘贵人道:“你怀着孕参合那么多累不累,还不回你的欣恩殿去。” 绘贵人听了,羞愤难当,也顾不上大喜的日子,带着阿香气鼓鼓的走了。青嫔看绘贵人走远,不禁小声跟荣妃说道:“走的脚下生风,不怕闪掉了孩子。”荣妃听了,咳嗽了一声,皇上瞪了青嫔一眼道:“你的嘴什么时候能饶人,刚才又是嘟囔什么,她怀着孩子,你处处针对她做什么?”显然,皇上并未听清青嫔的最后一句话,可站在荣妃旁边的回雪却是听的一清二楚。青嫔被皇上数落的脸上蜡白,回雪轻轻拉了拉皇上的胳膊,又跟承熙交待了几句,内务府的人把金银器物一一绑了红绸子,皇上另赏了十名宫女,十名小太监,随着承熙公主出宫去侍候。见时辰正好,嬷嬷便把大红垂黄丝线的盖头给承熙盖上,又扶她坐上一顶红色四角悬流苏的轿子,行礼太监行过礼,一行人便吹吹打打的向着出宫的方向而去。 皇上站着看了许久,对回雪说着夸赞的话,才让王福全跟着回养心殿看折子了。见皇上回去,荣妃跟青嫔等人也转身离开,只青嫔走了几步,又嘟囔道:“相印殿,取心心相印之意,皇上果然看重这郁嫔。” 烟紫显得是听到了青嫔对荣妃说的话,不禁心中有些气恼,但见回雪一脸平静,便转身拉了她进了院子道:“主子脾性也太好了些,皇上刚夸奖您,有人就要落井下石,拈酸吃醋。” “这宫里的女人,恨不得个个得皇上宠幸,因为多沾雨露的人自己招别人嫉妒,人说堵得住水,却堵不住悠悠众口,何必为她的一句话而伤神。” 回雪站在廊下停了一会,天越发的暗了,风吹到脸上也跟刀子一般,小厨房的太监正在加紧做着饭食,一片叮当作响之中,回雪轻轻对烟紫说:“你有没有觉查到什么异样?”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九十一章欣恩殿里的一顿饭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烟紫不明白回雪为何这样问,便摇了摇头,回雪轻轻的道:“青嫔说,绘贵人走路脚下生风。按道理讲,绘贵人怀孕这么久了,肚子应该显了,走路也应该没那么轻快。而且,可蕊死之前,也曾经背后说过绘贵人一句话,你还记得么?” “什么话,奴婢不记得了。”烟紫疑惑。 “她当时说,绘贵人肚子不见大,跟没怀孕时一模一样。当时绘贵人还留意到了她,多看了她几眼,后来可蕊被捉了现形,也是绘贵人去太后那告的密。所以我猜”回雪说着,便把下半句话藏进了肚子里。 “主子是说绘贵人本没有怀孕,被可蕊看了出来,所以要灭她的口?”烟紫轻声说出这句话,却被自己的话吓了一大跳。回雪听了点了点头,这假怀孕的事在宫里可是杀头的大罪,若绘贵人真没怀孕,她敢冒这个风险却欺骗皇上,那背后一定是有太后在撑腰了。 送亲的队伍越走越远,回雪进到内室,让小太监把炭盆升上,从内务府领来的炭第一次在相印殿里冒起了白烟。烟雾过后,便是火红火红的炭点子,噼噼啪啪的燃了起来,跳跃着的火星,一闪一闪,不一会功夫,炭盆便被烧的烫手,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那炭越烧越旺,一时起了火苗,把整个内室烘的暖和不少,回雪斜靠在榻上看着那炭炽热摇曳,烟紫忙从柜里扯出一条缎面薄被给回雪盖上,自己走到炭盆边,用铁钳子笼了笼炭道:“或是主子今天心情不好,胡思乱想了呢,假怀孕这事可是天大的事,没有证据之前,咱们可不能轻举妄动。” 回雪看烟紫一阵忙碌,摘下自己手上的鎏金护甲,一边看着一边说道:“你说的是对的,万事小心总是没错,不过我总觉得绘贵人最近有些奇怪,可又说不出来是哪里奇怪。” “主子是看承熙公主嫁了她的意中人。心里高兴,所以浮想联翩了。”烟紫半蹲在那,见一个小宫女端了碗热茶进来,忙淡定的说道。 回雪接了茶在手里煨着,她能听出烟紫话里有话,不过是怕如今纳兰侍卫的婚事,自己触景伤情罢了。如今自己是皇上的女人,纳兰也有了她的承熙,年少的过往早已随着时间流逝,就像宫外护城河里的水,一的昼夜不停,把一切都冲刷的分外干净。如今心下比往常倒坦然很多,对于纳兰跟承熙,只盼望他们能白头到老,不离不弃。在相印殿坐着想了一会,回雪又加了件绸子印花坎肩,说是要到养心殿找皇上。烟紫见状,忙放下铁钳子,另拿了个镂空罩子罩在炭盆上,自己洗了洗手,便也跟着出去了。 绘贵人上午来给承熙送亲,却得了青嫔一阵数落,皇上一阵怨愤,心下气的百般难耐,回到欣恩殿见一个厨房里的小太监提着水桶差点撞到自己身上,便让小太监把木桶放下,也顾不上指挥阿香,自己一手把桶拎起哗拉一声全浇在小太监身上,宫里当职的宫女太监本来四季衣服不多,秋冬衣服也不怎么厚,被这样当头一浇,小太监顿时冻的嘴唇发紫,站在原处一个劲的打起了哆嗦,绘贵人倒是看也不看一眼,便一阵风似的向房间去了。 在房间里,绘贵人还是觉得羞愤不已,拿起小方桌上的官窑花瓶给扔在地上,摔的粉碎,阿香吓的一惊,忙要蹲下身子去收拾,绘贵人便骂道:“一脸的奴才相,只会干这下贱的活,你主子被青嫔那贱人欺负,你们连一点劲都使不上。”说着,把鞋子脱下来,坐到榻上,拉过一条大毛的毯子盖上了。手支着小桌瞪着阿香,阿香自然知道自己主子的脾气,于是只好站在角落里呆着,并不敢多说一句话。 因早上去送亲,绘贵人吃的甚少,中午时分,便觉得肚中饥饿,于是对阿香交待让厨房做了几道自己爱吃的菜,什么红烧甲鱼,豉汁蒸排骨,灯影牛肉,粉蒸竹筒鱼,芙蓉烩菜,花开富贵,薏米桂圆粥等等,因上午小太监被绘贵人施了威,所以整个欣恩殿的太监宫女都知道绘贵人今天惹不得,一听阿香的交待,便都帮着又择又洗,又剁又烧,不大多会功夫,绘贵阳人想吃的菜便齐全了。等菜上桌,绘贵人的气也消了,见满满一桌子热菜,在这冷天里冒着香气,便接了阿香递过来的勺子准备大快朵颐。 “皇上驾到。”绘贵人的勺子还没伸到盘子里,便听到养心殿王福全的声音传了进来,听说是皇上来了,绘贵人不由得一阵惊喜,平日这个时候,可是很难请到皇上跟谁一起吃午饭,于是来不急放下勺子,便穿鞋下榻,满面笑容跌跌撞撞的扑到门口给皇上行礼,皇上此时倒一脸和蔼的让她起来。绘贵人才拉着皇上的胳膊,便见皇上后面还跟着相印殿里的回雪,脸上顿时有些异外,又有些鄙弃,皇上没注意她的脸色变化,只是跟她一起进入内室,往榻上坐了,让绘贵人隔着桌子跟自己坐,又让阿香去拿了一只高脚凳子给放在桌子一角,另让阿香拿了两双碗筷,看着这满桌子的吃食,皇上不禁道:“绘贵人如今吃的怕要赶上养心殿了,只是那地上的碎片,怎么也没人清理清理,一帮偷懒的奴才。” 绘贵人忙起身跪倒在地道:“皇上恕罪,臣妾宫里一向极节俭,只是今天。”说着,用眼示意了阿香,阿香便知趣的蹲下身去,把碎片一片片捡起来包在手帕里,拿了出去。 “绘贵人是看承熙公主风光出嫁,心里为公主高兴,还有贵人如今有了身孕,是两个人在吃饭呢,皇上你忘记了?”回雪一边说一边笑着伸出手扶绘贵人起来,绘贵人见回雪为自己说话,脸上才算好看了一点,并没有让回雪扶,自己便起了身,坐在榻上,伸着筷子给皇上布菜。见皇上吃的尽兴,绘贵人便也一阵大嚼起来,连喝了三半碗的薏米桂圆粥,又吃了不少菜,回雪见桌上摆着的这些菜品,不禁心下一阵惊奇,脸上却依旧含着笑,见绘贵人跟皇上吃的畅快,便轻轻的夹了几筷子吃了。 吃完了饭,小宫女端着木制托盘上来收拾残羹,回雪见皇上高兴,便起了身道:“绘贵人宫里的厨子简直赶上御膳房的手艺了,皇上您觉得呢?” 皇上听了哈哈一笑,点了点头,绘贵人听了脸上一阵得意道:“这小太监是我精挑细选过的,就怕是做的不好,皇上哪天来了,吃的不高兴,就是罪过了。” 回雪听绘贵人说的这句话倒是机灵,于是趁机说道:“不如叫那小太监进来,宫里今日大喜,皇上饭又用的高兴,臣妾就做主,替皇上赏他如何?” 皇上听了又点了点头,阿香听了,去到小厨房叫了那做饭的小太监,小太监头上还有些水滴,显得是上午那个没留神被绘贵人淋了水的人,回雪让烟紫从袖里拿出十两银子来塞到他的手上道:“今日皇上跟我们用饭,用的很合心意,一些菜式,做法,你要记得,等下回皇上来,也能好好侍候。这是皇上赏你的。” 小太监接了银子,狠狠的磕了几个头,在这欣恩殿当差,因绘贵人苛刻,一向没有什么油水,如今得了十两银子,能够一户人家过大半年的日子了,顿时感觉皇恩浩荡,回到小厨房后,把今日的菜式一一记了下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九十二章半夜的敲门声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相印殿里因笼着炭盆的缘故,整间大殿都是暖烘烘的,用过晚饭,回雪让小宫女们烧好热水倒在里间的木桶里,关上房门,由烟紫一个人侍候着沐浴。 里间的蜡烛闪闪烁烁的发出绯红色的光,把门口悬着的米色穿珠门帘放下,木桶里洒着新鲜的花瓣,随着水波来回荡漾,因是新烧的热水,热气升腾的极快,一会功夫,整个里间便烟雾缭绕,烟紫帮着回雪一件件把衣服褪去,挂在一边的梨木架上,又从案子上拿了一叠毛巾在一旁侍候着,回雪整个身子埋在热水里,头发也随着热气开始湿哒哒的。 “主子今天在欣恩殿让赏了那小太监不少银子呢,十两,怎么说也够一小户人家一年的口粮钱了。”烟紫把一条毛巾放在手里浸湿,递到回雪手里。 回雪接过毛巾在手里,却只是闭目养神,过了一会,才懒懒的道:“虽是给了十两,但他有十两的用处。我们就等着往下看好了。” “主子只要心里有数就行。我听说,那小太监上午刚受过绘贵人的罚,这么大冷天的,给迎头泼了桶水,绘贵人如今也太不拿下人当人看了。”烟紫说着走到回雪身后,把剩下的毛巾挂在胳膊上,伸出手去,一下下的给回雪按着脖子。 “不是有句话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论出身,是有贵贱,但出身又不是人可以选的,出身高贵,也不见得做人就能如鱼得水,受人敬仰。不把下人当人,或许什么时候就会被下人绊倒了呢。”回雪说着,用一只手撩起了水,烟紫的手法很轻,按的她分外舒服。因这室内又是极温暖,外面已是天黑。冷风嗖嗖的咆哮着,却愈加衬托着这难得的安逸跟松快,烟紫见回雪似乎要睡着般,便把胳膊上悬着的毛巾搭在木桶沿上,正想拿件袍子过来给她穿上扶她去床上躺着,转身回头,却发现皇上什么时候已站在穿珠帘子外面,含笑看着这一切,烟紫这种情形下见着皇上,脸上还是一红,忙欲屈身行礼,皇上轻轻的走进来,示意她不用多礼,烟紫见状,便悄悄的退到了帘子外面。 皇上走上前去,因脚步是极轻的,回雪并没发现,皇上照着烟紫刚才的样子给回雪接着捏了一会,因手下劲大,一不小心弄疼了回雪,回雪哎呀了一声,便站起身来道:“好了吧,不用捏了,也洗了一会了,侍候穿衣吧。” “是。” 回雪听着是个男声,顿时把眼睁的老大,皇上看到回雪一脸吃惊的模样却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皇上你太坏了,竟然捉弄臣妾。”回雪说着,才想起来身上并没有穿衣服,忙又屈下身子缩在木桶里,皇上一边去梨木架上拿了一件棉布绣合欢花的袍子来,又拿过木桶边上搭着的毛巾,一边扶着回雪,一边轻轻的给她擦拭,回雪头发垂至腰间,水珠从发梢一点点的滴落下来,一会功夫,皇上的龙袍前面便湿了一片,回雪怕皇上着凉,嘴上说着让烟紫来侍候就行了。皇上却仍笑着说:“朕这一罪子是没服侍过谁沐浴,但这样服侍你,朕愿意。” 皇上的这句话听的回雪面红耳赤,把头轻轻靠在皇上胸前,如此的宽厚跟体贴,让她有了不同往日的感动。 皇上今晚留宿在相印殿里,跟回雪一块躺在软绵绵的锦被里,说了好些子话,又喝了一杯热茶,往下躺了躺,搂着回雪,把锦被又往上拉了拉,探出头去吹熄了房间的灯,当职的小宫女见主子床边的灯熄了,便赶紧也熄了相印殿里的蜡烛,只留下一盏灯在门口照着亮,整个相印殿一时间明明暗暗,分外安静。 小太监把相印殿的大门轻轻合上,几个人靠在廊下静静的守着,屋里不时传来嬉笑声传入耳中,几个人便明白似的嘿嘿笑了起来,烟紫何其聪明,忙让他们去另一边廊下站着道:“没轻没重的,笑什么。不想要脑袋了?”几个小太监听了烟紫的话,赶紧垂手走开了。 半夜无话,快到午夜时分,突然听到相印殿的大门被一阵阵的拍打着,烟紫一向机灵,便从偏房榻上起了身,披了件衣服起来查看,夜里风大,刚走出来,便被冷风一灌,打了个喷嚏,等走到廊下,见来的原来是欣恩殿绘贵人的婢女阿香,因之前跟阿香也算相识,于是问道:“这么晚了,怎么到我们宫里来了?” “是我们主子说,身上不舒服,怕是阿哥想皇上了。所以让奴婢来请。”阿香缩着身子回道。 烟紫让小太监多点了廊下的两盏灯,灯光下,只见阿香脸冻的发红,想来这一路上也冷的厉害,只是并不见她手里提灯,便脱下自己披的衣服转而披到阿香身上道:“你半夜这慌慌张张的来,也不知道提着灯,万一摔了,岂不罪过。皇上睡下了,你等着,我给你叫去。” “烟紫姐,还是别叫了,皇上正睡的香,您这叫醒了,万一皇上生气,咱们相印殿可就倒霉了。”一个小太监一边轻轻哈着手,一边说道。 阿香听了更是着急,快要哭似的道:“烟紫姐你就行行好,我家主子半夜还睡不下,如果请不着皇上,宫里的太监婢女不定又是哪个要挨打了。” 烟紫听了,心里更加鄙视绘贵人几分,整天依仗自己是富家小姐,又跟太后有着关系,不拿自己宫里的下人当人就算了,整天连皇上睡在哪她也要去叫,但绘贵人既然让人来了,自己这个做婢女的肯定还是有通传一声。 正要开口去请示皇上的意思,皇上却打着呵欠开口道:“半夜里你们闹哄哄干什么呢?” 阿香听得皇上在屋里说话,便走上前两步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皇上听了不耐烦的道:“身子不舒服就去找太医,朕又不是郎中,叫朕有用吗?什么阿哥想朕了,我看绘贵人那肚子都还不见起色,阿哥那么小一点,何来想朕,胡言乱语。” 阿香听皇上这样说,便不敢说话。屋里传来一阵回雪的声音,想来是劝皇后去欣恩殿看看,皇上却依然无动于衷,回雪冲着廊下喊了句:“烟紫,你进来把灯掌上。” 烟紫刚想推门进去,便听到皇上接了一句:“不能惯着她的毛病,朕翻了牌子,留宿谁那,怎么?还有人要半夜来抢吗?回去告诉你主子,安心养着,为了阿哥,早些睡了。别半夜在那瞎琢磨。” 阿香听了,正欲再求皇上,却听到屋里又安静下来,想来皇上是又睡下来,烟紫见阿香不情不愿的样子,忙一把拉住道:“皇上这会说了,你就记下,回去如实告知你家主子,不然,再强求下去,忤逆皇上的意思,对你,对你主子可都不好。”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九十三章入冬的第一场雪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阿香听了,便裹了裹身上的衣服,低头欲回去,烟紫拉住她,让廊下的小太监去准备了盏宫灯,递到她手里道:“身上的衣服你就先披回去,这灯你提着,黑灯瞎火的当心着点脚下。” 阿香接过烟紫递来的灯,福了一福道谢,便又急急的回去传话了,这个时辰,宫道上早已没有人来回走动,只听见自己脚下啪啪的鞋底打在青砖上的声音,偶尔一两只半夜不肯停歇的什么鸟儿拍着翅膀哗哗的从头顶飞过,更显得这深宫的静谧。阿香看着自己面前不停摇晃的灯,一步步往欣恩殿赶去,一时风又从背后吹来,吹的她的长发随风乱舞,这副画面,不免让她心下有些害怕,好不容易回到自己宫里,叫开了门,走到廊下吹熄了手里的灯,轻轻的把灯靠在木栏杆边,又把烟紫给自己披着的衣服从肩上拿下来,挂在木栏杆上,自己哈了哈手掀起帘子进了内室。 房间里有些昏暗,本来燃着的几盏灯被熄的只留榻前一盏,内室正中央鎏金铜罩子里啪啪的点着炭火,一明一灭的看不分明,阿香正发愁不知如何跟绘贵人提这皇上不来的事,看屋里这情形,以为绘贵人是睡了,才缓缓的出了一口气。至少今晚不用回这些话让主子又生气。 “你天天在这宫里养尊处优的,怕是脚力也慢了。这过去多久了,你才给我死回来。”阿香刚想转身出内室,只见绘贵人穿着一身米白的棉袍子,突然从自己的背后钻了出来,因是晚上,披头散发一身白的样子还是吓的阿香一个趔趄。绘贵人倒是不急不慢的端着一碗茶走到床前,掀开锦被盖上,一边斜靠着一个鹅毛靠枕,一边吹着手里的茶水,撇着嘴问道:“你一个人回来了,皇上呢。” 阿香不敢把皇上说的话直接告诉绘贵人,如果是这样,怕是绘贵人这半夜三更又得一场闹,这整个欣恩殿上上下下今夜是要不得安生了,于是在脑袋里想了想道:“皇上说,天太晚了,所以不能来了。还请娘娘早点休息,您怀了阿哥,身子金贵。” “说实话。”绘贵人厉声喝道。 “皇上说,娘娘您有病了应该找太医看,说您的肚子不见起色,怕是阿哥还小,要好好养着。您身子金贵是真的。”阿香看绘贵人动怒,也知道她对奴才们的手段,于是只好据实相告。 只听“啪”的一声,绘贵人把那茶碗撂在地上摔的粉碎:“身子金贵,倒不如那狐媚子金贵,前几日是宠着那稀汤寡水的岑梨澜,这才几天,又去找这个郁嫔,哪里还把我这个太后的亲族看在眼里,若不是当年太后一手为公,让我们祖辈坚持拥立他为皇上,如今他又是什么身份,不过是那个贱妃生的没地位的孩子。”越说越气,瞪着阿香又说道:“你们这帮奴才,没一个顶用,办个事拖泥带水,沏茶的也掌握不住火候,桌上的茶水是谁沏的,扣俩月的份例。” 阿香听绘贵人大发雷霆,忙上前一步轻声道:”娘娘可别气坏了身子,刚才的气话你知我知,要是皇上知道,那就了不得了。”说着,转身又重新去端了碗茶来,自己捧在手里试过了冷热,才跪在床边递到了绘贵人的手里。 绘贵人说了一会子话,口里也确实渴的很,便接过茶碗喝了几口,又让阿香去端了一碗,喝了之后依旧靠在那道:”刚才的话是有些过了,如果有第三个人知道,咱们当中一定有一个要不得好死,你明白吗?” 阿香紧张的对绘贵人磕了头道:“奴婢明白。自然不敢乱说话。”绘贵人听了,把茶碗递给阿香道:“收拾收拾,睡去吧。明日我还得早起去看太后。”阿香听了,便蹲在地上把茶碗的碎片一一捡拾起来。才出歇着。 天亮后,阿香侍候绘贵人起来穿了件芥末黄的小衣,外搭一件狐狸毛桃色斜襟坎肩,下配一条暗橄榄绿蜀锦长裙,头上梳了个时兴的发髻,斜插了两根赤金簪子在发间,绘贵人显得很不耐烦的道:“女为悦己者容,你把我打扮成这样又有什么用。皇上都看不着。” 打扮完毕,绘贵人用了些小厨房做的粳米粥,因昨日小太监得了郁嫔赏赐的十两银,做事更为勤力起来,小宫女看绘贵人用完了,便又盛了一碗放在绘贵人身边,绘贵人抬头看了看她道:“昨夜是你在廊下当职并沏茶的吧,蠢货,我说过了,罚两个月份例。”小宫女听了,并不赶滋声,只垂着手退到了一边。 快走到慈宁宫时,天上竟然洋洋洒洒的飘起了雪花,绘贵人心里直骂晦气,因出来的急,这雪又来的突然,阿香手里并不曾预备下什么来遮挡风雪,一时雪落在绘贵人头发上,便是白茫茫的一片,主仆二人见无处躲,只好速速的往前赶。宫里的青砖上落着雪,走起来格外湿滑,等到了慈宁宫里,绘贵人早已是气喘吁吁,还没等小太监通报,便推开门往里进了。 太后此时正披着件紫鼠皮氅衣坐在廊下一把椅子上,把平日里挂在房梁上的小鹦鹉笼子放在腿边,一边望着院子里纷纷扬扬的雪,一边斗着怀里的鸟,猛的见绘贵人进来,头上洒着雪花,太后不禁乐的一笑道:“不知道的以为你比哀家都老,头发竟然都白透了。哈哈。” 绘贵人见太后取笑,心里气恼,走到廊下去,也没给太后行礼,只站着跺了跺脚,李嬷嬷赶紧拿来一块大的毛毯子给绘贵人裹住,又小心把她头上的雪弄了下来,递了毛巾给绘贵人擦了脸,才垂手退了下去。 “下着雪,就不用来给哀家请安了。今日你倒勤快。”太后说着,只顾斗那小鹦鹉。 绘贵人站在太后身边,见那小鹦鹉像是比自己还得太后喜欢,便阴着脸道:“今天来是有要事想跟太后商量,太后还抱着这小玩意找乐。” 太后转头见绘贵人一身狼狈,又知她平日里是个娇气的。便让李嬷嬷把笼子拿走重新挂起来,自己把佛珠重新拿在手里,站起身进了内室。绘贵人忙屏退了宫院里的奴才,让阿香也站在门口盯着,自己急急的掀了帘子进去,见太后已是坐在榻上喝茶,便坐在太后身边道:“太后,您要为臣妾做主。” 太后喝着茶,只拿眼扫了扫绘贵人道:“是不是皇上又去了别的女人那里,你呀,心思别天天惦记着皇上睡哪了,这样多累,皇上本来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也不是她一个人的。你不用管,过几日皇上自己腻味了。就换人了。” “太后把我当什么人了。”绘贵人说着,压低了声音道:“臣妾是嫉妒狐媚皇上的人,但也懂得皇上是这宫里大家的男人,虽然吃醋,但不至于到您这告状。” “那你冒雪来是为了什么?”太后放下茶碗道。 “还不是我这肚子。”绘贵人一边扯着帕子,一边恨恨的道:“前些日子我还有些宠幸,可如今皇上根本不来欣恩殿了。”说着,便把昨晚的事又讲了一遍:“皇上都发现我的肚子都没动静了。这可是天大的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九十四章太后与绘贵人的密谋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太后听了,依旧转着那串佛珠,想了想道:“皇上那只是无心之话,你也别太上心。不过你说的确实也是,你的肚子按正常月份,是应该显了。这也是藏不住的。对了,你不是说,月事来的事,只有阿香知道,一应衣服也是她来洗的吗?这个婢女可靠不可靠?” “当然可靠,借她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说出来这事。”绘贵人道。 “这还好。别人不知道就好。免的起了内鬼,先节外生枝。只是当下,你这肚子这个槛应该怎么过去呢?”说着,太后陷入了沉思。转眼看看窗外,突然见雪下的更大,一片一片像是抖散的鹅毛一般,看着这大雪,便又接着道:“你不是快过生日了吗?哀家有个法子,不过不知你演不演的了这戏。” 绘贵人一听有法子,立即脸上写满期待,太后还是冷静的坐在那,嘴里这么轻轻交待了几句,绘贵人一听,不禁抢着道:“臣妾一定能办成。看来这宫里姜还是老的辣,太后您果然是聪明。” 太后听了,也笑了笑道:“你演好就行了。不然,哀家也帮不了你。哀家记得,这阵子给你瞧身子的一直都是那个谁?啊,对了,是刘太医。刘太医这我自会交待的,你就不用操心了。”说着,让绘贵人回去,还有一个时辰,便是二阿哥来请安,报备功课情况的时间了。 绘贵人听说二阿哥又要来,于是不满道:“二阿哥就是个不成器的,太后还这么疼他,他呢,一有事就会来这找您庇护。” 太后看着绘贵人意味深长的道:“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二阿哥无论如何,那也是我们的人,我们索绰罗家繁荣已久,凡事有荣必有衰,难道你想索绰罗氏衰败在哀家这里,还是衰败在你这一代?他虽愚钝,悉心辅助,还有希望,也是你的肚子不争气。如果你有个一男半女,哀家还不是一样疼爱,庇佑。如今你不以大局为重也就算了,可你这肚子的事可是刀口舔血的危险事,你还有功夫去惦记那二阿哥的得失。” 绘贵人听了太后如是说,嘴上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坐着喝了碗李嬷嬷递上来的茶,又跟太后说了会话,见窗外的雪几乎停了,才出了慈宁宫,扶着阿香去了。 走出慈宁宫不远,便遇上从阿哥所赶来的二阿哥,只见二阿哥此时穿着厚厚的袍子,外加一件蜀锦马褂,由小太监在一边拿着油纸伞,大摇大摆的往慈宁宫来了。 “二阿哥如今穿这么暖和,可是知道冷宫有多冷呢,那的人,不一定有厚衣服穿呢。”绘贵人经过二阿哥的身边。故意讥讽道。二阿哥脸上一红,因为这个进了冷宫的额娘,他在宫里明里暗里招受了不少的讽刺,他本又是个爱惜面子的年轻人,于是心里对亲生的额娘有了几分恨意,恨她不懂分寸,害了自己,也害了自己这个阿哥,只是太后对待自己比以前更好了,不但一日三餐饭让小太监好好侍候,连看什么书,平日里有什么爱好,太后都要一一过问,听绘贵人如此说,二阿哥便只当做没听见,加紧步子往前走去。 “那天竹林子的事,二阿哥没忘记吧,听人家说,只要有冤魂,天就会下大雪,你看刚才下那雪,二阿哥有没有觉得奇怪呢。”绘贵人转过身来接着道。 “太后已定过案子了,绘贵人就不要乱说了,皇阿玛可不喜欢怪力乱神的人。”二阿哥接了一句,便带着小太监去了。 经过太后的慈心教导,这二阿哥嘴上功夫倒有长进。绘贵人心下想着,看二阿哥走远,想起可蕊死前,二阿哥那绝情的样子,便狠狠的呸了一声,向着自己宫里去了。 这几日里又下了几晚的雪,一直不见太阳,那雪便如倒了罐子白糖,泼洒的到处都是,宫里一般是早上起来开了宫门,有各宫太监扫自已宫里的一段路,因这几日雪下的勤,又没个停,因此地上多多少少还是积了不少。 这一日早上,慈宁宫小太监传旨,让承乾宫荣妃,承欢殿青嫔,相印殿郁嫔,延禧宫素答应及其它宫里几位有位份的娘娘一起到慈宁宫来,太后有旨意要下。各人听了,便带了各自的婢女赶到了慈宁宫。 回雪到了慈宁宫门口时,听到背后传来岑梨澜的声音,回头一看,只管她今日穿着件蜀锦的褂子,月色绸缎裙子,虽然下了雪,却并未穿什么厚的夹袄或披风,由小婢女扶着,姗姗而来,走到回雪面前时,手上脸上已是冻的通红。回雪见了关切的道:“天降了雪,这么冷的时候,怎么穿的如此单薄。” “在储秀宫里燃着炭盆,并未觉得外面冷,只是出来才发觉了,一时也来的晚了,顾不上再回去穿戴。”岑梨澜道。 “侍候你家主子,要懂得她什么时候冷,什么时候热,就是屋里暖和,出来外面,你们也应该拿件衣服备着,以防不时之需。”回雪看着岑梨澜身后的两个婢女道。 两个婢女听了,不高兴似的道:“回娘娘,我们只是储秀宫掌事嬷嬷手下做杂役的粗使宫女,因可蕊姐出了事,所以掌事嬷嬷才调派我们暂时服侍岑小主。可月例还是那么些钱,一点没涨呢。” 回雪见这两个婢女牙尖嘴利,想来不是贴心的,但又不能让岑梨澜吃亏,惯的小婢女蹬鼻子上脸,于是道:“烟紫留下跟她们说会话吧。”说着,把手里捧着的温热小暖炉子放到岑梨澜手里:“我穿的厚实,实在用不着这个,你就拿着用。我们进去,你们一起到廊下守着吧。”说着,领了岑梨澜一块进了慈宁宫大院,并对着烟紫使了使眼色。烟紫心下明白,便拦住两个婢女,从袖里拿出四两银子,给她们每人各二两道:“主子宽厚,赏你们的,想来你们粗使丫头每月工钱不过是一吊钱,如今得了这白花花的银子,侍候岑小主自然得更尽心吧。” 两个婢女接了银子,脸上顿时笑开了花,烟紫接着道:“别以为你们主子是好欺负的,如今她住储秀宫,不定哪天就飞黄腾达了,就是你主子没出头时,那也有我家主子护着。虽说你们是粗使的婢女,但现在让你们侍候岑小主,你们便得好好侍候,话说做一天和尚还得撞一天钟呢,你们可别忘记了自己如今的身份。如果一些人再没有眼力见,屡犯不是,别说银子,看看有多少人得要你们的命呢。”说这些话,其实也就是吓唬吓唬二人,给了银子又给了棒子,不管她们是吃软还是吃硬,都是顾忌到了。 婢女们听了烟紫的话,只是一个劲的点头,进到院子里,见廊下已是站了不少婢女,侍候绘贵人的阿香,侍候青嫔的招儿等都已在那呵着手取暖了。烟紫知道此时太后正在屋内给各位主子训话,做奴婢的自己不便进去,于是便也带了岑梨澜的两个婢女站到廊下,垂手等着。因近几天雪接二连三,又怕雪化了后积水难走,所以慈宁宫的小太监,小宫女们便只能拿着铲子,笤帚,一边清扫,一边把雪铲起来,就连院里大灌木上落的雪,也一一用棍子轻轻的敲一下,让它抖下来运到门口堆着,等内务府的小太监们到门口拉走,一会功夫,便已然是清了一大堆出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九十五章众娘娘齐聚慈宁宫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慈宁宫里,太后赏了众人座位,又让李嬷嬷给大家上了六安香茶,自己坐在榻上蜷着腿盖了个薄毯子,手里依旧拿着那串佛珠来回攥着,众人接过李嬷嬷端来的茶,只见这茶看上去碧绿新清,闻着又一股子沁人心脾的味道,就连茶碗,也是印着青山远黛,颇有番讲究,看来太后虽是看似不理后,宫之事,实则是事事上心,就连这茶叶茶碗,平日里也是精挑细选才用的。见众人用过了茶,太后便懒懒的道:“哀家也老了,眼睛呢也花了,耳朵也不好使了,自从叶赫那拉氏被废之后,没人主持六宫,宫里的规矩也没有以前严苛了,哀家怕你们走的累,也不让你们常请安。今日里也难得你们这么齐整,都来我慈宁宫坐坐。听我这老婆子絮叨絮叨。”说着,让李嬷嬷又给大家上了几盘子糕点。有梅花香饼,如意糕,糖蒸酥酪,杏仁佛手等。光是颜色,已经是让人目不暇接。 回雪坐在那,身边便是自己的姐姐素答应,见姐姐笑望着自己,便把一盘如意糕的盘子往姐姐身边推了推,见大家今日一团和气,并没有先前在景仁宫请安时,各人互相斗嘴的场面发生,倒觉得有些奇怪。话说反常则妖,就连太后今日说话,也客气的让人觉得不自然。平日里来太后宫里请安,更没有受过这样的礼遇。 “太后是我们的主心骨,虽叶赫那拉氏如今落了下风,但有太后在,这宫里呀,就不用别人主持六宫了。”荣妃捏了块糕点尝了。笑着说道,她的这话再明显不过。如今皇后没了,良妃已逝。宫里妃位的只有她荣妃一人,所以若论主持六宫,那她当然当仁不让首当其冲。 太后听了荣妃的话,故作糊涂的道:“哀家一个老人,根本不想也无力插手于后,宫的事,主持六宫那还得皇上说了算,让你们谁做这六宫的主子,哀家可做不了主。”说着,看了岑梨澜一眼道:“听说前几日你侍寝了。皇上也喜欢,可惜如今并未给你分配寝宫,不如哀家就做个主。从今后,你就去永和宫住吧。” 岑梨澜听了,心里当然是不愿意的,永和宫的良嫔如今刚逝不久,自己住进去。难免害怕,再说,良嫔逝,承熙疯,这是宫里人尽皆知的,在别人眼里。这永和宫全是晦气。怕是躲都来不及,太后竟然开口让自己去住,正在踌躇间。回雪站起身来福了一福道:“回太后,臣妾的相印殿一直空着半边,不如让岑妹妹来跟我做个伴,也有个方便一来热闹。二来互相照顾,。” “郁嫔怕是觉得那永和宫忌讳。有意袒护你的岑小主吧。太后已经开恩赏了她住所,怎么说良嫔也是嫔位。以前是妃,怎么,她一个没位分的小主倒住不得了?”青嫔喝了口茶,斜着眼看着回雪反驳道。一边说着,一边捧紧了手里的暖炉子。 太后只冷盯着回雪看了看,并不说话,李嬷嬷忙道:“太后说的话哪能反悔,岑小主你还不快谢恩。” 岑梨澜听了,也不愿意回雪为难,便站起身来福了一福,太后见此脸上才算有了笑容。并接着道:“再过两天便是绘贵人的生日,这也是她进宫以来的第一次生日,因没有后,宫之主主持这事,哀家便做个主,到时候请戏班子来唱一天,已经着内务府去安排了。你们也图个热闹。都去听听。”回雪听太后说这话,才明白了,太后今日叫众人来,一不是为了喝茶,二不是为了品点心,更不是为了安置岑梨澜的住处,或是操心如今六宫让谁做主,而是想告诉大家,绘贵人过生日听戏的事。 众人听了,正愁着宫里漫漫长夜无处消遣,便都起身福了一福,点了点头,太后便又转过头看着一边不说话的素答应道:“你最近越发的不爱说话了,也没见皇上去你那。日子过的还好吗?” 素答应见太后关切,也福了一福道:“臣妾每日跟太后一样念念经,越发觉得佛法无边,内有洞天,所以要求不多,便也觉得心旷神怡,过的很好,谢太后惦记。” “那回头戏班子来了,你就跟她们一块去听听响,别天天在延禧宫憋着,不出来晒晒,怕是对身子不好。”说着,端起桌上的茶碗喝了口茶,便接着道:“我佛慈悲,以后你们哪,也要跟素答应学一学才好,心静一点,得失心少一点,这才是年轻之道。” 众人正说着话,只见二阿哥带着阿哥所的小太监也来请安了,先是给太后行了礼,才是给各位娘娘一一行礼。 “这些日子不见二阿哥,听说是有太后照料着。想来受益匪浅。比以前长进了吧。”坐在一边的青嫔道。 二阿哥听青嫔说自己,并未听出她话里的奚落之意,肚里藏不住二两包子的样子又拿出来了,立在一边得意的道:“如今天天跟太后学,太后还给我换了教诗书跟骑射的老师,连前日遇见皇阿玛,都说我长进不少呢。” “是啊,是啊,皇上还赏了二阿哥一幅《苍鹰展翅图》呢,那可是价值连城的真迹。说是二阿哥若一直这样好好的,还会有赏赐。”二阿哥身边的小太监也忙帮着说道。 “那二阿哥一定得好好惜福了,虽有个狼子野心的叶赫那拉氏为母妃,但跟你也没多大关系,太后仁德,能一心助二阿哥成器,我等自愧不如。”青嫔说着,看了眼荣妃,荣妃笑的分外勉强,回雪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下当然明白,荣妃心里,一直想的都是自己的儿子大阿哥,如今二阿哥风头日盛,她的心里难免焦灼。见众人都在跟二阿哥说着话,回雪的目光便又落在了房间一角的那尊玉观音身上,良嫔临死前说的:“太后观音”到如今自己却还是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太后一向跟自己不亲和,又如何能有机会去近处查看呢? 众人又坐着跟太后说了会话,太阳出来了,透过纸糊的窗子洒进来一些明闪闪的光,断断续续的光线投在小方桌上也显得金光熠熠,慈宁宫内室的铜鼎子里点着些上好的木炭,只见木炭在燃烧间忽明忽暗,劈啪作响,又有一些檀香燃在青铜鎏金的炉子里,一时间慈宁宫温暖如春,香气萦绕,丝毫感觉不到是冬日里的天气,二阿哥来到太后身边吃了一些果子,太后又说了些鼓励他的话,才让小太监跟着他回去。 二阿哥刚转身,便遇上皇上进来,众人忙起身给皇上行了礼,皇上看着二阿哥,他今日穿着米黄色的袍子,上配一件灰蓝色团花马褂,身上带着一个桃色的香包,一个暗海绿的玛瑙件,比平日看着,倒是斯文了一些,心下有些喜欢,便站着问了些二阿哥诗文的事,见他比平日里确有长进,便也心下高兴,解下自己身上的九龙争珠悬明黄丝线的玉佩给他道:“回去吧,路上滑,小心着点脚下。”又对一边侍候的小太监道:“好好侍候,多给你主子加点衣服。”二阿哥给皇上行了礼,便拿着玉佩走了。只荣妃看着皇上把那独一无二的九龙玉佩给了二阿哥,心下有些嫉妒,却又不好表现出来,只是假装温和的笑了笑,眼里却全是不满。 皇上来到太后面前,陪着太后跟众人说了会话,太后见皇上给了二阿哥玉佩,也长了自己的面子,便又笑着道:“过几日是绘贵人的生日,她又有了孩子,众人都去听一天戏,皇上也去吧。算应个景,别让她们老巴望着你。” 皇上听了笑了笑,吃了块糕点道:“一切听皇额娘的吩咐。朕去。”底下坐的众人听了,心下也是欢喜,只素答应像是一切跟自己无关似的,冷冷的坐在那。 “素答应,你可是不高兴?怎么像提不起精神似的?”皇上一边吃着糕点,一边说道。自从素答应解了禁足以来,皇上曾有几次想让她侍寝,但都被她一一拒绝,如今她早已看开,皇上永远不是自己的,那么多人抢一个男人,抢到又怎样,抢不到又怎样。五十步笑百步罢了,唯今之计,不过是想着妹妹回雪能活的好就是了。 “多谢皇上关心。素答应道臣妾一切都好。”说完,便垂下头去,不再看皇上,皇上见众人见自己,都只管说着些客气的话,便也觉得无趣,吃了几块糕点,给太后行了退,走到回雪身边轻轻道:“跟朕去养心殿。” 皇上刚说完这话,青嫔等人眼神里便似冒出了火,在这么多人面前,皇上让回雪一起走,这是多大的面子跟荣耀,见皇上一脸的诚恳,回雪只好站起身来,给太后及众人行了礼,皇上却一把拉过回雪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握的紧紧的,低头含笑说着:“手凉成这样。朕甚心疼。” 回雪脸上一红,倒是绘贵人把这话听在耳里,见皇上果然只带着郁嫔去了,气的顿时七窍生烟起来。 ps:谢谢大家陪我走到现在,感谢,亲们。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九十六章一块掉落的腰牌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回雪跟皇上往养心殿而去,一路上的雪被清扫的干干净净,内务府的小太监们挑挑扛扛往外面运着,另有一些小太监在抬着竹编的筐子,轻轻的在地上酒着一层细碎的盐粒子,太阳升的高了些,一改前几些日子的阴霾,虽照在身上不很暖和,却让人眼前明亮了不少,风也止住了,没有那些呼啸的北方在耳边,倒让人觉得舒服不少。 “你可知道为什么要洒这盐粒子?”皇上握着回雪的手道。 “臣妾想,是防人滑倒。” “郁嫔娘娘果然冰雪聪明。”王福全在一边打着哈哈拍着马屁。皇上听了也是一笑。 “洒盐粒子,这法子虽好,但宫里地方大,如此反复洒,也消耗不少银子,臣妾大胆,请皇上免了这一项的开销。”回雪道。 “还是你会精打细算。这宫里下雪时洒盐粒子是历年的规矩,洒了多少年了都,到如今才有一个人跟朕说铺张浪费,唉,朕认识你晚了啊郁嫔。”皇上说着转头对王福全道:“告诉内务府,明日起,这一项省去。” 一时间到了养心殿,皇上说要去见几位大臣,中午还要跟河涧知府吃饭,让回雪一人去偏房,去完偏房便先回去,晚上自己再去相印殿留宿。回雪不禁一阵奇怪,看王福全满脸含笑,便轻轻的走到偏房门前,用手把门推开,却看见自己的父亲乌雅德林正坐在小桌前的圆凳上。见回雪推门进来,乌雅德林忙从凳子上起来,跪在地上给回雪行了礼道:“臣乌雅德林给郁嫔娘娘请安。郁嫔娘娘吉祥。” 乍一见到父亲,回雪不禁满眼含泪,进宫这些日子,虽是享了在宫外享不到的荣华,可里面的心酸又有谁知。见父亲给自己行礼,回雪忙用手扶住了,自己却先跪了下来。烟紫见状上前来,一手拉起回雪,一手又扶着乌雅德林道:“老爷快起来才是。主子又怎么忍心受您的礼。”好不容易收住情绪,二人围着小桌坐下,回雪亲手给乌雅德林倒了茶水,又让烟紫把火盆往小桌边移了移,放在父亲身边道:“父亲今日来,我实在不知。真是罪过了。如今父亲过的可好?”回雪一边说着,一边看着父亲,这些日子来。他见老了,因连日风大,又下了雪,父亲的嘴边裂的翘起了皮,眼睛也不似以前有神了。 “托皇上跟娘娘的福。臣很好。只是空下时,便有些想两位娘娘。臣这一生,蒙上天眷顾,育有两位娘娘在这宫里,也是福分。只是有时思儿心切了些。越老越不中用了。让娘娘见笑。”说着,乌雅德林眼角便又含了泪。 “父亲不必挂心。我很好,姐姐也很好。上午还在慈宁宫坐着说话,皇上对我们不薄。”回雪一边说着。一边把茶碗递到父亲手上,烟紫见二人说话,便走到门边,跟王福全一块退到门外守着。 说了一会子话,乌雅德便压低声音道:“臣听说。太后如今在叶赫那拉氏被废除之后,对二阿哥和绘贵人是极好的。你可要小心了。虽你得皇上喜欢,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再则这宫里想要站住脚,须得尽早怀上孩子才好,像你姐姐,如今被冷落在延禧宫怕是连想见皇上一面都难了。她在府上时便是恬淡的性子,可这性子在宫里又怎么行,还好如今有你在宫里,也能做个伴,有个照应,可容颜易逝君恩就不易留了。你们都要早做打算。”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块腰牌道:“你还认得这个吗?”回雪一看,正是进宫选秀时,路上遭刺,凶手遗留下来的一块张字腰牌,于是点了点头。 “树大招儿,树欲静而风不止。前两日府上招了贼。我是想,在这朝里,我近年来还算谨慎,府里也没什么特殊的东西。只是几个家丁还算尽心。一般小贼早会被发现。但那人进来又出去,如果不是因为下雪,在我书房留下了仅有一个湿脚印,怕是我们也发现不了。” “父亲是说有人潜进咱们府里找这腰牌?”回雪道。 乌雅德林把这腰牌递到回雪手里道:“怕是放府里不安全了。自你进宫后,家里遭过几次这样的事,怕你们担心,我也不愿提,如今想想,还是你先收着。总会有用处。”回雪听了,接过腰牌放进袖里,又给父亲说了些注意自己安危的话,见已近中午,怕是快用午饭,想着父亲难得见自己一次,于是叫烟紫进来道:“你去延禧宫叫大小姐来。跟父亲见一面。” 烟紫正欲出去,王福全却笑着进来道:“娘娘,皇上说了,一会说完话,让乌雅大人一块去跟河涧知府用饭,奴才说句不应该说的,这也是莫大的荣幸了。这会子如果叫了素答应来,怕是人多嘴杂,咱们后,宫娘娘得见家人,一年能有一次机会就是恩宠了,让别宫娘娘听到风声,难保不说皇上偏私于您,这倒让皇上不好做,您说呢?” “公公说的是。能见娘娘一次已是莫大恩宠。臣别无它想。”乌雅德林含着笑道。转而又对回雪道:“宫里不比寻常人家,能跟父母亲戚常聚常往,如今你既进了宫,便不用挂心为父,当万事以皇上为重,处处为皇上着想才是。娘娘能谨记这些,便是臣的福分了。” 回雪听了父亲如是说,便点了点头。 王福全听了,便行了一礼道:“大人果然是当的好国丈,难怪皇上啊,常夸赞您呢。不如现在就让奴才带您去跟皇上,河涧知府用饭吧?”乌雅德林听了,只好站起身来,又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回雪,才行了退礼出去了。 回雪站在门口看父亲远去,眼里的泪顿时倾盆而下,做这宫里的女人,连见一见家人都成了奢望之事,如今虽突然见了父亲,却更曾了离别之情。烟紫拿出手帕子给回雪擦了泪道:“不然咱们去延禧宫,把老爷来的事告诉大小姐?” 回雪听了摇了摇头,父亲虽是进宫,显然是皇上安排的跟自己小聚,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如果大张旗鼓,倒让别的人说三道四,就是自己姐姐知道了,因见不着父亲,也不过是平添悲伤罢了。于是示意烟紫把那火盆移到偏房正中,自己用手帕子拭了试眼角,坐了一会,才扶着烟紫回相印殿去了。 一路上都是小太监们洒的盐粒子。鞋子踩在上面发出喀吱喀吱的声响,因把暖炉子给了岑梨澜,此时回雪倒觉得手冷,一时来回搓着,手下一动,袖里的腰牌啪的掉在了地上。烟紫听到动静,低头一看,吓了一跳,她当然记得这块腰牌,只是不知主子却如此把它揣在身上。忙的欲弯腰捡起,刚一伸手,便被迎面过来的绘贵人看到,绘贵人伸出脚来压在那腰牌上,冷盯着回雪道:“去养心殿这么快回来,皇上不找您用饭?” “见了我家主子怎么不行礼,太没规矩了。”烟紫大胆说了一句。本想转移一下绘贵人的注意力,或许她能把脚移开,自己也了遮掩,没想到绘贵人听了,倒是不情愿的福了一福,脚下却是没动,只是冷笑着说:“脚下的腰牌,我都看见了。那么紧张干什么。”一边说,一边把脚移开,让阿香把腰牌捡了起来。 “这个张字腰牌是哪个府上的?难不成郁嫔您还有偷偷出宫的爱好?”绘贵人步步紧逼。回雪听了,并不说话,烟紫听了紧张的心都要跳出来,如果这腰牌被交给太后,太后当然明白,自己主子已经知道刺杀的主谋,那就打草惊蛇了,一时想上前去抢,却被绘贵人一把抓在手里。 “你想怎么样?”回雪低声问道。 “想怎么样,交给皇上,或是交给太后,到时候,你去跟他们解释呗,让我们也好听听这其中有什么故事。”绘贵人道:“宫里的日子实在是太闷了。” 回雪听了,也笑了笑道:“我们又何必针锋相对。不如,你把腰牌给我。我就答应你一个条件。” “我什么都不缺。没什么条件跟你谈。”绘贵人晃着腰牌道。 “如果条件是皇上呢?”回雪又笑了笑:“你把腰牌给我。我保证,或许皇上今晚就会去你那。” “此话当真?”绘贵人一听皇上二字,顿时眼睛发亮。 “如果不当真,你随时可以把这腰牌的事告诉任何一个人。”回雪道。绘贵人听了回雪的话,心下想着,不过是一个腰牌,如果给了太后或皇上,至少这腰牌怎么来的,郁嫔可以随便扯个谎就行了,捡到的也是有的,自己倒没什么便宜。又得罪了郁嫔。如今她既然答应说服皇上去自己那,自己又何乐而不为呢。便也笑了笑,把腰牌递给烟紫道:“我什么也没见着,没拾着,走吧。”说着,扶着阿香扬长而去。烟紫接过腰牌,用手抹了抹上面的盐粒子,又用手帕子细心的擦了一擦,才交由回雪放进袖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九十七章卧冰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晚上的雪又淅淅沥沥起来,皇上忙完了一天的事,从养心殿出来时天都黑了,王福全拿了件貂皮的披风给皇上系上,才一路坐着撵轿进了相印殿,相印殿里宫灯才刚点上,扑扑闪闪的发着莹莹的光,回雪此时已半躺在床上,见皇上进来,欲起身行礼,却被皇上上前拦住了:“朕不是说晚上来你这,怎么你倒先睡了。” “回皇上,我家主子因今日来回走的远了些,身上有些寒气,回来就觉得有些头热,喝了点姜茶才算稍好了些。”烟紫见皇上问起,忙上前一步回道。皇上听了倒也不生气,依旧坐在床边握着回雪的手。 “多谢皇上怜悯。安排我与父亲见面。解了臣妾的相思之苦。”回雪看着皇上道。 “你喜欢便好,进宫这些日子,你并未给朕提过什么要求,是个好性子,只是,不能让其它人知道,不然,朕这脑边呀,又不得清净了。”皇上开玩笑似的说道。 回雪点了点头靠在枕边道:“皇上隆恩,臣妾铭记在心,只是我虽有些头热,不过是小事,天渐冷了。皇上也应该多去绘贵人那看看,太后常说,您要雨露均沾呢。历朝历代宫里最怕的,就是皇上对一个人好了,所以臣妾虽想着皇上,但不愿坏皇上的名声。请皇上体谅臣妾。” “你说的是,在后,宫里,专宠是万万要不得的,这朕知道,但现在,朕就是想好好宠你,绘贵人那朕不想去,她不是天天有太后疼,且她天天跟个孩子似的。说话又刻薄没趣,跟太后院里的鹦鹉差不多了,不高兴了就找太后。朕忙了一天的朝政,实在不想理这样不省事的女人。”皇上不满的道。 “皇上不念及绘贵人,也应该念她肚子里的孩子。多疼一些总不为过。今日臣妾身上不爽快,怕是侍候不了皇上,只臣妾这一片心,还望皇上怜悯。”皇上听了,想了想,便起了身道:“难为你大度。朕就过去她那里。你好好养着。朕不让你为难。”说着,把回雪的手盖在被子里,自己带着王福全出了相印殿。见皇上出去。烟紫便命小太监把宫门上了,自己又熄了内室里的两盏灯,只留床头一只蜡烛道:“主子这会子装病,把皇上让给绘贵人,值得吗?” “若按女人论。不值得。但若论起腰牌,那当然值得。皇上本不是我一个人的,今日不去她那,早晚也会去,但腰牌不是一直都有。做男人,要能屈能伸。做女人的,也要懂的孰轻孰重。”回雪说着,往锦被里又躺了躺。让烟紫吹熄了蜡烛道:“我困了,你也去歇着吧。”烟紫听了,把蜡烛吹灭,才轻手轻脚的出去,关上了门。心里不禁想着,看来主子还是在意皇上的。虽是嘴上说着什么孰轻孰重,但那眼神里的神彩,却随着皇上的走而暗淡了不少,什么都能骗人,但眼神跟心是骗不了人的。 绘贵人的生日转眼便到了,这天天气尚好,太阳一早起来便挂的老高,内务府已按照太后的吩咐准备了一天的戏,畅音阁的水塘子里早已是结下了厚厚的冰,一些枯荷叶被冻在冰块里一动不动,砖砌的小道上雪已被扫开,堆在道边的小坡上,因畅音阁位置较高,小道边的坡台离小道倒有些坡度,只是因堆了雪,倒显得平整了。戏台子也早已打扫干净,上面披红挂彩,后台众人也是描眉画眼,紧张准备了起来。 各宫众人早上也是各自妆扮,只见绘贵人今日穿着一件灰鼠毛坎肩,内搭绸缎小袄,下穿大红色缎面长裙,头上别着一只五福呈祥簪子,一只翡翠镶夜明珠簪子,手上一只通透的玉镯子来回晃着,另一只手上戴的镂空足金镯子却是熠熠生辉。回雪倒是还跟往日一样,穿着一件月牙色夹袄,外面一件银狐狸毛的大氅,下面配着条墨色的褶子裙,岑梨澜穿着杏黄袍褂,下配着暗橙色绫织长裙,依旧带着那日的小宫女来到相印殿,跟回雪汇合了,又一同去延禧宫拉了素答应,才一同往畅音阁而去。到地方时,荣妃,卫嫔,苏答应等人早已是到了。荣妃头上一颗东珠也是别有风情,按宫里规矩,东珠只有皇上,太后,皇后这种品级的人才能佩戴,但荣妃进宫多年,又育有大阿哥得皇上欢心,自己又是个八面玲珑的人,所以早年得皇上赐了珠子,今日打扮虽不刻意,但一颗东珠,便没有人敢小瞧了她了。大家互相行过礼,便由小太监引着,各自找了座位坐了。一时太后到了。戏班子班主递上戏单,太后点了段《四郎探母》,又点了段《大登殿》,今日因是绘贵人的生日,便也不按尊卑,太后点过后,便由她来点,绘贵人看了看,也点了两折,一折《对绣鞋》,一则《唐宫娇女》,各人点过后,便有小太监来报,皇上养心殿还在会大臣,怕是不能及时赶来,让各人先听着戏,不用坐等了。绘贵人听了,心下有些失望。便把折子扔给班主,任由荣妃去点戏,荣妃看绘贵人的模样,又在自己前面点了戏,心下已是不舒服,便随便点了二折,把戏单扔了回去。 只听一阵锣鼓之声,戏便开了场,一排宫女一一上前,手里端着些小食茶点,给各人面前摆放了不少,又有一排太监上来,给每位娘娘面前都放了一只大杯跟一壶烫酒,另有一壶热茶。众人一边吃果子,一边喝着茶水。 “也是我的表兄运不至,身上的铜钱输了个干,外债还有八串三,他有心回家把钱取,又怕姑爹姑妈把他难”只听台上锣鼓喧天,生旦净末丑轮番登场,或是花脸汉子,或是大家小姐,一时间唱的热的热闹闹。 戏过两折,绘贵人抬眼看了看太后,见太后点了点头,便起身给各人敬了酒,酒过一轮,却站在回雪,素答应身边不走,一边说着话,一边给两人倒满,素答应见推辞不过,便多喝了两杯,一时有了醉意,又不好扫了大家兴致,便由苗初扶着走走透气,回雪见了,便止住了杯,绘贵人见此,便无趣的走开了。 台上唱的热闹,台下各位娘娘也在推杯换盏,有几个小宫女站在回雪跟岑梨澜面前,侍候的分外殷勤,一时只听到台上乒乓做响,另有各人的赏钱哗哗的往台子上倾倒,回雪环顾四周,却发现自己的视线被小宫女挡住,让她们退到一边站着后,眼光一扫,却发现绘贵人什么时候已不在座位上了。回雪皱眉一想,心中大感不好。也顾不得太后坐在前面,带着烟紫便离了席。 素答应由苗初扶着走上了水塘子上面的小圆木铺就的小道上,因水上结着冰,脚下的小圆木走上去也别有景致。刚走不远,绘贵人便追了上来,屏退了阿香跟苗初,让二人远远的站着。自己拉着素答应的手,站在一边道:“姐姐如今虽是答应,却是个最不计得失的。虽位分不高。却实在不是个坏人。” 素答应不知绘贵人如何要说这莫名其妙的话,便福了一福并不接话,绘贵人便又道:“可是好人哪,未必就有好命。宫里从来都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姐姐这样的人,最是在宫里呆不得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素答应问道。绘贵人看着眼前的雪,又看了看结冰的湖面,只见远远来了一队仪仗,想来宫里能有这仪仗的,必是皇上了,于是更拉紧了素答应的手放在肚子上道:“如果我从这里摔下去,摔到那冰面上,我的肚子怕就没了。” “你疯了吗?”素答应道:“你怎么想的,怎么能拿肚子里的孩子开玩笑?” “我不拿他开玩笑,我就成了别人的玩笑了。”绘贵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前两步道:“对不住姐姐了。” 素答应听了绘贵人的话已是脸上蜡白,不知她为何要这样,便想自己走开,没想到绘贵人把她拉的更紧,转头一看皇上仪仗更近,便大喊了一声:“素答应,你为何要害我。”素答应想去拉住,往前一扑,却见绘贵人直接摔在了冰面上,因冰太滑,又连着滑出好远,才躺那不动了。 素答应吓的呆立在那,两个婢女见二人似乎起了冲突一般,忙快步上前,因冰厚薄不一,并不敢轻易跳上去,皇上的仪仗此时已到跟前,见到此情形,皇上冷看了素答应一眼,让小太监抬了绘贵人上来,一见她满身冰凉,一个劲的喊着疼,也顾不上什么听大戏,脱了上衣的马褂给绘贵人盖上,便让王福全赶紧叫太医。一帮人急急的来,又急急的走,皇上走时,依然是冷冷的看了眼素答应。 回雪从另一个方向赶来时,素答应早已是瘫坐在小圆木上瑟瑟发抖,满脸惊恐。苗初把刚才看到的说给了回雪听,却并不曾听见绘贵人说了些什么。回雪一听,心里暗叹,上了绘贵人的当了。如今她怕是要把失子的事嫁祸给自己的姐姐。或者说,原来她真的没有怀孕,是看隐瞒不下去,所以才出来找了个替死鬼。果然好狠的心思。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九十八章一瓶鹤顶红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欣恩殿里,太后,皇上早已是坐在榻上焦急的等待,其它各宫人都围站在一侧,绘贵人躺在床上,由刘太医亲自查看伤情,素答应跪在众人面前,苔藓绿的裙角上因沾满了雪和泥,显的格外狼狈,头上一朵品蓝色纱花也有些歪了,此时她眼神惨淡,面无血色,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畅音阁那一幕里走出来。或者说,当下的情形,她早已经历过,那回荣妃在自己宫里喝了茶中毒,自己也是这样跪着受审,只是这次,怕是没有那么幸运了。上次伤着的是妃子,这次伤的,可是阿哥。 里间的床上传来一阵嘤嘤的哭声,不时有小宫女端着铜盆子进进出出,铜盆里放着的白毛巾和热水,都已被鲜艳的红色覆盖,看上去触目惊心。过了一柱香的功夫,刘太医擦了擦手出来,脸上挂着如丧考妣的表情,跪下来回道:“奴才无能,绘贵人的胎,没有保住。”皇上听了,又让跟着来的钱太医去看了看,钱太医出来后,也是摇了摇头,皇上叹了口气,一只手狠狠的握住小方桌的边角,青筋暴露,面色凝重。素答应听了刘太医的回话,也是惊的跌坐在地。 “听奴才说,你在畅音阁跟绘贵人说了一会子话,你跟她说了什么,又把她推到冰面上去了?”皇上看着素答应问道。 “皇上明鉴。臣妾不敢做有害绘贵人的事。是绘贵人自己跳上去的。”素答应极力辩解。 “一派胡言。她有了几个月的身孕,自己跳到冰上去,她不想活了吗?”太后脸色铁青的道。 “求太后,皇上开恩,据臣妾所知,当时绘贵人支开了各自的婢女,拉着素答应在亭台小道上说话。至于说了什么。无人知道,至于是不是素答应推的,现在定论,也为时过早。”回雪见姐姐被陷害至此,也顾不上许多,忙向前一步跪倒在地道。 “你们撒谎。”回雪刚跪下,便见绘贵人由阿香扶着,从里间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哭着道:“明明是素答应跟我说,她的孩子没有了。所以想让我的孩子去做陪,自她失了孩子,她怕是就有了失心疯了。也嫉妒别人肚子里的孩子。”说着。扑到皇上身边:“皇上,你要为臣妾做主,为臣妾的孩子作主。不然,臣妾也不想活了。” 众人见绘贵人如此,虽是心下高兴。脸上却也得带着悲戚的神色,纷纷指责着素答应。太后咄咄逼人的道:“一个贱妇敢残害皇子,皇上若不重治,如何立威于后,宫。” “太后明查。”回雪见姐姐已是泣不成声,一时顾不上许多。张口说道:“臣妾以为,绘贵人根本就没有怀孕”这是盘亘在她心里好几次的想法,只是想着证据还不足。但为了姐姐,也不得不说出来了。 “胡言乱语,你也是脑袋混了吗?”回雪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皇上一口喝住了。但这句绘贵人没有怀孕,还是清楚的传到了各人的耳朵里。绘贵人哭的更是梨花带雨。 “烟紫,带你主子先回相印殿。明日之前。不准她出相印殿一步。”烟紫听了,知道主子再呆下去定要为素答应讨些说法,只是就算绘贵人真的没怀孕,主子又有什么确定的证据呢?到时候再让别人反咬一口,那素答应不保,自己主子怕也自身难保了。听了皇上的话,明白皇上是有意袒护着主子,便又叫了两个小宫女,拉扯着她回去了。 “皇上是信那郁嫔的话?”太后冷着脸道:“两位太医都诊过了,那铜盆里的鲜红皇上也看到了,若说绘贵人没怀孕,那真是狗急跳墙,无稽之谈。素答应招了罪便好,若是不招,她那妹妹也难逃诬陷之罪。怎么着也应该把你们一起发到慎刑司,到时候就由不得她们嘴硬狡辩了。” 素答应一向是个胆小怕事不惹事非的人,可如今被绘贵人缠上,怕是如何也洗脱不了自己的罪名了,若是再连累了回雪一起去慎刑司,那种地方,不打个半死也是残了,那回雪的下半辈子,也算是搭上了。于是心下一狠,跪着回道:“臣妾认罪,是臣妾推的,但一人做事一人当,求太后,皇上饶恕郁嫔,她是一片好心,可怜我这个姐姐,又受了惊吓,所以口不择言了。臣妾愿领责罚。” 皇上看着太后道:“郁嫔实是伤心过度,所以太后怎么看?” 太后听了素答应的话倒是笑了一笑道:“哀家并不是不懂规矩的人,既然事实已清,犯错的人自有报应,哀家也不会为难郁嫔,一人的事是一人的事。你就自行了断吧。” “主子,你没有做过的事为何要认?为什么?”苗初听了太后的话,忙扑到素答应身边,哭着喊道,可刚说完这句,便被小太监拉起来,狠狠的摔在一边的地上。皇上见绘贵人哭的厉害,太后又言辞凿凿,各宫人又在等着自己训示,只得叫了王福全来道:“素答应侍候朕多年,让她死的有尊严些,先扶她回延禧宫梳洗,把朕养心殿东阁小柜子里的一瓶鹤顶红拿给她,让她自己了断吧。明天起,宫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想看见她了。”王福全听了,又用眼神打量了皇上一下,皇上点了点头,王福全便上前来扶住素答应,素答应含泪给皇上福了一福,才回延禧宫去了。 相印殿里,回雪听到姐姐被皇上赐了鹤顶红,恨不得立即到延禧宫去,只皇上有话,明天之前,自己一步不能离开相印殿,于是只得坐在窗前,看着院里又打着圈落下来的雪,不禁一阵阵的呜咽,下午时分,只见相印殿大门全开,素答应的婢女苗初跌跌撞撞的跑进来,进到内室直接跪在回雪脚下道:“求郁嫔娘娘救我家主子,皇上已让王福全端了鹤顶红去延禧宫,让主子今日就自尽,可延禧宫门口众人把守,婢女实在进不去。再晚一步,主子可真要死了。” 回雪听了,虽是知道如此结果,还是难受的像是被别人挖了心一般,一时顾不上穿鞋子,也顾不上皇上说的,明日之前自己不能出相印殿,只带着苗初,大步出了院子,迎着风雪准备出门。 院子有些湿滑,回雪险些滑倒,走到大门口时,脚下因没有穿鞋子,早已是冷的如麻木了一般。烟紫见状,只得在后面拎了一双鞋子急急的追过来。只听扑通几声,回雪抬眼一看,门口跪下了两排小太监,足足有六个,一个个跪在雪里一动不动,见回雪出来,一起截住了道:“郁嫔娘娘恕罪。皇上有旨,不准相印殿众人今日出宫一步,娘娘也不例外。” 回雪听了,试图冲出去往前走,却被小太监们在后面扯住。烟紫见她脚下冻的通红,脸上也是挂着泪滴,又见小太监们把她围成一团,只得上前去,一把拉过她的胳膊道:“主子,皇上不让你去,你又怎么能去的了。事情既然这样,不然我们去屋里好好想想对策,万一您不爱惜身子,自己先倒下了。这相印殿里,可要让谁来做主才好?”回雪听了烟紫的话,并不回头,一阵撕扯之下,只觉得又冷又怒,一不注意,只觉头上似盘着无数黑洞,自己的身子慢慢倾倒,眼睛越来越沉,只那么一会儿,回雪便昏了过去。 众人忙抬起她送到内室床上,烟紫把铜盆里的炭又烧的旺了些,用铁钳子又夹了几块放了进去,又让小宫女打来热水,自己小心把毛巾浸湿了,小心的给回雪擦了脚,来回擦这么几次,回雪的脚才稍微暖了一点,屏退了奴才,烟紫又把回雪穿的沾了雪的外衣褪去,轻轻的扶了回雪在被子里睡着,把锦被盖到她脖颈处。才拿着回雪的湿衣服往外走。一时把衣服交给清洗的婢女,见苗初红着眼在廊下等着。便拉了她掀开帘子进了屋,两个围坐在铜盆前,烟紫小声的说道:“你家主子出事,这皇上已定下来,皇上金口一开,哪里还有回转余地,她们姐妹情深,我们做婢女的也知道,但说句不应该说的,就算我家主子现在去,怕是也救不下你主子了。你要节哀。” 苗初听了,拉过烟紫的手,努力想说出话来,只是喉咙酸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着床上回雪昏昏的躺着,不禁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自己自从跟了素答应,见过她跟皇上恩爱的时候,也见过别人对素答应的觊觎,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素答应就像是邪鬼缠了身,不去惹别人,但别人的事却总摊在她的身上,上一次被禁足已让她心灰意冷,如今又赏了鹤顶红,怕是今晚真的难过了。 烟紫劝了苗初一会,又拉着她的手放在铜盆前烤了一烤,苗初道了谢,说是不忍心看素答应一个人上路,自己无论如何还是要回去见她最后一面。便欲出门。 “你就别试了,你进的来,但还能出的去吗?刚才门口的小太监说了,相印殿里的任何人,明日前都不能出去一步。”烟紫叹了口气道。 “我如今还是延禧宫的人,他们这话对我不做数,我还是要回去。哪怕是在大门外看看也好。”苗初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给烟紫福了一福,一时掀了帘子出去,烟紫竖耳听了一会,大门口倒是没有动静,想来她是真的回延禧宫去了。外面的雪肆意的下着,烟紫站起身,把支着窗子的木条放下来,看着铜盆里的火上下跳跃着,不知等待她们的明天,又会是什么样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九十九章奴婢们的分配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回雪又累又冷又急之下昏了过去,下半夜醒了,又躺在床上连做了几个噩梦,直到第二天上午才彻底醒了过来。醒来时,岑梨澜已坐在床边守着了,见她睁开眼睛,一时好言相劝。回雪挣扎着坐了起来,眼睛通红的看着岑梨澜一身的雪还融化,轻声说了句:“你怎么也不拍打拍打身上的雪,受了凉就可怎么好?又劳你来探望。” 岑梨澜拉过她的手,并不在意自己身上的雪花,倒是烟紫拿了块干的毛巾来,给岑梨澜擦了擦,又把铜炭盆子往床边移了移,自己去把窗子支开,才站在回雪身边道:“岑小主昨儿都来探望两回了。主子这一昏睡。可把岑小主吓坏了。” “我姐姐怎么样了?”回雪觉得头晕的厉害,不禁又往后靠了靠道。小宫女把熬好的米粥端了上来,岑梨澜接在手里,拿勺子搅了搅道:“你先喝点这个,这么长时间没吃东西。要是把身子饿坏了,可怎么好。” 回雪听了,张开嘴来用了几口,只是心里一直悬着,食之无味,不禁又急急的问道:“可有打探消息?苗初不是说,我姐姐活不到今日了么?”说着,眼泪便又下来。 “苗初在偏房里,早上来时,她全身都快结冰了,奴婢自己做主,让她在偏房歇着,还给她弄了点子炭暖身。我这就去叫她来回话。”烟紫说着,掀帘子出了内室,去偏房叫苗初了。回雪又用了两口粥,才觉得肚里稍稍饱了些,身上有了一点力气。示意岑梨澜把粥碗放在床边的小桌上。一心等苗初过来。 “不得了了快来人哪。”只听大院里烟紫一声喊。院子里顿时乱成一团,原来烟紫到偏房找苗初,见炭盆正在燃着,边上倒着一只凳子。房梁上悬着一条绳子,苗初已是把脖子套在绳子里,身子还在来回的打着晃,看来她是要悬梁自尽。烟紫惊的大叫。几个太监宫女进来,忙踩着凳子把苗初抱下来,放在地上给她垂着胸脯,过了一会,苗初才缓缓的回过神了。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只是眼角的泪又流了下来。 烟紫在回雪的床前放了张大靠背椅子,扶了苗初坐上去。还没等回雪问话,苗初便又哭了道:“我主子昨晚已死了,我在宫门口冒雪守了一夜。可连尸身也不得见,听说是偷偷的葬了。”烟紫又把刚才偏房的一切说给了回雪听,回雪让她给苗初倒了碗热茶喝了才缓缓的问道:“你主子死了我就知道”说着,自己也哭了起来。哭了好一阵子,只见眼圈犯红。更显得憔悴不少。岑梨澜掏出手帕子给她擦了擦泪,又安慰的说道:“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有阿玛,可得好好活着,别哭伤了身子。” 回雪呜咽了一会,听烟紫说苗初要上吊殉主。不禁一阵感动,看苗初一脸憔悴,衣服也没有全干。便让烟紫把炭盆往苗初身边移了移道:“你主子虽去了,你要好好活着,她一向是好心的,如果在阴司见了你,岂不是又添她的罪过跟自责。不过你倒是个极忠心的。不如就出宫吧。宫外风光百般好。不如这宫里一样死气沉沉。” “奴婢在这宫里我么多年,早就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奴婢在宫外也早已没了亲属家眷,早已没了出宫的心思了。”苗初道。 回雪听了,抬眼看了看岑梨澜道:“我看苗初是个信的过的,对主子又好,人也勤快,你如今在永和宫,不如就带了她去,一来对她有个照应。二来,她也可以侍候在你左右。我也放心。”岑梨澜听了,点了点头对苗初道:“跟着我这小主,你可觉得委屈?可是愿意?” 苗初听了起身跪在地上道:“我主子在世时,曾说过。岑小主跟郁嫔娘娘情同姐妹,所以对您也是跟郁嫔娘娘一样贴心,如今主子去了,郁嫔娘娘跟岑小主瞧的起奴婢,奴婢自当做牛做马,一辈子服侍你们。” 岑梨澜见她说的动情,也有些唏嘘。让她起来坐在椅子上,对回雪道:“两个太医都说绘贵人的孩子没了,你当时怎么说绘贵人没有怀孕呢?还好皇上袒护你,不然又要出事端。你啊,救姐心切,我也理解,但这一次,你说话却是欠考虑了。以后可不能再这样。” “太医说话也不一定是真的。”苗初不等回雪说话便道:“当初我家主子失了阿哥,接生的就是钱太医跟荣妃娘娘,青嫔娘娘也在场。说是阿哥断气了,我都疑惑,昨我主子出事,出来欣恩殿时,又看到钱太医在跟荣妃娘娘说话。想来主子们跟太医都是熟络的。太医看着各位主子的面子,或是说了假话呢。” 回雪听苗初说的在理,不禁面色凝重的道:“你主子失了阿哥,怎么从没听你们提起?” “我主子怕让你们分心,所以不准奴婢提,说是过去的事了,只是主子常常一个人给阿哥念经超度,就连对皇上的心思,也淡了许多。” “会不会是荣妃跟青嫔,钱太医三人一块害了素答应当时肚里的阿哥?你记不记得,当时在储秀宫时,有个叫叶赫那拉春佩的秀女,未进宫时便已有了身孕,那日还被青嫔下了藏红花,这事才算暴露了,当时看诊的也是钱太医。叶赫那拉春佩最后被太后下旨杖毙。如此蛛丝马迹她们都知道和算计,又何况是延禧宫的素答应?我看这事有蹊跷。”岑梨澜小声道。 回雪皱眉道:“这事过去恐怕也很久了,但我自会好好查个清楚,只是当下之计,就是不能白白便宜了绘贵人,若她不得报,我姐姐在天之灵也不得安生。” “你的意思是?”岑梨澜道:“如今我们又有什么法子搬倒绘贵人?她可是有太后撑腰。” “唯今之计不如以爆治爆,在这宫里,利益总是此消彼长,今日的敌人或是明日的朋友,而今日的朋友也可能是明日的敌人。”回雪道。 “你说的太深了,我竟然都有点听不懂。”岑梨澜道。 “到时候你就懂了。我自有主意,你们就等着看好戏吧。我姐姐的死,我决不干休,有些人想延禧宫好欺负,那她千错万错了。”回雪说着,让岑梨澜把粥碗递过来。自己拿起勺子大口的吃着,吃过了后,又让烟紫去盛了一碗来,烟紫见回雪有了胃口,心下高兴,便速速的去了,岑梨澜把锦被给回雪往上盖了盖道:“你这样才对,想给姐姐报仇,先让自己好好活着才是。眼泪虽是哀伤,但不是方法。素答应在天之灵,当然也希望你振作。” 众人在相印殿坐着说话,回雪让烟紫去准备了些香烛纸钱跟一个铜鼎子放在院子里,下午时分,雪停了,太阳又直直的照了下来,院子里的雪被小太监们收拾的干净,回雪跟岑梨澜走到院子里,先点上两根白蜡,又点着了纸线在铜鼎子里烧,回雪一边烧一边念着:“姐姐,你在天有灵,安心去吧。后面的事,就交给我。”说着,又一次眼圈犯红。 “你的心姐姐收到了。”岑梨澜一边往铜鼎子里放着纸钱,一边轻声道:“烧这些东西在宫里可是禁忌,你不怕传到别人耳朵里,让有心的人知道,又拿来做文章。” “那你为什么不怕?”回雪一边烧着一边问。 “因为我当你是自己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怕什么。”岑梨澜道。 回雪听了,点了点头,也轻声道:“这相印殿的宫人,我早就试过的,不是可心的,就是再有能耐,我也不会放在身边。这是基本的用人之道。忠诚大于能力,这一点我还是懂的,所以才敢把苗初给你宫里用。” 二人烧完纸钱,让烟紫把蜡烛跟铜鼎子收起,把那烧的灰烬找个偏僻处倒了,见太阳晴好,虽说是苗初说了,素答应已被偷偷埋葬,回雪还是想去延禧宫再看看自己姐姐住的地方,于是拉着岑梨澜,二人出了相印殿向着延禧宫而去。 延禧宫里经过昨日的事,今日门口已是门可罗雀,院子里亦是静悄悄的,树倒弥孙散,自古便是这样,回雪看着院子里的一切,好像比以前更为萧瑟,姐姐因有喘症,一向都见不得花,所以院子里一直摆着几口大缸,缸里摆着些青荷叶,夏天看去,碧绿碧绿的,光是颜色都觉得透人心脾。只是这些天雪下的大,荷叶也早已枯萎。那缸里的水一点点的结成了冰块,上面洒着的积雪也是厚厚一层,物是人非,斗转星移,不过如此。 踩着院子里咯吱咯吱的积雪,二人走到内室边,刚要抬手掀起帘子,只听内室一阵“哗哗当当”的声音传来,回雪不禁心口一紧,姐姐走后,苗初也在相印殿里,还会有谁在这延禧宫内室?一时跟岑梨澜轻手掀开帘子,悄悄站在门槛处,只见一个穿着太监服的男子背对着门口,正拿着一块新的抹布,把抹布放在水盆里沾湿了,又用手用力的拧了拧,然后抱起桌上放的瓶瓶罐罐,一个个,一处处的细心抹着,就连内室里的靠背椅子边边角角,都擦的一丝不苟。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百章相印殿新进小太监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是谁?”回雪跟岑梨澜站着看了一会,见这小太监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水盆里的清水一会功夫也由清变浊,便问道。 小太监回过头,看到是回雪,岑梨澜二人,忙把抹布放下,自己屈身给两个人行了礼。回雪拉着岑梨澜走过去在榻上坐了,见延禧宫里还是如以前的模样般,小桌上还放着素答应平日里做的些针线,不禁用手拿了来回的摩挲着,只是人已去,空留旧物悲戚戚了。 “素答应都去了,这宫里的小太监婢女也都被遣散,有的去了内务府听分配,有的返了乡,你怎么不走,擦这些还有什么用呢?”回雪说着,仔细瞅了瞅这小太监,虽是刚行了礼,又面对着二位主子,但行事大方,一点不怯,于是想了想道:“你好像是皇后,啊不,是叶赫那拉氏原来送给延禧宫的王方?”王方听了回雪的话,忙又跪倒在地道:“难得郁嫔娘娘好记性。奴才就是王方,只因不能见着素答应最后一面,平日里素答应对下人又颇多好处,所以心里不安生,就想着最后再给主子的屋子擦干净了,若主子在天有灵,哪日回来旧地看看,也能有个下脚的地方。” “难得你有这好心。”岑梨澜听了王方的话,不禁有些感动:“你的前主子叶赫那拉氏进了冷宫,你的现主子素答应姐姐如今去了,你也够可怜的,只是你这样能干,素答应怕是看不到了,被别宫人看见,又不免说些别的,那时候你倒是在宫里不好做人了。” “奴才不怕这些,奴才虽个是贱行当,但侍候主子。那是修来的福分,主子虽去,但音容就好像还在眼前,奴才也顾不得别人怎么说。奴才一直想不明白,主子一向谦卑又不争,为什么会有这些个事降临在她身上。听说那日是绘贵人主动要跟主子单独说话,又怎么会被主子故意推倒呢?” “你是个细心的。”回雪盯着王方看了看道:“心里知道就行了,说出来让别人听去,怕会给你带来麻烦的。如今你没了主子,回内务府听派的话。也不知道会去向哪里,跟着谁,如果你愿意。就到我相印殿里来吧。我那里正好缺一个管事太监。” 王方听了又给二人磕了头,起身拿起水盆里的抹布,又转身去擦那些边边角角,岑梨澜看这奴才倒是实在,于是说道:“我们要回去了。怎么,你不打算一块走吗?” 王方听了,垂手站着道:“求娘娘开恩,让奴才把这屋里擦一遍,等擦完了,奴才自当立即过去。” 回雪听了不禁点了点头。这个王方虽其貌不扬,但确实是一片忠心,于是站起身来。拉了岑梨澜一块出门去了。 回雪去永和宫走了一圈,回到相印殿时天已是晚了,廊下也是积了厚厚的一层雪,上面悬着的八角宫灯一照,显得更是阴冷。小宫女见是回雪,忙掀开帘子让她进去。因天冷的缘故,今日里相印殿的帘子已是加了两层棉在里面,所以也算厚实。回雪在小饭桌前坐下,小厨房便把吃食端了上来,只见桌上此时摆着:黄焖鸡,红烧狮子头,凤尾对虾,桂花鱼翅,东坡茄子,小米鸡蛋粥等,回雪看了看,把烟紫叫到跟前道:“我也吃不着这些,把东坡茄子跟小米鸡蛋粥留下,其它的,你们端到小厨房分吃了,不要浪费。王方是今天刚来的,吩咐下去,从今后都是自己人,不要欺负新来的才是。顺便把小厨房里腌制的酸萝卜给我盛一点来。”说着,自己拿起一只碗来,用勺子把漂浮着鸡蛋丝的粥舀到碗里喝了一口。 烟紫见回雪坚决,也不好说什么,便示意小宫女们一起,把盘盘盏盏收了回去,去到小厨房,吩咐大家用着,又拿了一个瓷碗,打开酸萝卜坛子,夹了些放在碗里,又另滴了一点香油,这酸萝卜平日里是连下人都不吃的东西,只是在做菜时,或是主菜的腥味大需要压一压,或是为了配菜的好看,才会用到它,今日主子竟然点名要吃这个东西。烟紫把酸萝卜放到回雪面前,闻着扑鼻的酸味,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回雪却是用筷子夹了酸萝卜起来,放进嘴里慢慢的嚼着,不一会功夫,便把酸萝卜条吃了一半。 “主子还是少用些。这么酸的东西,吃多了不免胃里受不住,别是牙给酸倒了,明日可怎么吃饭才好。” 回雪倒像是没听见似的,依旧这样吃着,一会便把碗里的酸萝卜吃了个底朝天,吃完后用帕子擦了擦嘴角道:“这点酸都受不了,以后这宫里,还有这么多的苦跟辣,那不是更难活了。” 正说着,门口悬着的厚重棉帘子被掀开,只见皇上穿着一件暗黄色的袍子,外加一件明黄色盘扣马甲,外面又披了件貉子毛的披风,走进内室,见回雪在吃饭,便搓了搓手道:“说什么辣啊,难活啊。郁嫔。” 烟紫见是皇上来了,忙去取了张椅子放在小饭桌边,上面还贴心的放了一块鸭绒暖垫,一边忙着一边道:“主子正说这饭菜的味道,若是太酸,或太苦,或太辣,吃完都能呛的人难活了。”圆完了谎,忙紧张的看了看回雪,主子刚失了姐姐,又是皇上下的旨,还是王福全送的鹤顶红,后来素答应听说又被偷偷埋葬了,主子虽故做坚强,难免心里对皇上有气,皇上如今晚上来,怕就是知道主子的心思,所以先过来,一是安慰,二算是无声的赔罪了吧,若主子现在依着气性办事,或是跟皇上吵起来,或是冷落了皇上,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烟紫正想着,回雪便从椅子上起了身,屈身给皇上行了礼道:“皇上可有用饭,要不要小厨房再上些菜来?” 皇上见回雪如此客气,倒真是有点措手不及,本来心里想着,回雪或跟自己闹上一场,或是跟自己哭一场,才是发泄心中的情绪,可如今她却跟没事的人一样,照样跟自己行礼,甚至刚才她的脸上出现了一点笑容,虽然勉强,看起来也很假:“素答应去了,朕也很难过,毕竟是恩爱夫妻,老话说一日夫妻还是百日恩呢。希望你不要怪朕才是,这宫里人多口杂,朕虽是九龙天子,但有时候也是逼不得已。” “皇上的难处臣妾知道。也并不怪皇上。”回雪说着,端起粥碗来又用了一口,烟紫见二人这样说话,心里总是放不下,却又没有办法。主子这样,明显是装出来的,她心里有怒气,但又不愿发出来,所以忍着,就连那笑容,也是含着泪的吧。又坐着说了会话,回雪虽然嘴上跟皇上客气着,但丝毫没有了往日的温情。 过了一个多时辰,门帘子又一次被挑起,小太监王方低头垂首的进来,跪倒在皇上跟回雪二人面前行了礼,又看着回雪道:“主子,您晚上刚喝过安神药,可是有效?若没效,奴才明日去给您换一副。” 皇上听了,看着回雪道:“你睡不着吗?” 烟紫听了王方的话心里疑惑,今日傍晚王方刚到这相印殿里来,又曾何时给主子拿过安神药呢?他一个小太监此时跑进来说这些话是想干什么? 回雪听了王方的话,看着皇上道:“臣妾这两日因姐姐的事是有些费心,所以睡的晚了些,下人们尽心,看在眼里,所以把以前的安神药给臣妾用了一剂,又总是担心会没有效,所以进来问一问,惊着了皇上,还请皇上恕罪。”说着,假装打了一个呵欠。 皇上听了笑了笑让小太监起来道:“这个小太监倒是贴心的,朕身边有王福全没日没夜的侍候,你身边有对了,他叫什么?” “奴才王方。” “啊,朕身边有王福全,你身边有王方,这五百年前的一家,分别服侍咱们,也是缘分了。王福全,赏他二十两银。”王福全听了,忙喜滋滋的从袖里掏出二十两银来交到王方手上道:“没给咱们太监丢脸,以后当尽心尽力服侍主子。”王方接过银子,给皇上道了谢,才立在一边守着。 皇上听王方说回雪休息不好,又喝了安神药,便也不好久呆,于是站起身来对回雪道:“朕如今先回去,改日再来看你,你喝了药就早些睡。”回雪听了,福了一福,跟烟紫一起出门送走了皇上。 “主子,你什么时候喝了安神汤,我怎么不知道?”烟紫一边扶着回雪往里走,一边问道。 “是王方帮我扯的谎罢了。他是看皇上来了,又知道我今天肯定是无心侍候的,所以给了我一个台阶好下。”回雪说着,走到王方身边道:“你倒是个机灵的,我没看错人。” 王方笑着道:“多谢主子夸奖,只是这银子?” “皇上赏你的,你便拿着。”烟紫道:“你胆子也够大的,敢这样骗皇上,不怕杀你的头。” 王方听了,脸上一红,把那二十两银子放在桌上道:“奴才能得这二十两,全是主子心善,能让奴才来这相印殿,不然奴才回到内务府听分配,前有叶赫那拉氏跟素答应娘娘的惨遇,怕是没哪个宫里的主子会要奴才。所以这银子当归娘娘,只怕娘娘宫里也不缺东西,更是砸了娘娘的脸,奴才就大胆做个主,咱们相印殿一共七八个奴才,这二十两就分给大家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零一章拉拢荣妃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烟紫听了王方的话,也知道了他是个识大体顾大家的人,不禁对他另眼相看起来,回雪把那银子塞还到王方手里道:“你是好心,也难得不贪财物,这银子还归你,只是烟紫,你去柜子里,拿出二十两来,每个宫人发二两,你跟王方每人四两,算是我的意思,但对宫人们要说,是王方的银子。” 烟紫听了回雪的吩咐,便转身去办了,这一晚,相印殿上下的太监宫女都得了银子,所以对王方也颇有好感起来。王方第一天来相印殿,便得了回雪如此照应,心下更是对这个主子敬佩多了几分。 “都早点歇着吧,烟紫,你把我新置办的衣服准备好,还有那些皇上赏的簪子首饰,明日我要去承乾宫一次。”回雪躺到床上,对烟紫交待道。 烟紫听了心里有些疑惑,平日里自己主子跟承乾宫的荣妃并没有多少交情,怎么如今,倒想起来要去承乾宫找她呢?见回雪躺在锦被里已眯上了眼睛,便不好多问,自己吹熄了屋子里的灯,便关了门出来了。 第二日一大早,用过早饭,回雪便又一次净了净脸,拿干爽的毛巾擦了,便由烟紫侍候着更衣,只见今日她穿着件杏仁白的夹袄,外加一件月黄的盘扣小褂,下穿着一条金色的绸缎裙子,因天气冷,烟紫又在外面给主子加了件花卉白色绣并蒂莲的大毛披风,穿好后,便扶着回雪在镜前坐下,拿出螺子黛来轻轻的给她画了远山含情眉,又在嘴上给她点了朱红,一时回雪脸上倒显得清爽而立体,烟紫又取出首饰盒子,挑了两只赤金雕花簪子别在回雪发间。又另挑了一只墨绿点翠簪子插在另一边,后又把珍珠耳环,赤金镂空缠珠镯子小心的给回雪戴上,一时收拾妥当,不禁自己都觉得今日的回雪与众不同起来。 “主子平日里都不肯为穿戴大费周章,今日这么招摇去承乾宫,不怕别人说什么?” “去承乾宫,是我找荣妃说话,倒不能让她小瞧了我,若不然。我这胜算可就小了,我这样费劲心思的穿戴,不过是要荣妃明白。我这个嫔位的娘娘,也是有分量的。”说着,站起身来,烟紫忙把暖炉捧上交到她手里,主仆二人出了相印殿向着承乾宫去了。 到承乾宫时。正赶上荣妃在用早饭,只见桌上摆着洪字鸡丝黄瓜,宫保野兔,莲蓬豆腐,挂炉山鸡,水晶虾饺子。珍珠翡翠汤圆等,早饭都如此丰盛,荣妃在这宫里的地位可见一斑。回雪上前来给荣妃先行了礼,荣妃端着的汤碗并未放下来,只是笑着道:“妹妹怎么这么早过来,素答应刚去不久,应该是做姐姐的我去安慰你才是。倒让你先跑来跟我请安了。” “娘娘的心意臣妾领了。”回雪也笑了笑。 “天气冷,娘娘还是把早饭先用了再说话吧。不然空着肚子说话,怕是人要受不住的。”荣刀的婢女凌云倒像没把回雪放在眼里,对荣妃说道。 回雪自然懂得凌云的意思,于是在榻上找了个位置坐了,看着荣妃用饭,荣妃还是笑着,夹起桌上的菜吃了有半刻钟,又喝了两满碗的汤圆,才算是用手帕擦了擦嘴,让小宫女把桌子收了,自己缓步走到回雪面前道:“让妹妹久等了。” “应该的。”回雪道。 “妹妹今日来可是有事?”荣妃斜着眼问道,问完了自己又笑了笑道:“我最近一向很少在宫里走动的,妹妹能有什么事来找我,怕是想跟我聊聊天罢了。” 回雪听了,拿眼扫了下内室里的宫女,荣妃便让各人下去,见屋里只剩下回雪,荣妃,凌去,烟紫四人,回雪便压低了声音道:“娘娘这么聪明的人,如今就不用装糊涂了吧?” “呵呵,郁嫔说话越来越深奥了,本宫是老了吗?竟然听不懂了。”荣妃接过凌云送过来的热茶,含在嘴里慢慢的咽了道。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不是我夸大,如今宫里,叶赫那拉氏被废了后,自然只有绘贵人与太后,您跟青嫔,我跟岑梨澜三足鼎立,其它的宫人,不得皇上欢心,自不用提了。娘娘有没有想过,这三个队伍当中,任何两个队伍联合起来,都能置剩下的一个于死地。” “你们是想笼络娘娘?哼,郁嫔娘娘,您虽得皇上喜欢,但如今您一没孩子,二来那岑小主不过是住在永和宫,你们拿什么跟荣妃娘娘平起平坐,荣妃娘娘进宫多年,恩宠不绝,另有大阿哥在身边,还用跟你们联合吗?” “娘娘。”回雪听了凌云的话,便也喝了口茶,把茶碗放下,又低声道:“娘娘得恩宠不假,有大阿哥也不假,但娘娘自己恐怕也知道,这宫里,最经不起考验的便是恩宠,至于阿哥的尊卑,更不是用大小来衡量的。” “你”凌云听了不禁有些怒了,在这宫里,别人对荣妃说话一向客客气气,而今日郁嫔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过来,句句话里带刺,显然是没把荣妃放在眼里。荣妃没等凌云说完,便笑了笑对回雪道:“本宫喜欢聪明人,你接着说下去。” “娘娘不为自己考虑,也自然会为大阿哥考虑,据我所知,大阿哥做为阿哥之首,自然年纪不小了,听说性子也是极好的,在这宫里能跟大阿哥竞争的,如今只有二阿哥,但最近不怎怎么的,太后对二阿哥越发上心了,荣妃娘娘也瞧见了,最近又是太后赏赐,又是皇上赏赐,怕是二阿哥都要应接不暇了呢。所以这要是发展下去,真是让人忧心呢。” 荣妃听了轻轻的拉起回雪的手道:“妹妹果然是伶俐,我没有看错你,也难得你一大早来跟我说了这些贴心的话,妹妹来的目的,不防直说吧。” 回雪听了,把另一只手握在荣妃手上道:“娘娘既然肯听臣妾的,那自然好。臣妾跟娘娘联合在一起,不过是想给自己的姐姐洗刷个冤屈,至于皇子们谁上位,或者后,宫由谁来做主,臣妾当然没那个心思。” “你是想让我找钱太医为你做证?” “娘娘既然都知道了,那臣妾也不拐弯抹角,明日上午去绘贵人的欣恩殿探望,臣妾定会对皇上表明一切,到时候有用着钱太医的地方,娘娘也懂得先吩咐他吧。如果绘贵人倒了,那她后面的人,自然受了重创,那首先得利的,便是荣妃娘娘您了。” “呵呵,难怪皇上那么喜欢你,就连你头上的赤金簪子,都是皇上赏赐的吧。真是越听你说话,本宫就越觉得舒服呢。”荣妃一面说着,一面吩咐凌云去把小厨房的果子端上来,自己只是握紧了回雪的手道:“本宫自然会让钱太医实话实说,只是本宫不想扯进这件事里,所以希望你也不要提及本宫,你可答应?” 回雪又笑了一笑,荣妃果然是精明的,无论她有怎样的算计,都会先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到时候皇上无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都不会扯到她的头上,那她就毫无风险的坐享其成了,如今为了洗脱姐姐的罪名,也只得先走这一步了。 坐着说了会话,回雪又接过荣妃递过来的果子吃了两口,将要走时,荣妃又问道:“妹妹怎么知道钱太医是我的人?” “这宫里人多嘴多,眼睛也多,知道这些并不是什么难的事。娘娘以为呢?至于钱太医是谁的人,臣妾倒并不在意,臣妾在意的东西,娘娘心里也明白。” 荣妃听了点了点头,自打回雪进宫的时候起,她就知道,这个郁嫔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只是回雪一直不愠不火的样子,倒不让人注意,如今她来找自己,说是跟自己一队,如果自己不答应,那就是多树了一个敌人,以后在这宫里,路就更不好走了,于其这样,倒不如成全了她。 “娘娘为何要答应,如果我们把郁嫔的心思告诉太后知道,那太后,绘贵人一定会先除了她,到时候娘娘不是更少了一个对手?”凌云送走了回雪,关上门来到荣妃身边道。 “郁嫔现在对咱们不构成威胁,就算除了她,太后,绘贵人,二阿哥还在,我们的大阿哥还是危险,两害相比,要取其轻,这个道理你都不明白?如今送上门来的机会,我要再抓不住,未免也太糊涂了。”荣妃道。 回到相印殿,烟紫帮着把披风解了下来,放到里间的衣架上晾着,另给回雪的暖炉里加了一块炭,驱一驱路上的寒气。回雪这一来一回倒是真的身上冒了汗,只斜斜的靠在榻边看着烟紫忙碌。烟紫把暖炉放在小方桌上,凑上来小心的问道:“主子真觉得荣妃娘娘会答应咱们?” “话说无利不起早,她既然答应过,那就不会反悔。” “荣妃娘娘架子果然大,主子虽不及她位分高,可去了她宫里,一样要等她好一阵子,她用了早饭,才肯跟主子说话的。”烟紫有点心疼回雪。 “为了我们的事,等这一会又怕什么?”回雪说着对烟紫交待道:“我那小盒子里一件玛瑙手串,我看着不错,你拿去,送给欣恩殿里的阿香。记住,要当着绘贵人的面送。” 烟紫听了,心下不解,想问个明白,回雪只是摆了摆手道:“明天你就一切都明白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零二章欣恩殿的旧帐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这日上午,回雪早早的来到养心殿,请皇上一起去看欣恩殿里的绘贵人,皇上正不知如何跟回雪解释素答应的事,见回雪倒像是没事发生一样,身上穿着件撒花袍子,头上梳着高高的发髻来请自己,心中更觉得她懂事知分寸,于是叫上王福全给自己换上了件雾色棉袍子,腰系九龙追日玉佩,一块向欣恩殿而去。 绘贵人倒是仍躺在床上歇息着,头上裹着条月色绣牡丹样的抹额,民间有话小产似生产,怕是防着小产后的风伤着了身子,所以锦被盖的格外厚实,一见皇上来,便眼里含泪般欲起来行礼。皇上上前一步让她免了,回雪站在床边看了看绘贵人,面色和煦的道:“绘贵人的身子可有好些。如今贵人得皇上喜爱,是我的姐姐一时猪油蒙了心,做出让人追悔莫及的事来,如今她已归去,还望绘贵人原谅,能早日养好身子,以备将来能早日再给皇上添个一儿半女。” 绘贵人倒是冷眼瞧了瞧回雪,自己往上靠了几分,阿香欲上前去给她把靠枕垫高,却被她一手扒开了道:“吃里扒外的东西,还不出去,免的我见你心烦。” 皇上见绘贵人这样倒不觉得奇怪,自她进宫来自己也当然了解她的大小姐脾气,何况如今她心情不好,于是说道:“跟一个奴才生什么气,气坏你自己的身子,倒让太后挂怀。”绘贵人听了,只好做罢,只是阿香却眼里含泪,垂手退到了一边。 “绘贵人心里不舒服,也是有的,臣妾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回雪道。见皇上点点头示意自己说下去。于是含笑道:“绘贵人如今失了孩儿,想来心中悲痛,自进宫以来,绘贵人侍候皇上也是勤勤恳恳,皇上难道不觉得要赏贵人些什么?” 皇上听了也笑了笑,自己想了一会道:“郁嫔果然是有心的,只是朕太粗心了,宫里的好吃好玩的,绘贵人出身名门,自不放在心上。不如,朕今日就赏你一个嫔位,你看如何?以后就是绘嫔了。” 绘贵人听了心下高兴。忙坐直了身子拉着皇上的手道:“我就知道皇上是心疼臣妾的,臣妾的苦也没有白受。”说着,又假意留下了眼泪。只是看回雪的眼神依旧是眼中冒火一般。 快到中午,皇上也逗着绘贵人乐了好一会,回雪于是试探的问道:“绘嫔娘娘宫里小厨房的饭食一向不错。上次皇上也吃的高兴,今日臣妾想再沾一沾皇上的光,叨扰欣恩殿一中午不知皇上觉得怎么样?”皇上听了点了点头,示意王福全去传小厨房,做上回在欣恩殿吃过的饭来。绘贵人因突然得了绘嫔这个称号,倒也心中舒服。一时饭菜上桌,细看时,只见摆着:红烧甲鱼。豉汁蒸排骨,灯影牛肉,粉蒸竹筒鱼,芙蓉烩菜,花开富贵。薏米桂圆粥等等,自从上次小厨房的太监得了回雪的赏。自然是把菜式一一记了下来,日盼夜盼皇上跟郁嫔能再来,今日果然是念曹操曹操就到了,于是菜上的比往日快,上完菜自己便也守在门口守着。绘嫔见皇上高兴,便站起来给皇上布了菜,又用小勺子给皇上盛了碗桂圆粥,那桂圆本是南方的产物,晒成干后洗干净放进粥锅里一炖,喝起来又粘又甜,皇上用了几口,又吃了口鱼,刚想夸赞几句,便听到荣妃的声音传来:“皇上原来在这呢,臣妾倒是想来看绘贵人妹妹,只是怕扰的她不能好好休息,如今不想皇上倒先来了,还用起了饭。”说着,各人依次行了礼,皇上示意小宫女另上一副碗筷来,并给荣妃添了碗粥,荣妃倒并未喝粥,而是先拿起筷子给皇上夹了些牛肉,又夹了些甲鱼肉。绘嫔见荣妃这样,心中自然是不高兴,刚才还是自己在给皇上布菜,如今荣妃一来,倒显得她似欣恩殿的主子一般,一点不客气起来,于是没好气的道:“这些菜都是皇上以前在欣恩殿陪我吃过的,所以皇上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臣妾了然于心,荣妃娘娘刚来,还是好好吃饭吧,就让臣妾来给皇上布菜。”荣妃听了倒是笑了笑,不介意似的喝了口粥,轻轻的道:“绘贵人” “皇上已经说过了,以后欣恩殿住的是绘嫔。”绘嫔一脸得意的道。 荣妃心里有点鄙视,脸上却装的一脸和蔼:“是本宫的消息晚了,不知道妹妹如今得了嫔位,是姐姐的错。”说着,含笑看着绘嫔自己夹了块甲鱼肉放在嘴里嚼着,于是假装关切的道:“妹妹说皇上喜欢吃这些并无不妥,只是妹妹身子弱,怎么能吃这些呢?” 皇上听了打量似的看着荣妃,荣妃看了看回雪,便对着门口喊了钱太医进来,钱太医进来后,跪在地上行了礼道:“奴才来给皇上请罪,见皇上在欣恩殿里用饭,一时不敢造次进来,所以在廊下等着。” “荣妃说绘嫔不能吃这些,你看呢?”皇上说着,示意钱太医起身,并放下自己的粥碗,给钱太医指了指桌上的饭食,钱太医站起身来,往前凑了一步,皱了皱眉头道:“绘嫔娘娘身子弱,吃不得这些,比如甲鱼,是寒凉之物,薏米桂圆又燥热,若是绘嫔娘娘吃了,腹中难免不消,若孕妇吃了这些,怕是都会流产的。”绘嫔听了钱太医的话,手中的筷子啪的掉在桌上,整张脸也立即变的煞白,回雪听了钱太医的话,又看了看荣妃的脸色,暗叹荣妃此时倒显得波澜不惊,于是自己开口道:“想来这菜做的好,绘嫔是常吃的,不如叫小太监进来问问,这做菜的小太监也太不用心了,怎么能做这些来吃呢?”绘嫔听了回雪的话,脸上又是一紧,王福全已是把小太监找来,只见小太监跪在地上,不知皇上为何冷着脸,上次明明还是吃的很合口味,于是只顾着一个劲的磕头起来。 “绘嫔怀孕时常吃这些吗?”皇上问。小太监听了点了点头。 “你有几个脑袋,敢让她吃这些,难道不知道这些会害她失去孩儿吗?”小太监听了又摇了摇头,外面虽是冬天,却吓的他出了满头的汗。绘嫔听了皇上的话,便起身也跪在地上道:“皇上息怒,虽然臣妾怀孕时候吃过这些饭食,但臣妾一向身子甚好,只是后来被素答应推倒,才伤着了臣妾的孩儿,求皇上明鉴。” “求皇上开恩。”绘嫔的话音刚落,便听到钱太医扑通跪在地上磕头道。皇上更加疑惑起来。 钱太医往前跪了一步,趴在皇上脚下道:“奴才死不足惜,但不想再欺骗皇上。” 绘贵人听了钱太医的话,脸上也是渗出了细汗,也往前一步搂着皇上的腿道:“皇上不要听钱太医胡言乱语,他是受了人指使,乱说的。” “钱太医还没说话呢,绘嫔娘娘怎么就料定他是胡言乱语,不如让钱太医把事情说出来皇上再定夺,皇上看可好。”回雪道。皇上听了钱太医的话,本是云里雾里,便点了点头。绘贵人见皇上点头,便似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倒在地。 “依奴才给绘嫔娘娘把过的脉,她那日所说流产,并未流产。” “你是说孩子还是绘嫔的肚子里?”荣妃假装大吃一忙道。钱太医听了荣妃的话摇了摇头,接着跟皇上说道:“绘嫔娘娘自有身孕以来,都是刘太医在看诊,所以奴才知道的不多,但那一日绘嫔娘娘伤着,说失了孩儿,奴才有把过脉,虽有些外伤,但脉象平和,并不曾有过身孕,更谈不上流产。奴才当时迫于绘嫔娘娘的压力,对皇上说了假话,求皇上开恩。奴才万死。” 皇上听了,打量似的又看了眼绘嫔,如今听完钱太医的话,她的脸早已是由白变红,有红变黑了,见皇上询问似的看着自己,知道这事说出来有多严重,于是打死不认的道:“臣妾就是怀有身孕,被害失了孩儿,皇上怎么能信一个太医的话,却不信臣妾呢?”此时皇上脸上已现倦意,冷冷的看了看钱太医,又冷冷的盯着绘嫔,心中起伏不已,交待王福全去把一直给绘嫔看诊的刘太医找来。一会功夫,王福全便揪了刘太医来,只是刘太医胆子甚小,给绘嫔看诊是太后亲自交待,如今皇上问话,自己说出实情怕是个死,不说出来也是个死,于是筛糠似的瑟瑟发抖道:“奴才脑子里一片空白,奴才一点也记不起来了。”皇上心中似乎很是愤怒,握起桌上的粥碗啪的扔在刘太医的面前,只见里的粥四溅飞起,碎的碗渣子也是落了一地。绘贵人脸上沾了不少的薏米,却也顾不得擦去,只低头跪着不敢说话。 “皇上,既然太医此时不想说,那皇上不如就问问这欣恩殿的宫人,或许她们随身侍候,知道些什么也是有的,不要我们诬陷了绘嫔娘娘,她本来失了孩儿,就够伤心了,再被冤枉了,可如何是好。”荣妃道。 阿香听了,只得往前跪倒,两手放在地上给皇上行了大礼,还未开口说话,便听到绘嫔怒呵道:“你可想想清楚,什么是你能说的,什么不能,别以为你得了郁嫔的喜欢,就能空口白舌,不然你的下场你自己清楚。” 回雪听绘嫔如是说,已是想到昨儿让烟紫来给阿香送玛瑙手串果然让绘嫔中计了,这个离间计虽说不高明,但对付绘嫔这种角色那是足够了,这个时候她把阿香往绝路上赶,那阿香就没有退路,就算不说出实情,以后在欣恩殿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如果说出了实情,倒还有一线生机。如果阿香有一分生存的,她当然就明白应该怎么做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零三章咬出太后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阿香跪在地上,却不敢拿正眼去瞧皇上,也不敢看绘嫔,只是低着头身子一个劲的发抖着,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昨儿得了回雪送的手串,已是被绘嫔怀疑自己跟她有勾结,绘嫔曾告诉自己若不能守好本份,便会是死无葬身之地,今日还未开口说话,便又得了绘嫔的恐吓,她本来是个还算不错的婢女,如今被赶上了独木桥一般,后面没有退路,前面一片黑暗,一时无法抉择,只听皇上说了一句:“说出实话,朕饶你不死,不然,送去慎刑司,打到说出实话为止。”慎刑司这个地方,阿香是知道的,里面各种烧烫刮淋的手段都有,多少堂堂的大男子进去,也是抬着出来,何况自己一介女流,进去后怕是就死在里面了。回想进宫以为,绘嫔对自己的百般苛责,觉得突然无所留恋,只想把知道的事实说出来,也算对的起自己的一份良心,于是顺了口气,跪直了身子向着皇上道:“奴婢如今所说句句属实,如有一句妄言,愿受皇上处罚。绘嫔娘娘,本就没有怀孕,一直以来,每次月事,衣服都是奴婢所洗,后来因宫里人说绘嫔娘娘肚子不显,所以没有办法,才想出了栽赃嫁祸的法子,那日在畅音阁,本意不是请大家去听戏,而是制造机会,让素答应背一个黑锅,如今素答应已冤死,奴婢不愿再为虎作伥,所以今日说了实话,怕以后也是个死。”说着,拔下头上的簪子便往脖子处扎去,回雪眼疾手快,忙上前去一把夺过了簪子扔在地上,自己也跪在地上道:“皇上明查,臣妾今日才知姐姐死的冤屈。还求皇上还姐姐的清白。” “你敢反咬我一口,小贱人,你一定不得好死。”绘嫔说着,也顾不得皇上在眼前,自己扑上去一把揪住阿香的头发,长长的指甲在她脸上留下了三道血痕。阿香不敢还手,只跪低了身子,任由绘嫔来回摆弄,倒是回雪一把扯过绘嫔道:“你如今在皇上面前还不知错吗?阿香是说了实话,做恶事的是你自己。你害死了我姐姐,如今却又要对婢女下手了吗?”皇上见绘嫔如失心疯了一般,便又踢了一脚跪在面前的刘太医道:“你若现在说实话。朕留你一个全尸,如果不然,你就等着去慎刑司四分五裂吧,朕的身边竟然有这等狂狼野兽。” 刘太医听婢女阿香说出实情,已是吓的差点尿了裤子。如今皇上又说出这样的话,心下已是没有了主心骨,只得跪倒在地道:“奴才都是被胁迫的,奴才只是个太医,主子怎么交待,奴才便怎么说。绘嫔娘娘是没有怀孕。奴才有罪。求皇上开恩。”说着,头如捣蒜。绘嫔听刘太医这样说,只是冷笑了两声。便从地上起来,呵呵笑着对皇上道:“是我爱你,所以才不得已骗了你,若皇上肯对我好一点,哪怕好半分。我能没有孩子吗?我本想就算当初没孩子,后面有了。这个慌不就圆了?可结果呢,皇上睡了那些个小贱人,独对我不冷不热。呵呵呵。是我太好心,当初就应该把你,你都杀了。”说着,绘嫔转过身,用手指了指阿香,又指了指刘太医。皇上听了绘嫔的话,如醍醐灌顶,却又惊的一时说不出话,他从来都知道素答应是个不计得失,不会黑心的从容女人,却没想到绘嫔精心织了这样一个网,让她跳了下去,如今绘嫔见事已败露,表现出的无所谓的张狂样子,十足让皇上觉得恶心不已。 “你怎敢在皇上面前如此说话,真是死不足惜。”绘嫔正癫狂间,见太后带着李嬷嬷等人来,便如遇见了救星一般,狠狠的扑了上去,拿脸在太后的云肩上蹭了蹭眼泪道:“太后救我。我不想死。太后。” 太后却如推开一个奴才一样,一把把她掀翻在地,绘嫔翻了个趔趄,倒在地上时嘴角已是摔出了血,太后见此并没有理她,而是轻步走到皇上身边道:“皇上不必为此气坏了身子,素答应已去,无法回天,绘嫔她年轻轻,又深爱皇上,所以才走到如今一步,皇上” 回雪当然明白太后此来的目地,绘嫔虽不争气,却依然是她手里的棋子,她刚才进得欣恩殿一掀二甩,分明是做秀给皇上看,让皇上明白她已是处置了绘嫔,也告诉皇上,自己虽跟绘嫔有着亲,绘嫔这事却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太后在宫里这些年,想来果然不是坐着喝喝茶喂喂鸟就行了的,于是回雪也起身往前走了两步,给太后行了礼道:“太后在宫里宫外,一向名声甚好,只如今出了绘嫔这事,绘嫔也是太不给太后争脸了。太后先保重自己才好,不要被不相干的人连累了。” “是啊,绘嫔,皇上还赏了你嫔位,你却是这样对待皇上的,你狼子野心,勾结太医来害素答应。我们竟然没看出来,如果不是今日发现,那宫里怕是不得安生了,上天有眼。”荣妃也冷笑着道。 “我狼子野心,你就没有吗,荣妃,你为了你儿子,所以让钱太医来害我。”绘嫔说着,又转头向回雪道:“你不也是狼子野心吗,我勾结太医,你又是勾结了谁呢?郁嫔,你忘记你袖里的腰牌了吗?”回雪听了绘嫔的话,倒是一脸的淡定,上次遇见绘嫔,她就知道,腰牌的事早晚是纸里包不住火,自己本想把腰牌拿给皇上,又怕皇上多心,如今从绘嫔的嘴里把这抖了出来,自己就好说多了,于是回雪假装害怕似的把腰牌从袖里掏了出来,双手递给皇上道:“皇上可认得这个?”皇上把这腰牌握在手里,只看了一眼,便认了出来,太后见这腰牌,却脸上一白,显然太后也认出来了。 “臣妾本不想说这事,但如今绘嫔提及,臣妾不想再隐瞒了。”回雪说着,把那日进宫选秀时如何遇上劫匪,如何受了伤,自己手上的疤痕等等一一讲给了皇上听,皇上也算是明白了当时选秀是回雪不在场,而是后来她才在乌雅德林的带领下,去养心殿面见自己,这事再明显不过,有人不想让回雪进宫,所才才找蒙面人设下了障碍,这宫里谁跟乌雅德林,跟回雪有这般过节,又跟散秩大臣张有亮家有染,那就只有一个:面前的太后,皇上没想到太后会参与其中,心下已是冷了半分,见太后神情的变化,更是坚定了心里的想法,于是把那腰牌扔在饭桌上,看着太后道:“太后怎么看这件事呢?要不要把张有亮也带进宫里来,送到慎刑司拷打拷打?” 太后进欣恩殿本是想帮绘嫔开脱,又怕她情急说出了不应该说的,如今见绘嫔故意提及了腰牌的事,不禁在心里间骂她是个蠢货,看来自己半世的英明怕是要毁在这蠢女人手里,心下一狠,也没了救绘嫔的心思,只是张口骂道:“你心中藏了这些事,竟然不告诉哀家知道,哀家真是瞎了眼,竟然养了一头狼在身边。”说完又转头看着皇上道:“皇上不如让她一命偿一命,哀家再也不想看到她。”太后把最坏的结果先说出来,若皇上念一点夫妻情分,自己会不杀绘嫔,这一点,太后还是偏向于绘嫔的。只是绘嫔没听出太后话里的意思,以为太后是不念情意要把自己扔出来,想想自己自进宫以来,不过是太后手里的小棋子,在关键的时候又被太后往火坑里推,自己这以后怕是没有活的日子了,于是嘴上一狠,看着太后那虚假的嘴脸道:“这嫁祸素答应的法子,本来也是太后教我的,怎么事情败露了,太后便把自己先撇清了,难道这就是太后在这宫里几十年,学会的生存法子?未免也太狠心了些。当初皇后叶赫那拉氏不得你喜欢,你便把她扔进了冷宫,如今倒轮到我这里了,真是可笑,太后你倒还活的安然无恙。” 皇上听了不禁惊的张大了嘴,太后听了绘嫔的话登时尴尬在那里,倒是李嬷嬷上前狠狠的甩了绘嫔一个耳光,绘嫔一个不注意,嘴角又被打出了血丝,她吐了一口腥咸的血,直直的盯着太后看了一会,又笑着道:“我早知道,我一旦不中用,便也是叶赫那拉氏那般的下场,只是不曾想。这下场来的如此快。”太后听了绘嫔的话,欲上前去掩盖,却不曾想绘嫔早已面如死灰,知道自己活不久,只想找个垫背的一般,嘴里竹筒倒豆子似的道:“因叶赫那拉氏知道太后的秘密,又不肯听太后的话,所以太后让臣妾以针扎小人的厌胜之法害她进了冷宫,怎么如今,太后倒装的如圣母一般,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的事如今便轮在了我头上吗?” 荣妃听了绘嫔的话,心下也是暗暗吃惊,看来今日来到这欣恩殿果然是好戏连台,不但是绘嫔这次将要不保,看来这后,宫里的皇太后也有了危险,若这次能连太后一起搬倒,那以后自己大阿哥的胜算还有谁能及呢,于是心下无比愉悦却又装的无比痛心的道:“太后在宫里一向明辨事非,对臣妾们是极好的,如今听了绘嫔这话,倒让臣妾觉得不大可信,怕不是见太后大义灭亲,绘嫔心生恼恨,故意嫁祸的吧?”荣妃这话明显是有激将之法,绘嫔却是一个蠢笨之人,听了荣妃的话,果然又一次中计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零四章慈宁宫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荣妃说我嫁祸,呵呵,那是没有看到太后屋里的那尊玉观音吧?”绘嫔道。回雪听了绘嫔的话,假装很吃惊的用手捂住胸口望着皇上道:“玉观音,果然又是玉观音。”说着,眼神里全是恐惧。太后此时的脸早像是死人葬礼上所扎的纸人,白的没有一点血色,只见她退后两步,以手扶榻,顷刻间差点晕倒过去,皇上只盯着回雪问道:“这玉观音是怎么个说法?朕怎么不知道。” “臣妾罪过,当时承熙公主的母妃,永和宫的良临死的时候,曾经跟臣妾说太后玉观音,臣妾知道她指的是太后慈宁宫里那一尊,却不懂这玉观音有什么说头,所以也不敢惊动皇上。”回雪道。 “哈哈良嫔那个贱人,叶赫那拉氏对她百般好,可为了承熙,还不是出卖了叶赫那拉氏,偷偷的把针扎小人放在叶赫那拉的床下,如果没有她,太后跟我的计谋又怎么会得逞,她那是自己做了亏心事,不得安生,所以才自己死了。”绘嫔一边说着,一边又是笑又是流眼泪,看起来她真的知道自己不能活了,所以临死也要让利用自己却又不善待自己的太后不得安生。太后听了绘嫔的话,胸前起伏前绵,她根本想不到绘嫔此时竟然把事情都抖了出来。又急又恨,只是拉住皇上的手道:“皇儿,哀家老了,又怎么会做出这些事来,是绘嫔她坏事做尽,如今将死,反倒陷哀家于不义啊。”皇上静听太后说完这句话,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过了良久,皇上缓缓的对王福全道:“去慈宁宫。”转而回头对跪在地上的刘太医道:“你死不足惜。自己去慎刑司领罚吧。钱太医回太医院去,罚一年俸禄。”刘太医听了皇上的话,顿时面如死灰,钱太医暗幸自己能听荣妃的,提前把绘嫔没怀孕的事抖了出来,不然按当下局事,这事早晚得被戳穿,到那时,自己的下场恐怕就如刘太医一般了。 太后跟皇上一同走出欣恩殿,彼此无话。王福全找了两个小宫女扶上绘嫔,后面跟着荣妃,回雪等人。众人一块向着慈宁宫而去,冬日里的光线极暗,太阳有气无力的挂在半空中,前些天落下的纷纷扬扬的大雪如今结成了冰一般,厚厚的盖在房檐上。鸟儿也似乎没了往日的灵气,早悄悄的躲进了自己的窝里,外面静谧异常,只听见众人脚下沙沙的响声,因李嬷嬷心里有些忐忑,手上没有扶好。太后差一点滑了一脚,皇上此时却并未象平日里那样,赶紧的去扶住。而是冷眼看着这一切,太后无奈,只得自己站稳,握紧了李嬷嬷的手,深吸了一口气。平日总觉得这宫里是极大的,总也走不到边。今天却觉得这慈宁宫离欣恩殿是如此的近,很想多走一会,哪怕道路湿滑,但刚走了小半个时辰,便到了。 慈宁宫依然金碧辉煌,那些挂着冰的琉璃瓦亮晶晶的,显的格外庄严,走进院子,那挂在梁上的精致鸟笼里的鹦鹉见是太后回来了,早已是叽叽喳喳的叫着“太后吉祥”,太后此时已完全没有心思欣赏这些,一路走来,心里七上八下,汗早已浸湿了她的小衣,绘嫔听到鹦鹉的叫声,冷笑了一声道:“人家都说狗奴才,如今这鹦鹉都比狗奴才还机灵,可惜一会主子们都保不住了,你就要被拿来炖汤,让你叫,让你叫。”说着,绘嫔还冷眼看了下王福全,王福全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却没有吱声,荣妃听绘嫔语无伦次,觉得无比可笑,但见皇上一脸的严肃,却又不得不拿帕子捂住了嘴,装出咳嗽的样子来,狠狠的“咳咳”了两声。 墙角的观音还立在墙角,上面被慈宁宫的小宫女擦拭的一干二净,一尘不染,观音像前放着一只青铜的小香炉,炉子里满满的香灰上插着三支檀香,那点着的檀香香气扑鼻,明灭间扑闪扑闪,一时见观音面前白雾缭绕,更觉肃穆。皇上走到观音像面前仔细的看了一看,却并未看出什么异常来。太后此时的心已然是提到了嗓子眼,见皇上专注的样子,不敢说什么,只是冷盯着绘嫔,又冲她眨了眨的眼睛,太后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如果保住了太后,那她绘嫔就有翻身的机会,如果挣个鱼死网破,太后不保,绘嫔也是鸡飞蛋打,可绘嫔这女人从小在家里养尊处优,都是要星星摘星星,要月亮摘月亮,哪里还识得太后的挤眉弄眼,当下把自己的脸扭向了别处。 “太后这观音像朕瞧着也没什么不一样。郁嫔你看呢?”回雪听了皇上的话,也往前了两步,仔细的看了看,只见观音大士面含微笑,手握净瓶,倒也并未看出什么来,于是心下故意说道:“臣妾看这也并无不妥,恐怕是绘嫔如今事情败露,心生恐惧,所以胡言乱语了。”荣妃听了也明白回雪的意思,自荣妃进宫以来,太后对她亦是不冷不淡,以前太后宠着景仁宫叶赫那拉氏,前些日子又宠着欣恩殿的绘嫔,自己的大阿哥,也被太后罩着的那个不成器的二阿哥分了神采,如今有让太后跟绘嫔出丑的机会,她又怎么可能放过,于是也往前站了站,伸出手来,接过婢女凌云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然后轻轻的在观音身上抚摸了一把,见没动静,又把观音搬了起来左右看了看,却也没有发现半分不妥当的地方,只得摇了摇道:“臣妾也觉得绘嫔胡言乱语了,这观音像是太后心里的慰藉,平常人家也常放一尊的,哪里就有什么,臣妾也仔细看过了。” 皇上听了冷冷的看着绘嫔道:“你假装怀孕欺瞒朕,诬陷了素答应,如今还嫌不够,竟诬陷起太后来了。亏得太后平时对你不薄,就算你有错,太后也是百般的袒护。”太后听了皇上的话,并不做声,她怕万一说出了什么话来又激着绘嫔,她那张嘴可是跟车子倒核桃一样,一点不留情面的,太后不说话,在绘嫔看来,却是对她最大的侮辱,当初出谋划策的都是太后,如今见她有难,太后倒是装的跟夏日里的白莲花一样了。于是她挣脱了两个握着她手的小宫女,自己往前走到观音像前,一把把那观音扔在地上,只听啪的一声,观音像碎成了好几瓣,绘嫔无暇顾及那观音,只用手去推观音像后面的一面墙,众人都瞪大了眼睛,只太后见了扑了上去拉住绘嫔的手道:“你不想活了,也应该念极你的父亲,哀家是她的亲姐姐,哀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索绰罗家,你不是把整个家族往绝路上逼么?硕绘。”绘嫔听了太后的话,想到了宫外自己的父亲,她虽有重权,但已然年老,于是手下略有迟疑,愣了一愣,王福全早已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还没等太后喘过气来,便快步走到那墙跟前,用力一推,只听“吱呀”一声响,那墙开出一寸长一寸宽的缝隙来,绘嫔见此,手伸在半空,太后更是惊的合不拢嘴,皇上走上前去,往那墙里一看,登时面上青筋暴露,垂着的手也紧紧的握成了拳头。就连呼吸也变的无比急促,王福全亲自翘着手指把那墙里的东西轻轻的拿了出来,摆在慈宁宫榻前的小方桌上,见小方桌上有一点茶渍,便小心的用衣袖抹了抹。太后见此一个站不稳,差点摔倒在地,李嬷嬷忙上前扶住,却也是不敢言语。 回雪跟着皇上来到榻前,看皇上坐在榻上,用一只手撑着脑袋,想了好一阵子,一句话也没有,朝那桌上一看,却是两个棉布做成的小人,一个是紫红色小褂,墨绿色牛角裙,头上还梳着乌亮的发髻,那发髻间竟然还插着点翠簪子。另一个小人头上戴着明黄小帽,身上穿着双龙戏珠的明黄袍子,袍子绣着万里江山的宽边,脚上穿着万事如意的木瓜色鞋子。再看两个小人身上,一个上面写着肃妃苏氏,一个上面写着皇帝明礼。小人的背面,又分别是两人的年庚八字。而两个小人的身上,早已是密密麻麻的银针,就连小人的脚底,也是见缝插针般的被插满了。皇上想把小人抓在手里,却如抓刺猬般无处下手,只好含着泪道:“肃妃苏氏,虽不及你富贵,却不曾害你,你却为何要害她。是想让她永世不得安生吗?皇帝明礼,皇帝明礼,呵呵,太后不是教儿臣要尽孝道,知感恩吗?怎么?太后是在宫里过的不如意,还是这世界上的人全都亏欠了你的?”说着,皇上嘴里喷出一口鲜血,“噗”的一声吐在地上,皇上便晕了过去。荣妃见此早已是如热锅蚂蚁,她虽对桌上的小人不敢兴趣,但见皇上如此,心下大骇,忙叫小太监去请太医,又命人赶紧抬着皇上回养心殿。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零五章活死人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养心殿的灯一盏盏的亮起,皇上赫临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五福团花的锦被,几个太医跪在床前看诊开方,一时抓了几剂中药来,小太监忙的接过去熬,待端上来时,黑黑的大半碗,整个养心殿都是药汁的味道,众妃子站在床前心里如悬着药吊子,好不容易皇上醒了,见窗户外已然天黑,便皱眉传了王福全来,王福全听皇上小声说了会话,便点了点头,又轻声回道:“刚才太医看过,说皇上怒急攻心,皇上应当爱惜龙体才是。”说着,拿了两个软枕让皇上靠上,皇上摆了摆手,往上躺了躺,靠在那软枕上,示意王福全去叫了绘嫔跟太后进来,绘嫔跟太后此时已是被禁卫军看起,听到皇上传唤,便如踩了棉花般深一脚浅一脚的来了,到了皇上床前,太后自然是站着,绘嫔虽头发凌乱,脸上却依然带着些许骄傲的神色,不但不跪,还站的格外凛然。皇上屏退了除回雪跟荣妃外的其它人的,接过王福全递过的茶水漱了漱口。 “皇儿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哀家虽不是你的亲生额娘,但你额娘去后,是哀家辅助你登上皇位,就算哀家有一万个不是,就冲这一点,皇儿也应当三思。”太后已知纸里包不住火,于是半求情半威胁的道,绘嫔一向知道自己娘家有钱有势,如今既然跟皇上撕开了脸面,那就撕到底了,见太后如是说,也抬高了头道:“臣妾死不足惜,只是我索绰罗家世代护佑皇上有功,我阿玛又是大臣,话说牵一发而动全身,还望皇上不要动他。” 皇上听完绘嫔的话倒是笑了:“你若早有这些见识,懂得识这样的大体。又何曾会走到如今这一步。”说着,交待王福全把她送回欣恩殿找太监看起来,自己没发落之前,不准任何人去探视,绘嫔被王福全带走,独留下太后站在床边,只见太后的衣角沾了少许的泥水,她低头在灯下看见,便不顾李嬷嬷上前,自己先拿出手帕子来小心的拭了拭。这种关头,太后还有心思拭身上的泥水,看来她是个爱护自己羽毛的人。 “朕不会杀你。”皇上没看太后。只是仰头看着床上的明黄色帐子道。 “皇上是个仁君,若杀了哀家,那可就成为全天下的笑料了。你不杀哀家,不过是为了你的名声着想。”太后笑了笑道:“虽我不仁,但你却不能不义。怎么说如今我是皇太后,为了天下安定,皇上还是把这事掀过去为好。” 皇上听了太后的话,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又要烧起来,只见他斜靠在床上,一只手狠狠的抓住悬在侧边的帐子却又无力的松开。过了一会,才慢慢的道:“你跟朕的额娘,肃妃。到底有何过不去的恩怨,值得你去这样年年月月的把她摆在观音像后面,不停的诅咒?”回雪听了皇上的话,才知道那小人便是皇上的母妃了,难怪皇上能气的吐一口血出来。如果那小人是皇上的母妃,那皇帝明礼便是先帝了。太后憎恶肃妃,怎么连先皇帝都不放过呢,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这当年到底是发生了怎么样的变故,才致太后怀恨在心,这些多年来,不得释怀。太后听皇上这样问,倒是抬头看了看养心殿里燃着的灯火,那些灯火闪闪烁烁,跟当年自己为妃时的灯火还是一样的明亮,只是时间如切不断的青丝一样流去了,带走了自己的所有青春,如今的自己,已是白发苍苍,眼神浑浊,那些明媚的日子永远的不复重来了。而在那些如金子般的日子里,出现了一个自己深爱过的男人,先帝明礼,但他却有了那样一个如花似玉贴心温暖的女子,肃妃,人常说,既生喻何生亮,但这世界上,既生喻又生亮的事情却是时有发生的,当然的肃妃,家境萧条,并无靠山,身子柔弱不禁风雨,却是不知为何,那么得先帝喜欢,先帝除了上朝,恨不得年年月月日日的跟她在一起,自己的日子却是天天伴着这样的灯火,数着数着就过去了。怎能不恨。想到肃妃已死,先帝已去,如今自己却独得天下,是这个后,宫唯一的皇太后,她的心里才得有些畅然,见皇上一脸的痛苦,太后的心里却有了报复的快感。 “你难道还不说么?”皇上道。太后只是摇了摇头,眯上眼睛,并不说话。荣妃正好奇间,只听养心殿关着的门又“吱呀”一声被打开,王福全手持佛尘进来,后面跟着一位老妪般的女人,正不知是谁,等二人走到灯下,只见那女人头发凌乱,上面夹着些杂草,一丝丝的白发掺杂在杂草里,显得分外耀眼和寒酸,凌乱的头发下,是一张蜡黄干燥的脸,眼神低垂,嘴角开裂,等着女人伸出同样干燥的手给皇上行了礼,荣妃才惊然发现,这个女人,竟然是住在冷宫的叶赫那拉氏,只是这些日子,看来她受了不少的苦,骨瘦单薄,毫无在景仁宫时的半分模样。皇上在灯下仔细端详着叶赫那拉氏,不禁胸前一阵发闷。嘴里念叨着:“是朕昏庸,听信谗言,把你打入冷宫,是朕对不起你。”叶赫那拉氏听了皇上的话,眼角留出了泪水,也顾不得去笼额头边垂下的发丝,只远远的站在皇上面前缩着手不敢说话。 “你往前来。”皇上说着,欲伸出手来拉一把叶赫那拉氏,哪知她站的远,伸手拉不到,回雪已是明白,叶赫那拉氏是嫌自己如今落魄,怕吓着皇上,所以不敢上前,于是便走上前去,扶她在床边一把垫鹅绒的椅子上坐了,才又退到了一边。 “绘嫔说你知道太后的秘密,可是这个?”皇上说着,便示意王福全去端了那两个小人来,叶赫那拉氏一见那两个小人,便如被针扎了一般,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见皇上问起,才努力平复了下心情,又看了看太后,太后嘴里说着:“回你的冷宫去就行了,多说无益,别害的二阿哥跟你一样没有一个好下场。”叶赫那拉氏听到太后提及二阿哥这几个字,身子又是一震,嘴角努了努,最终眼里含泪的拿过那小人,颤颤巍巍的道:“太后早年曾说过,因记恨肃妃娘娘当年得宠,所以在先帝死后,命人把肃妃娘娘勒死,然后制造了肃妃娘娘自杀随先帝而去,为先帝殉情的假像,当初太后见我是她姐姐的女儿,关系又好,所以不防,才说了这些,后来因为觉得我碍事,她又有了硕绘,所以才想着拔了我这眼中钉,在我住冷宫的时候,有人在饭里下毒,有人晚上来暗杀,我的婢女四齐为了我,死在冷宫里,如果我没猜错,指使毒害我们的,就是太后你吧。”太后听了叶赫那拉氏的话,便是冷笑,并不说话,只皇上的气更加了一分,他本以为,自己的母妃是殉情而死,残忍的抛下了自己,事到如今他才算明白了,原来是一切都是太后所为,这个住在慈宁宫的女人,好深的心。他竟然一点没有发现。看着眼前叶赫那拉氏的惨样,想着素答应的哀求,还有母妃当年的无奈,皇上猛的坐直了身子道:“朕杀不了你,哼,朕不能落个弑母的罪名。但这宫院里的角落里有一处庵院,以前你不曾去烧过香?再看你手里的念珠,佛主都要为你感到羞愧,以后,你就去那庵院里念一辈子的经,去赎你的罪过吧。对外,朕会说太后因病不治,给你一个风光的葬礼。你以后,就好好的当你的活死人吧。” 太后听皇上如是说,身子顿时瘫软,往前走了两步,想去扶住桌子一脚,没等扶上,却一下子摔在地上。荣妃心中畅快,眉梢也带着喜色,只太后倒在地上一字一句的道:“当年我是怎么喜欢先帝,巴结他,讨好他,他喜欢骑马,经常抱着肃妃坐在马上欢声笑语,有一次,哀家也站在马场外,希望先帝看哀家一眼,没想到马受了惊,伤着了哀家,先帝倒是怪哀家没有眼力见,让内务府罚了哀家半年的俸禄,还有一次,先帝病了,由肃妃探视,那也是一个冬天,外面飘着雪,肃妃跟先帝在养心殿同卧锦榻,哀家端着药跪在养心殿外求见先帝一面,一直从晚饭时分等到下半夜,那天的雪好大,落了哀家满身满脸,结果呢,先帝同样不见,后来肃妃便生了赫临,皇上更是疼爱,哀家年纪轻轻便跟守了活寡一般,肃妃的夜是夜,哀家的夜也是夜,她却夜夜有君在侧,哀家呢,夜夜抱着被子抬头看屋里的灯花。如果不是因为哀家的娘家有些势力,估计先帝是早把哀家踢走了吧。后来终于等到先帝死了,呵呵,他死了,肃妃,她以后也要跟哀家一样,尝一尝寂寞蚀骨的滋味了,只是那一晚,她竟然跪在大殿外,一边哭,一边说着先帝对她的好,对她的宠爱,那一幕幕就好像刀子刻在我的心上,她不是喜欢先帝吗?那哀家就送她去跟先帝团聚,可这个贱人又不想死,她还想着她跟先帝的孩子,赫临你,于是哀家便找人送了她一程,她也得以风光大葬,让他们去地下做一对鬼夫妻,难道哀家错了吗?然后赫临你当了皇帝,哀家成了太后,哀家所有的青春错付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而用青春换来的权利荣华,哀家享受一下难道不应该吗?可惜地下的肃妃跟先帝不答应,他们不停的进入哀家的梦里,哪怕是哀家午后小睡半个时辰,都要梦到他们来向哀家索命,难道哀家用观音震住他们,有错吗?是他们逼我的。”说到这里,太后的脸上也淌满了泪。这些话憋在她心里太久,今天得已释放,似乎又让她记起了当年的心酸和不堪,在她华贵衣服的背后,是一串充斥着落寞跟噩梦的过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零六章郁嫔的心思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皇上听了太后的话,在床上叹了口气,示意王福全把那两个布人烧了,另交待着不可将今日之事传出去,王福全又点了点头,给坐着的叶赫那拉氏上了碗茶水,叶赫那拉氏小心的把茶碗端在手心里,她已是许久不曾闻这茶叶的香气,自住冷宫起,每次渴了,不过是自己接了水去架在火上烧了,连茶碗也是缺角少沿,看着这八宝茶碗里透着晶莹的茶叶,她的眼睛又一次湿润,被从高高在上的景仁宫拉下来住到阴湿的冷宫,自己的猫被剥了皮,四齐的惨死,自己吃糠咽菜如狗般的活着,二阿哥更是不曾去看自己一眼,而如今,却突然得了旨意,传自己来了养心殿,不但赐了座,另有新鲜的茶水,这种待遇若放以前,怕是没有什么稀奇,但时至今日,不免让她分外唏嘘。回雪走上前去,轻轻抚了抚她的肩膀,皇上便看到了回雪手上的伤疤,于是问太后道:“郁嫔手上的伤,是不是当初你让张家人干的?” 太后听了,看了看回雪的手,又一字一句的道:“当年哀家要为太后,只乌雅德林一个人百般反对,哀家本来想杀了她,可惜张家找的人是个蠢材,竟然没得手。”皇上听了更为光火,懒的跟面前的这个女人再有丝毫的话,只冷冷的交待王福全道:“你把她带到她应该呆的地方去吧。”皇上说着,冷冷的摆了摆手:“李嬷嬷侍候太后已久,就还让她去跟着侍候吧。除此外的其它人,不得近前一步,明白吗?”王福全听了,嘴上答应着,明白皇上的意思是把太后软禁在庵院里度过余年,便叫来了两个当职的小太监。一起拖着太后去了,荣妃显然是知道了太后被送往宫角处的庵院,以后就只能在那里吃斋念佛,了,自己轻易的除了这么大个对手,再看看面前不似人样的叶赫那拉氏,想来二阿哥以后更没有什么靠山,不禁喜上心头,小宫女进来传晚膳,回雪跟荣妃便告退出来。叶赫那拉氏欲起身一起出来,被皇上一口叫住了,只得坐下来继续假装喝茶。 外面夜黑风高。回雪裹紧了身上的衣服还是不禁打了个寒颤,刚走出养心殿,荣妃便笑吟吟的道:“妹妹如今是给素答应报了仇了,没想到妹妹还有这般算计,姐姐真是自愧不如了。” 回雪接过烟紫送来的手炉。摸着暖炉上的绣荷花罩子,淡淡的道:“荣妃娘娘道高一尺,又岂是我们可以比拟的,钱太医欺瞒皇上,如今不过是罚了俸禄,看来皇上还是念及娘娘脸面的。”荣妃听了脸上一红道:“妹妹多心了。钱太医不过是个本分的太医,是给本宫医治过疾病,但太医就是太医。娘娘就是娘娘,我们之间又何曾有过什么?” 回雪把那暖炉往胸前抱着驱了驱寒气,听荣妃如是说,知道她肯定不会承认,于是说道:“娘娘今日跑了一趟。看了这一出好戏,太后不是已经死了吗?绘嫔估计也活不长了。您白捡了这么大便宜,怎么倒还跟臣妾卖乖?”荣妃听了哈哈一笑,走近一步道:“太后,绘嫔是不足为患了,可叶赫那拉氏,你也看到了,皇上都留她下来了,难道,你不紧张,不嫉妒?” 回雪听了,又是淡淡的道:“天子便是天下人的天子,娘娘不嫉妒,臣妾自然也不敢嫉妒。”荣妃听了,也知道嘴上占不了什么便宜,于是便带了凌云回去。 风吹的更大,回雪的衣角随风扬了起来,发丝被吹散,长长的头发便如水蛇一般贴在脸上,一时到了相印殿,便见王方等人在门口等着了,这让回雪有些感动,拿着同样的份例,这些奴才却格外的尽心,这么冷的天,暗的夜,还能在宫门口这样等着自己。 进到内室,见桌上已摆好了吃的,虽是寒冷天气,桌上却冒着热气,显得这饭食是有热过,回雪坐在桌前,接过烟紫递过来的粥,喝了两口,眼泪便出来了,烟紫屏退了左右侍候的人,低声对回雪道:“主子想念素答应,但总是无力回天,如今已为素答应昭了雪,主子在宫里的日子却还是要过下去,万不可这般模样,让皇上看见了,恐怕要不高兴的。”回雪听了,对着烟紫点了点头,虽然算是给姐姐报了仇,但心里却一时无法像荣妃那般兴奋,人死不能复生,就算绘嫔死一千回,自己的姐姐也活不过来了,想到这,又有些记恨皇上,为什么那么不分青红皂白就给了姐姐鹤顶红。 吃过晚饭,回雪让烟紫去小抽屉里拿了十两银子揣在袖里,交待她去储秀宫把银子交给掌事嬷嬷,烟紫不解,回雪一边脱去上衣,一边掀着床边的帘子道:“等绘嫔失事,阿香定会被重新交到内务府,于其等内务府分配,不如让掌事嬷嬷去接了阿香,让掌事嬷嬷安排她活计,总强过去不三不四的人手下当差,这也算我们还她的清白。阿香虽跟错了主子,但这不是她能选择的,再说,她也不曾害我们。”烟紫听了,接过银子道:“若给掌事嬷嬷分配,总好过内务府分配,但主子为什么不把她要到相印殿侍候,或者把她交到永和宫岑小主那里,反正岑小主那如今没有多少婢女。” 回雪此时已坐在床上,锦被里因熏了香,掀起时倒有一股子宁神的味道,她抚摸着放在床上的自己的盘扣小褂道:“阿香这婢女虽不坏,但若跟了坏主子,她却可以使坏,她是不会反抗的人,你没发现吗?所以不如苗初般安全,可心,因此不能把她派去永和宫,只是这次阿香帮了咱们一个忙,咱们总应该回报她一下,所以才想让你去找掌事嬷嬷,至于以后她怎么样,那就要看她的造化了,只是你悄悄的去,悄悄的回,除掌事嬷嬷外不要让别人知道这事,我不想节外生枝,让别人以为我们跟欣恩殿的人有勾结。”烟紫听了,侍候回雪躺在锦被里,自己把银子包好,吹熄了床前的一盏灯,自己又另外提了一盏,才出门向着储秀宫而去。 天亮的晚了,回雪睡的也有些沉,早上听得窗户外面一阵喧哗,忙坐起身来问烟紫是何事,烟紫见主子醒了,一面给回雪穿衣服,一面低声道:“今日早上宫里传的消息,说是太后因病殁了,众大臣及亲眷正一拔一拔的来祭奠呢。”回雪听了,打了个呵欠,又伸了伸腰,看了看自己的手,天理昭彰,报应不爽,想来这句话有时候还是可信的,这些进宫来的车马,又有哪一个知道,太后其实并没有死,而是在宫角处的庵院念经呢,想来都有些可笑。 早上去养心殿给皇上请安,见王福全正垂手立在门外,回雪欲上前,却被王福全给挡了回来,正不解,便听王福全道:“郁主子,皇上如今正在里面跟各位大臣说话呢,恐怕不方便见您。” 回雪听了王福全的话,在廊下停住了脚,今日的太阳颇好,虽然是早上,却是透着分外耀眼夺目的光彩,见王福全的帽子上带着一缕白布,便明白这是为太后守丧了,于是问道:“皇上可是在跟大臣们商讨太后丧仪的事?这么兴师动众的。” 王福全摇了摇头:“皇上昨晚没睡好,跟叶赫那拉氏聊了大半夜的话,今日一大早又叫了大人们,唉,这身体可怎么吃的消。”说着,往养心殿里瞅了瞅,养心殿此时门正关着,见此情形,回雪便欲转身回去,却听到里面皇上的声音传了出来:“各位爱卿,朕失了母后,顿感人生无常,心里着实难过,可这让朕更难过的,唉”皇上似乎话里有话,说话也是欲言又止。几个大臣听了,都说着些劝导的话,只听皇上又道:“当初唐明皇的后,宫里,有一个妃子,为夺他的宠幸,便说自己怀有身孕,因这妃子家世显赫,所以唐明皇只好忍气吞声,难道做皇帝的,真有这么悲惨的情况吗?难道大臣们真敢忤逆皇上的意思?太后仙去后,大家可否会同心同德共同辅助朕?” 只听众大臣跪倒在地的声音,又有人道:“微臣们万死不敢忤逆皇上。” “臣等不敢。” 皇上听了,半天没有说话,过了一会,便让王福全开了养心殿的两扇门,想来是让各位大人出去,只见众大臣排成两列,面色哀伤的往外走着,来到回雪面前,一一行了礼,才下台阶而去,走在最后的一个臣子倒是多看了回雪两眼,眼里满含着不屑,回雪往柱子边让了一让,只见他大摇大摆的走过,径直去了,王福全见他走远,低声对回雪道:“郁主子别生气,这位大人是索绰罗中迟,是绘嫔的阿玛。”回雪听了,抱紧了手里的暖炉,心里不禁有些奇怪,看来太后跟绘嫔的事,索绰罗中迟还是不知的,所以才会如此傲慢,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他们索绰罗家已是日落西山,而他竟然还没有查觉,难怪会生出绘嫔这种女儿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零七章请君入瓮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回雪见各位大人离开养心殿,便把手里捧着的暖炉交给烟紫拿着,自己整了整衣服,入养心殿给皇上行了礼,便坐着说话。 “朕已交待了纳兰,让他入西北去做一名副将,明日便动身,你觉得可妥?”皇上端过小太监递过来的茶碗,一字一顿的问回雪道。回雪听了,脸上并未显出反常神情,只是依然淡淡的道:“皇上既然决定这样,那当然有这样做的道理,只是承熙公主,如今可好?” “承熙安好,跟纳兰的感情也尚好。”皇上说着,喝了口茶,慢慢的咽了道:“刚才我跟大臣的话你都听到了?”回雪点了点头,皇上接着道:“太后的事一处理,倒是绘嫔之事让人棘手,她的阿玛索绰罗中迟是朕的大臣,手心里又有权利,如果绘嫔这事一捅漏,怕是就难收场了。”回雪听了皇上的话轻轻笑了笑,一双绣鞋缓缓抬起,走到皇上案前压低了声道:“臣妾倒是有一法子,不知皇上可想听?”见皇上点了点头,回雪便低声道:“当年康熙爷要稳坐江山,可惜四位顾命大臣各执已见,眼见情况危急,孝庄皇太后便去了索尼家,让索尼的孙女赫舍里氏为皇后,拉拢索尼替自己说话,如今荣妃娘娘在宫里受宠,她的父亲为当朝重臣,皇上岂不能效仿孝庄皇太后?来个互相牵制?另外,当年武则天时期有个重吏叫来俊臣,他特制了一瓮专门针对他想制服的人,所以有了请君入瓮这个词,若对索绰罗中迟大人也来个请君入瓮呢?皇上以为如何?” 皇上听了紧皱眉头,把茶碗并堆的折子往一边移了移,伸出手来拉住回雪的手,在她手上的伤疤处来回抚摸了两下。又点了点头道:“朕不敢自比孝庄皇太后,但这互相牵制的法子却是可以用的,不过这请君入瓮,朕怎么不很明白呢?” 回雪把手放入皇上的手心里,这双宽大的手,当年自己的姐姐素答应肯定也有抚摸过,但她苦于命短,虽不争皇上,却还是被绘嫔利用死于非命,想想苗初当时哭求自己的样子以及皇上给的那瓶鹤顶红。回雪的心便又一次剧烈的跳动,绘嫔自进宫来,处处以自己为先。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把她假怀孕的事揭出来,若不一次打压到底。怕是以后她有翻身的机会,不知又要害谁了,想到这,回雪便理了理思绪道:“刚在门外臣妾也有听过唐明皇与妃子的事。皇上是在间接的听索绰罗中迟的意思吗?不如下次,就昭他们来,问如果这事发生在宫里各位娘娘身上,发生在他们的女儿身上,他们会做何取舍,若索绰罗大人能正义凛然。对皇上来说,不就是请君入瓮吗?”皇上听了一把拉过回雪让她倒在自己的怀里,嘴里不住的念叨着:“以前我倒是小看了你。没想到你这颗小脑袋里有如此多的主意,谁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朕便喜欢你这样聪明伶俐的女子。”说着,一双唇便欲吻上回雪的嘴角,回雪轻轻的推开了。站起身来道:“太后大丧,皇上莫不是忘记了。让别的人看见,可如何是好。”说完又侍候皇上喝了点茶,便告了退,出养心殿而去。 暖炉里的炭在滋滋的烧着,烘的整个炉壁也分外暖和,烟紫把暖炉递到回雪手里,便扶着她往相印殿而去,这日的太阳倒比往日更大了些,冬日里暖洋洋的洒在回雪身上,映射的她赤金的簪子更加耀眼,穿过垂花拱门,走不远便是相印殿了,垂花拱门前一片园子里的雪并未清扫,只一簇簇的托在长青的灌木上,随风一摆,便一点点的往下渗起来,园子里除了长青的灌木,别的树种花草早已是枯黄成泥了,回雪感叹这花草的生命原来如人一般的薄弱,不曾想却听到一阵啪啪的脚步声有远及近,迎面走上来的两个粗衣婢女,手中端着托盘,上面放置了几件蜀锦的衣服,其中一个婢女如此眼熟,回雪却一时无法想起。那婢女走到回雪身边,愣神看了一会,便用手握紧了托盘,只见她的手上布满了老茧,衣袖处露出的皮肤上也是处处瘢痕,她嘴上努了努,眼圈一红,行了一礼道:“你是乌雅回雪。”另一个婢女听她如是称呼,早已是吓的魂飞天外,忙弯下身子去行了大礼道:“奴婢该死,冲撞了郁嫔娘娘。” “原来你都是郁嫔了,果然是好日子易过,苦日子难熬,我在浣衣局天天数着衣服过,这些天对我来说,却是度日如年的。”握紧托盘的婢女又道,透过她有些干枯的头发仔细看了看,回雪才认出,这个人原来就是当初一同住储秀宫的管娇,那些天因她得皇上喜欢,所以被人惦记,后来不知怎么的就突然脸上身上长包,又得罪了荣妃娘娘,便被罚去浣衣局洗衣了,这些日子没见,她的一张本应该嫩白的脸却是变的如经历了暴风骤雨般清苦,眼神里没有了当日的傲气,留下的全是失落和恨意。回雪并不介意她称呼了自己的名讳,跟她说了几句话,便听另一个婢女道:“是内务府交待,叶赫那拉氏如今住在一处宫院里,让奴婢们给她送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另把她的旧衣服洗一洗,娘娘不知道,这叶赫那拉氏在冷宫呆久了,身上真是脏的很,衣服也是好久不曾换洗,就连看人的眼神都跟以前在景仁宫时不一样了。” “她以前是景仁宫的正经主子,岂是你们可以胡乱议论了?”回雪一句严厉的话,便把婢女说的面红耳赤,只管娇端着衣服却并不做声,她也曾得过皇上的喜欢,如今却在浣衣局当差,对于人情冷暖,富贵荣华,她可是心知肚明,所以看的透彻,便也不会大惊小怪。婢女听了回雪的话,自知多嘴,便脸上一红,低下头去,回雪又交待了管娇几句,让烟紫另拿了七八两的银子给她,在宫里没有亲情,人与人之间无非就是职位上下,而所谓钱能通神,如今管娇的落魄样,着实让她有些不忍,烟紫把银子放在托盘上,管娇却说道:“我们去给叶赫那拉氏送完衣服就回了,娘娘的好意奴婢们心领了,只是在这深宫里,有银子怕也没地使去,娘娘还是请收回吧,诸如我们这些人,有了银子,又能做什么呢?衣服的样式有人管,头饰有人管,就连哪个时辰睡觉,哪个时辰吃饭都有人管。”回雪听她这样说,倒并不为意,只是嘴上嘱咐她多加保重,便带着烟紫向着相印殿而去,只留下两个婢女看着她走远,又看了看托盘上的银子,心里不禁一阵涟漪。虽当年同在储秀宫,可跟回雪也算不上多在交情,今日她见自己如此不堪,没有上去踩一脚,还能给自己银子,善待自己,想来这个娘娘是好心的。见惯了浣衣局的主子不把奴婢们当人,猛然有回雪如春风细雨般的体贴,管娇更是一阵哽咽。 到了相印殿,烟紫接过回雪手里的暖炉放在小方桌上,自己去把盆里的炭又笼了笼,虽然外面寒冷,但相印殿里还是温暖的很,喝了口小婢女端上来的茶水,回雪屏退了左右,只留烟紫在身边侍候,自己拿了本书靠在榻上随意的翻着。 “听说,皇上让纳兰去西北了,说是跟张家”烟紫道。 “这个我知道。” “主子怎么看?难道是皇上知道以前的?”烟紫压低了声音。 “你多虑了。”回雪懒懒的道:“不过是皇上碍于太后跟张家的勾结,所以想在张家身边放一个自己的心腹,这叫放长线吊大鱼,也免的张家再有风吹草动。”烟紫听了,不禁心里暗叹皇上的智谋之深。回雪看了会书,便听了一阵拔琴的的声音远远传来,似有似无,又断断续续,静听了一会,便问烟紫道:“可是我听错了?这大白天的,怎么有人抚琴?” 烟紫把小桌上的茶碗移开,另给回雪上了一盘小巧点心,嘴上回道:“主子难道还不知,是那绘嫔,如今关在欣恩殿里,本来鸟之将死,其鸣也哀,她倒好,明知怎么犯下大错,却还有那心思,一天到晚的拔那琴弦,多少人觉得烦呢。从进宫选秀起就卖弄她那琴技,到如今不知大祸临头,还撩拨皇上的心呢。” “她也拔不了几天了。”回雪放下书,淡淡的道,烟紫不解,见回雪并不解释,便也不好追问,只转身去收拾衣服,回雪交待道:“你给我准备一套素色衣服,另挑首饰盒里贵气的簪子准备两只包起来,我找个时间,得去看看叶赫那拉氏。” “看她?她在宫里是不祥之人,多少人得躲着呢,主子又何必”烟紫一边折着手里的衣服,一边道。 “管娇她们不是说了,如今皇上都没让叶赫那拉氏住冷宫了,而是住在别的宫院里,那晚两个人又长谈了大半夜,这说明什么?于其这样,我们倒不如先去看看,免的皇上说咱们没规矩。”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零八章叶赫那拉氏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一连几日是太后的大葬,宫里披白挂花,慈宁宫里升起丈高的灵堂,各宫婢女太监身上穿着麻布衣服,头上别着白带子,整个皇宫里点香念经,弄的一团乌烟瘴气,一并大臣并福晋来来回回祭拜好几次,无论是真留恋还是假悲伤,每人脸上均是挂着两串眼泪。呜咽之声不绝于耳,停棺的晚上另有和尚在敲击着木鱼,一阵阵的木鱼声吵的人不能安眠。 这日太后终于入敛,回雪起了个大早,穿好烟紫准备的素色衣服坐在镜前,额前的头发有些被水打湿了,脸上却挂着疲惫的神情,眼睛也像是几夜没睡觉一样肿了起来。嘱咐烟紫把那两只簪子包好,回雪随意用了些早饭,正准备出门,便见岑梨澜带着苗初急急而来。只见岑梨澜今日穿着一件绫织小袄,一条撒花裙子,头上插着一只年年有余的簪子,苗初在一侧捧着手炉,一边走着,一边嘱咐着主子当心脚下。回雪见岑梨澜来,便又退回到内室,刚坐到榻上,便听到岑梨澜道:“这几日宫里颇多事端,先是太后去了,如今绘嫔?” 回雪听岑梨澜说起绘嫔,便心上一紧,拉她坐下道:“绘嫔出了什么事?”岑梨澜坐到榻上,接过苗初递过来的暖炉,看相印殿炭盆里的炭火正旺,便喘匀了气道:“你没听说吗?皇上昨儿召见了各大臣,今日一大早便传出绘嫔在欣恩殿里上吊的事来。听说舌头伸出来好长。把宫里的小太监都吓的一个趔趄。”回雪听了,不禁一阵冷笑,把装着点心的盘子往岑梨澜处移了移,岑梨澜捏起一块点心来嚼了嚼,烟紫赶紧的又端上来一杯茶,岑梨澜喝了一口道:“听说是绘嫔的阿玛自己扇了自己的大嘴巴,说如果他的女儿敢干出假怀孕的事。一定请皇上明断,他决不干涉,这不是,今天一早,皇上就让王福全带白绫去了欣恩殿送绘嫔上路了。唉,可惜素答应白白送了命,绘嫔这个女人,也是善恶到头终有报了。”说完,岑梨澜便拉住回雪的手,回雪听闻绘嫔如今已死。心里才算宽慰几分,那些跟姐姐小时候的过往又一次浮现在眼前,那时候还在江南。姐姐还是豆蔻年华,面如夏日拔尖的嫩花,发如春日里荡漾的水草,那些欢笑跟亲昵,随着姐姐的进宫。便不见了踪影,如今伴着姐姐的去世,这些回忆便像是回雪的一个梦,只能追忆,却再也回不来了。如今绘嫔果然死了,罪有应得。报复过后,却为什么没有别人口里的快感,而更多了一份怅然若失呢。 吃了点果子。送走了岑梨澜,回雪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把在廊下侍候的王方叫了进来,告诉他自己要带他去见他最初的主子,叶赫那拉氏。王方听回雪这样安排,只是一个劲的点头。并不敢说不同意的话,回雪便也放心,重新让烟紫把那簪子包好,三人便向着管娇所说的宫院走去。 叶赫那拉氏自从冷宫出来指认了太后,皇上知道了她被冤枉厌胜之事,倒也心生怜悯,没让她再回到冷宫,而是选了一个叫“近疏院”的宫落让她居住,这“近疏院”原是皇上没事散心,悟事时常来的地方,因人跟人之间的近或疏,只在一念之间罢了,所以取名为近疏院,因皇上近年来年纪渐大,宫中事务又多,倒是不常来之个地方,这个地方便也渐渐的有了落败之气,走进近疏院,只见地方小巧,倒也收拾的干净,屋里的铜炭盆里炭火正旺,窗户上是新糊的窗纸,白的跟院内的雪一样分外耀眼,地上被打扫的一尘不染,因熏了香的缘故,整个屋子暖如春日,香气扑鼻。此时的叶赫那拉氏正坐在一把雕黄鹂鸟的椅子上做着针线,手里的针在一片明黄色的布上上穿下飞,动作颇为敏捷。只见她轻笼着发髻,头上插着一只素银簪子,穿一件青紫色宽襟小袄,下配一条石青色绣花长裙,脚下是一双暗黄色包边旗鞋,这个模样打扮,跟前两日在养心殿见她时的落魄简直判若两人。显然是内务府的奴才们,顺着皇上的意思,已在近疏院进行了打点,叶赫那拉氏听到院里动静,便停下手中的针线抬头来看,见是回雪等人,便站起身来,回雪忙上前扶住,自己找了一个椅子坐了,抚摸着叶赫那拉氏身边撑起的明黄色绣布,看那绣功很不一般,便夸赞道:“娘娘好手艺,以前我却不知道。” 叶赫那拉氏听了,脸上是一副淡淡的表情,像是回忆起很久远以前的事一样,仔细想了想,张口说道:“冷宫寂寞难熬,没处打发日子,那时候四齐仍在,便接了份绣活,聊胜于无,我闲着也是闲着,便也跟着学了两针,不成个样子。只给皇上做件小衣罢了。”在这宫里,能用明黄色物件的人,只有皇上,不用想,叶赫那拉氏如今所做的这一切,便都是为了皇上,也难为她刚出冷宫,竟然能这么专注。如果皇上把这小衣穿在身上,那一定是颇多感慨了,听叶赫那拉氏说着话,回雪打量了下她的脸上,虽身上穿着一团簇新,只是脸上依旧没有神彩,眼睛似乎比以前浑浊不少,发髻间的白发也显的那么刺眼。自己眼前的叶赫那拉氏,比在景仁宫的时候,苍老的太多了。或许,这便是日子的磨砺。 回雪见叶赫那拉氏又开始手里的活计,便让烟紫走上前来,拿出包在绸布里的两只簪子,一只心想事成红梅跃枝的,一只白玉镶金的,回雪把簪子拿在手心里,双手递给叶赫那拉氏道:“娘娘不嫌弃,这两只簪子就算臣妾的心意,以前得娘娘的照顾,如今见娘娘甚好,我也欣慰。”叶赫那拉氏停下手里的活,盯着簪子看了一会,想想以前在景仁宫时,什么赤珠翡翠玛瑙配件,到处都是,如今头上却只一件素银的,还是内务府新送来的,怕是宫里有些地位的使唤丫鬟,都要比自己分风一些,想到这心里有些发堵,眼圈一红,伸过手去把簪子接了过来。回雪让王方上前两步,对叶赫那拉氏道:“王方是个很利索的人,在相印殿里一直侍候的很好,臣妾见娘娘住在近疏院,怕生人照顾不周,所以让王方过来,娘娘有什么需要用的,需要采买的,就让他去办,如果少了什么,也可以让王方去相印殿拿便是了。” 王方听了郁嫔的话,跪倒在叶赫那拉氏的身边哭了起来,当初他被叶赫那拉氏送到素答应处侍候,时光易逝,素答应去了,景仁宫遭难,自己又辗转来到相印殿,虽一心侍候回雪,心里却也牵挂叶赫那拉氏,毕竟当初在景仁宫,得过叶赫那拉这位慈爱主子的很多好处。如今见她早生华发,手里还做着针线,更勾起了对当年事的回忆,心中哽咽难平,哭了好一阵子,才止住了。叶赫那拉氏看了看王方,倒是显的有些平静,只淡淡的让他起了身,又对回雪道:“既然是郁嫔的意思,那我就谢了。难得你们惦记,我刚出冷宫,便得了你的好处。难怪听说皇上一直很宠爱你。”回雪听叶赫那拉氏说话似乎别有所指,话中带刺的做风也跟以前不一样了,不好久留,便带了烟紫出了近疏院。 “主子把王方带给叶赫那拉氏,是觉得他以前是叶赫那拉氏宫里的人,放在身边不安全?我看叶赫那拉氏得了簪子跟服侍的人,却显的没那么高兴,连说话,也好像没在景仁宫时和气了。”烟紫一边走着,一边对回雪说道。 回雪抬头看了看天,蔚蓝色的天空下有几朵云在悠闲的挂着,那云看上去柔软温暖,像一床床的棉被,让人恨不得扯下一朵来睡进去,烟紫的意思,回雪当然也深有体会,只是谨慎的说道:“或许是我们多虑了,当年姐姐免了禁足,出来后便有些跟先前不一样,如今刚别了冷宫,想来也需要一两天的适应吧。王方这个奴才,是极好的,如果不安全,我也不会放在身边。只是怕委屈着叶赫那拉氏,所以才调了他去。希望他能照顾的周全罢了。”说完,叹了口气,一阵冷风吹过,回雪不禁加紧了脚下的步子,刚出近疏院不远,便听见啪的一声,一只乌黑长箭斜插着一只灰色斑鸠落在了回雪的身上,因那箭头射穿了斑鸠,斑鸠的嘴张了几下,眼里浸出了血,身子一鼓鼓的,掉在地上,便死了。从那斑鸠上流出的血洒在回雪小袄的肩膀处,那么腥红的一片,盖住了衣服原先的颜色,颇为醒目。这突然从天而降的东西吓的回雪差点喘不过气来,宫里一向安静,又有太监侍卫把守,谁那么大的胆子,竟然在宫里打起猎来,就是皇上打猎,也得去宫外的围场,这宫里忙乱了几天丧事,莫不是有人趁乱竟守不住规矩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零九章脆炒黄瓜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烟紫见那斑鸠的惨样,便也往后退了几步,左右看了看,并没有人,因以前在乡下时倒多见这种东西,一到收了秋,鹌鹑找吃的,农家人常撑一只大网在地里,鹌鹑飞到野地里觅食,一不留神,就会挂在网上,胡乱钻几下出不来,便只能束手就擒,然后捉回家里去,算是给一家老小打打牙祭,只是这鹌鹑一般都是农家的野食,富贵人家又怎么会猎它?何况是在宫里,想来是为了好玩的吧。看回雪身上沾上了鹌鹑血,烟紫便拿出帕子来给她擦拭了一番,二人抬脚欲回去换衣服,却看到二阿哥带着小太监风风火火的迎面而来,见烟紫抬脚,二阿哥便疾喊了声:“别踩到我的鹌鹑了。”烟紫被唬了一跳,便缩回了脚,二阿哥走到面前,倒是给回雪行了礼,让小太监把那长箭并鹌鹑捡起来,自己拿手摸了摸尚有余温的鹌鹑道:“让你飞,让你飞,怎么不飞了。小东西。” 烟紫见二阿哥只顾着鹌鹑,都没注意这鹌鹑污了郁嫔的衣服,于是有些不高兴的道:“二阿哥好兴致,只是在宫里猎鸟也太大胆了些。差点吓着郁嫔娘娘。”回雪听烟紫如是说,扯了扯她的衣袖,这个二阿哥从来目中无人,前阵子有太后天天教导,如今失了太后,怕是又还原了他胡闹的本性,虽二阿哥年轻跟自己差不多大,自己是郁嫔,他是二阿哥,又何必给他这个难堪。 二阿哥摆弄着那鹌鹑,倒也没介意烟紫的话,只嘴上说着:“谁让这小东西去扰了我额娘的清净,我额娘刚住到近疏院,便听到这小东西在院子里叽叽喳喳个不停,吵的人没法安睡没法做活,于是额娘交待把它宰了。好好炖一炖解气。”说完,又拿眼翻了翻烟紫道:“你们若要告诉皇上,那也随便,本阿哥侯着。”回雪听了,笑了笑道:“本是一件小事,你额娘正在修养,还是不要为这小事又让她不快,她既然要你猎了这鹌鹑,你猎了便好,我们又何必去捅到皇上那。”站着说了会话。便见二阿哥带着小太监往近疏院去了。 “叶赫那拉氏以前在景仁宫时,听说一向慈爱上下,养的猫也好生机灵。怎么如今却跟一只小小的鹌鹑较劲呢。”烟紫一边走着,一边不解的说道。回雪想着刚才二阿哥的话,心里倒是起了一片涟漪。当初自己的姐姐被禁足时,叶赫那拉氏也曾去看过,而对新进宫的秀女。也算照顾有加,特别是对她的猫,甚是怜惜,如果自己没看错,她本是个平和的人,而如今。怎么就因为吵了她的清净,便让二阿哥射杀了鹌鹑呢?还有那句“额娘交待把它宰了,好好炖一炖解气”想来不过是一只没有灵性的禽类。犯的着就让叶赫那拉氏生这么大的气?一时想不明白,天又冷的很,便急着回去了。 吃过午饭,回雪在相印殿正看婢女们打扫院子,便见荣妃跟青嫔慢悠悠的走了进来。自打自己搬进这相印殿,基本没见这二人来过。更算不上什么交情,今天二人能一同前来,倒让人觉得稀奇。 互相行过礼,荣妃便在榻上坐了道:“听说妹妹上午去看了叶赫那拉氏,果然是个有心的。”烟紫给各人上了茶,青嫔端着一饮而尽,不等回雪接话,便把玩着那茶碗道:“听说叶赫那拉氏在近疏院炖汤呢,怎么也没留郁嫔喝上一口?”回雪顿时明白,这宫里荣妃果然是有眼线的,叶赫那拉不过是刚出冷宫,陪皇上聊了一夜话,便被她这么惦记上了,虽上次收拾太后跟绘嫔荣妃跟自己一同出了力,但自己跟她毕竟不是一路的人,更不会出现更多的交集,听到她们今天上门来如此奚落,回雪倒是并不还嘴,只是也喝了口茶道:“叶赫那拉氏本是正经主子,因受了诬陷才遭此一难,我们做姐妹的,来回走动一下也属平常,臣妾一向光明磊落,望荣妃娘娘明查。” 荣妃听了回雪的话倒是响亮的笑了笑,伸出手来拉了回雪的手,一双赤金点翠的护甲在回雪的手背上来回划了两下道:“妹妹是个心思玲珑的人,本宫自然是明白的,至于看探望叶赫那拉氏,那些场面上的行头本宫也懂的,只是妹妹这么着急去拉拢叶赫那拉氏,可是有看清楚她的面目?” 回雪听了荣妃的话有些疑惑,自己不过是看叶赫那拉氏可怜,送了她两只簪子罢了,怎么到了荣妃嘴里,却是有这么多的说头,嘴上只得回着:“臣妾不知娘娘指的什么?” “妹妹怕不是在装糊涂?那太监王方是当初叶赫那拉氏放在你姐姐素答应身边的,后来又莫名的跑到你的身边,妹妹若是那么信的过叶赫那拉氏,又信的过王方,怎么又会把王方送还给叶赫那拉氏呢?想来妹妹自己心里也是忌讳的吧。”荣妃说着,喝了口茶,慢慢的咽了下去。回雪不知道,自己把王方送去近疏院侍候,竟然招来荣妃如是想,想来宫里女人到处揣摩别人的心思,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当着荣妃的面,自己也不好反驳,或者说,自己就算反驳了又有什么用,荣妃是铁定了这样想,所以才来这一趟的。几个人坐了一会,荣妃便带着青嫔去了,临走时荣妃回头又是一笑道:“妹妹宫里的茶叶想来是陈年的,喝起来有些乏味,什么时候想尝新鲜,尽管让婢女们去我的承乾宫取来。” 相印殿的奴才见荣妃等人出来,忙大开了两扇门,垂手低头的送几人出去,回雪站在廊下回味着荣妃刚才的那句话,她才没有那些空闲功夫来自己宫里品茶,她的最后一句话,明明是告诉自己,在这皇宫里,她荣妃是比自己地位要高,位置要牢的,若自己随着她,便会有好果子,这么明显的拉拢,回雪不是看不出来,为什么拉拢自己,不过是叶赫那拉氏又有回转的余地了,所以荣妃才提前筹谋,想想叶赫那拉可怜的样了,回雪更没有心思去与荣妃为伍,她所想的,不过是希望好人好报,蒙冤的人能够洗清罢了,再则自从自己的姐姐死去后,自己对皇上一直耿耿于怀,倒少了好些以前的细腻心思了。 叶赫那拉氏这些天一直住在近疏院,听宫人说,二阿哥倒是经常给她弄一些好吃好喝的送去,诸如飞禽走兽的菜品,更是不胜枚举,宫里人都传说,叶赫那拉氏如今的口味比以前重了,以前这些个血淋淋的东西,她是看到都觉得恶心的,可如今,却愈发吃的津津有味了。内务府掌事的,也恨不得拿着皇家的东西做人情,知道她以前是景仁宫的正主,如今皇上又没说要让她接着回冷宫,便也好吃好穿的往近疏院送起来。虽然没听说皇上常去近疏院,但见宫里的流言蜚语,恐怕皇上心里,对叶赫那拉氏也有几分怜惜跟宽容的。 又过了十来日,这天早上,小厨房送来一份脆炒黄瓜,上面浇着些捣碎的蒜汁,炒过后放在冰里冻上半个时辰,吃起来更觉得爽利,这大冬日里,若是农家,哪敢吃这些,只是相印殿最近炭火烧的足,屋里撩的旺旺的,坐一会便要出汗的样子,回雪几天来懒懒的,也没胃口,看到一些鸡呀鸭的便是一阵反胃,小厨房问她想吃什么,好不容易想来一份脆炒黄瓜,可这大雪天的,哪来的黄瓜,后来没有办法,还是烟紫去找了王方,王方去宫外一个菜农家里买了三四根的样子。油绿油绿的,很是好看,回雪一尝,又让小厨房浇了一点醋,吃上去酸酸脆脆,甚是下饭,因这黄瓜难得,便让小厨房多做了一份,让烟紫用食盒盛了,并一盘昨天做的小酥点心,一同送去永和宫给岑梨澜尝一尝。烟紫取来食盒,刚把黄瓜并点心装好还没出门,便遇上岑梨澜带着苗初来了。见回雪吃的香,岑梨澜便也坐到桌前道:“大冬天吃这稀奇东西,你的嘴也变的刁了吗?”烟紫听了笑着上前来,把食盒里的东西取出来放在桌上,又把回雪刚才交待的话说了一遍给岑梨澜听,岑梨澜谢过了,便也拿了双筷子,坐在回雪对面,咯吱咯吱的吃了起来。 回雪差不多把一盘拌黄瓜吃了个底朝天,又喝了一碗熬的稠稠的小米粥,岑梨澜见她比平日里用的多些,便夹了一筷子炸鱼块放在她碗边道:“光吃素的怎么行,这鱼我吃着不错,你倒尝尝呢。”回雪见那鱼块金黄色泽,闻上去也是香气横溢,拿起筷子夹了还没送到嘴边,便觉腹中一阵恶心,差点把刚喝的粥给吐了出来。岑梨澜见此吓了一跳道:“你可是不舒服?伸出胳膊来让我把一把脉呢。”说着,拉过回雪的胳膊便皱起了眉头,因岑梨澜一向喜爱看医书,所以一般用药或是把脉她也懂的一些,手一接触到回雪的手腕,岑梨澜却是一个激灵,脸上因激动一下子变的通红起来。回雪见她如此反应,又联想这些天来自己夜不能寐,食之无味的处境,便压低了声音道:“莫不是我得了绝症?你这样恐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一零章腊八节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岑梨澜把手搭在回雪的手腕上仔细的又试了试她的脉息,见她脸颊潮红,脉象厚重,加之不食油腻,含酸呕吐的样,心里便已是确定了,让回雪屏退了众人,岑梨澜又小声的问道:“你的月事最近可来了?”回雪听了自己也是一震,宫里这一系列的变故,自己的月事没来,竟然也没太当回事,听岑梨澜这样问,心下也明白几分,便握住岑梨澜的手道:“可当真?”岑梨澜点了点头,回雪把手放下,又按在自己的肚子上,隔着厚厚的衣服,倒并不能感觉出什么来,只是她依然眼睛泛红,她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自己竟然怀了孩子,最近日子过的郁结于心,饭也吃的少了,怕孩子有什么不好,便又对岑梨澜道:“这事你知我知,还有烟紫,苗初,可不能透露给别人知道。以防万一。宫里的女人一旦怀了孩子,那便是众矢之的了。”几个听了纷纷点头,只烟紫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的道:“岑小主可是看的准,绘嫔的例子,我害怕。”说着,自己也笑了,想想这些天以来回雪的反应,自己心里也有些明白了。 岑梨澜让回雪躺到床上去,烟紫忙备了碗茶放在床头,以压回雪的呕吐之气,陪着回雪说了会话,岑梨澜道:“这事少一个人知道,你便多一分安全,只是不让人知道,你便无法保养,诸如保胎养生的药材,也不能从御药房取了。”回雪把头靠在软垫上,刚起来一会,她便感觉有些累了,头上晕着,也总觉得四肢无力,听岑梨澜这样说。便接话道:“我尽量小心些,也多吃些饭食,话说粮食是天地精华,寻常百姓家这个时候不过也是多补些饭食,我没那么娇贵,若真是我的孩子,便也应该有我的秉性,不会因少喝了什么汤药便坚持不住了。”苗初听了回雪的话,便站在帐前偷偷的抹起了眼泪,不等回雪问。便自己倒豆子似的道:“当初我家主子也是怀了阿哥,没想到被钱太医,荣妃。青嫔一接生,说是死胎。如今连我家主子也去陪小阿哥了。”越说哭的越起劲,一会功夫,泪便打湿了帕子。 岑梨澜劝了苗初道:“素答应若活着,也不愿你这样。郁嫔有了身孕,是件喜事,应当高兴,你若一直这样哭哭啼啼,不是让你的主子不得安生?也连带的让郁嫔不能好生养着?这倒是你的罪过了。”苗初听了,才止住了。只回雪脑海里一直盘旋着她刚才的话,上次听苗初说过,自己姐姐早产生孩子的时候。只有钱太医,荣妃,青嫔在身边,现在看来,钱太医。青嫔,明显是荣妃的人。他们三个在一处,孩子又被说是死胎,荣妃跟自己姐姐的关系不算好,且荣妃一向如笑面虎一般,为什么自己姐姐生产时她们会在身边,其中故事虽一时无法查清,但足以让人疑惑,就像良嫔死的时候,曾对自己说“太后观音”这几个字,事实证明,太后那尊观音像后面果然是有乾坤的,苗初一个婢女能留意到这些,自己又怎么能放松了警惕呢? 跟岑梨澜又聊了会,让烟紫把岑梨澜送走,已是中午了,回雪嘴里无味,便让小厨房做了碗甜甜的芝麻汤圆,烟紫用小瓷碗盛了来,舀在小勺子里,准备喂给靠在床上的回雪,回雪一面说着没那么金贵,一面自己接过碗来吃了几个,汤圆很甜,芝麻很香,嚼在嘴里粘粘的,觉得腹中饱了些,回雪便又了困意,只好让烟紫把碗放下,伸好了被窝,自己躺了进去,掖好了被角,便睡着了。虽然是嗜睡,但睡的并不深,翻身的功夫,便做了个梦,梦到叶赫那拉氏在冷宫里被人提着刀追赶,无处躲藏,光着脚向自己扑来。梦虽短,却让回雪惊心,醒来时汗已湿透了小衣,躺着喘息了一会,接过烟紫递过来的干毛巾擦了擦,才起了床。 这样过了几日,回雪每顿吃饭都还是没胃口,强迫自己吃一些,今天多吃些鸡肉,明天多吃些鸭肉,渐渐的倒也胃口大开,好像没有前些天那么反胃了,岑梨澜知道她的身体情况,便也让苗初送了山楂糕等来给她开胃,山楂糕平时人吃着觉得酸的倒牙,只回雪偏偏喜欢这一口,每次饭前吃两个,倒能多吃半碗饭,所以这些天来,竟比以前还略胖了些。 腊八节很快便到了,这腊八节本来是一年欢庆丰收,感谢祖先和神灵的祭祀仪式,宫里除了有敬神的活动外,礼部还有逐疫的安排,等忙完了这些,各宫里便开始用饭,各宫里不但备了腊八粥,还有腊八蒜,上至皇上,下至奴才用人,每人有份,相印殿一早接到传话,说是皇上有旨,令郁嫔中午去养心殿用饭,回雪得了旨,便让小厨房依样做了粥蒜来分给相印殿各人食用,自己重新梳了头,换了身淡青色小袄,一件深绿色绣荷叶坎肩,一条暗黄色百褶裙子,便由烟紫扶着去往养心殿。 走到离养心殿不远的地方,便见一个梳着流云髻,身穿暗红小袄,石榴长裙的女人在围着宫墙来回的压着步子,待走近时,原来是叶赫那拉氏,只见她脸带盼望的神情,伸着脖子似乎在听着这宫里的动静一般,回雪站住脚跟她说了几句话,见她的手冻的通红,便欲把手里的暖炉给她拿着,叶赫那拉氏却不接,嘴上只是说着:“你是去养心殿过腊八吧,也好,她们都去了。也算齐整。”回雪听叶赫那拉氏这样说,想来是皇上并没有让她去,所以她心里有些怅然若失,于是安慰道:“不过是去坐坐,今日是腊八,娘娘住近疏院里可有应节的吃食,若没有,晚些时候我让烟紫给娘娘送一些。”叶赫那拉氏听了回雪的话,摇了摇头道:“并不用你们操心,皇上已让人送了份去近疏院的,但同样的饭食,不一样的地方吃起来,味道会一样吗?”说完,自己又望了望养心殿的方向,似有不甘又像是自我安慰似的道:“二阿哥吃了,便是我吃了。”说着,叶赫那拉氏便转了身,向着近疏院去了,她的头发更白,像是下了一层的霜,看着她寂寥的背影,回雪突然觉得是那么的心酸。 进了养心殿,回雪见诺大的桌子已经是坐了几个人,细看时,只见荣妃,苏答应,青嫔,卫嫔,大阿哥,二阿哥,三阿哥等人都已围着皇上坐下了,桌上放着葱爆兔肉,凉拌鹿筋,麻辣龙虾,酸菜鲤鱼,东坡肘子,白玉宫鸭,冷斩鸡,淋汁鲍鱼,醋酿白菜等菜式,另有小米粥,西米粥,八宝粥,桂圆粥,猪肉皮蛋粥,排骨粥等各色粥,另有一大盘里放着糖蒜,一小碟里放着几瓣烤蒜,分外好看,又加上香气飘散,整个屋里都如在御膳房一般。分别行了礼,回雪便落了座,三阿哥人小,也不顾礼数,伸出手来便在那盘子里捏了个烤蒜,用力一挤,那蒜便从皮里蹦了出来,闻着新香鲜嫩,三阿哥一张嘴,便把蒜扔进了嘴里。 “三阿哥也太心急了些,要让外人看见,倒要说我们宫里没有规矩。”青嫔道:“臣妾虽没怎么读过书,倒是还知道孔融让梨的故事,这三阿哥虽小,但在宫里什么吃食没见过,为了个蒜急成这样,苏答应你也不管着些,倒让人觉得小家子气。”苏答应听了青嫔的话,用力的拉了一把三阿哥,把他手里的蒜夺了下来放在桌上的盘子里,脸上讪讪一笑,便又拿出帕子来给三阿哥擦了擦手。二阿哥听了青嫔如是说,不禁哈哈一笑,只大阿哥一向斯文有礼,听青嫔这样说,便开口道:“他不过是个孩子,孩子天真无邪,哪里懂那么多的礼数。娘娘们不要苛责他了。”说完,便给皇上先夹了些菜,又说了吉祥话,众人见皇上动了筷子,才各自吃了起来。一时杯盘相碰,叮叮当当,加上各人说话,养心殿显的比平日里更为热闹。 吃了一轮,各人放下筷子,回雪见养心殿门口一闪,定睛一看,原来又是叶赫地拉氏,想来她刚才并未回近疏院,而是又转头跟着来了养心殿,众人见回雪看的愣神,便也注意到了她,皇上把碗放下,眯着眼看了会,并不说话,回雪起身来说道:“今天是腊八,想来娘娘也想来沾点喜气,也是热闹一场,皇上不如就准了。”皇上听了点了点头,示意叶赫那拉氏进来。只见她听了皇上的召唤,抬脚进养心殿时身上都有些颤抖,未到桌前,却是先跪倒行了大礼,然后才起了身,垂手站在一侧,众人见叶赫那拉氏如今这般模样,那丝丝白发跟各人乌黑的发髻显的颇为不同,有人心里暗叹,有人心里讥笑,皇上让她也找了个座位坐下,叶赫那拉氏走到二阿哥身边,却只欠身坐了一个椅子角,显的比以前谨慎许多。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一一章一个台阶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服侍的小宫女见叶赫那拉氏坐下,忙添了副碗筷,皇上示意二阿哥给叶赫那拉氏夹筷糖蒜,看她慢慢吃了,才缓缓的道:“朕念你在近疏院,天冷路远,你身子又不如往常,所以让小太监送了吃的过去,没想到你却来了,来了也好,朕身边好久不曾这样热闹了。”说着,皇上的眼神在叶赫那拉氏的发间扫示了一下,这个跟皇上年纪相仿的女人,虽然有些袒护二阿哥,但为人母亲,这是常理,自己却听信了太后跟绘嫔的话,让她从景仁宫搬入了冷宫,她在冷宫的时候,其它女人都如春日的嫩芽欣欣向荣,只有她却如冬日的枯枝,虽绫罗在身,却散发着一股朽木的味道。这所有一切不是个梦,她早生的华发时时的提醒着自己,皇上也是凡人,自己也办错了事。想到这里,皇上浅浅的叹了口气,回雪看皇上这样,很是明白他内心所想,正欲说出自己心中所想之事,不料闻到青嫔夹的麻辣龙虾的味道,放在以前,龙虾这东西回雪倒是爱吃的,肉质细嫩,新鲜可口,连那烧熟时橙红的颜色,都让人想起秋后树上挂的灯笼般的柿子,可如今因有孕在身,远远的闻着味,便觉得腥气扑鼻,一时忍不住,差一点吐了出来,烟紫在一边侍候,见此忙掏出帕子给回雪按住,另用一只手在回雪的背上来回的拍着。 “哟,郁嫔是看我吃虾不舒服吗?怎么突然这般模样?”青嫔一面说着,一面把那虾放进自己面前的盘子里,青嫔的婢女招儿赶紧的伸出手来,一点点的把虾去了皮,然后用筷子把虾肉给青嫔夹进了碗里。 听青嫔如是说,回雪忙忍住了呕吐道:“想是刚才鱼卡住喉咙了。”一边说着,一边伸出筷子去夹了点鱼。烟紫也赶紧的附和道:“都是奴婢侍候不周。”荣妃冷眼看着这一切,把端着的粥碗轻轻放下道:“本宫听说,那王方却是个得力的奴才,可是郁嫔好心,送去近疏院侍候,本宫没有记错的话,当初是景仁宫送去延禧宫,又去了相印殿,百转千回,如今又去了近疏院。真真臣妾是笨了些,都快犯迷糊了。”回雪听了荣妃的话,自然是明白她的意思。荣妃不过是想借王方这事,暗示皇上自己往叶赫那拉氏身边塞人,或者让皇上明白,自己在向叶赫那拉氏靠拢,在这宫里。皇上本就不喜欢妃嫔之间争斗不止,没想到自己的一片好心,却被解读成这样,于是回雪便起了身,给皇上行了一礼道:“臣妾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上听回雪这样说。便示意她讲下去,回雪看着叶赫那拉氏道:“如今太后已死,绘嫔也都招认了。冷宫一事,皇上是不是要给一个了断?” 叶赫那拉氏听回雪如是说,悄悄的放下筷子,眼睛望向皇上,其它人也放下筷子。等着看皇上如何开口,倒是烟紫听回雪这样跟皇上说话。吓的手心出汗,心里也突突的跳着,皇上倒是赞许似的看着回雪道:“难为你有心,朕一时忙于政务,把这事给耽搁了,郁嫔的话很好,朕也有此意,叶赫那拉氏是被冤枉的,一直以来侍奉朕也尽心,朕便还复她的皇后位,今日让内务府把景仁宫收拾一番,明日便从近疏院搬回去吧。”叶赫那拉氏听了,忙跪下来行礼谢恩。其它人听了皇上的话,依旧愣在那里,皇上接着道:“怎么?你们觉得不妥?” 荣妃听皇上如此问,忙收起不满的神色,脸上带笑的道:“皇上这样做再妥当不过了,臣妾也是这样的意思,只是近来宫里事多,臣妾又是最见不得事的,所以一时慌了心神,所以”皇上听了,笑了笑道:“有这心思就好了,你们和和气气,朕便也高兴。” 一时吃过了饭,各自回去,因腊八一过,便是年下了,宫里过年要添置的东西实在太多,光是吃的,便有各种天上飞的,地下跑的,不胜枚举,又加上各宫里要添置新衣,新鞋,各种摆设器具等等,所以内务府从腊八这日起,便开始里里外外的张罗,走在宫院里,不时见推着车的,抬着布匹的太监来来往往,倒也热闹。因怕回雪累着,烟紫便扶着她抄近路回相印殿,不料却被荣妃跟青嫔二人赶上,青嫔横在回雪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道:“郁嫔以前好像是不理宫内事的吧?怎么如今倒关心起叶赫那拉皇后来了?莫不是自己姐姐没了,想找棵大树乘凉,只是这冬季天冷,找树荫会不会早了些?”荣妃任由青嫔说完,才假意含笑道:“青嫔说话也是没大没小了,郁嫔跟你同在嫔位,你怎么能用这口气跟她说话?” 回雪早看习惯了二人一唱一和,一人白脸,一人红脸的样子,看来荣妃是认定自己向叶赫那拉氏投诚了,自己也不好解释,于是说道:“臣妾只是按事实说的话,所有的决定还是看皇上的意思,皇上觉得好便好,皇上觉得不好的,臣妾也勉强不了。”说完,便给荣妃行了退礼。扶着烟紫去了。 因怀了孩子,身上有些重,脚下却总是没有力气,走起路来,也比平时慢了些,虽是冬日里,到了相印殿时,却也是一身的汗,几个小宫女见了,忙掀了帘子,又垂手立在一边。回雪进了内室,径直走到镜子前,欲脱了外面的坎肩,因内室因烧着炭盆,一直是比外面要热的,刚叫烟紫上前侍候,便听了一个声音传了过来:“郁嫔果然是年轻火力大,这么冷的天,竟然也脱衣服。”回雪被这声音惊了一跳,回头一看,竟然发现叶赫那拉氏正坐在榻上,便也顾不上脱衣服,便走到榻前先行了礼,嘴上说着:“我这宫里的奴才也太粗心了,臣妾竟然不直皇后娘娘驾到。真是罪过。”说着,示意跟着进来的烟紫去沏茶。 “听到有人叫我皇后,我倒还真是没反应过来。”叶赫那拉氏接过烟紫端上来的印福字茶碗,吹了吹漂浮的茶叶道。 “娘娘如今得以昭雪,臣妾不过是顺着皇上的意思叫罢了。”回雪说着,便隔了小方桌与她同坐了。叶赫那拉氏喝了几口茶,放下茶碗缓缓的道:“我是来谢谢你的好意,今天在皇上面前替我说话。虽然我被复位只是早晚的事罢了。” 回雪听了,便也不做声,两个人这样说了会话,回雪见是叶赫那拉氏一人来了相印殿,便道:“娘娘怎么不让王方跟着您,这么冷的天,外面路又不好走,娘娘身子弱,应该让他时刻侍候在身边的。”叶赫那拉氏听了道:“他原来是我的奴才,我原来最知道他。虽我身子弱,但在宫里走走看看,一个人还是可以的。他在近疏院有事忙,不便跟着,明日起内务府怕是会给我分派不少使唤的奴才,王方便更清闲了。”说着,拿眼看着回雪的意思。 “娘娘自己保重便好,奴才都是娘娘的奴才,娘娘怎么分配,都要看娘娘的意思。” “你懂的这个道理便好。”叶赫那拉氏说完,便站起身去,顺了顺衣服,便出了相印殿。 “娘娘这一天真让奴婢胆战心惊。”烟紫见叶赫那拉氏出门,便拿了块细毛巾来让回雪擦额头上的汗,一边忙着一边道:“奴婢总觉得叶赫那拉氏跟以前在景仁宫时不一样了似的,再说,娘娘也不应该冒那么大的风险去跟皇上求情,万一会借了皇上的意思,岂不是罪过。” 回雪擦过额头的汗,又坐着歇了会,才算舒服了些,听烟紫这样说,便笑了笑道:“皇上是个什么意思,我明白的很,不然也不会贸然开口,让她住进近疏院,又给她送吃的,夹菜,这意思还不明显么,你若看不懂这些,只看看内务府的那帮奴才天天往哪里跑,哪里便是要升了。皇上复她的后位,不过是欠一个台阶,反正是早晚的事,我不如便顺势给了这个台阶。” “主子以前一向不爱做这样的事,怎么如今?” “以前是以前,你想想延禧宫的事,想想我年迈的阿玛,如今我的肚子,如果我不自保,不谋算,这些能保住吗?如今我再不是那个年少的姑娘,也再不能一个人无忧无虑的过活,因为牵挂的多,便不如以前单纯了。”回雪道:“人之常情,都是这样。我也不过是做了个顺水推舟,念叶赫那拉氏以前曾经对姐姐的一片好心,如今姐姐不在,我替她还了这份人情。” “但愿叶赫那拉氏能感念小主的一片心,小主为了这事,都得罪到荣妃娘娘了,哎。”烟紫说着,拿过一床薄被给回雪盖上,看她对着窗子看起了书。 天渐渐的黑下来,听小太监来报,说是皇上今晚在荣妃的承乾宫过夜,回雪便命人早早的关上了相印殿的门,自己用了些晚饭,卸下装束,躺在锦被里歇下来了。风呜咽着围着宫墙打转,那声音刺耳尖锐,只是屋里温暖,便让人更觉困乏,回雪刚眯上眼睛一会,便听到似乎有人在敲着门喊着:“郁嫔娘娘,救救奴才。郁嫔娘娘”这声音断断续续,又加上回雪睡的朦朦胧胧,一时倒难辩真假,只好叫了声烟紫道:“可是有人叫我?还在我在做梦?”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一二章聊斋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回雪叫了几声,并无人应答,心里觉得奇怪,便懒懒的从锦被里坐起来,靠着床头的软枕,稍理了理头发,借着床前一盏萤萤的烛火,见内室并没有烟紫的影子,正欲叫人,便听了内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烟紫一脸焦急的走到床边,见回雪坐了起来,忙拿了件厚的大衣给她披上,在她耳边道:“主子,王方来了。您是否起来看看。” 回雪听了,想着刚才自己迷糊间听到的喊门声定是王方了,自从他被叶赫那拉氏从景仁宫调派到延禧宫,自己又从延禧宫把他叫到相印殿,这个奴才一直低调老实,对主子恭敬有加,更不会惹事出什么事非,如今他这么晚来相印殿,那一定是出了事了。 回雪在烟紫的侍候下匆匆穿上件撒花浅紫袄,另穿了件浅灰的绸缎裙子,把头发随意的挽了个髻,便穿好了鞋子出了内室,烟紫追上来把厚的大衣又一次披在她的身上,回雪见王方此时正低头跪在榻前的地上,便虚扶了他一把道:“晚上凉的很,你赶紧起来。”内室的灯本来熄的只留下一两盏,光线昏暗,说话间小宫女便又升起了两盏灯,另拿了一支银烛台,上面立着根红蜡烛,放在榻前的小方桌上,烟紫挑了挑那烛芯,烛火便旺旺的烧了起来。借着闪烁的烛火,回雪才看清了王方今晚的狼狈,只见他穿着平日里穿的灰黑色镶暗黄边太监服,太监服虽还完好,却是满身的脏污,膝盖部分更是沾湿了水,王方脸上有三条红印,红印渗出的血在灯光下分外明显,听回雪让自己起来。王方站起来时,衣袖一闪,便露出了伤痕累累的手腕。 这一切看的回雪有些不忍,看王方又冻的哆嗦,便吩咐烟紫赶紧给炭盆里加了两块炭,用蒲扇给把炭火撩的旺旺的,然后把炭盆放在王方的脚边,又另给他搬了一把椅子坐下,新添的炭滋滋的烧着,烟紫沏了两碗茶来。一碗放在回雪面前,一碗递到王方手里,王方受了这待遇。眼里不禁含满了泪,喝了几口茶缓了缓,才算止了哆嗦。 “你半夜来相印殿,想来是有急事,看你这样。可是被谁欺负了?”回雪念王方一直是个懂事的奴才,便也无心喝茶,看他好转了一点,便问道。 “奴才来不应该来半夜打扰主子。”王方道:“主子把奴才送去近疏院侍候,想来也是一片好心,虽奴才以前是景仁宫的旧奴才。但明日里皇后娘娘便回重新回到景仁宫,内务府已着人收拾好了地方,也分派了太监宫女。”说到这。王方顿了顿,把茶碗紧紧的捧在手里道:“奴才说句不应该说的,大胆的话,如今皇后娘娘那里怕是不缺奴才侍候了,求郁嫔娘娘还让奴才回来相印殿吧。” 回雪静静的品味了一番王方的话。又联想他今日这般狼狈,心下已是明白了几分。只是又不大愿意相信似的问道:“皇后苛待你了?” 王方听了,把茶碗递给烟紫,自己扑通跪倒在地道:“郁嫔娘娘问话,奴才本不应该撒谎,但说皇后娘娘的不是,奴才也是大不敬,求郁嫔娘娘开恩。”回雪听了,心里更加透彻,便问道:“她为什么打你?可是你服侍不周?你本不是个粗心的人,怎么会让她这般恼怒。” 王方听了,跪在地上的身子又一次哆嗦起来,只是这一次,他不是冷,而是心里害怕和忌讳,平复了好一阵,才慢慢的压低了声音道:“皇后娘娘这些天一直以为奴才是您送去监视她的,说奴才在近疏院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便会给您报信,所以心里记恨您,又不能表现出来,所以,就命人打打奴才,因怕打伤太重会被别人看见,于是又罚奴才跪在冷水里,奴才一条贱命不值什么,但宫外还有需要银钱的寡母,奴才不想死,还求娘娘让奴才回到相印殿。”回雪听了王方断断续续的叙述,心里也似一个惊雷,自己只想着皇后昔日的恩情,又念她一个人落莫,才让王方去那侍候,没想到相印殿无心,近疏院却是有意,自己本来坦坦荡荡的事,竟然让皇后心中颇多念头跟怀疑。到头来还让王方一个好好的奴才受了冤屈,想到这,心里很不是滋味,便让王方起来回到座上道:“你的意思我很明白,都是我自作主张了,让你受了委屈。”说完又想了想道:“你今晚这个时辰来相印殿,皇后不是更加不满吗?你来一次,她的怀疑便会加了一分。” 王方听了道:“皇后娘娘晚饭过,听说皇上去了承乾宫,心里更加恼怒,便打了奴才,罚奴才去小柴房里思过,又过了一个多时辰,皇上带着王公公去了,还说要留在近疏院过夜,王公公便命人张罗了起来,因守小柴房的太监小李子跟奴才是旧识,看奴才可怜,才放奴才出来一会。皇后娘娘此时陪着皇上,并不知道奴才跑出来的事。” 回雪点了,点了点头,看他把茶喝的精光,才想起来他在近疏院受苦,可能饭还没有吃饱,于是赶紧让烟紫去小厨房,捡温着的果子端了一盘来,递到王方手里,让他吃了填填肚子,王方因为最近确实不曾吃饱,见了那温热喷香的果子,倒是咽了咽口水,谢过了回雪,便端起果子一阵大嚼,一时间果子下肚,才觉得身上好受了些,炭火映照在他的脸上,才有了一丝神采。 见王方吃了果子,回雪便道:“你如今还是需要悄悄回去,不要声张,至于回到相印殿的事,我心里有数。你只管安心等待消息便是。”王方听了,便起身谢过回雪,烟紫要张罗给他准备一盏灯提着回去,被回雪阻止了,回雪交待烟紫叫起来一个小太监道:“你去提盏灯,小心把王方送去近疏院,记得不到门口就回来,别让其它人看见,不然这对王方就更不好了。”小太监听了,忙去拿了盏灯,点着了火,便跟着王方出去了。 回雪见相印殿的门又关上了,才松了口气,一时睡不着,让烟紫拿了本书来看以打发时间,烟紫把书交给回雪,又把灯芯挑了挑,便端着刚才的茶碗去了小厨房,回雪借着灯火看着书上《聊斋志异》四个大字,粗粗的印在蓝本上,这书里的故事,她小的时候便听人讲过,什么耳中人,尸变,喷水,瞳人语,画壁等等,里面有貌美的狐妖,也有多情的公子,更有阴森森血淋淋的场面,因那进胆子小,倒也听的不大仔细,如今拿起书来看,翻了两页,倒觉得可笑可叹,回雪从来不相信鬼神之说,所谓的鬼神,不过人对于善有恶的想像,而如今看着书里光怪陆离的人跟事,倒也让人感慨,有些时候,有些人何尝不是活着的鬼魂呢,或者说,有的人比鬼更凄厉,更缠人,自己活这么大,从没有听说过谁被鬼整死了,倒是自已进宫以来,见了管娇去浣衣局,叶赫那拉春佩惨死杖下,自己的姐姐被绘嫔害死,太后又老谋深算,荣妃口蜜腹剑,自己一直以为温婉可人的皇后娘娘自从出了冷宫,也跟换了一个人一样,虽看上去老气横秋,手段跟心机却是比以前凌厉不少,活在这深宫里,何曾又不是活在一片鬼怪当中呢。想着这些,有些惆怅,室内炭火啪啪的燃着,那火苗暖暖的投在回雪的脸上,四周一片静谧,她的手一松,倒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过了一会,只觉得手上一疼,便急忙一甩,还未睁开眼睛,便听到烟紫道:“主子,小心手,你们怎么侍候的,我不过是去送个茶碗,你们就不好好看着,烛火点着了书,万一烧了主子的手,可怎么担待的起。”回雪应声睁开眼睛,见烟紫正用脚踩着地上的书,那书一团光火,烧着了下面的一个角,因扔地上着了风,更是越烧越烈,烟紫上下踩了好几下才算灭了,早有小宫女听到声音,拿了簸箕过来,把书跟灰扫干净了端了出去。 “白白浪费了一本书,早知道,我就不翻了。”回雪笑了笑,打了一个呵欠。 “主子可吓坏我了,你不在意自己,也得小心着”烟紫没有把话说下去,而是上前去扶住回雪的手,把她送到床边,拿下她披着的大衣,又帮她外罩的衣服,掀开锦被来让她睡下。 “送王方的小太监回来了吗?”回雪躺下了问道。烟紫摇了摇头,给回雪盖了盖被角道:“本来小太监说皇上今晚去了承乾宫,可王方说皇上是去了近疏院,想来是小太监偷了懒,消息打探的也不真。” 回雪笑了笑道:“你倒不要苛责了他,皇上本来是去了承乾宫,可明天皇后就要移驾景仁宫,以后又是这中宫炙手可热之人了,在这风头浪尖上,荣妃又怎么会抢了皇后的风头。”烟紫听了点了点头。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一层意思,自己竟然是没有觉察出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一三章凤戏牡丹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这日给景仁宫皇后叶赫那拉氏请安的日子,自从她上次被罚去冷宫,已有多少天宫里妃嫔没有齐聚景仁宫,回雪都快有点不记得了。天还没大亮,便听到烟紫在耳边小声叫着,因昨晚跟王方说了会话,又加了回雪的身子,倒让她觉得困顿不已,虽如此,想着今天的日子,万不可太随意,倒让皇后觉得不重视她这中宫之主,于是赶紧的抹了抹脸,除去睡意,挑了件绣木槿花袄,外套一件春绿色坎肩,下配一条淡蓝色长裙,坐在镜前,挑了盒亮色的脂粉,轻轻的扫在脸上,又淡淡的加黑了双眉,轻轻的在唇间点上花香的胭脂。烟紫侍候着给她梳了高高的发髻,本想挑两只上好的珠翠簪子给回雪插在发间,回雪却伸出手来拦住了道:“我只需让皇后知道我精心装扮,对她虔诚就好,倒不是为了去炫耀珠饰,以免抢了她的风头,在她入冷宫期间,死了婢女,还被人弄死了猫,想来她心里一万个懊恼,如今若我们打扮的光鲜非常去看她,那就是间接告诉她在这期间我们一直过的很好,岂不是要招她的气。”烟紫听了,点了点头,另挑了一只赤金镂花簪子,一只珍珠步摇给她戴上,才传了早饭。 回雪近来胃口比以前好些,早饭吃了一碗粥,又加了些小菜,便扶了烟紫,去景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到景仁宫时,只见门口安静异常,两个小太监弯着腰守在门口,见一个小太监虽脸上恭敬,站在那里却有些不敢乱动的样子,脸上又透出痛苦的表情,回雪经过他身边时便不经易的问了一句:“你叫什么?” 那太监被回雪一问,以为是自己犯了什么不是。忙把腰弯的更低,打着千回道:“奴才近疏院啊不,奴才景仁宫小李子。”回雪见他一脸唯唯诺诺,小心谨慎的样子,便道:“不必多礼,你很好。”这句话说的小李子莫名其妙,却又不敢多嘴,便只好又含腰站在门口。 说话间岑梨澜已带着苗初也到了景仁宫门口中,见正好遇上回雪,便走过来把暖炉交给苗初拿着。自己上前扶了回雪的胳膊道:“我跟你一块进去。”回雪便也挽了她的胳膊。 “你怎么也来的这么晚?”回雪笑了笑道:“可是又睡晚了,你不用服侍皇上,却也赖床。”岑梨澜听了撇了下嘴道:“晦气死了。一大早睡不着,带着苗初在宫里散心,正撞上去承乾宫的青嫔,打破了她的婢女招儿手里端的补汤,气的她七窍生烟。骂我说“你又不用侍候皇上,这么慌里慌张的,没个消停。”我又不是故意的,被她这么一说,心下不服,嘴里说道“我不是侍候皇上。怎么青嫔娘娘这么慌里慌张,是去侍候皇上?”她便更怒了,不理我。便带着婢女走了。” 回雪听了差一点笑出来,压低了声音对岑梨澜道:“你也是个多嘴的,你弄洒了她送给荣妃的汤,还这样戳她的软肋,小心她给你使绊子。”岑梨澜听了。却并不为意。 烟紫走在前面推了把门,回雪跟岑梨澜二人便走了进去。 景仁宫已许久没来。本以为会是蛛网横结,院落荒芜,没想到一进院子,便见铺着大红的宫毯,宫毯两侧也栽种了长青灌木,虽是小小的两排,从灌木下的新土看,也是内务府新移栽的,而这两抹绿色,也让人心头猛的一阵欢喜,进到景仁宫里面,见众妃已来了不少,以前请安摆放的椅子还按照原样摆在那,只是地上的毛毯换成了大红印凤戏牡丹的图案,椅子边对称放着些乌木茶桌,茶桌后面是对开的两扇黄色镂空凤凰边帷帐,帷帐的悬钩,竟然也是赤金做成,帷帐前进门处放着一只三尺多高的飞燕舞天景德镇瓷瓶,瓷瓶一角又放着几个或红或白的花瓶,走进内室,各人按品级行了礼,回雪在椅子上挨着岑梨澜坐下,抬头见内室壁上画着一副画,画着一个侍女站在一松石之下,面含微笑,又带腼腆,但那侍女旁边却用墨汁深深的提了四个字:恭顺柔嘉。这笔迹略显苍劲,笔画却又连绵不绝,回雪一看便知是皇上题的字,这“恭顺柔嘉”四个字,用来形容原来景仁宫的主子,倒是贴切,只是不知道景仁宫今日的叶赫那拉皇后人变的如何,又会不会担的起皇上的这四个字呢,想来是皇上觉得亏欠她不少,所以竟然还题字悬于景仁宫,这种荣耀,怕是荣妃,都没有过的。一时婢女给各人上了茶,众人还没喝,便听到王福全响亮的声音在景仁宫院里喊了起来:“皇上有旨,叶赫那拉氏接旨。”说着,便带了小太监进了景仁宫内室,在大红印凤戏牡丹的宫毯上站定。 叶赫那拉氏从众妃嫔进来一进没有现身,听到王福全的声音,侧室里才算有了动静,一阵窸窸窣窣之后,便是一连串的环佩叮当,众人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今日里的叶赫地拉氏身着一件暗棕色镶金边旗袍,袍上绣着凤凰于飞的图案,袍子的下摆更绣着淙淙的流水,幽静的青山,飘逸的云朵,更有凤舞九天之祥瑞,她的脖子上挂着一串米白色玛瑙穿东珠朝珠,头上带着赤金钿子,发间又斜插着点翠压鬓,另一鬓边插着的凤衔珠的簪子,行走间,一阵清脆之声,人还未到,香气却是传遍了整个内室,加上内室窗户甚严,又烧着炭火,这香气更是弥久不散,闻的人脑袋发晕。叶赫那拉氏拿眼扫了扫众人,又把眼光留在王福全身上,伸出手来道:“王公公来了,可让本宫久等。”回雪看着叶赫那拉皇后的手腕比原先瘦了不少,想来冷宫的日子并不好过,只是她瘦弱的手上又带了两个赤金点翠镶翡翠的护甲,这护甲华贵的模样,倒跟那手不很十分相衬。 王福全听叶赫那拉氏如此说,本以为她看自己来传旨,心下会高兴异常,不说赏些银两,也应该说些客气的话,但皇后此时却是一脸的高高在上,说话的神情或是口气,都是主子在冷淡的对待一个下人,王福全在宫里怎么说也算是皇上身前的红人,不管是内务府的太监宫女还是这宫里的妃嫔,谁见了自己也都是表面主子奴才,实际上对自己都是礼让三分,就连宫里的大人们,也都探着口气跟自己说话,今天在众妃面前被叶赫那拉氏这样一说,王福全心下有几分不满,但又不表现在脸上,只是张口说道:“皇上有旨,叶赫那拉氏听旨。” 皇后听了,便带着众人跪下,王福全一字一句的把旨意念完,又意味深长的说了句:“娘娘好福气,这景仁宫的荣耀,在这宫里可是独一份,奴才恭喜娘娘。”叶赫那拉氏听了,欲站起身来,王福全却又接着道:“岑梨澜岑小主接旨。郁嫔接旨。”众人听了,也只得跪着。王福全又一点点的把圣旨念完,岑梨澜因在宫里一向本分,皇上心里高兴,便封她为贵人,而素答应因是回雪的姐姐,虽已死,实在是受人陷害,如今做乱的人有了应得下场,皇上怜悯,便复素答应的妃位,还是原来的素妃。所以让回雪代为接旨。 王福全离开后,众人又对着皇后说了一会子恭维的话,皇后倒也显的很是受用,只回雪手里握着皇上的圣旨,想着姐姐怕是再也见不到这个旨意了,心下一时五味杂陈,差一点流出眼泪,因是在景仁宫,不想被别人看出,努力平复了好一阵的情绪,才算好了一些。 “这大红印凤戏牡丹的宫毯,我听内务府说,是青嫔的阿玛特意为本宫挑选的。本宫看着不错,你阿玛费心了。”皇后说着,伸出手来接过婢女端过的茶喝了一口。青嫔被皇后一夸,脸上带着骄傲的神采,嘴上却说道:“我也没什么大能耐,不过是求得皇后娘娘一笑,可有些人哪,不得皇上笑,也不能得皇后娘娘笑,整个一惹事精,就不知道留着有何用了。”说着,拿眼扫了扫岑梨澜。 众人听了青嫔的话,不禁一阵嬉笑,岑梨澜有些生气,却不能发做,只回雪淡淡的道:“能让皇后娘娘笑固然是好的,但能对娘娘恭敬,我想也很重要的吧。” “郁嫔是什么意思?”皇后一边听着,一边摆弄着手上的护甲道。 “臣妾看这地上的宫毯,或是臣妾多心了吧。”回雪故意没有说完。皇后果然耐不住道:“你往下说。” “这宫毯的大红色是好的,可这图案,也可能是臣妾想多了,凤戏牡丹也是好的,比如娘娘衣服上的图案,都是内务府找上好的绣娘一针一线才做出来的,说是世间就此一件,也不过分,可这衣服穿娘娘身上好看,这凤戏牡丹的图案却被臣妾们踩在脚下,臣妾真是惶恐的很,但臣妾又不是鬼,不能飞在天上,也只有踩着了,还望娘娘宽恕臣妾的大不敬之罪。” 众人听了回雪的话,不禁又是一阵笑声,笑过之后,见青嫔脸上蜡白,皇后也是冷着脸,又觉得自己的脚也是踩在宫毯的凤凰上,一时抬脚不端庄,不抬脚得罪皇后,倒让人无比尴尬起来。 “皇后娘娘,我”青嫔欲起身解释,哪里解释的清,只得恨恨的看着回雪,皇后脸上失了刚才的笑容,比这冬日的冰霜更让人害怕,淡淡的吐出一句:“你们回吧,本宫还要抄经。”众妃嫔听了,只得行了退礼,一个个在婢女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一四章一只脚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见众人都出了景仁宫,回雪便带着烟紫留了下来,给皇后轻轻施了一礼道:“刚才臣妾乱说了话,求娘娘恕罪。”皇后听了回雪的话并不答言,只是又退回到椅子上坐着道:“本宫说了要抄经,你还有事吗?”回雪往前一步道:“臣妾前些日子让王方去了娘娘身边侍候,不知他怎么样?” 皇后听了,坐在椅子上低头抚了抚自己的护甲,慵懒的道:“怎么,你想把他要回去?”回雪本有这个意思,一听皇后如此说,倒也不好张口,只得道:“臣妾不敢,只是”话还没说完,便被皇后打断道:“他本是本宫的旧奴,不过一个奴才,也值得你郁嫔挂在口上,你回吧。”回雪见皇后赶自己走,一时也不好强要,只好行了退礼,刚退到廊下,便听到皇后在内室里声色俱厉的道:“还不快把这凤戏牡丹的宫毯给本宫撤下去烧了,哼,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不太毒,最毒女人心,怨不得她叫青嫔,原是配她这颗黑心。” 走出景仁宫不远,烟紫便抢上一步问道:“主子想要回王方,皇后娘娘不答应,只怕王方以后的路便更不好走了。” “你注意景仁宫门口的小李子了吗?”回雪问道,烟紫点了点头。回雪接着道:“想来是昨晚他私放王方出去被皇后发现了,所以皇后连他一起责罚,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挨了不少板子,王方就更凶多吉少了,怎么着他也侍候姐姐一场,对我也算尽心,此事又因我而起,我不能” “郁嫔娘娘。您快去永和宫瞧瞧吧。”回雪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急急赶来的苗初给打断了,苗初身上只穿了件薄薄的夹袄,脸上冻的通红,一双手也早早的起了冻疮,行过礼后,便把手缩回了袖里,来回的磨着,想来是冻疮遇热便会发痒,她一路跑来。手上出汗,冻疮便更难受了。回雪见她焦急的喘着气,宫道上又不时有人走来。便也不好多问,带着二人向永和宫赶去。 自良嫔去后,便很少有人来这永和宫了,上次太后的意思,让岑梨澜住这里。不过是看她也得了皇上的宠幸,怕她跟回雪拧成了一条绳,对硕绘不利罢了,没想到太后净是为他人做嫁衣裳,硕绘死猫上不了树,竟然还连带她去了庵里修行下半生。想来这暗无天日,无穷寂寞的伴着佛主的日子,也是她的报应。而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虽永和宫的主子换了一茬,永和宫却还是原来的样子,琉璃黄瓦。雕花廊柱,宫墙宽厚。朱漆醒目,虽房子还在,但里面的风景却是大不相同了,夏日里阳光从院墙外照射进来,照在院子里两垄花上,烟紫也曾帮着良嫔修剪过这些枝桠,那时候承熙还很快乐,手里扯着纳兰送给她的风筝,一些欢声笑语如这些曾开放过而又枯萎的好一样,无奈的落下,又深深的融进了土里,就像人从来没有出现过,花从来没有绽放过一样,无声无息,琉璃瓦上托着厚厚的一层雪,晶莹洁白,在阳光下放射出七彩的颜色,又随着稍微升上来的一点温度慢慢的融化,一滴滴的落了下来,回雪不禁眯起了眼睛,打量着满院的萧瑟,自打岑梨澜住进永和宫后,内务府按例也分派了几个侍候的人,只是这些人如今或站在廊下,或坐在永和宫偏房的木栏上,手或揣在袖里,或抱在怀里,一副懒懒的模样。 听到永和宫内室传来“哎呦哎呦”的声音,回雪也顾不上打量这些懒惰的奴才,只急急的进了屋子,只见岑梨澜此时正斜靠在榻上,背后垫着两个塞棉花的绒垫子,两个小宫女正束手无策的站在一边守着,岑梨澜的一只脚穿着高底青帮旗鞋,另一只脚却是褪去了鞋袜,轻轻的放在榻沿上,见褪去鞋袜的脚红肿了好大一块,就连脚踝处也起了两个燎泡,回雪不禁上前去,心疼的很,却又不从下手,只忙着道:“怎么这么不小心,伤成这样,叫太医了没有?”岑梨澜脚上生疼,嘴上却还笑着说:“已经叫了。”回雪正要问是如何伤成这样,便听到内室的帘子掀起的声音,回头一看,只见一位年轻的太医,身背一只小药箱,脸上挂着些许汗珠,顾不得擦汗,便给二人行了礼,半跪在榻前仔细的给岑梨澜看起了脚,岑梨澜因见他是年少的太医,便觉得不大好意思,伸出的脚下意识的往回缩了缩,那太医倒是面无表情,只是用手轻轻的按住了她的脚道:“奴才是太医,在太医的眼里,只有病人,并不分男女,也没有众生相,还请娘娘放松,让奴才好好给您看一看。”岑梨澜听了不禁笑了出来,没有众生相,这话说的倒像是他不是太医,而一位高僧,听了他的话,便也不排斥,伸直了脚,太医拿出一场棉布来倒上药汁,轻轻的在她的脚面上擦拭了一会,又从箱里拿出一个淡紫色的瓷瓶,把那药粉倒在她的伤处,拿出细布来轻轻的给她包扎好,另开了一副散瘀消肿的方子让小太监去抓了药,才缓缓的起了身,往后退了两步道:“娘娘的脚想来是被炭烫到了,脚面上留有的炭灰,奴才已给娘娘擦净了,如今下了方子,天又冷,伤也易好,只是请娘娘多坐着,不要轻易下地行走,不然磨破了脚,不但疼,恐会留下疤痕。”说完,又示意小宫女去拿了一床薄毯子来道:“娘娘还是盖的厚些,不要招了风,对脚上就不好了。”说着,又行了一礼,才准备背着小药箱回去,烟紫看的入神,这个太医年纪轻轻,却如此懂的关怀病人,说话又如春风拂柳,让人听了一阵暖意,不禁多看了两眼,太医退后三步准备出去时,却正好撞在她的身上,烟紫脸上一红,嘴里只喊着:“对不住了,是我”是我两个字说出了口,却不知道接下去怎么说了。 “是奴才太过鲁莽,请姑娘恕罪。”那太医见烟紫尴尬,便行了一礼。回雪见他知分寸,便问道:“你是新来的?” 太医又给回雪行了一礼道:“回郁嫔娘娘,奴才苏思维,因补刘太医的缺,被太医院进招入院,不懂宫里规矩,冲撞了娘娘,姑娘,还望恕罪。”回雪见他说话很是客气,薄薄的嘴唇,胡茬青灰,棱角分明的一张脸,眼神里也清澈明亮,便让他退了出去,烟紫不敢看他,只是听他嘴里刚才叫着姑娘二字,不禁心里如投了一块石子,回雪无暇注意这些,只欠身坐在榻沿上道:“宫里的炭盆都是奴才们收拾,你的暖炉平日里也是苗初捧着,怎么就伤着了脚,若留了疤,皇上不喜欢了,我看你如何是好。” 岑梨澜听了叹了口气道:“皇上喜欢不喜欢,我倒不怎么在意,自咱们在储秀宫一起住,你也知道,我不是个争宠的人,皇上的心在哪里,我也不以为意,我平日不过是喜欢看看医书罢了。”回雪听她这样说话,便屏退了身后的小宫女,让她们站在廊下守着,压低声音对她道:“你怎么说这些丧气的话,如今你可不是被皇上封为贵人了,这是好事,在这宫里,你不好好活着,就会被别有用心的人欺凌,为了你的家人,你也要活着,虽然,有生之年,恐怕我们也没有多少机会见他们了。”说完,回雪也叹了口气。 “是青嫔娘娘故意用暖炉子烫的我们主子。”苗初听她们说话,便插了一句嘴,岑梨澜想拦住,苗初却又接着道:“就是早上打翻了她送给荣妃的汤,她便记恨在心,出了景仁宫不远,奴婢见青嫔脸上没有好气色,便也不敢去招惹她,没想到她故意等我们主子到跟前,装出一副和气的样子,跟我们主子说了会子话,又装做不经心的样子,手上一滑,那暖炉连炉带炭便掉在了我们主子脚上,她比我们主子位分高,又说不是故意的,我们主子没办法,只好扯着我回来了。这不,才伤成这样。”说着,苗初转身去沏了两杯茶放在榻前的小方桌上。 回雪听了苗初的话,自然明白青嫔不单是因为那汤的事,更多的恐怕因为自己提了那宫毯的事,皇后在众妃嫔面前给了她难堪,她不过是借机给岑梨澜使绊子罢了。想到这,心里有些内疚,岑梨澜好像看明白她所想似的,淡淡一笑道:“我没事,你都是为我好,只是这青嫔,也太毒辣了点。” 回雪把桌上的茶递给岑梨澜道:“你且养着,她犯的事我们自然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她兜不住的时候。” 岑梨澜喝了口茶,也压低了声音道:“你最近身上可好?可有什么不舒服,这前几个月,书上说可是要好生养着,永和宫离的远,你以后可别来回的跑,若有事,我去相印殿找你。回雪低下了头,告诉她自己一切还好。”岑梨澜又半开玩笑似的加了一句:“你可少侍候皇上,万一他耐不住,你可小心你的肚子,那就得不偿失了。” 回雪点了点她的鼻尖,笑她多心了,然后说道:“你怎么这么说皇上,怎么说他也是你的夫君。”岑梨澜听了有些不以为意的道:“夫君,我的?他是全天下人的夫君吧,古人道眠花宿柳,形容天天光顾妓院青楼的男人,皇上又何尝不是这样,你当他是唯一的一个,他却视你为众人中的一个,这不公平。”回雪听岑梨澜越说越不着边际,便打断了她道:“尽是胡说,伤了脚又不是伤着了脑袋,这话让皇上听着,别说脚,你就连脑袋也不保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一五章一碗凉茶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回雪正跟岑梨澜说着话,便听到永和宫院里一阵脚步声,岑梨澜赶紧把光着的脚盖进薄毯子里,不多时,王福全手拿拂尘进了屋子,给二人行过礼,便传话道:“皇上请郁嫔娘娘去一趟。”回雪听了,便从榻上起身,因惦记着永和宫里的太监宫女侍候岑梨澜不很尽心,岑梨澜本身不是个挑剔的人,又大大咧咧,苗初平日里性子也静,一些不知轻重的奴才眼里便没了主子,延禧宫当时的情形历历在目,于是便向着烟紫,指了指窗外廊下的奴才,才跟着王福全去了。 烟紫心下明白回雪的意思,等她们走后,便来到廊下,召了永和宫的大小奴才站成一顺,嘴里说着:“咱们本都是做奴才的,我也本没资格站在这同大家说话,只是主子上头有交待,还请各位听仔细了。”苗初听到动静,便也掀了帘子出来,烟紫接着道:“你们主子性子好,苗初姑娘也是个宽怀的人,这是好事,大家当职也少受些委屈,但还请各位自重,不要因为主子好说话便敢不尽心,岑贵人如今伤了脚,还得大家以后好好侍候,若不然,有一星半点传到相印殿或是皇上耳里,那后果,大家可知是什么。”众人听了训话,心下跟明镜一般,这下场可能会送回内务府,也可能会挨板子,重一点的,怕是命都难保,于是都噤若寒蝉,过了一会,才有胆子大的轻声回道:“奴才们记住了。定不敢偷懒。” 岑梨澜靠在窗下不禁一阵感动,回雪如此细心周到替自己想到了,也不枉自己跟她相交一场,只是不知道,这王福全急急的叫了她去又是有什么事。 回雪到了养心殿时,皇上正坐在书案后愣神,行过礼。皇上便抬起头问她道:“你跟承熙是有交情的,朕知道,这纳兰,你也是熟悉的?” 回雪不懂皇上为何如此问,见王福全也一脸严肃的远远的站着,嘴上只好回着:“臣妾跟他们是熟悉。”说完这话,自己心里也是无比忐忑,自己当时跟纳兰有过青涩的时候,但也绝对是相对以礼,并未干出半分伤风败俗之事。怎么如今皇上倒这样问及,难道是有人在皇上耳里吹了什么风?若真是这样,那皇上又会怎么想呢?看着皇上脸上一片哀戚。回雪并不敢多说话,只是静立在那,等着皇上开口。 “承熙的身子好些了。”皇上拿起一封信,慢慢的把里面的纸抽了出来道:“这信是她写来的。你想不想看?”回雪看着皇上的表情,不好说看。也不好拒绝,只得说道:“请皇上明示。” “纳兰去了” “臣妾知道皇上让纳兰跟承熙去了西北之事。”回雪道。 “纳兰死了”皇上的声音更加低。回雪却是听的一清二楚,这一瞬间各种滋味涌上回雪心头,那些曾经的过往如风一样从面前划过,本以为还年轻,却没想到。怎么突然就死了呢?心里一时胡思乱想,不禁一个疑惑,难道是皇上知道了真相。所以找人杀了纳兰,又想到纳兰如今是承熙的丈夫,皇上的女婿,皇上又怎么会对他下手,思来想去想不明白。只一个死字笼罩在心头,只觉养心殿开始天旋地转。皇上在自己面前也越来越模糊,一个站不稳,差点摔在地上,皇上见状,忙上前扶住道:“你怎么了?可是不舒服?”回雪用手扶住皇上的胳膊,只是内心依然难受,又不能哭出来,只好咬住嘴唇使劲的压抑住自己。 晚上在相印殿里吃饭,回雪也是觉得索然无味,看着桌上的吃食,吃觉得上面都是纳兰跟承熙的影子,前些日子刚失了姐姐,如今又没了纳兰,这一连串的打击让她有些喘不过气,举着筷子却是一直流眼泪,烟紫吓了一跳,又不敢多说,怕勾起主子的伤心事,只好拿着帕子在一边擦着。过了好一会,才小声的说道:“主子也应该想想自己肚子里的主子心里郁结,饭吃的少,又不开怀,对肚子里的,可是”话没说完,便听到王福全在相印殿门口扯着嗓子喊了一声:“皇上口谕。”回雪忙拉过帕子擦了擦脸,正准备起身相迎,王福全已到了内室,给回雪行了礼,便传了皇上的话,又端了一份豌豆黄放在桌上道:“皇上吃着这豌豆黄不错,所以让端来给郁嫔娘娘尝尝,还请娘娘记得,皇上一会批过折子就来了,娘娘得准备迎着了。” 烟紫想起来岑梨澜白天说的,回雪刚怀孕不久,不便侍候皇上,怕有闪失,如今主子这个失魂落魄的样子,怕也没心思侍寝,但王福全过来传话,自己又不敢违抗,一时徘徊间听到回雪应道:“谢公公传话,我自会准备。”王福全听了点了点头,又说了句:“奴才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说着,拿眼扫了扫烟紫。 “烟紫是自己人,你尽管说。” 王福全听了,才上前两步压着声音道:“奴才说些大不敬的,只是不想郁嫔娘娘心里有隔膜,承熙公主如今安好,听说神思也比以前好多了,纳兰之死,也并不是皇上所为,乃是去西北时因地域差别,他不幸染了风寒,又加痢疾,那里人烟稀少,又无良药,所以耽搁了些天,而这病哪里是能耽搁的,所以,唉,承熙公主如今住在纳兰府上,一天到晚守着纳兰的牌位,也算是对纳兰的一片情了,所谓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主子还是看开些才是。” 回雪听了王福全的话,不知是他在故意试探,还是为皇上开脱,嘴上说着:“这话是皇上让你讲来给我听的?为什么要给我说这些?” 王福全听了,便跪倒在地道:“娘娘若误会皇上,那奴才真是万死了,这些话,是奴才自己的意思,奴才跟纳兰,也算相交一场,奴才虽是阉人,但也知道情谊二字,纳兰若在天有灵,也不愿生者为他伤神,还请娘娘明白奴才的一片心。” 回雪听了,心里一阵起伏,想着王福全一个太监,又不跟在自己身边侍候,自己平日里也没给他什么恩惠,他却能如此诚恳的给自己说这一番话,只是为了跟纳兰当时的情谊,不禁很是感动,让他起了身,烟紫顺势去拿了把湿毛巾说要给主子擦一擦,回雪接过毛巾,王福全才行了退礼又回养心殿去了。 “主子这身子,可怎么迎接皇上?”烟紫担心的道。 回雪走到镜前,自顾自的擦了脸,又拿出圆形的粉盒打开,一面给脸上扑着些粉,一面给嘴上点了粉红的胭脂膏,弄完这一切,才淡淡的道:“王福全都懂的道理,我又怎会不明白,纳兰若在天上,一定也不想看到我这个样子,承熙是他正娶的妻子,由她守着牌位,他也算欣慰了,我又何故去扰人心神,此事跟皇上无关,他又是皇上,我怎能慢待了他,再说,今晚我还有事跟皇上说。”说着,又告诉烟紫半夜给自己上一碗凉凉的茶水。嘴上又交待道:“帮我把头发理一理吧,有些乱了,看着不大好。” 又过了两个时辰,皇上果然来了,屏退了奴才,熄了几盏灯,整个相印殿便暗了下来,王福全跟烟紫都退到廊下侍候着,屋时不时传来轻声细语的说话声,一时熄灭了床头的蜡烛,皇上跟回雪便睡去了。 半夜回雪嚷着口渴,烟紫端了两茶碗稍凉的茶进去,见皇上躺在床里面,睁着眼睛看着回雪,像是没事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皇上穿的睡衣,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仔细想了想,才想到原来是在近疏院时,见皇后叶赫那拉氏在明黄绣布上做的针线,图案等都跟皇上衣服上的一模一样,没想到她手脚这么快,竟然今晚皇上就穿在身上了。想来她也是费了心的。烟紫把茶托放在小桌上,端起一碗茶来递到回雪手里,才垂手立在一侧。回雪接过茶来喝了一口,便啪的把茶碗又放回桌上道:“这么凉的茶,你是想冻死我吗?” 皇上听了便把锦被给她又往上盖了一盖道:”烟紫一直是侍候你的,如今怎么因为茶的事就生气了?”回雪看了烟紫一眼,便示意她出去,自己又对皇上道:”这茶近来一直是一个叫王方的小太监给臣妾备着,他细心的很,知道臣妾的口味,也知道几分凉几分热,如今”烟紫渐渐听不清楚回雪跟皇上说着些什么,只是听着主子刚才的话,,才明白为什么主子提前跟自己说,半夜上一碗凉的茶,原来是想在皇上面前引出王方。 一夜再无动静,天刚亮皇上便起身去了早朝,烟紫进去侍候回雪起床,刚给她把衣服备好,便听到她说:“有好消息了。” “可是皇上知道主子怀孕的事,心里高兴?”烟紫道。 回雪一面起了身,一面把身子靠在软软的垫子上道:“并不是说怀孕之事,这事我也一时不想让皇上知道。我想说的是,昨晚跟皇上说了王方的事,皇上说了,今天就下旨去景仁宫,让王方接着回来侍候。” “主子英明。”烟紫道:“能这么快就让王方回来。只是怕这样,会得罪了景仁宫皇后吧。” 回雪听了又淡淡的道:“得罪了皇后,总比王方的死好。晚一天,王方就多了分危险,我虽是主子,却看不得我的奴才受生命之危。”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一六章太医苏思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上午王方果然被从景仁宫放了出来,说是放了出来,不过是他自己一腐一拐好不容易才回来的,回到相印殿时,回雪正坐在窗下,手里握着念珠给自己的姐姐,还有纳兰默念着。见王方进来行礼,倒是吓了一跳,见他身上虽是干的,却是比前两日更觉消瘦,枯黄的手上还多出了几道深深的乌黑印,如果没有猜错,叶赫那拉氏皇后果然又肆无忌惮惩处了他。 回雪交待着让小厨房又热了些早上的饭食,另加了份烤肉算是给王方补充营养,相印殿里的几个太监宫女虽跟王方相处的时间不久,自上次散银之事也知他是个磊落大气之人,所以见他回来也都分外高兴,有忙着问长问短的,还有递果子上茶的,王方在景仁宫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哪里有过这种待遇,如此反差更觉来之不易,虽是吃着东西,眼里却湿润了。 交待王方在相印殿里先歇着,回雪带上烟紫往永和宫而去,快到年下,宫里一日更比一日冷,虽来来往往的人不少,但个个都是裹紧了衣服,半缩着脑袋,回雪虽手上捧着暖炉,手背却也是被吹的生疼,好容易到了永和宫,进了内室,见炭盆烧着,屋内温度高了些,才算好了一点。 岑梨澜的一只脚还是有些肿胀,早上刚喝过一碗中药,又不能下地乱走,只得依旧垫着个棉花枕靠在窗前,大开着窗子,看院子里的麻雀叽叽喳喳的觅食。一时看的不过瘾,又让婢女重新舀了半碗小米来,一点点撒在扫过的空院子里,麻雀在冬季里难找到吃的,见这地上小米金黄,便一拨拨的落下来。也顾不上有人在边上,一个个迫不及待的叼起了小米。不大一会功夫,那洒在地上的小米便被吃的一干二净,回雪看岑梨澜看的入神,便走过去对着她坐了道:“小孩子看的东西,你倒也看的这般仔细,可真是无聊的。” 岑梨澜见回雪来了,忙让婢女上茶,因昨日烟紫在永和宫训了话,这帮奴才倒也勤快了些。不一会功夫,便把茶水端了上来,回雪喝了一口道:“你盯着麻雀瞅了这么半天。可瞅出什么来了?” 岑梨澜动了动腿,却是碰到了脚,不由的哎呦了一声道:“我要是那麻雀就好了,想飞哪飞哪,自由自在。比关在这大院笼子里可是舒服多了。” “我看你不光是脚伤着了,这脑袋呀,也伤着了。麻雀虽自由,但它辛苦,觅食不易,你在永和宫里吃穿不愁的。岂不是比大冬天在院里抢食的好。”回雪道。 “哎,你不是麻雀,哪里知道麻雀之乐。两只麻雀在一起,一块去觅食也是高兴的。”岑梨澜撇了撇嘴道。回雪正欲接着她的话说,却听到一声掀帘子的声音,原来是太医苏思维又来给岑梨澜看脚了,回雪见他进来。忙坐正了身子,摆出平日里严肃的样来。岑梨澜也是没想到他会来,忙的把脚伸进薄毯子里,一想他一会还要看伤势,反正他也看过的,此时包在薄毯子里,不免让他笑话,于是便又偷偷的一点点的把脚伸了出来。 苏思维在门口听到二人说话,掀了帘子后便站在门口略顿了顿,见二人止了话,才走进来,行了礼,放下药箱,便半跪着要给岑梨澜看伤势,回雪问道:“昨天没听说你今天来看伤呢,怎么今天却来了?” 苏思维看了看岑梨澜的脚,那些红色烫痕比昨天稍稍下去了一些,打开包着的细布,见烧的燎泡也下去了些,便拿出小瓷瓶,又往那燎泡上倒了些药粉,重新换了条新的细布给岑梨澜包扎了,才恭敬的对回雪道:“奴才是怕岑贵人的脚有何不妥,因是奴才看的伤,奴才便要看好为止,这是奴才的本分。不能出一点闪失。”回雪点了点头,这倒是个尽心的人,岑梨澜听了便问道:“我的脚可是好了?” 苏思维点了点头,退后一步回道:“岑贵人的脚大有好转,只是还需这样躺着养好些。按时服用煎好的药,过阵子就无碍了。”说完,便用眼在屋里又瞅了瞅,岑梨澜不解道:“你可是有事?”苏思维听了,从药箱里取出一个印石榴花的瓷瓶轻轻放在小桌上道:“昨儿见这屋里有位姑娘的手生了冻疮,怕是难受的很,奴才这正好有治冻疮的方子,只是不知道是哪位娘娘的婢女,还请娘娘转到她手里。” 回雪一时明白过来,想是他昨日看苗初得了冻疮的手,所以今日顺便也带来了药,真是个细心的人,原以为太医院的那帮太医只会看人下菜碟,对宫里服侍人的下等奴才不会多看一眼,所以新进宫的秀女没见到谁跟原来的老太医有过什么交情,没想到他虽年轻,却也能不分贵贱,一视同仁,心里敬佩多了三分,正好苗初端茶进来,听到苏思维的话,便把茶放在小方桌上,深施了一礼谢过了。苏思维见苗初进来,便又给她讲了如何上药,一天几次等等,忙完这一切,才准备告退,岑梨澜心中一热,让苗初另上一碗茶来,又请他在一把梨木椅上坐下,苏思维谢过,才缓缓落了坐。坐下来的时候还不忘把衣服抚了抚,方显的不失礼。 “我看你年纪跟我们相仿,却处处显的谨慎小心,心地又好,你是哪里的人?”岑梨澜拉了拉毯子一角道。 苏思维握拳行了礼道:“奴才不敢跟娘娘相比,奴才家在南方,后因家父北上,举家便也北迁,一直在城里帮父亲做一处药坊,后见宫里需太医,便进宫侍候了。娘娘所说心地好,只是奴才的太医本分,娘娘谬赞,奴才不敢当。” “在宫外药坊岂不自由,为何要进这宫里来,给人当差,要看脸色?”岑梨澜接着道。 “奴才能侍候各位主子,是奴才的福气。” “那你做太医这些天,在宫里可看出些什么来了,各宫娘娘对你可还满意?”岑梨澜故意试探。 “奴才进宫不久,蒙娘娘们大度,对奴才照顾有加。”苏思维倒不是一个嚼舌之人,说这些话时,知分寸,懂大体,岑梨澜一时听不出什么,却也不好接着再问,回雪道:“岑贵人如今不能外出,觉得无聊,你生在南方,那可有什么趣事,讲来让岑贵人一乐?” 苏思维听了,坐着想了一想,才缓缓的道:“南方一直以来沟壑林立,不如北方地形平坦,每年的前半年,雨水多,天气湿润,长出来的植物,养成的小虫子,都要比北方凶猛一些。有一次刚下了一场雨,一只小蚂蚁忙着搬家,刚从窝里钻出来,便遇见了一只蟑螂拦路,蟑螂的体格大蚂蚁很多,所以见了蚂蚁并不让路,蚂蚁气了,便跟它说“不如咱们各咬对方一口,谁输了便先让路。”蟑螂一听,心里觉得甚好,平日里它咬人一口,都要红肿十多天,一只小小的蚂蚁,也敢跟自己叫板吗?于是便先咬了蚂蚁一口,这蚂蚁便跟吹了气一般,身上鼓起了一个大疙瘩,疼的蚂蚁满地打滚。” 岑梨澜听到这,哈哈一笑道:“蚂蚁跟吹了气一般,那蚂蚁是面人捏的吗?哈哈,苏太医是讲给小孩子们听的吗?”回雪示意岑梨澜不要打断,苏思维便接着道:“蟑螂见蚂蚁疼的紧,便哈哈大笑。”讲到这,回雪也不禁觉得好笑,只岑梨澜脸上一红,苏思维自觉失言,忙起身请罪,岑梨澜倒也不介意,让他坐着接着讲,只听苏思维道:“轮到蚂蚁咬蟑螂了,只见那蚂蚁从地上爬起来,趴到蟑螂背上,那蟑螂就突然眼前一黑,再也不醒人世。” “那蟑螂可是疼晕过去了?”烟紫听的入神,问道。 苏思维摇了摇头:“那蟑螂是死了。因在南方,雨季里蛇虫鼠蚁毒性异常,那蚂蚁虽小,却足以至一成人死亡,何况是一蟑螂,蟑螂的毒,过几天自行能解,若被这种蚂蚁叮了,若不能及时找到医生用药,怕就不能保命了。” 岑梨澜听的吸了口凉气,回雪也听的脊背一阵发凉,她从小在江南长大,那里物盛花香,水绿船高,一派生平景象,并不曾知道这些骇人听闻的故事,今日一听,果然惊奇不已。只岑梨澜没忍住,又笑了一笑道:“这无奇不有的事,可是比看这院子里的麻雀有趣的多了,若刚才那蚂蚁现身,怕这半院子的麻雀都要小命不保了。哪里还能吃的这么欢畅。” 苏思维点头称是,回雪也点了点头,烟紫看苏太医年少有为,又见识不少,不禁心里更为钦佩,接过苗初手里的茶壶,走到苏思维身边,屈身行了礼,便给苏思维的茶碗里续了些茶水,因眼里只顾盯着苏思维,手下不知觉,那茶水便从茶碗中溢了出来,哗哗的流在了地上,浇在她自己的鞋面上,竟然还不知抬脚,回雪见此,咳嗽了两声,烟紫才回过神来。 苏思维谢过烟紫,又觉得这场面有些尴尬,便背起药箱,说是要回太医院开方子,称草药,行了退礼,便出去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一七章芫花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回雪坐着又喝了点茶,见岑梨澜的脚并无大碍,才稍稍放心了一点,苗初拿来扫帚,把刚才洒在地上的水渍扫了个干净,烟紫见此不禁又一阵脸红,像是被谁看穿了心思一般。 苏思维刚走不久,便听到永和宫的大门又吱呀一声被打开,烟紫以来苏太医又折了回来,便上前道:“苏太医可是落了东西?”帘子被掀开,进来的却是王方,只见他换了身干净的太监服,辫子也重新梳理了一番,比起上午从景仁宫回来时已是焕然一新了,他见回雪正坐在榻前陪着岑贵人说话,也不敢放肆,似乎是有话同回雪讲,又看看屋里这些侍候的人,便努了努嘴,又把话咽了下去。回雪知意,便推说回相印殿有事,带着烟紫出了永和宫。 王方跟在二人后面,脸上已是挂着汗珠,因腿上身上有伤,走起路来并不很快,甚至还有一点小小的颠簸,但此时他却紧跟在回雪后面,见四下无人,才压低声音道:“上午回来,有一事竟然忘记禀主子,真是奴才的失职。” “什么事,让你急着到永和宫来找我?” “昨晚奴才还在景仁宫时,曾见叶赫那拉氏皇后一面抄经,一面说什么明日,经书,毒太后,郁嫔想来太后已死,怎么叶赫那拉氏皇后却又在那赶里忙碌了,奴才心下一想,会不会是皇后娘娘对主子有什么记恨之处,或是怕主子争了她的宠,要用什么经书害主子呢?”王方越说越急,头上细密的汗珠滴下,脚下也差点一个趔趄。 回雪听的半懂不懂,昨日去请安时,已听到叶赫那拉氏皇后说过。什么抄经,她本不是信佛的人,又何来的抄经,王方嘴里的明日,可不就是今天了?又联想到毒太后三个字,虽然奴才们都以为太后已死,实则她被关禁在宫角的庵里,算是赎她一生的罪过,她今年也已年过六旬,满头的白发。虽是之前她罪大恶极,却也抚养照顾皇上一场,既然她已落到如今的下场。难道皇后还在恨她当日利用良嫔,绘嫔陷自己于冷宫之事?所以今日要去庵里?想到这,回雪心里更是犯上一阵凉意,话说新官上任有三把火,叶赫那拉氏皇后如今刚回到景仁宫。难道第一把火,便要烧在那庵里?脚下不禁一阵疾走,烟紫把她摔着,也赶紧的扶住她的胳膊,主仆三人饶了大半个皇宫,才找到那庵院的所在。因太后带着李嬷嬷搬了进来。庵院里原有的尼姑被打散,发配了出去,回雪细看这庵院。只见大门破败,朱漆斑驳,于是让王方在门口守着,自己带烟紫进去,刚走进院子。便闻到好大一股子尿味夹杂在烧柴的烟味里,呛的回雪连着咳嗽了好几声才算止住。四下一看,只见庵院西北角落里有间用木头围成的茅厕,那里屎尿横溢,浸的半边木头都是湿黄的,在庵院南面有一间小屋,看上去不大,只是上面有一烟囱,想来便是做饭的地方了,院子里除了这些,便无其它,因下了雪,无人打扫,竟然连通往庵院正门的小道也看不清楚,回雪只得用脚试探着,深一脚浅一脚的前行,好不容易摸索着进了大殿,见一尊金装菩萨上早已是落满了灰尘,菩萨后面稀疏的挂着几个圆圆的蜘蛛网,有两只硕大的黑蜘蛛在上面不停的扭动着,悬在半空的经幡上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菩萨面前的案子上放着一个盛满香灰的铜炉子,炉子里插着的三支香已烧着了一半,只剩下半截放在那,地上的垫子也是脏乱不堪,刚进去不久,便震起了一只躲在墙角木架上的黑乌鸦,那乌鸦猛的一飞,又扬起屋顶上的灰,落了回雪一身都是,她没空拍身上的灰,便拿眼睛四下扫了下,不见叶赫那拉氏皇后,却只见菩萨一侧暗黄色的帷幕背后不时传来呻吟的声音,回雪往前几步,扒开那帷帐,只见太后斜躺在地上,,李嬷嬷把她扶在膝上靠着,见回雪来了,太后努力睁大眼睛,却显的有气无力,过了好一会,才用尽了全身边气似的道:“我害了你的姐姐,也害过你阿玛,你,难得我临死之际,你来看我。我罪有应得的一个老妇罢了。” 回雪心里一紧,见她如此,心中的恨意稍稍平复,李嬷嬷见回雪来了,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忙眼角流出了泪,凄凄惨惨的道:“奴婢本是贱婢,死不足惜,太后万金之体,皇上答应太后不死,还求郁嫔娘娘开恩,去叫一个太医。奴婢死后当牛做马,报答娘娘。” 回雪还未接话,便听到太后断断续续的道:“请什么太医,又有哪个太医敢来看我,传出去,不是死罪么?皇上又怎会留他的活口?以防以防泄露了消息。我有罪,自当下地狱给我害过的人赔罪。是时候了。”回雪顾不上许多,交待烟紫赶紧去太医院请苏太医,一切小心,万不可惊动其它人,也不可让别人知道。烟紫听了,便拔腿出去。 李嬷嬷见太后已是快不行了,一时心下又恨又急,只说道:“太后是曾害过皇后,可也是不得已,她有太后的把柄,又总是不服说教,太后为了索绰罗家族,又怎么会纵容她,虽她去了冷宫,但太后对二阿哥却一直关怀有加,如今她入住了景仁宫,不出三天,便来加害太后了。”太后并不在意李嬷嬷在念叨些什么,听回雪让烟紫去请太医,太后的眼里也湿润了,嘴上努了努,却说不出话来,只是靠在李嬷嬷那喘着气,像一条被别人扔在沙滩上的鱼。随着呼吸的急促,太后的身体不时扭动,吓的李嬷嬷的眼泪更多。嘴里也接着念叨着:“太后喝了她泡的茶,奴婢怕那茶有毒,还先尝了小半杯,她送了太后一本手抄经书,太后以为她是好意,没想到刚翻开看两页,太后便腹痛难忍,水泄不止,想来那经书是有毒的她是想致太后于死地啊郁嫔娘娘。” 回雪听李嬷嬷说这些,四下看了看,只见在离太后几丈远的地方,有一本用黑色墨汁抄就的经书,已被翻乱,扔在地上。看上去并无什么异处,只是听李嬷嬷如是说,回雪也并不敢上前去细看。 太后的呼吸越来越弱,回雪蹲下身子喊了她几声,渐渐的没有动静,李嬷嬷只是拉住太后的手道:“若太后去了,一会奴婢便跟太后去,在这庵里住着也是生不如死,我们渐老,于其活在屎尿堆里,不如死的干净,叶赫那拉氏皇后倒也知道给我们解脱。”太后听了这话,眼里放出异样的神彩,嘴里不能说话,只用手狠狠的握住了李嬷嬷的手,这个奴婢侍候了她几十年,在这时候能跟自己同生共死,怕这是一辈子当中唯一的慰藉了。 不多时,太后的手松了下来,李嬷嬷心中一沉,便也向后倒去,回雪有些急了,嘴里叫着李嬷嬷,却见她的脸越来越青,嘴里说着腹痛,渐渐的松开搂着太后的手,往后倒去,然后啪的躺直在了地上。 苏思维刚回太医院看了会医书,便见烟紫来请,因太医院人多,不好说话,烟紫便叫了他出来,小声说了庵院之事,苏思维收拾了药箱,便急匆匆的随着烟紫而来。到了庵院时,却见地上已是躺了两个人,看脸色跟血色,他一眼认出这是中了毒的迹象,只是不认得太后,见她穿的也不华贵,以为是两个寻常人家的老嬷嬷,只回雪说了句:“躺着的是太后,皇上已告天下,太后早已敛葬。” 苏思维听了不明所以,回雪接着道:“太后在此修行,不想中了毒,若传出去,死路一条。”苏思维听了,蹲下身去给太后,李嬷嬷分别把了脉,却没有一些气息,想来已是死去了,只得站起身回道:“奴才定当守口如瓶。不会泄露半句。”回雪点了点头,又指了指地上的经书道:“听说上面有毒。”苏思维走过去取出一块细布,用手捏着细布把那经书拿起来,又取出一银光闪闪的针一比道:”这上面并没有毒。”见回雪觉得不可思议,他便放下那经书,自己又一次蹲下来,让烟紫把庵院的窗户打开,细看之下,经书也并无不妥,回雪更觉奇怪,难道是叶赫那拉氏果然没有害太后的意思,可太后为什么又死在当场呢?苏思维细心,看到窗下的一盏茶碗,又拿出细针试了一试,细针变黑,把那茶碗端起闻了一闻,又轻轻的放回去道:“娘娘,这茶碗里有毒,是芫花。” 怕回雪不懂,便又解释道:“这芫花全株有毒,以花蕾和根部毒性较大,内服中毒后引起剧烈的腹痛和水泄,会致人死。”回雪听他这样说,想起来刚才太后跟李嬷嬷的反应,算是明白过来,原来那经书不过是个幌子,也并没有什么毒,有毒的是这茶,茶里有芫花。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一八章中计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回雪恍然大悟之后,更觉得叶赫那拉氏皇后如今跟以前真是判若两人了,责罚王方,烧青嫔送的宫毯,毒死太后跟李嬷嬷,秀女们刚进宫时的皇后,温润大度,默默含笑,哪里是今天这副模样,烟紫见二人说着话,怕有外人来,便出了大殿,关上大殿的杨木门,去跟王方一起守在大门口。 苏思维把那试毒的银针仔细的擦了擦,银针上的黑色却久久才算褪去,把小银针又放回小药箱里,正欲告退,却听到庵院外门口王方扯着嗓子喊了一声:“皇上吉祥,皇后娘娘吉祥。”回雪脸色一变,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皇后显然是之前刚来过,可为什么此时却跟皇上来这偏僻的所在呢?来不及细想,看苏思维还站在自己面前,如果皇上进来看到他,那肯定会灭口,以防传出太后之前假死的消息,再则,烟紫跟王方还站在大门外守着,自己跟苏思维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想来有人误会也是有的,苏思维显然明白了回雪的焦虑,可听声音皇上跟皇后已走进了院子,这屋里简陋破败,除了茶桌凳子,蒲团经幡,哪里有别的多余东西,这帷帐本可藏身,只是下面躺着太后跟李嬷嬷二人的尸首,皇上必然会查看,到时候肯定会露馅,回雪拿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抬头见那尊金身菩萨正含笑着,心里一个激灵,忙让苏思维背上小药箱藏身到那菩萨的身后。苏思维先是把小药箱递过去,然后一个翻身,踩在那案子上,跨过香炉,躲了起来。还没来的及擦香炉后面的脚印,便听到大殿的门被狠狠的打开。丝丝光线照射进殿里,却显的清冷而干燥。回雪此时的心便如那光线里上下飞舞的细尘,异动非常。 叶赫那拉氏身穿暗红色刺绣小袄,外搭一件暗紫色坎肩,下穿一条灰黑色蜀锦裙子,身上系着条海鼠皮的大毛披风,脸上妆容精致,口上胭脂血红水润,一点看不出她竟然是刚害死了太后跟李嬷嬷二人。皇上进来后,看回雪在这庵里,倒觉得有些奇怪。叶赫那拉氏却像是吃了一惊似的往前挪了两步,用一只手捂住嘴叫道:“皇上太后你看”皇上听了,只站着注视这一切。嘴上问回雪道:“地上的人怎么了?”回雪福了一福回道:“地上的人死了。” 皇后听了这话心里如沐春风,这本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却又不得不装出吃惊的表情道:“太后地上的人虽是罪有应得,但皇上仁慈,郁嫔你怎么能臣妾一大早就觉得眼皮直跳。派小太监把王方送去相印殿后,就听有人回说,郁嫔要来庵院杀什么人,臣妾是一万个不相信的。郁嫔妹妹平日里温顺有加,心地跟素答应一样好,虽是跟地上的人有过节。但皇上都开了恩了,郁嫔妹妹又怎么会为地上的人断送自己的前程?”回雪听皇后断断续续的说完,看着发丝闪着银光的她。不禁可叹可悲,自己从没有过害她之心,她却能想出这一箭双雕之计,她害死了太后,拔去了自己的眼中钉。却又把这害人的事强加在自己头上,刚才屋里只有自己跟两个死人。怕是自己有口也说不清了,不甘皇后如此得意,回雪还是回了一句:“皇后娘娘说有人给您报信,臣妾要来庵院杀人,臣妾倒很想知道,是谁告发的臣妾?” 皇后眼睛一转,嘴角扬起一丝冷笑,扶住皇上的胳膊道:“这告密的人,从古到今都理应受到保护,不然谁知会不会被人害死。”皇上松开皇后的胳膊,对她说道:“你去看看,是不是真死了。”皇后听了,装做无比害怕的样子,走到帷帐处蹲下身子来探了探,发现太后跟李嬷嬷身子虽温热,便脉相却无一丝跳动,显然是死了,皇后做出一副悲戚的表情点了点头,见皇上无动于衷,便又赶紧收回悲戚之色道:“是死了。真是罪过。”说着拿起那本手抄的经书到皇上面前,一点点的翻开给皇上看,上面字迹犀利笔锋尖刻: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这你是抄的?”皇上问皇后,皇后点了点头,合上那手抄经文道:“臣妾大胆,知太后如今在这庵院里皈依我佛,愿佛主能感化她,饶恕她的罪孽,于是点灯熬夜,才抄出这本经文,若太后能从中参透一二,也算是臣妾的造化,只是不想这世间还是颇多杀戮。”说完,便拿眼睛去看皇上的意思。皇上站着沉思了一阵,又看了看皇后道:“虽是地上的人死了,也不能说明就是郁嫔所为。” “可这里只有郁嫔一人” “或是地上的人觉得无心悔改,又觉得这里人烟稀少,日子难熬,自尽了也未可知。”皇上冷冷的道。回雪想不到皇上竟然还能替自己开脱,只皇后听了,不甘心的道:“难道地上的人就白死了么?” “怎么?你觉得她们不应该死?”皇上反感。 “臣妾不敢。”皇后见皇上不高兴,便也不敢多说一句,只是没整到回雪,眼睛里看回雪的神态恨不得烧出一团火来。 皇上对地上的人面无表情,只简单叫了王福全来,吩咐就地掩埋在这庵院里,与佛主为伴,不要祭礼,不立墓碑,王福全听了,便在廊下侯着,皇上又问回雪道:“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回雪不能说出王方,只得回道:“臣妾最近食欲不佳,饭后多走了走,一个不留意,到了这里,便进来看看,没想到看到” “人总有一死,谁也躲不过,只是天冷,早些回去吧,忘记这些不应该看到的,就是了。”说完,便带着皇后转身出去。回雪还站在原地,看着菩萨依旧笑望着这一切,心里突突直跳,好不容易化险为夷,真是菩萨的保佑了。皇上刚跨出门槛,便听到大殿内有人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原是苏思维躲在菩萨后面,因这里鲜有人打扫,灰尘乱飞,不由的呛的他咳嗽了一回,皇后机警,立即转身又一次进入大殿道:“本宫听到有男人的声音。” 回雪的心要跳出嗓子眼,却只是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一面摆弄着指甲,一面轻轻说道:“皇后娘娘在佛主面前说这大不敬的话,是说躺在地上的死人会了男人呢?还是说臣妾会了男人?”皇上听二人这样说,便也站在那里,不往前走。 皇后被回雪说的没意思,便在大殿里来回走了一圈,看的分外仔细,却是一无所获,一时不甘心,觉得菩萨后面似乎有一股子味道,跨过地上的蒲团,往前走了走,踏的地上尘土飞扬,用手来回的扫了扫脸前的灰,眼看就到了菩萨面前,只一探头,便能看到苏思维,没想到一个伸手的动作,却把菩萨边上悬着的一个蜘蛛网给扯了下来,蜘蛛网落在皇后的发丝上,粘成一坨,又耷拉在她的脸上,那只正在绕丝的蜘蛛显然是受到了惊吓,一下子落在皇后的鼻子上,皇后猛然见这蜘蛛,几个爪子在脸上划过,吓的花容失色,只一个劲的“嗷嗷”大叫。 皇上叹了口气,示意王福全上来帮忙,王福全早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上前来把佛尘别在腰间,说了声:“对不住娘娘了。”便一只手上去把那蜘蛛捉了下来,皇后也顾不上其它,便急急的出了大殿的门,缩在皇上身边不敢乱动了。她本是没有搜到人,这蜘蛛之事也正好化了她的尴尬,不然真不知道应该怎么给回雪一个交代了。 王福全处理了那蜘蛛,便上前一步,对回雪道:“郁嫔娘娘赶紧回吧,这里不是娘娘应该呆的地方。”说完转过身去,要送皇上回去,转身的一刹那,眼睛却正好扫在香炉后面,只见香炉后面的案子上,浅浅的印着两个大脚印,那脚印分明是男人的,这里有男人便够奇怪了,谁又会对菩萨不敬,踩到案子上呢,抬头一看,见苏思维正靠着菩萨,脚下放着那个小药箱。王福全见回雪脸上一红,又听皇上在问着:“可还有什么事?” “啊蜘蛛已处理好了。奴才这就送皇上先回养心殿。”说完,收回脸上的疑惑之色,便给回雪告了退。跟着皇上出了大门。回雪的心此时才算落在肚子里,让苏思维从菩萨后面出来,双手和十给菩萨行了礼,才对他说道:“今日你来庵院的事,你知我知,有其它人知道,怕就会有性命之忧。” “谢娘娘保全。”苏思维跨着药箱深深行了一礼。 “本是我让烟紫叫你来这是非之地,又让你历了这一回险,怎么你还谢我呢?” “奴才身为太医,不论什么时候,娘娘随叫随到,都是应该,但今日却是娘娘保全了奴才,奴才感激不尽。”苏思维道。 回雪对苏思维不禁点了点头,这个太医能这么知礼,替自己着想,在这深宫里,本来便是来之不易的,于是让他回去,对今日之事守口如瓶,自己便也带着王方跟烟紫向着相印殿而去,想来过一会儿,王福全便会折回来收拾太后跟李嬷嬷的尸首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一九章公主进宫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用过早饭,依旧要去景仁宫请安。 腊八节过后很快就是小年了,北风凛冽,一时淅淅沥沥的又扬起了小雪,那雪花洒在脖子里,痒痒的让人难受,一时化成了水,又湿气逼人。从相印殿到景仁宫的路被清扫的干净,房沿墙角上却是蒙上了白白的一片,王方跟烟紫跟在回雪的身后,三人快步而行,不大一会便入了景仁宫。皇后刚用过早饭,桌上的精致小菜还没有收起,抬眼见王方跟着主子冒雪前来,身上穿着崭新的太监服,辫子梳的油亮,手上的伤疤也上了药,便撇了撇嘴道:“有些奴才,在景仁宫什么都不是,去了别的地方,换了个主了,倒被当成宝一样。真是可笑。”王方听皇后如是说,却只弓着腰,并不敢接话。 回雪见皇后咄咄逼人,之前在庵院里的帐自己还没有提,她便先出口伤人了,话说打狗看主人,皇后这样训示王方,显然是扇自己的脸,于是便行了一礼,嘴上也不示弱的道:“皇后娘娘若是昨日之事没达目的,大可以对着臣妾来,对奴才们动气,怕是有份。”说着,示意侍候的人全都退到廊下去守着。 皇后用手抚了抚翠玉的粥碗,嘴上回道:“昨日什么事?本宫怎么听不明白?” “娘娘的一石二鸟之计用的得心应手,可惜皇上没有处罚臣妾,还了臣妾一个公道。让娘娘失望了。” 皇后冷笑了一番,又不动声色的道:“太后死就死了,怎么倒说是本宫的一石二鸟之计,在这宫里,谁没有用过计策,你郁嫔是个省事的,你敢说太后。绘嫔的事,你就没有干涉?” 回雪正欲辩驳,便听到景仁宫里一串脚步声传来,不多时,便见承熙公主带着两个穿着紫衣的婢女进了大殿,承熙看上去比先前更瘦了,一双眸子里装着些许哀伤,身穿青绿色小袄,灰色绣合欢坎肩,下穿土黄色绣流云锦裙。外衬一暗黄色撒花斗篷,斗篷上落了不少的雪,两个小婢女帮她解下来。又把斗篷在门口抖了抖,那雪花便沙沙的落在了地上。当时嫁入纳兰家时,承熙的神智还不很清醒,如今看她一身利索的给皇后请安,便知她的心病已大好了。只不过她算个薄命的,差一点嫁给不喜欢的人,嫁给喜欢的人后,没过几天安生日子,纳兰便又去了。想到这回雪心里有些隐痛,看承熙的眼神也多了些温热跟怜惜。 皇后之前跟良嫔交情甚好。对承熙也是照顾有加,所以虽良嫔不得宠,承熙却没少得皇后的庇护。今日她从宫外纳兰府而来,先是去养心殿给皇上行了礼,知道母妃已去,虽心下悲伤,但念及皇后昔日之情。当第一时间来景仁宫探望,于是不入永和宫。而是先来到了皇后宫里请安问好。皇后见承熙好像又回到了生病前的模样,又极亲切的跟自己请安,脸上倒是淡淡的,看到承熙,她便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良嫔,那个自己曾经对她百般好的女人,到最后却成了太后手里的一枚棋子,在景仁宫自己床下行厌胜之术,差点要了自己的命,虽她已死,但自己在冷宫中受到的屈辱却一直都在,如今见承熙又一次站在自己面前,心里的恨意又腾的升了起来。 承熙见皇后脸上如挂了一层霜一般,便自己讪讪的起了身,看回雪含笑望着自己,便也回了一个微笑,皇后还是来回抚摸着那翠玉碗,一声不吭,景仁宫的气氛有些压抑,承熙有意打破这种压抑,便往前走了走,到皇后身边给她捶了捶背道:“娘娘怎么一个人在用饭,也不见四齐姑姑来伺候。”回雪听承熙提到四齐,手不由自主的抓紧了帕子,果然皇后听到四齐两个字,眼里像是要冒出火来一样,啪的把那翠玉碗扔在地上,翠玉碗霎时碎成好几片,惊的承熙一跳,还没来的及反应,皇后便把承熙的手从肩上扒了下来,冷冷的道:“问四齐在哪,不是应该问问你那额娘么?想来她是最清楚的,这一切也是拜她所赐,你倒好意思来问我。” 承熙进宫,皇上见她清瘦,只说她的额娘因病去了,并没有提起别的什么事,见皇后一改往日的慈祥,好像对自己十分反感的样子,心下不解,欲细问,便见回雪打着圆场道:“承熙公主刚进宫来,一切还不知情,娘娘就别让她伤心了。她年纪不大,对娘娘没有恶意。” 皇后又是冷笑了一番,一边叫了小婢女进来把那翠玉碗的碎片清扫干净,一面又嘲讽似的道:“扮猪吃老虎的事本宫见的多了,不用跟本宫装的楚楚可怜,无比忠心。再忠心的狗,也会反咬主子,不然,本宫当初怎么会在自己人挖的阴沟里翻了船。” 承熙一向是个有气节的,说话又直接,见皇后指桑骂槐的,似在骂自己的额娘,又似在骂自己,心下有些生气,便也后退了几步,站在回雪一侧道:“皇后娘娘不喜欢承熙,承熙以后少来便是。”说着,也不行退礼,便扭头披上那斗篷,冒雪而去。 回雪在后面追着,只因承熙穿着蜀绣软底鞋,脚下比回雪走的快,走到拐入永和宫门口的巷子,回雪才把她追上了,此时的承熙因眼角带泪,脸上结下了冰渣一般红彤彤的,回雪拿出帕子来给她擦拭了一遍,便跟着她一起入了永和宫。 永和宫的奴才自上次被烟紫训了话,最近侍候起来也算尽心,一大早便把院子里的落雪扫到灌木堆下,又给岑梨澜上了几道可口的小点并一碗莲子薏米粥,承熙早饭未用,到永和宫时已是饥肠辘辘,见岑梨澜客气,便也坐了下来,让小太监去另盛了碗粥,就着些小点心喝了,才又挪到榻上坐着跟回雪她们说话,永和宫的小宫女见机,忙把炭盆子往几位主子面前挪了挪,又把那炭气扇了扇,才退到一侧垂手侍候。 回雪把当初承熙因太后指婚神智不清的事讲给了她,以及后来良嫔的去世,也只照着皇上说的,良嫔身上不好。只说良嫔是最疼公主的,人死不能复生,公主节哀。承熙听了半信半疑,只盯着回雪问道:“我看皇后待我不如先前,可是我母妃哪里得罪了她。才招致她记恨我,还有我提及四齐,她便让我去问额娘,说话也阴阳怪气。” 回雪见隐瞒不过,只得把当初良嫔为了承熙陷害皇后,皇后入冷宫,四齐被人害死的事讲了出来,承熙听了大骇,不相信善良本分的额娘能干出这些事,但事实在眼前,额娘对自己的深情又让自己动容,抬头看看永和宫的一切,物是人非,虽宫殿依旧,却也再不见额娘的间容笑貌了。几个人说了一会子话,便见王福全来叫回雪,说是养心殿皇上有请,回雪让王福全先回去回话,自己又跟承熙说了会话,临起身前问了一句:“纳兰之死,果然是因病的?” 岑梨澜听了回雪的话,一阵惊愕,因脚上的伤还未好,不由的“哎呦”了一声,承熙的眼睛里却又蒙上了一层细雾,深吸了一口气,才点了点头,嘴里道:“纳兰福薄,阿玛赏了他官职,他却无福消受了。”说完,脸上更红,用一只手轻轻的抚着肚子道:“但他不知道,我们有了孩子,他们纳兰家,没有绝后。”回雪心里又是哀伤又是欣慰,也伸出手去,拉住承熙的手道:“你一定要好好的,为了纳兰,为了孩子。纳兰娶你,是他的福份。” 回雪坐着说话的功夫,王方已去相印殿里取来了纸伞,因一路小跑,脸上倒出了些汗,回雪心里动容,便让他去永和宫小厨房烤烤火,由烟紫跟着自己去养心殿便好。那雪打在纸伞上,消无声息,就好像有些失去的人,他的影子,似乎就在眼前,却又如天上明月地上风,一时无法捉摸,回雪走在宫道上,往前迈着细碎的步子,却不由得忆起纳兰当初青涩的模样,他如今有了孩子,如果地下有知,也应该很高兴的吧。想到这,回雪把手从袖里伸出来,护在自己的肚子上,这个小东西在肚子里也应该有两三个月了吧,不知道是男是女,长的像谁,他以后的命运又会是怎么样的呢?烟紫见回雪露着手腕,便腾出一只手来给她拉了拉衣服,嘴上轻轻的道:“就快到养心殿了,主子怎么魂不守舍,皇上见了,可不大好。” “烟紫,你说皇上叫我去,会不会是王福全,告诉他昨日庵院里,苏思维藏在菩萨背后的事?” 烟紫听了,手上一抖,那伞上堆积的雪便哗哗落了她满头都是,顾不上擦去那雪,烟紫便急急的问道:“昨日苏太医在庵院,我差点忘记了,原来他藏在菩萨背后,如果王福全说了,皇上会杀苏太医灭口么?”回雪点了点头,烟紫手上的伞“啪”的落在了雪地上,身子一动不动,嘴上却哆嗦了起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二零章翠玉碗里的汤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回雪略站了站,待烟紫平静了一下情绪,见她把纸伞举起来,身上却一直发着抖,顿时明白她心中所想,只是没有点破道:“就快到养心殿了,你怎么魂不守舍的,是福不是祸,但福祸不能表现在脸上的呀。”烟紫听回雪拿自己刚才说的话打趣自己,尴尬一笑,才又轻轻扶着回雪往养心殿走,一时心里突突跳个不停。握着纸伞的手骨结毕露,连呼吸也有点急促。 皇上在养心殿写毛笔字,回雪见王福全在门口守着,便踮脚进去,烟紫收起纸伞站在廊下等着,回雪见皇上写的出神,细看之下,那宣纸上苍劲有力的写着:修身治国平天下七个大字,人说文如其人,字如其性,想来皇上心中此时想的便是这些也未可知,不知皇上为何叫自己来,只好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道:“皇上好笔法。” 皇上听了,知道回雪到了,便把毛笔支在笔架上,略搓了搓手,早有小太监端了乌木盘上来,上面码着一条卷好的热毛巾跟一杯热茶,皇上拿过热毛巾擦了擦手,小太监便把乌木盘放在案子上,小心的捧了茶碗放在皇上面前,收回那毛巾,才退了出去。 “昨日之事”皇上略顿了顿道:“无论是谁做的,朕都不想追究了,过去就过去了,你不要放在心上。”说着,喝了口茶。回雪听了,见他口气还算平和,并没有提苏思维的事,便知王福全还未向皇上说起,心落下大半,才陪着笑道:“皇上说的是。臣妾受教。”说着这些,回雪不禁也在心中想着,或许皇上一直都是想太后死的,太后当年杀了他的额娘。试想谁又想留这样的人在世上,皇后就是看透了皇上这一点心思,所以才敢对太后下手,一来解了自己的气,二来就算皇上知道是她做的,也不会生气迁怒于她。古来都说帝王最薄情,不知道帝王的背后,是不是有一串心酸的故事,只是他们手拿生杀大权,才让人惧怕。觉得他们比世上的任何人都冷血吧。 “承熙来了,听说去了永和宫,你可跟她说了什么?” 回雪低身回道:“只说良嫔娘娘因病去了。并未提及其它。” “没有提朕当初还曾斥责过良嫔,良嫔因此又羞愤不已,所以”皇上淡淡的问道,又像是在试探,回雪立即听出了皇上的意思。他还在为当初自己在良嫔去世前,对她说过狠话而内疚,死者已去,良嫔能让皇上一直对她怀有内疚之心,也算是她修了福了,皇上这样问自己。明显是不想让承熙知道,在他心里,还是喜欢承熙公主的。不希望她有什么误会,而伤到了自己跟她的父女之情,回雪嘴上回道:“臣妾没有提及,也不会提及,皇上在承熙公主心中。是一个大大的君子,是高高在上的父王。也是和蔼的父亲。” 皇上听了,伸出手来拉住回雪的手,对着刚才自己写的几个大字,轻轻的一笑,又像是不满似的道:“朕守着这天下,风吹草动,草木皆兵,唯有这亲情,是让朕休养生息的地方,朕不想失了这个地方。”说这话的时候,皇上眼里透出一股渴望,这种浅浅的渴望,就像农家的孩子想吃一块米糕一样,简单而直接。 说了会话,见皇上对昨日之事没放在心上,回雪退出来时,深深的松了口气,烟紫焦急的在廊下等着,见回雪出来时脸上含笑,便知苏太医没有出事,心才算落回了肚子里,把那纸伞撑开,欲随回雪回相印殿。 回雪走过廊下,见王福全还守在养心殿门口,便做势“哎呦”了一声,摔在地上,烟紫欲伸手去扶,王福全却已跑下台阶,让烟紫撑好伞,自己甩了甩衣袖,让回雪搀扶着自己的胳膊起身,回雪一面扶了一面慢慢的站起来,低声对着他道:“昨日之事” 王福全多么机灵一个人,当然明白回雪的意思,只脸上一笑道:“昨日奴才只见郁嫔娘娘在庵院里,其它东西,奴才眼拙的很,再说那东西都已埋入地下了,皇上交待,应该忘记的,还是早些忘记了吧。” 回雪站稳了身子,烟紫便拿手帕子给她扑了扑身上的雪,她心中当然明白,王福全嘴里的那东西,指的是太后跟李嬷嬷,见王福全嘴上甚严,回雪对皇上身边的这个太监有了几分好感,不趋炎附势,不贪图小利,知道什么能讲什么不能讲,能做到这些,确实不易,王福全见回雪无碍,便又行了一礼道:“纳兰公子虽去,但他把奴才看成朋友,奴才荣幸之至,也了解郁嫔娘娘的为人,所以奴才做这些,也权当为了朋友。” 正说着,一个穿着赤色马甲,暗绿色夹裤的宫女怀里抱着一个精致的小食盒往养心殿而来,路过回雪身边时,躬身行了礼,见王福全也在,便也低低的叫了声:“王公公好。” 回雪见她眼生的很,便装做扑雪的样子,又拿帕子扫了扫自己的胳膊,王福全忙道:“以后郁嫔娘娘可得当心着脚下,万一摔着,皇上那里奴才们可不好交待。”说完,对着那小宫女道:“你是哪个宫里的,来养心殿做什么?” 那小宫女见王福全问,忙的腾出一只手来,揭开了那食盒的盖子,只见食盒中端放着一只翠玉碗,那碗晶莹通透,色泽如春日的青葱,又像是山涧边的苔藓,翠玉碗里盛了八分满的肚丝牡蛎辣椒汤,红绿相配,倒也和谐,那食盒一经掀开,便透出一股香辣之气,小宫女手里拿着盒盖,声音颤颤巍巍的道:“奴婢承乾宫李米儿,以前在浣衣局当差,刚调派到承乾宫三天,荣妃娘娘说小厨房做的这汤甚好,喝了又暖身子,在冬天最有益处了,所以让奴婢赶着来养心殿,送给皇上。”王福全听了,忙命她赶紧盖上,一边又带着笑道:“你果然是新来侍候的,以后可有的学了,这大雪天的,怎么能没见皇上,就把食盒盖子打开了呢,万一落进了雪,或是汤凉了,皇上喝了难受,岂不是要给你主子招罪。” 小宫女紧紧的把食盒盖子合上,又略带可怜的道:“还求公公别告诉我家主子,奴婢以后一定知错就改,奴婢以后会小心的。”王福全并无意为难她,便给回雪行了退礼,带着小宫女去了。 “倒是个好看的,荣妃果然会选人,浣衣局的奴婢她都能叫来使唤。”回雪见小宫女跟王福全走远,便带着烟紫往回走,一面走,一边默默的念着:“就是胆子小了些,别人都说男人都喜欢听话胆子小的女人,好控制,以显示他们的男人气概,不知是真是假。” 烟紫不知道回雪是何意,只听她说着,一时错了回相印殿的路,便提醒着道:“主子这是要往哪里走?大冷天的,也走了好久的路了。” 回雪并不回相印殿,带着她又直奔永和宫,因承熙并不常来宫里,如今良嫔又不在,皇后对她又大不如先前,皇上一时间不是忙着政务,就是忙着应付后,宫里的女人们,哪里有多少时间能好好陪她说话,想来她是可怜的,于是便欲再跟她说说话,到永和宫时,承熙却已走了,只留岑梨澜一人,靠在榻上绞着鞋样子,回雪在一旁坐下道:“你莫不是想做鞋?什么时候变的如此贤惠?还是你缺了鞋子穿?” 岑梨澜“噗”的笑了道:“你就别取笑我了,我是闲的发闷,看婢女们在做鞋样子,便让她们教教我,看书看多了,心里累,动动手,比划比划,舒服多了。”说着,提起绞的七零八落的纸道:“绞成这样,还怎么做鞋,不过是拿来打发时间的。” 从永和宫回到相印殿时,天已是大中午了,相印殿的小厨房早做好了几个小菜,另有一份牛肉鲜菜汤等着回雪用饭,回雪坐在桌前,看着烟紫拿着勺子给自己盛了些牛肉,便愣愣的道:“我看承乾宫送那肚丝牡蛎辣椒汤倒是有意思。” 烟紫把一碗汤端到回雪面前道:“冬天天冷,吃点辣椒可以发汗,去寒气,听说川府之国,每道菜里必有辣椒,吃了暖身健体,听说还能增加饭量呢。若主子想喝,回头我告诉小厨房,让他们依样做了来就是。” 回雪喝了口汤,牛肉鲜嫩,菜叶油绿,一看到这绿色,便又想到那翠玉碗,听烟紫在数着辣椒的好处,便压低着声音道:“我难道是那馋嘴的?你记不记得那苏米儿食盒里装的翠玉碗?” 烟紫听了摇了摇头,后来眼睛里又是一亮道:“奴婢想起来了,今天去景仁宫请安,皇后饭桌上便也有一个。”回雪点了点头,默默的道:“这哪里是一只碗这么简单,这翠玉碗不是内务府所配,你看我们宫里的,不过是瓷花碗,想来是一人得了,送给另一人的。” “主子是觉得,荣妃送了皇后,还是皇后送了荣妃?”烟紫问道。 “若放在以前,这倒不好猜测,但如今,皇后跋扈异常,又常恨大阿哥抢了二阿哥的风头,本身比荣妃位份高,又怎么会送她东西,所以,便是荣妃送给皇后示好的了。荣妃跟皇后示好,对相印殿或是永和宫等人,便是大祸了。”烟紫听了脸上一紧,没想到一只碗里还有这么多的学问。主子半天不停奔波,却也能记得这碗,想来心思不是一般奴婢能比的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二一章李米儿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腊月二十三便是小年了,宫里过年的吃食,用具,一应的对联年画,内务府早已准备妥当,临近过年这几天,没有小太监的来来往往,也没有运送东西的独轮车子吱吱呀呀,倒让人觉得整个皇宫又安逸了下来,直到二十三这日早上,宫里应景似的响起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在这里一年到头也不听炮响,回雪以为放鞭炮都是寻常百姓家的习俗,没想到宫里竟然也传出了这动静,于是用过早饭,便斜靠着窗户听了会响,一时想到昨天去养心殿送汤的李米儿,那个看上去怯怯的宫女,长的倒是如花似玉,让人恨不得上去摸一指头,于是吩咐小厨房捡上好的螃蟹蒸了几只来,又差烟紫去浣衣局叫管娇过来,如果有人问及,便说是因在储秀宫一同住过,郁嫔顾念旧情,让管娇来相印殿一聚。 冰九寒天,管娇的手还泡在水里搓着衣服,自打从储秀宫被扔到这浣衣局,她算是尝尽了人间的冷暖,由于自己脾气不好,性子又直,多少次得罪了浣衣局的嬷嬷,不是被罚在别人睡觉时叠衣服,就是自己要洗的衣服比别人多一倍,渐渐下来,她原本娇嫩的手也起了老茧,原来嫩若笋尖的脸也写满了风尘,自下雪以来,她依然是每天要洗三大盆的衣服,看着各宫主子绣花描金的衣服,什么袍子,披风,坎肩,大褂,应有尽有,她时常恍若梦里,当初自己也差一点成为这一宫之主,可是天有不测,一夜之间,风光便不在了,管娇对皇上已经没了太多的印象,只是对自己的际遇有些怨愤罢了。见烟紫来找。想起回雪上次赠银的事,难得她还能记着自己,于是站起身,解下湿透的围裙,把手放围裙上抹了抹,准备跟烟紫去相印殿。 浣衣局的嬷嬷远远的看着,烟紫瞧了瞧她,那嬷嬷便快步上前道:“知道是郁嫔娘娘唤人,尽管去。我们这不耽误。”烟紫听了,便带着管娇走了。 相印殿的螃蟹已蒸好。颜色通红,旁边放着一碟子辣白菜,一碟子切碎的姜。一碟子醋,另有一碗薏米粥,见管娇来,回雪便让她先在炭盆那里烤了烤手,又让婢女拿毛巾来给她净了净脸。方才随着她坐在桌边。说了几句闲话,回雪便道:“今天是小年,宫外都是喜气洋洋,念你一人在浣衣局,心中不忍,咱们都是同一批进宫来的秀女。也算是旧交。备了一点小菜,你尝尝可是合口味。” 管娇倒不客气,端起粥碗来用了几口粥。便又捡那辣白菜用了几口,辣白菜爽脆,吃着也下饭,管娇的肚子又咕噜噜的叫了起来。回雪见她穿的单薄,便让烟紫去打开柜子。找了几件自己旧时穿的厚衣服,披风。送了几件给管娇,管娇只接过那厚衣服,却把披风又还给烟紫道:“谢娘娘好意了,我也今非昔比,一个洗衣服的宫女,穿什么披风,恐惹人笑话。” “其实谁生下来就是当贵妃,当宫女的命呢,不过是走的顺不顺罢了。”回雪道。 “娘娘是什么意思?” “那天在储秀宫,我记得你去荣妃宫里用过饭,回来便全身不舒服,后来还抓乱了肌肤,皇上生了气,说你诬陷荣妃,最后才被发去了浣衣局,这些日子,你就没有怀疑过?” “是曾怀疑过,可太医有诊过,就是湿气,我又有什么办法?”管娇道。 “办法就在眼前,看你试不试。”回雪说着,把装着螃蟹的盘子往管娇身边推了推:“如果我没猜错,你吃这螃蟹是会过敏的,当初你的反应,也是过敏的反应。荣妃就是知道了这一点,才对你下了手。” 管娇听了,心登时跳的快了,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以及在浣衣局所受的委屈,让她不由的抓起一只螃蟹,把蟹腿卸下来,又去了蟹盖,把那蟹黄含在嘴里,嚼了一会,并无大碍,连吃了两个,回雪示意她不要再吃。 过了半柱香的功夫,苏思维苏太医提着药箱来了,给回雪行了礼,便立在相印殿里,回雪同他说了几句话,便见管娇脸上开始起了蚂蚁盯过的疙瘩一般,先是一个一个,后是一层一层,一会功夫,脸上,脖子里便是密密麻麻的,管娇觉得的痒,便欲用手抓,烟紫拿来一面镜子,给管娇一照。果然是那日在储秀宫时发生的症状,手下一哆嗦,镜子差点落在地上,苏太医见此忙把小药箱放在桌上,拿出已准备好的药粉,让小宫女冲在茶水里,给管娇喝了下去,管娇喝后,身上的疙瘩立即下去,不痒也不胀,舒服多了。 见苏太医离去,管娇对回雪道:“娘娘果然是聪慧的,原来我当真是被荣妃那贱人算计了。那太医也是欺负我,竟然说我是湿气。肯定是跟荣妃一丘之貉,也怪我当初太招眼,她才算计我。” “知道又有何用,时间过去那么多了,说出来只会被荣妃又治一回。”回雪道:“今日叫你来,本是荣妃她又有了动作,不知你愿意不愿意帮我的忙。”见管娇点头,回雪便问及了浣衣局李米儿的事。 这个李米儿管娇倒是清楚,人有几分姿色,只是胆子太小,说话都不利索,平日里又不懂侍候,更不懂巴结,笨手笨脚,只是跟自己都不得管事嬷嬷的喜欢,因此还算有些交情,只是前一阵子去荣妃那里送衣服,荣妃见她长的水灵,便留在了承乾宫里,算是飞上枝头做凤凰了。回雪听管娇这样描述,心里才算有了底,这样一个人就算做了荣妃的棋子,那也只能受荣妃的摆布,只是这水灵的姑娘,难道是荣妃想献给皇上的?荣妃一面送翠玉碗给皇后示好,一面又抓紧埋了李米儿这眼线在皇上眼跟前,看来还真是两边不落。难得她还能装的什么事没有,一脸和气的样子。 “娘娘可是要我监视李米儿?” 回雪笑了笑:“那倒不至于,只是若你跟李米儿有交情,她有什么大的动静,你大可以过来回我,反正我不会害她,只是她也不要跟了歹人,做了歹事才好。” 一时说完了话,天近中午,回雪留管娇吃了中午的饺子,这饺子虽不是稀罕东西,但在浣衣局那可是一日都吃不着的,管娇吃了个饱,才抱着衣服去了。 下午时分,天阴的厉害,昨儿下的雪还未化,便听到养心殿的小太监各宫忙着传信,说是皇上有旨,承乾宫李米儿因得朕心,又乖巧谦逊,着封为答应。回雪听到这信,嘴角依旧是一笑,烟紫不明白,嘴上道:“主子竟然还笑,昨儿那宫女竟然这么好的命,就做了答应了。” “做了答应就是好的么,做了妃,嫔,还会身不由已,何况是握在别人手里的答应。”说着,带烟紫去永和宫看望岑梨澜。岑梨澜这会还在翘着脚,身上盖着一方印花毯子,斜躺在榻上剪她的鞋样子,只是这会剪的比上回好,至少那鞋样子还是完整的,剪完后就放在小方桌上,那小方桌上倒也放的有五六张,看来剪了好一会了。回雪又打趣她道:“你的脚一时又穿不着鞋,就别在那点灯熬油的剪这个了,也不怕耗费精气神。再把眼睛累出毛病来了。” 岑梨澜手下不停,让苗初给回雪上了茶,才慢吞吞的说:“精力就这么多,不用在这里,总不能用在皇上身上。再说,皇上哪有这鞋样子有意思。” “你听说那李米儿的事了?” “我管她李米儿还是小米儿,大米儿,不过是一时讨得皇上喜欢罢了,有什么稀罕。这宫里,哪个当初不是从李米儿这路上走过来的。” 回雪见她无意于皇上,也不拈酸吃醋的样,倒长出了口气,在这宫里,把皇上的恩宠看的淡了,便也活的自在了,岑梨澜的脚新覆的药粉,比前两日又渐好了些,养了这几天,她的脸上也红润非常,倒比前些日子多了些气色,回雪轻轻对她道:“苏思维有又来给你看脚了没。” 岑梨澜点了点头,放下剪子,把那鞋样子摆在小方桌上,眼睛一转道来了一会道:“脚上好多了,然后他还陪着我说了好一会话,你也知道,我平日里看医书也有不很懂的地方,正好也请教请教他,他倒好心,还给我一一讲了讲。只是青嫔狗仗人势,把我的脚烫成这样。不然这雪天,正好出去踏雪,在院子里堆个雪人也是好的。” “话说一山不能容二虎,荣妃在皇上身边安插李美人,她有张良计,我们就有过墙梯,以后怕是又有好戏看了。”回雪端起茶碗来喝了两口,轻轻放下,望着窗外,又有几只灰色的麻雀在叽叽喳喳的争着食,这宫里的女人又何尝不跟这麻雀一样呢,这道理自己懂的,皇后懂的,荣妃更懂的,只是荣妃见皇后又重坐景仁宫,心里未免有些急了,或者说,她为了自己的大阿哥,真的要不折手段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二二章李答应的委曲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李米儿自从封了李答应,荣妃便更加笑逐颜开,因一时没给她选好宫殿,李米儿便依然跟着荣妃住在承乾宫的偏殿里,内务府给她分派了男女各两名侍候的人,只是这李米儿虽是做了答应,但为人老实,也不挑剔,倒是个容易侍候的主子。 皇上接连三四天让她侍寝,回雪每天早上去景仁宫请安,都见皇后的脸色不如以前,看荣妃的时候,眼里也欲喷出火来,她并不是个嫉妒的人,或者说,当下皇上把谁搂在了床上,她也早已看透了,只是这李米儿是来自荣妃处的人,这多少对皇后是个危机。荣妃倒是还装的天下太平的样子,照常的说说笑笑,照常的品茶听曲。 腊月二十七这天,众人围坐在景仁宫里,皇后一反常态给各人上了果子,等大家都到齐了,才慢慢的道:“皇上让本宫给李答应指一处住的地方,一直住在承乾宫,那总是不好的,本宫思来想去,倒有一处地方合适李答应。” “娘娘高瞻远瞩,不知给李答应安置在哪个殿里呢?”卫嫔放下手里的果子,不忘把皇后吹捧了一番。 “本宫想,那承欢殿一直有青嫔一人住着,地方大,偏殿又空着,虽李答应不及嫔位,但也是皇上的新宠,住在承欢殿,一来跟青嫔为伴,互相照应。二来,也算没埋没了她。” 众人听了,点头称是,只有荣妃脸上似乎不大高兴了,嘴上道:“臣妾觉得李答应这身份,住在永和宫也是好的,那有岑贵人,两人都年轻,也更好做伴。” 皇后听荣妃反驳。便阴着脸道:“荣妃妹妹是觉得本宫安置的不妥当?还是妹妹觉得比本宫聪明,安置的比本宫得人心呢?”荣妃听皇后似乎动了气,也只得半跪在地上,给皇后行了大礼,一面说着不敢,一面又狠狠的捏着手里的帕子。 回雪当然明白皇后的用意,荣妃用李米儿分了皇上的宠,皇后便把李米儿安置在青嫔的承欢殿里来个互相牵制。宫里的人都知道,青嫔一向牙尖嘴利,心肠又黑。虽没有孩子,却一直仰仗着荣妃,在这宫里连呼气都比别人粗三分。如今荣妃把李米儿从浣衣局拉到自己的身边。利用美色连续几日得皇上宠幸,青嫔本就觉得李米儿分了自己在荣妃心里的地位,皇后如今把李米儿安置在青嫔的身边,她本身又是个没嘴的葫芦,不被青嫔欺负才怪。若这两人闹起来,那荣妃便不好看了。而荣妃想把李米儿安置在永和宫,当然是明白岑梨澜跟自已关系匪浅,这样一来就能在自己跟岑梨澜的身边安插眼线了,还好皇后此时明显不把回雪放在眼里,而对于荣妃的咄咄逼人有些反感。没有答应荣妃的请求。让她的愿望落了个空。这就是宫里身份的差别,位分高的说的话,就是胜过位分低的。荣妃虽心里不愿意,但也没有法子。 这天回雪在相印殿用了些点心,养心殿那边送来一盘米糕,说是御膳房仿照着南方少数民族过年时的习俗打出来的,又糯又甜。皇上用了觉得好,便让给各宫娘娘都送一点。回雪捏一块吃了,果然如小太监说的,回味无穷,于是问道:“别宫的娘娘用着可还高兴?” 小太监端着乌木盘子,脸上含笑的道:“高兴,这个时候,各宫娘娘都去皇上的养心殿谢恩了呢。因皇上宠着李答应,所以其他娘娘能见皇上的时候都很少,因此得此机会,便都出门了。” 回雪听了,让烟紫拿出一件厚披风给自己系上,又给头上插着两只翠玉簪子,也出了门,由相印殿往养心殿而去,虽自己不计较谁得宠,谁不得宠,但若别人都去谢恩,自己没去,倒显的自己没规矩,不但其他人有话说,怕是皇上也会有想法。 养心殿果然熙熙攘攘,两排雕花椅子摆开,各位娘娘正坐着喝茶,回雪见皇上靠在榻上闲聊着,便行了礼,各人又按位份行过礼,才找了个位置坐下。 还没顾的上喝茶,便听到一阵嘤嘤的哭声传来,众人一看,原来是李答应大开着领口的扣子,头发凌乱的急急而来,走到皇上跟前,“扑腾”一声跪倒哭着道:“皇上救我,别让我回那承欢殿了,臣妾再回去,便要死了。” 还没等皇上张口,荣妃便厉声道:“这里是养心殿,不是你胡闹的地方,后,宫有什么事,还有皇后娘娘做主,你一个答应,怎么能跑到这乱皇上的清净。” “让她说。”皇上冷着脸坐直了身子。 “是青嫔娘娘她恨臣妾,这几天臣妾跟她同住承欢殿,她不准臣妾点炭,不准臣妾晚上点灯,知道皇上宠着臣妾,她有几次想拿针来扎臣妾,又怕让皇上看出来,所以就克扣臣妾的饭,别人一天三顿,臣妾就得半晌午一顿,今日吃饭时,臣妾发现屋里莫名多了许多老鼠,吓的臣妾魂都要没了。还求皇上做主,不然就放臣妾回浣衣局吧,臣妾宁愿去洗衣服,不愿这样活着了。”李答应哭的梨花带雨,荣妃脸上很是难堪,青嫔跟着她也有些年头,没想到却在李答应身上大发醋意,坏了自己打好的算盘。这李答应当初自己看她就是个没出息的,只是念她有些姿色,没想到才这么几天,受了这些委屈,就嚷嚷着要回浣衣局去,真真是个丢人现眼的。 皇上听了李答应的哭诉,自是心中有气,便让王福全去叫了青嫔来对质,一盏茶的功夫,青嫔缩着脖子进了来,不敢看皇上,只恨恨的盯了李答应一眼,又看了看荣妃,见荣妃一脸的严肃,也知道自己做的有些过了,才跪在地上向皇上道:“臣妾只是一时糊涂,但并不敢虐待李答应,李答应如今是皇上的心尖子,臣妾哪敢动那个心思。” “混账。朕还没问你,你倒招的实在。”皇上说着,对着青嫔道:“朕最恨后,宫不安生,若一个小小答应你便放在眼里,那这宫里还有妃,皇后,你岂不是要逆了天。”青嫔被皇上说的头也不敢抬,只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众人见此,心中大快,这个青嫔一向目中无人,如今撞在李答应身上,也让她长长记性。 皇上安抚了李答应一阵,便让她起身,让小宫女侍候她去梳洗,才对青嫔道:“朕最不信这宫里谁能吃谁,李答应以后还住在承欢殿,若再有这样的事,你就自己掂量着办吧,青嫔。另外,朕看你吃的好用的好,脸上也有些发福了,就匀出半年的分例加在李答应的帐上,算是对你小小的惩戒。”青嫔听了,心里才舒了口气,她的阿玛在宫里为官,她当然不在意这星星点点的份例。 天黑的早,回雪用过晚饭,在床上躺着听烟紫说这几日宫里的见闻,只见内室的帘子被掀开,一阵冷风灌进来,接着闪进来一个穿着青色夹袄的女子,她脚下迈着大步,头上舒着双角髻,回雪认出这是管娇,只是不知这天黑路滑的,她怎么过来了。 管娇走到床前,给回雪行过礼,烟紫忙搬来一把椅子给她坐下,又把炭盆往她脚下挪了半分,那火光映着管娇的脸,一阵嗤嗤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娘娘可知李米儿李答应跟青嫔闹了不和?”管娇道。见回雪点头,便接过烟紫递来的茶喝了一口:“李米儿跟我说,那青嫔一直嫉妒她胸无点墨,又无家世,不过是个洗衣服的下人,如今不但得皇上喜欢,还得荣妃喜欢。所以心里不服。” 烟紫把床头的蜡烛挑了挑,那蜡烛的火光更亮,照着管娇一脸的细汗,只见她苦笑般的道:“李米儿也是个苦命的,虽得皇上喜欢,又怎样?皇上还说让青嫔把半年份例给她,可她告诉我,青嫔说了,敢拿自己半个子,就剁了她的手呢。唉。皇上一双眼一双手,又怎么能看见别人背后怎么做呢。” 回雪点头称是。 “李米儿说,皇上喜欢她,是因为她胆子小,又笨笨的,皇上说她喜欢笨的女人,这样放在身边放心,不然跟李治的武则天一样,那就危险了。”管娇说着笑了笑:“皇上也是个呆的,抱个笨的睡觉,跟抱了枕头有什么区别。” 回雪也笑了,谢她这么晚了还能跑来给自己传信,管娇又压低了声道:“李米儿还说,荣妃让她以后少惹青嫔,没事去看看皇上,或是去阿哥所那里转转,阿哥所那边风景甚好,又离承欢殿远,不见青嫔也就不烦了。可依我想的,这大冬天的,阿哥所那边有什么好玩,不过是竹林子败花的。” 回雪听了,略想了想,又让管娇坐了会,便让烟紫提着灯送她回去,荣妃让李答应见皇上,这是应该的,可为什么要让她没事经常往阿哥所那边去呢?荣妃这个人,自己是了解的,从不在没用的事上费功夫,如今她又盘算什么呢?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二三章心痒痒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李答应这几天在承欢殿里度日如年,青嫔每每看见她,不是骂她狐媚子惑主便要骂她吊个嚎丧脸装可怜,李答应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青嫔身边的两个奴才,一个婢女招儿,一个太监刘喜,更是对自己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是的,以致自己在荣妃面前强颜欢笑,回到自己房里便暗自垂泪,饭吃不下,觉也睡的不安稳。 这一天是腊月二十八,一早上李答应去给荣妃请过安,因比青嫔去的早了些,回来了便坐在窗下绣花打发时间,一时间青嫔回来了,脸色很不好看,腾的一脚奔在房门上,见她在绣花,便一把扯过那绣布扔在地上,因李答应手里还捏着针线,被青嫔一扯,那针便划过了自己的手,长长的一条血痕出来,疼的她差点又掉了眼泪,青嫔却得意的道:“要哭也是去给皇上哭,在这承欢殿里,可没人心疼你这小美人,今日晦气,一大早招了荣妃娘娘的骂,定是你又去挑拨了什么。”不等李答应分辨,便又一脚踢在那烧炭的铜炉子上,火红的炭掉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响声,青嫔见李答应胆小如鼠,哭都不敢大声的样子,心里又有些鄙夷,便抬脚回了自己的屋。 李答应虽近些天得过几次皇上的宠幸,但在承欢殿里,青嫔是主位,她是偏房,且青嫔家世自不必说,如今位分也是高于自己。自己虽一时得脸,但被荣妃喜欢便是得罪了青嫔,她正满肚子的寂寞跟怨愤无处发泄,今早上又被荣妃骂了一顿,便又拿着李答应撒气了。李答应没有显赫的家世,又是浣衣局贱奴出身,此时不好再去找皇上评说。只得捡起那绣布擦着眼泪。 半晌午的时候,听到小厨房香气传来,快到吃饭的时候了,想着青嫔的跋扈,也不知道自己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李答应便用那绣布包了包受伤的手,随便带了个小婢女,便出门去了。一时懵懵懂懂的走到一片竹林子旁边,见那竹林一片萧瑟,一根根的竹子在风里哗哗响着。便站住听了一会。 “李答应怎么有空到阿哥所这边来?”说话的是皇后的二阿哥,他穿着一身淡青色棉袍子,外加一件绣竹子的马褂。另披着一件暗黄色锦缎披风,他刚带着小太监上学回来,见李答应一脸忧愁的站在这,因听宫里人说过这个李答应,又见她长的不错。至少比岑贵人身边的那婢女可蕊是好看多了,心里一时发痒,便停下来跟李答应说话。 李答应见二阿哥离的很近,便后退了一步道:“二阿哥好。”二阿哥听她说话声音温柔,样子又如梨花带雨,不禁心里如一只小鹿砰砰乱撞。他已是快要二十的男人,跟李答应年岁又相当,自可蕊去后。自己被太后教养,倒也不能很跟女人亲近,如今见李答应带着婢女走到阿哥所这里,虽知道她是皇阿玛的妃子,但还是多看了两眼。 李答应还是有些拘谨。见二阿哥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便欲转身回去。二阿哥伸出手来拦住了道:“李答应可是不高兴了,是不是又被谁欺负了?皇阿玛的女人太多,难免会有磕磕碰碰。但我额娘主理六宫,你如果有什么委屈。我可以代你出头。” 李答应默不作声,她边上的婢女听了二阿哥的话,信以为真,便开口道:“青嫔娘娘屡次欺负我们主子,如今主子又住在承欢殿,二阿哥若是有心,不如跟皇后娘娘说说,给我家主子换个住的地方也好。” 二阿哥听了,拍着胸脯答应,李答应见婢女说了出来,也只得做罢,给二阿哥福了一福,便转身欲走,一时掉了手上缠的绣布,二阿哥赶紧捡上一步拾了起来,笑眯眯的递到李答应手里,见李答应的手上有伤,便又心疼了一番。见李答应走远了,才把手放在鼻子前面嗅了嗅,一脸陶醉的道:“从此暗香来不断,何消更把水沈焚。”小太监见他这样,也听的不甚明白,便拱身行了礼,二人才往阿哥所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二阿哥便急急的去了景仁宫,坐立不安的样子让皇后十分疑惑,不等喝茶,二阿哥便说了替李答应求情,让皇后娘娘给她另换住处的话。皇后倒是不以为意,一边拨弄着自己的赤金护甲,一边懒懒的道:“你当下最重要的是得你皇阿玛的喜欢,早日立你为太子,这后,宫哪个妃子又哭了,哪个妃子又不得宠了,是你一个阿哥操心的事么?”说完,又责备道:“我听说上回你跟岑贵人的一个婢女,叫什么可蕊的,不干不净,还好那小蹄子最后死了,不然,你可怎么跟你皇阿玛交待。” 一见额娘提起可蕊的事,二阿哥便有些心虚,又争辩了两句,见皇后娘娘不为所动,也只好先出景仁宫。 刚走出不远,正遇上婢女扶着李答应而来,见李答应今日穿着一件水红色小袄,嫩黄色长裙,外罩一件红色披风,走在雪里一步一摆的样子,就好像一下下踩在他的心里,等李答应走进,那婢女便问:“二阿哥可是为我家主子说情来了?” 李答应见此,便道:“二阿哥辛苦,只是我的事让你费心了,实在有愧。”二阿哥听这声音,不由得又沉醉起来,不好说皇后娘娘不同意给李答应移宫的话,只嘴上说道:“额娘娘说明儿就是三十,后就是初一,这个年头上乱移不好,等过了年下,一定给李答应好好找一处院子。”李答应谢过,才扶着婢女进了景仁宫。 皇后拿眼瞧了瞧李答应,见她唯唯诺诺的样子,便也没有责备她,只是给众人说了些年下的喜庆话,坐坐便散了。 十二月三十这天,又一场小雪下来,宫里如撒了遍地的月色,一层层白茫茫的看不到头,一早起来,便有各宫的小太监,小宫女拿着扫帚一点点的扫着积雪,回雪的身子越来越重了些,早上贪睡,也起的比往日更迟了。烟紫从箱里拿出一件淡黄色的小袄,并一件暗青色坎肩,还有一条墨绿色的长裙,一切收拾妥当,便又给回雪披了件狐狸毛的大衣。手上捧的手炉,也换了个新的套子,因是过年,便取了大红的套子以示吉祥。昨天傍晚听养心殿里的小太监来回,说是三十这一天皇上要在礼部的安排下祭祖,让妃嫔们去给皇后请安后,便在景仁宫多坐坐。三十晚上皇上回宫,会让御膳房摆宴,合宫同欢。 景仁宫今日焕然一新,内室门口处换上了大红的三尺高的宽口瓶,瓶上印着寿星图,地上的宫毯也是大红的嫦娥奔月,皇后穿着暗红的旗装,头上带着点翠簪子,一双翡翠耳环熠熠生辉,而脖子上挂的一串珍珠,中间硕大一颗东珠,彰显她的独一无二跟地位尊贵。这东珠在宫里,历来只有皇上,太后,正宫皇后才能佩戴,虽荣妃生下来大阿哥,家世显赫,地位也尊荣,在宫里这么些年,却还是没有戴东珠的这机会。 众人按例坐好,便有景仁宫的小太监们端上来几盘吃的,回雪一看,那些托盘上面均垫着些红布,红布上又放着些花生,核桃,松子等,另有一批太监上来,同样是端着垫红布的托盘,上面放着人参果,荔枝,贡桔等,皇后脸上带笑,扫了眼众人,便示意大家别客气,尽管吃便是。李答应哪里见过这些好吃的,因在承欢殿又总是受气吃不好,便伸出捉了一把荔枝,放在嘴里扑哧扑哧的嚼了起来,那荔枝是南方快马运来,很是新鲜,颜色红艳,汁水丰富。李答应吃的很是起劲,青嫔看了她一眼,脸上更是唾弃,一面轻轻的捏起一个小松子,一面略带寒酸的道:“小家子气,没见过东西似的,吃个荔枝都能爽快成这样?”李答应听了青嫔的话,果然把手里抓的荔枝又放回盘上,嘴上也不敢出声了。 “两位妹妹这又是闹哪样?”皇后一面笑着,一面道:“荣妃,她们可都是你的人,怎么你这两人倒拌起嘴来了?”荣妃听了,讪讪的笑了笑道:“臣妾无能,让皇后娘娘见笑了,皇后娘娘主理六宫,实在是臣妾们的楷模。”说完,装出用帕子擦嘴的样,用手挡在脸前,狠狠的瞪了青嫔一眼。 “听说皇上今晚要大宴众人呢,大家还是好好准备吧,大年三十,是一年当中的大日子,这种场面可别让皇上看见,不然惹了皇上不高兴,本宫可保不了你们,荣妃也是,明白吗?”皇后训示,荣妃也只好听着。 二阿哥今日又来景仁宫里,见众妃都在,便分别行了礼,在其它人脸上都是轻轻的扫了一下,只是看李答应时,眼里分外的深情,岑梨澜犹记得上次可蕊因他而死,他却把自己推的一干二净,对着个二阿哥当然没有好印象,见她盯着李答应看,心里更是不满,便道:“二阿哥来景仁宫是来看皇后娘娘呢,还是看别的其它什么东西?” 二阿哥被岑梨澜一说,脸上红了一片,嘴上说着:“当然来看额娘。”一面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李答应因听出了岑梨澜的意思,脸上也是飞红,只是她倒不讨厌这个二阿哥,至少在她看来,二阿哥肯为了自己去皇后娘娘这里求情,阖宫上下,他一个阿哥,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出身而瞧不起自己。她很感激这份尊重。 ps:谢谢亲能陪我走到现在非常感谢。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二四章大年三十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傍晚时分,皇上祭祀回来,御膳房早已把三十晚上的饭给备好了,在养心殿偏房里,诺大的圆桌上摆着白皮乳猪,佛跳墙,浇汁参,陈皮牛肉,大千鸡片,汔锅虫草炖老鸭,烤羊里脊等等,一时间屋里香气四溢,人声鼎沸,又加上烧了大炭炉子,热气一的往上涌着,外面虽扬着小雪,屋里却是一团暖意。 宫里规矩,每年大年三十晚上,侍候满一年的太监宫女都能得一个红包,算是压岁,红包里至少会有他们平日里一个月的份例,在宫里侍候不满一年的也有红包,算的是半个月的份例,太监宫女们这日得了钱,便也侍候的格外殷勤,虽是皇家宴席,不及民间百姓吃饭自在,但觥筹交错间,面红耳赤,各人话多了些,也比平日里放的开了些。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便有小太监们躬身进来,把吃剩的东西一盘盘的撤了下去,又另外换了张黄色悬丝桌布,一群小宫女依次进来,手里都端着水晶盘盏,细看去,上面装着蜂蜜花生,怪味腰果,蜜饯瓜条等小食,又有千层蒸糕,江西灯芯糕,合意饼等精致点心,还有柠檬,荔枝,人参果等各色水果。还没等吃,另有一批小宫女进来,手捧托盘,上面放着干净的热毛巾以及热茶,各人依次用热毛巾净了净手,又接过小宫女端着的热茶喝了口,才尝起了桌上的东西。 皇上的几位阿哥并公主,也进来殿里请安问好,皇上高兴,便赏了各人东西,包括给了承熙公主一柄如意剑,因纳兰是常配剑的,这礼物倒是合承熙的心思。只是皇后看着承熙的脸。心里有些厌弃,她自始自终都忘不了良妃的背叛,而良妃已死,她的恨只能发泄在承熙的身上了。皇上另让太监赏了二阿哥一把古扇,上面描金画马,意气风发,二阿哥却有些不喜欢,只是接过了,便拿在手里。皇上看荣妃的大阿哥比往日壮了些,又问了他一些诗书礼仪的事。见他对答如流,心里欢喜,便赏了他一幅龙腾九云的图。大阿哥接过了,跪在地上道谢:“皇阿玛,谢各位娘娘。” “皇上赏的,大阿哥谢皇上便是,怎么倒谢起了各位娘娘?”皇后似笑非笑。有点挑衅似的道。 “谢皇阿玛赏,因有各位娘娘悉心服侍,皇阿玛心情大好,身体康健,前朝后,宫一片祥和。各位娘娘功不可没。”皇后听了,自然没有话说,皇上却很高兴的站起身来拍了拍大阿哥的肩膀道:“朕还以为你只爱看些书。没想到为人处事,说话做事,你还能这般灵活,是荣妃教导有方。”说着,又把桌上的一盘杏仁佛手赏了他吃。 荣妃听了自然欢喜。二阿哥却面上挂不住,一时间眼睛提溜的转。见李答应正坐着岑贵人身旁偷偷望着自己,心里才算舒服了一些。李答应怕被别人看出来,便拿起来一个黄黄的柠檬,因在浣衣局为奴时,吃的不过是一些别宫剩下的果子,或是很少吃到果子,因此也不大明白这柠檬为何物,一时间闻了闻,香的很,便轻轻咬了一口,皮太厚,没咬着,回雪见了,做了个剥皮的手势给她,李答应脸上一红,便轻轻的把柠檬的皮去了一半,然后放进嘴里咬了一口,顿时酸的直打哆嗦,眉头一皱,差点流出眼泪,二阿哥看着有些心急,便“啊”了一声,见她吃了那么一大口,感觉自己的嘴也酸了起来。 “李答应既然没有见识,就应该问问身边的太监宫女,吃个柠檬都这样,真是让人贻笑大方,你看,怕是把二阿哥的牙都酸倒了呢。”青嫔说着,拿出手帕子拭了拭嘴角,眼里还是充满了厌恶。李答应手里握着那柠檬,如握着一千支针一样让她无地自容。 “干什么都有第一次,李答应虽见识少些,但侍候皇上细心体贴,那她便是好的,宫里的女人懂的没什么用,知道怎么让皇上开心才有用吧。”荣妃装做无意的道。皇后知道李答应是荣妃的人,荣妃替她辩解也不难理解了。 岑梨澜看见刚才李答应那一幕,虽不讨厌她,但觉得有些发笑,一时忍不住,便只好低下头去,用手帕了掩住嘴角,做出咳嗽的样子。一时咳嗽的全身乱颤,脚上的伤还未全好,又有一些疼,才忍住了。 各位阿哥跟公主退了出去,便有一群太监宫女进来请安贺岁,一排排的跪倒,场面很是壮观,皇上让各人起来,又围着众妃说了会子话,见李答应小心的样子,心里有些怜悯,便从腰上解下一个红色香囊给她道:“你虽地位低了些,但在朕身边勤勤恳恳,这个香囊,算是朕赏你的,她们都没有。”李答应接过香囊,眼圈有些泛红,青嫔的脸色更加的不好看了。 大年三十这一天晚上,本来应该是熬夜的,各人无论是听曲还是看书,聊天都可以,因过了这一夜,便是新的一年了,皇上白天忙了一天,晚上有些乏了,各人便起身行了退礼,见皇上的眼神在宫人眼前晃着,知道皇上是在选今晚让谁侍寝,有的人心里期待,有的人随意,各情心思,皇上略想了想道:“今年大年三十,本应该去皇后的景仁宫里,王福全,你去准备吧。”皇后听了,脸上才算有了点喜色,荣妃忙屈身道:“皇上英明。”只岑梨澜的嘴角带着无所谓的冷样。 皇上见人散的差不多了,皇后也先回景仁宫准备着去了,便留了回雪下来,拉住她的手道:“朕今晚不能去看你,真是遗憾。” “皇上福泽六宫,臣妾已是被庇护疼爱,臣妾不争一朝一夕之长短。”回雪道。 “一辈子不就是一朝一夕填满的吗?你倒是看的开。其实朕让李答应侍寝这几日,实在是因为她是荣妃安排给朕的人,荣妃的阿玛如今在朝中有大用,朕不想” “臣妾明白。”回雪又福了一福:“皇上也有皇上的难处。” “今晚并没有赏你东西,你可有什么想要的?”皇上道。 “臣妾没”回雪说着,看到桌上那盘吃了没几颗的荔枝道:“臣妾觉得那荔枝很合口味,想端回去相印殿,不知皇上准不准。” 皇上听了哈哈一笑道:“小馋猫,不过你有胃口,朕高兴。你养胖一点才是,如今太单薄了些。”说完,吩咐小太监把那荔枝包好,拿给烟紫。又嘱咐了回雪几句,才让她回去了。 雪止了,因是晚上,宫里并没有扫雪,走上去依旧是喀喀的响,王方手里提着灯,烟紫怀里捧着那荔枝,走了一阵,便听到宫里“嗵嗵”的响了几声,回雪吓了一大跳,王方细心的扶了一把道:“主子放宽心,这是午夜了,宫里每年这个去旧迎新的时候都会放几声响的。” 回雪抬头往天空中看了看,夜色如漆,前方的路都不大清楚,这一年就这样过去了,自己从一个秀女变成了皇上的郁嫔,这中间有的人死了,有的人苟且活着,而自己的肚子里还有一条小的生命,回雪用手摸了摸肚子,脸上浅浅的笑了,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天空却依然是这片天空,它有时蓝,有时白,有时黑,有时又阴暗,让人无法揣摩。 相印殿的小太监早烧好了热水,等回雪进了屋,脱去外面的披风,烟紫便把那荔枝放在桌上,自己去把装着热水的木盆端上来,放在回雪脚下,侍候她洗了脚,擦干后,便欲扶她去床上去歇着,回雪摆了摆手,示意她叫宫里所有的人来,等七八个侍候的人进来,便让烟紫去开了柜子道:“内务府赏了你们一个月的份例贺岁,这是好的,不枉你们辛苦一年,这相印殿里外和气,你们功不可没,今晚我另赏你们每人二两银子,以后你们安心在相印殿做事,自然不会吃亏。” 各人听了心里欢喜,接了银子便出去了,回雪又另拿了一个十两的银块子给王方道:“你以后便是相印殿的管事太监,有的累受了。” 王方接了银子一阵哽咽,便欲跪倒,回雪一面说着:“地上凉。”一面虚扶他一把道:“以前你在景仁宫当差,如今却一心为我,我也看在眼里,主仆一场,你没让我失望。” “奴才眼里,如今只有一个主子,那便是娘娘。”王方说着,又行了一礼才出去了。回雪拿了另一个十两的银块子给烟紫,她却怎么都不肯收,嘴上还说着:“奴婢天天跟着主子在宫里,好吃好穿,要银子想来也没有用。” 回雪笑了笑道:“如今没用,那以后出了宫呢,你们做奴婢的,二十五岁按例便会放出去,如果有个好人家,那也是要柴米油盐的呀。如今不积攒些,以后要打饥荒不成?”一句话说的烟紫有些脸红,只好接过那银子握在手里,看了看桌上的荔枝,便道:“主子还是少吃些这吧,我听说,吃荔枝多了容易燥火,主子身体重要。” 回雪看她在意的样,心里有些好笑,于是交待她道:“这荔枝不是我吃的,是拿来送人的。明天你便帮我送去吧。” ps:宫里的日子写到大年三十了,过年的气氛是喜庆的,也希望你们开心。。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二五章初一晚上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大年初一一大早,烟紫侍候过回雪梳洗,便用食盒装了那荔枝往太医院而去,回雪昨晚交待,苏思维苏太医最近给岑贵人瞧病很是尽心,上次在庵院,又白白让他受了惊吓,实在过意不去,因他是南方人,这荔枝又是南方常见的果子,想来宫外面这个季节也没有地方可买,就送给他,聊做思乡之情。 初一太医院仍有人值班,问了里面捣药小太监,说是苏太医到永和宫去给岑贵人看脚伤了,烟紫便又转身往永和宫赶去。路上正撞上大阿哥跟二阿哥,忙的放下食盒行礼。大阿哥二阿哥刚去给皇上请过安,欲回阿哥所去,见烟紫提了个食盒,二阿哥便好事的问道:“我认得你是相印殿的,今日不在相印殿好好守着,怎么提着个食盒到处跑呢?” 烟紫心想不能把主子要送苏太医荔枝的事说出来,不然让别人听去,又得闹出闲话,于是又福了一福道:“我们主子早上用饭时觉得一个菜不错,所以想让奴婢给永和宫岑贵人送一点。”二阿哥欲上前来掀食盒的盖子,被大阿哥一手拦住了道:“二弟,别难为人家婢女了,你掀了盖子可不就凉了,再说,宫里娘娘们的吃饭的事,又干咱们什么事?不如回阿哥所我们下棋去。”说着,拉着二阿哥便欲走。 二阿哥听了大阿哥的话,倒没伸出手去掀那盒盖子,他本就是个游手好闲的主,夏天粘蝴蝶捉金鱼,冬天射斑鸠赶乌鸦,只有人想不到的,没有他不敢做的,只是大阿哥平日里颇为关照这个小一岁的弟弟,有什么事也愿意袒护他。有了好吃的,也知道分他一点,虽荣妃跟皇后不和睦,但二阿哥对这个大阿哥的话,还是听一点的。见大阿哥拉自己走,便也跟着去了。 烟紫松了口气,提起食盒,脚上加快了步子,一时走的身上发了汗,粘在身上粘粘的。也顾不上擦,好不容易走到永和宫门口,发髻上早已是闪着细碎的汗滴子。站住松了口气,理了理衣角跟头饰,又把头上戴的银质兰花簪子扶了扶,才进去了。 “有些药是寒性的,但人的体质跟药是一样的。也分寒热,娘娘说的这些药材是不错的,没想到娘娘还知道这些,真是让奴才刮目相看。”苏太医道。 “苏太医夸奖了,我也就是平时没事乱翻一翻医书而已。最近脚上有伤,你每每来探望。又总跟我说一些医理,我便也记住了。”岑梨澜道。 “奴才也有几本医书,是奴才家里祖传的。记着些偏方杂论,娘娘若有空,奴才可以拿真来给娘娘当做消遣。” “你真是懂我的心呢,呵呵。”岑梨澜道。 烟紫听到最后一句,心里一阵凉意。不等通传,便走进内室。见苏太医正拱着腰给岑梨澜说话,便上前去把食盒放在小方桌上道:“我家主子让奴婢给苏太医送些荔枝。”说完,收起空的食盒转身便要走。 “烟紫,怎么不歇歇再去,大年初一劳你跑到这趟。你主子可真会使唤人。”岑梨澜笑着道。平日烟紫虽不曾眼自己说过多少话,但每次回雪来永和宫看自己,烟紫都是跟着的,所以见面次数便也多了,所谓见面三分熟,烟紫今天好像有些反常似的,又不好细问,只好打趣她一句。 烟紫看了看苏太医,又看了看岑梨澜,心中虽有不快,又不能表现出来,便福了一福,嘴上也没再说话,便回去了。 回雪正坐在窗户下观景,见烟紫提着食盒回来,便问了两句,见她好像不怎么高兴,说话也有点出神,便问道:“去给苏太医送盒荔枝,怎么这么久呢?可是路上遇见了谁?” “苏太医在永和宫里,所以奴婢去太医院又去了永和宫,路上耽误了一会。”烟紫说完,便假装去忙,回雪叫住了她道:“你怎么不开心的样子?岑贵人的脚可全好了?” “全好了岑贵人在跟苏太医谈论医道,看来很是投机。苏太医给她看的也尽心。” 回雪听了,脸上一笑道:“你呀,你也知道是岑贵人,她是皇上的贵人,不过是跟太医多说了几句话,她那永和宫一向闷闷的,你也要体谅。” 烟紫听了,心里才略有松动,她差一点忘记了岑贵人是皇上的贵人这回事。听回雪说这样的话,感觉她似乎是看清了自己内心的想法,一时脸又红了,便走到床边,假装去铺床叠被。 初一的晚上,宫里的灯比平日多了几盏,随着呼啸的北风,那些悬着的灯一闪一闪的摇着,相印殿里回雪让小厨房备了各色的果子,蜜饯。自己坐在榻上倚着个鸭绒软枕,让太监宫女们在炭盆边加了几把椅子,今日年下,也无论尊卑,让他们坐在自己对面,陪自己闲聊。这些太监宫女来自四面八方,有的因为家贫,不得已卖进了宫干了侍候人的活计,有的因为是个孤儿,在宫外无法活下去,便割了子孙根,来宫里寻个活路。虽是奴才,但每人都似乎有着心酸,好在回雪赏了个人过年的银子,内务府又红了红包,算是也能过个不错的年了。 几个侍候的人见回雪不摆架子,平日里待人也好,便也不再拘束,伸出手去,或是抓了果子,或是抓了蜜饯,吃的津津有味。虽这些东西平时也有机会吃到,但今天跟自己主子对坐着吃,是多大的荣耀跟福分,同样东西,此时吃着,味道就不一样了。 “你们宫里倒会享福的,你这个主子不但得朕的心,对奴才们也有情有义。”相印殿里正边吃边聊,没想到皇上赫临却突然带着王福全来了。见屋子里一团祥和,自己倒也喜欢,便搓了搓手,坐到榻上喝了口回雪喝剩下的茶。 一屋奴才被吓的呆若木鸡,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各自行了礼跑出去当差了。回雪也没想到皇上会来,自从姐姐素答应死后,她对皇上,似乎心里也觉得淡了不少,只是如今有孕,为了孩子,也不能对皇上过于冷了,在这宫里,若惹了皇上,那以后没宠幸是轻的,在这后,宫,怕是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 烟紫重新上了杯新茶给皇上,王方也赶紧把铜盆子里的炭笼了一笼,皇上接过烟紫递上来的茶,却笑道:“我看这新茶,倒没有郁嫔喝过的旧茶香甜。” “皇上果然会取笑臣妾。”回雪把那鸭绒软枕从自己身后拿出来,垫在皇上背后道。 “朕听说青嫔她们都在议论,说朕宠着李答应,李答应要土鸡变凤凰了。你就不想问朕点什么?” “皇上果然稳坐宫中,耳听八方,但臣妾平日里也就是在相印殿或是永和宫走走,倒也没听过这些闲话,再说,皇上既然封了李答应,那自然就有皇上的道理,岂容臣妾们乱嚼舌头的?” “你果然是个能沉的住气的。”皇上笑了:“对奴才们都那么好,朕相信你一定是个好心的,在你这,朕觉得清净。这一年下来,把朕折腾的够累的。今儿初一,朕就留你这,这可是荣妃都没有的待遇” “皇上”烟紫一听说皇上要留宿在相印殿,心里想着回雪身子有孕,万一有什么动静,伤到孩子怎么办?所以情急之下打断了皇上的话,见皇上看着自己,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了。回雪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吩咐她熄了几盏灯,去廊下侍候便是。 回雪陪皇上聊了一会儿,见皇上有些困意,便扶他去床上躺着。睡到半夜,听到廊下一阵议论声,听着好像是皇后要找皇上,又不敢擅自闯进来,回雪轻轻唤了皇上,给他披了衣服坐在被窝里,皇上也听到了响动,便靠在枕上打着呵欠让皇后进来。 皇后来到床前,见皇上跟回雪正坐在床上,脸上有些不快,但马上一扫无光,回雪嘴上给皇后行着礼,想下床穿鞋更衣,却被皇上拉住了道:“天冷,你且在床上坐着,皇后又不是外人,有什么话这么着急的,深更半夜让人不得安生?” 皇后未说话却已是先流了泪,这却是少见的,记得当日太后跟绘嫔,良嫔三人合起伙来栽赃她,她跪在地上都没有这么痛过。见皇上不说话,便抽噎了几声停住了,接过婢女递上来的帕子擦了擦道:“本是臣妾无能,后,宫出了这样的事,臣妾本无颜再见皇上,可臣妾不能让皇上蒙在鼓里,所以深夜闯进这相印殿,还求皇上原谅。” “什么大事?让你半夜不睡,跑这一趟?” 烟紫看皇后急急的样子,想来一路匆忙,于是搬了把椅子过来,刚想放下,便听到皇后道:“臣妾没想到,这宫里竟然有不守规矩的妃嫔,还背着皇上跟宫里的男人说什么,你真懂我的心。这还了得,皇上,这可关系皇家颜面。谁知道他们背后有没有苟且”烟紫听着这话耳熟的很,细想一下,不就是白天岑贵人对太医苏思维说过的么?难道永和宫出了探子,这话传到皇后的耳朵里了?万一真是这样,那岑贵人跟苏太医可就大祸临头了,心里一阵紧张,手里椅子便悬在那不动了。回雪叫了两声,烟紫才回过神,颤颤巍巍的把椅子放在皇后身后,才提心吊胆的垂手站在一侧侯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二六章一个可悲的女人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皇后见烟紫搬来了凳子,却也不坐,只是站在那述说着宫里的传言,说什么李答应深夜跟一个男人窃窃私语,一直聊的有一个多时辰,还被男人在脸上亲了一口,试想皇上后,宫里的女人,跟别的男人在这年夜里说长道短,互相慰藉,那还了得么?这事如今在宫里传的沸沸扬扬,皇上的脸面可要往哪搁? 烟紫听皇后说是李答应,心里才稍稍宽慰了些,皇上听了皇后的叙述,眼里似乎能喷出火来,他使劲的压住了,嘴上说道:“那个男人是谁?” “臣妾不好说。” “说。” “是大阿哥。” 皇上听说是大阿哥,眉头顿时紧锁,大阿哥是荣妃的儿子,如今快二十岁,但做事一向有分寸,宫里也从没有过他的传言,怎么如今会被皇后捏住这个把柄?觉察到事情非同小可,便跟回雪二人穿衣起身,皇后见皇上半信半疑,便朝廊下喊了一声,廊下又一阵骚动,不多时,李答应便披头散发被带了进来,小太监倒不敢动她,只是躬身在后面跟着。 屏退了奴才,皇上跟皇后坐在相印殿榻上,回雪站在皇上一侧侍候,李答应跪在地上不住的啼哭,一时哭的脸如花猫,大阿哥却显的大义凛然,面对皇后的责难,嘴上只说着:“儿臣不过是在阿哥所附近跟李答应说了一会话,便被有心的人听去,断章取义,还求皇阿玛圣断。” 皇上歪在榻上,盯着大阿哥瞅了一会,又缓缓的看了看李答应,见她不住的哭着,倒哭的让人心烦意燥。于是拍了拍小方桌,让她收起眼泪,这一拍吓的李答应一个哆嗦,便跪在地上再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你晚上不好好在承欢殿里呆着,跑到阿哥所那里干什么去了?”皇上问,不等李答应回话,荣妃便带着青嫔来了,见跪在地上的李答应跟大阿哥,荣妃脸色蜡白,噗通跪倒在地道:“皇上。大阿哥一向小心谨慎,又是个简单的孩子,今晚的事肯定是有人嫁祸。” 皇上并不听荣妃说什么。只是问大阿哥道:“今晚到底是不是你?” “是是儿臣,但儿臣跟李答应真的什么都没有。” 皇上冷冷的听大阿哥说完这句话,看荣妃已是吓的快要瘫倒在地,便挥挥手,让王福全去把李答应的事了结了。李答应知道自己一出相印殿便会凶多吉少,当初在浣衣局,虽辛苦,但却能苟且偷生,如今自己年华如盛开的花,却要这样不明不白的去死。心里不甘,拉住荣妃的衣袖喊着:“娘娘救我娘娘” 荣妃正觉得李答应成事不足坏事有余,自己辛辛苦苦栽培大阿哥那么多年。如今竟然让皇上以为大阿哥跟李答应有私情,这跳进黄河洗不清的罪名,不知道以后会给大阿哥带来多少灾难,现在皇上处死李答应,说明皇上心里还是看重大阿哥的。所以想把这事给了了。见李答应跟个稻草似的往自己身上粘,荣妃更为反感。一面拂着衣袖,一面拿眼狠狠的瞪她。李答应见求荣妃不成,又转身拉住皇后的前襟,一面哭一面又道:“皇后娘娘救我”皇后更不肯多看李答应一眼,只轻轻一踢脚,李答应便一个趔趄。 李答应被王福全带走了,大阿哥被皇上遣回阿哥所去,青嫔见李答应下场如此,心里当然高兴,嘴上不停说着:“我早就觉得这个李答应不是跟皇上一心的,觉得自己有些姿色,便狐媚不已,如今罪有应得,真是苍天有眼。”说完这句话,又觉得好像是坐实了大阿哥跟李答应有私一样,自己还要靠着荣妃这棵大树,怎么能说出这话让荣妃不高兴呢,自知失言,只好赶紧的闭了嘴。 皇上望着相印殿里闪烁的烛火,心里有些空落落的,给各人讲了这事到此为止,如有外传,定不饶恕,才由回雪侍候着重新去睡,只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睡不着,想着大阿哥不是不知轻重的人,觉得事有蹊跷,但为了维护皇家的面子,也只能牺牲一个小小的答应了。 皇后跟荣妃一前一后出了相印殿,景仁宫的太监赶紧提了灯笼迎了上来,婢女把暖炉子捧过来给皇后接着,皇后一面拨着暖炉上面的细穗子,一面朝跟在后面的荣妃道:“这么大冷天,妹妹跪了这么大会子,怕是膝盖要疼了吧?” 荣妃自知是皇后告的密,心里正有火,大阿哥如果被皇上疑心,那跟着受益的便是皇后的二阿哥,没想到皇后如今竟然这么明目张胆的给二阿哥铺路,听她这么嘲讽自己,荣妃倒也没了往日的笑里藏刀,面对面的对皇后道:“娘娘当初都曾住过冷宫,臣妾不过是跪了一会,又有何妨。” 皇后被荣妃揭了短,心里有气,可一想到刚才的事,心里又十分受用,嘴上说着:“妹妹能说会道没用,以后老了还不得依仗你的大阿哥,如今大阿哥也不小了,怎么做事还这么惊天动地,虽皇上表面没说什么,可妹妹也别太得意,皇上心里想的,你知我知呢。” “妹妹自认为无心害娘娘,前些日子得了翠玉碗,也让凌云赶紧的送了一个到景仁宫,可娘娘处处相逼,这又是什么意思?” “翠玉碗?给一个碗你就想让本宫对你刮目相看?再说,本宫也不缺你那一个碗,对了,忘记说了,那碗呀,已被本宫一个不小心,摔碎了。” “皇后娘娘未免太狠了点” “本宫狠,呵呵,当初在冷宫里时,本宫的婢女四齐就如本宫的贴心小袄,本宫与她相依为命,惹着了你们谁,可你们怎么做的,哼,拔光了她所有的牙,她怎么死的,荣妃你比我更清楚吧。你让李答应天天在阿哥所那里晃悠,又是为了什么,你更清楚,可惜的是,你的大阿哥不争气,你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青嫔心里一紧,她不明白当初找人弄死四齐的事,皇后是如何得知的,见皇后洞察一切似的问起,青嫔似乎被看穿了,于是不敢直视皇后,只跟在荣妃后面垂头站着。荣妃听皇后说完这些,心中已是明白,如今跟皇后已是完全的撕破了脸,以后也没必要再假装的如何客气了,于是带了青嫔跟凌云便走。 大阿哥回到阿哥所里,二阿哥还坐在房间里等着自己,见他平安回来,二阿哥赶紧的迎了上去道:“大哥,皇阿玛一直嫌弃我不争气,总觉得你比我好,说实话,我对那李答应是有一点意思,可没想到说会话竟然有人偷听,也怪我,没忍住,亲了她一口,还好你肯救我,可谁知道那偷听的人竟然是我额娘宫里新进的奴才,我若早知道,定不会让你来替我背这黑锅,多谢大哥能把这事揽过去,让大哥受委屈了。只是李答应那贱人,明明对我有情,天天来阿哥所这里溜达,关键时刻又装什么贞洁烈妇,聊的好好的,亲了她一口,就值的她大呼小叫,不然怎么会招来偷听的人。” “我替你挡的了一时,挡不了一世,这次皇阿玛虽没处置我,但难保以后不旧事重提,你以后做事得小心了,这种事情可不能再乱,李答应毕竟是皇阿玛的人,觊觎她,那可不是小事情。”大阿哥面色凝重起来。 两个聊了好一阵子,二阿哥才回房去睡了,大阿哥心里担忧皇上多想,一直也睡不着,第二天天刚亮,便带着小太监去听先生讲课,本来想叫上二阿哥一起,没想到平日里一直埋怨天冷起早的二阿哥,早已是没了人影。 年后的太阳如早春山岗上拔节而起的青苗,热烈而明媚,照进这深宫的角角落落,化了雪,暖了水,就连风吹在脸上,也夹着一点春的味道,回雪早上送走了皇上,一时睡不着,便也早早的起来用饭,收拾了一番往皇后的景仁宫去请安,路遇大阿哥,见他神色憔悴,知道是昨晚没睡好,见大阿哥对自己礼让三分,便站住了。 “昨晚的事惊了娘娘,都是钦格的不是。” 回雪虽不曾跟大阿哥说过几句话,但宫里的消息传的比风快,倒也知道这大阿哥是个堂堂正正的人,学业勤快,对待下人也不苛刻,好侍候,心善良,一直是宫里阿哥们的表率,回雪打心眼里不相信大阿哥跟李答应能干出什么有违伦理的事,于是笑笑,捧紧手上的暖炉子道:“大阿哥在皇上心里什么位置,时间会证明,还是放宽心吧。” “昨晚皇阿玛?” “昨晚你皇阿玛睡的很香,李答应已死,这事已结束了。”回雪说着,往前走去,她甚至有点不相信,李答应死的这事,她如今也能说的轻描淡写,也许是她已看惯了这宫里死人,就算贵为妃嫔又如何,皇上让你死,你不敢不死,死一个女人,对皇上而言,或许跟死了一只蚂蚁,碎了一只碗没什么区别吧,只是她怕大阿哥分心,说了皇上睡的很香,李答应在皇上心里所占分量她不知道,但大阿哥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这事牵扯在他身上,皇上又怎么能安睡? ps:亲。。五一节快乐。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二七章涮火锅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回雪到了景仁宫,正赶上二阿哥从景仁宫里出来,打了个照面,二阿哥便带着小太监大摇大摆的去了。 “二阿哥,听说,昨晚李答应被赐死了,可惨呢。”走出几米远,二阿哥后面跟着的小太监低声的道。 “死了就死了,反正我的目的也达到了,额娘不是说了么,我这事办的好。以后别在我面前提她。”二阿哥边走边说。 回雪抬脚跨过门槛,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禁有些疑惑,自己心里一直觉得大阿哥不会跟李答应苟且,且李答应被王福全拉出去以前,先是求了荣妃,李答应本是荣妃提拔起来的,求荣妃是理所当然,但荣妃不理她后,她竟然是去扯着皇后的衣襟求饶,她的事本来就是皇后告发的,她怎么会求皇后,如今二阿哥又说这样的话,什么我的目的达到了,难道?回雪不及往下想,见岑梨澜脚步轻快的来了,于是嘴上道:“你好了?走路跟你院子里的麻雀似的,没个正形。” 岑梨澜偷偷上前,脸上带着笑道:“苏太医看的好,如今脚全好了,听说昨夜你宫里很是热闹?可惜我没能看着。” 回雪做了个嘘的手势,又往景仁宫里指了指,二人才进殿去了。 今日请安,苏答应,卫嫔等人都到了,只有荣妃及青嫔没到,众人坐着聊了一会,又喝了茶,有荣妃宫里的婢女凌云来传话说荣妃病了,不能下床过来景仁宫给皇后请安,还请皇后见谅。 皇后听了示意她回去,一面慢慢的品着茶,一面轻轻的道:“荣妃得的怕是心病吧,有这功夫,早干什么去了。阿哥们教育不好,如今才犯愁急火攻心么?” 各人散去,回雪被岑梨澜请去永和宫里吃火锅,这火锅本是南方长年潮湿,吃点极辣的东西能强身健体,这个吃法,也是从苏太医处学来的,永和宫的桌上摆着龙口粗粉,白菜叶,土豆片。鸡胸肉,牛白叶,羊肉等。一个小敞口锅里装了半锅辣椒油水,下面点着炉子,炉子里的火极旺,烧的那辣椒油上下翻滚,二人坐下。接过婢女递过来的长筷子,把先放进去涮了涮,然后捞出来放青菜,这汤料下的重,吃到嘴里又麻又辣,岑梨澜呛的差点挤出眼泪。一面吃着一面道:“本应该弄些蘑菇木耳来吃,那东西吸汤汁,这样一煮。味道极好,可惜就是小厨房的份例里没有,我的月例钱是有,可又不能私下出宫采购,真是不自在。” 回雪吃了几筷子。她本是个喜欢吃辣的人,但这锅底料还是辣的她不停的吐着舌头。几口肉下肚,觉得腹中如升起了一团火一般,脸上也渗出了细汗,烟紫拿手帕子在一侧给她擦着,回雪又吃了几口,对岑梨澜道:“蘑菇中我最喜欢的是家养的平菇,在我小时候,家里的奶娘们在院子里腾了一间房,用草帘子盖结实了,然后摆一些小袋子装着玉米芯放进去,那房里温度极高,过不久,那些玉米芯便会拱出袋子,袋子上便长了一坨坨的平菇,摘下来煮汤或是做菜,味道都是好的。后来家里到了皇城,就再也没有这种体会了。” 两人吃了一会,伴着袅袅娜娜的烟,岑梨澜也是满头大汗,一会拿帕子捂住嘴,一会又觉得很过瘾,不停的用长筷子夹着煮熟的土豆片子。正兴起,却听到永和宫门口传来一声:“皇上驾到。” 岑梨澜嘴上嘟囔了一句:“真扫兴,皇上怎么来了。”见皇上穿着明黄袍子进来,只得放下筷子跟回雪一起行礼,皇上脸色不大好,见了桌上的吃食,倒也一时起兴,掀起袍角坐了下来,岑梨澜忙让小厨房再备些菜端上来,皇上拿过岑梨澜的筷子涮了几块肉吃了,嘴上叫着好,又辣的受不了,便接过苗初端上来的茶喝了一口。他显然是认出了苗初,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你以前是延禧宫里的,在永和宫当差可好?” “谢皇上关心,奴婢很好。” 回雪听皇上提及延禧宫,眼里流露出一丝忧伤,但不想扫兴,这忧伤一闪而过,马上被她艳若娇李的笑容给遮盖了,有些时候,笑着不代表开心,笑的做作其实是掩饰的痛苦。皇上也觉查到此时提延禧宫有些不妥,便让小太监给锅底加了些汤汁,冲淡一下这辣味,小厨房的太监周成功屁颠的跑上前,忙前忙后的侍候,岑梨澜看不习惯他的故意表现,于是说道:“周成功,你去小厨房切菜准备便好,这殿里没你的事了。”周成功听了,才不情愿的转身回了小厨房。 正吃着,养心殿的小太监来传话,说是大阿哥上完了课,想给皇上请安,如今正在永和宫门口,皇上听了,低头略想了想道:“让他回去吧,朕想见他的时候自会召见。” “皇上外面怪冷的”回雪替大阿哥说了句话,皇上却视若罔闻,挥手让小太监出去赶大阿哥走,自己也少了三分吃饭的心思,手里的筷子也慢了起来。 大阿哥听小太监说皇上不愿见自己,心里十分的低落,一早又听说李答应昨晚死的惨烈,心里也有些不落忍,便回去阿哥所找二阿哥,二阿哥此时正蹲在院子里拿箭刺一只乌鸦,那乌鸦被从天上刺落在地,身上受了伤,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二阿哥用箭锋利的前端一面在乌鸦身上划,一面叫着:“起来啊,刚才飞的不是很起劲,怎么现在躺地上装死?” 大阿哥看不过去,于是说道:“这么冷的天,飞禽走兽的不好觅食,你射杀它干什么,若杀便杀,这样让它生不如死的,也太残忍了。”二阿哥听大阿哥说话,倒是头也不抬,手下却刺的更重了。 大阿哥屏退侍候的奴才,自己也蹲下身子轻轻对二阿哥道:“你可知道,李答应死了。都是因为你。” “死了就死了好了,不过一个答应,皇阿玛后,宫的女人成千上万,也不少她一个。” “她是因为你死的。你装什么糊涂。”大阿哥有些生气,他看不惯二阿哥这冷漠的样子。 “哥你可别乱说话,昨晚可是你在相印殿说,是你跟李答应在谈情说爱,苟且,所以李答应才会不明不白的死了,如今你可别赖我头上。” “明明是你干的,怕皇阿玛责罚你,跑进阿哥所哭着求我给你顶包,怎么才过一天,你就翻脸不认了?”大阿哥气的脸上胀红,他没想到此时二阿哥跟昨天竟然判若两人,明明是自己帮了他的忙,他对李答应没有愧疚之意也就算了,对自己这个哥哥,竟然也出言不逊,把不是全推在自己身上,看二阿哥蹲在那一副公子做派,大阿哥心里直恨自己怎么能助纣为虐,站起身来,拂袖而去。 皇上吃了一会火锅,又有小太监来报,说是养心殿新上了折子,是急件,皇上带着王福全离去,回雪也吃的很饱,陪岑梨澜又说了会子话,便要回相印殿歇着,一时起身有些急,腹中如万箭穿心疼的厉害,不禁嘴里呻吟了起来,岑梨澜见此心中害怕,因回雪怀孕之事宫里无人知道,怕走漏了风声,忙让奴才们都退到廊下,自己把她扶到榻上轻轻按了按肚子,不一会儿,回雪便痛的满头豆大的汗珠。 “快去叫叫太医,叫苏太医。”岑梨澜吩咐苗初,苗初当初侍候素答应,见过素答应几次死里逃生,如今见回雪如此,心里如火上房,忙拔腿向太医院跑去。 太医院里小太监说,苏太医去了宫门口验药材,钱太医自报奋勇的跟来永和宫查看,到了永和宫内室门口,岑梨澜知道他是荣妃的人,便不让他进来,只说回雪情况有好转,等等看再说,回雪也不想让钱太医知道自己怀孕的事,便极力压制住呻吟声,任由汗水湿透了小衣。 痛苦的时间总让人觉得度日如年,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听到廊下有人跟钱太医打招呼的声音,岑梨澜见是苏太医来了,吊着的心才算放下了一点,让小太监送钱太医出去,便把内室帘子放了下来。 苏太医见回雪如此难受,也顾不上行许多虚礼,半蹲着身子,把手按在回雪手腕上静静听脉。 “会不会是吃的火锅被人下了毒?“岑梨澜说话有点慌不择路。 苏太医站起身,走到那火锅汤底边闻了闻,又拔出银针试了试,摇摇头,又问了回雪刚才都吃过什么,然后才松了口气道:“还好无大碍。只是郁嫔娘娘喜吃辣,今日怕是吃的多了些,身子有些受不住,腹部抽筋,活动异常,所以郁嫔娘娘可知自己?” 回雪明白他的意思,他显然是看懂了自己怀孕的事,于是勉强坐起身来道:“太医知道就好,还请太医保守秘密,免得节外生枝,今天也是我贪嘴的很,确实吃的辣多了。肚中如火一般。烧的我难受。” 苏太医点了点头,从小药箱里找了张筏子,摊开来书写了一番,让苗初跟着去抓了药熬上,说是去火养身的。回雪又叮嘱了一句:“千万不能让别人看出是保胎的。” “娘娘放心,娘娘这胎极稳,自不用保胎。不过是给娘娘开去火的方子。”苏太医道。 回雪听了,才是真的放了心,瘫倒在榻上,久久不愿起身。 ps:谢谢亲的订阅,四月的最后一天,祝开心。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二八章香囊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一连几日,大阿哥每天早上都去养心殿门口守着,想见皇上一面,却总是被王福全客气的回了出来:“皇上如今日理万机,事务繁重,以后有功夫自会见大阿哥,大阿哥还是请回吧。” 大阿哥每次怀着忐忑之心前来,又怀着失望之情而去,回到阿哥所,看到二阿哥最近几天心情倒是不错,穿衣打扮焕然一新不说,皇上还连叫他去了两次养心殿,每次他回来都是有说有笑,春风得意的很,想来皇上因为李答应的事,心里一直对自己有隔阂,而二阿哥乘此之机,却讨得了皇上的欢心,这日上午听说皇后身体不舒服,躺在床上起不了身,皇上忙完案上折子,便让王福全跟着,一路往景仁宫而去。 回雪,岑贵人,青嫔,卫嫔,苏答应都在,只荣妃一人没到,见皇上来,纷纷行礼,皇后散着头发躺在床上,面色红润,比前些天还胖了些,实在让人看不出是哪里出了毛病,二阿哥正守在床前,见了皇上,喉咙里哽咽着道:“阿玛,额娘她”他这哽咽本就是装出来的,所以虽是带着哭腔,却不时拿眼睛偷瞄着皇上的反应。 “前几天不是好好的,如今天也越来越好了,你怎么倒下了?”皇上坐在一把梨木椅上道。 “皇后娘娘最近天天操心后,宫里的事,怕自己不尽心,再出什么乱子来。积劳成疾的吧。”卫嫔一直在宫里不显眼,这几天来却往景仁宫里跑的分外勤快,如今又当着皇上的面,公开巴结皇后,青嫔看不惯,便冷哼了一声。 “这宫里有人太不把额娘放眼里了,没病没痛的。几日不来请安,皇阿玛,这宫里还有没有规矩,不就是因为额娘给你说了大阿哥”二阿哥本想参荣妃一本,见皇上翻眼瞪着自己,明显是不希望他把大阿哥跟李答应的事捅出来。便也不敢滋声了。 “荣妃妹妹前几日让凌云来,说是身上不爽,不知道是不是臣妾前几日得罪了她。”皇后道:“虽臣妾有病在身,还是很挂念荣妃妹妹,不知道她好了没有。” 皇上听了。跟王福全交待,去把荣妃叫来,不大一会。荣妃身穿一件暗黄色小袄,一件青缎裙子,缓缓而来,头上也没有了往日的珠翠,只一根两指宽的赤金簪子斜插在发间。看着皇后得意的样,心里恨的牙痒痒,皇后为什么躺在床上,她心里一清二楚,不过是最近自己跟皇后对着干,她面上无光。又想给众妃子面前立威,还要杀杀自己的风头,于是装病也是有的。不过是为了利用皇上,叫自己来景仁宫服软。 皇后见荣妃来,虽是冷笑,却一闪而过,接下来便是一阵虚情假意。嘘寒问暖,这种笑里藏刀的功夫一直是荣妃的把戏。如今见皇后倒用的炉火纯青,这让荣妃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不免心里一阵恶心。碍于皇上在此,也只得假意挤出一点笑来。 皇上让其它妃嫔都先回去,又屏退了奴才,只留荣妃,二阿哥在身边,皇上问荣妃是不是还在记恨皇后告密的事,荣妃虽不敢说记恨,但也绝不相信自己那个听话爱看书的大阿哥会干出勾引后妃的事,皇上如此问,她便一下跪在地上哭道:“臣妾虽无记恨之心,但觉得大阿哥实在冤枉,二阿哥,大阿哥一直跟你要好,他是什么人,你也清楚,你的哥哥在阿哥所,可有说过一点关于李答应的事么?” 二阿哥本来就心虚,听荣妃反问自己,便低头道:“大阿哥虽爱看书,这不假但跟李答应,皇阿玛不是已经圣断了么?娘娘又何必来为难我,你也知道我不是会说假话的人。” 皇上听二阿哥说话,好像是话是有话,又好像是知道什么内幕,于是便让他接着往下说,皇后此时也从躺着便成坐在床上,往自己背后塞了两个枕头垫着,虽脸上装出淡然的样子,实则是竖着耳朵在听皇上的意思。 “大阿哥以前是在阿哥所提过说李答应虽如今贵为答应,但以前不过是个帮主子洗衣服的奴才,奴才出身的人,最容易受诱惑。所以”二阿哥断断续续的说着,这些话里,多少有皇后的意思,他虽不务正业,大阿哥又是替他背的黑锅,说出来这些让他红了脸,也有些结巴。 “你血口喷人。白亏了大阿哥对你这么好,你就是一只白眼狼。”荣妃气极。 “荣妃,饭乱吃,话不可乱讲,是皇上让二阿哥讲实话,他只是照做,怎么,你想让二阿哥犯欺君之罪?还说二阿哥是白眼狼,他是天子的孩子,你这么侮辱他,是不是要侮辱皇上。”皇后正好借题发挥了起来。荣妃自知失言,也不好辩驳,只是跪在地上红了眼圈,她进宫了这些年,虽贵为皇妃,可她明白,什么妃子还是皇后,皇上高兴你就是,皇上不高兴,随时可能让你什么都不是。只是大阿哥是自己不倒的信念,是自己一直坚守的力量,如今皇后跟二阿哥你一句我一句,自己倒是越描越黑了。 皇上听三人聒噪,又想起了那晚的事,李答应已死,大阿哥自己也几天没见了,见荣妃跪地上,比平日多了份可怜,少了份骄傲,便让她起来,又跟二阿哥说道:“你讲的朕都知道了,朕交待过,这事到此为止,以后谁也不要提了。你回阿哥所去吧。” 二阿哥正想带着小太监去看内务府给过元宵节准备的彩灯,听皇上让自己回去,顿时心里欢悦,不等给皇后行礼,便甩袖给皇上一跪,这一甩袖不要紧,只听“啪”一声,轻轻的,一个香囊落在地上,二阿哥想捡回去,却已被皇上看见,这个香囊,分明是那一晚皇上当着众妃的面送给李答应的,香囊本是私物,如今却从二阿哥的袖里跳了出来,这突然的一幕顿时让皇上冷汗在背。 “说,这个香囊,怎么到你身上了。”皇上厉声道。王福全站在廊下听见皇上动气,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正欲推门进房,又小心的弯腰听了下动静,见皇上又不说话,才定了定神,接着在廊下当职。 “这个是”二阿哥又开始结巴了起来。皇后见了这香囊,心里暗自着急,自己只顾教二阿哥如何说大阿哥的坏话,却不知道二阿哥竟然还藏着这祸害东西。 荣妃见此真是感谢上天有眼,被皇后压制的几天抬不起头,如今正好有仇就报,嘴上说道:“二阿哥可别说,这又是我们大阿哥送你的,或者,你捡到的,或者,你在宫外买的,这东西,本是皇上的独一份,你如今还怎么诋毁你的哥哥。” “就是我捡的。”二阿哥道,说这话却显的底气不足,皇上盯了那香囊很久,又让二阿哥递过来,拿在手里细细翻看道:“你还不认么,不争气的东西,李答应死前,朕对她用了刑,她已把事情全说出来了,就在这香囊里,还写了首诗送给你,如今,你照实承认,朕饶你,如果敢欺君,问问你额娘,这是什么罪过。” 二阿哥吓的双腿软,他不知道这香囊里缝的还有一首诗,自己如今是怎么也逃不掉了,不禁暗骂起李答应,都说女人是祸水,既然不让自己动一指头,亲一下都要喊叫,又为什么接受自己的调戏,还要送自己香囊,还写了一首诗。不敢欺君,只好跪地上把前前后后又讲了一遍。 皇上气的面如猪肝,荣妃的大阿哥终于洗脱了罪名,皇后此时靠在床上却如坐针毡,想开口帮二阿哥,可证据在皇上手里,自己又能怎么样,只能怪自己的儿子没出息,见个花啊草的就想着往上扑。 皇上把那香囊又扔给二阿哥,冷冷的道:“李答应本是个奴才,又没上过学,不识得字,她哪里做的诗,这香囊边沿整齐,更没有打开过的痕迹,又怎么会塞进去一首诗,李答应当时就被处死,朕又何曾动过刑,你是说假话心里没底,经不住审,天天招蜂引蝶也就算了,还陷害你的哥哥,还落井下石,说你蠢,你真蠢,说你毒,你也真毒。”说完,不顾跪倒在地上的二阿哥,铁青着脸拂袖而去。 二阿哥撕开那香囊,果然除了香料什么都没有,荣妃见皇上离开,不禁仰脖子哈哈大笑了几声,皇后此时倒像是真的病了一样,脸上惨白,手也开始变的哆嗦,见荣妃又恢复了往日骄傲的神采,便恨恨的道:“你又哈哈什么。是不是见二阿哥这样,你很高兴。” “大阿哥被陷害时,皇后娘娘有多高兴,如今我便有多高兴。” “你以为是本宫故意陷害你?你收留了李答应,又把她送给皇上,得了宠幸,又让她三天两头往阿哥所跑,你的心思本宫不明白?你一早就准备让李答应勾引二阿哥,然后想用她毁了二阿哥,不过本宫机警,洞查了这一切,所以才先下手为强,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这难道不是事实么?” “是不是事实,还重要么,重要的是,如今,我的目的不是同样达到了么?”荣妃说着,鄙夷的看了看床上的皇后,又看了看跪在地上撕香囊的二阿哥,面上一阵得意,退礼都没有行,便出景仁宫回自己的承乾宫去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二九章送你一个人情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二阿哥勾引李答应,陷害大阿哥的事被皇上发现,虽是封锁了消息,以防失了皇家颜面,但宫中人一向长夜漫漫,无处消遣,平日里哪宫新来了个婢女,哪宫新添了什么物件,都能传的人尽皆知,这么大的消息又怎么会封的住,出了这事,二阿哥倒也老实了几天,除了去师傅那听课,其它时间都耗在阿哥所里,皇后装病,本以为能让荣妃服软,没想到却偷鸡不成蚀把米,一个小小的香囊,自己费心挖的坑倒把自己的二阿哥摔了下去。面上无光,倒真觉得咳嗽发热,躺倒在床,几天不能动身。 荣妃的大阿哥洗了冤屈,这几日连续得皇上召见,虽未提及李答应之事,但皇上显然对大阿哥袒护弟弟,宁愿自己受屈的事大有感触,不但赏了大阿哥四件内务府新制的袍褂,还送了他几本孤本的《治国方略》,就连大阿哥的老师,都以教导有方,朕心甚喜为由赏了白银百两。荣妃心头压的黑云一闪而光,又知道皇后果然病了,心情更是大好。每日梳洗后,捡富丽堂皇的簪子,金银翠饰都往发间插戴,虽是已过了如花年岁,但一头乌发油亮整齐,加上身上贵重的配饰,倒也是光彩照人。 青嫔见李答应死了,她的奴婢也被内务府收走重新分配了一番,整个承欢殿又是唯她独尊,心里更是高兴,李答应的死,对她来说,不过是罪有应得罢了。虽自己不得宠,皇上的爱也轮不到自己身上,但李答应一个小小洗衣服的贱奴,竟然能跟自己住同一个宫殿,这让她无比恶心,如今没李答应。早上起来,觉得空气都比前些天清爽了些。 这日青嫔带着太监刘喜去荣妃宫里说话,荣妃正靠在榻前出神,见了青嫔,倒是比往日更喜欢了一般。又是让凌云给她端果子,又是上茶,青嫔受宠若惊,一边喝着茶,一边说道:“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露。皇后这几天听说天天躺床上要死要活,娘娘您真是吉人天相。” 荣妃也喝了口茶道:“当初本宫执意把李答应从浣衣局弄进来,不过是想离间二阿哥跟皇上的关系罢了。可没想到。皇后竟然还棋高一招,先下手为强,还好二阿哥够蠢,掉了香囊,不然本宫这可怜的大阿哥蒙受这不白之冤。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都是臣妾的不对,臣妾以为娘娘是觉得臣妾年老色衰,无子无女,人又蠢笨,不堪重用,所以才找了李答应来做为心腹。臣妾跟娘娘这么年些,早把娘娘当成自己的亲人一般,还以为娘娘要抛弃臣妾。所以才把不满发泄到了李答应身上,臣妾所看只是表相,不及娘娘思虑周全,臣妾目光也太短浅了,娘娘恕罪。” 荣妃哈哈一笑。对青嫔道:“本宫对你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本宫宫里的东西。不就是你的,你的阿玛在前朝跟本宫阿玛相辅相成,我们在后宫又拧成一股绳,这李答应不过是一个贱奴,就是长的跟花一样,也不过是出身在牛粪当中,上不得台面,你连皇上都不在意,又何必去吃她的醋,况且,她现在都已经在地底下了。以后,还是咱们二人为了大阿哥的将来共进退才是。” 荣妃一席话说的青嫔心里暖暖的,她本是个心浅的人,喜欢谁,不喜欢谁,都写在脸上,有什么话,今天能说的也绝不会留到明天,荣妃看她一向很准,这种人成不了什么大事,所以才用的如此安心,轻轻的几句话,又把青嫔哄的晕头转向,嘴上对荣妃道:“这几日我看卫嫔跟皇后走的近些,虽卫嫔也不得宠,但如果她被皇后收买住了,对咱们也没什么好处。这次二阿哥受了重创,娘娘何不斩草除根。” 荣妃又何尝不想这样,但皇后进宫这些年,早已是老树盘根,想连根拔起,那是痴人说梦,只是乘胜追击还可以,至少整的皇后无翻身机会才好。于是对青嫔道:“你没事常给我盯住那卫嫔,若她真放着清净日子不过,非要搅什么混水,那也是她咎由自取。” 青嫔整天无事,最爱干这盯稍打报告的事,如今荣妃又给自己委了重任,自然觉得自己在荣妃心里份量可见一斑。一连几日,恨不得连卫嫔一顿饭吃了几碗米,一碗米有多少粒都打听清楚。 回雪最近胃口大好,上次在永和宫吃过火锅,肚里疼的难受,自那后,吃饭注意了清淡,大油的,太辣的,统统不敢尝试了。还好肚子里孩子无恙,苏思维苏太医也曾来瞧过几回,说是请平安脉,回去写脉案也都是去火养身的方子,暗地里却不时的给回雪开中药,助胎儿平安。 “虽我是娘娘,但对你也不曾有什么恩惠,你能这样守口如瓶,又能悉心照料,在这宫里,怕是难找。”一日苏太医又来把脉,回雪夸赞道。 苏太医听此把袍子一撩,衣袖一甩,双膝跪地道:“娘娘谬赞,奴才不敢当。娘娘贵为郁嫔,还能记得奴才是南方人,一盘荔枝,娘娘都记得让烟紫姑娘送给奴才来吃。奴才天大的福分,如今所做只是本分。娘娘不用挂在心上。” 回雪喜他谦卑,话也不甚多,应该是个能靠的住的人,自己果然没有看走眼。所以便跟他多聊了些。正说着话,岑梨澜带着苗初进了相印殿,听说回雪身子大好,岑梨澜脸上才更喜悦了些,苏太医见岑梨澜到了,脸上突然一红,自从给她看脚伤开始,来往永和宫的次数多了些,有时跟岑梨澜谈谈这深宫日子,有时谈点宫外见闻,或者聊聊医书草药,一时习惯了,岑贵人的脚伤一好,自己不能常去永和宫,倒觉得有些失落。 送走苏太医,回雪拉岑梨澜在小方桌前坐下道:“你是来看我?” 岑梨澜笑了笑,伸出手来虚指了回雪一指头道:“你本是个认真的主,如今也来打趣我,若不是你有了胎儿,我定让你好看。”说完,二人相对笑了起来。 “明日就是元宵节了,听说内务府忙的一塌糊涂,过了元宵节,这个年就跑的远了,如今宫里花灯一盏接着一盏,什么花船鸟兽,应有尽有。等用过了晚饭,咱们可一块去看。你可穿双松软点的鞋子,免的走久了累的慌。” 一提到元宵节,回雪突然来了兴致,脑海里到处是一飞冲天的烟火,星星点点的在夜空中炸开来,这宫里常年闷着,不用说各宫娘娘,便是宫里的太监婢女,盼这一天也盼了好久了。于是痛快的答应了岑梨澜,两个正憧憬着明晚的灯火,皇后宫里的一个婢女却端着一盘马奶提子进来,那提子个大饱满,看上去鲜艳欲滴,婢女给二人行了礼,才说道:“皇后娘娘请郁嫔娘娘用过午饭后去景仁宫一趟。” 回雪纳闷皇后称病这几天,一直不见外人,自己跟她也没有什么交情,怎么如今倒让婢女送提子过来,还点名让自己去景仁宫,岑梨澜让那婢女先回去,坐在窗前小声对回雪道:“皇后早不是当日的皇后了,这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没烧着荣妃,倒烧着了自己二阿哥,她心里肯定有气,如今叫你去,可别又烧着了你。” 回雪却无多大担忧,自己比起荣妃,不过是个嫔位,且没有大阿哥这样的孩子与皇后的二阿哥争风头,皇后又怎么会把自己看在眼里,只是突然让婢女来请自己,倒觉得突兀。 用过中午饭,回雪见天大晴,去年下的雪也化的差不多了,宫院里虽湿,到底是春天来了,鸟语花香,风吹在脸上都是暖意十足,与冬天自是不同,带上烟紫,换了件桃红的小袄穿上,又加了一件月白的坎肩,下穿一条大红的缎裙往景仁宫而去。 皇后正坐在桌前用午饭,桌上虽摆着烧鸭,烤鹅,扣小苏等菜品,皇后一碗米下去一半,菜却没吃几口,见回雪来了,让婢女把菜端下去,拉着回雪坐在榻前说话,皇后这一冷一热的动静让回雪很是不习惯,当初自己送王方回来侍候她,都被她当成有恶意,如今却又无缘无故的这样,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你们就像田里的青苗,借着这太阳光,拔地而起,这后,宫以后,都是你们的,本宫老了,每日早上照照镜子,看着这白发模样,自己都不想看,何况是皇上。”皇后苦情的道。 “娘娘主理六宫,万人敬仰,臣妾等万万比不过皇后娘娘。”回雪小心的回道。 “你们新进来的谦卑,这我知道,可荣妃那贱人可荣妃,这些老人,有阿哥傍身,早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 回雪听皇后说话,自然知道她对荣妃不满,只是不知她为何要对自己说这样的话,难道是她跟荣妃斗法,想要拉拢自己,若想拉拢,早就拉拢了,又何必等到现在?皇后似乎看穿了回雪心思,咳嗽了两声道:“本宫知道,你不会与本宫为伍,本宫叫你来,不是为了拉拢你,只是,想送你一个人情。”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三零章汤圆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皇后说着,压低了声音,似乎很神秘的道:“当年你姐姐怀着阿哥时,本来平安无事,后来因为有一次,在景仁宫里大家坐着说话,本宫瞧着,好像是青嫔弄了什么手段惹的你姐姐动了胎气,后来才知道,原来你姐姐有哮喘,对这些过敏,更奇怪的是,当时荣妃跟青嫔竟然跟着去了延禧宫,明着说是瞧你姐姐,结果呢,你姐姐的孩子死了。你姐姐的心也死了。难道你不觉得这里面有阴谋么?” 回雪本就听苗初说过自己姐姐当年生孩子的事,一直没有直接的证据,也不好轻易有所举动,心里只是怀疑,如今听皇后说,是因为青嫔的故意才招致姐姐动了胎气,心中更坚定了姐姐的孩子一定是他杀的念头,虽是这样想,终不能在皇后面前露出什么端倪,一来对自己不利。二来自己跟荣妃此时斗起来的话,皇后便更好坐收渔翁之利了。她如今卖给自己这个人情,不过是想挑拨离间,借刀杀人罢了。自己又怎么会让她得逞。 回雪脸上装出淡淡的样子,嘴角含笑道:“臣妾愚钝,只听姐姐说孩子生下来就没了,是先天的发育不好,并不是有什么阴谋,不过多谢皇后娘娘提点。娘娘亦是好心,臣妾不会泄露半句。” “你”皇后一腔热情被回雪噎了回来,听回雪这样回绝自己,明显是不吃自己这一套,面上无光,便欲让婢女送回雪出去。 “皇后娘娘这是宫外新得的花样子,您看看”回雪刚起身,便见卫嫔头戴纱花,发插白玉簪子急急而来,不及到皇后面前,便将手里的一朵网眼扎花捧在手里高高举起。那扎花是一朵怒放牡丹的形状,棱角用金丝扭成,网眼也是细如发丝的金线结成,看上去娇艳欲滴,雍容华贵。卫嫔见回雪在,想把扎花背在后面却已来不及,只得讪讪笑了笑。 回雪自然知道这金牡丹是卫嫔送给皇后的,只是卫嫔宫外并无多么尊贵的亲戚,她不过跟自己一样,是个嫔位。又常年不得见皇上,内务府对这类宫妃也不会曲意迎合,这金牡丹。无论做功还是材质都是上上品,她又是哪里得来的呢? 边走边想着心事,不免脚上有些不注意,烟紫此时心事重重,想着苏太医不知道这会儿在太医院做些什么。没留意回雪,回雪脚下一滑,踩在化雪后的水坑上,身子一歪,差点摔倒,却被一只胳膊从后面扶住。惊魂未定,转头见是大阿哥,脸上很是尴尬。烟紫也是吓了一跳,赶紧伸出手来扶住。 “郁嫔娘娘怎么忧心忡忡的样子?”大阿哥脸上含笑,他今日穿着件墨绿色的长袍子,外加一件灰色马褂,看上去如雨后的笋一样。昭显着自己大好的年华。 回雪一面说着没什么,一面感谢大阿哥刚才扶住了自己。说话间,问到大阿哥怎么会出现在自己身后,大阿哥倒是坦诚,说是皇上刚召见了自己,问了自己《治国方略》看的怎么样了,又问了二阿哥如今有没有转性,因明日是元宵节,让自己去内务府看看是如何安排的,又去部里看看元宵节的花销。 回雪虽没跟荣妃有过什么亲密接触,此时倒对这个大阿哥有几分好奇,于是装做无意的问他道:“那大阿哥是怎么回皇上的呢。” 大阿哥脸上一红,依然是嘴角带笑的道:“那书我没事倒是常翻看,也不过是一些别人讲过的大道理,没什么稀奇,二阿哥自从出了这事,把自已关在阿哥所里也有好几天了,他毕竟不大,已经知道错了,我会求皇阿玛开恩。至于这个元宵节,宫里难得热闹一场当然是好的,只是如今国家渐盛,百姓需要安居乐业,还是应当以节俭为好。我已记得了那些帐目,回头便会跟皇阿玛说说这事。” 回雪点了点头,仔细琢磨着大阿哥的这些话,他虽是荣妃的儿子,但说话做事却不见有荣妃的影子,不盲从,不骄傲,心宽善良,能时刻记着天下苍生,连加害自己的二阿哥,他都能替他到皇上的面前求情。这真是难得的。 回到相印殿时,小厨房正忙着做十五吃的汤圆,虽到了十五这天,应景的汤圆内务府会给各宫分配,但回雪前些天就曾念叨,想吃江南时的酸甜味,这汤圆一般会以黑芝麻做料,酸甜口味的,或许也只有回雪这有孕在身的人才能想的出。 小厨房的太监,有的做馅料,有的整糯米,一个多时辰后,果然做出了不少圆滚滚的汤圆,王方心下欢喜,便用托盘端了点料跟成品汤圆来到内室给回雪看,回雪看着这雪白的汤圆,心里很是欢喜,又闻了闻那料,甜里泛着酸,正合自己的味口。不由得赞许了一番。完了不忘交待王方,明晚元宵,怕是宫里会有宴席,今日做这酸甜的汤圆,都已经够了,另外的,做些你们爱吃的口味,今天晚上咱们相印殿先吃上这新一年的元宵。 王方高兴的端着托盘去了,走到门口,正撞上掀帘子进来的青嫔跟荣妃,青嫔不改大嗓们的习惯,一见汤圆便扯着嗓子喊:“郁嫔不愧是江南人,吃东西也讲求精细。怎么是嫌弃这宫里的汤圆不好么,还要自己做了去?” 回雪听声赶紧迎了上去行礼,荣妃倒显的端庄,坐在榻上喝了烟紫捧上来的茶,嘴里一面说着茶好,一面又四下打量一番,说回雪宫里摆放的干净清雅,连那炭盆里的火都透着一股子草香。 回雪听她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说了半天,一时不解其意,坐了一会,眼见天快黑,小厨房来催问什么时候煮汤圆的事,荣妃才哈哈一笑道:“倒耽误妹妹吃汤圆了。” “娘娘此来可是有什么事?”回雪问。 “能有什么事,后,宫里的事一向都是皇后娘娘处理,本宫是个闲人。妹妹们都好好的,姐姐我更没事了。”荣妃笑笑。 回雪顿时明白了她的来意,是因为自己去了一次景仁宫,而皇后跟荣妃此时正剑拔弩张,她肯定是想来探一下自己的意思。跟她是敌是友。回雪不愿扯进他们这一场争太子之战当中,同样也是淡淡的道:“皇后娘娘不过是把臣妾叫去说了些平常的话罢了,并无什么例外。” “郁嫔妹妹是把我当外人了?不肯跟我说实话?皇后如今是什么人,你我都清楚,妹妹如今是想站在哪一边呢?”荣妃步步紧逼。 “臣妾不懂娘娘的意思。臣妾平日只在相印殿种种花拔拔草,实在没有娘娘想的那么重要。站在哪一边这话,更无从说起来了。” “当真?” “当真。” 荣妃听了,眼睛里有些失落,又无可奈何,但嘴角依然挂着她那种阴阴的笑,意味深长的看了回雪一眼,带着青嫔便走。烟紫送二人出了相印殿,关上大门,回到内室来笼了笼炭盆道:“这炭里的草香是苏太医特意为小主配的,为这是安神静心,养胎最好不过,荣妃娘娘会不会闻出什么来?” 回雪想了想,轻轻的靠在榻上道:“她又不懂医术,虽心思细腻,终没有没有那么神的鼻子。” 烟紫听了松了口气,站起身来给回雪垂了垂肩膀道:“如今宫中各自盘踞,主子不依不靠,当真是上上策,卷入其中,白做别人的替死鬼。” 回雪却显的并不轻松,一时间说话的语气也重了些:“虽是明哲保身,但这宫里处处杀戮,我们又怎么能全身而退?我虽不依附她们任何一方,怕就怕在她们双方都会以为我依附了她们的敌人,这样的话,我就成为她们双方的敌人了。” 烟紫听的心惊,手上的力道也缓了起来,本以为只有做奴婢的在宫里才难做人,没有想到做主子的,也各有各的心思,在宫里哪怕是想做一个闲人,都没那么容易的事。有些事不参与,自有别人逼你参与,细想之下,这皇宫除了金碧辉煌,真真是没什么意思的,一想到皇宫没意思,烟紫便又想到了苏太医,他稳重,医术好,自从第一眼看他起,烟紫心里便有阵阵涟漪,只是不知道苏太医会在这暗无天日的皇宫呆上一辈子么?自己如果能天天年年看到他,那在这宫里当一辈子的使唤婢女,也是心甘情愿的了。 晚饭时,回雪让王方摆到了大桌子,自己坐在榻上吃那碗特制的酸甜味汤圆,相印殿里每个奴才每人端了一碗,围坐在大桌子上吃,回雪用勺子搅了搅汤圆,一腔情深的道:“你们都是侍候我的,十五也是个好日子,我听有些人讲,说是在农家里,吃了十五的汤圆,就算年过去了,以后就得更勤快,更辛劳,为的是下一年的好福气。明晚我应该会去宴席上吃,就留你们在相印殿看守,所以今天大家先吃了汤圆,尝尝过节的气氛。” 一席话说的几个小太监红了眼圈,嘴上一个劲的谢着主子恩德,一时间相印殿吃的稀里哗啦,只有烟紫想着回雪的话,怕回雪以后四面受敌,心里有些失神。吃着汤圆,也似乎不如往年的香甜。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三一章元宵节捉奸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内务府在宫院里放置了各式花灯,嫦娥飞天,夸父追日,西天取经天一黑。这些灯互相映衬,红红黄黄,看的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养心殿里,皇上心情大好,每年的这个时候,他都会叫各府王爷进宫用饭,跟宫里的各位娘娘阿哥一块喝酒赏灯,今日御膳房准备的膳食很是丰盛,两边对称的小几上,摆放着白灵茹扣鸭掌,葱油鹅肝,花生太湖银鱼,拌茄泥等菜式,盘盏高高低低,五颜六色,另每人面前放着一只白玉碗,里面盛的是新做的芝麻汤圆,温热的汤里汤圆上下翻滚,很是好看。 回雪身穿水红色小袄,米黄色坎肩,下穿一条暗红色缎裙,跟岑梨澜一起坐下,对面小几前坐着荣妃,青嫔,回雪的左手边坐的是卫嫔,苏答应。以及苏答应的小阿哥。 皇后今日穿一身暗黄色宽袖小袄,银色坎肩,下穿一条石青色绸裙,头上戴着比翼双飞簪子,耳朵上是一对蓝宝石的坠子,发丝显白,脸上更是涂了一层厚厚的香粉,虽扑了胭脂,但还是白的密不透风,像是失血过多,又像是送葬路上的纸人,虽衣料华贵,正居上位,但周身却发出一种腐朽之气,与身上的珠宝很不相衬。 宫里宴席少不得歌舞为开场,王福全一声“开始。”便有六个穿着薄纱的宫女依次进来,这些宫女平日里练舞勤奋,身材细瘦,行走间如风摆柳叶,很是动人。众人坐着陪皇上喝了一杯酒,便把眼睛都盯在这些宫女身上。 岑梨澜眼光一扫,发现有个跳舞的宫女很是面熟。此时她正一只脚搭在脖颈上,一只脚踩在粉红色层层叠叠的莲花瓣上,其它宫女俯倒在地,更衬托的她清丽脱俗,舞姿优雅,如仙女下凡一般。思来想去,只见皇上的眼神一度盯在这宫女身上,连皇后递过来的汤圆也无心去吃,再看看那宫女舞蹈虽好,脸上却若隐若现的好像有几处疤痕。只是粉盖的厚,看着不是很真切,是了。这个宫女是管娇,当初她被皇上贬斥去了浣衣局,怎么如今却又有机会给皇上献舞?心下不解,悄悄拉拉回雪的袖子,回雪正看的出神。被岑梨澜一拉,猛的抬头,发现荣妃正一脸冰霜的盯着自己,眼神一对,荣妃便扭过头去了。 皇上看的兴起,一面拍掌一面笑着。嘴上对王福全道:“赏她们。” “皇上,臣敬你一杯,愿皇上年年今日。岁岁今朝。愿各位娘娘千岁千千岁。”成王赫哲站起身来,举杯给皇上敬酒,自己先干为净,低头间瞅了眼回雪身边,回雪明白。自己身边坐的是卫嫔,扭头一看。卫嫔的脸此时如晚间朝霞,红粉异常。 “赫哲的嘴倒是很会哄朕高兴,就是怎么不见你多哄哄女人高兴,纳个福晋才是正理。”皇上的话一落,便惹的众人偷偷的笑了。 节目一连好几个,皇上对管娇又来了兴致,王福全心知肚明,忙的叫上管娇到一旁边准备,皇后的脸色很难看,拿眼狠狠的瞪着管娇的背影,她一时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浣衣局的贱人,脸上还有坑坑洼洼的疤痕,这会又凭着一支舞让皇上神魂颠倒了。 酒过三巡,众人脸上有些醉意,卫嫔站起身来给皇上请辞,说是不胜酒力,不能多陪了。皇上本不太把她看在眼里,便让她回去了,还没半盏茶的功夫,成王赫哲府里的小厮匆忙的进来,说是府上有事,要成王马上回去,皇上也不好久留,便让成王先出宫去。 这边成王刚走,青嫔又说头疼,便也要还着婢女招儿离席,皇上正喝的高兴,便也不留意,一时间众人接着推杯换盏,整个养心殿里歌舞升平,欢声笑语。 回雪正纳闷怎么今晚跟走马灯一样,酒席还没散,各人好像都有事似的,一个接一个的走了,没想到青嫔却又折返了回来,只是她的婢女招儿没在身边罢了,青嫔给皇上行了礼,便道:“臣妾有话想跟皇上讲。“ “你讲便是。”皇上放下酒杯。 “臣妾要说的是私房话,怕不好给别人”青嫔看似一脸神密,又有些着急。见皇上点了点头,青嫔便提起衣角往前几步,附在皇上耳边说了几句,皇上听完,啪的把面前的酒杯推倒,酒杯里的酒洒到小几上,又泼洒在皇后的衣服上,皇后不知出了何事,只得拿出帕子来擦拭,一面擦一面看着皇上的脸色。 “来人,去御花园假山后面。”皇上交待了一句,便有四个小太监从门口出来,青嫔满面春风,不可一世,又悄悄的坐回了荣妃身边。 这一幕看的众人不知所措,不明白刚才青嫔跟皇上说了什么。一时间皇上铁青着脸坐在上首,皇后及众人皆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半柱香的时间,小太监回来了,后面带着卫嫔跟成王赫哲,二人被小太监一踢膝盖,啪的跪倒在地,回雪心里一紧,小太监如今敢对二人动粗,那一定是出了大事了。 果不其然,据小太监讲,四人到御花园假山那里时,一时没看到什么,呆立了一会,听到好像是猫叫了一声似的,然后四人走过去,发现卫嫔跟成王真亲昵的抱在一起,成王还问卫嫔为什么喝那么多酒,卫嫔娘娘说喝多了便不想成王了。 “混帐。”皇上气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嘴上骂道:“她是哪门子娘娘,成王,你可真对的起朕。”说着,又吩咐王福全道:“成王府里那通气的小厮呢,先给朕拉出去打二十棍。” 卫嫔跟成王跪在地上,回雪心里明白,这宫里自从皇后的猫死后,哪里还有什么猫叫,刚才小太监说的猫,怕就是青嫔的婢女招儿学着引他们去的吧。青嫔果然是个机灵的,卫嫔跟成王有今天,怕是青嫔已经注意她们很久了。 “皇上,臣妾死不足惜,但求皇上放过成王,都是臣妾引诱他的。”卫嫔倒是个讲情意,这种时间还不忘记为成王求情。 “皇上,一切都是臣的错,是臣没能把持住自己,求皇上开恩。”成王不住的叩头。 “你们干的好事,如今倒还惺惺相惜,好,很好,朕就成全你们” 卫嫔一听皇上说成全自己跟成王,心下已知凶多吉少,在宫里发现与外人私通,李答应便是下场,望一眼成王,她的心里实在不舍,于是往前爬了两步道:“还求皇后娘娘替臣妾说句话臣妾一切唯娘娘马首是瞻,如今臣妾糊涂,但求皇上饶成王不死。” 皇后听卫嫔如是说,虽知道她平日替自己办事,但如今她犯下这事,又怎么能替她求情,万一惹了皇上生气,那就得不偿失了。所以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就是不说话。 “把这贱人拉出去砍了。”皇上的声音低低的,又沉沉的,卫嫔心里惦记成王,前次跟成王幽会是被管娇遇上过,这次以为是管娇告的秘,于是嘴上骂道:“管娇贱人,我下地府也不能饶你,你出卖我去收买皇上的心。”只是话没说完,便被拉了出去。 成王倒是沉稳了下来,只趴在地上,等皇上下旨。 “你回去吧,剥夺王位,降为平民,以后朕都不想,再看见你。”皇上懒懒的道。成王听了,谢了皇上不杀之恩,便由小太监扶着,摇摇晃晃的出了养心殿。 “皇上”皇后看皇上失神,便欲劝解,皇上一把推开,狠狠的道:“你好意思叫朕,卫嫔是你的人,她的心思你会不明白?你还要瞒朕到什么时候?你们这帮女人。”说完,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皇后眼里似乎能喷出血来,一动不动的看着青嫔,荣妃倒是笑了起来,给皇后行了退礼,带着青嫔便走,此种尴尬的时候,回雪也不便久留,便跟岑梨澜也出了养心殿。荣妃,青嫔虽走在前面,却好像是故意等回雪似的,等她跟岑梨澜到跟前,荣妃又笑着道:“郁嫔妹妹好心思,不知不觉的,竟然把浣衣局的管娇弄去跳舞了,好像,皇上还很喜欢呢。”虽然是晚上,看不清荣妃的表情,只听得她的笑声,但是回雪知道,此时的荣妃一定是恨极了自己,因为当初在储秀宫时,管娇被贬斥入浣衣局,都是拜荣妃所赐,如今管娇得了翻身的机会,那对荣妃来说便是一个威胁了。 回雪也笑了笑,装做无意的道:“荣妃娘娘不也好心思么,不动声色的就把卫嫔给解决了。妹妹甘拜下风。” “卫嫔是皇后的人,这是本宫跟皇后二人之间的事,跟你没有关系。”荣妃压低了声音道。 “那管娇是在浣衣局还是去做了跳舞宫女,也是她自己的事,跟我,跟荣妃娘娘也没有关系吧?不知娘娘半夜这样问妹妹,可是拿了妹妹的什么把柄呢?” 荣妃被回雪问的无语,管娇之事,她也只是猜测,回雪这样反问自己,倒也真的无话可接,但卫嫔一事,自己却是在皇后面前打了一个大胜仗,于是丢下一句:“那咱们的帐就慢慢算吧。妹妹愿意跟承乾宫对着干,那本宫也奉陪到底。”带着青嫔便走。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三二章白毒伞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一连四日,皇上都让管娇侍寝,这消息在宫里无疑是深水炸弹一般,惹得奴才们议论纷纷,早上去景仁宫给皇后请安时,她的脸色比往日更为难看,荣妃一直以为管娇的上位是回雪在下面谋划的结果,所以对她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但卫嫔之死,青嫔的告密却是不争的事实,皇后心里对荣妃此种剁自己手脚的行为极为反感,又因为有大阿哥跟二阿哥之争,两人关系明显剑拔弩张。 风里带着暖意,轻轻的略过人的面庞,宫里树的香樟树慢慢的抽了芽,长出一抹抹的绿色,去年枯死掉的叶子化成了泥土,融入树下,连永和宫里当时良嫔种下的两排花,如今也重新的长了小叶子。春天来了,万物复苏。树上的喜鹊叽叽喳喳的叫着,跟当时入宫的时候一样清脆悦耳,只是听的人心境,却跟以前大不相同了。 回雪在宫里坐着无事,这几日她的肚子有点异样,似乎是慢慢的鼓了起来,想来怀孕也有几个月了,只是一直瞒着,如今天暖起来,以后穿的衣服会越来越少,怕是不能再瞒很久了。用过早饭由烟紫扶着,去御花园散了会儿心,御花园里的花枝也嫩嫩的抽了绿,只是去年的枯枝还颓废的堆积在园里,烟紫一向会修剪这些东西,所以看不得它们凌乱的样子,一边陪着回雪,一边道:“内务府的太监,也是时间收拾御花园了,夏日里这边风景独好,如今却是衰败之像,哪里像是春天的模样。” “宫里这么大,这帮内务府的奴才又怎么能照顾的面面俱到,就算是收拾好了,来年还不是一样的枯萎衰败了。就像以前曾那么得皇上喜欢的妃嫔。有的死了,有的伤了,荣与枯,本就是说不准的事。”回雪站着看了一会,不由的感叹道。 “主子怎么说这么晦气的话。奴婢说句不应该说的,感觉主子最近也不主动靠近皇上了,虽是怀了孩子,不靠近好,但长此以往,君恩难测。在宫里怕不好行走”烟紫小心的劝着。 “如果有一天,我不得宠了,如那些白首宫女一般。你是否还愿意跟在我身边?” 烟紫听了,跪在地上道:“奴婢愿侍候主子,是奴婢多嘴了。”回雪让她起身,扶着她又在御花园看了一会,虽是春天。但毕竟不是夏日间百花争艳的样子,也没什么风景可看,想着岑梨澜在永和宫也没意思,便转头欲去永和宫里坐坐。 “主子,管娇前几次得您的恩惠,给了她不少的银两。如今她风头一时,可是主子偷偷使了劲?”烟紫跟着回雪问道。 回雪明白,烟紫所想的。正是荣妃她们所想的,管娇被弄进浣衣局后,确实吃了不少的苦头,一天到晚没日没夜的洗衣服,做苦力。如今却能凭正月十五一舞获得了皇上的心,正月十五是皇上处死卫嫔的时候。却能在此之后又一连几天的夜夜留恋于她,想来管娇这次,是在苦境里学会生存,再也不是以前储秀宫那个愣头青一样的管秀女了。烟紫问的也正是自己奇怪的地方,最近自己虽是因为李答应的事跟她有过来往,但她什么时候入的舞蹈一列,自己却是一无所知。更谈不上为她筹谋。 “管娇不是以前的管娇了,就像皇后叶赫那拉氏也不是以前的叶赫那拉氏了一样,人是会变的,你天天跟在我身边,又何时见我曾替她谋算过,这次是她自己的本事罢了。再说,皇上的心思,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如天上的阴晴圆缺一样,又哪里是我们所能料到的?”回雪叹道。 到永和宫时,见岑梨澜正坐在内室里烤手,炭盆里的炭滋滋的烧着,冒出一缕缕的火光,回雪掀帘子进去笑她道:“如今春意正浓,过几天都有人要踏春了,你却还在这烤火,缩在永和宫也不知道出去走走。” 岑梨澜也笑着迎了上来,嘴上说着:“哪里是我缩在永和宫,一大早就跑出去转了一圈的,你也知道,皇后宫里我不爱去,荣妃,青嫔不是跟咱们一路,苏答应又不大爱说话,去你宫里,见宫门没开,怕你在睡觉,吵醒了你就不好了,所以溜了一圈回来的,饶的远了些,如今天虽是春天了,但早上还是冷的很,手都给我冻掉了快,不得赶紧回来烤烤。这脚才好,不能把手再弄坏了。” “冻坏了也不打紧,不是有太医么?”回雪道,说完这句,见奴才在,又觉得失言,只好自己拉着岑梨澜到榻上坐着。 小宫女把炭盆端了出去,又给二人上了茶,才都退到廊下去侍候,刚才回雪的一句话听的岑梨澜面红耳赤,只得喝口茶掩饰。 “如今我身子重,你年纪轻轻,身上又也不常往养心殿跑跑,再不去,怕是皇上都要忘记你长什么样了。”回雪道。 岑梨澜放下茶碗,望着窗外道:“皇上忘记我长什么样子又有什么打紧,反正他床上从来不缺女人,试问这么多陪过他的女人,他又能记得几个。” “你真是说话越来越没规矩。”回雪笑着作势要捏她的鼻子,岑梨澜笑着闪到一边道:“皇上怎么着自有人陪他,今天你来的正好,永和宫今天中午吃火锅,你来陪我吧,也省的我再去叫你。” “我吃不得辣,上次你又不是不知道。” “哎呀,这回做的是羊汤为底的,细腻的很,一点不辣,你放心好了。”岑梨澜说着,又拿出两本医书来,一页页的翻开,给回雪讲如今她的身子,应该吃什么,不应该吃什么,她虽不是太医出身,却因为一直爱看医书,又爱专研,最近又跟苏太医学了不少东西,什么温热药,凉药等等,所以说起话来倒跟个太医一样一样的了。 天近中午,小厨房的周成功把羊汤底的火锅端了上来,羊汤做的白而浓稠,里面撒着些火色的宁夏枸杞,很是好看。小宫女把牛肉,牛百页,驴肉,鹿肉,丸子,小酥,粉丝,小青菜等的端了上来,另还有一盘奶白奶白的蘑菇,只见那蘑菇上面像是撒了层奶油一般,闻起来也是清香的很。岑梨澜拉着回雪坐在火锅边,一边烫了些驴肉来吃了,一边给回雪讲道,这鹿肉都是最新的,是花了钱才弄来的,今天可是让她大饱口福。 回雪对鹿肉倒是不很感兴趣,见那奶白奶白的蘑菇很是可爱,便拿起一个来看了又看问道:“这蘑菇跟个小帽子似的,在哪买的,内务府供应的菜品里我怎么没见过这个呢?” 岑梨澜一笑,把那蘑菇抢在手里闻了闻道:“这你就是外行了吧,要指着内务府那帮奴才,可得饿死我们了,这不是前些天化了雪,永和宫里旧年种的东西都长出来了,花啊草的也抽了芽,也不知道是地湿还是水多,竟然在草地里长了这些个蘑菇,所以我摘了,正好今天烫火锅。” 回雪听了道:“听说有的蘑菇有毒呢,你可不敢乱摘。” “我查过医书了,不然怎么也不敢请你这郁嫔娘娘吃啊,书上说颜色鲜艳的蘑菇会有毒,你看这白色儿,怎么会有毒,你也太小心了。”说着,便把那蘑菇扔进了羊肉汤里。 回雪喝了口汤,正是鲜香回味,岑梨澜却急着吃那蘑菇,刚送到嘴边,便遇上苏太医进来请安,岑梨澜放下筷子,问他道:“苏太医怎么来了?” 苏太医脸上一红,见回雪在,便道:“奴才路过永和宫,想着过来看看娘娘的脚是不是大好了。” 岑梨澜一面说着大好,一面让小宫女给太医赐座,苏太医谢过了,说是太医院还要写医案,不便久留,转身欲走,眼睛一扫,却看到岑梨澜面前的那个蘑菇盘子,里面尚有好几支嫩嫩的蘑菇,岑梨澜拿起筷子正欲吃蘑菇,见苏太医盯着看,便笑说:“苏太医可是稀罕这个?” “娘娘不能吃。”苏太医说着,扔下药箱,往前一步把岑梨澜的筷子打翻在地。回雪也吓了一跳,桌上的汤碗一摆,翻倒在地,碎了一片。 岑梨澜不解,正欲问他为何为会有这种举动,苏太医却盯着那蘑菇一字一句的道:“盘子里的叫白毒伞,又名鹅膏菌,剧毒,分布在广州,肇庆等南方一带,毒素含量极高,对人身体损伤严重,这么一个蘑菇,都能毒死一个成人,何况这一盘。” 岑梨澜吓了一大跳,急急的问他道:“你可看仔细了,这真是什么白毒伞么?这可是我在宫院里摘的,这里是北方,又怎么会长这种蘑菇,会不会你看错了?” “奴才从小在南方长大,眼见过食用这种蘑菇不治身亡的人,一直以来记忆犹新,又怎么可能会看错?” 岑梨澜听了,心头起伏不定,紧张了好一会,才松了口气道:“还好我没吃下去,多谢太医,不然这回就死在这蘑菇上了。”苏太医听了,也松了口气,只有烟紫在一边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拉起回雪的手道:“主子,主子刚才喝了涮蘑菇的汤”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三三章鬼门关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岑梨澜经烟紫一提醒,才想起来回雪刚才已喝了半碗汤,而那汤是涮过白毒伞的,心下大骇,忙问回雪是不是不适,回雪倒没觉得有什么,还安慰她道:“只是喝了一点汤,怕没你想的严重。这不是好好的。” “娘娘不可大意,这白毒伞的毒,刚用下去并不显现,过半天或一天,才会有头晕,恶心,腹泻,中毒之像,到时怕就难测了。”说着,让烟紫扶着回雪先回相印殿去,岑梨澜心里又是牵挂又是自责,便也跟着往相印殿而去。 几个人把回雪安置在床上,苏太医已从太医院开了些去毒保肝的中药来,让王方看着去煮了,才跟回雪说出了自己的担心,一来这白毒伞的毒宫里无人能解,完全对症的中药或方子也没有,当下能做的,便是尽量解毒,好在回雪并未食用,只是喝了汤,严重程度还可测。二来回雪怀着孩子,有些排毒的药材不能用,所以无形中增加了救治的难度。三是自己一个人的能力有限,若真到了紧要关头,怕是得惊动其他太医来一同看诊,这样回雪有孕的事就无法再隐瞒下去,还需要大家有个心理准备。 回雪躺在床上,感觉头稍微有一点晕,喉咙里似乎有些腥气,却又无法吐出来,听苏太医考虑的如此周到,便点了点头让大家放心,事到如今,也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王方把药端上来,一听说主子中了毒,走路的腿都有些哆嗦。颤抖着把药碗递上来,回雪一饮而尽。岑梨澜拿出帕子来给她擦了擦嘴角,又用胳膊扶着她慢慢的躺下,嘴上说道:“万一你的肚子有个三长两短,那我万死不得抵赖了。都是我的错,让你吃什么火锅,又是吃什么蘑菇。”说着说着,差点落下泪来。 “奴才多句嘴,这白毒伞一向南方才有,北方从没见过也没听闻,怎么会长在永和宫的院里?太奇怪了。”苏太医站着道。 “会不会是有人故意陷害?或者先移栽了白毒伞,故意引我去摘?那一定是我身边的人了,不然谁又知道我爱吃蘑菇呢?永和宫里果然出了内贼了。”岑梨澜一脸愤怒:“我现在就回去一个一个的审。” 回雪伸出手来把她按住了,如今就算是有人故意移栽白毒伞。可一回去打草惊蛇,奴才们未必就能一一交待,谋害宫妃是死罪。谁又嫌自己活的太久了?再说奴才跟岑梨澜一个贵人又有什么深仇大恨,能做这样的事,一定是背后有人指使的了,若岑梨澜这样大张旗鼓的把白毒伞的事抖了出去,不但自己中了毒。让皇上知道,岑梨澜也逃不脱罪责,万一肚里的孩子有个什么不测,那皇上更不会饶了她,这不更是自掘坟墓了么?看岑梨澜一脸愤恨,回雪让烟紫给她上了一杯茶。拉着她的手缓缓的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岑梨澜瞬间冷静了下来,回雪的分析条条在理。只是自己一时冲动,把这些都忘记了。 “娘娘,皇上肯定会知道这事,若问起来,可怎么答呢?若说在岑贵人的永和宫吃了什么。怕如娘娘所说,岑贵人脱不了谋害的干系。若不说出来白毒伞的事。回头太医们一同看诊,对娘娘的身体大不利。娘娘中毒之事刻不容缓,也掩盖不得。”苏太医听了,也焦急了起来。 “就说本宫在相印殿里,见长了蘑菇很是好看,所以私下采了喝了点汤。”回雪说完,吩咐苗初回到永和宫,偷偷的把蘑菇端到相印殿来,另外告诉永和宫人,一定要守住秘密,在此期间,谁也不能外出,呆在永和宫里等消息。 提心吊胆半个下午,回雪喝了药依然是脑袋晕晕的,偶尔想吐,但不是很严重,天将黑,却突然腹泻难忍,又喝了一回药,依然无法止住,这样下去,一来身体会迅速缺水,二来毒液蔓延全身,到时就回天乏术了。苏太医翻书找典,但对白毒伞的记录屈指可数,唯一一本药典写的还是剧毒二字,看了不免让人更加的触目惊心。 挨到晚上,回雪更是难受,又吐又泻,身子如被掏空一般,苏太医已去太医院找了四位顶尖的太医一同前来查看,又是把脉又是用药,却一个个束手无策。 回雪误食蘑菇中了毒,又怀了孩子的事一时间传遍了整个宫中,皇上心急火燎的赶来,却急的只能座在榻上默默的祈祷,听回雪说是自己误食的,不关相印殿下人的事,皇上有气无处发,想到回雪肚子里还有孩子,更是如热锅上的蚂蚁。 苏太医见加雪境况日下,只得来请示皇上道:“若娘娘身子撑不住,请皇上的旨,是不是能先不考虑孩子,用一切能用的药材,先保住郁嫔娘娘的命。” “大胆奴才,说这话是做死的么?”苏太医的话被掀帘子进来的荣妃听见,只见她一改往日的柔和面容,怒气十足的训示了苏太医一番,后又走到皇上身边,装出无比伤心的样子对皇上道:“真是罪过,臣妾才听说,郁嫔妹妹有了身孕,如今可怎么好?” “有了身孕就应该知道忌嘴,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就是不为自己,也得为皇上的子孙后代,皇家的香火考虑,随便摘个什么便吃,郁嫔有把肚子里的孩子看在眼里么?那不单是你的孩子,那是龙种,若龙种不测,你郁嫔该当何罪。”皇后尾随荣妃而来,见荣妃在皇上身边,便冷脸说着话,隔着小方桌跟皇上坐了。荣妃只得站着侍候,皇后如今说这般话,多少有训斥回雪的意思,前些天卖给她一个人情,本以为她会与荣妃争斗,没想到自己最后倒落个没趣,当时积的火正好此时发出来。没想到她怀了孕,又中了毒,若是一尸两命,那对自己来说,真是算一件幸事了。所以皇上坐着着急,自己跟荣妃等人来不过是走一走过场。实则是来看热闹的罢了。 “都住嘴。朕要你们保住郁嫔,也要保住朕跟郁嫔的孩子,若不然,朕要你们有何用。”皇上道。 太医们跪在床前,整整忙的有三个时辰,才把回雪的吐,泄给止住了,此时她一脸苍白,如画中人一样静静的躺在床上,头发汗湿,周身无力,连喘气都很费劲。岑梨澜看着回雪的动静,心有几次都提到了喉咙口,她心里万分怨恨自己,更宁愿此时躺在床上受罪的人是自己,可说这些都晚了,如今回雪眼看到了鬼门关,却还记得把自己撇出事外,想来回雪一直关照自己,对自己是极好的了。 皇上坐到深夜,眼见回雪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太医们说是今天算是过去了,就看明天,若明天再有反复,怕郁嫔娘娘的身子已支撑不住,若明天安好,那便是过去了。皇后在身边一直催着皇上回去,说皇上在相印殿于事无补,还会影响郁嫔的休息,不如早早回去歇着,明日再来看也是一样。皇上听她说的有理,连日朝政身上也累,便由王福全跟着走了。 岑梨澜坐着看太医们忙碌,对皇上的离去更有了一层不屑,寻常人家若夫妻一方出了事,另一方一定是愁的睡不着,吃不好,皇上果然是后宫女人极多的,回雪在鬼门关上徘徊,肚子里还有他的骨肉,他竟然就这样转身走了。人说君恩凉薄,如茶如冰,果不其然,今天自己更是见识了。 下半夜了,相印殿里依然是灯火通明,所有奴才都守在廊下,心里为回雪默念平安,太医们能用的药都用了,能使的招儿也使了,便留下包括苏太医在内的二位太医在外间轮流侯着。以防不测。回雪喝了烟紫喂的水,慢慢的醒了过来,见岑梨澜一动不动趴在床边拉着自己的手,以致自己手心出汗也不放开,心里动容,嘴上道:“你怎么不回去歇着,我这不是醒了?” 岑梨澜见回雪醒来先是安慰自己,眼泪如珠子一般落下来,滴在手上也顾不得擦去,只是哽咽着道:“太医说你肚中孩儿现在还没事,不过一切得等明天才知道。明天是一个槛儿,都是我的不好,害你这样荣妃,皇后她们,想来正好看热闹了” 回雪笑了笑,示意她太医在外间,不好乱说话,烟紫却一手端着茶碗,嘴上念道:“荣妃,皇后,苏答应等人都来了,主子病重,可管娇如今也应该来看看,毕竟主子有恩于她。” 回雪躺在床上使劲的翻了个身,她嘴唇发白,眼里无神,听烟紫抱怨,却也并不生气,只是轻轻的道:“管娇刚得皇上喜欢,来不来的,她又不欠我们的,她过的好就行,我如今这样躺在床上,谁来不来还不是一个样。若能过去明天,便是上天怜我,若过不去,如今宫里我最挂念的人,都在我身边,我又有什么遗憾。” 岑梨澜,烟紫听了,不由得又哭了起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三四章投毒之人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到了第二天,回雪的病情又有些反复,躺在床上又吐了几回,觉得腹中一时如火在烤,一时又如结了冰,折腾的周身无力,头发湿了干,干了湿,直到下午,才勉强进了半碗大米红枣粥,这大米红枣粥是烟紫亲自熬成,小火烧了两个时辰,又软又糯,最是养身。回雪用过后,便又浅浅的睡了过去。 皇上从太医口中得知回雪肚里孩子无恙,才略放了一点心,来来回回的看过两回,因前朝有事,便回养心殿了。 荣妃带着青嫔来转了一圈,嘴里说着些假意的安慰,青嫔倒是口无遮拦,坐在榻上喝着茶水道:“不是没多大事么,皇上也来看过两三回,郁嫔此次因祸得福,还发现肚中有一阿哥,皇上以后不知道要怎么赏呢。” 烟紫听她说话刻薄,面上又不能回敬,只气的脸色铁青,给躺着的回雪又喂了点水。回雪半眯着眼睛望着头顶淡蓝色的帐子,那帐子上有如意的图案,深深浅浅,很是好看,只自己平日里并没有多注意,此时听青嫔这样说,倒也不生她的气,青嫔跟荣妃一直是一丘之貉,跟自己又从不对付,说出这般话来,再正常不过了。 荣妃跟青嫔坐在窗下窃窃私语,岑梨澜上午回到永和宫让小厨房做了些糯米糕,香甜雪白,好消化又好吸收,让苗初提着小食盒跟自己一起过来,见荣妃与青嫔在,便弯腰行了礼,青嫔闻见香味,嘴上说道:“这糯米糕果然味道不错,隔着小食盒都让人有食欲。”荣妃听了脸上一紧,拉了拉她的胳膊,青嫔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把嘴闭上不说话了。 岑梨澜心里不禁犯了疑,这糯米糕是自己永和宫里的特制点心,又不是御膳房里的,青嫔难道还有透视的功能,竟然一下就能知道食盒里面装的是什么?荣妃见岑梨澜疑惑,推说承乾宫里还有事,站起身带着青嫔便走。王方站在门口掀着帘子,青嫔却显的有点失神,跨过门槛时,差一点被拌翻在廊下。 回雪由烟紫扶着往床上靠了靠。岑梨澜接过婢女送过来的湿手巾给她擦了擦脸,然后才把食盒打开,回雪却没有胃口。岑梨澜说了好一会子话,回雪才捏起一个糕点吃了,然后靠在那喘息着道:“刚才青嫔。我心里觉得,你那永和宫里,怕是出了不干净的奴才了。” 岑梨澜把剩下的糕点放到床头桌上。压着声音道:“我也是这么觉得,如今奴才们都呆在永和宫不得出宫门一步,就是怕再出什么乱子。” 回雪小声的道:“如今之计,关住奴才总是没用的,早晚有放他们出永和宫的时候,当下不如让苗初回去。当做一切无事的样子,然后暗地里偷偷观察,想来定会露出马脚。”岑梨澜听了点了点头。又陪着回雪说了一会话,才带着苗初回去了。 永和宫里的奴才自然是窃窃私语,因都不能出门,所以心里都没有底,岑梨澜回去后。一面说着回雪无事,让众人不必挂心。一面说着以后大家不用忌讳了,该办什么事的,跑内务府的,跑采买的,都各干各的吧。众人听了,心里才松了下来。只是岑梨澜在暗地里,让苗初偷偷的观察,可有哪些人,有哪些反常的举动。一连两天,没见有什么动静,直到第二天半夜,苗初故意让人不必守夜,都回房间里去歇着,自己偷偷的在内室门口听动静。果然等了半柱香的功夫,听到小厨房的门吱的一声开了,然后又是轻轻合上的声音,永和宫上下都在睡着,只有灯笼在随风摆动,又是谁半夜偷偷进小厨房呢?他进小厨房又是所谓何事?投毒?想到这,苗初心里一紧,不敢提灯,自已偷偷的跟了进去,见一个小太监正掀着白布帘子在往剩菜盘里摸索,苗初上前去把他揪住,借着月光一看,原来是洒扫的太监赵前进,于是骂道:“主子待你不薄,半夜三更,你进小厨房来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是不是投毒?我等了二三天,终于把你捉住了,跟我去见主子。” 叫赵前进的小太监本来是半夜腹中饥饿,又不好意思让别人知道,只好偷偷起来摸点剩菜吃,没想到却被苗初抓住,一听苗初说自己伤天害理,便委屈的把原尾说了一遍,后又央求道:“姑姑好心,可千万别跟主子说,万一别的奴才知道,以后还不嘲笑死我了,我怎么可能会干伤天害理的事,别说黑灯瞎火看不清,就是看的清,我怎么可能会往这剩菜盘里投毒,这剩菜虽是主子吃剩下的饭食,但永和宫里从没有让主子吃剩菜的规矩,想来也是奴才们吃的,我在永和宫跟人无冤无仇,又何苦来动这菜盘子。” 苗初听完他的解释,才明白是自己多心了,于是告诉他今天晚上的事一定不能说出去,只当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就对了。赵前进也是个老实的,嘴上答应着,又跟苗初说道:“姑姑,这菜我还能吃么,白天的活多了些,晚上确实饿的肚子受不住。” 苗初嘴上一笑,轻轻的点了点头,只当自己没见过赵前进,赵前进也不曾见过自己,出了小厨房,回房去睡了,这一晚上,怕又是白守了。 第二日的早上,岑梨澜看过回雪回来,坐在窗前剥着花生仁,说是晚上给回雪熬花生白米粥喝,苗初要代劳,说这些活本是下人们的活计,又怎么能劳主子动手,岑梨澜拒绝了,她恨不得亲自伺候回雪的饮食起居,剥点花生米又算的了什么。 半晌午的时候,永和宫里一片寂静,永和宫里就岑梨澜一个主子住,又是个好侍候的人,所以奴才们的活一般不多,闲下来的时间便多了,岑梨澜剥的有半碗花生仁,听到掀帘子的声音,抬头一看,原来是苏太医来了,苏太医给岑梨澜行过礼,便规矩的站在一旁把回雪病情好转的事又跟岑梨澜讲了一遍,岑梨澜听了心下高兴,给苏太医赐了座,苏太医谢过坐下道:“刚才从太医院出来,看到一个小太监,好像是娘娘宫里的,往承欢殿的方向去了。见了奴才还吓了一跳,嘴里说话也不利索了。可是娘娘有他出去办什么事?” 岑梨澜一听,忙问他道:“你可看清是谁?” “他戴着帽子,压低帽檐,又是匆匆而过,奴才看的不是很真切,但有一点印象,确实在永和宫里见过的。”苏太医道。 岑梨澜忙把苗初叫过来,在她耳边交待了几句,然后说了声:“小心别让他发现了。”苗初听了,急急的出了永和宫办事去了。 苏太医坐了会回了太医院,岑梨澜又等了有一柱香的时间,苗初才回来了,回来后轻轻附在岑梨澜耳朵边道:“我看清楚了,是小厨房里的周成功。他进了青嫔承欢殿,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脸上还喜滋滋的,只是不知道他进去跟青嫔说了什么,奴婢又不好进去打草惊蛇,所以先回来告诉主子。” 岑梨澜气的手紧握住桌角,嘴上恨恨的道:“我永和宫里果然养出了个白眼狼,也难怪,火锅的事一直都是周成功张罗,我说喜欢吃蘑菇这事又是不回避他的,反倒让他钻了个空子。” “要不要把他捆起来处置?”苗初问。 岑梨澜想了一想,又摇摇头,当下虽知道内贼是他,但若真捉起来,他一口咬死不承认,又有什么办法?青嫔到时候还能告自己个诬陷之罪,这事看来得从长记忆才是。于是交待苗初这几天要一直盯紧周成功,看他还会不会再露出什么尾巴来。 周成功回到永和宫后,倒是显的一切正常,脸上的喜色也收了起来,依然是做做做饭,洗洗锅,跟平日里也没什么两样,只是最近除了做饭,倒经常往外跑,苗初跟了几回,回来报说,周成功近来迷上了跟内务府那帮小子玩骰子,没事便去赌,可赌技又不佳,前些时候输了不少,最近倒好像是抱着了财神,把以前欠的帐全给清了,岑梨澜心里明白,周成功给青嫔办了事,自然也收了青嫔的好处,这点银子又算的了什么呢,青嫔果然是个狠角色,自己没怎么妨碍到她,她倒要先对自己动手了。这事事关事大,岑梨澜连夜去了相印殿说于回雪知道,回雪沉默了一会道:“青嫔害你,应该是荣妃指使,荣妃以为我跟皇后勾结,所以动不了皇后,就先动我,知道你一向跟我好,想通过害你来给我敲一下警钟,没想到内里七扭八绕,这毒蘑菇还是被我先尝到了,想来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我喝了那汤,也算不亏。” 岑梨澜见她精神稍好了些,又说着这样的话,于是拉住她的手道:“我都担心死了,你却还有心思来说这话取笑,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还要不要我活了?” 回雪笑着把她的手按住,一字一句的道:“别人不让咱们活,咱们就更要好好的活,只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轻易不动,若一动,便需要了结了那暗处的贱人。这次没有毒死我,想来青嫔也是很失望的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三五章玉珠子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回雪跟岑梨澜说话到天黑,因腹中有了小阿哥,身子又渐渐的好了些,宫里来往送东西,跑关系的便开始络绎不绝,皇上虽有皇子,但不过才三个,再则皇上正青春鼎盛,以后太子之位会落在哪个阿哥头上还是未知数,所以宫里怀孕的女人便倍受尊荣,连以前不常走动的苏答应等人,都备了不薄的礼,带着自己的三阿哥亲自来探望。这里面虽没有几分真情,但有一点,却是不争的事实,那便是,回雪因为肚中的孩子,成了浪尖上的人物。 送走岑梨澜,相印殿便掌起了宫灯,听烟紫说储秀宫里的掌事嬷嬷求见,回雪心里倒很感意外,这掌事嬷嬷一直都在储秀宫当差,虽自己在储秀宫做秀女时,她不曾跟自己有过节,但也谈不上有什么情份,如今她怎么找到自己的相印殿来了呢?既然她先找上门来了,那便让她进来。听听她如何说法。 掌事嬷嬷进来后,先是说了些恭维的话,无非是说郁嫔娘娘有勇有谋,长相端庄,早知道是个藏不住的,如今又怀有阿哥,更是要往高地飞了,听说郁嫔娘娘中了毒,自己昼夜不安,所以特来请安等等,回雪看她似乎话里有话,便让小宫女们都先退出去,让烟紫给她搬了把椅子坐下,又上了一盏茶道:“嬷嬷有什么事不妨直说,在相印殿倒不用拐弯抹角。” 掌事嬷嬷听了忙又施了一礼,收起刚才一本正经的模样,眼泪巴巴的道:“都是奴婢有眼不识金香玉,以前在储秀宫时,跟管娇,啊不是,是管贵人有不少过节。不过都是嘴皮子上的功夫,哪想如今管贵人得皇上赏识,所以还请郁嫔娘娘念在奴婢曾忠心服侍的份上” 听掌事嬷嬷说到管贵人,回雪才明白,原来管娇如今已被皇上升为贵人了,自己只躺在相印殿养着,倒还不知道,管娇一向是个性子烈的,她做了贵人,难免不去算计过往的屈辱。掌事嬷嬷欲言又止的,也不过是想求着自己替她说说情,不要让管娇再为难了她。当初她能跟管娇动嘴皮子。可如今身份悬殊,管娇若想动她,那是易如反掌。想她也是一个做奴婢的,虽势力了些,但宫里哪处不是如此?若管娇真当了贵人。倒不必为这等奴婢再计较什么,一来失了身份,二来传到皇上耳朵里,也会落个苛待下人,没有肚量的罪名。 回雪心里有意保管娇声誉,于是对掌事嬷嬷道:“你的意思我很明白。你回吧,得空我会去跟管妹妹说。”掌事嬷嬷听了,起身又行了一次礼。才退出去了。烟紫撤去茶碗,回来扶回雪依旧躺在床上道:“主子又何必操这个心,这世间冤冤相报,当初怎么对别人,别人如今便也怎么对她罢了。管贵人如今正在兴头上。主子的话她也未必听。” 回雪望着那闪烁摇曳的烛火,一明一暗。扑朔迷离,高高低低之间,谁又能一直红火呢,皇后如今性情大变,青嫔等人也处处算计,自己怀有孩子的事现在人尽皆知,怕是在宫里,以后更难走了,这次差点害到岑梨澜,也不知道她回宫去面对周成功,能不能应付的好。 岑梨澜回到永和宫里后,说是宫里最近事端颇多,所以让各人都到廊下守着,又说宫里最近有人赌钱吃酒,是谁大家心里清楚,还希望都自重些才是。说这些话时,太监宫女都望着周成功,只岑梨澜倒装的跟没事一样,让周成功去小厨房给自己做些吃的,等饭菜上来,又让他送一盘饺子到相印殿去给回雪。 等周成功出去后,苗初小心的问岑梨澜道:“主子,这人靠不住,他做的饭您还敢吃么?” 岑梨澜笑了笑道:“蘑菇是我自己摘的,所以赖不到他头上,但这饭若吃的我中了毒,那就得要了他的命,为了一点赌资都能出卖主子,想来他是个怕死的,怕死的人,又怎么敢干这么要命的事。”说着,拿起筷子大嚼了起来,因牵挂着回雪,几天没能好好吃饭,今晚倒是好好的吃了一顿。 周成功平日做好了饭,便没有其它的什么事,至于洗碗什么的,有别的太监来做,如今跑腿送饺子的活也让自己来干,心里便生出很多不满,可是主子交待,又没有什么办法,只得撇着嘴匆匆去了又匆匆的回来。 吃过晚饭,岑梨澜又让各人进到内室里来,坐在榻上给他们讲忠于主子的故事,听着听着,周成功的脸便红了,岑梨澜也假装没看着,直讲的口干舌燥,打着呵欠欲睡觉才停了。各人出去后,便也铺床叠被准备休息。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听到永和宫里传出苗初的一声大叫:“皇上赏给主子一串玉珠子怎么不见了,我明明放在这个木盒子里的,若不见了,回头皇上问起,可要怎么交待才好。” 岑梨澜一边梳着头发,一边假装也十分着急的样子道:“那肯定是谁手不干净,给偷去了,还不给我关起门来搜。” 这一动静闹的几个太监宫女都不敢睡了,岑梨澜披着头发,把各人又集结了起来,然后让苗初带着一个小宫女,二人挨门挨屋的搜,说是挨门挨屋,不过是做个样子,在其它人那都是随便看了看,到周成功屋里时,一掀铺盖,那玉珠子果然就在床下。小宫女拿着玉珠子跑到内室,看了周成功一眼,便把珠子交给了岑梨澜。岑梨澜啪的把玉珠子扔在小方桌上,嘴里道:“大胆奴才,偷到自己主子头上来了,平日里我哪里苛待了你?劳你这样?”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苗初进来,指着周成功道:“你还不知道错么,赃都搜出来了,真让人寒心。” 周成功也不明白那玉珠子怎么出现在自己屋里,顿时急的脸通红,嘴上一个劲的说着不是自己,岑梨澜冷笑了笑道:“不是你,难道是你们其它谁偷了,放在周成功屋里的?” 其他人听了,恨不得第一时间撇清自己,这偷自己主子的罪可不小,打板子,撵出宫是常有的,若主子不高兴,丢命的可能都有,跟苗初一块去搜赃的小宫女因见这玉珠子就在周成功床下,于是大着声道:“周师傅,是你你便认,不要连累了我们,我们也是有家有亲的,若为了你这事,可不是大家都遭殃。”众人听了,也纷纷附和道:“不是我们说,这永和宫里烂赌的也就是周师傅。” 岑梨澜见效果达到,便让众人下去,周成功跪在地上,又气又急,他虽心里清楚不是自己所为,但事到如今,难道去跟主子争辩?岑梨澜倒是笑了,斜依在榻上问他招还是不招,周成功心里犹如打鼓,听岑梨澜好像话中有话,却又不敢乱说。 “你跟青嫔勾结的事我都已经知道。那白毒伞本是南方的东西,你一个小太监,连这皇宫都出不了,又是在哪弄的,明显是有人交给你,还有你的赌帐,不都是她给你的银子?“岑梨澜道:”可惜我没死,你也没想到吧,我没死,那就不知道会是谁死了。” 周成功见岑梨澜说的头头是道,知道事情瞒不下去了,便苦苦哀求道:“主子饶命吧,奴才也是一时贪念,但此事都是奴才一人所为,不干别人的事。” “你死到临头,还替别人扛着?“ “娘娘也知道,做奴才的,命本来就不是自己的,是奴才黑心,干下这龌蹉的事,但若再把什么不应该说的说出来,娘娘以为,奴才还有命活么?”周成功道:“奴才不想死,但也不想家人死。” “我可以保你。”岑梨澜道。 “呵呵,娘娘在宫里都无法自保,又何来保我。”周成功面如死灰,却始终不敢说出青嫔指使之事。这一点早被回雪料到,就算是到了皇上面前,周成功咬死不认,不咬出青嫔,又有什么办法。唯今之计,只有先铲除身边的这个奸细,他虽受青嫔利用,但以前并不是坏人,全因赌博,所以狗急跳墙,给他安一个偷盗主子的罪名,或打或撵出宫,也就算了,反正这样的人,青嫔也不会要到自己宫里,更不会帮他说什么话,以后也不会再有什么威胁了。 苗初明白岑梨澜的意思,叫上两个小太监,押着周成功往内务府去了,小太监犯了错,自然有内务府里的敬事房总管发落。想来下场,也不会好的吧。 岑梨澜在这一晚处置了周成功,偷偷的让苗初先放了玉珠子在他床下,然后故意拿赃,但结果却不甚理想,周成功种种顾虑,没有指认出青嫔,虽在意料之中,但还是有些失望。 这一夜很是漫长,岑梨澜翻来覆去总是睡的不安生,她第一次感觉这宫里像是撒了一张无形的网,而一个不留神,便可能灰飞烟灭。本以为自己单薄帝宠,却没想到,别人害不害你,一点都由不得你。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三六章管娇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回雪听完岑梨澜的讲述,知道了她发配了周成功的事,真是替她捏了一把汗,苏太医自从上次救回雪中毒之事有功,当差又尽心,皇上便安排他来天天给回雪看脉,这倒也合了回雪的心意。只是听岑梨澜说了永和宫发生的事,苏太医还是有点心惊肉跳,打开随身背着的小药箱,拿出一根细银针给她,说是下次吃饭时可以用银针试一下,虽不十分准,但有备无患总是好的。岑梨澜虽接过银针,但却心想着,若真有人给我下毒,死十次也有了,又岂是一根银针能抵挡的,只是苏太医的一番心意,还是让她倍感温暖。宫里的女人说是享受荣华富贵,有时却又显的那么贫瘠,一个别人不经意的关心,就能让自己心潮涌动。 皇后派婢女送了一碗燕窝粥来相印殿,说是自从知道了郁嫔有孕,心里甚是挂念,因六宫事多,所以不便前来,一碗燕窝是皇后的心意,还请郁嫔笑纳。岑梨澜见那燕窝晶莹剔透,冒着丝丝热气,一把接过来放在小方桌上,让那婢女回去,婢女却站着不走道:“皇后娘娘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郁嫔娘娘。” “什么消息。” “传皇上的旨,如今管娇管贵人封为管嫔,皇后娘娘已安排了她同青嫔娘娘一块住承欢殿。”小婢女道。回雪点了点头,让她回去。端起桌上的燕窝粥便欲喝,岑梨澜一把拦住了道:“她送的你也敢喝,刚中毒的事你又忘了?” 回雪笑了笑,拿勺子搅了搅那燕窝粥道:“若有毒,皇后岂不是要陷自己于危难之间,她好不容易从冷宫里跑出来,那么在意她的景仁宫,又怎么会轻易的因为一碗燕窝粥把这些都丢了。” 岑梨澜虽听回雪说的有理。心里始终是放心不下,自己先尝了一口,感觉没事,才端给回雪道:“算我无理拉,替你先尝尝。” 烟紫忙着整理床铺,给回雪换上更柔软的铺盖,主子的身子越来越重,总觉得腰下生疼,晚上也常睡不安生,整理完了又走到榻前给回雪按了按肩膀。才轻轻的道:“听那婢女说,管贵人如今是管嫔了,升的还真快。” “她是管什么。都是她的事,皇后又何必派一个婢女又是送燕窝,又是传消息的,这会儿倒是很殷勤。”岑梨澜道。 只有回雪心里最清楚,皇后让送燕窝粥。不过是一个幌子,她真正想做的,是让婢女来通传管娇如今做了管嫔这个消息,因近来自己并未出门,所以消息迟滞,皇后以为宫里女人最擅长的便是嫉妒。想用这个消息来迷惑自己的心神,让自己动怒,而同时。她又把管娇放进承欢殿里,承欢殿一直是青嫔的地盘,上回李答应住进去不久,便死了,如今把管娇放进去。皇后所想可想而知,难得她满头银发。倒想的还真周全。 吃过中午饭,岑梨澜坐在相印殿里给回雪剪纸样子玩,回雪喝过苏太医的安胎药,倒是有点困了,看着岑梨澜的手上下舞动,不知不觉的要眯起眼睛。 “主子,不好了。”一个小宫女跌跌撞撞的跑进来,一边跑一边喊,烟紫瞪了小宫女一眼,怪她吓着了主子,回雪一个机灵,果然醒了。让小宫女慢慢说话。 小宫女结结巴巴的说完,回雪才算明白,原来管娇住进承欢殿以后,青嫔自然是不待见她的,因她跟青嫔同在嫔位,所以青嫔也不好发做,但忍对青嫔来说太难了,忍的了早上,也忍不到晚上,果然,因为管娇房里的婢女泼出去的一盆水溅到了青嫔身上,青嫔便逮住机会指桑骂槐的给管娇来了一顿,管娇在储秀宫时便不是个受欺负的主,连掌事嬷嬷都跟她吵过好几架,她如今苦尽甘来,又怎么会再受人凌辱,于是两人由对骂变成对打,一旁的太监宫女谁也不敢上来拉,到最后皇上,皇后都去了,青嫔,管嫔二人却已然全身是伤。皇上生气,让各宫娘娘都去承欢殿。 岑梨澜听着这故事好像比剪纸好玩多了,不禁放下剪刀,乐的哈哈大笑道:“宫里的女人真是闲的很,为一个男人没来由的你争我抢,到现在竟然都打起来了。哈哈。” 回雪拍了拍她的手,告诉她小心隔墙有耳,然后带着岑梨澜跟各自的婢女往承欢殿而去,不管怎样,管娇跟自己还算有缘,出了这样的事,恐怕后宫不得安生,也不知道管娇在青嫔那会不会吃亏。 回雪肚子不便,走起路来有些吃力,天又暖和了些,虽身上衣服不厚,却还是走的汗涔涔的,岑梨澜也故意的放慢了脚步,慢慢的扶着回雪往前走,等到了承欢殿时,那里已是密密麻麻聚满了人,连平时最不爱热闹的苏答应都到了。 青嫔跟管嫔果然像是刚打斗过,各人脸上都有疤痕,手上也都是血口子,衣服凌乱,青嫔的胸口都敞着,露出小衣的一个角来,皇上坐在榻上默不作声,见回雪来了,说道:“你怎么也来了,朕大意了,忘记通知她们,别告诉你,身子刚好,又来回的跑,怎么受的了。” 皇后倒是故意说道:“郁嫔妹妹的身子大好了吧,今天我还让婢女给相印殿送了一碗燕窝,妹妹吃的可香甜。” 回雪明白,这是皇后向皇上表功的机会,于是也没扫她的面子,施了一礼道:“谢皇后娘娘赏,很是香甜。皇后娘娘有心。” “若你们都能学的皇后这般识大体,互相关心照应,后一宫又哪里能生出什么事端,青嫔,管嫔,你们两个都是嫔位,如今却跟乡野农妇一般你追我打,传出去是丢了你们的脸,还是丢朕的脸,朕真替你们害臊。” 青嫔跟管嫔听了,只得跪下去,皇上在此,青嫔也收敛了不少。 “青嫔,上次李答应住进承欢殿,都说你对她如何种种,过去的事朕也不想追问,若管娇住进来,又不合了你的心意,你就跟朕说,朕另外打算就好,你觉得的呢?”青嫔听皇上如是说,明显有责备自己的意思,心里想着为自己开脱,嘴上说道:“皇上,今天的事,纯粹是因为管” “朕是问你,管娇住这里合不合你的心意,若不合,你现在就跟朕说。你听不明白吗?”皇上的声音加重了。 青嫔见皇后比刚才严厉,也不听自己辩解,只得低头道:“臣妾管嫔住这里,合臣妾的心意。” 皇后听青嫔这样说当然乐的欢喜,管娇明显跟荣妃,青嫔不是一路的,自己安排她住进承欢殿,就是给荣妃眼里放了一粒沙子,如今有皇上撑腰,那自己就更高枕无忧了,于是又装做无比贤良的对管娇道:“皇上喜欢你,这自然是好的,以后缺什么少什么都跟本宫讲,只是别惹事生非,姐妹之间要和睦相处才是。” 众人听了,都齐声道:“皇后娘娘说的是。” 处理完青嫔跟管娇的事,天都快黑了,皇上带着王福全回了养心殿,皇后也带着婢女回景仁宫里去了,荣妃自然是进了青嫔的房间,不知道跟青嫔嘀咕些什么,回雪留下来把管娇从地上扶起来,管娇很是感动,嘴里喊着:“郁嫔娘娘” “我们都是皇上的嫔妃,你又何必这么客气。” “这些天听说娘娘身上不好,怕扰着娘娘,所以也没敢去看。”管娇说着,又施了一礼,回雪赶紧把她拉了起来。二人坐下来,婢女拿了毛巾端了热水来给管娇梳洗,回雪把衣袖往上拉了拉,亲自给她盘了盘一头黑发,嘴上说道:“当是在储秀宫,就发觉妹妹是个可人儿,如今看来,竟是一点没错,有伤在身,还显的楚楚动人,难怪皇上会这么喜欢。” 管娇屏退了左右侍候的人,扑通跪下来道:“没有娘娘,又何来管娇的今天。”回雪一面说着受不起,一面扶她起来。 管娇收拾好身上,隔着桌子与回雪坐了,一五一十的说了她如何拿回雪送的银子上下打点,如何收买姑姑们的心,如何去跳了舞,如何侍寝的话,最后又道:“其实我做这一切,并不是为了皇上,自那次皇上赐我去浣衣局,我对他就没有爱意了,只是我在宫里受了这百般苦,全赖荣妃所赐,不见她得报应,我便睡不踏实,心里有气难平。” 回雪知道管娇一向最是个直性子,她说的话一般不会有假,只是这些话在承欢殿说出来,那可能是随时会要了她性命的,荣妃不但贵在妃位,还有大阿哥傍身,她的阿玛又是当朝大员,就是有什么,现在也不是有能力搬倒她的时候,若让她知道了管娇的心思,那管娇就不会如上回去浣衣局那么好运了。想到这,回雪伸出手来捂住了管娇的嘴,告诉她有些话说出来便是祸害,特别是活在青嫔的眼皮子底下,青嫔本就是荣妃的一个爪牙,若让她知道,那肯定会出大事,若让皇后娘娘知道,谁知道她会不会利用这个空当,卖个人情给荣妃,到时候又除了管娇呢。宫里的女人面和心狠的太多了。多的让人不敢轻易说出心里话,多的让人在这个暖阳刚落的下午,都觉得冷飕飕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三七章你不吃醋吗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二人说着话,却听到廊下烟紫狠狠的咳嗽了两声,这声音回雪很明白,应该是有外人要进来了,烟紫在提醒回雪跟管娇注意说话。果然,烟紫的咳嗽刚止,便听到门吱的一声被打开,阳光一丝丝透进来,荣妃手里拿着帕子扇着,脸上带笑,走进来对管娇道:“妹妹受惊了,本宫已经骂了青嫔一顿,我们这些做姐姐的,自然要多照顾妹妹们,哪能一天的跟妹妹们计较什么呢。真是失了规矩。” 回雪没说话,她一向熟知这个女人两面三刀的本性,管娇自然也明白荣妃的伎俩,心里痛恨荣妃,看她的眼神都能透出一股子火星出来,见回雪给自己使眼色,便努力压制住了。只是用手使劲的捏着小方桌上的茶碗,差点能把那茶碗捏碎。 “郁嫔妹妹可是眼睛不舒服吗?怎么看管嫔妹妹的眼神不对?莫不是最近皇上常常不到相印殿,而是夜夜召幸管妹妹,郁嫔妹妹晚上休息不好的缘故?”荣妃话里有话,故意挑拨着回雪跟管娇的关系。 还好管娇并不以为意,也明白了荣妃的目的,嘴上回了一句:“刚才郁嫔娘娘还说,是因为小阿哥白天在肚子里活泼了些,所以晚上睡的很香,怕是荣妃娘娘想多了。” 荣妃嘴上没占到什么便宜,便说道:“没想到郁嫔妹妹跟管娇妹妹竟然聊的如此投机,后,宫中如此和睦,真是一件幸事。”说完,冷笑了几声,又在屋里来回看了看,才由婢女扶着回承乾宫去了。 回到相印殿,回雪想起管娇说过的话,小阿哥白天在肚子里活泼了些。所以晚上睡的很香,知道她是在替自己解围,只是如今孩子也有几个月,肚子也有些凸显了,却好像少了往日的心绪不佳,肚子没有什么动静,吃饭也越来越多,害怕肚中孩子有意外,忙打发烟紫去叫了苏太医来,苏太医一直对永和宫跟相印殿的事比较上心。见烟紫去叫,便提上小药箱急急而来,给回雪看过脉。显示虚不受补,身上有火,又问回雪肚子可疼,可有异常,回雪一一否认了。过了一会,回雪突然想起早上发现的下身有轻微出血,因是第一个孩子,心里不由得一阵惊慌,只是不大好说出口,停了好半天。才勉强说了出来。 苏太医听了,明白是中毒后身子虚弱,此时已有了先天流产的征兆。当下要保胎安神,于是开了川芎,归身,白芍,川贝。兔丝子,姜活等中药。让小太监抓了来,熬好了让回雪一天喝两次,早晚各一回,一定要按时服用。回雪虽心里有点紧张,但如今也只能依着太医的方子慢慢的调理,苏太医是个让人信的过的太医,他做的,错不了。 烟紫送苏太医出来,心里很是担心主子的事,于是走到没人的角落偷偷的问道:“苏太医,刚才在相印殿,您可实话实话了?主子身上果然没大事么?我总觉得心突突的跳,怕出了万一,主子进宫这么久,才得了这一个孩子,万一有什么意外,皇上如今天又主子还要在宫里熬一辈子呢。” 苏太医明白烟紫的担心,她一直侍候在回雪身边,细心周到,得回雪的喜欢,对她也很照顾,见她着急的很,便道:“烟紫姑娘放心,郁嫔娘娘的事奴才还算有把握,只是凡事没有绝对,还劳烟紫姑娘贴心照顾才是。” “若在宫外,有自己的相公照顾,那才是最贴心的,人在宫里,身不由已,主子最近好像也不常侍奉皇上,心里怕是也有酸楚的。”烟紫道。 “姑娘说的很也是,只是姑娘以后满了25自会被安排出宫,到时候便不必在宫里侍候,这种日子想来不远了。姑娘应该高兴才是。”苏太医安慰道。 “出了宫又如何,若得不到一个喜欢的人,那还不是行将就木,度日如年。”烟紫说着,偷偷的去观察了下苏太医,苏太医似乎没听出她的意思,又安慰了她一番,才回太医院去了。 烟紫站在宫墙边看着苏太医的背影越来越远,刚才苏太医看自己的眼神,明显没有别的意思,这一切,怕都是自己想的太多,庸人自扰,自己不过是一个婢女,苏太医是正经太医出身,又怎么会看的上自己呢?落花有情,流水无意,想来最令人惆怅,烟紫看着苏太医的背影消失不见,才转过头去回了相印殿。 晚上早早的开了饭,小厨房知道回雪的胃口,不但做了清凉的小菜,还有手撕鸡,烤鸭都回雪爱吃的菜,为了娘娘的面色好看,小太监来刻意做了碗木瓜粥来。用过晚饭,烟紫扶回雪到床上歇着,轻轻的给她搭上被子,便坐着陪回雪说话。 “你觉得苏太医好吗?”回雪问道。 烟紫不知道回雪为何这样问,脸上一红,说话都有些颤抖,只得低下头去轻轻的道:“苏太医的医术了得,在宫里很有声望。” “你觉得他好吗?”回雪笑。 “主子既然看透了奴婢的心,那奴婢对主子也没有什么可隐瞒了,只是在这宫里,主子们尚不能左右自己的生活,奴婢一个下人,想什么,不想什么,又有何用?”烟紫叹了口气,给回雪笼了笼额头边的秀发。回雪的头发多而密,担在锦被上像是一层黑黑的云,只是主子再美,没有皇上的呵护,也让下人们觉得闹心的很。 床前灯火通明,闪闪烁烁间烟紫害羞的样子像极了那时乌雅府中的回雪,当初她提起纳兰侍卫时,脸上大概也是这样一副表情,可结果呢,自己进了宫,做了所谓的娘娘,纳兰侍卫身死,承熙怀着身孕,天意弄人,想的太多的,倒是最累的,只是烟紫眼神里透出的那一抹渴望,深深的刺伤了回雪,或者说,烧着了她内心冰封的一团火,这种渴望是那么的炙热和珍贵。 回雪握住了烟紫的手,缓缓的对她说道:“虽是奴婢,但你是一个人,有权利追求你的幸福,这一点,你比宫里的娘娘们都有福气,不要妄自菲薄,事情的转机都是在未知的时候,你只需等便是。” 烟紫见主子对自己如此贴心,心里大受感动,不由的也握紧了回雪的手。二人正说着话,却没想到皇上什么时候已来到了床边,回雪不知皇上听到了什么,也不明白皇上今晚怎么会到相印殿里来,忙欲起身来接驾。皇上让奴才们退下,自己坐在床前,让回雪靠在自己的胸前,胳膊把她环抱在身边道:“朕很想你,闻着你相印殿又一股子药味,可是身上又不好了?” 回雪不想让皇上知道什么,万一皇上知道,怕皇后什么闲杂人等都知道了,先兆流产不是什么好事,自己本来心里很乱了,又何必乱了别人的心,让别人有机可乘,借此大做文章呢。于是摇了摇头,嘴上说道:“只是前些天的旧毛病,如今苏太医调理着,差不多好了。” 皇上听回雪赞扬苏太医,也很是赞同,这苏太医在相印殿看诊,自己倒也见过几回,是个得力的奴才。而且年轻俊秀,在一帮老太医里,实在显的鹤立鸡群。能有他来照顾着,也算是安了自己的心。想到这,皇上摸了摸回雪有些隆起的腹部,那里像一个平坦的小山丘一样,温热的让人心跳,虽自己已有几个孩子,但这是第一个自己跟回雪的孩子,还是让他有点措手不及,心里忐忑而喜悦。 临睡前,皇上给回雪捏了捏腰,回雪不解,皇上笑着道:“朕有过几个孩子,知道女人怀孕时,这里会酸,朕虽不是太医,但也想让你舒服一点,这跟太医想的是一样的。怎么,朕捏的不舒服么?” 听皇上这样说,回雪倒有了一霎那的感动,嘴上说着舒服,眼里却有点模糊了。若皇上不是皇上,而一个凡夫俗子,这种夜晚,或许还真能让人有一点留恋。皇上轻轻的在她耳朵边道:“你不吃管嫔的醋?” “后,宫里的妃嫔都是为了侍候皇上,多了个妹妹,臣妾高兴还来不及。”回雪道。 “假话。”皇上呵呵笑着,把回雪的手放进自己的手心里握着道:“这后,宫虽都是女人,但一样是藏龙卧虎,朕不说,但不代表不知道,荣妃,青嫔,皇后各站一方,而你站在另一角,势单力薄,岑梨澜又最是个恬淡不管事的,管娇跟你是同批进来的秀女,听说你对她还有恩情,朕把她提到嫔位,想来她会感谢你,这样,你这一角的力量便强了些,也不会那么容易受别人的欺负了。朕只是在保护你。” 回雪听皇上说这些话,才明白原来皇上一直都在暗处洞查着宫里的形势,在外人看来,皇上绝对是一个朝秦暮楚,喜新厌旧的人,但不管是不是这样,皇上能为自己这样着想,安排管娇来壮大自己,想来也是用心良苦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三八章御花园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皇上连去了相印殿两夜,不过说些自己的苦楚与对回雪的记挂。第三天一大早的时候,让王福全传了旨,封回雪为妃位,本来皇上接连留宿相印殿就是新闻了,因为后一宫之中,比如初一跟十五,皇上理应到景仁宫,其它时间,每位妃嫔或是一夜,或是老死不得见皇上,接连宠幸之事,在回雪刚入宫不久确有发生,只是皇宫上下正以为皇上为了管娇这新人忘记了旧爱时,没想到皇上又把这一荣耀给了回雪,皇上的宠幸是这宫里最有利的借口,自此后,所以太监宫女,看回雪的眼神都要高出一截了。 妃位,仅在皇后,皇贵妃之下,宫中虽有皇后,但却无皇贵妃,如今有妃位的,就是荣妃了。相印殿上下高兴非常,连宫外的乌雅府也享受此荣耀,被礼部按规矩赏下了不少银子。相印殿小厨房更是做了贴心的果子糕点,收着内务府按妃位进贡上来的大红镶金裙,赤色绣福字小褂,比翼双飞簪子,另有养心殿皇上赏赐下来的黄金百两,白银千两,蜀锦十匹,苏绣十匹,一时间相印殿大箱小箱堆的满满的。 岑梨澜来探望,回雪便把那比翼双飞的簪子插到她的发间,她欲拒绝,回雪却按住了,比翼双飞,本是个好的彩头,可自从看了姐姐无端的死,回雪早断绝了这小女子们的想法,在宫里,她力争上游,当初不是为了爱情,如今也不是,她这么强颜欢笑,一来,是为了自己的乌雅一族,二来,是为了肚子中的孩儿。而这所有的一切。跟比翼双飞,又有什么关系。 二人推来推去,岑梨澜把比翼双飞的簪子交到烟紫手里,回雪知道岑梨澜也是个对皇上不很上心的,如此倒难为了她,既然这簪子鬼使神差的又跑到了烟紫的手里,那便是跟她的缘分,就归了烟紫吧,反正她以后出宫,还有自己生活。爱人的权利,烟紫脸上羞红,回雪只是分外交待。这簪子是内务府赏的,宫里眼线众多,还是留到以后出宫后再佩戴,免得让人说闲话。说一个侍候的宫女没有分寸就不好了。 烟紫很感动,嘴上一个劲的说着:“奴婢不愿意出宫。愿一辈子侍奉主子。” 岑梨澜笑道:“最看不得你们每日生离死别的样,都好好的,不过一个簪子,烟紫,你就收起来吧。” 王方进来传话,说是上午皇上在养心殿里考几位阿哥的才学。不过有点不高兴,原来皇上一向对这几个孩子抱有期望,世代帝王之家。子嗣才是国之根本,如今大可哥跟二阿哥都近二十岁,三阿哥也大了些,是应该让他们长长见识的时候了。 考到学识,因皇后的二阿哥最是贪玩。没了太后的管束,自己整天在意的。不过是宫里又进了哪些新女人,谁的头发最乌黑亮丽,谁的脸最圆嘴唇最好看,哪里是个能把心思放在学习上的,所以当皇上当着几位大臣的面问起来时,二阿哥结结巴巴,如鲠在喉,就是不知个所以然。轮到大阿哥,皇上知道他的才学一直是有的,只是当问起来他治国的道理时,他便无言以对,被逼的紧了,便用几句仁政,包容这样模棱两可的话给盖过去了,皇上有些失望,治国仁政,这是当然,但大阿哥如今只抱着李白,杜甫,白居易等人的诗书来看,一心为民,事事为民没错,但治国如烹饪,个中味道复杂,又怎么会是一个仁政能处理的。轮到三阿哥,他本是苏答应的孩子,苏答应一向是个没嘴的葫芦,他打娘胎生出来,便也如此,皇上问三句,抖抖嗖嗖的答一句,问到最后,皇上自己都懒的问了。 三位阿哥的资质如此平庸,让皇上在几位大臣面前失了体面,心里有些生气,便让他们回去好好跟着师傅去学,下回若还这样,定不轻纵。大阿哥低头回了阿哥所,二阿哥倒是跟笼子里放出来的猴儿一样,出了养心殿,便去摸了下宫里洒扫宫女的腰,三阿哥人事不通,由苏答应领着走了。 王方刚说完,便有小太监进来报称:“皇后请郁妃娘娘,岑贵人到御花园赏花呢。”岑梨澜嘴上嘟囔着:“这花都刚刚开,有的还是花骨朵儿,皇后娘娘倒是有这心情,真是难得。” 回雪打发了那小太监先回去传话,便理了理头发,跟岑梨澜一块往御花园而去,春天万物复苏,太阳挂在高高的宫墙外炙热而华丽,好久没见这么好的阳光,晒的人心底都是暖暖的,仿佛那些肮脏的,躲在角落里的勾当,此时都被照的不见了。岑梨澜挽着回雪的胳膊,轻轻的笑道:“听小太监叫郁妃娘娘,果然是比郁嫔娘娘好听,以后在宫里,我可得多依仗郁妃娘娘保护着了。” “贫嘴的很。”回雪笑。 走进御花园,果然闻到花香扑鼻,有几只小蜜蜂在嗡嗡飞着采集花密,小宫女拿着蒲扇上下赶着,怕小蜜蜂惊扰到了娘娘们,小太监们在对面摆了十来张椅子,椅子正中央摆着一张圆桌,上面放着各式果子,又有时新的水果,皇后,苏答应,管娇等早已到了,回雪给皇后行过礼,其它人便忙着给回雪行礼,坐在位置上,皇后面带笑容道:“妹妹如今贵为皇妃,可真是不简单哪,以后小阿哥生下来,妹妹还贵不可言哪,哪像苏答应,就是生下了三阿哥,还不过是个答应,人跟人哪,没法比。” 苏答应听皇后如此说,忙起身道:“臣妾资质平庸,不敢跟郁妃娘娘相提并论。” 皇后招呼各人吃果子,景仁宫的小厨房果然是手巧的很,同一种果子,竟然捏出了圆的,方的,各种形状,回雪捏起一个尝了尝,甜中带糯,很是可口。 “郁妃妹妹前阵子刚中了毒,怎么如今还不知忌口。万一再有闪失,如何是好?”荣妃远远见皇后对回雪很亲善的模样,便有意挑拨,她跟皇后之间早已是心知肚明,也没有必要再做什么多余的掩饰。 皇后听了自然心里不快,这果子是景仁宫做出来的,荣妃借题发挥,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些话,明显是没把自己看在眼里,于是也不示弱,严厉的道:“荣妃来晚就算了,本宫不跟你计较,竟然还出言不逊,你眼里还有景仁宫吗?” “皇后娘娘可误会臣妾了。”荣妃笑了笑:“景仁宫的主子奴才都在这,臣妾又不是看不见,只是关心郁妃妹妹,多说了句话而已。” “有这么多闲话,不如多管管你的大阿哥,如今虽是阿哥之首,却不得皇上喜欢,上午在养心殿,还得了皇上斥责,只知诗人,不知帝业,可笑之极。”皇后嘲讽道。 “若说起上午养心殿之事,臣妾倒也有些耳闻,就是不知真假,大阿哥是没占什么先机,但二阿哥就好很多吗?臣妾听说,皇上最不满意的,好像是二阿哥呢?”荣妃以牙还牙,皇后脸上如结了霜花一般,冷哼了一声,本来说好的赏花,因荣妃的到来弄成了尴尬之事,苏答应坐在二人中间很是忐忑,一心想解开这尴尬的气氛,便轻声劝道:“宫里的事以后还难说的很,皇上还年轻,阿哥们又肯上进,郁妃妹妹肚中又怀着小阿哥,以后谁得皇上喜欢,还是未知的。” 荣妃听苏答应瞎说一通,有些鄙视,难怪她不得皇上的喜欢,生了阿哥却还处在答应的位份上,皇后一直觉得自己的二阿哥才能是以后的皇上,不然,万一大阿哥做了太子,那以后宫里,自己这个皇后还如何自处,听苏答应说以后的事还未知,便不高兴,拉着脸冲苏答应道:“你若不会说话,便不要说,没人把你当成哑巴,不懂说话的人,在这里乱插什么嘴,皇上的意思,也是你猜测的?” 苏答应噤若寒蝉,心里直骂自己多嘴,一时间众人都不说话,只坐着吃果子,皇后瞧着御花园的花,让婢女递上来一个剪刀,自己走过去,颤颤巍巍的拉起一只花枝,那花本来靠着最高的一枝在生长,花朵艳丽,开的招摇,很是好看,只听“咯咯咯”几声,皇后剪下了那花枝来扔在地上,嘴里念叨着:“一支独秀便好,有些花就是不知规矩,偏偏挨着最高的那一只长,还妄想着有一天,超过那只最高的呢,真是痴人说梦。” “皇后娘娘喜欢什么花,不喜欢什么花,尽管剪去,只是这御花园的花有千朵万朵,皇后娘娘这样一枝枝的剪,要剪到什么时候呢?”荣妃看着地上的花枝被皇后娘娘踩在脚下,心里明白皇后是借着这花枝之事给自己难堪,于是也对皇后一阵奚落:“这些花开败了,明年又会长出来,皇后娘娘难道能停住时间?或是把这些花一一拔去?不要枉费力气了,还请娘娘珍重身体才是。”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三九章大阿哥与二阿哥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御花园的赏花不欢而散,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宫里的女人一向以面具示人,一群带着面具的人在一起,又何谈真心跟欢笑呢。就算那些花开的再热烈又有什么用,谁的心思又会放在那花上。 二阿哥被皇上训斥之后,回到阿哥所便忘的一干二净,见大阿哥一早便对着窗外的光线翻着书,看的很是入神,于是嘴里说着:“皇阿玛说什么,大阿哥就做什么,果然是个听话的。可惜皇阿玛不在这,不然,见大阿哥这么用功,心里应该有多高兴。” 大阿哥自从上次替他顶包还被诬陷一事发生后,跟二阿哥便很是生疏,听他奚落自己,也不愿跟他一般见识,扭过脸去,继续看自己的书。二阿哥无趣,便带着小太监去景仁宫看自己的额娘。 皇后刚用过早饭,见二阿哥来了,便让小厨房赶紧端上来几盘新做的糕点,见二阿哥吃的高兴,又掏出手帕子给他擦了擦嘴角,二阿哥躲过了,用袖子抹抹嘴道:“我都是大人了,额娘你别把我当小孩子一样。” 皇后抖抖帕子,又给二阿哥擦擦脸上的细汗,让小宫女端上来一杯热茶来给他,嘴上说道:“慢慢吃,别噎着,我总觉得那阿哥所不是人呆的地方,可祖上规矩,又没办法,只得照办,唉,额娘总不在你身边,让你受了委屈,学业上听说你阿玛又不高兴了,你也别放在心上,有额娘在,这江山早晚一天不是你的。” 二阿哥喝了口茶,拍了拍手上的糕点渣子,嘴角一撇道:“额娘是这样说,可皇阿玛可不是这样想。我看皇阿玛,对大阿哥就比对我好。” “大阿哥的额娘不过是荣妃,他能比你出身还高贵?你不用怕他,你皇阿玛这回不是也训斥了他吗?我看他文文弱弱的,也不是个当皇帝的样子。” 皇后的这几句话倒说的二阿哥很是受用,过了一会,小太监来报,说是苏答应来景仁宫有事求见,皇后让二阿哥先回去,二阿哥吃饱喝足。起身就走,走到廊下,见内室门口掀帘子的一个宫女长的很是好看。唇红齿白,秀女乌黑,虽穿一身下人衣服,但掩盖不住满身春色,便扬手在她脸上抚摸了一把。那婢女吓的一个趔趄,退到廊下不敢上前,二阿哥眯着眼笑道:“小蹄子,装什么贞洁烈妇,哪天这宫里本阿哥说了算,定把你纳入帐下。哈哈。”正笑着,见苏答应带着婢女走过来,便装成一本正经的样子。出景仁宫去了。 苏答应进来见皇后正坐在榻上养神,便行了礼,才竖着两只手立在一旁边,皇后假装眯眼等了半天,见她一动不动也不敢吭声。知道她是个胆小的,便咳嗽了一声。给她赐了座,问她有什么事。 苏答应欠着身子坐在椅子,嘴上道:“昨儿在御花园都是臣妾的不是,不会说话,惹了皇后娘娘不高兴,臣妾是来赔罪的。”说着,把一个绣牡丹的荷包放在皇后面前,说是自己绣的,专门用来孝敬皇后娘娘。 皇后看那荷包针角细腻,绣的活色生香,心里倒也喜欢,只是面上又得端着皇后的架子,便冷哼了一声道:“你来就为这点子小事?” “皇后娘娘觉得这是小事,但在臣妾看来,惹了娘娘不高兴,便是天大的事,所以一大早起来,便赶紧到景仁宫里来赔罪,还求娘娘饶了臣妾。”苏答应虽无梨花带雨,但说话间声音极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景仁宫的一个下人犯了错。 苏答应在宫里,可算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皇后一向也不把她放在眼里,至于昨天她在御花园说过什么话,大概她不提,皇后也不计较了,见她一早来赔罪,这虔诚态度倒是让人心里高兴,皇后让婢女给她上了碗茶,苏答应见皇后无责备之意,便也松了口气。 一杯茶没喝完,荣妃,回雪,青嫔,管嫔等人依次来请安,苏答应见了荣妃,倒是脸上一红,荣妃抢了榻上一个位置坐了,笑笑道:“没想到苏答应今天这么早,真是难得呢。” 皇后没理荣妃,不等苏答应说话,便抢着道:“苏答应是来给本宫赔罪的,说是昨儿说错了话,本宫又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她既然懂的尊卑有序,怕我这皇后生气,这么一大早的就来道歉,本宫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在这宫里呀,看准谁在是后一宫之主,这才是重要的。”说着,用手摆弄着苏答应送来的荷包。 “哈哈哈”荣妃听了皇后的话,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皇后瞪了她一眼道:“荣妃,你知不知规矩,这么大声笑给谁听,本宫的话可是讲错了,惹你发笑?” 荣妃拿眼扫了扫众人,又特意看了看苏答应,嘴上说着:“皇后娘娘是六宫之主,臣妾们都看着呢,只是,皇后娘娘别被他人骗了就成。臣妾发现这宫里有些人到底是红脸白脸,真让人眼花缭乱呢。” 皇后不解,问她什么意思,荣妃却依然含笑不说话,这倒让皇后如吃了一个苍蝇一般,众人坐了一会,各自散去,皇后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荣妃刚才笑的那么放肆?于是让景仁宫的小太监去承乾宫打探,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这一打探不要紧,原来苏答应第一个道歉的并不是皇后,而是荣妃,她早上起来,先是去承乾宫给荣妃赔了不是,说自己在御花园失了礼,送了荣妃一个荷包,然后又来到皇后的景仁宫里,给皇后赔了罪,同时也送了一个荷包,她人微言轻,在宫里自然得罪不起皇后,也得罪不起荣妃,只是在她看来,荣妃的娘家有权有势,大阿哥又是阿哥之首,以后太子之位怕是大阿哥希望更甚,所以才自己做主,先去了承乾宫。后到了景仁宫。却没想到还是被皇后给知道了。 皇后勃然大怒,她以为苏答应唯唯诺诺,是以自己为尊,没想到她竟然自有盘算,先去给荣妃道歉,明显没把景仁宫皇后放在眼里,想起荣妃那几声哈哈哈的嘲讽,皇后的脸便如被人狠狠的甩了几个耳光,心中郁气难平,想来想去,让小婢女往那荷包里塞了一根针,说是苏答应办事不尽心,荷包里的针扎到了皇后的手,罚俸禄三个月,以示教训。 荣妃见皇后为苏答应的事的生了气,心里自然高兴,晚上做了一桌好吃的饭食,什么煎鸡,酱牛肉,鲍汁扣东坡肉,手抓琵琶骨,各色鲜果,又上了一壶好酒,让小太监去阿哥所叫了大阿哥来,准备跟大阿哥喝一杯祝贺。 大阿哥不情愿的来了,吃了两口菜,不愿喝酒,说是还要回去看书,不想久留,站起来就要走,荣妃喝令他站住,嘴上道:“看书,看书,你看的书是不少,可看到你皇阿玛的心里了吗?额娘早就跟你说过,李白,杜甫这些人的诗书平时消遣可以,你以后可是要治国平天下的,你就靠着这几本书去治国平天下?你皇阿玛骂了你,你还不觉醒?” “儿臣知错了。但儿臣不想做什么治国平天下的人,儿臣只想做一个潇洒不藉的自由人。”大阿哥道。 “我白教了你这几十年,你竟然一点没有学会,你生在皇宫中,从来只有这一种命运,还想着潇洒,那是做梦。别人潇洒,你便没命,你想有命,就收起你那潇洒。”荣妃看着眼前的儿子,一副于世无争的模样,自己天天费心费力给他筹谋,可他好像对这一切都没有兴趣,心里实在伤神,胳膊一抬,端起一杯酒道:“喝了它。今晚不准再看你那书。” 大阿哥站着不动。 “喝了它。”荣妃加重了声音。吓的廊下的小太监以为出了什么事,推开内室的门瞅了瞅,又赶紧缩着头退了出去。站在饭桌前侍候的婢女凌云一向得荣妃的心,便扯了扯荣妃的袖子,还没劝解,荣妃便呵了一句:“谁也不准为他求情。”凌云无法,只得转身看着大阿哥。 大阿哥脸涨的通红,母妃在婢女面前这么不给他面子,这么些年来还是第一次,或许母妃心里比以前更为急迫,所以有点口不择言了,看着眼前的母妃,大阿哥伸手端起桌上的酒壶,对着壶嘴咕咚咕咚灌了几口,不多时,便如泥一样瘫软了下来。 “你果然是个有志气的。”荣妃恨恨的道:“你宁愿醉着,也不愿听我跟讲将来之事,我看你能逃避到什么时候,你这个傻孩子。” “娘娘,大阿哥被皇上训示,心里也不痛快,如今醉了,娘娘还是早点让他回去吧,若传到皇上耳里,怕是又要生出事端。”凌云小声的劝了一句。 荣妃用手小心的抚摸着大阿哥的脸,他的一切都是自己给的,可是为什么,他的性子,却跟自己一点都不像呢,自己在这深宫里,摸爬滚打了一辈子,为的不过是自己的大阿哥以后能更顺利,更有出息,但自己在意的这一切,大阿哥如今竟然一点都不放在心上,怎么能让她不着急,见大阿哥把自己灌醉,荣妃心里的母爱又升腾了起来,让小厨房赶紧的做了醒酒汤来喂大阿哥喝了,才让三四个小太监架着他往阿哥所而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四零章掉湖里了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天气晴好,万里无云。宫里冬日里枯去的树抽芽长叶,暖风一吹,哗哗做响,一抹抹的绿色让人心里无比舒畅,道路两旁盛开的花散发出阵阵幽香,闭上眼,便仿佛置身于一片花海当中。从景仁宫里请安出来,回雪拉着岑梨澜走在前面,岑梨澜略整了整衣服,小声的说道:“皇后最近越来越惯着二阿哥了,你听说了么?如今要给他完婚了。” 回雪似乎不大相信,低头说道:“哪里得来的消息,大阿哥都没有成婚,按礼数又怎么会轮到二阿哥。怕是空穴来风吧。” 岑梨澜摇了摇头,轻轻挽着回雪的手道:“宫里是讲礼数,可这消息这几天传的跟风似的,听说是大臣赵直的女儿赵玲珑。她的爹当朝为官,势力直逼荣妃的爹,而这赵玲珑年轻貌美,年方十五,却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 回雪听她这样说,心里方才有点相信,皇后之前在宫里仰仗太后,后与太后决裂,如今太后身死,她虽是皇后,在前朝却没有耳目,如今跟大臣赵直联姻,考虑的怕是二阿哥的将来了,而这个赵玲珑,如果真如岑梨澜说的那么好,进得宫来嫁给二阿哥,也不过是嫁了个草包,以后的日子难料,也未必是一件喜事。 宫里宫外都顶着大太阳,冬天的冷酷一扫而光,小太监小宫女们在各宫擦洗门廊,内务府趁着大好的光阴给各宫准备夏季时新的衣服,浣衣局的奴婢也赶着拆洗旧年的锦被厚衣物。一时间宫道上人来人往,严冬的气息彻底远了,只是后一宫中的气氛却还是那么压抑。 跟岑梨澜走到湖边,见秋千架子空荡荡的挂在那,二人便坐了一会,秋千架子下绿草如茵。绿草间零零散散的开着些许小白花,抬头偶见几个扯着长线放风筝玩的宫女,这风筝倒让回雪想起来纳兰侍卫,他曾经也给承熙公主做过风筝,那风筝或许早就不在了,而承熙公主如今还好吗? 岑梨澜坐在秋千上肆意的晃着,秋千架对面那一汪绿莹莹的湖水,推动着一阵阵凉风吹上来,吹动了她的衣摆,她把头靠在秋千架上十分怀念似的道:“若没有进宫。如今我也不知会是什么样子,进宫久了,把宫外的生活都忘记的差不多了。其实想想。也不算久,去年进宫,到现在却好像过了十年八年似的。这就是度日如年吧。” “既来之,则安之。”回雪欠身坐着,笑笑道:“自进宫以来。那些宫外的日子就不属于我们了,庆幸的是,我的阿玛,你的阿玛,他们在朝上还算平安。” 烟紫见回雪坐在秋千上,心里很是忐忑。如今回雪的肚子慢慢大了,万一秋千绳子断了或是有个意外,那可不好交待。所以一直紧跟在回雪身后拉着回雪的胳膊不丢,回雪玩的也没意思,便站起身来伸展,当初在乌雅府坐在秋千架上玩耍时还是一个姑娘,如今却是一个妇人了。瞻前顾后,不再单纯。好像这秋千也没有往日好玩了。 湖面上波光粼粼,太阳照在上面,细细碎碎的很是好看,偶尔能看到一两条银鱼远远的跃出水面,然后扑腾一声,在湖面划起一串弧线,又重重的钻回到水里。自由自在的游走了。正看的出神,只见湖对面跑过来一个穿着米黄色袍子,暗黄色马褂的男子,因隔着湖,远远看不清长相,只见男子跑到湖边,便欲往里跳,后面跟着的太监吓的伸手去抓,又有两个太监抱着那男子的腿,仔细一辨认,原来是二阿哥。只是不明白好好的,他怎么要往这湖里跳。 回雪跟岑梨澜一向不待见这二阿哥,如今也不知他葫芦里又要卖什么药,站着看了会,本没打算过去,湖那边小太监一直劝着二阿哥,他却一直作势要往湖里跳,一个小太监远远看见回雪跟岑梨澜在湖这面,便急急的跑过来,跪在地上求二人去开导二阿哥。 回雪问他二阿哥为何要想不开,大白天的跳什么湖,可是皇上又训斥他了,小太监哭丧着脸道:“这回不是皇上惹了二阿哥,而是皇后娘娘跟二阿哥说,要给二阿哥完婚,皇上已准,怕是过几天便会完婚,到时候二阿哥就能搬去宫外住了。皇后娘娘觉得是喜事,可二阿哥不想完婚,又争辩不过,就跑到这来跳湖,说不活了。” 回雪心里暗暗鄙视了二阿哥一番,皇后娘娘用心为他打算,他却如此不通情理,别说是皇上准了婚事,就是皇上不准,如今他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样,传到养心殿里,也少不了挨一顿责罚。见小太监来请自己,不好不去,便拉着岑梨澜往湖那边走,岑梨澜趁小太监跑走的空,撇了撇嘴道:“这二阿哥早晚自己把自己作践死,皇后娘娘把他惯的无法无天了,哪像个二十来岁男子应该有的样子。” “越惯一个人,他便越不成才,皇后娘娘乐意这样,我们又能说什么呢,以后怕是好戏多着呢,这跳湖又算的了什么。”回雪说着,冷哼了一声。 二阿哥见娘娘们过来,收敛了一些,只是很不高兴,一脚踢在那传话的小太监屁股上道:“狗奴才,谁让你多事,本阿哥又没死,你倒让外人来看笑话了。” 小太监白白挨了一脚,又不敢吭声,只得弯腰低头向后退了两三步站着侍候,回雪并不想揭穿二阿哥的事,也不想管,更管不了,只是浅浅的说道:“二阿哥有什么事,怎么不去景仁宫跟皇后娘娘说说,如今站在湖边,危险不说,让外人看见传到养心殿,你阿玛又要担心。” “少用皇阿玛来压我。”二阿哥一脸不屑,对回雪的话也根本不放在耳里,岑梨澜最看不惯他这样,偷偷伏在回雪耳边道:“他跳让他跳,淹死最好,宫里倒省事了。” 这话声音虽小,还是传到了二阿哥耳朵里,他脸上挂不住,便反问岑梨澜道:“岑贵人不好好在永和宫呆着,在这看什么热闹。” 岑梨澜也不示弱,讽刺的道:“这里有什么热闹好看,二阿哥又不是要跳湖,我们不过是来走走,散散心,看哪门子热闹。” 二阿哥被说中心事,更怀疑是刚才的小太监多了嘴,于是喊他到面前,对着他的下身又是狠狠的一脚,小太监疼的钻心,弯腰蹲下,二阿哥又是一脚踢了上来,小太监无处藏身,被踢的一个跟头,正撞在回雪身上,回雪本就跟二阿哥,岑梨澜站在湖边,被小太监一撞,身子一晃,扑通一声,跌入水里,湖面溅起一串水花,回雪衣服顿时湿透,还好湖水不是很深,刚到回雪的脖子处,烟紫却是吓坏了,嘴上说着让小太监赶紧下去救,自己却顾不得考虑,先跳了下去,一面扶住回雪,一面拖着她往岸上走。 岑梨澜被这动静吓了一大跳,反应过来,忙伸出手去拉了回雪上来,先给她拧了拧衣服上的水,又给她理了理头发。回雪喝了几口湖水,有点反胃,岑梨澜又赶紧扶她半坐着,使劲的给她拍了拍背,二阿哥心里害怕,知道事情有自己引起,也顾不上在这装腔作势闹着跳湖,而是带着小太监一溜烟的跑了。 岑梨澜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重重的吐了一口唾沫,当初自己的婢女可蕊跟了他,后来事情败露,二阿哥眼见可蕊死,却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如今回雪为他的事跌入湖中,他却跑的比谁都快。 回雪受了惊,身上冰凉,虽太阳高照,还是忍不住打了哆嗦,岑梨澜一面派人赶紧去请苏太医,一面跟烟紫扶着她往相印殿而去。一路上回雪衣服不住的往下滴水,因都穿的不厚,岑梨澜也不便脱衣给她披上,宫里的小太监,小宫女见回雪如此狼狈,不禁议论纷纷起来。 从湖边到相印殿,一路上滴滴嗒嗒都是水渍,苏太医听说郁妃落了水,也着实吃惊不小,没等回雪等人回相印殿,便已背着小药箱等在了相印殿的门口。 等给回雪擦干了头发,换上了干衣服,才由苏太医赶紧的把脉,还好没有着凉,身子无大碍,只是受了惊,苏太医便开了两剂安神的药。把方子交给王方,让他赶紧的去太医院抓来熬上,岑梨澜把他送到相印殿外,苏太医行了一礼,站在宫墙边低低的问道:“岑贵人身体无碍吧?” 岑梨澜面上一红,又摇了摇头。苏太医松了口气,嘴上说道:“主子们以后万事小心,郁妃娘娘接二连三的出意外,以后得更谨慎才是。以前没事,是肚中阿哥福大命大,但若有万一,谁又担待的起呢,岑贵人身在宫中,也当保护好自己。” 岑梨澜点了点头,抬眼间发现苏太医正盯着自己,四目相对,赶紧各自撇开。苏太医告辞回去,岑梨澜又回相印殿等王方把药煎好,亲自喂回雪喝下了,才跟苗初回了永和宫。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四一章二阿哥惹上大事了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相印殿点起了盏盏红灯笼,回雪喝过药,又用了一小碗粳米粥,便躺在床上闭目养神,隐隐约约刚要睡着,听到门口似有王方喊话的声音,过了一会,听到内室新换上的丝竹帘子哗啦啦被掀开,烟紫放下手里的活计,忙提醒回雪,是皇后娘娘来了。 回雪身着淡绿色睡衣,见皇后来势汹汹,便掀开薄被下了床,半蹲着身子给皇后行礼,皇后在榻前坐定,因榻上无灯,倒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烟紫忙去侧殿里点了一盏灯来,放在小方桌上,灯光一照,只见皇后头戴米黄色珍珠簪子,暗黄色绣金边纱花,身上穿着件大红色小袄,下穿黑色长裙,坐在小方桌边屏气凝神,倒让人觉得气氛压抑。 回雪半蹲着行了一会礼,皇后却依然冷着脸,不说话,也不让她起来,烟紫无奈,只得上前求道:“皇后娘娘,夜里风凉,能不能让我家主子先起来,披件衣服?” “郁妃很冷么?”皇后冷哼着拿眼扫了下回雪,嘴里说道:“你起来吧。过来我这里,有话问你。” 回雪走到皇后身边,示意烟紫去端杯茶上来,皇后冷脸道:“今日湖边的事,郁妃娘娘没大碍吧?” 回雪听了皇后的问话,顿时明白了皇后的来意,嘴上说着无碍,皇后听了,摆弄着手上戴的赤金护甲,把弄的有好一阵子,才冷冷的道:“今天郁妃未免小提大做了,二阿哥是个成年人了,做什么事有分寸,不过是去湖边玩耍一阵,郁妃怎么就说他是要去跳湖,最后拉扯不成,反倒把自己掉了进去呢?” 回雪明白皇后的意思。她这样说,明显是在为二阿哥开脱,怕这事传出去,或是自己万一有个好歹,皇上会追究二阿哥的责任,都说皇后是宠二阿哥的,没想到却宠他到这种程度,如今倒是是非不分了。 烟紫听皇后这样说自己的主子,心里有些气愤,可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后。自己一个婢女又不能插话,只得面无表情的把茶碗放在皇后身边的小桌上,手拿着托盘退到了一边。 “皇后娘娘误会臣妾了。二阿哥是不是去跳湖,臣妾不知,更不会乱说出去什么,皇后娘娘大可放心。”回雪又行了一礼,不卑不亢的说道。皇后听了她这番话。心里才算踏实一点,只是见回雪披散着头发,说话有气无力的样儿,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喝了口茶,慢慢的咽了道:“郁妃今晚说的话。可不要忘了,以后若宫里传出一字半句二阿哥跳湖的话,那可别怪本宫把这帐算在你头上。” “今日湖边不止我家主子一人。就算我家主子不说,也难保其它人不多嘴,若把帐算在相印殿头上,皇后娘娘”烟紫最终没有憋住,用手指抠着托盘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皇后盯着烟紫看了会。然后又端起茶碗来喝了一口,茶还未咽下去。便被她吐了出来,然后把茶碗重重的摔在地上道:“相印殿的婢女是怎么侍候的,连茶的冷热都分不清楚,全部心思都放在怎么多嘴上了么?来人,掌嘴。” 皇后话音一落,景仁宫的小婢女便狐假虎威起来,从帷帐处走到烟紫面前,扬手便要打下去,就在这节骨眼上,内室的帘子又一阵窸窸窣窣之声,借着灯光,才发现是皇上带着王福全来了,皇上径直走进内室,在榻上坐了,看回雪站在那,身上穿的单薄,便吩咐烟紫去拿件厚些的衣服给回雪披上,另外回雪腹中有孩儿,不宜久站,让她快去拿把椅子给她坐下,烟紫如遇大赦,忙照着去办了。皇后隔着小方桌跟皇上坐着,见皇上并不理自己,脸上有些尴尬,低下头去把护甲拨弄了一遍又一遍。 “娘娘掌嘴的事,还要不要掌?”景仁宫的小婢女因刚服侍不久,并不是很懂规矩,见皇上来了,也不知避讳,一心想讨皇后欢心,才福了一福又问道,皇后本不想让皇上知道自己肆意处置宫女的事,这也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宫里无论何地位,都不能随便,无缘无故的打骂宫女。就连皇后,此时也不敢放肆,见小婢女哪壶不开提哪壶,便瞪了她一眼,示意她滚回一边侍候去。 “怎么?皇后大晚上来相印殿是要用刑的么?谁惹着了皇后,如此大动肝火?”皇上坐着,轻轻挑了挑蜡烛上的灯花,盯着皇后道。 皇后正想着如何回答皇上,景仁宫的小婢女却不识时务似的又抢着回道:“是烟紫手笨脚笨,上的茶太热了,烫着了娘娘” 皇后听小婢女如是说,脸上有些红晕,她本是故意找茬,如今倒怕皇上会看出来,皇上听完小婢女的话,想也没想,便张口道:“朕来相印殿很多次,也喝过不少烟紫泡的茶,朕觉得甚好,怎么皇后的嘴如今变刁了么?” 皇后一边说着不敢,一边又瞪了小婢女一眼,怕又露出什么破绽,便行了退礼,带着小婢女出门去了。烟紫重新给皇上上了茶,皇上让回雪来自己身边坐着,回雪站起身走过去,外面虽热,晚上却凉凉的,一时间不由的打了个哆嗦,皇上忙脱下自己的大褂又给她披了一层,帮她笼了笼头发,才把她搂在胸前,烟紫识趣,忙退了下去。 “皇后可有为难你?”皇上问。回雪摇了摇头。皇上却笑了道:“你不说,朕也知道她为何晚上来相印殿,不过是怕二阿哥今天要跳湖的事传到朕的耳朵里,枉你替他掉进湖里,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朕真是失望的很,皇后越骄纵他,越要自食其果,朕也懒的去管他了。” 原来白天发生的一切,皇上都是知道的,只是刚才在皇后面前,却并未给她难堪,想来看重一个人,便会想着处处栽培,恨铁不成钢,若真是放弃了一个人,他是好是坏,便也放任自流了。皇上对二阿哥这种态度,若让皇后知道,那她再不能骄傲的像只孔雀一般了吧。 晚上皇上在相印殿留宿,坐着跟回雪说了不少话,因睡的晚,又吃了盘小厨房端上来的糕点,只是睡到半夜,却咳嗽的很厉害,回雪本欲传太医,皇上却止住了,说是近来都如此,不过是半夜咳嗽,在养心殿也喝着药,不必再麻烦宫里乱跑一通了。自己的身子自己是知道的。回雪听了,只好做罢,只是轻轻帮他捶着胸口道:“皇上日理万机,身子也要在意才是。” “朕的身子是宣国的,不是朕一个人的,宣国这么多百姓,等着吃饭过活,朕又怎么能有半分放松。”皇上往下躺了躺,把回雪的手捉在手心里:“朕已经习惯上朝面对大臣,下朝面对折子了,每个人都有宿命,这便是朕的宿命。”说完这些,皇上的语气似乎变的轻快一些,他呵呵的笑了两声道:“承熙如今有了身孕,前几日传话,说明天会进宫来看朕,朕要有小外孙了,郁妃。” 回雪见皇上高兴的像个孩子,不禁一阵感慨,这宫里死死活活,旧人去了,新人出生,难道这都是宿命么?只是上午还在牵挂承熙,她要进宫了,自己也有一丝兴奋之意。 第二天天朗气清,承熙果然如皇上所说,先是到了养心殿陪皇上说了会话,又坐着轿子来到相印殿,她虽跟回雪差不多时辰怀孕,肚子却比回雪大些,只见她穿着件月白色小褂,外套一件青色坎肩,下穿一条撒花裙子,走路间不时的用手扶住肚子,见了回雪,先是笑了,然后让小厮们拿上来几包点心,说是纳兰府里做的,请回雪尝尝,恭贺回雪荣升郁妃娘娘。 回雪让烟紫给她上了茶,打开那点心吃了一口,眼泪差一点掉了下来,这点心,当年自己在乌雅府时,纳兰侍卫也曾给自己带过,再一次吃到,不免让人睹物思人,怕承熙看出什么,忙咳嗽了两声掩饰住了。 承熙陪着回雪说了点家常,喝了碗烟紫沏的茶,才笑着问回雪:“听说皇后娘娘如今比先前更为厉害,你们在宫里不曾受委屈吧。” 回雪也笑笑道:“皇后娘娘是六宫之主,做事自有她的道理,我们做妃嫔的,不过是侍候皇上,有什么委屈。” “你把我当外人了。”承熙眼波流转,轻轻说道:“她一直在为那个不成器的二阿哥打算,难道你就坐以待毙?实话说,这个二阿哥肚子里有几斤几两,我倒是清楚的很,若以后他当了皇上,天下苍生那就没太平日子过了,你如今怀孕,以后要教出来一个懂事有才学的阿哥,也算是大功一件了。” 回雪听承熙这样说,自然不能接着她的话说,若此话传到皇上耳朵里可就不好了,自古帝王,要求后宫不得干政,更不可私下议论争夺太子之位,承熙如今都懂得二阿哥不是可造之才,想来朝上的各位大人也明白,只是皇后在掩耳盗铃,自欺欺人,还在为她的二阿哥做打算跟铺垫。 承熙刚走,王方便闪进了殿内,悄悄说道听说今天景仁宫的小婢女,就是昨晚来相印殿那一位,今天被皇后娘娘狠狠的掌了嘴,打的半边脸肿的眼都看不见了。王方说着这些,不禁打起冷颤,想来皇后下手极重,让小太监看了也不禁心生恐惧。 看不清风向,又管不住自己嘴的奴婢,早晚不都是这下场。回雪淡淡的道。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四二章把那个小宫女赏我吧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二阿哥的婚事犹如给热水里加了一盆冰,热热拉拉,在宫里迅速传了起来。皇后让内务府太监带着二阿哥,依例给大臣赵直家送了不少金银礼钱,嫩猪活鸡,绸缎首饰。赵直也巴望着攀上皇后这门亲,两个人倒各取所需,其乐融融。 畅音阁旁边的水塘里,荷叶又长了起来,普天盖的如撑着一把把小绿伞,偶尔有青蛙呱呱叫着跳到荷叶上,因荷叶尚嫩,柔若无骨,青蛙便身子一歪又跌进水里,嗵的一声,惊着了荷叶下缓缓游动的小金鱼,小金鱼散成一片,又慢慢的聚拢起来。天暖了风景便好,水塘的长廊长也洒满细碎的阳光,诺大的地方空旷而安逸,时不时走过的一两个小宫女,倒像是从画里出来的一样。 畅音阁的红楼柱子刷了新漆,那漆艳如血色,直立在畅音阁两侧,而门楼上面挂的墨绿牌匾,却依稀是旧年的模样。红地毯铺就的台子上坐着一众吹打响器的老师傅,台子正中站着一个身穿宽袖纱衣的小旦,另有一个小生模样的男子,面上雪白,手拿折扇,唱念坐打,很是热闹。不一会儿,又从后台走出一身穿大红小褂,大红裙子的丫鬟,嘴里喊着:“张生,小姐。”原来此时唱的正是《西厢记》。讲述的是崔莺莺跟张生的故事。 好久没到畅音阁听戏,这场戏本来是皇后叫的,众妃嫔坐在对面的廊下,有的喝着茶,有的吃着水果,另有各自的婢女站在其身后小心的侍候着。 皇后坐在主位,手跟着台上的拍子在一唱一和,面带笑容,嘴里跟着那伶人小声的哼唱着。宫里一向没有别的其它事情好做消遣,畅音阁听戏,也算是一个很大的乐子,如今二阿哥眼看要跟赵直家的赵玲珑结亲,皇后自然心旷神怡。 荣妃这几天却有些心不在焉,上次大阿哥挨了训示,她一心教导大阿哥,没想到却操之过急,惹的大阿哥醉了一场,连日来她常去阿哥所走动。大阿哥要么以需要看书为名草草见了她便不说话了,要么让小太监传话,说是大阿哥在睡着。母子关系比以前僵了些,大阿哥以前听话的很,突然跟自己这样,荣妃心里很是不好受。见皇后喜笑颜开的样子,心里更是郁结。缓缓的端起小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无心看台上,倒坐着打起了瞌睡。 “怎么,荣妃觉得这戏不入眼?”皇后吃了一个小婢女削的苹果,拿出手帕子来擦擦嘴,笑笑问荣妃道。 “皇后娘娘喜欢看的。自然是好的,臣妾只是没皇后娘娘这么高兴,看一出哭戏都带着喜庆劲。”荣妃有点挖苦似的道:“听说不久二阿哥就成婚了。皇后娘娘可了了一桩心事了。” 众妃嫔听了,都打着千道:“恭喜皇后娘娘。” “阿哥们成亲,自然是好的,可阿哥们成亲后便搬到了宫外另有居外,以后讲宫还得通传。想来见一面就更不容易了,这样说。大阿哥还居在阿哥所,也算是好事,至少母子常相见。”青嫔撇了撇嘴替荣妃说话:“这倒不如寻常百姓家,儿子成了亲,家里多了一口子人,更为热闹了。”众妃嫔听了,不禁点了点头。 皇后总觉得青嫔说的话不很对劲,听的自己心里不舒服,但又挑不出她的毛病,小婢女见皇后脸上阴了下来,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事,再被皇后捉住打了脸就不好了,于是唯唯诺诺,大气也不敢喘一下,一时间皇后要喝茶,她端着茶碗递了上去,一心看皇后的脸色,没想到去失了手下,只听啪一声,那茶碗掉在地上,摔了粉碎,皇后穿着件灰色绣牡丹的旗袍被茶水一溅,明显湿了好大一块,小宫女吓的面上发青,急忙蹲下身去拿手帕给皇后擦拭,皇后却一脚给踢开了。 荣妃见景仁宫的小宫女狼狈的跌坐在地上,心里顿时觉得很是可笑,嘴上却没好意思笑出来,只是清了清嗓子,看着戏台上来来往往的人道:“都说这戏精彩,我看戏台下远比这戏台上要精彩。” “你什么意思?”皇后道。 “景仁宫的小宫女,这也太不小心了,看那脸上的伤,怕是哪里惹着了皇后娘娘,被打的吧,怎么旧伤不去,新伤又来,脑袋就没长个记性,好歹是侍候景仁宫的,要让不知情的外人知道,还以为是皇后娘娘教导不善呢,岂不是毁了娘娘的好声誉。” “荣妃,你说话倒不用夹枪带棒,本宫今天有兴,找各位来听戏,你觉得不好,大可以走,别扰了其它人的兴致。”皇后怒目而视,在这后一宫当中,如今自己如日中天,能跟自己处处抵抗不知好歹的,就属荣妃了。 荣妃见皇后着急,心里更为受用,每次都是皇后不高兴,她便得意,如今更是这样,于是嘴上说道:“臣妾也不是觉得不好,只是心想着,这《西厢记》好像是唱崔莺莺跟张生的吧,一个孤男,一个寡女,在台上拉拉扯扯,你追我赶,成何体统,臣妾虽不济,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从小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知分寸,懂礼节,如今在后一宫是皇上的妃子,更是时时提醒自己不敢有半点逾越,这台上演的男女情戏,臣妾真是不知应该怎么看,若看的兴起,好像臣妾很向往似的,妹妹们觉得的呢?“荣妃说完,拿眼扫了下坐着的其它妃嫔。 其它人听荣妃这样说,虽觉得戏还算热闹,但此时盯着看,好像是自己多么不贞洁似的,脸上羞红,便也低下头来。 皇后被荣妃一说,知道她是故意找茬,心中怒火升腾,却又一时拿她没办法,草草的听完了戏,便带着小宫女回景仁宫去了。 刚坐着喘了口气,看小太监在廊下洒扫,便问赵直家的礼他可回了,有什么话说,有小太监放下笤帚,小声回说赵直赏了去办事的小太监们,出手大方,想来亲事定成的。皇后此时才略放下心,又喝了一盏茶,想靠在榻上眯眼休息一会。刚闭上眼,就听到景仁宫的大门吱呀响了一声,不多时,二阿哥带着小太监又跑了进来,往那一坐,便要茶喝,喝了茶,脱下身上的小褂,让小太监拿着扇子给自己扇风。 “你跑这么急做什么呢?“皇后见二阿哥来,便从榻上起身,用手帕子给他擦了擦汗,让小宫女去给二阿哥端果子吃,二阿哥无心吃果子,见小宫女虽脸上有伤,到底长的清纯底子,心下喜欢,便对皇后道:”额娘,都说那赵直的女儿赵玲珑是个美貌的,儿子见了,都是骗人的,那赵玲珑黑着脸,说话还有些结巴,腰有两个水桶那么粗,别说跟她结亲了,就是看她一眼,儿臣都吓的手心出汗。”二阿哥的一席话听的扇扇子的小太监差点笑出了声。见皇后威严,忍了好一阵子,才忍住了,皇后屏退了奴才,坐下来轻声问二阿哥道:“你可是亲见?真有那么不堪?宫里不是传说长的是个周正的美人么?” “宫里是忌讳她爹赵直,总不能说堂堂大臣的女儿丑的没法入眼吧,都是你,也不考察清楚,以后要是跟我结了亲,那我可不是丢死人了。整个宣国就我是一个大笑话。”二阿哥用手拨弄着茶碗,不高兴的道:“儿臣不愿意跟她结亲。” 皇后叹了口气,若赵玲珑真丑,那也是没办法的事,美人多了,但不是每个美人都有一个赵直这样当朝为大官的爹,此种机会可遇不可求,至于赵玲珑是否能看,倒不是最重要的了,想到这,便安慰二阿哥道:“你也别生那闲气,婚事也是你阿玛同意过的,君无戏言,再则你推了婚事,赵直会怎么看,以后还不给咱娘俩使绊子?自古哪个帝王之家,没有个三妻四妾,你把她娶回来,高兴看,就多看两眼,不高兴看,就少看两眼,反正以后也会有别的女人,你怕什么。” 二阿哥听皇后这样说,心里才高兴了一点,放下茶碗,手上去拉了皇后的袖子道:“额娘,我答应娶那赵玲珑过门,只是你也要可怜可怜儿臣,总不能天天抱那丑货睡觉吧?” “你想怎样?” “我看景仁宫侍候额娘的小宫女就不错,儿臣能不能纳她做个小妾,这样让儿臣娶赵玲珑,也心甘情愿了。”二阿哥央求道,一面说,一面眼睛滴溜溜的往廊下瞅。那小宫女正站着听侍候,一时间听到二阿哥的话,倒羞的满脸红晕。 “她不过是个奴婢,你是堂堂的二阿哥,她能配的上你吗?简直荒唐。”皇后一口回绝了。 “还说处处为我好,我就这一个小小的要求,不过是要个贱婢,额娘都不答应,太让我失望了。你倒底是不是我亲额娘。”二阿哥说着,站起身出了内室,带着小太监去了。从小在阿哥所长大,皇后疼爱他至深,因此事事纵容,如今因一个小婢女的事让他撞了钉子,他心里实在生气。 皇后坐着那呆呆的看着二阿哥掀帘子出去,一股无奈油然而生。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四三章小宫女楚儿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那小宫女本叫楚儿,以前在内务府当下等奴才,后来景仁宫的大姑姑四齐姑娘死了,皇后看新派进来几个侍候的人中,她还算老实,便让她贴心侍候,没想到她却有些愚笨,总也教不好。二阿哥一走,她便上来收拾茶碗,皇后见她身上的薄纱裙摆脏了,定是在畅音阁的时候被自己踢那一脚造成的,于是让她放下心里的活计,问她道:“你什么时候勾引的二阿哥,本宫怎么就不知道呢。” 叫楚儿的小宫女听皇后此话,吓的瘫倒在地,今天她听二阿哥说要纳自己为小妾,也是狠狠的吃了一惊,她素来跟二阿哥没什么交情,前几天还亲眼见二阿哥调戏景仁宫的另一个掀帘子婢女,没想到这么快风向便变了,二阿哥竟然毫无因由的要把自己纳入他的帐下,这消息对她来说,一是惊叹,二还是惊叹,她一个小小婢女,从来在宫里没被别人正眼瞧过,连平时走路都不敢抬高了头,以免别人说自己杖着在景仁宫当差,目中无人,却没料到事出突然,皇后娘娘竟然用勾引二字来形容她跟二阿哥的关系,她虽不伶俐,却也算是个贞洁处子,被皇后如此一说,先是脸上一红,继而眼中含泪,声嘶力竭的回道:“奴婢本本分分,自知是下人,不敢奢望跟二阿哥有任何关系。” 皇后见薄纱之下她的身体若隐若现,就连哭泣都带着一股子让人心疼的味,心里更断定是她拉二阿哥下水,如今她却不认,于是嘴上更严厉的道:“别以为你不说,本宫便不知道,小娼妇,穿的这么招男人的眼。不是想勾引男人是想干什么?还楚儿,收起你那楚楚可怜的样子。” 小宫女楚儿眼中含泪,用衣袖擦了擦,抽噎着道:“这四季衣物都是内务府发放的,其它宫人也是这般穿着,怎么就是奴婢要勾引男人呢?二阿哥说要纳奴婢为小妾,奴婢还不愿意答应呢。”哭着哭着声音越来越大,颤抖间头发散开,披发带泪的样子,很有几分受了委屈的美人模样。 皇后想着刚才二阿哥要纳她为小妾的话。这个楚儿竟然听的一清二楚,还口出狂言,说什么她还不答应呢。明显是没把自己的二阿哥看在眼里,心中正有气发不出来,越看叫楚儿的宫女越心中有火。随即叫来两个小太监,把楚儿关到景仁宫偏殿的小黑屋里去,两天不准给她送饭。让她好好坐着反思反思。楚儿似乎看透了皇后的心,谁跟她的二阿哥沾染上关系,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二阿哥永远都是对的,错永远在别人身上,所以看透了便也不求情了。任由两个太监架着胳膊,给她扔进了小黑屋。 在小黑屋里,她想的倒并不是怎么反思自己的过错。在她看来,自己也没有什么过错,名字是爹妈给的,皇后娘娘觉得不好,衣服是内务府给的。皇后娘娘觉得不好,而当小妾。是二阿哥提的,皇后娘娘更是勃然大怒,可这一切,是自己的错么,如果说有错,只怪家里太穷,被送进宫里当上了让人作践的婢女,本以为进了景仁宫日子会好过一点,到现在才发现是错了。 两天的时间里她又渴又饿,有几次要晕过去,等放出来时,她还是一头重重的栽在地上,头上摔出一块伤疤,血咕咕直流,来给皇后请平安脉的太医看不过去,便偷偷给她配了些药敷上。皇后打二阿哥走后就认定楚儿不是个好姑娘,惩治过了她,便不再多理,另提了个小宫女侍候自己,让楚儿去帮着小太监做些粗活。 宫内本是个爬高踩低的地方,楚儿性格又不刚烈,难免更受别人欺负,这天听吩咐去浣衣局去取洗好的衣服,抱着衣服往回去,路过一处偏僻的园子,见二阿哥带着小太监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二阿哥见楚儿是一个人,便让小太监放着哨,搂着她的腰便亲,楚儿哪敢跟二阿哥沾上任何关系?为保活命,吓的极力反抗,却哪里是二阿哥的对手,二阿哥见四面无人,便把楚儿拖进了园子,三下五除二扯去她身上的衣服,也顾不得解开袍子,便压在她身上肆意妄为。 风吹的园子里的花草哗啦啦的响着,那些花开的如此热烈,像是在睁着眼睛看楚儿的遭遇,而楚儿身下的花草,经过一番非人的蹂躏,已然东倒西歪,颈断腰折。这便是花草的命运吧,楚儿被二阿哥压在身下,无法反抗,想用力推开他,却被他狠狠的甩了一个耳光。楚儿歪头看着一地狼藉,自己本来就跟这花草一样,原来虽贱,但至少活命,如今却被蹂躏的不成样子了。 二阿哥发泄一通,整理了袍子带着小太监便走,楚儿独自躺在园子里,身上的衣服被扒的长短不一,头发也因挣扎绕进草丛里,缠的如一坨黑线,太阳还是那么大,那么明媚,云彩还是那么悠闲的荡漾,天还是那块天,自己却再也不是当初的自己了。想到这,楚儿如针钻心,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 这园子虽僻静,但两边小道四通八达,这两日管娇在承欢殿倒没受青嫔的欺负,小厨房也变着法子给她做好吃的,她跟回雪毕竟有知遇之恩,所以常让婢女来送果子点心给回雪,回雪心里过意不去,便让烟紫回送她一些茶叶,烟紫刚送了茶叶回来,听到园子角落里有嘤嘤哭声,悄悄探进去瞧了瞧,见景仁宫的婢女楚儿几近,瘫倒在地,哭的如一个泪人,正对面又有几个小太监提着食盒走来,烟紫忙喊了一声,让几个小太监站住,自已进了园子,扶起地上的楚儿,给她扣好盘扣,提好裙子,又理了理她的乱发,擦了擦她脸上的泪。 “这是谁干的?”烟紫看的出来不是楚儿情愿,张口问道。楚儿没有回过神,嘤嘤哭着,并不作答。 “他这样欺负你,无法无天了。你还替他隐瞒?”烟紫气的脸上涨红,她虽是侍候相印殿的,楚儿是景仁宫里的,但同为婢女,都是下人,楚儿如此遭遇,怎么不让人寒心。 楚儿一边哭着一边拾起园子里散落的衣服,那本是皇后娘娘的,浣衣局洗的干干净净,却在慌乱之中被扔在了地上,拾好了衣服,站起身便出了园子,不正眼看烟紫,只是嘴上一个劲的嘟囔着:“是二阿哥禽兽。” 烟紫听的心里一惊,追出园子,见她已走远,几个站的远远的小太监不知发生了何事,正在议论,烟紫叹了口气,示意他们可以往前走了,自己才往相印殿而去。 楚儿抱着衣服回到景仁宫,独自坐在小偏房里发了很久的呆,小太监们忙着叫她准备洗碗,她却视若罔闻。侍候皇后的宫女见不着皇后刚洗的衣服,便来找她,见她懒懒的靠在墙跟处,以为她是耍滑,一心邀功,便抱起皇后的衣服,扯着楚儿的衣角去见皇后。 皇后正在抄着佛经,一时墨有些重了,深深的印了一片,一整张的佛经算是白抄了,心里郁闷,便把那页撕了下来,正准备揉成一团扔了,见侍候的宫女抱着衣服进来,便说道:“明天穿你拿的那件吧。” 小宫女巴结似的往前几步,把衣服捧在手上,嘴里说道:“皇后娘娘穿这件正好,大方好看,宫里人望尘莫及。” 皇后放下毛笔掀掀那衣服,一股子尘土荡漾开来,皇后打了个喷嚏,一把扯过衣服扔在楚儿脸上道:“浣衣局没把衣服洗干净,你就没长眼睛看一看么?没用的东西,这拿回来给谁穿?” “不关浣衣局的事,是奴婢没拿稳,掉地上了。”楚儿面无面情的道,先前跟皇后说话,还要仔细掂量,如今倒是想到哪便说到哪了。 “要么你有什么用?衣服都拿不稳,你是个死人吗?还是被鬼追了。”皇后怒。 楚儿冷笑了两声,一脚踩在那落在地上的衣服上,嘴里又嘟囔道:“怎么会是被鬼追呢,明明是被二阿哥强暴了。呵呵。” 皇后目瞪口呆,旁边站的小宫女汗从后背一滴滴的落了下来,她不明白到底是楚儿胡说,还是真有其事,一时间只恨自己站在皇后跟楚儿之间,若皇后生气,或是杀人灭口,那自己这当事人可还会有好果子吃? 三个人在原地有半柱香的时间,谁也没多说一句话,又过了一会,皇后才恨恨的道:“你个贱婢,若是恨我骂了你,也不该诬陷二阿哥。” 楚儿依旧冷笑了一番,并不说话,她已经习惯了被皇后骂,反正回回都是自己的不是,只是这一次,她撩起了自己的裙子,褪去了自己的内衣,廊下的小太监刚好跑进来问皇后娘娘今天喝花茶还是六安茶,见楚儿露着下半身站在皇后面前,差点惊的摔了个跟头,捂着脸低着头速速的跑了出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四四章惊动了皇上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皇后看到小宫女楚儿的下半身,顿时哑口无言,楚儿的大腿处,伤痕累累。她虽是一个奴婢,若没有受到凌辱,也断不会做出这么决绝的事。当着自己跟另一个宫女的面撩起裙子露出。想到事关重大,皇后让侍候的宫女去把内室的门关上,心却突突跳着,走到榻上扶着小桌子坐下。抬眼问了一句:“你想如何?想做小妾?你以为凭你几句话就能扭转乾坤?” 皇后没有想到,在跟赵直的女儿成亲前夕,二阿哥竟然干出了这样的事,这事若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那还会有二阿哥的好日子过吗?她不敢往下想,在奴婢们面前却又不得失了体面,于是假装淡定,反问小宫女楚儿是什么意思。 “皇后娘娘又是什么意思,他是二阿哥,如今做了这龌蹉的事,皇后娘娘想让我怎么做?”楚儿失神的放下裙子,两手环抱在胸前,眼泪又流了下来。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二阿哥所为,这宫里不干净的阿猫阿狗多了,谁知道你跟哪个厮混回来的。”皇后有点慌不择言,冷冷的盯着楚儿看了一会儿,才缓缓的道:“你是景仁宫的婢女,以后出了宫也是要嫁人的,早晚有这一天,又不是大家小姐,没那么金贵,念在你侍候我一场,给你一百两银子,放你出宫去找个人嫁了,这样总对的起你了吧?哪个宫女有这样的好福气。你见好就收吧。” “娘娘是觉得,楚儿是想要银子的么?”宫女们侍候皇后,从来不敢盯着她的脸瞅,这是没规矩的事,此时听皇后说话,却是没有一点怜悯的样子,楚儿心中恨意升了上来。狠狠的看着皇后说道。 “你就是被皇上睡过了,也不过是个下贱的婢女,如今装这可怜样子给谁看,威胁我吗?一百两银子,明日你出宫。本宫以后都不想看到你。”皇后说完,打发她出去小偏房收拾东西。 楚儿走到廊下,见几个太监正在议论纷纷,见了他,统统住了嘴,脸上却还带着坏笑。她如踩在云端一样。跌跌撞撞的出了景仁宫,一路上有熟悉的宫女给她打招呼,她也不知应声。好像一刹那间。这缤纷的世界都失了色彩。 一时间走到了相印殿,见烟紫正半蹲在廊下侍弄盆里的花儿,便轻轻的上前,行了一礼,嘴上说道:“谢烟紫姑姑今天在园子里奴婢感激不尽。” 烟紫正侍弄着花儿。突然听到背后有声音,倒是吓了一跳,回过头来,见她有些神情恍惚,便去端了一杯茶给她,楚儿却并不接。眼里流出泪来,又是一阵呜咽,回雪正坐在窗户下看书。听到廊下的动静,便招呼二人进来,楚儿来之前烟紫已跟回雪说过园子里的事,当见她发髻凌乱,痴痴呆呆的模样。回雪心里也有点不落忍,便叹了口气。安慰了她几句。 楚儿没想到相印殿的主子还能说些暖心的话,屈膝给回雪行了大礼,正要转身回去,便听到相印殿里一阵吆喝:“快放楚儿出来,她脑子出了毛病,皇后娘娘说了,让她回去,别吓着了各位娘娘。”话音刚落,便有几个小太监进来,行过礼,拉着楚儿便要走,楚儿不从,那小太监便提手在她脸上打了两掌,拉她到廊下,嘴上骂着:“没廉耻的东西,想反咬主子一口的么?找救兵呢?看回去给你好看。” 楚儿挣脱不过,便躺在地上不走,几个小太监拉着她跟拉了一头牲畜一样,到相印殿大门口,楚儿又是一阵挣扎,小太监推攘间失了手,楚儿一个不稳,撞在宫墙上,当场头破血流,没了动静。 回雪寻着声音,见楚儿跟当初岑梨澜的婢女可蕊一样,头破血流。心里一震,呼吸都急促了起来。烟紫怕惊着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忙扶她去内室歇着。回雪却交待烟紫,赶紧去太医院请太医,楚儿虽是景仁宫的婢女,但好歹总是一条人命。 几个小太监不管楚儿的死活,拖着她便要往景仁宫而去,远远看着好像是皇上的过来,长长的宫道上又无处躲藏,只好放下楚儿,跪地等着给皇上行礼。 皇上本是来相印殿看回雪,见小宫女的血染红了宫墙,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便让小太监回话,小太监心里知道是什么个事,却又不敢实话实话,只是低着头搪塞道:“皇后娘娘说这小宫女楚儿脑袋不大清醒,到处乱跑,所以让奴才们把她捉回去” “是这样吗?”皇上道:“我怎么好像前两天刚在相印殿见过她,那时候说话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脑袋不清醒了?” 小太监听了皇上的质问,也不敢乱说,只颤颤巍巍的道:“是皇后娘娘说的不清醒。” “没用的奴才,回个话也回不利索。”王福全上前说了一句:“皇后娘娘让你们把她捉回去,不是让她死,你们看看你们是想她死呢吗?” 回雪听到声音,知道是皇上来了,便走了出来迎接,告诉皇上已去请了太医,马上过来给小宫女包扎,皇上听了,点了点头,苏太医此时也已来到相印殿大门口,因走的急,脸冒细汗,领口都已湿了。小心的给宫女把过脉,才站起来回道:“这个宫女受了惊吓,心神不稳,且失血过多,要马上开方子调理。”说着,取出白布止血药给她先包扎了一番。 小太监怕事越闹越大,便欲架着昏迷的小宫女回景仁宫,皇上呵住了道:“她这般模样,你们还挪来拉去,怎么当差的。” 苏太医也在一旁附和着,说这小宫女怕是经不住来回折腾,最好还是在相印殿先找个地方,等喝了药醒过来再回景仁宫,小太监们听了,只好告退,回去给皇后娘娘报信。 相印殿里的太监宫女见楚儿可怜,便抓紧熬了药,又用大海碗满满的盛了,准备端给她喝,楚儿此时被放在靠内室的一个小偏房内,虽依然晕迷,嘴里却喊着:“二阿哥,求你放了我不要二阿哥啊”这声音撕心裂肺,吓的小太监手一抖,差点把大海碗掉在地上。 皇上正坐在内室陪着回雪说话,听到小偏房一阵大喊大叫,隐隐约约是提着二阿哥的名字,便让王福全看看是怎么回事,王福全到小偏房,见小太监端着药,小宫女扶着楚儿坐起身,把药喂了,楚儿慢慢睁开了眼睛,只是依旧很是虚弱,嘴唇发白,脸也如草纸一般。 “你是景仁宫的婢女,可知这是哪里?脑袋可还清醒?皇上跟郁妃娘娘在内室说话,你若再大喊大叫,惊着了皇上跟郁妃娘娘的阿哥,可不是轻罪。”王福全道。 床上的楚儿喝了药嘴里阵阵发苦,听王福全这样说,便冷哼一声,靠在那歪着流泪。头痛欲裂,心却更疼。 王福全看她身上衣服凌乱,头发也像是没有梳理一样,在宫里侍候主子的下人,首先就要注意仪容仪表,这在内务府时都会教导的,看她这样,倒真有点像脑袋不清醒的样子,不然,她怎么敢如此模样?于是又问了一句:“刚才听你一直喊二阿哥不要你跟二阿哥什么关系?为什么要他放了你。” 楚儿听了身子一震,如今她听到二阿哥的名字,有些害怕,更多的是恨,听王福全问起,泪如断线的珠子,哭的久了,喉咙便哑了,烟紫拿出帕子来给她擦了擦道:“王公公问你,便是皇上的意思,你有什么事此时不说,还等何时?皇上才是一宫之主,你怕什么?” 楚儿听了,挣扎着说道:“二阿哥他他强暴”后面的话却咽了下去,王福全同样听的目瞪口呆,虽知道二阿哥有拈花惹草的习惯,但大白天在宫里,且皇上也在宫中,对方还是景仁宫里一个小小的婢女,他竟然还敢肆意妄为,真是胆大包天了。知道事情的严重,便速速跑去给皇上回话,附在皇上耳朵边把楚儿的原话一说,皇上原本含着笑容的脸顿时僵硬了下来,回雪当然知道王福全跟他说了什么,只是装作好奇的样子问道:“出了什么事?皇上如此吃惊?不过应该也没什么大事,苏太医说了,喝了药休息休息便会没事了。” 皇上并未接回雪的话,他皱紧了眉头,手心出汗,刚才在大门外,景仁宫的小太监明明说,是皇后的意思,说这宫女脑袋不大清醒,可此时宫女又说二阿哥犯了这事,哪个是真,哪个是假,还需分辨,于是叫王福全去扶了楚儿进到内室,让她坐在椅子上,屏退了相印殿的奴才,便问她刚才所说是否都是事实,楚儿眼中含泪,一字一句的道:“若有一字不实,奴婢愿就死。” 皇上看出了她的决绝,也明白自己的二阿哥是个什么货色,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无法无天,皇后却又这么的包容跟袒护,越想越气,厉声叫了王福全进来道:“去景仁宫,把皇后给我叫来。” 王福全听了,嘴上答应着,速速的往景仁宫而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四五章让他去慎刑司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皇后听小太监们回去报的信,知道楚儿晕倒在相印殿门口,而且不巧的是皇上竟然那个时候去了相印殿,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心里直恨怎么楚儿就没一头撞死,却那么好运气被苏太医又给救治了一番,心中如烧火炭,正在坐立不安间,见王福全来景仁宫传话,说是皇上有请皇后娘娘到相印殿说话,皇后自然知道凶多吉少,出景仁宫时,脚下一个不注意,差点绊倒在地,站在门口定了定神,才扶着小婢女去了。 离相印殿越近,皇后的心越是七上八下,见王福全在身后跟着,便装做无意的问他:“那个脑袋不清醒的宫女,可醒来了?有没有说什么话?” 王福全自然不想得罪皇后,也不想说出实情,这事皇后肯定不想更多的人知道,自己又何必先惹她心烦意乱,于是模棱两可的道:“宫女是醒了,有皇上在亲自问话,一会娘娘到了相印殿,就知道她说了什么了。” 皇后听了王福全这样回话,心里更没底,恨不得现在就扭头回去,却又不敢,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以前总觉得宫里的路很长,走着走着便累了,这一刻却觉得路太短,还没走一会儿,便到了。 王福全往前几步给皇后打着掀子,内室此时一片寂静,皇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低头进去,给皇上行了礼,看楚儿坐在椅子上盯着自己,便瞪了她一眼,装做十分委屈的样子说道:“都是臣妾的不是,这婢女楚儿本是景仁宫里的奴婢,因脑袋不大清醒,所以不准她乱跑,免的惊着了其它人。谁知今天她误闯进相印殿里,没有吓着郁妃妹妹吧?” 回雪见皇后故意装糊涂,说这话表面上关心自己,实则是为她跟二阿哥开脱找借口,便也没揭穿她,只是多谢她的惦记。 皇上听皇后说完,也不反驳,只是问她:“就这些?你没有别的要告诉朕了吗?” 皇后自然不愿亲口说出什么,她这个当额娘的一松了口,那二阿哥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一时间脑海里翻来覆去,想着应该怎么回话,皇上却等的有些不耐烦。用手拍着小方桌道:“你还在装糊涂,你要装到什么时候?你的宝贝儿子如今敢强暴宫女,你看看你面前的这个小宫女,她虽是下人,是奴才。但她侍候你一场,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她的,在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正义,还懂不懂人心长在哪里?” 皇后还在极力狡辩,嘴上说道:“她本是脑袋不好。说了什么,也做不得数的,皇上不要气坏了身子。二阿哥最近很懂读书。想来是改了。” “你要坚持说这宫女脑袋不清醒么?朕看是你糊涂了,不然让太医院的太医们来瞧瞧,到底是谁在不清醒?你就护着他吧,护着,惯着。你早晚害死他。”皇上怒。 回雪见皇上气的面如猪肝色,便小心的劝导他身子为重。皇后听皇上扯上太医,才想起来自己坚持说楚儿脑袋坏了是没用的。也自知说多错多,倒不如跪下什么也不说的好。于是扑通一声,跪在皇上面前,低下头去,就是不说一句话。 内室的帘子又一次被掀开,二阿哥灰头土脸的被带了来,自知捅出了篓子,见皇上正在气头上,也不敢说话,缩着脑袋去抱住地上的皇后哭道:“额娘,还求额娘救孩儿,孩儿可是您亲生的” 皇上见他这没出息的样便有火,二阿哥此时装的无比可怜,可当起禽兽却比谁都跑的快,自己虽不是圣人,但至少上对的起祖宗,下对的起臣民,可怎么就生出来二阿哥这个混账,再不管管,自己的一世英名,都要毁在他的手上了,于是嘴上骂道:“哭什么,你是要死了么,朕已经准了你跟赵玲珑的婚事,你却在这节骨眼上连一个奴婢都不放过,在宫里强来啊,朕都不敢做的事,你敢,你是好样的。” 二阿哥恨恨的看着楚儿,他觉得不过是自己跟她睡了一回,用的着那么大惊小怪么?竟然闹的皇阿玛都知道了,如今皇阿玛骂了自己,都是楚儿这祸害精造成的。 “看什么,还不给朕把你的丑事原原本本的说出来。”皇上又吼了一声,二阿哥坚持不住,正想原原本本的交待,却发现皇后扯了一下自己的衣袖,这扯的动作虽轻,但二阿哥心里已然明白,额娘是不让自己说。于是也跪倒在地,嘴上就是不吱声,想着不说话总比说错了的强。 “你不说,那朕就让你的跟班小太监说,若是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你可就不能像现在这样舒坦了。”皇上道。 这句话倒没吓住二阿哥,在他看来,那些小太监都听自己的话,若此时站出来揭了自己的丑事,那以后还能在宫里混么?想来小太监也没这个胆子。 皇上也明白他心里怎么想的,便又加了一句:“别以为小太监也会像你额娘一样护着你,现在是朕在问话,哪个敢不老实回答,欺君之罪,朕能灭他三族,你还能护着他吗?他还敢护着你吗?到时候所有的细节都出来了,朕只是不想你难堪,给你个机会让你说,你别不识好歹。” 二阿哥听皇上一说,吓的舌头直打哆嗦,小太监是听自己的,但这皇宫都是皇上的,小太监更得听皇上的,若真让小太监进来,皇上几句话把他吓住,什么真相不被抖搂出来,到时候自己反倒被动了,思来想去没有办法,只好破罐子破摔,极不情愿的说出了强暴小宫女楚儿的事。 皇上虽已洞察此事,但听这话从二阿哥嘴里说出来,还是恨的咬牙切齿,楚儿听着二阿哥的描述,泪一直流个不停,烟紫递过去的手帕子都湿透了。 “事已发生了,是朕以前太宽纵了二阿哥,这帐就以后再算,如今楚儿你可有什么打算,朕做主,给你指两条路,一,你嫁给二阿哥,以后给他做个妾室,算没有辱没你。二,朕让内务府给你准备五百两银,你带着银子回乡去,或是谋个生意,或是谋个亲事,你自己做主。这二者你可选一条,不管选哪一条,朕都依你。”皇上平复了一下情绪,缓缓的问楚儿。 做妾室这一条在皇后看来,是她高攀不上的,但对楚儿来说,若让她夜夜陪着二阿哥睡觉,那还不如要了她的命,于是她选了第二条,拿五百两银子回乡下去,从此都不愿意进宫一步。皇上见她去意意已决,便答应了她,让她今天在相印殿住上一天,不必回景仁宫去,明天一早内务府准备好银子车马,便送她出宫。楚儿谢过了皇上,才由烟紫扶着去了。 皇上见楚儿单薄的背影消失在帘子后面,腹中一阵难受,便又剧烈的咳嗽起来,回雪忙给他捶着,皇上摆了摆手,把王福全叫到身边,指着二阿哥道:“把他给我送到慎刑司,打二十板子,关一个月,这一个月当中,慎刑司的犯人吃什么,他就吃什么,若有人敢私下殉情,好吃好喝好侍候的待他,朕定不轻饶。” 王福全点头称是,可又不好下手去拉。正尴尬间,皇后往前跪了几步道:“还请皇上收回旨意,二阿哥他贵为阿哥,皮娇肉嫩的,怎么能用打下人的板子打呢,再说二十板子,皇上是想要二阿哥的命么?若真打,那臣妾管束不严,还是打臣妾吧。” “你”皇上看不惯皇后如此袒护二阿哥,见王福全站着不动,便咳嗽了几声道:“王福全,还不快拉他去,等什么。” 王福全听了,说了声得罪,便拉着二阿哥往慎刑司而去,皇后知道皇上旨意已决,也没有办法,瘫坐在地上毫无形象的哭了起来,小婢女上来拉了好一阵子,才止住了,站起身往景仁宫而去。 皇上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王方端上来杯茶,回雪侍候着他喝了,又用手按住他的背给他顺了顺气,皇上用了口茶,才稍稍好了些,隔着窗户见皇后带着婢女而去,不禁苦笑一声道:“民间常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朕此时倒有些不相信了,朕跟皇后成亲几十年,如今她眼里,只有她的儿子,至于朕是死是活,她倒一点不放在心上了。” “皇上怎么可能如此消极。”回雪道:“不过是一点小咳嗽,想来是天气干燥所致,怎么就说到了死上。再说皇上日理万机,是天下臣民的主心骨,又怎么能有事?” “你说二阿哥这回关进慎刑司能改过么?”皇上看着回雪问道。 “那就要看二阿哥有没有心去改了。”回雪道。 “唉,本来定好的亲事,这月要让他跟赵玲珑成亲的,如今看来,也只有缓缓了。这消息万一传出去,朕还要给赵直一个交待,朕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死猫不上树的东西,真是伤透了朕的心。”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四六章她没有出宫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一个漆黑的夜晚又来临了,这一夜对于小宫女楚儿来说,一点不比之前在景仁宫难熬,她所受的伤害跟惊吓,在相印殿一片祥合的气氛中也无法愈合。这一夜对于二阿哥来说,是他这一辈子第一次被送进慎刑司,在所有的阿哥并公主当中,他是头一份。这一夜对于皇后,当然是彻夜难眠,从回到景仁宫开始,她便坐立不安,心里万千个放不下,怕她的二阿哥会吃不好,怕慎刑司的那帮子奴才会没有分寸。而这一夜,对于回雪来说,却跟往日没什么分别,不过是夏日就到了,树叶苁蓉,纸糊窗户外传来的沙沙响声,像极了小时候坐在江南的河边,那流水的声音。 第二天一早,内务府便传来消息,说是银子已经准备好,让楚儿拿着银两跟着内务府的人出宫去,楚儿进宫这些日子,整天望的只有头顶的一片天,如今能出宫去,虽心里抑郁,终是好的。五百两银子,是她一辈子也挣不到的,烟紫想跟着去送送,内务府的奴才却止住了,说是一个宫女出宫,只要有内务府的批文就行了,如今内务府的人去送,已是从没有过的荣耀,烟紫去送,也不过是只能送到宫门口,不如在相印殿里好好侍候郁妃娘娘,万一郁妃娘娘有闪失,但就没有人能担待的起了。烟紫听了,只得做罢,回雪让烟紫把苏太医开给楚儿的药让她带着,以后出得宫外,自是另一种生活,宫里的太医虽不敢说天下第一,但总是要比乡野间的准头一点,如今拿着这药,也算是自己跟苏太医的意思。 楚儿谢过。又朝着养心殿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算是对皇上的感恩。简直收拾了下衣服,便跟着内务府的几个小太监去了。 岑梨澜在永和宫闷的慌,便来找回雪说话,看外面花开正盛,鸟语花香,便让苗初去拿了个小竹篮,扶着回雪去采宫里的花瓣,准备回来做香料,听说这玫瑰。芙蓉,牡丹,芍药都花各有香气。一片片的摘回来,在水里泡一下捞出,然后凉干研碎,装在缝了香草的小香包里,那味道便能弥久不退。若放在宫室里,冬天都能散发一股子幽香,让人觉得冬天不曾来,夏天却一直在身边一样。 回雪笑她如今怎么有这般雅兴,以前总看她盯着什么医书看,跟半个太医似的。如今倒学了红楼梦里的林姑娘了。开始要摆弄什么花花草草,岑梨澜笑着道:“盯着医书看有什么趣,不如每天苏太医来请平安脉的时候听他讲几句。在宫里本就没个正经事干。哎,跟这帮女人呆久了,倒觉得想跟花草呆一起了。女人有时候不是女人,花草却一直都是花草。” 回雪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头,呵呵一笑道:“都是什么话。女人有时候不是女人,难道还是男人不成?让别人听见。又说你疯癫。” 岑梨澜捉住回雪的手,挠的她的手心痒痒的,却又放下叹了口气道:“我不过实话实话罢了,这些女人,哪个是省油的灯,天天不弄出点事来,都不知道消停。花草呢,你不动它,它就一直长在这,风吹雨打,还是一个样儿。” 二人沿着宫道穿过东西两个园子,高高低低的花朵随风轻摆,回雪虽穿着细薄的宽袖纱衣,走了一阵,头上还是渗出了细细的汗,岑梨澜忙拿出帕子给她擦了,回雪见花开的热烈,便蹲下身子,慢慢的嗅过去闻了闻,这些花香都是极自然的,跟内务府分发下来的香料很是不同,经岑梨澜一阵蛊惑,便跟她一起一片一片的摘起了花瓣,二人的奴婢见二人正好打发时间,便知趣的在后面提着小竹篮,并不上前帮手。 摘了一会,眼看岑梨澜已经装了半竹篮的火红玫瑰花瓣,回雪蹲的脚酸,站起来透了口气,又活动活动筋骨,见自己才摘了不几片,于是笑道:“我原本是个笨的,你看,摘个花瓣都被你落下这么多。” 岑梨澜用手帕子扇扇风,也站起伸伸胳膊道:“我就是个俗人,天天没事就爱折腾这有的没的,摘的花瓣多有什么用,哪像你,得皇上喜欢,什么贴心的话都愿意跟你说。听说,昨儿景仁宫的楚儿皇上赏了她五百两出宫呢,这宫里的奴婢们,眼睛都花了,想来她们哪个不想出宫,五百两,我一年的份例都没这么多。这样想着,皇上倒没那么讨厌了。” 回雪接着蹲下来摘花瓣,只是压着声音道:“这事可不能乱说,还有,哪能说皇上讨厌,虽然他后一宫三千,但在这事上,他不寻私,能为一个小宫女做主,还是让人钦佩的。” “我就知道你爱上他了,说话都帮着他。”岑梨澜打趣道:“怀了身孕的女人,对什么都有母爱。” “我只是在对事不对人罢了,你倒来打趣我。”回雪扯了一片花瓣放在岑梨澜头上,岑梨澜也扯了片花瓣放在回雪头上,二人正玩的高兴,只听一阵花盆高底鞋踩在青砖小道上的啪啪声传来,扭头看时,那人原来是皇后,只见皇后穿着暗红纱小褂,灰色长裙子,头上戴着牡丹团凤簪子,正由景仁宫的婢女扶着缓缓而来,那婢女原叫彩七,侍候着皇后娘娘,觉得自己的身份也似乎一瞬间贵重了起来,不但对下人奴才不正眼相看,就是见了宫里的妃嫔娘娘,头也是抬的跟眼镜蛇一般。 皇后见二人正蹲在花间嬉笑着,便故意踩着步子,走到二人身后,冷着脸哼了一声道:“郁妃,岑贵人怎么着也是皇上的妃嫔,这些下人做的活计,怎么你们也爱上了?是以前没进宫时便做惯了的?还是进宫把你们闲的?” 回雪知道皇后的二阿哥关进了慎刑司,她的火气应该不小,也不愿招惹她,便说是怀着身子来散心的。皇后依然冷若冰霜的样子,撇着嘴道:“郁妃是来散心的,还是想来路上劫走皇上的?”听她一说,回雪才发现,自己采花瓣的这个地方离皇上的养心殿是如此的近,拐一个弯便到了,自己跟岑梨澜玩的投入,自己倒没有发现这一点。难怪皇后会误会自己做这一切是为了给皇上看,得皇上心的,于是嘴上解释道:“皇上公务繁忙,又怎么会注意到臣妾的这些动作,臣妾做这些,不过是自娱自乐罢了。” “皇上是公务繁忙,可昨儿不是在相印殿陪妹妹看了一场好戏吗?奉劝妹妹,可别怎么事都要管,这宫里的事那么多,谁又管的过来呢?不过是一个奴婢,是死是活又关妹妹什么事,别想着做什么活菩萨,这宫里容不下太多的神。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主子欺负了奴才那也就应当的。这是老祖宗几千年传下来的理。”说完,带着彩七便往前走了。 皇后最近喜穿暗色的衣服,暗红,暗黄,暗青,这颜色看的人十分压抑,加上她的脸总是冷的,越加让人觉得她不可接近。回雪无端又受了她一阵子教训,她是皇后,自己也是没办法的事,岑梨澜倒看不过去了,等皇后走远,便急不可耐的道:“这老巫婆,就知道摆皇后的架子,她自己的儿子不争气,她倒袒护,只要粘上她儿子的人,便都是错的。天下间还有这样溺爱的,我算是见了。” “你既然知道,就应该明白,溺爱一个人,便是害他,以后他只会越走越错,离自己越来越远。二阿哥有这样的额娘,也是他的不幸。”说着,二人又采了些花瓣,把竹篮子装的满满的,才回去了。 相印殿小厨房里见天气热,便提前煮了消暑的绿豆汤来,放在刚打上来的井水里冻的冰冰的,然后用小绿瓷碗呈上来,回雪看着便极有胃口,满满的喝了两碗,剩下的分给小太监,小宫女们喝了。 喝完粥坐着擦嘴,见相印殿的奴才都在廊下喝绿豆粥,独不见王方,好像自己从外面回来他便一直没在宫里,于是交待小厨房,记得给王方留一碗,想来他出去了,回来时会口渴,小厨房的太监答应着出去了,正撞见王方从外面风尘仆仆的回来,顾不得擦头上的汗,便闪到回雪身边,一口一口喘着大气道:“娘娘,不好了” “恩?” “是景仁宫的楚儿。”王方压低声音:“奴才刚听景仁宫的两个奴才议论,说是楚儿她她” “她怎么了?可是守门的人不让她出宫?”烟紫见王方说话哆哆嗦嗦,便着急问了一句。 “景仁宫大门口的奴才跟奴才还算有交情,今天听他们议论,说是楚儿她已经被杀了,尸体也已经烧过了。那跟出去的人,根本不是内务府的,而是宫里的杀手,杀了她后,按地址,把五百两银交送到了楚儿远在家乡的父母那里去了,唉,楚儿一辈子,用一条命,为她的爹娘换来了五百两银子,真让人心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四七章这晚的大雨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回雪听了王方的话,一下子瘫倒在榻上,许久没有说出一句话,只用手狠狠的捏着小方桌的桌角,那桌脚极硬,压的她手心通红,回雪却没一点知觉。楚儿早上出宫时,脸上那唯一的一丝雀跃跟欣慰还在眼前,可如今,却听王方说了这样一个消息。烟紫见回雪失神,忙上前去给她拍着背,又拿了一个凉凉的软垫子给她垫在身后,一边抚着她的头发一边对王方道:“王方,皇上明明说让楚儿出宫回乡的,有谁敢不按皇上的意思办事?你这消息是景仁宫听来的,二阿哥因为楚儿之事被关进慎刑司,想来是景仁宫的人恨楚儿,所以才编出来的谎话,你怎么能学回来给娘娘听呢?” “奴才奴才只想着让娘娘知道这事,倒没细加斟酌,都是奴才的不是。”王方哈着腰,对着回雪陪不是,回雪定了定神,让王方先去歇着,小厨房给他留着绿豆汤。等王方掀帘子出去,回雪才抹了把脸,心里希望楚儿没事,但听了王方的话,又一直有种预感,觉得哪里不对,总觉得哪里要出事一样。 承欢殿里的管娇又派人给相印殿送了了一盘果子来,因她在宫里一向不合群,能跟她说上话的人也没有几个,回雪便是这其中之人,如今她过的好了些,自然也不会忘记回雪,所以坚持隔几天便送一次果子,回雪此时哪里有心情吃这些,不想扫她的兴,便让宫女把果子留下,又让小厨房捡好吃的,拿两样算是回礼。 烟紫看那果子晶莹剔透,便接过来往在小方桌上,说是等回雪饿的时候才吃。 一天沉闷。傍晚时王福全来传话,说是皇上要来,让回雪装扮好等着接驾,回雪知道这王福全一向跟在皇上身边,很是懂皇上的心思,于是很想跟他求证一下楚儿之事,王公公三个字刚出口,便停住了,转念一想,若王方说的是假的。倒是自己无中生有了,若王方说的是真的,那派杀手之事除了皇上能干。还会有第二个人吗?皇上的决定,他一个当奴才的,又怎么会乱说呢?不想要脑袋了?于是也不愿为难他。 王福全听回雪叫自己,马上哈着腰站在一边等着回话,他素来是个懂规矩的奴才。在人前人后都很是有分寸,回雪见他谦卑,便尴尬一笑道:“本是天热了,你侍候皇上也辛苦,我看你最近都瘦了些,也要自己保重。” 王福全没想到一个妃位的娘娘能跟自己说这些话。便停了停。眼圈泛红的道:“娘娘有心了,奴才感激不尽。若娘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奴才自当鞍前马后。再所不辞。” 原来王福全不但懂分寸,还是个伶俐的,他是怕回雪有些话不好说口,所以便给她一个台阶下,在这宫里。他生存了几十年,自以为没有无缘无故的关心。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惦记,虽世俗,但屡试不爽。回雪虽被她说中心事,但不想在奴才面前表现的那么功利,好像是有事想问他,才故意找了个借口跟他套关系一样,于是假装淡淡一笑道:“本宫能有什么事,你传的旨本宫知道了,会好好准备等皇上来。” 王福全点点头,夸赞了回雪几句,后又上前几步道:“皇上这几日心情不是很好,前有二阿哥之事,如今赵直又参了纳兰大人一本。说是贪污了一千两银什么的,这一千两银本是小数,哪位大人在位没有个一星半点,本不值得一说,但纳兰大人一向低调,这回倒遭赵直大人咬了一口,碍于公主,皇上一时很是头痛呢,娘娘要注意。” 回雪谢他告诉了自己这个消息,让烟紫送他走,便让王方点了蜡烛在小方桌上,管娇这次送来的果子是心形的,外面米白,里面通透,很是小女子的心意,回雪拿起一个捏了捏,倒是软软的,一股子甜味升腾出来,只是此时,她哪里有心情去欣赏什么果子呢,蜡烛的摇曳之间,她仿佛看到了皇后不可一世的笑脸,这赵直跟纳兰家一向没什么交情,但也没什么仇气,纳兰大人不过一个七品的小宫,有什么可参之处,况且他的儿媳妇又是公主,旁的大人,谁会没事扯这个闲事,别说是一千两,就是一万两,谁敢动他?参纳兰大人就是让公主不高兴,公主不高兴就是皇上不高兴,谁有那么大的胆,也只有皇后了,赵直跟她马上就是亲家,一定是她在背后指使赵直去咬了纳兰大人一口,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当初公主的额娘,良嫔,曾经陷害过她,只是如今,良嫔已死,她也已复位做了她的皇后,却还能如此不忘前耻,这是要赶尽杀绝吗?而赵直,以为有皇后的撑腰,如今便敢在朝中由着皇后指哪咬哪,果然是个忠心耿耿的。 入夜,天下起了雨,这个季节的雨不同于春日与秋日的雨,那么缠绵多情,夏日间的雨,来的快走的也快,先是莫名的打了几下闪电,闪电之光投射在纸糊的菱形窗格上,照的内室里如白天一样的光亮,突然昏暗的内室伴着一声声雷响一下又一下的闪烁着刺眼的白光,倒让回雪有些心惊肉跳,从小长在江南,那里虽四季分明,但一向很少有这种粗犷的天气,偶尔下雨,也是沾衣欲湿的模样,从没有如今这样倾盆而下。自从来了京城,倒习惯了每年的五到八月间这种天气,只是习惯归习惯,心里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烟紫撑着油纸伞从廊下进来,在门帘处抖抖裙角的雨水,把伞放在门口的大花瓶旁,见榻子后的窗户还有一扇开着,忙爬上去关着,见回雪盯着蜡烛发呆,便提醒道:“主子要不要休息,这下着雨,怕皇上不好来了。”说完,又用衣袖扫了扫淋湿的头发,嘴里嘟囔着:“这雨什么时候下不好,偏这个时候,主子从傍晚就在等皇上” “别说了。”回雪打断了她:“你以为是我一直在等皇上么?”没等烟紫说话,门口便传来一阵重重的脚步,原来是皇上已到了。 廊下候着的小太监嘴上给皇上请着安,因下雨的缘故,那声音断断续续,倒有点听不清了。烟紫听得是皇上来,心里高兴,便忙赶过去打着帘子,见皇上头发有些沾湿了,便又去拿了一块白毛巾递给回雪,意思是让她给皇上擦一擦,回雪接过来,把毛巾放在小方桌上,看皇上坐下,便让烟紫去上茶,皇上自己拿起毛巾来擦了擦头上的雨水,王福全略显尴尬,努着嘴看着回雪,不知她心中所想。 茶上来后,皇上边喝边屏退了奴才,回雪跟皇上坐在窗下,对着上下闪动着的烛火,却没一人说话,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闪电咔嚓咔嚓的响着,像是要把天给撕一个大窟窿,又或者上天有什么伤心的事,发泄了这么一通还意犹未尽。回雪听着这声响不由的打了个寒战,皇上下榻走到她身边,一手把她搂在怀里,嘴上道:“朕就知道你害怕,所以今晚来陪你。” “皇上怎么知道今晚要下雨?”回雪问他。 “你忘记了,朕身边有钦天监,那些奴才没什么事,天天都在观察天相。什么下雨结冰,好坏日子,他们都要看。”皇上一只手抚摸着回雪的头发,另一只手摸着她的肚子,手法很轻。像是怕惊着了她肚中的胎儿。 “皇上既然无所不知,那景仁宫宫女楚儿的事”回雪有意试探,她想知道真相,想知道昨儿皇上话过的话,倒底当不当真。 皇上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面上有些犹豫,过了一会,才慢慢的道:“早上不就跟着内务府出宫了么?想来是已经到乡下的家了,难得你有心,还为一个小宫女挂心,若后一宫中的娘娘们都有你这份心,那便是做奴才的福分了。” “皇上说的可都是真的?”回雪不甘心的问。 “朕什么时候欺骗过你。”皇上笑了笑,又抚摸着回雪的肚子,然后用手在肚子上打着圈道:“朕又要有一位小阿哥了,朕怎么会做个撒谎的阿玛,你说对不对?”说这话时,皇上一脸慈爱,那爱从眼神里流露出来,分外的真切。回雪转头看在眼里,心里却暗暗的想着,你为什么要骗我。骗楚儿,天下无空穴来风之事,所谓的放出宫回乡,不过是个做给别人看的,等落了好名声,又偷偷的把楚儿弄死,为的就是怕她回到乡下,嘴里会乱说二阿哥的丑事吧,看来皇上心里,还是在意二阿哥的,这便是血脉相连,哪怕二阿哥再放肆,再不守规矩,他也是二阿哥,也是皇上的儿子。自己竟然相信皇上会真的放了楚儿,现在想来,把二阿哥软禁在慎刑司,也不过是给外人看的,或者说,皇上心里终是对楚儿有愧,二阿哥这一月的牢狱之灾,便算是赔罪吧。只是人在做,天在看,今晚打雷下雨,想来老天有眼,也觉得楚儿冤屈。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四八章你不能吃这果子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一整夜,皇上除了偶尔的几声咳嗽,便是翻来覆去睡的很不踏实。回雪躺在帐里,挨着皇上睡下,望着闪电一道道的击过来,那些闪电张牙舞爪的印在窗户上,又极快的消失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飘洒的雨竟然也停了下来。没有了哗哗的水声,只听见外面不知名的鸟在潮湿的天幕中啾啾的叫着。 天大亮,王福全站在廊下小声示意,是上早朝的时间了。回雪才渐渐醒来,侍候皇上穿好衣服,便听到他轻声的叹气,原来还是为昨天王福全说的,赵直参了纳兰大人一本的事而发愁。回雪低着头听完皇上的表述,脸上依然装着惊讶的表情。皇上问她怎么想,回雪道:“前朝的事本不应该臣妾多嘴,只是皇上既然问起,臣妾就说点浅见。皇上发愁是因为心里袒护着纳兰大人吧。” 皇上点了点头,嘴上轻轻的道:“朕已找人查过,纳兰大人平时为官清廉,这次的一千两,不过是一时糊涂。朕也不想因为这一千两的事就处置了他,他虽不是肱骨之臣,但毕竟是纳兰的爹,是公主的公公。朕还是于心不忍的,可若不惩治他,朕又怎么跟赵直他们交待。这帮人要烦死朕了,每日早朝必问如何处置纳兰大人,没一天落下的。” 回雪穿好自己的衣服,缓缓走到皇上身边道:“皇上不好出面,自然可以让您的肱骨之臣出面,这些大臣天天在一起,想来点子是多的。” “你的意思?” “臣妾多嘴,臣妾记得,荣妃娘娘的阿玛是前朝一品,青嫔娘娘的阿玛,也是为官显赫。皇上怎么不让他们去处理这事,去找赵直?” 皇上听了,突然明白了回雪的意思,赵直把包袱扔给自己,自己就把包袱扔给荣妃或青嫔的阿玛,他们的女儿在后一宫为妃为嫔,想来他们为自己办事,也应当是尽心的。自己身在其中,竟然没有看出来,想来是忙糊涂了。一想到纳兰大人的事能有个了结,皇上的心里也畅快不少,喊王福全进来侍候回养心殿时。脸上都带着笑意,王福全不明白这一夜发生了什么,皇上竟然这么高兴,只是主子高兴,他便也高兴。便掀着帘子跟皇上去了。 回雪由烟紫侍候着梳洗,轻轻挽了头发,见小宫女把早饭已端了上来,便坐着吃了碗小米粥,小米粥刚下肚,便见苏太医打着千进来请平安脉。回雪一面说着,自己的身子最近无大碍,一面让烟紫给苏太医赐座。苏太医给回雪把了脉。见一切安好,便松了口气,只是交待着,最近天越来越热,在吃食上应该多多注意。不要吃隔夜的东西,别人给的。也不能随便乱吃。回雪笑笑道:“我倒是想吃隔夜的,只是这小厨房里一向是讲究的,今天吃不完的,绝不留在明天吃。这样虽是安全,却有不少浪费。” “主子把小阿哥安心的产下来,便是最大的功劳,至于其他的,都是小事。”苏太医道。说话间,烟紫已端上来了一茶杯轻轻放在苏太医手边。苏太医伸手去接,没想到却不小心碰到了烟紫的手,烟紫脸上一红,快步进了侧室。 回雪心里明白,便也不做声,见小方桌上昨儿管娇让人送来的果子还是那么好看,因早上只喝了小米粥,开了胃,便感觉有些饿了,于是捏起一个果子欲放嘴里塞。苏太医忙放下茶碗道:“这果子昨儿我见过。去永和宫给岑贵人请脉的时候正好遇见婢女端着过来。想来是隔夜的,主子怎么能吃?” 回雪闻了闻那果子,甜的腻人,色泽鲜亮,不吃倒可惜了,加上这果子是管娇的心意,自己也不愿浪费了她的一片心,正犹豫间,苏太医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站起身来也闻了闻那果子,然后脸色大变道:“娘娘就没有闻到这果子里有一股子不寻常的香气?” 回雪见他这么严肃,知道这果子八成有事,于是赶紧把捏着的一个扔进盘子里。烟紫听到动静,也吓了一点,忙把那果子端到远离回雪的地方,另外又端来一盆水给回雪净手。经过苏太医的解释,回雪才明白了,原来这果子里含有洋绣球,这洋绣球有红,白,粉紫几种颜色,想来这一盘果子里放的,是白色。它的花期,从初冬开始直到夏初,如果孕妇误食,便会导致腹泻,腹痛,呕吐,便血等中毒症状,如今回雪的肚子已经很明显,若是吃了这些果子,胎儿定会受到影响。 让烟紫送走苏太医,回雪远远望着那盘果子,心里七上八下而又波涛汹涌,烟紫送苏太医走后,端着那果子便倒了出去,嘴上轻轻说道:“管嫔也太狠毒了,主子一向对她很好,她却恩将仇报,宫里的女人那么多,她记恨谁不好,偏偏记恨娘娘,或者是被哪个妃,嫔给收买了,知道主子对她少防范之心,便大着胆子你害主子呢。” 回雪心里也是突突的,但若说到是管娇要害自己,她倒不是十分相信,这果子是承欢殿管娇亲自交待让人送的,若回雪吃了有什么意外,她不是难逃其咎?若她真有这个胆,把自己的生死也置之度外,那她早让人端一盘子去把荣妃给毒死了。可这果子,明明又是她的小厨房做的,这些天她送的不少果子自己都吃了,身体却也无碍,果子是只有这次有害,还是以前都有,以后呢?回雪想着这些,便交待烟紫不要声张,不能打草惊蛇,等管娇下次再让人送果子时,再多加留意便是。 过了几天,承欢殿里果然又有送果子进来,只是这次送的人不是奴婢,而是管娇本人,今天她穿了件粉红的纱裙,头戴珍珠簪子,脸色也比先前好了许多。指甲上涂着浅浅的颜色,显的很是水灵。只是指节宽大,手背粗糙,这是在浣衣局时给她留下的耻辱,是无法抹去的印记。给回雪行过礼,管娇便把那果子放在桌子上,嘴里说着:“前些天一直没来看郁妃娘娘,心里很是惦记,所以今天来走一趟,娘娘身上可好?果子还喜欢吗?” 回雪并没回她的话,而是稍稍闻了闻她送来的果子,味道还是跟上次的一样,想来也是添了洋绣球的,给烟紫使了个眼色,烟紫会意,便冷脸把那果子摔在地上道:“管嫔娘娘,您跟主子有什么过节,大可以说出来,何必要对着我家主子的肚子出气,端这有毒的果子过来。若主子的肚了有个三长两短,管嫔娘娘可担待的起?” 管娇惊的站起。一脸疑惑的看着烟紫,又看看回雪,回雪却不说话,管娇以为被冤枉,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一面说着这怎么会有毒,一面为证清白,弯身在地上捡一个果子便要往嘴里送。回雪一把拦住了道:“我相信不是你。”说着,把前前后后的事给她讲了一遍,管娇第一次听说洋绣球这个东西,更是连见也没有见过,只是听回雪言之凿凿,才明白自己也被人陷害了,想来想去,除了青嫔干的,还能有谁,承欢殿里就住着她跟自己,自己没下手,那一定就是青嫔了,只是她这次倒神不知鬼不觉。想着青嫔的模样,管娇不禁恨的有些牙痒痒,她一向是个火爆的脾气,什么阴晴都写在脸上,所以得罪的人不少,只是没想到,因自己跟回雪有些走动,青嫔便能往自己给回雪送的果子里下洋绣球,这招借刀杀人果然用的极好,自己差点成了替死鬼还茫然不知。若真的回雪的肚子因为这果子有了意外,自己真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那倒是正趁了青嫔的心。 回雪见她气的脸通红,便交待说,捉贼还要拿赃,不可因为一时之气惊动了黑心之人,如今管娇只需当做没事似的回去,然后下回还送果子过来,只是在小厨房做果子时,自己多多观查,一定能发现蛛丝马迹。管娇听她说的在理,便急急的去了。 烟紫找来小笤帚,把那果子扫了出去,回雪靠在榻上,感觉着肚子里的孩子好像能动了似的,一会儿在左,一会儿又在右,再看看地上那些晶莹的果子,看上去如此雪白,却是如此的肮脏,若不是苏太医提醒,自己跟肚子里的孩子如今会怎么样,都很难料,还记得当初进宫来看还是素妃的姐姐,问她宫里生活是什么样的,姐姐看着屋外的大好春光,眼神里全是雾茫茫的东西,沉默了很久,才告诉自己四个字,如履薄冰。当时自己还觉得姐姐是故弄玄虚,宫里吃着山珍海味,穿着绫罗绸缎,连住的地方,都贴金描银,楼台水榭,天下间这里不是最繁华似锦最让人向往的地方了吗?只是如今自己深在宫中,再仔细想一想姐姐的话,才发现宫里的生活用这四个字来形容,真是再恰当不过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四九章罚跪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管娇回去之后,见着青嫔跟个没事人似的,心里不禁一阵厌恶,看着她脸上涂着雪白的粉,便恨不得上去抽她一个耳光,可碍于手里没有她下毒的证据,若此时惊动了她,倒让她拿出话柄,上次在储秀宫,自已就是因为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指认了荣妃,便被扔到了浣衣局洗衣服,这回总得学个乖,虽没发作,但总是个喜形于色的,盯着青嫔怒视了几眼,才回自己屋里去了。 “这怎么有些人回来跟被驴踢着了一样?瞪谁呢?”青嫔站在承欢殿的廊下叉腰骂了一句,让招儿在承欢殿里看着早饭,自己便带着小太监刘喜去承乾宫找荣妃了。 又过了两天,管娇故意在承欢殿里大肆声张,说是自己要让小厨房做果子了,这吆喝的声音本就是给青嫔听的,等小厨房真做果子的时候,管娇便派了自己屋里的小婢女偷偷躲在暗处看着,看做果子的小太监用了什么料,可有什么人进去加了什么料。自己也躲在间处观察青嫔手下的人。 眼看果子快出蒸锅,小婢女也来报过几次,说是没出什么意外,管娇不甘心,又让她回去瞅着,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果子被端出来,小婢女跟发现了什么似的,从小厨房跑到青嫔那里悄悄说道:“奴婢看到青嫔娘娘屋里的刘喜刘公公往那果子上撒了一层东西,只是离的远了些,没看清是什么。” 管娇一听,正合心意,这刘喜果然没耐住,想来上次就是他在小厨房做好的果子上撒了东西,弄的自己差点成了替罪羊,想到这。管娇带着小婢女进入小厨房,把刘喜逮了个正着,刘喜似乎一脸吃惊,管娇上去把他拉开,把那盘子果子端在手上便去找青嫔。青嫔正躺在榻上养神,见管娇气势汹汹,便坐起身来冷笑一声道:“你进我屋里干什么?难道那么好心,要请我吃果子,这果子不是你巴结相印殿郁妃用的么?”招儿在旁边听了,也不禁捂嘴笑了起来。 “你不用装糊涂。我问你,这果子上的洋绣球粉是不是你让刘喜放的?”管娇把盘子放在小方桌上,怒视着青嫔道:“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让你屋里的奴才做这些不干不净的活计。” “放肆。”青嫔还没答话,便听到掀帘子的声音,荣妃倒是来的及时,见管娇正冲着青嫔叫喊,便上前来怒斥她道:“你俩虽都是嫔位。但也分个先后,这是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惹的你这样大动肝火,眼里还有没有规矩,你是皇上的妃嫔,不是大街上的泼妇。别天天的这么没教养。”说着,挨着青嫔坐下了。 管娇没想到荣妃在这个点子上来,被她这么一说。脸上更是挂不住,青嫔自以为有荣妃撑腰,心里欢喜,更是有恃无恐,得意洋洋的望着管娇。那意思便是,你能拿我怎么样? 管娇指着那盘子果子。瞪着青嫔道:“别以为你们做的干净,刘喜干的事,我都看见了,这证物就在盘子里,若太医验了出来,我看你还能得意到何时。” “是吗?那快叫太医验吧,把皇上也叫来,使出你晚上哄皇上的本事,不定皇上一高兴,就信了你的话,然后把我打进冷宫去了呢?”青嫔一边哈哈笑着,一边捏起一个果子放进嘴里嚼着。管娇不禁有些疑惑,青嫔怎么自己吃了起来呢?想来这果子是无毒的,看着荣妃一脸的幸灾乐祸,管娇有种预感:自己上当了。 果不其然。太监刘喜往前一步,跪倒在荣妃的面前道:“都是奴才的错,因我主子青嫔娘娘得了上好的冰糖沙,想着给管嫔娘娘一些,又素知二人关系不睦,便让奴才偷偷的给她的果子上倒一些,吃起来味道更好,没想到没想到管嫔娘娘捉住奴才,非得说奴才是投了毒,奴才冤枉。” 管娇听了自然不信,往前几步,把那盘子端起来一看,上面撒的果然是细细的糖粒,自己一时冲动,竟然没有看清楚,上了青嫔的当,可为时已晚,荣妃见管娇默认冤枉了青嫔,便对着凌云道:“你去景仁宫问过皇后娘娘,管嫔这事怎么算呢?如何处置,请皇后娘娘下个旨意来。”凌云听了,点头出承欢殿往景仁宫而去。 管娇自知没有意思,便退到自己房里等信去了,见管娇回房,青嫔便让招儿站在廊下看着风声,一面吃着那果子,一面嬉笑着对荣妃道:“还是荣妃娘娘好手段,我就觉得她那天回来对着我吹胡子瞪眼的,很不正常,一定是放洋绣球的事被相印殿发现了,所以回来想冲我发火,又想守株待兔引我再次投毒,可惜娘娘高明,教我使了这一招故弄玄虚,让她真假难辨,如今倒害了她自己。” 荣妃当时请管娇去承乾宫吃饭,故意给她吃了螃蟹馅的包子,导致管娇身上过敏后心事重重,最终去了浣衣局,如今管娇升为管嫔,自己心里一直存有芥蒂,趁此机会,也正好杀一杀她在承欢殿的乖张,何乐而不为呢。 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凌云从景仁宫里回来,回话说是皇后娘娘如今在专门抄写佛经,不过一些小事,既然荣妃在,那就让荣妃看着小惩大诫吧,荣妃不禁在心里暗叹皇后如今的精明,惩治管娇,对皇后来说,无一点好处,反倒是得罪了管娇,助了自己跟青嫔的威风,试想这样的事,皇后又怎么会做,反正是皇后让自己代为处理,那自己便也不客气了,让凌云传话,说是管嫔无端猜疑,诋毁青嫔,扰乱后一宫,就罚跪在承欢殿的廊下好好反思四个时辰吧。 管娇心里有气却无法撒出来,荣妃高高在上,是皇上的妃子,她如今的意思,便是皇后的意思了,自己无力反抗,只得不情愿的跪了下去,这日太阳很大,晒的她脸上冒汗,身上衣服一会功夫便湿了个透。廊下都是水泥砌成,冰凉膈骨,跪着跪着,便觉得腿酸难忍。 青嫔倒很是得意,一遍一遍的从廊下经过,最后甚至让招儿搬了把椅子放在廊下,又让她给自己端了杯茶水,一边悠闲的喝着,一边嘲笑着管娇。 几个时辰跪完,管娇的头发都已经汗的湿成一片,腿上早已经失了知觉,由小婢女扶着回屋时,连门槛都跨不过,最后是两个小宫女你抬我抱,才算送到了床上,也无心吃饭,竟然昏昏沉沉的哭了起来。她一直觉得,向上爬,居高位,才会少受这帮人的欺负,没想到的是,因为自己一时没忍住,又着了青嫔的道,如今还要受她们的凌辱。想到这些,管娇心里的恨意又升腾起来,一双手紧紧握着,指甲都要嵌到肉里去。 隔了一日,管娇受惩罚的消息才传到相印殿,回雪放心不下,便由烟紫扶着,来承欢殿里看管娇,管娇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全身难受,毕竟是在承欢殿的主子奴才面前失了脸面,今天她都没好意思出屋门去,连早饭,都是小宫女端起来吃的。回雪坐在床前陪她说了会话, 便感觉窗户下有个人影在晃动,让烟紫出去看一下,才发现原来是青嫔躲在那偷听。青嫔见掩饰不过,只好走进内室,给回雪行过礼,便幸灾乐祸的站那瞧着管娇。 “你要听便进来听,偷听算什么英雄。”管娇冷呵了一声。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英雄。是你太抬举我了,真正的英雄,是你管嫔,跪四个时辰还面不改色口不服软呢,真是佩服。”青嫔一向口舌伶俐,又怎么会饶的过管娇。 “你”管娇你了一声,像是被揭了短一般,无话可说了。 回雪自然看的见青嫔骄傲的像只开了屏的孔雀,果子里下洋绣球的事她已知道,而且还以此反咬一口,害管娇跪四个时辰,以后怕是也拿不住她的赃了,于是嘴上道:“青嫔,你做过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一向相信上天公平,此时不报,不代表以后没事。你又何必咄咄逼人?好像真的你很清白一样?” 青嫔冷笑道:“郁妃娘娘说话让人好生听不懂,管嫔她犯了错,挨了罚,我说几句,娘娘听不过去,要为她撑腰么?我犯了什么事,惹着了娘娘?” “洋绣球的事除你指使外,没有旁人,你又何必装糊涂?”回雪道:“我没说出来不代表不知道。” “娘娘想诬陷我,随便安个罪名便是,什么洋绣球,我哪里知道?”青嫔反驳。 回雪见她死鸭子嘴硬的样儿,便有些鄙视,站起身来围着她走了两圈,故意一只脚一低,手搭在青嫔的肩膀上,嘴里惊呼了一声:“啊呀”,吓的廊下的奴婢们忙掀开帘子查看,青嫔也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扶住她的胳膊。回雪反过手来握着青嫔的胳膊,压低了声音道:“我若想诬陷你,只说你推了我一把,现在咱们两个胳膊在一起,奴婢们都见着了,你能说的清么?有意害我肚子里的皇子,你这是犯了什么罪?我不想害你,所以你最好有自知之明,管娇在承欢殿,希望你以后都不要利用她。” 青嫔惊的一脸冷汗,也知道此地不益久留,自己本就不受皇上喜欢,万一得了害皇子的罪名,那可不是小错,于是赶紧出内室而去。直到自己房里,都还在大口的喘着粗气。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五零章苏太医熬药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皇上跟荣妃并青嫔的阿玛私下商议了赵直参纳兰大人贪污一千两银之事,二人对皇上的意思心思肚明,又怎敢不从,青嫔的阿玛一向又唯荣妃阿玛马首是瞻,如今皇上交待了这事,肯定得自己担着,于是从宫里回府后,便让帐房备了五千两的银票,找了个天黑的晚上,偷偷去赵直的府上,把五千银票给他,另又拿了两张伍百一共是一千两的银票,让赵直去处理纳兰大人贪污的空子。赵直一年的俸禄不过百十两,这还得精打细算。如今凭空多了五千两白花花的银子,又卖给了青嫔阿玛一个人情,另外还合了皇上的意,自己也巴不得如此,于是收下了银票,第二日又在朝上当着众大臣的面,说是自己一时受他人蒙蔽,没有查清真相,所参纳兰大人一项不实。撤回了自己原先的折子。 皇上见青嫔的阿玛果然办成了事,自己心里松了一口气。只是对这赵直迎风摆柳的模样多少有点不满。下朝之后,单单把他留了下来,上次二阿哥强暴宫女之事闹的沸沸扬扬,他做为赵玲珑的爹,心里会不会又是怎么想的呢? 没想到赵直倒是痛快,听明白了皇上的话,反倒安慰皇上,说是二阿哥以后三妻四妾都很正常,又何况只是一个小小婢女,他虽是赵玲珑的爹,但可以做女儿的主,以后赵玲珑嫁给二阿哥,一定做好本分。宽容待人,说到这,又表现的无比痛惜二阿哥如今的境况,担心慎刑司阴暗,伙食又不好,怕不是二阿哥能常待的地方。 皇上听了赵直的话,倒是心里暗叹他这做阿玛的。无论他心里为不为赵玲珑打算,至少表面上,他好像对二阿哥的这种事丝毫不放在心上。上回让内务府的人看好了日子,本月二十六就是极佳的,内务府又早送过聘礼到赵府,于是问他赵家可准备好了,等二阿哥一出来,准备一下,就会跟赵玲珑成亲,赵直一听。又是满口答应,奉承了半天,才出宫回府去了。 这日去景仁宫请安。皇后似乎不大高兴,坐着喝茶时,因端茶的小宫女洒了茶,皇后便命太监狠狠的帼了她一个耳光,这一动作吓的妃嫔心头一紧。都坐着不知哪里又惹着了皇后,气氛压抑,喝茶也索然无味起来。等众人都回去时,皇后却点名让回雪留下来,回雪几个月的身孕坐久了腰也很酸,不知皇后何事动怒。也只能坐着等她说话。 皇后换了碗茶喝了,才慢慢的盯着窗户外洒进来的阳光,打着呵欠道:“你如今大腹便便。身上可还好,当年我怀二阿哥的时候,可是懒的很。” 回雪一时不明白皇后为什么会问自己这个,若说皇后关心起自己来了,那肯定是不大可能的事。于是道:“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身子是比以前懒些。” “若身子懒。就少操些心,好好在相印殿里养你的胎,前朝的事少去参合,纳兰家的事你跟皇上吹了枕边风,如今倒好,赵直撤除了控诉,纳兰大人无碍了,你可高兴?”皇后收回目光,盯着回雪。 回雪此时才明白,皇后动怒,原来是赵直中途转了向,不再为她谋事了。难怪她心火难平,听她这样训斥自己,便张口道:“赵直大人在前朝参了谁,又不参谁,臣妾不过后一宫里的一个妃子,又怎么会知道的那么清楚,皇上的心思,臣妾也不过一知半解。皇后娘娘太抬举臣妾了。” “你明白最好,本宫说句难听的,宫里的形势你知我知,若你肚子里是个阿哥,以后还好说,若肚子里是个公主,跟承熙一般长大了终要嫁人,不是当额娘就可以依靠的,你这一辈子,注定跟本宫一样,老死在这四四方方不见天日的后一宫之中,那么你的眼睛就要擦亮一点了,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事能管,最好分辨清楚。”皇后自认有二阿哥傍身,说这话很有炫耀跟威胁的意思。 回雪又怎会不懂,也懒的跟皇后动这口舌之争,只是也笑笑道:“皇后娘娘有二阿哥在身边,以后注定大富大贵,皇后对二阿哥的疼爱之心,谁又不知道呢,不然,景仁宫的婢女楚儿明明是放出了宫,又怎么会被人给杀死在路上呢?所以臣妾也很清楚自己的斤两。断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楚儿的事你听谁说的?还有谁知道?”皇后似乎的些不敢相信。 “谁说的又有什么关系,反正臣妾知道了,皇上要谁死,又谁拦的住呢。臣妾不是嚼舌的人,不会乱说话的。皇后娘娘大可放心。只是娘娘也大可以把心放的更宽些,有些事过去了,有些人也死了,娘娘又何必抓着不放,逝者已逝,永远都不知道了,娘娘放下了,便自在了,也少生些气,对身子好。”回雪道。 皇后脸上的尴尬一扫而光,也笑笑道:“我就知道你是懂规矩的,有些话,有些事,自己知道,那是最好。至于本宫要不要计较良嫔的事,那不是你操心的事。” 这样各怀心思的说完话,回雪由烟紫扶着出了景仁宫,才发现岑梨澜正站在景仁宫的门口等着自己,因太阳当空照着,景仁宫大门口有没有阴凉处可遮,岑梨澜的脸上已出了汗,苗初不停的在边上给她擦着,见回雪出来,岑梨澜忙上前扶住了道:“急死我了,不知她又留你下来干什么,你肚子没事吧?”说着,轻轻把手放在回雪的肚子上安抚了一会儿。 回雪一面跟她往前走,一面跟她说没事,有些事,果然是自己知道就够了,岑梨澜一向是个有正义的,日子又过的单纯,有些事让她知道,反倒是害了她。 听回雪这样云淡风轻的说完,岑梨澜抬头望了下头顶蓝蓝的天幕道:“刚才出景仁宫,就听到青嫔在那跟荣妃诉苦,说什么她阿玛又往赵直那老货身上摊了五千两银子,这下皇后可应该高兴了,赵直毕竟是二阿哥以后的老丈人嘛。” “荣妃怎么说?”皇后问。 “我没听很清楚,你又不是不知道,荣妃一向能装的很,她笑不代表开心,她不笑也不代表不开心。反正好像是安慰了青嫔,二个人就走了。”岑梨澜撇撇嘴。 回雪走着走着,便到了永和宫,永和宫还是良嫔在时的样子,只是岑梨澜闲着没事,便在院子里原来种花的地方,开出了一片空地,拔去了花,种了几行青青的趴在地上的植物,回雪问是什么,岑梨澜说是药材,是苏太医在宫外带进来的种子,看自己喜欢,便交给她来种,不图有收获,只是种种草药,拔拔草,施施肥来打发打发时间。回雪笑她跟别宫的女人是不一样的,别人都是种花养鸟,她倒是种起了药材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永和宫要改成御药房了呢。这倒是开了后一宫的先例,若让皇上知道了后一宫中还有钻研药材的娘娘,非得掀她的牌子,让她侍寝不成。 岑梨澜面上一红,嘴里假意生气道:“你惯会胡说的。要是种几棵草材就能得皇上的心了,那后一宫里明天,就全是草药了。再说,皇上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才不关心。他最好也不要掀我的牌子,不然晚上床上睡了个生人,我倒不习惯。” 回雪轻轻一笑,用手扭了扭她的耳朵道:“你比我更会胡说,这话要让皇上听见,非得治你的罪不可。” 二人说着话,时间过的倒是很快,不一会儿,便是正午时分,回雪让烟紫回相印殿嘱咐一声,中午就不用做自己的饭食了,本来大着肚子行走不便,再说正好陪着岑梨澜一起吃饭,倒也热闹。 永和宫小厨房遵照着岑梨澜的吩咐,特意做了几个拿手菜,什么盐水鸭子,红闷烧鹅,蛋浇豆腐等,回雪吃的津津有味,笑着打趣岑梨澜道:“这菜是好的,只是这些天没吃你宫里的火锅,倒想了。” 岑梨澜拿筷子点点她的碗,示意她快点吃,又给她夹了几筷鸭肉,笑着说道:“永和宫哪里还敢吃什么火锅,万一再把你吃出事来,我可担待不起,你肚子里现在怀着小阿哥,那可是怀着皇上的命哪。” 二人正吃着饭,便见一个脸生的小太监急急的跑了进来,不等说话,便差点一头栽在地上,喘了好一会子气,才慢慢的道:“二位娘娘,快去御药房看看吧,苏太医他” “苏太医怎么了?”岑梨澜听小太监这样说,才觉得他有些面熟,原来苏太医有时来看平安脉,会让这小太监跟在后面背药箱。只是自己没太注意,所以一时没认出来。 “苏太医,正被太医院钱太医们罚熬药呢,都熬了一天了,昨儿晚上也没让睡觉,这样下去,身子可怎么受的了?” 回雪才想起来,好像今天还没见苏太医来给主子们请脉,原来是这个缘故,细问之下,才知道是苏太医进宫后,因医术高明,又深得各宫主子重用,皇上也比较看好,所以钱太医动了嫉妒之心,故意联合其它几位太医,给他安了个罪名,罚他熬药补过,这熬药本是御药房学徒干的,如今给他来干,而且不让休息。这明显就是故意报复。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五一章去太医院一趟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回雪跟岑梨澜到御药房时,其它的太医都吃过午饭补觉去了,在太医院一个熬药的偏院里,苏太医正卷着衣袖,手拿一把破扇子,给相临的七八个药罐子来回的扇着风,药罐子里的草药翻腾着,时不时溢出来,浇在火上“吱拉拉”的响。因一天多没睡觉,苏太医看上去有些憔悴,双眼有些通红,衣服上也沾了不少中药渣子的味道,岑梨澜心里有一丝的心疼,上前去夺过那扇子扔在地上,嘴里说道:“还给他们扇什么,熬药的小太监呢,我倒是第一次听说,罚太医在这熬药的,难道后一宫的娘娘们病了,让熬药的太监去看诊么?” 苏太医不知二人竟然来了太医院,忙带二人去坐下,又洗了洗手去给二人倒了茶。 回雪找了把椅子坐了,细问之下,才知道是苏太医去永和宫看诊,因出宫那天有急事,写的脉案便没有在太医院备份,太医院规矩,给每位主子看诊过,开了草药,用的什么方子,都必须在太医院里留个底,钱太医等人便是抓住了这个把柄,想着要治苏太医一下,本来他年轻轻轻,又在宫里如鱼得水,钱太医等一帮老态龙钟的太医便看他不顺眼,苏太医一向又谨言慎行,能找他的茬也实在不容易,这次有了机会,又怎么会轻易放过。 苏太医跪地给二人行了礼,岑梨澜恨恨的道:“钱太医上回被皇上罚了月钱,如今倒嚣张起来了,他让你不睡觉扇这药罐子,你就不眠不休的扇,你何必怕他?” 苏太医还没说话,回雪便笑笑道:“苏太医在太医院,也得守个规矩。怎么说钱太医在太医院是个管事的,也不好拂他的脸不是?烟紫,你去把钱太医叫来。” 烟紫听了马上去办,一会儿功夫,睡眼惺忪的钱太医便到了,身后还跟着两个老资格的太医,一一行了礼,才起身站在一边。 “钱太医,你也不用装的这么恭敬的样子,苏太医又不是犯了什么大过错。你凭什么这么针对他?”岑梨澜怒视着苏太医道。 “岑贵人,不是奴才说句大话,这后一宫有后一宫的规矩。太医院也有太医院的规矩,这忘记备份脉案一事可大可小,万一娘娘们有了个什么闪失,谁来担待?若这次不谨慎,以后出了事。还怎么服众,太医院一帮太医要管,也得有个章法不是?”钱太医驳道。 岑梨澜被钱太医这样一说,又不好直接驳回,一时急的不行,只好眼巴巴的看着回雪。回雪倒是悠闲的喝了口茶,笑眯眯的看着钱太医道:“本宫知道你一向恪尽职守,掌管这太医院也不容易。章法规矩是要有,苏太医也熬药熬了一天多没睡,如果本宫没记错,这宫里除了皇上责罚不尽责的太医,太医院这么罚太医的。倒是头一遭,也够了。二来本宫怀孕以来。都是苏太医看诊,若他不能好好休息,给本宫看诊时有什么不尽力的地方,本宫有个好歹,这帐不只算在苏太医一人头上吧?三则苏太医犯的错,也是头一次,也已吃过教训,永和宫的岑贵人也没出什么事,一切安好,钱太医不如就此算了,不然,让本宫这大热天的去找皇上求一回情?” 钱太医听回雪这样说,哪轻哪重,自己能掂量的十分清楚,自己本是荣妃的人,苏太医如今是回雪跟岑梨澜的人,不同的主子,道不同自然不相为谋,只是回雪如今也是郁妃,虽不如荣妃那么骄横跟贵重,也不是自己一个太医能惹的起的,于是忙哈着腰道:“娘娘说是小事,这便是小事,反正也已罚过了,那就到此为止吧。”说着,传熬药的小太监进来看着药罐子,让苏太医收拾收拾,回去休息。 夏日的天气让人有些烦躁,头上的大太阳无时无刻不晒的人头晕眼花,虽是身上穿着轻透的宽袖纱衣,也挡不住走几步便大汗淋漓。刚出太医院,岑梨澜便摇着帕子冷笑道:“这帮奴才们就是狗仗人势,钱太医不过是荣妃的一条狗,如今倒忘了身份。” “你呀。”回雪找了处有树荫的地方坐下,拿帕子擦着汗道:“你又必动这么大的气,苏太医有错在先,免不了被抓住辫子,如今钱太医肯卖咱们面子,也算是他聪明,苏太医没事便好,别说是苏太医,便是你我,还不是天天被人算计,在宫里行走,哪就能一帆风顺的。” 岑梨澜撇撇嘴道:“若不是刚才你替苏太医求情,听你这样说,我真怀疑你是跟钱太医他们一伙的呢。” 这句话说的众人哈哈大笑,树叶上的蝉被这笑声吓的“吱”的飞起,围着树梢子转了一圈,看没有什么危险,便又轻轻的落了下来,这蝉本是好东西,每年的夏天从地下面钻出来,爬到树上,若被人逮住,洗一洗,放进锅里炒一炒,撒上些盐,那味道是极好的。而没被逮住的,在晚上便变成了蛾子,一飞冲天,很有点毛毛虫变蝴蝶的味道。只是这宫里人一向不吃什么蝉,等它们变成蛾子,一时间“吱吱呀呀”叫个不停,小太监们就会拿起粘网,一个个的给扑下来。想来宫里的蝉,都比宫外的要凄惨些,何况这宫里的人呢? 苏太医在太医院洗漱了一回,换了身蓝布衣服,正要出宫来,路上遇着回雪跟岑梨澜坐着乘凉,于是走过来给二人行礼,说是谢二人的解围之恩。 回雪倒没当回事,让他赶紧回家去歇着,这两天的脉也不用去相印殿请了。岑梨澜脸上一红,等苏太医走了,才又追了上去,轻轻的交待了几句,才回来了,回雪问她跟苏太医说什么悄悄话,岑梨澜的脸便更红,嘴上说道:“没说什么,不过是让他回去好好休息,身体可别累垮了。” “这本是人家媳妇关心的事,你如何倒上心了?”回雪接了这一句打趣,又觉得不十分妥当,只好把话岔开了。 烟紫抬眼看着面上羞红的岑梨澜,眉头一皱,手心里紧紧握着自己的丝帕子,一时间又怕别人看见似的,低下头去了。 回到相印殿时,小厨房里已经在准备晚饭了,因太阳照了一天,房顶子都是热的,在廊下守着的小太监头顶手心里全是汗,见主子不在,便拿手左右扇着风,一见回雪进了院子,个个站的笔直起来。 小宫女们用脸盆子盛了水,一点点的洒在院子里,又洒了些水在屋里,内室正中央如今正架着一个大瓷盆子,里面满满的装着几块白晶晶的冰,这冰吸着内室的热气,走到跟前便觉得凉的痛快,每到夏日,内务府这帮奴才怕主子们热,按规矩每日送了冰来,倒是勤快,一来这冰不能放,二来也无处卖钱去。不像冬天的炭火,有好坏之分,若没用完,还可以留着些从中图利。这些冰都有期限,今日不用,明日就是水了。所以内务府的奴才都是足足的分配给各宫,每间宫殿里,倒也凉爽的很。回雪让小宫女给奴才们的偏房里每房分二块冰,虽不多,但放在屋里也图个凉劲,休息好了,才能更好的侍奉当差。 烟紫见回雪站在冰块前乘着凉,忙轻轻把她拉到榻上坐着,又上了一碗酸梅汤给她喝了道:“主子可别贪这个凉,肚子里的阿哥怎么受的了。” “你怎么知道肚子里是阿哥呢,万一是公主呢?”回雪笑。 “听别人说习惯了,也一顺嘴说了阿哥,其实公主阿哥都是娘的心头宝。”烟紫道:“不过这是在乡野人家,在这宫里,怕是不一样的。” 回雪慢慢喝了口酸梅汤,见烟紫略有些担忧的神情,便笑着安慰道:“生什么也不是咱们可以做主的,又可必操这个心,到生时不就知道了,反正都是我的孩子,纵是别人不待见,还有我疼他,就是生了阿哥,又怎么样?以后就衣食无忧了吗?” “主子说的也是,比如二阿哥,如今主在慎刑司受罚,只是听说,过几天,二十六,二阿哥出来,便会跟赵玲珑成亲呢,宫里又有热闹看了。”烟紫一面轻轻给回雪捶着背,一面说道。 “你羡慕赵玲珑吗?”回雪放下汤碗,拿手帕子擦了擦嘴,让烟紫也倒了一碗喝了,才缓缓的问道。 烟紫喝了碗酸梅汤,想了想,才回答道:“若是嫁二阿哥这样的,那我不羡慕。” “那你想嫁个什么样的呢?二阿哥你都看不上,难道你看上了皇上?”回雪笑笑。 “主子又笑话我。”烟紫脸上一红。 “你不说。我也知道的。”回雪往榻上靠了靠,看着眼前的烟紫,一身合身的轻薄绿色小褂,下面是一条淡蓝色阔角裤。她自从买进乌雅府侍候自己,从自己当小姐,秀女,贵人,嫔,妃,一路十分贴心,她的这点心思,自己又怎么会不明白。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五二章这个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这一日承熙公主又进了宫,说是来看皇上,顺便来恭贺二阿哥即将到来的成亲之喜,皇上在前朝忙着,她不过是去养心殿坐坐便来了相印殿,纳兰府的婢女跟在公主后面,抬着一箱东西,打开时香气扑鼻,黄油油,干崩崩,原来是新疆那边新上的哈密瓜,上面纹路清晰可见。宫里虽也有,但到底不如这些新鲜。纳兰大人不知从哪里得了些,便让公主带着入宫,算是谢回雪一直以来对纳兰府的照顾之情。 烟紫捡了两个椭圆的哈密瓜用小托盘端到厨房,切成一片一片的给二人端进内室,回雪捡了一块长的给承熙,自己捡一块有籽的尝了,果然又甜又脆,满口生香。只是看承熙好像有些忧思,比先前瘦了些,也憔悴了些,手里拿着哈密瓜,也没有心思去吃,只是呆呆的坐着,头上插的飞鸟还林簪子也显的死气沉沉,一动不动的垂挂在她的耳朵边。 “公主最近可是有烦心事?”回雪放下哈密瓜,拿湿帕子净了净手道。 “额没有,只是天热了,暑气重,没有胃口吧。”承熙回道。 “那就更应该努力吃点,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按时间算上来,咱俩的孩子应该差不多大,虽然以后一个宫内一个宫外,倒时常的也能做个伴呢。”回雪拉着她的手道,因看公主手心里出了些细汗,便让烟紫往那冰盆里又加了两块冰,屋里顿时充满了凉意。 “自从我们公子不在后,公主便郁郁寡欢,每次来宫里,也都是强颜欢笑,这次纳兰大人之事,又让公主受了惊。本来夏天身子便孱弱,如今更难将养了,听来府里看诊的大夫说,若好好养着,孩子还好,若有闪失,怕这孩子,难说呢。”公主旁边站的一个贴身婢女带着哭脸腔说道,想来她跟公主关系不错,说这些话出来。是需要胆量的,还好公主并不责怪,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她不要往下说了。那婢女也知规矩,往后退两步,接过烟紫递上来的湿帕子给公主净了回手,便不说话了。 回雪听了心里很是担忧,公主的母妃良嫔也逝去了。如今公主想找个人说贴心话,怕都找不着,也难怪她一改在宫里时的俏皮模样,如今倒更像是一个老气横秋的妇人。 正想安慰她几句,没想到竟遇到苏太医来请平安脉,苏太医从太医院出宫之后。睡的有五个时辰,便又进宫当职了。他一向谨慎得体,这让回雪很是感动。只是他看上去倒也跟公主般憔悴,只是他的憔悴,明显是没睡够,而公主的憔悴是由内而外散发了出的伤感,就好像秋日里挂在树梢的黄叶子。摇摇欲坠,满目苍凉。若来了一阵风。便能把它吹落在地,化为污泥似的。 苏太医给回雪诊过脉,说是一切安好,回雪便让他顺便给公主看了看脉,公主谢过了,便伸出有些发黄的腕子,苏太医小心的跪在地上,在公主腕子上搭了一块小手帕,两指按在腕子上沉思了一会,又看了看公主跟回雪的脸色,便道:“公主一切安好,只是需要进补,身子弱了一些,进补得当,便好些。” “我知道你的意思,纳兰府上进补的东西甚多,我回去后多加注意便是。”公主道。苏太医瞧了瞧回雪,回雪点了点头,苏太医便提着小药箱出去了。 坐了一会儿,公主带着婢女回了纳兰府,回雪靠在榻上对烟紫道:“你去院里把苏太医叫起来。” 烟紫一阵心跳,原来苏太医并没有走?掀帘子出去,正赶上苏太医往屋里进,回雪让烟紫给苏太医在冰盆前设了个座,等他坐下来,又把哈密瓜赐了他一块问道:“公主的身子,你现在可以说实话了。” 苏太医把哈密瓜轻轻放在小桌子上,自己理理衣服,站起身回道:“怕是难免三长两短。因抑郁内结,胎儿一直发育的不好,如今六七个月的身子,反倒是像刚怀了三四个月的样子,就算进补,也于事无补了。若说早产下来一两个月,倒还可以坚持,但在肚子里便不大发育的,就让人束手无策了。自己祖上世代为医,见过早产儿活命的,但这种先天不发育的,却没见过一个平安的生下来。” 回雪大骇,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因自己有孕在身,便更能体会到公主的心情,于是急急的问道:“一点法子也没有了?” 苏太医叹了口气道:“想来公主府上的大夫,也不会比宫里的太医差到哪里去,若有法子,怎么会拖到现在?现在只有听天由命了,若急着大补,反倒会虚不受补,对肚子却也没有什么帮助,奴才说句不应该说的,依奴才看,公主这一胎,八层是保不了了。” 回雪听完苏太医的话,简直如头顶炸了旱天雷,耳边一时嗡嗡直响,也记不得烟紫什么时候送走了苏太医,自己只是无力的靠在榻上,眼前又一次浮现了纳兰那张稚嫩的脸,他不幸早亡,本以为上天怜悯,能给他剩下一个遗腹子,没想到如今竟然连这个孩子也要夺去了。而公主的憔悴,显然是也知道了孩子的境遇,自已进宫时,公主还是如花的笑脸,每日跟迎风的百合一般,这才一年多的时间,这朵百合便凋零了一半,她失了夫,丧了母,如今孩儿也即将不保,若真有上天,那上天对她也太残忍了。 抬眼看看自己屋里供着的那一尊笑面菩萨,佛体金黄,还含笑立在大案子前,菩萨面前的香炉子里,还插着几根没有燃尽的檀香,袅袅娜娜,不停的打着圈。自从姐姐死后,因宫里不让随便烧纸钱,只有供了这菩萨来,常常有个念想,如今想来,若菩萨真保佑,又怎么会让姐姐受尽了苦楚含恨死去?若菩萨真保佑,为什么宫里的好人一一逝去,而那些飞扬跋扈,暗箱操作的人却常常如鱼得水?越想越觉得胸闷的很,叫烟紫去把那菩萨收起来装在箱子里,把那香炉里的香也收了。烟紫有些不明白,从来都是供奉菩萨,哪里半道又收起来的,见回雪一副决绝的模样,又知道她平日里是个有主意的,不好多问,便照着办去了,拿块干净的布来给菩萨擦了擦,然后找了口箱子,把菩萨放进去,又把香驴子清了清,一并收了起来。 一连几日的傍晚,回雪都懒懒的倚在宫院里的竹凳子躺椅上,看天边渐渐落下去的那抹红色云彩,直到它变淡伏在宫墙后面,细细的围着院子吹起来,打在脸上像轻轻的。这些天为操办二十六日二阿哥成亲的事,内务府那帮奴才极尽巴结之能,因皇上在宫外为二阿哥赐了一座府邸,成亲后二阿哥便暂住那里,成亲一应所用,也都应该先挪放到那,内府府为了彰显办事得办,联合礼部的人,无论是新郎新娘子的喜服,还是成亲时铺的毯子,床帐,撒床用的花生,核桃,都要让小太监捧着到景仁宫给皇后过目,皇后又是个喜欢炫耀的,于是弄的宫里跟皇上要娶成亲一样,热闹拥挤,一天到晚看不完的小太监来来回回,回雪本爱清静,索性不出门,便也不用看这些风吹草动。 这日刚要用晚饭,王方从外面回来神神秘秘的侍候着道:“主子,听说,宫里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回雪手里拿着一双乌木制的筷子正欲吃饭,听王方这样说,便把筷子放下,盯着他问道。 “听神武门的人说,这几天,天天有一男一女两个乡下人在门口哭诉,说是要见孩子。”王方道:“主子也知道,这送进宫里当宫女太监的,哪能想见就见?也太没规矩了些。” 回雪点了点头,因家穷或是孩子多把孩子卖进宫里来的,一般也很少见爹妈跪在宫门口求见面,不但不合规矩,若惊动了上面的人,还可能会有牢狱之灾,但也不排除一些与孩子情深的,或是几年不见特别想念的,来哭一场,求个情,或许就能见了呢?倒也不以为意,嘴上说着:“内务府可安排他们见了?” “内务府倒没听安排,只是他们要见的是景仁宫的楚儿,曾经奴才听人说过,楚儿出宫便死了,现在看来,楚儿果然是死了吧?不然这么些天,为什么还没到家?惹的她爹娘找上来?”王方说着,无奈的叹了口气。 回雪胳膊一震,把那双筷子撞掉在地上,看来是楚儿的爹妈来找宫里要人了,虽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但这出戏也总得看看如何收场,于是接着问道:“现在还跪在神武门吗?宫里没人出面?” 王方移了两步,压低了声音道:“奇怪的就在这,这本是内务府那帮人的事,可不知道怎么的传到了养心殿,皇上今天把楚儿的爹妈叫进了宫,想来正在问话呢。”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五三章打狗也要看主人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吃过晚饭有两三个时辰,回雪又靠在窗户边子上乘了会凉,相印殿院子里种的树都已经是绿油油的,在晚上随风啪啪的摇着叶子,透出来的一股子树叶清香,倒是沁人心脾。 王福全来传旨,说是皇上一会批完了折子,要来相印殿,让回雪好生准备着,回雪本来快要睡下了,听他这么一说,也只得坐起身来,让烟紫伏侍着梳了回头,又佩戴了一支青玉的簪子,换上纱质长裙并丝料的小褂,见王福全还没走,便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 王福全弯腰行了礼,抹了把额头上的汗道:“皇上今天阴着脸,一会郁妃娘娘恐怕得小心侍候。” 回雪道了谢,让烟紫送他出去,她自己心里很是明白,常说伴君如伴虎,这只虎高兴或是不高兴有什么区别吗?在皇上面前,大臣们战战兢兢,妃子们如履薄冰,就是再得宠的妃嫔,难道敢放肆拿大吗?除非是不想在这后一宫中立足了。 等了有半个多时辰,烟紫泡好的茶水都凉了又热,皇上还是没有来,回雪有些睡不着,便掀帘子出了内室,到大门口看看,夜风更大了些,只是有些燥热,内室虽没风,到底有一盆子冰。刚到门口,便见王福全跟着皇上来了,后面还有两个提着宫灯的小太监。皇上看回雪出来,伸手扶住了道:“夜风大,你怎么又往外跑。” “郁妃娘娘怕是等皇上等急了,想尽快见着皇上,所以才来大门口侯着。”王福全接了一句,回雪知道他是在为自己说话,只是自己真的是对皇上的来极度盼望吗?没有。脸上却又不得不装出十分期待的模样来。 皇上听王福全这样说,脸依旧是阴着的,两个提灯的小太监大气也不敢出。诚惶诚恐的跟在身后,低着头的样子,像是做错了多大的事一样。 皇上进了相印殿,整个相印殿的气氛都压抑了不少,小宫女小太监当职的当职,不当职的也早早吹灯睡下了,没有人说多余的话,也没有人敢咳嗽一声,皇上喝了口烟紫泡的茶,便懒懒的去了床上歇着。回雪帮他按着手腕子,过了好一阵,皇上才缓缓的道:“你阿玛这几天有些担心你的身子。听说你有了孩子后,他也不得见,虽没说出来,每次下朝后欲言又止的,朕看着也就是这么个意思。” 回雪听了心头一酸。手下的力也轻了几分,自己这个阿玛一生共育两个孩子,姐姐跟自己,姐姐已地去,独留自己,算是他这一辈子的念想了。虽说男人总是情感不外露,但父女情深,回雪却也能想的到。 “过几天无事。你回家一趟吧。看看你的阿玛,以后有了小阿哥,就更没机会出宫去探望了。”皇上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带有什么色彩。妃嫔出宫,那是多少年不见的恩宠。自先帝以来,进了宫的秀女。就算是没被皇上看上,在宫里做了婢女,或是女官,那也得从十四五岁熬到二十五六岁才可以出宫去。做妃子的,就更不要想了。记得《红楼梦》里曾有一折,说是元妃省亲回家,家里为了接待还盖了大观园,只是元妃走后,那园子便空落了。想来贵为元妃,回家一趟,也实属罕见,难怪元妃当时哭诉,说是平常人家常有的父母亲伦,进宫后却不得得见了。 回雪谢过皇上,心里盘算着问他为什么不高兴呢,是不是因为景仁宫梦楚儿的事,但还没张口,皇上便沉沉的睡去了,回雪把他搭下来的手重新放回到床上,又起身拿了件薄毯子给他盖上,然后自己脱衣上床,听着皇上均匀的呼吸声,回雪的眼泪一点点的滴在手背上,不敢吵醒皇上,只得拼命忍着。自从自己怀了孩子,更能体会为人父母的不易之处,心思好像也比先前细腻敏感了。一想到要回去见阿玛,心里便像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虽是件喜事,此时却让她生疼生疼。 直到早上走,皇上都没说出为什么阴着脸的事,只是临走时交待了一声:“二阿哥的婚期就到了,虽是在宫外举行,但那天朕想带你去,你若身子无碍,就准备一些合适的衣服,那天王公大臣众多。” 烟紫见皇上走到廊下时,脸依旧是黑着的,便也不敢多嘴,手里端着洗脸水进了内室,拿把毛巾沾湿了递给回雪道:“昨晚上主子没事吧?” “是件喜事。”回雪笑笑。 “我看皇上脸色不好呢,还能有喜事?”烟紫好奇。 “皇上准我过几日回乌雅府看阿玛。” “呀这真真是好事呢,没想到皇上这么严肃,还能这么为主子考虑,想来皇上的心里,主子还是占很重地位的。”烟紫有些欢喜,脸上都带着笑意。 回雪为了应付二阿哥的婚期,便叫了内务府的人来,准备了一身橙红的薄纱裙子,一件藕白色小褂,另打制了两只喜登梅的簪子,虽不十分贵重,但重在有个好意头,自己跟皇上去二阿哥府,一来不能丢了皇家的颜面,二来也不能抢了新娘子的风头。内务府的那帮子奴才,得亲自听郁妃吩咐,心里自然高兴,不但承诺两天就能把衣服都做好,而且除簪子外,另做一串藕青色的珠串子来给郁妃娘娘佩戴,又有小太监巴结着说是,郁妃娘娘在皇上心里,真真是有地位的,连荣妃娘娘皇上都没让去二阿哥府,郁妃娘娘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体面,真是难得的。旁边的小太监连忙打住了他的话,在宫里当奴才,主子自然是要巴结的,可巴结也得分人,也不能为了巴结郁妃给把荣妃得罪了,荣妃的势力在宫中盘根错节,若她不高兴,小太监怕是命都会没了。回雪倒也心知肚明,又交待了两句衣服的事,便让他们回了。 听宫里人传着,说是二阿哥出了慎刑司,脸比以前抬的更高了,皇后因儿子在大婚,所以也喜气洋洋,整个景仁宫的奴才,都多得了一个月的月钱,算是皇后赏的,因此这天到景仁宫请安,见门口的小太监伺候的都比往常殷勤,以前都是站门口低着头,如今还知道嘴上说着些吉祥话,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众人在皇后面前,又各自奉承了二阿哥几句,皇后心里倒也受用,只是自我解嘲似的道:“二阿哥这孩子呀, 本是个心地善良的,都是被一帮子奴才给教坏了。这不,在慎刑司吃了苦头,出来也瘦了。还好可以成亲算是冲一冲,以后就是大人了,居家过日子的,也会有个大人的样子了。” 众妃忙点头称是。一时间出来,刚到廊下岑梨澜就憋不住了笑道:“你可听见了,皇后娘娘说二阿哥都是奴才教坏的,那帮奴才本是没有根的,又怎么会教二阿哥睡女人?” 回雪笑了笑,示意她不要乱说,走出景仁宫不远,就见荣妃立在门口,像是专门等自己似的道:“听说妹妹过两日要跟皇上去参加二阿哥跟赵玲珑的成亲之喜了,这独一份的尊荣,真是可喜可贺。” “谢荣妃娘娘。”回雪说着,福了一福,荣妃淡淡冷笑着道:“都是妃位,我可不敢受你的礼。” “姐姐为先,妹妹为后,受这一礼也不为过。”回雪说完,岑梨澜也福了一福。青嫔冷笑道:“难怪皇上喜欢郁妃娘娘呢,原来这么懂的哄人高兴,今儿算是见识了,只是人前恭敬,人后也要恭敬才是,可别做出什么阳奉阴违的事来。” “我不懂青嫔的意思,什么叫做出阳奉阴违的事来?”回雪心里果然迷惑,便多问了一句。荣妃却不搭话,嘴上说着:“天越发的热了,出来一会,就好像脚下踩着火炉子似的,凌云,咱们回承乾宫吧。”叫凌云的婢女忙伸出胳膊扶了荣妃去了。 青嫔见荣妃走远,便张口道:“钱太医一直是我们的人,郁妃娘娘为了一个苏太医,去太医院亲自找钱太医理论。未免也太不给荣妃娘娘面子了,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的不是。” “钱太医乱用私刑,让苏太医干小太监干的活,他也罚过了,也得意了,反倒你们还来说?”岑梨澜气不过,脱口而出。 “岑贵人跟着郁妃娘娘久了,不会把自己也当成妃子了吧,没大不小的,进宫这么久,也没见你学点规矩。”青嫔怒目而视。 “钱太医是荣妃的人,荣妃娘娘自然在意,苏太医是本宫的人,本宫也理应在意,就算奴才是狗,那做主子的,若狗都保护不了,又何谈主子呢。青嫔的话本宫记下了,只是希望转告钱太医,以后他也不要犯错才是,不然让别人抓住,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就不好了。”说完,带着岑梨澜便走。 青嫔留在原地,本来想借钱太医之事教训一下回雪,没想到竟然让她占了上风,说出的话也被回雪噎了回来,只得恨恨的骂了两声,带着婢女招儿回承欢殿去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五四章用她的鞋子盛酒喝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这日二阿哥大婚,礼部一大早便应付着,皇上跟皇后,回雪三人各乘着一辆马车,往宫外不远处的文思王府而去,文思二字,顾名思意,是皇上想让二阿哥见贤思齐。多多学学文人雅士的才思,别整天的乐不思蜀的样子,让人笑话。 每每有阿哥们长大成人,赐了宫外的府邸居住,皇上必然要赐王封号,如今天给了二阿哥一个文思王的称号,虽跟他粗犷的外面不甚符合,但字面上又有文,又有思,二阿哥听着倒也喜欢。 到了文思王府门前,早有大小官僚提着贺礼或是拿着礼单子到了,二阿哥今日穿着一身大红礼服袍子,头戴双展翅,身披大红花,面对各人送来的礼物,早已是合不拢嘴,皇上下了轿马,早有王福全在一侧扶着,后面跟上来的是皇后,皇后后面是回雪,皇后伸出手来,欲在百官面前拉着皇上的手,以展示夫妻情深,自己这皇后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没想到皇上却没去扶她的手,而是等回雪走上前,一把拉住回雪的手道:“小心台阶,你的肚子越发的重了。” 皇后看着这一切,自讨了个没趣,白了回雪一眼,便由二阿哥扶着,进了王府,王府刚建不久,一应用品都还是新的,两边的路沿子上种着不少当季的花,在大夏天里开的分外热闹。栏杆处绑着些大红的绸带,从正室门口一边连到偏房,王府虽没有皇宫大,但亭台水榭一应具全,这会儿院子里摆着不少酒桌子,上面盘盘盏盏堆满,众人忙着给皇上行了礼,便都翘首以待新娘子是何模样。 皇上刚落座。便听到王府门口一阵劈里啪啦的鞭炮声,不多时,一个着凤冠霞帔,头顶红盖头的女子由一个老妇搀扶着下了轿子,只见她举止端庄,行走间如春风拂柳,先是按规矩跨过火盆,才慢慢的走向堂屋,后面跟着的两个十几岁的婢女在一旁引着路,时刻告诉新娘子哪里应该大步。哪里应该抬脚。皇上端坐在对门的椅子上,皇后在另一边,回雪站在皇上身边。皇家的亲事,自然跟寻常百姓家不同,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但有些地方也依着乡野的风俗,眼看新娘子要跨过火盆。二阿哥在一边用红绸缎引着她,因她顶着红盖头,倒也看不清今日是何模样,只听得一旁引着新娘子抬脚跨门槛的婢女声音清脆甜美,二阿哥不免多看了两眼,见那婢女有三分姿色。便喜在心里,婢女见二阿哥这样瞧着自己,脸上一红。也回了一个妩媚的眸子。 新娘子本就看不到这些,因二阿哥脚下步子跨的大,自己也跟着跨上去,谁知步子小了些,一脚踩在门槛上。扑通一声摔倒在地,红盖头摔的老远。众人哪见过成亲时这样出丑的,便都乐的哈哈大笑起来,一看皇上端坐着一丝不苟的,便又忍了回去,新娘子本来长相不好,又天生的黑,跟块烧糊了的卷子一样,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了丑,忙伸手去捡地上的盖头,胳膊一伸,露出半个手臂的青胎记,这原本也没有什么,只是刚看的人觉得触目惊心,二阿哥又是个挑剔的,本不想娶这赵玲珑,今见她如此,更觉得蠢笨,厌恶之心备增,也不拿正眼瞧她,心不在焉的拜了堂,把她送进洞房去坐着,连碗水都没交待给她上,自己跑到前厅里大吃大喝起来。 皇上见二阿哥行了礼,便带着回雪回宫了,因回雪的轿马折了一个轮子,怕是颠簸不好走,皇上便把回雪抱到自己的马车上,皇后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这大喜的日子里却又气愤起来,皇上当着众人的面这样对回雪,明显是不给自己这个皇后面子,当年自己怀着二阿哥,直到生下二阿哥,也没见皇上这么上心过,还让皇上抱着上车,这妖媚样子,不是商纣王的妲己才会使的招吗? 众人见二阿哥出来敬酒,加上皇上已经回宫,便都放开了些,不再拘礼,又有些人一心巴结二阿哥,所以说话都是捡好听的说,什么二阿哥仪表堂堂,皇上看重,还亲自来主婚,什么二阿哥年纪轻轻便是文思王,以后前途自然是不可限量。听的二阿哥如上云端,很是受用。一时来到老丈人赵直的桌子前,二阿哥已是摇摇晃晃有些醉意,端着酒杯怎么站也站不稳,幸好小太监识相,忙上前扶住,赵直以老丈人自居,今日嫁女儿也很是风光,所以便有些倚老卖老似的道:“女婿喝那么多做什么,这黄汤灌下去,睡醒了要头疼,可知房里还有你的福晋在等你掀盖头,别误了事。” 众人听了赵直的话,打着趣道:“就是就是,这成亲时最最重要的,不是喝酒,可不要把正事给忘记了。” 本是些玩笑,二阿哥却听不得赵直一个臣子用这样的口气跟自己说话,加上他的女儿极丑,二阿哥本就看不上,如今他竟然在众人面前提什么掀盖头洞房之事,其它人的打趣,在二阿哥看来,也是嘲笑自己,于是冷冷的道:“赵直,你不要以为把女儿嫁给本王,就可以这样跟本王讲话。” 其它桌正在觥筹交错,听到二阿哥这样大声的吼赵直,都竖着耳朵听热闹。赵直被二阿哥吼这一声,脸上自然是挂不住的,于是站起来顶了一句:“二阿哥就算是阿哥,也需懂得分寸。” “本王长这么大,不用你一个外臣教什么分寸。你吃你的酒,闲话少说。别以为做了本王的老丈人,便无法无天。”二阿哥一个趔趄,摇着酒杯对着赵直又吼了一句。 赵直在嫁女儿当日受了这样的屈辱,心里很是有火,却又无法发泄出来,青着脸,站起身带着家丁便拂袖而去。一场喜宴便这样不欢而散。 当晚,二阿哥也没去掀那赵玲珑的盖头,她含泪独坐洞房到天明,本以为第二天,第三天会好一点,没想到二阿哥当他是透明人一般,不但不跟她说一句话,晚上也从来不进她的房间。赵玲珑虽有个赵直这样的爹,却生性胆小懦弱,有话憋心里不敢讲,只得处处忍着。 一连几日在朝上,赵直都阴冷着脸,本来皇上的脸都已经够难看了,没想到赵直竟然更胜一筹,一日下朝,赵直实在忍不住,便去了养心殿找皇上。因御膳房做的酸梅汤比往年都好,闻上去酸的很,但喝上去又甜又清爽,皇上惦记回雪,便让王福全带着太监抬着轿撵接了她来品尝,刚喝了小半碗,见赵直心急火燎的进来,便问他是何事。 赵直跪在地上,扣了三个头道:“二阿哥成婚当日,郁妃娘娘陪同皇上一同去的文思府主婚,臣如今便也不隐瞒皇上,娘娘,不是臣说句杀头的话,二阿哥他” “二阿哥又怎么了?”皇上加重了声音,放下酸梅汤碗问道,一旁侍候的王福全嘴上道:“赵大人,您有什么当紧的,也让皇上用了汤再说。”王福全敢说这句话,也不是全无道理,在宫里,做奴才的自然都要懂规矩,好比同主子回话,也得看主子得空不得空,如今打断皇上用汤,便是极不恰当的,若是皇上心情不好,责罚下来,拉出出打棍子的可能都有。 皇上却依然是冷冷的,也并不责怪,只是说道:“赵直,你有什么话就跟朕讲。你的女儿嫁给了二阿哥,按宫外人的说法,咱们便是亲家,你起来回话吧。” “臣谢皇上。”赵直说着,却并不起身,依然以手按地扣了头道:“二阿哥自从娶了小女玲珑,到如今过了好几天,一次都没去看过她,当她是个死的听说洞房那天盖头都没掀她的,不过是嫌弃她长的丑。” “或者是刚结婚,害羞罢了,不过才几天,过些时日,不定就好些了。”皇上道。 “皇上二阿哥哪里是害羞,虽不动我的小女,但听说,小女的陪嫁,一个叫菊花的,倒跟二阿哥打的火热,不但第一晚二阿哥就睡在她的房间里,而且夜夜如此,虽男人可有三妻四妾,小女也懂这个道理,但被一个婢女抢了风头,实在让人咽不下这口气,这婢女菊花,臣也是知道的,一向跋扈轻浮,因小女性弱,臣才把她放在小女的身边侍候,为的是能保小女平安。免得被他人欺负,没想到,这却是养了一只白眼的狼,不但咬主子过活,甚至要唯她独尊了,听说”赵直一边说了一大串的话,说到最后一句却卡住了。 “听说什么?”皇上追问,听赵直的一番话,皇上心里有些恼这二阿哥不争气,见赵直欲说还休的,不知下面还会有什么骇人听闻的事。 “听说二阿哥还用她的绣花鞋盛酒喝,还让王府里的奴才们每人都喝一鞋底子,说是记住菊花的味道,以后侍候菊花得分外小心。堂堂一个阿哥,用一个婢女的鞋子盛酒喝,自先帝以来,咱们宣国也没这个例。”赵直护女心切,说的义愤填膺。 皇上压制住心里的怒火,他没想到,自己的这个二阿哥不按常理,竟然能到这个程度,事实查清之前,也不好枉下结论,于是让赵直先回去,说是自己先查查,自然会给他一个说法。赵直刚退出去,皇上便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嘴里骂道:“这个混账。”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五五章菊花小贱人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回雪当然明白皇上嘴里的这个混帐骂的是二阿哥,只是他们父子之间的事,自己虽旁观者清,但到底不便多嘴,只是想着二阿哥的嘴脸,有些不痛快,淡淡的说了句:“或许是有人诬陷了二阿哥呢,皇上也不可尽信。”这句话颇有添油加醋的感觉,皇上听了,果然生气的叹道:“这个二阿哥,他什么斤两,朕比任何人都明白。” 酸梅汤喝的不欢而散,之后的几天,听宫里人传言,说是纳兰大人有天晚上被皇上召见,回府的路人,被一帮子黑衣人给打了一顿,到现在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又说二阿哥跟赵玲珑的婢女菊花苟且并用她的鞋子喝酒一事是真的,文思王府的人因被强迫用鞋子喝酒,有些人辞了出来,有些人一天吐到晚,而这赵玲珑,更是成天的以泪洗面。 事情的转折是三天之后,听太监王方回来说,文思王府二阿哥的福晋赵玲珑,因受不了屈辱,晚间屏退了婢女,自己吞金子死了,赵直就这一个女儿,如今草草没了命,自己是无比寒心,到文思王府里痛痛的哭了一场,然后就三番两次的去皇上那里告状诉苦。回雪正唏嘘,遇着王福全过来,心惊胆战的让她去劝一劝皇上,说是皇上此时在养心殿的偏房里,火气大的很,几位娘娘都在,还是劝说不来。 回雪简直收拾了下,扶着烟紫往养心殿赶去,路上遇着承熙公主在宫道上徘徊,心里又高兴又意外,上前去拉着她的手道:“你怎么来了也不去我宫里,这么热的天在外面行走,小心身子。”抬眼看时,公主更瘦了。脸上惨白,眉头紧锁,听回雪这样问,公主淡淡一笑道:“我一会儿去养心殿。在外面走走,不然腰酸的。” 回雪因忙着去养心殿,也没跟公主多寒暄,到了养心殿才发现,皇后,荣妃,青嫔。管嫔,岑梨澜等人都在的,各自行了礼。才看见二阿哥跪在地上,旁边跪着的是赵直,赵直此时哭哭啼啼,虽无眼泪,其声很惨。想来又是为了他女儿的事跟二阿哥彪上了。二阿哥依然是满不在意的样子,跪在地上一副贵公子的模样,直到皇上脸气的涨红,声音加粗了几分,二阿哥才显的有些慌张,嘴里争辩道:“儿臣从未想过娶那赵玲珑。若不是阿玛跟额娘强迫我,事情又怎么会以赵玲珑自杀结束?我又没让她死,府里也好吃好喝的对待她。她自己不想活,我能拉的住么?”二阿哥从来都是这样,有些事打死不认,若是万不得已认了,也会把责任推脱到别人的头上。 荣妃一向不在这种场合说话。今天却是个例外,只见她冷笑了一声。走过去给皇上捶着背道:“赵玲珑都死了,尸骨未寒,二阿哥说话又何必这些刻薄,她虽不是你杀,但你却是给了他把刀呢。” “依臣妾所见,为二阿哥而死的女人们大有人在吧,如今这事,倒不算稀奇了。”青嫔装着无意的说道,皇后听的怒火中烧,荣妃跟青嫔此时踩踏二阿哥,无非是想让自己母子不得翻身,她好不容易从冷宫里出来,又怎么会屈服,于是跪下对皇上道:“二阿哥年轻,做事不计后果,以后可慢慢调教,皇上万不可动气,都是那菊花小荡妇教的。” 皇上听皇后这样说,拿眼白了白她,有其母必有其子,这话一点不假,皇后一向宠爱二阿哥,二阿哥所有的过错她也会赖在别的人身上,虽如此,皇上倒想看看那菊花是何模样,于是让小太监把菊花叫了来,只见她果然一身的风流做派,连下跪都要跪在二阿哥身边,贴紧了二阿哥才算完,赵直见不得她这个媚样,扬起手就要打在她脸上,他虽不敢动二阿哥,但这菊花是他府上的家生奴婢,打她,赵直还是有胆的,菊花一见这形势,忙缩在二阿哥身边,二阿哥便血气方刚,扭住赵直的手甩的他往后躺倒。 皇上有意试探菊花性情,便问她:“赵玲珑因你二人而死,你以奴婢之身反害主身,你可认罪?” 菊花因与二阿哥王八对绿豆,想着以后的大好江山都是二阿哥的,又怎么会服软,于是回道:“皇上明查,是赵玲珑自己想不开,我虽跟二阿哥情投意合,但她是大福晋,名分上多尊贵,偏得了尊贵没完,还想霸者二阿哥,她太贪心了。” 皇上听了她的话,才明白她是个是非不分,心无善意的花瓶女子,厌弃之心倍增,赵直听她这样说,便指着她骂道:“你个娼妇,以前做奴婢时便不守本分,如今得了二阿哥,还逼死你的主子,现在还能这么大言不惭。” 菊花抬起头,跟个斗胜的母鸡一样,含着笑回骂道:“若说大言不惭,赵大人也算一个,你教女无方,赵玲珑死了也是自己死的,你倒来怪我。” “放肆。”王福全实在看不过去,拂尘一扫往前几步道:“做奴婢的,怎么能这样跟赵大人说话,在皇上面前无礼,懂不懂规矩。” 皇上冲王福全摆摆手,也懒的跟菊花废话,叫来几个小太监道:“把这个女人拉出去,朕以后都不想看到她。”这话说的很明白,是要赐死菊花。二阿哥一听急了,忙磕头求情,只是那菊花却是大义凛然的样子,一点也不惧怕,而是冷笑着道:“赐死我,皇上是要赐死您自己的亲孙子么?” 这话说的四座皆惊,连皇后都觉得不可思议,拿着手帕子堵住胸口,说不出话来,皇上哪里相信这个,让传了太医来看,菊花却果然是有身孕在的,菊花听了太医诊断出自己有身孕,更觉得皇上拿她没办法,就更放肆了几分,皇上哪是受人威胁的,看她放浪的模样,略想了想,便冷冷的道:“把菊花送回文思王府一天到晚找人看着,让她平安的把孩子生下来,孩子生下来之时,便是她的死期。” 菊花听到这,才知道害怕,原来有孩子也阻止不了皇上杀自己,等孩子一生下来,皇上还是要找人弄死自己,于是抱着二阿哥,求二阿哥为自己说话,二阿哥见皇上威严,早吓的不敢吭一声,哪敢替她分辨,王福全正恨不得解气,听皇上这样交待下来,立即吩咐了小太监,架着菊花走了。 “赵玲珑之死,二阿哥不可推卸,青嫔说的也对,以前在宫中,二阿哥你做过什么,自己也应该清楚,朕懒得一一细说,如今赵直在,朕也要给大臣一个交待,二阿哥既然那么喜欢菊花,便回去跟她好好过一年的夫妻生活吧,等她把孩子生下来,你们的缘分也尽了,一年后,你只管带着你的孩子过活,再也不要有娶福晋的想法了。” 皇上的话,是说二阿哥以后有了孩子,都不能再娶妻了,这在历代皇宫里,都不曾有过,这个惩罚对二阿哥来说,如雷轰顶,让他一下子瘫倒在地,赵直听了这个结果,心里的气才平了,谢了皇上圣明,便出宫去了,二阿哥被小太监架着送回文思王府,想着自己以后连个老婆都不能娶了,这种耻辱,实在心里难平,便嘴里骂着:“菊花你个小贱人,到底把本王给害了” 皇后听皇上这样说,心里大痛,不让二阿哥娶妻,这就代表着以后的皇位,二阿哥无福享受了,试问历朝历代哪个皇上是没有老婆的呢?但皇上说出去的话,便是泼出去的水,自己无可奈何,只觉喉咙跟心头一阵堵塞,“哇”的吐出了一口血来。 承熙公主此时刚走进来,见皇后如此,假装关切的道:“皇后娘娘爱子连心,这也难怪,只是别伤了身子,以后六宫要筹谋的事还多。”说着,给皇上行了礼,颤颤巍巍的,像是身子十分单薄,王福全赶紧给她搬了个座,皇上见了公主,脸上才高兴了些,只是看着皇后吐血,却无所动,嘴上依然冷冷的道:“朕还没跟你算帐,你倒先吐血出来了。” 皇后听皇上如此冷冰冰的说话,又想想二阿哥的遭遇,不禁恨由心生,嘴上说道:“臣妾还有什么帐没跟皇上算清楚,臣妾自问在后一宫中兢兢业业,如今皇上罚完了自己的孩子,连他的额娘也要连坐了么?” “帐算清楚了,好一句清楚了。”皇上道:“景仁宫的楚儿,朕本意是让内务府拿五百银送她出宫,结果呢,是你皇后,你人脉多广,手段多黑,楚儿一出宫门便死了,她的爹娘跪在神武门求了多少天,朕才知道,你可别说,你皇后一无所知,你所找的那几个杀手,如今还在慎邢司里呢。” 皇后听了此话,知道事情败露,心里突突的跳着,眼前一黑,又吐出一口血来,二阿哥进了慎刑司,她本就恨楚儿,想着她出宫以后万一说出此事,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倒不好了,唯一的办法,便是把活人变成死人,以后她便不会说话了。于是找了几个杀手,在楚儿刚出宫时,便杀了她,本以为把银子也送给了她的爹妈,胡乱找个借口,说他们的孩子死了,就行了,没想到他的爹妈竟然爱女心切,不辞劳苦来到皇宫门口找真相,如今皇上把杀手都捉起来了,自己诋死不认,怕也没用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五六章皇后的命运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皇后心灰意冷,唯一能靠的上的二阿哥,以后做太子也无望了,还有什么比这打击更大的吗?于是竟跌跌撞撞的站起身,对着皇上面带笑容呵呵乐了起来,所谓哭时不一定伤心,笑时不一定高兴,皇后此时,怕就是这样的。 没有谁比荣妃更高兴了,按年纪算,二阿哥失势,自己的大阿哥当太子便是指日可待的事,至少三阿哥,是苏答应所生,一直以来苏答应不得宠,连着三阿哥也不招人待见,哪里是大阿哥的对手。想着这些,荣妃觉得这是进宫以来最兴奋的一天,当年跟皇上成亲,或是被封为妃都没这么的神清气爽,看着眼前失魂落魄的皇后,她冷哼了一声道:“没想到皇后娘娘总领六宫,还做出这些事来,臣妾们听了都怕的要死,一个小小的宫女,也在景仁宫侍候一场,又是何必呢?” 承熙也站着道:“皇后娘娘如今跟以前判若两人,以前仁心仁德,现在呢,杀人不眨眼了,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皇后听了荣妃的话,用手指着这一圈的人道:“这个时候,你们倒会装好人了,当初本宫在冷宫时,是谁看本宫的婢女四齐不顺眼,便害了她?恩,还不是你荣妃,哼,青嫔,一丘之貉,郁妃,面表上装好人,却又巴不得生个阿哥巩固你乌雅家的势力,还有你承熙公主,你那吃里爬外的娘害本宫进冷宫,你可跟本宫道过歉?当初本宫是怎么好好的对待你,狼心狗肺的,都忘记了吧?如今还好来指责本宫?” 承熙听了此话,慢慢的走近皇后,路过回雪身边时。回雪见到了她发间细密的汗,一点一点的渗进脖子里,她的肤色明黄,像是吹弹可破,走路时脚上发虚,好像比自己刚在宫道上遇见她时,更加憔悴,承熙用手指着皇后,冷笑着道:“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要侮辱我的额娘。” 皇后也冷笑着道:“本宫有说错吗?良嫔就是个狼心狗肺的。所以生了你,也不过是个赔钱货。上天有眼,并没有给她一个阿哥。哈哈哈。” 这话要放在平时,皇后无论如何是不敢在皇上面前讲的,只今日好像受了大刺激,说起话来也口无遮拦,这倒正合了荣妃的心意。青嫔有意接话,荣妃一把拦住了,这个时候,皇后越张狂,便是越出丑,自己何必要打断她呢。 承熙听完皇后的话。自然气的嘴唇发抖,借势要打皇后,本是假意。刚抬起手来,皇后却当了真,以为她没有规矩,要让自己在众人面前出丑,便先下手为强。啪的给了承熙一个耳光,这一耳光很是响亮清脆。连皇上都吓的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承熙一个承受不住,翻到在地,下身殷红一片,皇后见此才收住了性子,由张狂转为胆怯,蹲下去扶着承熙道:“承熙,你可别吓本宫,本宫以为,是你要打本宫,所以才,你怎么流了血” 皇上脸色煞白,承熙公主的孩子,是他第一个外孙,也是纳兰的遗腹子,纳兰府里唯一的根,如今却被皇后一掌给打的生死不明,这皇后下手多重,心里有多恨,不得而知。 一时间养心殿乱成一团,几个妃嫔围着公主叽叽喳喳,小太监唬的抱着养心殿的门瑟瑟发抖,钱太医跟苏太医各自提了药箱来,给公主诊了诊,说是孩子保不住了,因月份大了,当下便要强生下来,于是灌了药,又找了几个人按住,养心殿忙的跟倒核桃车子一般,血腥气蔓延开来,所以侍候的小宫女皆是进进出出,端盆子的,递热毛巾的,上茶熬药的,只是没有一个人敢多说一句话。很有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式。 孩子到底是没保住的,听钱太医跟苏太医的说法,是个男孩,钱太医看了看荣妃,眼神里透出一股子淡淡的欢喜,荣妃点头示意,钱太医便开口道:“皇上,怕是公主伤了身子,以后都不能有孩儿了。” 皇后欲奔到床前看那婴孩,却被一众人拦下了,皇上看着晕死过去的承熙,她是他的大女儿,聪明智慧,又洒脱天真,如今却像个半死的妇人,周身没有一点灵透的气息,还有那个孩子,周身青紧,小手紧缩成一处,看上去小小的,分外可怜,而公主如此年轻,以后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这对一个女人来说,打击可是致命的。 皇上从没觉得这样恨过皇后,就算前次在他宫里搜出厌胜用的小人,也没有这样的恨她,此时看她倒伏在地上哭哭啼啼,皇上眼里先是蒙上了一层雾色,继而冷冷的看着她道:“自从在王府,你跟了朕,虽无建树,但做人本份,朕并不曾亏待你。然后有了二阿哥,那是朕跟你的孩子,虽不争气,但你一直呵护有加,泼洒心血,朕便也睁只眼闭只眼,只是你万不该,宠的他没了王法,而你却为他杀人越货,这要是传到宫外,万人敬仰的皇后原来如此蛇蝎心肠,那可是天下间的一个大笑话了。虽良嫔她有意加害你,人已死,事便消了,你不应该又害了承熙半辈子的幸福,你是做额娘的人,难道就不能体会一下她的心情,朕放纵过你,也放纵过二阿哥,如今看来,放纵便是害了你们。” “皇上皇后娘娘虽有错,但毕竟是皇后,若杀了皇后,怕天下议论”荣妃看准时机,便跪下来说了这样的一句话,一来看似为皇后求情,实则是探皇上的意思。二来彰显了自己的仁心仁德,皇后如此不堪,不正是自己表现的时候吗? 皇上并没理会荣妃,而是继续说道:“上次你入冷宫,受了不少苦,朕一直觉得,欠了你的,如今,你回你的景仁宫去吧,朕也不想深追究下去,皇后还是你,吃穿也照旧,只是朕不想再见到你了,如今,就算偿完了咱们的夫妻情份了。” 皇后如泥一般瘫倒,她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若把自己软禁在景仁宫里度过余生,那简直是生不如死,宫院里的一片天,她早已抬头看过无数次,如今二阿哥没了前程,再也没有哪个人能解救自己于水深火热之中了。于是又怒又惊,指着荣妃笑道:“荣妃,你终于得尝所愿了,你的大阿哥前程似锦,你这做额娘的荣华还在后头,呵呵,总比我这皇后强,只是郁妃肚子里也有了孩子,但愿以后郁妃跟你的戏,比你跟我的好看。” 王福全哪容她再这样咬下去,于是叫了小宫女,架起皇后便往景仁宫而去,上锁安插守门太监,景仁宫的大红朱红被关上,皇后倚在门槛处,又是笑又是骂,一会儿又自己唱小曲儿,撕衣襟子,一天之间,得失太大,让她有点糊涂了。 荣妃听了皇后的话,便看了眼回雪,回雪的肚子比前几天更涨了些,圆滚滚的,撑着夏天薄薄的衣料,更显得胎儿很大。 皇上让各人都回去,回雪留了下来,说是等公主醒了,还是移到相印殿里先住几天吧,毕竟是宫里,凡事好照应,宫里人多,又得说话解闷,等身上好了,再回纳兰府也不迟的。皇上听她说的有理,赞她细心,便也依了。 承熙在相印殿睡了一天一夜,才算醒了过来,在此期间,苏太医来看诊过两次,开了些化淤顺气的中药,又让她进补了一些吃食,承熙的脸色才有了一丝的红润,只是听苏太医说,承熙公主好像是早就服了堕胎的药,又加上本来胎位就不稳,所以皇后打了一掌,才会失了孩子,回雪虽知道孩子发育不好,但并不知她提前服药的事,于是大惊之下小声问道:“可是真的?” 苏太医点点头,回雪让他先回去,刚坐着喝了一盏茶,承熙便醒了,回雪心里有些难受,给她喂了点水,又拿了靠枕扶她坐着道:“你何必这么傻,皇后是搬倒了,可你的孩子” “若真搬倒了皇后,那一切都是值得的了。”承熙抬头看着床上挂的帐子,又叹了口气道:“孩子总是保不住的,保的了初一,也过不了十五,总是我对不起纳兰,但皇后如今明目张胆,就因为我额娘的事,她旧事重提,不想我们好过,前些天,让赵直参我公公一本,那天又故意的找黑衣人在他回府路上打了他。这样下去,早晚纳兰家要败在她手上,若不然,她又怎么会甘心。纳兰虽不在了,但我嫁过去便是他家的媳妇,我不能让皇后如此招摇,这不过是个下下策,但愿那孩子还有纳兰在天有灵,能原谅我。”说完,承熙的眼里便满含泪水,一滴一滴的落在胸前,不及擦,便泪花花的道:“怕是以后我也不能有孩子了,这便是代价。” 回雪不明白她怎么就知道了自己不能生育的事,看她身子弱,又骗她道:“现在宫里的太医手艺都了得,以后的事,说不准呢。” 承熙把头靠在枕上,泪水顺着眼角流下:“你不用哄我的,府里的几个大夫都跟我说过,我冒这个险,便是这样的结局。但我不能让皇后有翻身的机会,只是既然这样选了,为什么我又很难过。说着,抱着床边的回雪,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五七章菊花残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承熙在相印殿里调养了几日,苏太医又开了些人参,熟地黄,何首乌,白芍等补气补血的中药,让小太监顿顿熬成一碗侍候她喝下,公主身上倒好了不少,只是心里依旧感怀,时不时听风落泪,外面太阳大,连树荫下都是焦热的,那些捉不尽的蝉在高一声低一声的叫着,因怕她小产受风,回雪不敢扶她出去散心,只得日日坐在床边陪着她说话,或是讲些之前府上的见闻,或是讲些奇闻异事,尽是哄着她。虽是闷了些,但强过她一个人坐着失神。 又过了天,承熙才大好了,正好纳兰府上进来两个嬷嬷传话,说是纳兰大人忧心公主,特让家丁们抬了顶舒适的大轿接公主回府,承熙由回雪扶着先去养心殿跟皇上请辞,皇上百般不舍,但纳兰家待公主不薄,公主也是愿意回去的,于是嘱咐王福全准备了几箱礼盒,交给纳兰府上的两位嬷嬷抱着,才带着公主出宫去了。 六月天暑气旺盛,风里都带着,养心殿到相印殿的一段路,回雪走走停停,烟紫拿着手帕子给她扇着风,回雪的汗还是透了衣服,走到宫院的一处拱门拐角,见一个园子里有个假山,假山那里有一泉水哗哗流着,大热天里见了冷水,如冬天日见了炭火一般,烟紫扶着回雪走过去,擦了擦园子角花荫里的椅子,轻轻的让回雪坐下,自己走到那一眼泉水边湿了帕子,递过来给回雪净脸。 回雪擦了两把,倒是凉爽不少,这花荫里香气又浓重,风吹起来,像是躺在花海之间,心旷神怡。倒是舒服。于是不由的多坐了一会儿,刚要走,见远远一个人过来,看那走路的姿态,好像是管娇,等她走近一看,果然是她。 管娇身穿竹青色小褂,水蓝色纱裙,头上挽着流云追月髻,斜插着一只天蓝色小水珠簪子。面上并无脂粉,看着很是清爽,管娇见回雪在此乘凉。便走上前施了一礼道:“郁妃娘娘可好?” 回雪点了点头,含笑移了移,让出长椅的半边来,让她坐下,问她道:“这么热的天。你怎么出来了,也没带个婢女?” 管娇笑了笑,拿出手帕子擦了擦汗道:“她们都在承欢殿歇着呢,我出来走走,坐在这清净地方也好的,没有婢女打扰。也省了她们的侍候。” 回雪见她清瘦了些,面了虽红润,但到底看上去干干的。于是问她:“可是青嫔又给了你气受,所以你大热天的还要躲出来?若没去处,大可以去我那里的,内室里有冰,咱们也好坐着说话。” 管娇摇摇头道:“她虽是青嫔。我如今也是管嫔,所以她也并不敢十分的放肆。再说,她在我面前整出事来,若没有荣妃给她兜着,不见得她能占上便宜。只是这几天,听说她常常去荣妃的承乾宫,或是跟荣妃一起去景仁宫,回来又是一副高兴的样子,成天里嘻嘻哈哈的,跟我斗的心思倒也淡了几分,这没有了对手,倒让我觉得有些寂寞了,这不,才走出来散散的。不成想见着了你。” 回雪听管娇这样说,不禁哈哈一笑,她从浣衣局入了承欢殿后,不但受青嫔责难,明里暗里,荣妃也对她觊觎挤压,没想到她倒是跟没事的人一样,说的云淡风轻,在这宫里,能把苦难当笑话讲的人已经不多了,管娇算一个,经过磨砺,她少了棱角,没了跋扈,但当初进宫时的那份不服输和坚持,她还没变。真是难能可贵的了。 回到相印殿,见盆里装的冰块溶的剩下一点子冰渣,不住的在一盆水里打着翻,烟紫便让小太监去了内务府一趟,多要了一些冰来,把冰盆里的水倒了,重新把冰放进去,然后又端了盆温水,给回雪擦洗了一下,换了身轻透的衣服,才让小厨房摆了饭,夏日的饭以清凉为主,桌上放着绿豆汤,果子,清炒油麦菜,咸水鸭,凉拌皮蛋,醋汁木耳等,回雪就着绿豆汤吃了一回,倒也喜欢,等小宫女把餐盘收拾下去,便是睡午觉的时间了,如今天黑的晚,又亮的早,白日里便总有些困意,苏太医也特别交待,午饭后略微活动,然后睡一个时辰是养精蓄锐的了,回雪刚挪到床边,便见王方打着帘子进来,烟紫忙止住了他,示意不要扰了主子,王方知趣,便退后几步,欲掀帘子出去,回雪把他叫住了,斜靠着菊花枕头道:“你可用过中午饭了?这时候不去打个盹可是有事要回?” 烟紫请了王方进来,王方哈着腰,远远的站在冰盆边道:“也算不得十分要紧的事,等主子睡醒了说也是一样,是奴才没规矩了,忘记这个时辰主子要休息的。” “你说吧。”回雪打了个哈欠道。 “听说,这几天青嫔跟荣妃娘娘总去景仁宫呢,奴才曾说过,景仁宫大门口当职的太监跟奴才算是旧相识,听他说荣妃娘娘这几天倒是指高气昂,每次去景仁宫,都会笑骂皇后娘娘一阵子,好像她这妃子比皇后娘娘的地位还高一样,如今皇后不得见皇上,景仁宫的太监宫女又有哪个是不要命的,敢去回报皇上,所以皇后不过白受欺凌罢了。连饭也吃的少了,景仁宫小厨房每每做一桌的饭菜,皇后吃浅浅的吃半碗。” 烟紫听了冷笑一声道:“她也有今日,上天有眼,迟早是要还的。如今皇后失势,可不就是荣妃独大了么?只是皇上都说了,以后不想见她,怎么荣妃还能进去见她?” “这个道理再明白不过,皇上不想见她,也并没有说,不让别人见。荣妃不过是钻了这样一个空子。来出一出被皇后压制这些年的怒气。若论体会皇上的意思,荣妃当初二,便没人敢当第一了。”回雪看着王方道:“你接着说,可还有什么新闻,都讲来听听。” 王方擦了把汗,又往冰盆边移了一步道:“文思王府的二阿哥的那个叫菊花的,前次听说,皇上交待,等生了孩子就赐死,才没几天,听说菊花现在已经死了。” “恩?”这个消息对回雪来说,倒是出乎意料,前次菊花面见皇上,当着众妃的面跟二阿哥还很是亲密,一副狐狸精得势的模样,而且有了身孕,母以子贵,文思王府又没有大福晋克制她,怎么倒死了呢?于是满脸的疑惑,王方叹了口气道:“听说,二阿哥回府后,觉得自己本来前途光明,都是沾上了菊花以后,才出了岔子,不但被皇上斥责,连额娘都被罚下来,这不是克夫是什么?若放在以前,自己早一脚踢开了她,只是如今,她怀着孩子,二阿哥即使铁石心肠,也有一分不舍,菊花回王府后,心里惧怕,白天晚上的嚎哭,求二阿哥给皇上进言,二阿哥不埋怨她就够好了,又是自身不保的,怎么会听她的诉说,菊花便拿出了婢女撒泼的本事,在王府内到处宣讲是二阿哥当初引诱了她,霸占了她的清白,如今又独善其身,是天下间最狠心的,依靠不住,什么什么,二阿哥一向被皇后惯着,下人抬着,哪受这气,便打了她几个耳光,关进柴房里,懒的理她,家人们见二阿哥轻看她,她平日又不是个和气的,更对她作践三分,反正出了事,有二阿哥扛着。菊花也不知怎么想的,或许觉得活着没盼头,也可能是故意吓二阿哥?自己解下腰带挂在柴房一扇后窗上,后窗本不高,倒还是把她吊死了。” 烟紫听的直皱眉头,又走到镜子前拿了一把静神香,一一摇散了,插在檀香炉里,点了后把檀香炉移到床边放稳了,又用手帕子扇扇那味儿道:“这大中午的,主子正欲睡觉,你讲这死的活的,可别让主子做噩梦。” 回雪呵呵一笑倒并不介意,示意王方辛苦了,又说是小厨房有中午没喝完的绿豆汤,让他去喝一点解暑,王方谢了恩,掀了帘子去了。烟紫摆好香,又拿出一精致的苏绣扇子给回雪扇着风道:“主子睡吧,别想王方说的那些就是了。” 回雪往下躺了躺,又深深的打了几个呵欠,拉了条绣竹子的毯子盖在肚子上道:“若听了这故事便做噩梦,那在宫里行走,不是天天走在噩梦里了么?你也去睡一会儿吧,晚点太阳下去,我还要你扶着去趟养心殿。” 烟紫手里摇着扇子道:“主子晚点去养心殿,可有什么事找皇上?要不要准备换什么衣服首饰?”一时不听回雪回应,细看时,回雪已睡着了,眼睛紧闭,睫毛在一闪一闪。前些天侍候着公主,她又大着肚子,难免疲乏,睡的快了些。烟紫轻轻的放下床边搭着的帐子,避免有蚊虫叮咬,自己轻轻走出来,放下外面的帷帐,把扇子放在榻上,自己掀帘子出了内室。交待廊下当职的宫女听好屋里的动静,便也回了偏房里休息去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五八章闹鬼了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ps:谢谢亲爱的y163185以及上上子等书友的追看支持。。祝你们开心。。。 烟紫睡了一个时辰,便到廊下守着,偶尔跟当职的小宫女轻声聊上几句,一直到太阳西斜,回雪才算睡饱了,叫烟紫进来侍候了梳洗,又换了身葱绿的罩衣,暗青色薄纱裙子,因肚子越来越大,一些夏季的衣服都是内务府新制上来的。手工精致,花纹跟镶边都是时新的。虽夏日体乏,容易没精神,但洗过脸擦上脂粉的回雪,仍有一身灵透的气息,也难怪,虽已是皇上的郁妃,可实际上,她还不满二十岁,正是如花似水的年纪。 到了养心殿,皇上却不在,只有王福全在忙活着让小太监把养心殿里里外外擦洗一遍,又用清新的竹子叶熏了一番,另换了几盆油绿油绿的盆栽进去,王福全脸上挂着汗珠子,眉头间看似不太高兴,有点黑着脸子,平时很少见他有情绪在脸上,这回倒让自己赶上了。王福全见回雪来了,忙拱身行礼,说是皇上到荣妃娘娘的承乾宫过夜了,今晚也不用自己侍候,说话间小太监来来往往,有提水的,有拿抹布的,回雪笑笑道:“养心殿热的很,你陪着我到别处说说话吧。”王福全听了,忙哈着腰答应。 出养心殿,沿着东西宫道而行,夜幕拉下来,夏风徐徐,宫气中都是一股子玫瑰的味道,这玫瑰花回雪是知道的,以前太后的慈宁宫里种的遍地都是,那些枝子冬天枯黄,春日抽芽,一到夏天,便争先恐后的开满枝桠。每片花瓣红艳艳的颜色,都似浓妆艳抹过的美人唇,让人有吻上去的冲动,就连那带刺的花枝,都能让人爱不释手,虽太后已逝,但玫瑰依旧,就像这宫院,进进出出的女人再多,也不改它的肃穆跟庄严。回雪深深的嗅了嗅风中的花香,眯眼回味,淡淡的风吹过耳畔。像是面前开满了朵朵的玫瑰,王福全见她一脸恬淡,便也不说话,只是迈着小步子走在她身后,哈腰侍候着。走过其他宫殿门口,里面灯火辉煌,大门却都是紧闭了,回雪问王福全道:“皇上怎么突然要到荣妃那里了?” “这三宫六院都是皇上的,皇上有兴致,去哪里。便是哪里,或者皇上怕扰着主子您,所以去承乾宫看看呢。”王福全说着客气话。 回雪自然明白。在宫里奴才们说话都是有分寸的,有句话不是说吗,说话之前,话是你的奴才,话说出来。你便是话的奴才了。王福全进宫侍候这么多年,自然有他的生存之道。于是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你也不用拘束,你跟纳兰是有交情的,在宫里,你也曾帮我解过围,所以若对你不放心,也不会问你这些话,你看人一向很准,所以也很少犯错,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也应该清楚,所以大可直言。” 王福全听了,走上前了两步道:“荣妃娘娘下午时候,来陪皇上下了几招棋,说是什么,文思王府的菊花被二阿哥逼死了。唉,这二阿哥,我们做奴才的,自然是不便说的,只是皇上听了很气,毕竟菊花是有了血脉的,后来荣妃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皇上又有些高兴,去见了几个省上过来的知府,问了些民生之事,晚上便去荣妃那了,又交待奴才不必跟着。” 回雪笑笑道:“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皇上的心情,谁又说的准,只是伴君如伴虎,你也辛苦了。以后若有什么要帮忙的,我虽不济,多少是个妃位,你大可来找我。没事来相印殿说说话也是好的,你懂规矩,我也爱听你说话。不要受了委屈,压在心里,倒不好了。” “能侍候皇上,是奴才几辈子的福分,不敢讲辛苦。”王福全双手握拳表白着自己的心,听回雪说了这些暖心的话,心里一时涟漪顿起。又接着回道:“奴才不敢欺瞒郁妃娘娘,唉,本是今天青嫔娘娘又来养心殿,说是请皇上去游园子,皇上没答应,她出来时,奴才正给各位回去的知府大人行礼,她便骂奴才没眼力劲,没把她放在眼里,哎。也是奴才眼拙,活该被骂。”回雪知道青嫔一向是个不饶人的,便也理解王福全的苦楚,劝他不要放在心上,说不定青嫔骂完了,她自己都忘记了呢。只是听他说,青嫔又去养心殿,想来去过不少次,她平时都是跟着荣妃屁股后面转,怎么如今倒打起养心殿的主意了呢? “我这两天就要出宫一趟,皇上准我回府看看阿玛。若宫里再有什么事,烦劳你帮我盯着些。”回雪道。王福全却一脸的紧张,虽在黑暗里看不大真切,但也听的他声音里的颤抖之意:“娘娘,青嫔娘娘来养心殿跟皇上说过好几次,说是宫里有传言,您跟纳兰有私情,皇后一直不信,听您这样说,会不会” 回雪心里顿时结成了冰,青嫔告发过自己跟纳兰的事?她怎么知道的?皇上相信吗?还是装的一无所知?如今让自己回府去探亲,会不会是故意放自己出宫,看自己会不会到纳兰大人的府上,会不会露出蛛丝马迹?如果真是这样,那以出宫为诱饵,整个安排都是一个陷阱,自己却还乐在其中不知危险,一时间心里突突的,脑袋有些眩晕,差点站不住,烟紫忙扶住了,回雪装出从容的模样,又跟王福全闲话了一会儿,才让他回养心殿去了。等王福全走后,回雪站在原地愣了好一阵子神儿,烟紫扯着她的衣袖叫了好几声,回雪才懒懒的道:“咱们回去吧。外面燥热的很。” 回雪突然觉得自己头顶撒了一张无形的网,皇上见自己时的笑容,皇后的哀戚,公主的哭叫,荣妃的隔岸观火,青嫔的凌厉,通通都交织在网里,差点让自己喘不过气来,胸闷极了,回到相印殿,便靠在榻上道:“把冰盆端来,我热的很。” 烟紫只是把冰盆往前移了几分,却并不敢放置在回雪身边,一边拿了蒲扇给她摇着,一边压着声音道:“主子,要不要叫苏太医。” 回雪摆摆手,示意不用,只是脸涨的通红,在蜡烛的照耀下像是喝醉了一样,一时间心里又觉得悲愤,眼里挤出泪来,低低的抽噎了一阵子,廊下当职的宫女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得缩手站着,一丝也不敢动了。烟紫拿来帕子让她擦了泪,才说道:“我以为主子去养心殿是要告诉皇上,菊花死的事,没想到,比这更严重的事,我们竟然还一点没有察觉。不如,跟皇上说,咱们不出宫回府算了,免得让别人有闲话说。” 回雪止住了泪,痛痛快快的哭过一场,好多了,不知道是怀孕了容易伤春悲秋,还是自己果然伤着了心,才会这样,让烟紫去打了水来,自己净了脸,又净了手,拿干毛巾擦了,才道:“菊花的事,我怎么会去跟皇上说,二阿哥毕竟是皇上的儿子,再不争气,也是骨肉亲情,如今他已不济,没了威胁,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反倒让皇上觉得我心里暗黑。回府的事,咱们要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皇上既然有意要试探,那我们就给他演出一场好戏,顺便也堵一堵青嫔的嘴。” 王方听内室好像平静下来,才进来报说,岑贵人在外面求见呢,因怕扰着主子,一直没敢让岑贵人进来。回雪忙起身去迎着。岑梨澜此时倒没了往日的庄重,头发凌乱,没戴首饰,身穿妃色小褂,檀色长裙,腰里系着一条水蓝色的绸带,一见回雪,便扑了上来,抱着回雪的胳膊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回雪忙拉着她坐下,让烟紫去沏茶,自己又点了安神香来放在她的面前,让她平静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平日里拼命十三郎的样子,连皇上都不怕,又有什么能吓到你?从永和宫跑到这,可是后面有人追?” 岑梨澜喝了口茶压了压惊,拉住回雪的手道:“哪里是有人追我,是永和宫里面闹出鬼来了。” 回雪用手指点了点她的头道:“静说瞎话,这宫里来来往往的都是人,哪里来的鬼,你越来越像个小孩子了不成?还是做了噩梦。” 岑梨澜的婢女苗初站在一旁站着,见此也跪下来道:“郁妃娘娘,岑主子讲的是真的,我也听到了,刚要睡时,见窗户外面恍惚的有个白影,飘了两下不见了,然后就听到良嫔娘娘的声音,说什么在地下很是寂寞,想她的承熙公主了,如何如何。让我们去给公主代个信儿。奴婢进宫这些年,哪里见过这个,但良嫔娘娘的声音,奴婢还是记得的,所以,这是真闹鬼了。” 烟紫拿着捧茶的托盘站在小几子前,因知道苗初是个老实的,不会说谎话,于是也吓的跳了起来,把托盘紧紧的搂在胸前,眼睛直往相印殿的窗户外面瞅,好像感觉良嫔娘娘的鬼魂跟来了似的。一阵后背发凉,腿也哆嗦的直打颤。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五九章三本《宫规》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回雪让岑梨澜平复了一阵子,才悄悄跟她说道:“这宫里只有人吓鬼的,没有鬼吓人的。”岑梨澜却还是胆战心惊,端起茶碗来手哆嗦的差点把茶水洒出来,说什么也不敢回永和宫去睡觉,回雪便让她跟自己睡在相印殿里。说好改天晚上,自己陪她回永和宫偷偷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做怪。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烟紫看夜风凉爽,便把纸窗户支了起来,风涌进来,吹着床边的蜡烛,只听“扑”的一声,蜡烛灭了,内室里虽不十分黑,却也是影影绰绰,岑梨澜吓的如一只虾米,蜷缩在床上抱着回雪的胳膊道:“吓死我了,阴风阵阵。” 回雪拍拍她的背道:“我才不信有鬼,若真有鬼魂,宫里死了那么些人,怎么就良嫔一个人有变成了鬼吗?若真有其事,我姐姐也不在了,她一向是最疼我的,怎么不变成鬼回来找我呢?”说起自己的姐姐,回雪便突然有一点伤感,姐姐进宫这么些年,没有一子一女存世,这么年轻,便枉送了性命,而皇上,怕此时正在承乾宫跟荣妃嘻笑嫣嫣呢吧,每当想到这些,回雪便对这皇宫深墙有些恨意,它圈禁了自己的现在跟将来,把自己明艳的少女时代狠狠的关在了宫外,却还不准人怀念,只准人心里想着皇上,时刻反省自己对皇上是否贴心,照顾是否周到。 岑梨澜听回雪说这话,知道勾起了她的伤处,怕她难过,动了胎气,便假装开心的说道:“好了,我不怕了还不行吗?都是我胡思乱想的,不然。回头你跟我去永和宫看看,不定是谁放的风筝,或是哪里的白猫呢。”说着,把毯子搭在回雪的肚子上,二人便睡去了。 第二天刚起来洗刷完毕,小厨房做了两样精致的粥来,一种是皮蛋瘦肉粥,一种是玉米面鸡蛋粥,另有几个翠绿翠绿的小菜,让人很是有胃口。青嫔身边的太监刘喜跑进来传话,说是今日起让各宫的妃嫔到承乾宫里听训,说完。又跑着去别处传话了,岑梨澜喝了碗玉米面鸡蛋粥,抹了抹手道:“这宫里真是风水轮流转,皇后刚软禁起来,便轮到荣妃张牙舞爪了。” “她居妃位已久。又有大阿哥,皇后一倒,正是她得意的时候,到承乾宫听训,也是意料之中的。”回雪喝了口粥,轻轻说道。 “你就不要长别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了。她是妃,你也是妃,什么意料中意料外。她那两面三刀,笑里藏刀的人,若她的儿子做了皇上,她成了太后,你以为你跟你肚子里的。还会有好日子过呢?小心她一口气把你们母了发配到边疆去。”岑梨澜撇撇嘴道。 回雪撇了她一眼道:“就你话多,心里知道便行了。这话若让刘喜听见,回了荣妃,又是一场灾祸。” “刘喜是青嫔宫里的太监,又不是荣妃的狗腿子。”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呢,就算是青嫔的人,青嫔都是荣妃的人,何况一个奴才。咱们快些装扮一下,就去吧,第一天去,别晚了,倒让荣妃有话说。”回雪道。 二人由各自婢女扶着,向着承乾宫而去,许久不来承乾宫,倒是生疏了,见门口站的太监分外笔挺,倒是面生的很,院子里穿粉色宫人服的宫女们,有的站在廊下侍候着,有的时不时打着帘子,还有的端茶倒水进进出出,都是鸦雀无声,显的很是有规矩,回雪进了内室,见苏答应,青嫔,管娇等人都已到了,承乾宫内室里铺着暗黄色的厚宫毯,隔间处摆着一架天外飞仙的白底屏风,浑圆的油柱子间,悬着竹青色苏绣镂空帷帐,帷帐下放着一个蓝底白花大瓮,瓮里满满的盛着白丝丝的冰。内室两边,摆着两排梨花木椅子,荣妃坐在正中间的榻上,手里端着杯茶吹了吹。 管娇,苏答应见回雪来了,忙起身行礼,回雪又给荣妃行过礼,荣妃没抬头,青嫔见回雪坐下,便对回雪后面的岑梨澜道:“岑贵人,你可好啊?” 岑梨澜知道青嫔一向不是个省事的,她的位份又比自己高,怎么如今倒对自己问起了好,想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于是浅浅行了礼,找了位置坐下道:“我很好。” “岑贵人找自己的位置倒找的准,既然这么有眼分见,难道不明白,这宫里规矩,嫔妃分配了哪个宫殿,便在哪个宫殿里呆着,听说,你昨晚上是去了相印殿里睡了一晚?永和宫是你自己的寝宫,怎么,你嫌不好呢?还是有什么事,需要长夜跟郁妃娘娘商讨呢?”青嫔道。 岑梨澜被青嫔问的脸上一红,她所说的规矩,宫里是有这么一条,刚进宫时,嬷嬷们便有教导过的,岑梨澜也知道,只是以往也有妃嫔晚上互相为伴的,也没见皇后娘娘责罚,如今青嫔跟荣妃不过是想借着这个由头给自己难堪罢了,只是自己却无法还嘴,若把永和宫闹鬼的事情说出来,又没有真凭实据,再让荣妃说自己蛊惑后一宫,那就罪更大了。 回雪看出了岑梨澜的担心处,便含笑向荣妃回道:“本是岑贵人昨晚有些不舒服,正好相印殿里,我怀着身子,药备的齐整些,于是就让苗初扶着她来相印殿讨了药而已,我看天色已晚,又怕她受风,所以便留了她一宿,还望荣妃娘娘体谅。”岑梨澜见回雪给自己解围,便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到关键时候,还是回雪护着自己的。 青嫔却不以为然,撇撇嘴道:“宫里不是有太医吗?夜里不舒服不去传太医,倒去相印殿,难道郁妃娘娘比太医还好使了?” 岑梨澜知道青嫔是荣妃的人,荣妃指哪,她便打哪,今天看来是荣妃要新官上任三把火呢,这第一把便要烧到自己身上,听着青嫔的挑衅,岑梨澜也回嘴道:“大晚上的,叫那帮太医有诸多不便,所以才” “太医是太医,妃子是妃子,规矩是规矩。”荣妃脸上虽带着笑,说话却含着凉气,苏答应一向胆小,听荣妃说话,便吓的有点哆嗦,荣妃扫了一圈,又剥了个荔枝含在口里,慢慢的嚼着,吐出一颗籽来让小宫女接着,又擦了擦手,才接着道:“这本是可大可小的事,只是皇上的意思,从今日起,我先代理这六宫,皇后娘娘在时,你们都知分寸的很,后一宫也是一派生平之像,若我接下这后一宫管事的活,后一宫便乱了,你做你的,我做我的,大家各走各的路,别说下人们看着笑话,皇上那里,我也不好回话的,岑贵人,你说是不是?” 岑梨澜听的她的话柔里带刚,却又无处反驳,只得老老实实回道:“是。” 荣妃听了点了点头,让青嫔去拿了宫规本子来,满满的三大本,黄黄的书皮,上面字迹有条有理,看着荣妃专心的样儿,岑梨澜突然觉得自己像是砧板上的死鱼,要任人宰割了,荣妃熟练的翻到书面中间,指着一条念道:“按规矩,应罚俸禄三个月。”岑梨澜听了,才松了口气,三个月的俸禄,没了就没了,反正自己在宫里也没有什么开销。荣妃却依然笑着合上书本,把书本放在小几子上,然后看着众人道:“我刚接手,也不想落个苛待妹妹的坏名,三个月的俸禄,如今又正值夏天,什么冰凉的东西,好玩的织绣,没胃口添个饭菜的,都少不得银子,宫里的奴才一向是认钱当爷的,岑妹妹只是贵人,本来一年到头的俸禄也不多,若扣下来了,那日子就不好过了。依我的主意,不如妹妹就抄写这三本宫规吧,各抄一本出来,记在心里,以后不犯就是了。我也不罚你的俸了。” 岑梨澜看着厚厚三本宫规,头都大了,若抄下去,手非断了不可,管娇见荣妃有意刁难,便站起身道:“荣”荣妃瞪了她一眼道:“没你的事。”管娇便只好坐下。 “荣妃娘娘,我还是愿意领罚,三个月俸禄,我也认了。”岑梨澜道。 “本宫说过的话,还可以讨价还价吗?若现在就收回了,以后这后一宫中,还有人当回事吗?”荣妃一面笑着,一面道:“就这样定了,三天之后,把抄本给我。连原本一起拿了来。到时候本宫可要验字迹的,你可别蒙混了。”小宫女听她这样说,便拿起三本宫规来,放到岑梨澜身边,岑梨澜听荣妃这样定下来,只得无助的看着回雪,回雪倒是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从承乾宫里出来,岑梨澜闷闷不乐的把三本宫规抱在怀里,一路上踢着宫道上的小石头子道:“荣妃就是故意整我的,这回落在她手里,倒让她施了威。刚上去就这么狠毒,这不是在跟咱们翻旧帐吗?” 回雪点了点头,见四下无人,才压着声音道:“她又不是专门针对你,你不过一个贵人,对她能有什么威胁,她这是杀鸡给猴看呢,不过她有张良计,咱们也可以有过墙梯呢,晚上我去永和宫交你个法,你不用把这当负担就是了。” 岑梨澜一听,心里便高兴了,甩包袱似的把三本宫规交给苗初拿着,拉起回雪的胳膊道:“我知道你最疼我的,晚上你来陪我会,不然又看见那白影子,我手都抖了,哪里还能抄什么破宫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六零章“良嫔”复活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天黑欲落雨,宫里一片燥热,天际边有几大朵子的红云,翻滚游移,时不时几声“轰隆隆”的雷鸣,又伴着几道白的刺眼的闪电穿窗而入,看的烟紫心惊肉跳,夏季本是多雨的季节,雨水说来,便来了,所以便劝说回雪,能不能改个时间再去永和宫里,回雪拒绝了,答应岑梨澜的,又怎么能反悔,于是换上淡紫色小褂,深紫色的长裙,又换了双平底子的绣鞋,便欲出门,烟紫见扭不过,便准备了把油纸伞跟着一起往永和宫去了。 一路上闪电更密实了,一道道的印在朱红的宫墙上,投射出三三两两的人影,倒让人心里毛毛的,风大了些,卷着地上的沙土,烟紫怕迷了回雪的眼,忙从袖里掏出帕子来在她面前扫了扫,平日里半柱香功夫便能走到的地方,如今倒走了足足有一个时辰才到。岑梨澜等的有些着急,想让回雪来,又怕她来,这恶劣的天气,她身子又不便,真来了倒让自己焦心。于是吃过晚饭等了一两个时辰,不见动静,以为她不来了,便让小太监关了宫门,免得风沙倒灌进永和宫的院里,然后让苗初多点了五六盏的灯笼,照的永和宫如同白昼,岑梨澜在灯下翻着从荣妃处拿的三本《宫规》,上面的字密密麻麻,越看越是心乱如麻,听着院子里树枝在风下碰撞的声音,简直风声鹤唳。正烦闷着,听到一阵敲门声,吓的岑梨澜一个机灵,过了一会儿,见是回雪带着烟紫进来,才松了口气,又非常心疼的道:“这风大的都能把你吹走了,明天来也是一样。怎么倒这么来了,吹的一身是灰。倒让我内疚了。” 烟紫把油纸伞放在门口拐脚处,又给回雪拍拍身上的灰,苗初赶紧端了碗茶上来,让回雪坐着喝了,回雪扫了一眼《宫规》,又看了看永和宫倒处的灯笼,不禁笑道:“如今这么大志气,把永和宫照的跟白天似的,打算一夜把三本都抄写了呢?” 岑梨澜隔着小桌子坐了。撇嘴道:“灯笼多,是我心里害怕,哪里是关这《宫规》的事。你倒还取笑我。”说完,便拿起果盘里的一个桔子,细细的剥了给回雪吃。 “你这《宫规》不用自己抄,你宫里连太监宫女的,不是有七八个人吗?让她们轮流的抄了。人多,也快,要不一天,就做完了。”回雪一面吃桔子,一面道。 岑梨澜听了道:“说起来倒是简直,我也想这样。可荣妃能放过我吗,万一辨认了字迹,说我蒙她。这可不得了,会连累我家人的。”回雪笑笑道:“我这样教你,自有我的法子,你只管照做,出了事。保管出不了事。” 两个人坐着说了两个时辰的话,外面的风呜咽着吹打着永和宫的竹帘子。竹帘子发出“啪啪啪”的响声,这响声又触动了岑梨澜敏感的神经,吓的她一把拉过回雪的手,又开始哆嗦起来。 回雪笑她多疑太甚,简直比的上三国时期的曹操了,于是又陪她坐了一会儿,直到宫道上有打更的太监路过,“邦邦邦”的敲着清脆的更梆,提醒着大家是时候睡觉,要小心灯火了。见外面也没有动静,烟紫提醒是时候回相印殿了,不然一会儿雨真下了,倒不好走了。这种关头,再有什么把柄落到荣妃娘娘手里倒不好。 岑梨澜送到门口,让两个小太监挑了八角宫灯,送回雪回相印殿,两个小太监随在回雪两边,照的宫道很是明亮,只是宫灯被风吹的四下摇晃,一时间地上倒多出很多的灯影子,突然间雷声大做,天际边低低的红云不见了,继而幻化成雨水淋漓尽致的撒泼下来,只一两句话的功夫,烟紫都没来的及撑开伞,回雪身上的衣服便湿透了,又走几步,宫道上便堆满积水,一行人像是在趟河而过,一时夜深人静,又没有轿子可坐,烟紫只得一手撑伞,一手拉着回雪的胳膊,尽量的走慢些,以防脚下打滑。 转角过去,便是相印殿了,抬眼望去,倒能看到相印殿门口亮着几盏灯笼,想来是奴才们知道主子还没回来,故意打着灯笼照路的,烟紫手举的久了,便有些酸,一时不小心,伞便落在地上,弯腰去捡时,回雪正往前走,猛的被带了一下,脚下收不住,便一下子坐在地上,深紫色的长裙顿时如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吓的烟紫赶紧扶她起来,又用手拧拧她裙子上的水,一个劲的道:“主子恕罪,都是我太不小心了。” 王方见前方有两盏灯笼越来越近,便知道是主子回来了,来不及撑伞,便跑入雨里,见回雪一脸狼狈,赶紧扶着她往相印殿而去。到殿里洗了热水澡,又换了衣干净的衣服,把头发擦的半干,回雪才坐靠在床上歇了会儿,觉得肚子中似乎不大对劲,一阵阵的扯着疼,烟紫怕刚才坐地的那一霎那动了胎气,急的脸上通红,说是要去叫太医来看诊,回雪拦住了道:“你去捧碗热茶来我喝,这疼不是很明显,或许喝了茶便好了。”烟紫听了,只得照着做了。 喝了茶,肚子里暖暖的,果然好了些,因来回赶了两个时辰的路,回雪也乏的很,便早早的睡下了。 第二日,岑梨澜照回雪说的,把三本《宫规》交给下人们抄写,倒真的没用一天,便抄好了。拿来给回雪看,脸上满是喜悦,只是一到晚上,又害怕起来,回雪答应依旧陪着她去永和宫看一看所谓鬼的事,烟紫去不愿意了,给岑梨澜上了茶,便倚在回雪身边道:“主子当心身子才是,再说,昨儿也去了,不是没有鬼吗?” 回雪打住了她的话道:“昨儿是下了雨的,今儿天气晴好,想来无事,再说这鬼的事终要弄个明白。你就不要劝我了。” 烟紫无法,只好带上王方一起去永和宫,路上对主子也好有个照应,照样是坐到大晚上,回雪让永和宫的人把大门关上,把蜡烛也吹的只剩下一两根,永和宫顿时伸手不见五指起来,只是让小太监们守在大门口,不要说话,静听其变。等了有两三个时辰,同样是不见一丝动静,雨后初晴,蝉正好出土,趴在树秧子吱吱的叫着,回雪想着,怕是今天晚上又白等了,正在这时,听到隐隐约约的几声:“承熙,承熙额娘好想你”透过开着的窗户,见高高的宫墙上立着一个黑发白衣的女子,脸色煞白,看不清五官,身边闪着火红的光,更显着她的恐怖,岑梨澜看了一眼便嗷嗷不止:“我就说有鬼,你们不信,今天真见了,可不是良嫔。” 回雪却不相信那是良嫔,良嫔生时跟刚进宫的秀女们并没有过多的交往,这大晚上的,虽白衣人身边发着红光,但并不能看出是良嫔。想来是岑梨澜杜撰,于是大声的咳嗽了几下,王方正带着几个小太监守在大门里,听到暗号,忙打开门奔了出去,只听得外面一阵子哭爹叫娘,又有梯子倒地的声音,过一会儿,便有一个白衣人,并两三个小太监被押了进来,齐齐跪在地上。 岑梨澜见这几个太监是宫里人穿戴,想来那白衣人也是人,并不是鬼,于是骂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学什么不好,在永和宫学良嫔,我跟你们几辈子的仇呢,你们想吓死我?” 几个小太监跪在地上,不吱一声,只看着白衣人,回雪心下明白,便叫王方拉了那几个太监去捆了,说这白衣人肯定是个头,先治一治她再说,等小太监被架了出去,回雪便冷脸问道:“你是谁?还不打算说话吗?”白衣服人听了,却仍然不为所动,也不说一句。 “苗初,去打盆水来,给她把脸洗了,然后看看她的真面目。”回雪道。苗初知意,便接了一句:“洗了脸,就知道你是谁了,倒是更难堪,反正被捉个现形,你不说,那帮太监也经不住拷问,送你们去慎刑司,就不好了。” 白衣人听了,心里发软,便哭了起来,自己把一头黑发扯到一边,又拿出帕子来在脸上狠狠一抹,原来是青嫔身边的婢女招儿,招儿嘴里哭求道:“郁妃娘娘饶命,我们只是奴婢,主子吩咐的,我们不敢不从。” 回雪淡淡一笑道:“我就知道是你,也知道是青嫔干的好事。既然这样,我们心狠不狠,可关系你们的几条命,现在眼前一条路,你好好说了,便没事,不然,我也救不了你了。” 招儿头如捣蒜:“郁妃娘娘想知道什么,奴婢好好说便是。” “青嫔为什么让你来装神弄鬼吓岑贵人呢?”回雪问道。 “还用问,肯定是我哪里得罪了她。她就来给我使绊子。”岑梨澜恨恨的道。招儿听了,却摇摇头道:“我家主子并不是针对岑贵人你,只是想吓吓你,让你以为是良嫔变鬼,然后就会把这消息告诉郁妃娘娘,郁妃娘娘跟公主有交情,过几天要出宫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六一章会一会青嫔娘娘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回雪心里暗叹道,青嫔好一计曲线救国,明知道吓不住自己,这鬼神的伎俩便先吓住岑梨澜,自己又跟岑梨澜交好,等自己出了宫,就会去纳兰府跟公主说这些,青嫔就有理由告诉皇上,说是自己跟纳兰家是有私情的,出宫短短一天,自己还能往纳兰府上跑,还好如今抓住了招儿,不然自己真要中计,这事岑梨澜本不知道,又怕人多嘴杂,于是打住招儿的话道:“你主子果然是个有心的,你既然说了,我们也不为难你。”于是让她回去,明天叫青嫔到相印殿一趟,不守时的话,这几个太监便都在皇上那里了。招儿听了,赶紧站起身便往承欢殿里跑。 岑梨澜不解,要按自己的想法,自己肯定要把这群奴才捆起来,每人打上百十个耳光才好,让他们给狗当奴才,到处乱咬人。于是又说道:“怎么把招儿放跑了,留下这几个不中用的小太监?不如直接交给皇上的好。” 回雪慢慢的道:“后一宫的事,若交,也只能先交给荣妃查,哪有越级的理,荣妃跟青嫔是一伙的,对咱们有什么好处,这招儿是青嫔的贴身奴婢,真把她留这,青嫔来了对质,她倒不一定敢说出对主子不利的话,倒是这几个小太监,留在这,青嫔也不好不认,毕竟几个人中,同时说谎话,这谎话是圆不上的。” 岑梨澜暗叹回雪如今心思比自己细腻多了,让永和宫里的小太监把承欢殿的那几个犯事太监紧紧关在柴房里,直等第二天看转机。 招儿跌跌撞撞的跑回承欢殿,往日里都是几个小太监抬着梯子,挑着红灯笼,在永和宫里装神弄鬼,然后看岑梨澜跟那帮奴才吓的屁滚尿流。心里很是受用,没曾想今晚被抽了底,招儿心知这事可大可小,进了内室,见青嫔睡着,也只好把她叫醒来,青嫔很是不满,很久不用侍寝,每晚入睡,都是睡到自然醒。天大亮,如今睡的正香被叫醒了,心里很是烦躁。劈头盖脸先骂了招儿一顿,然后才打着呵欠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他们死,死哪去了。” 招儿跪在床前,哆哆嗦嗦的把前后事讲了一遍。青嫔气的从床上坐起,嘴里骂道:“不中用的奴才,今晚永和宫里人多,你们也不先探探,有给岑梨澜撑腰子的,她们肯定不怕了。一群蠢货,如今还留下人质了,让人捆个结实。”招儿跪在地上听着。一句话也不敢接了,青嫔骂了一会,气消了些,才拢了拢头发道:“还好咱们也有荣妃娘娘撑腰子的,这事她们也反不了天。大不了明天我去相印殿走一趟就是。她能吃了我?只是脸上太丢人,竟被这俩贱人摆了一道。”正说着。见窗户外有个人影,便知道是管娇,于是又大着声音道:“哪个不要脸的奴才,想听就趴近些,鬼鬼祟祟做什么。”人影被青嫔一骂,便不见了。 因小太监还被捆在永和宫里,青嫔只得上午去了相印殿一趟,只见岑梨澜正陪着回雪串珠子,大大小小的珍珠,粉的白的,滚在盘子里很是好看,两人细细的穿了一条,又准备开始穿第二条,青嫔福了一福给回雪行了礼,岑梨澜也给青嫔行了一礼,青嫔让她免了,自己走到桌子边捡把椅子坐了道:“郁妃娘娘好雅兴,我来了,谈谈吧。” 回雪只是不说话,用心的穿着珍珠,青嫔有些不耐烦,便说道:“不过是些廉价的珍珠,娘娘倒也肯费这些心。既然让我来,我来了,你们却又不说话。” 回雪轻轻的把珍珠串子放在盒子里,让烟紫去端了两碗茶来,自己一碗,岑梨澜一碗,青嫔气的脸红,却又不能发作,只得狠狠的盯着回雪,眼里能射出钉子来,回雪浅浅的喝了口茶,闻了一闻,才放下了道:“青嫔一定在心里说我不懂礼节,既然我跟岑贵人喝茶,为什么没你的份。青嫔你自进来给我行礼,我没让你起,你为什么起,见皇上时,也是这么没有礼节?珍珠若是廉价的,那便是吧,谁比的过你阿玛府里呢,金银无数,但即便你阿玛有,也不是你在本宫的相印殿大放厥词的理由。本宫没寻到你的头上,你倒先寻起本宫了。果然是青嫔,与众不同,想来生了三阿哥的苏答应,都没有你这份体面跟尊贵性子吧?” 青嫔被回雪说的心里冒火,却又无处反驳,只得低下头去,发间的赤金玛瑙簪子随着她的动作来回摆动了起来。岑梨澜本就看她很不顺眼,明里暗里被她指责过好几回,回雪这一通话真是给自己解了气,青嫔也有被骂的体无完肤的时候,真是大快人心。心里高兴,面上便带着骄傲的神彩,粉色小脸轻轻一笑,如三月桃花绽开般满是水灵。 “我把你叫来相印殿,自然是想着大事化小,也没打算为难你,冤冤相报何时了呢。”回雪道。 “那我倒要谢谢郁妃娘娘送的这个大人情了。”青嫔冷冷一笑,脸上却依然很是难看。 “这倒不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只是以后在宫里,荣妃娘娘替管六宫,这固然好,但也别点灯烧火的,就烧到了我们头上,谁没有个什么错处呢。你咬我,我咬你的,大家都不能活,两败俱伤总是不好的。”回雪道:“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荣妃娘娘让岑贵人抄的三本《宫规》都已抄好了,我们也不好拂荣妃娘娘的面子不是,但实话实说,这也不是岑贵人抄的,而是下人代笔,明天早上就会交到承乾宫里给荣妃娘娘过目,你要念我的情呢,就跟荣妃娘娘说说,有个台阶就下行了。不然闹起来,谁有便宜占呢?” “这事,我答应你,只是今天,我宫里的小太监我得带回去。”青嫔站起身来往前走了两步道。 “也不急着一天半天的,相印殿里跟永和宫里的奴才都够使唤,也不会累着你宫里的人,有吃的用处的地方,你只管跟荣妃娘娘说《宫规》之事,明天事了,我自然让他们回去,毫发无损。” “你在威胁我?”青嫔紧握双手,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她仗着荣妃在宫里行走,从来没有哪个敢这样跟她说一大通教训的话,如今真是开了先例。 “你是嫔,我是妃,虽你的阿玛在前朝很有实力,但咱们这毕竟是后一宫不是,规矩不可乱,位分也是皇上定的,我若说了什么,中听不中听的,你也得听着不是。”回雪淡淡看了她一眼,喝了口茶道。青嫔知道自己的把柄握在回雪手里,事到如今,就算回了荣妃,荣妃也肯定告诉她要忍着,于是只得匆匆行了退礼,便要退出去。回雪又加了一句:“你回来。” 青嫔无法,只得把抬出的脚又收回来,想着背对着回雪,又要让她有话说,便不乐意似的回过脸来道:“郁妃娘娘有什么话,就说吧。” “扮鬼这事,你吓我还行,岑贵人是个胆子小的,被你们吓的睡不安生,以后可不要再发生这样的事了。不然,也没有这么便宜就结了。”青嫔听完,便大着步子掀帘子而去,回雪最后一句话说给她,不过是要迷惑她的意识,让她以为自己并没有揭穿她们的阴谋,以为这场扮鬼事件,纯粹就是为了吓岑梨澜才发生的。 岑梨澜见青嫔像一只斗败的母鸡一样冷着脸走了,坐在那笑了好一会儿,直笑的肚子生疼,下巴都要掉下来似的,才停住了,用手帕子擦擦嘴道:“你今天这嘴倒像是一把刀似的,虽没明着骂她,但却句句绵里藏针,估计也把她吓的不轻,最重要的是,《宫规》这事,省了我的事了,我还怕万一不成,荣妃又要拿我开刀呢。只是你这么说她,你不怕她都告诉荣妃知道?” 回雪笑笑道:“难道你没听说过敲山震虎?荣妃不比皇后,她有心机,又心狠手辣,如果我们一味的退缩,结果只有死路一条,如今大家扯明了,也让她们有个忌讳。这样不是很好?反正从进宫那时候起,咱们跟她们,便不是一路的。大家心里都明白,又何必装出亲密的样子来?” 岑梨澜点点头,心情大好,便又吃了些果子,回雪也笑了一回,王方回来报说,已经请示了皇上,说是后天便是好日子,主子可以出宫回府一天。内务府那边已经在安排车马了,连带婢女太监,以及路上的吃用,都备着了,乌雅府上上下下也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欢喜雀跃,就等着主子回去了,回雪一听,思家之心更胜了些,送走岑梨澜,又吃了碗小厨房端上来的凉粉,肚子便有些隐隐的疼痛,烟紫见状要去叫太医,回雪拦下了道:“别,一点子小事,有什么大不了,万一让皇上知道了,又不让我出宫去,这一天的机会就白费了,多少人盼着哪,在说,他们精心下的这个套,我不出去走一天,又怎么会对的起他们的一片心呢?”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六二章回府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回雪腹中疼痛比前两日更甚,也只得咬牙忍住,幸在疼过一会,有个间歇,便好了。 第二天去承乾宫里请安,岑梨澜带上三本《宫规》,并三本子原稿,一共是六本,荣妃装模作样的翻阅了一回,倒是下首坐的几位妃嫔,眼睛睁的大大的,她们都想看看,平日里大声大气的岑梨澜,又有郁妃娘娘这个靠山,会不会乖乖的认了罚,等看到三本抄本上密密麻麻的字,才拿出敬佩的眼光瞧着荣妃,荣妃一开始面无表情,接着甩了甩抄本,又放到小桌子,才缓缓的道:“岑贵人抄了这几本,想也也记得规矩了,以后不要逾越,对大家都好,不然本宫想放你,也大不过宫规去。” “荣妃娘娘说的是,臣妾们一定谨言慎行,做好本分。”苏答应忙开口道。荣妃点了点头,很是受用,又转眼瞧了瞧一边坐着的青嫔,青嫔一手转着一只无花果,眼睛四下扫一圈,最后落在管娇的脸上,盯了一会,才冷哼着道:“有些人以后也要改改天天听门缝的习惯,一脸没教养的样子,跟个奴才似的。早晚的改不掉自己浣衣局为奴的品相。” 管娇见青嫔针对自己,便站起来道:“青嫔,你说话要有理有据,我怎么听你门缝了,你有何凭证。我是在浣衣局洗过衣服,但如今我也是皇上的嫔妃,难道同为嫔,就有高下之分?” 荣妃听她两个吵嘴,难得没有偏向青嫔,而是张口道:“你们两个不要争了,听不听门缝的有什么要紧,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管嫔,你也坐下吧。在承乾宫大呼小叫的,让奴才们看见,倒失了身份。” 见回雪坐着不说话,只喝着面前的茶,荣妃便问她道:“郁妃,宫里妃位的,就咱们两个了,你可是对我说的话不认同,怎么一声不吭?”回雪笑笑道:“荣妃娘娘的话,臣妾只能听着吧?” “哈哈你这倒是实话。对了,你明日出宫回乌雅府,本宫已交待内务府安排好了的。你尽管放心的去。荣妃道。” 回雪谢过了,苏答应又插话道:“郁妃果然是得皇上喜欢的,才进宫多久,便一路升到妃位,我真是望尘莫及呢。” 荣妃听了。借喝茶掩饰了自己的不快,众人坐了会,才散去了。岑梨澜心里倒高兴,对回雪说了一堆感谢的话,管娇追上来给回雪请了安,走到一处僻静地。回雪问她道:“你可偷听了门缝,惹的青嫔那样说你?” “天地做证,我做什么都是明着来。何曾听过她的门缝,倒是见”管娇说着,欲言又止,看了看四周,才小声道:“见青嫔身边的贴身太监刘喜。平日里看着对青嫔恭恭敬敬,又得她喜欢。只是好几次,见招儿当职的时候,刘喜便缩头探脑的在门下窗子旁偷听,看着好像另有心事的样子,我跟青嫔又不和睦,所以也没跟她说过。” 回雪点点头,又陪着她说了会子话,才回相印殿准备去了,先是挑捡着内务府送上来的衣服,粉红的,竹青的,天蓝的,宽袖的,收腰的,长裙,宽裤,应有尽有,一时眼花缭乱,挑的手酸,烟紫递上来杯茶道:“荣妃娘娘这次对主子倒还说的过去,还亲自交待内务府准备您出宫的一应用品,人手。” 回雪喝了口茶,浅浅的道:“她不过是想安插自己人在我身边,看我出宫那一日做了什么,想找我的小尾巴罢了。”烟紫听了,直怪自己把问题想的太简直了,出去廊下洗了洗手,便也帮着回雪挑衣服,挑到最后,选了件宫纱小褂,一条水红色拖地裙子,让回雪坐着歇会,自己又去捧了首饰盒子出来,一只只的把簪子取出摆在桌上,另有各色镯子,项链,耳环,让回雪慢慢的选,回雪看了一会,没有主意,便让她把进宫选秀那天佩戴的首饰拿出来,想着还佩戴这些首饰回去,又转念一想,这些看上去虽不寒酸,但到底素了些,若让阿玛看到自己进宫这些天,还带这样的东西,未免多想,那就得不偿失了,于是挑了一只赤金白玉登高簪子,一只鎏金环翠嫦娥奔月簪子,另挑了一只火红的鸡血石手镯,一副珊瑚红的串珠耳环,呆呆的看了一会,又喜庆又大方,便让烟紫收了起来,准备明天好穿戴。 这一夜睡的很早,但却是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眠,烟紫来提醒过几次:“夜深了,再不睡,明天没精神,万一眼睛肿着,老爷倒要心疼。”回雪却全无睡意,只躺在床上听着更漏的声音,滴答滴答不绝于耳,又想到白天时管娇说的,承欢殿里,青嫔的奴才刘喜偷听青嫔在内室说话,既然是贴身的奴才,他为什么要偷听呢?难道是青嫔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想来想去不得其果,直到后半夜,才勉强睡去了。 五更时,回雪便醒了,再也睡不着,起来净了脸,捡月白的脂粉擦了,又抹了些橙红的胭脂,嘴唇轻点,眼角微描,烟紫进来侍候她穿戴,梳了个高高堆起的平沙落雁髻,把昨天挑好的簪子首饰都佩戴上,又换上水红色拖地长裙,整个人看上去别有一番的风情,甚至比刚进宫那会更为精致,只是眼角略流露出的沧桑,好像时刻在诉说着回雪再也回不去了的故事。 天一亮,内务府的那帮奴才便抬了一顶蓝底的宫轿来到相印殿侯着,又有两辆推车,上面装着些金银珠子,皇上的赏仪,另有八名小太监,八名宫女,皆打扮的利利索索,连头发都梳的一丝不乱,站在宫轿边随时等着侍候,回雪吃了些点心赶出来,知道这些人虽是内务府安排的,实际是荣妃的意思。自己回一次家,皇上心含疑窦,荣妃心怀鬼胎,自己本来喜悦的心情,倒因此显的分外沉重起来。交待相印殿的几个奴才好生在宫里守着,自己便带了烟紫跟王方,让二人随着轿子随自己出宫去。 一大早便出了神武门,宫外的小道因前两天刚下过雨的缘故,显的很是干净,抬轿子的小太监们脚下很轻,简直听不到声音似的,走了一个时辰,烟紫便附在轿子边轻轻问一句:“主子可要休息一会再赶路?”回雪归家的心如火在心里蔓延,哪里还要在路上休息,轿夫们于是加大了步子,又过了半个时辰,穿过熙熙攘攘的街市,又横穿一条巷子,便到了乌雅府。大红朱门上方悬着一块牌匾,乌雅府三个大字苍劲有力,回雪下了轿,见门口一切如旧,心里却一阵酸楚,乌雅德林带家人等在门口,说是家人,不过是带着家里的管家并各处的奴才。众人纷纷跪倒在地给回雪行礼,回雪忙上前虚扶一把道:“起身吧。” “娘娘回銮,微臣府上真是蓬荜生辉。微臣乌雅德林恭迎郁妃娘娘。”乌雅德林又一次跪倒在地,回雪欲对跪下来,却被乌雅德林扶住了道:“快别这样,不合规矩。” 看着年迈的父亲跪在自己面前,这便是君臣之纲,父亲头上又多了些白花,回雪心里更是难过,强行把乌雅德林扶了起来,一家人才进院子去了,院子里的葡萄架还在,夏日里郁郁葱葱的叶子,下面挂着好些串紫色的葡萄,葡萄架下的秋千还挂在那,只是好像很久没人坐上去了,上面落了不少黄叶子。一溜两排花长在内室两侧,花开的倒也艳丽,花树下又两排矮小的灌木,以前都是烟紫修理的,现在也长的参差不齐,有的冒了尖,还结出淡青色的籽来。 内室里放着一只大冰盆,比外面稍凉快些,屋里挂的,还是原来的那些画,回雪又去了自己进宫前的闺房看了看,帐子床铺还是原来的样子,就连桌子上的摆设,花瓶,烟台,书本,都一动不动,上面竟然也一尘不染,想来是常有人洒扫的。 在内室跟阿玛说了会话,见内务府跟来的奴才们从大门口一直排到廊下,有的守门,有的往下卸金银礼物,廊下的宫女们又探着脑袋听着,便知不便说话。乌雅德林强装欢笑说着:“家里都好,只是纳兰大人身体每况愈下,也是我操惯了心,跟你说这没用的”话没说完,看回雪冲着自己挤眼睛,便明白过来,忙改口大声道:“皇恩浩荡,以后你要多加小心的侍候才是。平安的把小阿哥生下来,便是咱们府上的福分了。” 回雪点头称是,又问了阿玛身体可好,家里用度可够,不过是说些表面的话,天近中午,小厨房传饭,在饭厅里,一道一道菜接着上来,红烧乳猪,油炸鸽子,烩双肠,溜金针菇还是回雪以前在府里时的味道,这熟悉的味道不免让人伤怀,忆起昔年的事来,端着一碗晶莹白米,眼泪便欲滴落,烟紫还没上前,便有一个穿着暗红小褂的婢女,拿出手帕来给回雪擦了,回雪闻着这帕子的味道似曾相识,猛的抬头,发现这婢女长的竟然有几分像姐姐,手里一抖,饭碗差点落地,忙收住神,又细看了看,天下间有长这么相像的人么?竟然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六三章厨娘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眼前的女人盘着丫鬟发髻,发间只朴素的插着一只银簪子,耳朵上戴着一对银耳环,其它别无装饰,只是看回雪的眼神饱含怜惜,这哪里一个婢女会有的眼神?见回雪失态,又见里里外外的站了不少内务府的宫女太监,她只得行礼退下,一路沿着长廊去了小厨房。 回雪放下饭碗,紧追过去,关上小厨房的门,颤抖着道:“姐姐?姐姐” 内务府来的宫女欲跟过去,烟紫上前去拦住了道:“主子见这饭食好吃,亲自去打赏厨娘,然后去昔日的小厨房看看,你们不必跟着,一会就完事了。” “难得你还认得我,如今我都快不认得我自己了。在这府里也是遮遮掩掩,今日你来,实在忍不住,出来一见。”这个女人果然是回雪的姐姐,当初宫里的素答应蓝心,原来当初皇上念及跟她素日里的情份,又一向对太后跟绘贵人不满,所以并不相信她们所说,又为了给她们一个交代,所以便明里杀人,暗里把她放出宫去。除了皇上跟王福全,这事没有外人知道,倒也做的天衣无缝。出宫回府后,蓝心一直在府里关着,还好府里的人虽知道这事,但这些奴才本是侍候了几十年的,忠心可靠,也没人往外说,只别让外人见了,也就是了。 蓝心回府后,倒也看淡了世事,种花养鸟,闲时织布描画,日子本是恬淡的,但自从阿玛说回雪要回府来探亲,便怎么也坐不住了,心里突突乱跳,这个妹妹是她从小带大的,感情深厚。很久不见,甚是挂怀。若不是回雪能出宫回府,怕是这一辈子,二人都未必能见上一面了。 回雪听的眼泪汪汪,如今她才明白,为什么当初宫里传出赐死了素答应,皇上却不准所有人去见,把她的宫门紧闭,自己一直遗憾不能见姐姐最后一面,为此一直对皇上含有恨意。没曾想,他倒是出乎意料,做的这件事。竟然连自己也瞒着 二人抱头痛哭,蓝心见回雪哭的甚痛,忙给她擦擦泪,自己却哽咽着道:“我都忘了,怎么这个时候招你。孩子要紧,这不是活的好好的,应该笑才是。” 回雪靠在蓝心的肩膀上,眼泪虽不断,心里却是暖的:“阿玛也真是,你不方便出门。他总是方便的,也不让人带个信给我,告诉我也好呢。害我为姐姐伤心。” “阿玛也是情不得已,本来在前朝,就受荣妃跟青嫔二人阿玛的挤压,得处处小心,如履薄冰。再说宫里人多嘴杂,被哪个人听了去。不是要出大乱子。皇上就是这样考虑,所以连你也没有告诉,你也体谅他们的一片心吧。” “姐姐这样说,可是心里还有皇上?” “你这不是羞我的吗?”蓝心又给她擦了擦泪,挪出厨房的一张凳子给她坐了道:“当初在宫里,我对皇上都是敬而远之了,只是毕竟一场夫妻,也是缘分,缘分尽了,我如今念的只有情份了,情份这东西,不就是恩吗,恩这东西,不是爱,你要明白,皇上是你的,你要惜福了。” “皇上是后一宫所有女人的。”回雪坐下来道:“从进宫时我便知道,他永远也不是我一个人的。” “你呀,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姐姐说个什么,你也不能好好听着,非得顶撞一句,呵呵,话虽是这样,在宫里四角的天下,若不朝着好处想,可怎么打发那些暗无天日的时间呢?”说完,蓝心又叹了口气,对宫中寂寥的日子,她是深有体会的。 二人似乎有千言万语,但一时之间又怎么说的完,眼看已聊了大半个时辰,过二三个时辰便要回宫了,其实在蓝心转身离开饭桌的那一刹那,烟紫便把她认出来了,虽内心澎湃,却又不敢喜形于色,怕她们在小厨房说话久了别人会起疑心,于是站小厨房外轻声道:“主子,是时候了,聊了好大一会子了,内务府那帮人在看着呢。” 蓝心给回雪整整衣服,又用缸里的水打湿帕子,给回雪擦擦眼角的残泪:“以后或者还有机会出宫呢,别哭在一时了,让外人看见,可怎么好。” 回雪又抱了姐姐一回,一时难以割舍,却也只能说些保重的话,开了小厨房的门,烟紫见了蓝心,本欲行礼叫大小姐,可又想着,她的穿戴如今不如自己,外人看来明显是个下人,又怎么能给她行礼,这也不合宫里的礼数,只得点了点头算是行了礼了,蓝心跟在回雪身后道:“烟紫,你一直侍候二小姐,有功劳也有苦劳,她如今大着肚子,我便把她交给你了,我现在得去小偏房了,刚才出来说了这会子话,又跟着去饭厅,倒让别人起疑。” 回雪见那帮内务府的奴才虽站在内室两侧,眼神却都盯着这转,只得吩咐烟紫拿出十两银子来,交到姐姐手里,嘴里假装说着:“你侍候的有心了,以后再见。”银子放到姐姐手里,回雪用力的握了握她的手,才转身去了。 见阿玛正在前厅等自己,回雪坐回原来的位置上,端起碗来掩饰自己的情绪,却依然忍不住眼里的泪,抬起头来,看着乌雅德林,深深的叫了一声:“阿玛” 这一声阿玛里面有喜悦,有伤心,有委屈并留恋,听的乌雅德林嘴唇颤抖,伸出手来道:“吃吃吧她厨娘的心意,倒别浪费了,以后皇上恩典,必还有机会再见我,何必伤怀,回来是好事,高兴才对,日子还长,不在一朝一夕。” 吃过了饭,本想着去纳兰府人看看纳兰大人跟承熙公主,但自从知道了青嫔的阴谋,这一项便取消了,府里的婢女摘了一盆子的葡萄,用井水洗了,然后用白玉盘子端上来给回雪吃,回雪看那葡萄剔透晶莹,颗粒饱满,当初自己进宫前,倒经常会摘了来,不经洗,便坐在葡萄架下的秋千上吃起来,于是拿起一个,还没放进嘴里,便听到大门口传来一声:“公主驾到” 公主如今养好了身子,说话间便到了内室,不等乌雅德林行礼,便自己找了位置坐了道:“大人不必客气,我就是来看看回雪,倒别拘束了。” 乌雅德林起身哈腰,嘴里说着:“公主说的很是。”然后交待婢女赶紧去洗葡萄端进来,放在公主面前的小几子上,自己才掀了帘子退出来。 公主哪有心思吃什么葡萄,见回雪肚子隆起,便凑到她身边道:“哎,皇阿玛一向不让妃嫔出宫探亲的,你倒是例外了。可知皇恩浩荡吧。” “公主说的是吧”回雪道。 “你心里肯定不是这样想的,不然你就会说,公主说的是,而不是公主说的是吧,哎,实话跟你说了吧,之前皇阿玛曾经问过我,问什么,纳兰有没有说过,他曾经喜欢过什么人,你说奇怪不奇怪,纳兰都不在人世了,问这个。” “那你是怎么说的?”回雪握紧了手里的葡萄,那葡萄极脆甜,只感觉手心一阵冰凉,葡萄被她握了个稀碎。公主淡淡的道:“纳兰是曾跟我说过,喜欢过人,而且是回雪你。” 回雪屏住气道:“或是乱说的吧。” “是真是假我也不在意了,那毕竟是以前的事,你这么好看,性子又好,喜欢过你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也不是个小气的,当然了,我跟皇阿玛说,并不曾听说纳兰喜欢过谁,只是关键是,几次见青嫔去跟皇阿玛吹耳边风,说什么,觉得回雪你跟纳兰府上关系不浅,若让你出宫一日,你定会抽半天去纳兰府,我怕你真去了,所以赶在你去之前先来了这。” 回雪起身欲给公主行礼,嘴上道:“公主可是救我了” 公主从头上拔下一只凤凰衔夜明珠的簪子交到回雪手里道:“咱们是自己人,你别客气,你还救过我的命呢,你把这簪子戴在头上,自然对你有好处,再说,我也讨厌青嫔,自认她阿玛在前朝得些势,在后一宫里从没有一刻是消停的。”说着,拢了拢回雪的头发,亲自把这凤凰簪子插在她的发间。这簪子打造的很是精细,料子又贵重,所以看着便熠熠生辉,跟平常人家的小家子气相差十万八千里去,戴在回雪头上,更平添了一份优雅跟尊贵。 二人坐着说着话,吃些葡萄,不想回雪的腹痛又一次加剧了,前几天在宫里也曾有过一阵阵的痛,只是都挨过去了,没想到这会挨了一阵子,丝毫不见轻,痛的额头上只出汗滴子,公主担忧的问道:“你可是快生了?可不能生在这了。” “还有一个多月呢。”回雪道。 “那那可不能在这出事,不然你阿玛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快,烟紫,快叫府上的下人,骑快马进宫,传太医”公主焦急的道:“府里的大夫呢,先进来瞧瞧。” 烟紫掀帘子进来,也吓了一跳,回雪用手撑着桌角道:“快去办吧,不过,要叫苏太医来,记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六四章快叫太医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府里找来的大夫一听说是给皇妃瞧病,吓的手都哆嗦起来,好不容易把了会子脉,因他自己心跳的比回雪都快,所以竟脑中空白,什么也瞧不出来。又怕用药伤了皇妃,后果不是自己可当的,于是便起身打着马虎眼说道:“小人愚笨,手艺不精,实在看不出是何病症。”然后提着小药箱便退了出来。 烟紫坐着马车,另有一名家丁骑着快马在前面开路,几个人一路往宫里而去,乌雅府离皇宫本不远,这一路快马加鞭,转眼就到了宫门口,家丁们没有腰牌无法进宫,烟紫下了马车就一路小跑往太医院而去,平日在宫里,哪里有花园子,哪里有树丛,烟紫早已摸的一清二楚,去太医院要走哪几条小道,也是轻车熟路,如今跑的慌张,竟踏上了一条离太医院较远的小道,从这条道走,那就是饶远了,不得已只得回头,正焦急间,遇着了抱着草药包的太医院小太监,小太监因给相印殿送过几次药,倒也认得烟紫,于是停下来道:“烟紫姐,你不是随郁妃娘娘出宫了吗?怎么跑的满头大汗?” 烟紫停下来,只觉得喉咙间一阵辛辣,跑的喘气都嗓子疼痛:“你可见苏太医了?他今日可在太医院?” 小太监摇摇头道:“他不在太医院,刚出宫去,估计这会子快到宫门口了。”烟紫听了,拔腿就往宫门口跑,小太监在后面接着道:“唉,刚才我跟苏太医一起去景仁宫给皇后瞧病呢,二阿哥今天来了景仁宫,不知道怎么的,跟皇后大吵一架,气的皇后摔了好几个花瓶,割伤了手了。哎。烟紫姐你听我说呢,怎么跑了?” 烟紫往前跑着,只觉耳边的风呼呼吹过,主子好不容易有了这孩子,若在乌雅府里有个三长两短,那乌雅大人丢官是小,丢命都有可能,越想越怕,腿都开始发软,跟踩在棉花上似的。怎么也用不上劲,可一路上哪见有苏太医的影子,刚才跑的急。也忘记问小太监苏太医在宫外的府邸了,若他出了宫,人海茫茫的,自己可往哪里去找,越想越慌。只觉得一颗心要跳出来似的。 “烟紫,出了什么事了?” 跑过一处树林子,突然听到有人叫住自己,转身回头一看,却是苏太医,苏太医提着个药箱。手里拿着一把不知名的植物,绿油油的叶子,上面开着些许淡紫色的花。满手是泥。 烟紫一见苏太医。心突然放了下来,跑过去道:“苏太医,我可找着你了,你在这做什么?” “我正欲出宫,走到这。见宫里竟然长有草药白术,心下稀奇。这白术补气健脾,止汗安胎,是再好不过的,所以拔下几棵来看看,没想到却见了你。” “郁妃娘娘的胎她肚子疼的厉害怕是不好了,苏太医快去看看吧。”烟紫差点哭出来。苏太医听了,跟着烟紫急步而去。坐上马车,往乌雅府方向疾驰。 回雪早已疼的满身是汗,加上夏季本就燥热,两条手帕子都浸的湿透,却又不敢给她用冰敷,急的乌雅德林不停的在廊下迈着步子,手背在身后一个劲的搓弄。 苏太医掀帘子进来,也顾不上请安,忙让婢女拿了垫子扶回雪到房间的床上躺着,然后试试脉相,还好只是胎动频繁,并无大碍,只是这现象好像已有几天,若一直耽搁不能及时平复,怕腹中胎儿终将难保,于是宽慰了回雪几句,开了方子,有白术,党参,香附,甘草等,让去赶紧煮了来。 回雪腹中一时跳动的厉害,自己用手按着,疼的吸气都似乎很费力气:“苏太医,这果然没有大碍么?你可说实话,如今性命攸关。” 苏太医此时还跪在地上:“娘娘放心,想必是娘娘什么时候动了胎气,又没有及时看诊,所以致胎气不稳,如今安胎之药服下几剂,便也好了。” 回雪让他赶紧起来,又让烟紫给太医上茶,然后自己躺在床上仔细想了一想,是了,前几日去永和宫帮岑梨澜捉鬼,晚上回来时下了大雨,自己摔了一脚,回到相印殿便腹痛的很,只是以为忍忍就过去了,没想到却是埋下了祸根。 王方端着煮好的药走到廊下,见乌雅大人一直来回踱步,头上脸上全是汗,也不敢停留,忙掀帘子进去了。蓝心听说回雪身子不大好,急的从小偏房出来,可又不敢进内室,只得站的远远的,看着阿玛在内室门口一遍一遍的叹气。 回雪喝了药,又休息了一会,肚子果然平静了很多,因药里加了些安眠的药材,喝了不久,便沉沉睡去了,公主起身告辞,走前对乌雅德林道:“大人一会可要记得把郁妃娘娘叫起来回宫,这出宫探亲,可没有宿下的理。歇一歇也就是了。” 乌雅德林忙拱手行礼道:“多谢公主提醒,微臣谨记在心。” 等公主走后,乌雅德林又去叫了苏太医到廊下,问他回雪的身子可要紧,一会回宫能不能坐得轿马,怕不怕颠簸,苏太医告诉他,郁妃娘娘身子底不错,只是动了胎气的缘故,如今喝了药,离宫里也不远,片刻就到,奴才们小心侍候,不会出什么事的。乌雅德林听了,心才放下来,用手抹了把脸上的汗,让下人去拿了二十两的谢礼来给苏太医,苏太医本不想收,碍于乌雅大人让的客气,也就只好拿了出府而去。 烟紫从后面追上来,叫了一声:“苏苏安然”原来这苏太医姓苏,名字叫安然,在宫里行走,一般人都会叫苏太医,倒没人会去叫他的名字,听烟紫把全名了出来,苏太医倒觉得有些纳闷,回头看她脸上绯红,脖子里全是细密的汗。烟紫抬手用衣袖擦了擦汗,才道:“你这就走?天这么热” “烟紫姑娘叫苏安然,倒是第一次听到。”苏太医拱手道:“夏季都是这样的天气,主子无事便好,倒也不拘于热不热了,我家离这也不远,一会就到了。” “我是以前看太医院挂的当职牌子,上面只有一个姓苏的,想来便是你一时情急,叫了出来,你不要介意,这么急着回家,可是家里有什么人在等你?”烟紫道。 苏太医笑笑道:“不过是爹娘年纪大了,想多回去陪陪他们罢了,名字就是让叫的,烟紫姑娘喜欢叫,就叫吧。” “不要姑娘姑娘的叫我,很见外似的。”烟紫说着,把手放在衣服上抹了一把,从袖里掏出一个水蓝色的帕子,塞到苏太医的手里道:“我手笨,绣的这个,你不要嫌弃,天热,擦擦汗也好绣好很多天了,一直没有给你。” “烟紫姑娘烟紫你的好意,我无功实在受之有愧。”苏太医展开帕子,水蓝色的帕子一角,绣着竹青色的莲叶,莲叶一侧有几行黑色小字: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抬头看时,烟紫已跑走了。 烟紫跑回府里,见大小姐蓝心还站在小偏房外面,手里紧扶着廊下柱子,一副担心不安的样子,于是冲她点点头,示意回雪无事,便掀帘子进去侍候了。院子里站的内务府奴才晒的跟刚收的麦子一般,有几个偷懒的,早已跑到树荫下去了,烟紫瞧回雪睡着,便轻手轻脚的拿起扇子来给她扇着风。 过了有两个时辰,眼见太阳快要落下去,想着回去晚了不好,毕竟还要去养心殿给皇上谢恩的,正踌躇要不要叫醒主子,乌雅德林却进了来:“郁妃娘娘是时候起身了” 回雪正做着梦,梦里她身处皇宫,正看王方他们捉鸽子,突然相印殿起了大火,自己置身火海,窗户打不开,满屋子的烟,正准备往门口跑,自己背后却跑出来一个小孩子,拉着回雪的衣角不放。回雪不认识他,却又面熟的很,想拉着小孩一起往外跑,小孩却不愿意,正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却听到自己阿玛的声音,睁开眼来,才发现身处乌雅府,自己睡在床上,背上全是汗水。这梦做的稀奇,却又不好讲出来,只得床身净了净脸。看烟紫她们收拾东西。 内务府那帮子奴才一看要回宫去,一个个面露喜色,只乌雅德林却脸带沧桑,怕让回雪伤感,又不敢流泪,只得扶着她上了轿马,大声说道:“娘娘此次回宫,不久将生下小阿哥,如今天气炎热,要多多自重才是。府里一切安好。微臣身子尚健,娘娘大可放心。” 回雪坐在轿里,掀着轿帘看着阿玛,肚中好像有万千句话,却只得忍下道:“今日让阿玛受了惊,实在是我的过错,天热天凉的,阿玛记得增减衣服。年纪大了,上朝起的早,别为了省那点银子,就不坐轿子。” “娘娘无事,便是天大的福分。”乌雅德林说完,叹了口气,冲回雪摆摆手,便心下一狠,扭过头去,看着阿玛扭头的一瞬间,回雪的眼圈红了,又怕阿玛看见,便对烟紫道:“起轿,咱们走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六五章这个太监是谁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从神武门进宫,太阳已偏西,回雪入相印殿换了件粉纱宽摆裙子,洗了个澡,又喝了碗小太监煎的安胎药,才算舒服了些。又用了一碗绿豆冰糖粥,便赶着往养心殿而去。 走到半道,总觉得头上少了什么,伸手一摸,才发现公主送给自己的凤凰衔夜明珠的簪子没在发间,那簪子多半是洗澡时放在桌上了,于是让烟紫回去拿,自己先往养心殿方向去了。 皇上正在养心殿偏室喝冰冻雪梨茶,青嫔跟只苍蝇似的,围着皇上来回转悠,嘴里说着:“听说今儿郁妃娘娘回了乌雅府,哭的跟个泪人似的,还动了胎气,把苏太医都叫去了了”见皇上专心喝茶,并不说话,又接着道:“不过她倒没去纳兰大人府,只是公主” “公主又怎么了?”皇上问。 “听说公主去乌雅府上看郁妃娘娘了。”青嫔道:“不知道聊些什么呢。” “郁妃出个宫,你又没跟着去,你知道的还不少,怎么,放了眼线跟着去呢?”皇上放下梨茶,瞪了青嫔一眼:“天都黑了,朕累了。” “那臣妾给皇上揉一揉?” “不用你,你回吧。”皇上冷冷的道:“以后你那未经证实的小道消息不要往朕这里传,天天看折子够累了,听的朕脑袋生疼。” 青嫔很是没意思,只得行了退礼,刚一转身,脸上便如十二月结的霜花一样冰冷,招儿欲去扶,却被她一把打开了,刚跨出门槛,见回雪有烟紫扶着而来。便冷盯了一下,不得已屈膝行了礼道:“郁妃娘娘吉祥,这次回府还好吧?” “我好不好,你们不是应该已经知道了吗?”回雪乜斜着眼道:“不过真的还好,劳你们费心了。”说着,跨过门槛进去了,青嫔脸上更觉得讪讪的,看着回雪的背影冷哼了一声,才带着招儿去了,下午内务府一帮太监宫女随着回雪的仪仗回宫。领头的先是去了荣妃的承乾宫报了一路见闻,什么路上烟紫喊歇了几次,回雪在府里喝了什么。吃了什么,气的荣妃骂说是一群没眼力见的,让跟着去,自然是听回雪说什么,干什么。谁管的了她吃什么不吃什么。领头的太监噤若寒蝉,思来想去,便又回说,公主进了乌雅府探望,回雪去了小厨房打赏厨娘,苏太医进府给回雪安胎。说来说去都没到点子上,荣妃很是失望,青嫔表功心切。便急着来养心殿告诉皇上,公主去了乌雅府,或许跟回雪有交情,没想到皇上却一点也不上心,想来也是。公主是个女的,就算跟回雪有交情。不过是一场友谊,又能有什么大不了,自己真是糊涂了,赶着上皇上这现眼,又被皇上奚落了一番,心火难泄,便拧了招儿一把道:“你也不知道拉着我,就让我来了,说了一圈子,皇上还嫌我烦,我这招的哪门子罪呢。” 招儿正走着,冷不丁的被拧了一下,跟被蜜蜂蛰了一样,疼的直咧嘴,却又不敢多话,只得拿手揉一揉,青嫔见了,瞪了一眼道:“这么不经事的,宫里的刘喜可比你顶事多了,我拧他两把,他还说拧的好呢。你倒装的跟哪里来的千金大小姐一样。” 皇上见回雪来,便招呼她面对着自己坐下,亲自倒了一碗冰冻雪梨茶给她,回雪未落坐,便先行了大礼,跪道在地道:“多谢皇上”她本想说谢皇上不杀姐姐之恩,可看着养心殿侍候的奴才们,只得把话咽了下去,不过这声谢意却发自真心,连她的眼神里都饱含感激。 皇上装做无意的挥挥手道:“起来吧,你想说的,朕都知道,出宫一日,也累了,坐下来喝点雪梨茶,御膳房这帮子奴才最巧的,用雪梨熬煮的茶水,看着清亮,喝着清甜,又去火除湿,很是有用。朕喝了一会儿了,知道你会来的,所以给你留点。” 回雪坐着喝了一碗,一股子凉意透过喉咙,茶水虽淡,但梨香味甚浓,喝完满嘴回甘,回味无穷,点头称赞间,皇上看到了她发间的凤凰衔夜明珠的簪子,便呆呆的看了一会儿道:“这簪子原来是朕送给良嫔的,后来她送给了承熙,承熙把它送给你了?” 回雪起身福了一福,脸上装出懵懂的样子道:“原来是皇上送良嫔娘娘的东西,让皇上触景伤情了,是臣妾的不是,这次回府,得公主亲自去府里相见,身上不大好,太医说是动了胎,公主心疼,便送了这一簪子,臣妾喜欢,便插在发间了。” “你喜欢便好。看来青嫔说的,你跟承熙关系不浅,原来不是假话,这青嫔,天天嘴里不是风便是雨,没想到也有真消息。”皇上笑着说。 回雪当然知道青嫔每每会趁自己不在时,在皇上耳朵边下料,只是这话从皇上嘴里说出来,自己也不能表现出厌恶青嫔的样子,只得浅浅一笑道:“青嫔的阿玛在前朝为皇上效力,青嫔在后一宫为皇上用心,乃是好事。” 皇上伸出手来在回雪背上抚了一抚,用手指拢了拢她额头的头发,面含笑意的道:“你最是大度的,青嫔要是被谁说一下,那可就不得了了,大家子的小姐,都是这个脾气,哎。当初有硕绘,这又有青嫔,倒是管娇,在储秀宫时,意气风发,有棱有角,如今住了承欢殿,倒是收敛了。” “当初在储秀宫,是不知深浅,如今在承欢殿,是皇上的妃嫔,皇上喜欢谁,谁自然是有底气的,皇上忙了,没去看谁,谁自然就偃旗息鼓。”回雪拿着帕子擦擦嘴角,意味深长的道。 “你是旁敲侧击告诉朕,好多天没去看管娇了吧,也难怪,你们是同一批进宫的秀女,难得你念着她。朕答应你,今天晚上就去承欢殿。”皇上说完,示意王福全去准备。 回雪从养心殿出来,夜幕降临,风徐徐的吹来,道边树上的绿叶子沙沙翻滚,带着从下卷上来的热气,扑面而来,刚转过一处拐角,便见皇上的仪仗往承欢殿方向而去,那仪仗在夜里也很是威严,前面左右各两名太监提着八角宫灯,中间一名太监提着熏炉,撵轿左右又各一名宫女,王福全弯腰站在皇上身边,远远看去,灯火通明,人虽多,却分外安静,虽离的远,烟紫还是自觉的退到墙根下垂首低眉。回雪笑着道:“皇上是去承欢殿,不从咱们跟前过,不必这样。” “主子怎么刚回宫,就把这侍寝的机会给了管嫔呢?”烟紫不解。 “岑梨澜的心又不在皇上那里,让皇上去,倒让她不高兴,而我,你也看到了,这肚大如鼓,自己还保不全自己,青嫔又总是无事生非,我们总得有自己的人时刻打探着皇上身边的消息,管嫔跟荣妃誓不两立,她有皇上宠着,对咱们不是坏事。” “岑贵人不愿皇上去永和宫,依奴婢看,岑贵人心里可是另有他人。”烟紫小声道。回雪在黑暗里看不清烟紫的表情,但却听的出她声音里的嫉妒之意,惊的一只手狠狠握住了烟紫的手道:“你本是个得体的,怎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这话若让别有用心的人听到,那可就害死岑贵人了,以后万不可再提。” 回雪心里其实跟明镜似的,自从太医院里多了苏太医这个人,烟紫有好几次提到他都笑起来,每每到苏太医来给自己看诊的时间,烟紫便早早的把活做了,自己站在帘子边翘首以待,回雪从她这年纪过来,当然明白她的想法,都说喜欢一个人晕了头,便会做出不寻常的事来,让外人看着又傻又笨,以烟紫平日的机警,若不是为了苏太医,断不会背后这样说岑梨澜。 烟紫被回雪训示了一句,自知失言,便脸上一红,轻轻扶着回雪的胳膊,低下头去不说话了,宫里极静,更觉得树枝上的知了声清脆连绵,这声音一会长一会短,好像不知停歇似的,只是过了夏季,知了便会死了,它的命数只有这么些天,竟然还能叫的这样壮烈,真让人唏嘘。 再往前便是相印殿的后门了,回雪走的脚酸,便扶着烟紫站着歇一歇,突然模模糊糊见相印殿后门处,有两三个人走了过来,嘴上好像争辩着什么,回雪警惕,便退回到墙根拐角,自己伏耳贴墙,听着渐近的动静。 “大阿哥,您就不要为难奴才了,还是让奴才送您回阿哥所吧,奴才送完您,还得回去交差呢。”一个太监的声音响起,满含哀求,这声音有些熟,一时又分不清是谁。 “我不过是跟额娘顶了几句,多喝了几口酒罢了,我回我的阿哥所,说了不让送,你这奴才,平日侍候青嫔,又暗地投奔我额娘,这种奴才,本阿哥最看不上,你要交差,就就赶紧回去吧。”听这声音是大阿哥生气了。或许是喝多了酒,听着醉言醉语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六六章心有千千结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回雪静静听着二人又争辩了一会,好像最后是太监没办法,说了句:“那奴才就先回了,还得回承欢殿侍候,想来这一会子,怕青嫔娘娘都要回去了。”那太监说完,往前小跑而去,回雪看着他的背影,脑中急速想着,这太监是侍候承欢殿的,又投奔荣妃,他是?想了一会儿,终于想到了,原来他是青嫔的贴身太监刘喜,怪不得前几天管嫔跟自己说,有几次,青嫔跟招儿在内室说话,这刘喜还偷偷的在门外听着,原来刘喜这个奴才是个吃里爬外的。可怜青嫔还一心为荣妃卖命,没想到荣妃在她身上还留了一手。荣妃倒是滴水不露,只是天意凑巧,竟然让自己发现了。 刘喜刚走,醉眼朦胧的大阿哥便接踵而至,回雪见躲不过,便假意蹲在地上,装出揉着脚踝的模样,大阿哥果然停了下来,眯眼道:“可是郁妃娘娘,这么晚了,怎么在这里呢?” “我家主子刚从养心殿回来,不小心崴了脚了。”烟紫道。 “可要紧?天也黑了,不然我扶娘娘回相印殿?”大阿哥道。 “大阿哥早些回吧,我这点子小伤不防事,有烟紫扶着几步就到了。” 大阿哥听了,才模模糊糊应了一声,往前走去,迎面跑来两个阿哥所的小太监,想来是找大阿哥的,一人架一边胳膊,便扶着他去了。烟紫见大阿哥走远,一边跟着回雪往相印殿里赶,一边说道:“荣妃的心思一向很深,没想到大阿哥却这么容易受骗。” 在相印殿坐着看了会书,烟紫提醒着,是时候休息了,一边说着。一边去扫了床,把前次铺的被单抽出来,又重新换了条新的上去,回雪累了一天,也有困意,只是刚躺下,便听到静夜里一声凄厉的哭声,吓了一跳,忙叫烟紫进来。烟紫点着了蜡烛,说是听王方说的。景仁宫皇后最近都很不安生,以前总是白天哭,现在竟然晚上也不开始哭了。 回雪眼前突然又浮现出景仁宫皇后的白发。她筹谋了半生,如今落得如此下场,半夜哭的这么惨烈,想来一定是伤心透顶了吧。 苏太医照例来相印殿看平安脉,回雪谢他前次去府里给自己安胎之事。苏太医道:“实乃奴才本分,不敢受谢。” “我记得,你以前好像叫苏思维,后来又听说,你改名叫苏安然?怎么一回事呢?”回雪一面喝着茶,一面问道。 “上次在太医院被罚熬药后。奴才便把名字改了。” “我觉得以前的名字甚好,思维,思维。让人深思,思维便是想法,有想法的人,自然是于众不同的,安然这名字虽也好。但显的小家子器了些,在宫里行走。不是自己想安然便能安然的了的。”回雪道:“做好本分,处处小心,安然不安然,便不是自己能做主了。” 苏太医点头称是。陪着回雪说了会子话回到太医院,见岑梨澜带着婢女苗初在太医院门口来回走动,这么炎热的天气,各宫人恨不得时时刻刻呆在宫里不要出门才好,她竟然还站在大太阳底下,也不知道拿把油纸伞给遮住。 原来岑梨澜在永和宫里学着做糖炒芝麻,先是把锅烧热了,然后把芝麻倒进锅里,使劲翻炒,待炒出香味来,洒点糖进去,糖遇着热芝麻,便会结成一块一块,等凉了,吃起来又脆又香甜,这本是民间止咳嗽的方子,岑梨澜小时候因身子不好,常发咳嗽,还是府里一个大夫教出来的,如今天亮的早,黑的晚,天又燥热,不能出来乱跑,倒不如闲下心来做点糖炒芝麻,一来打发了时间,而来也算做了些好吃的,算是口福,只是第一次在宫里做这个,糖没掌握好,一下子炸出锅外,烫着了手背,又是夏天,手背上很快红了一大片,有的地方烫破了皮,竟然露出红红的一块嫩肉。 岑梨澜忍着疼来太医院叫苏太医看诊,没想到却听小太监说,苏太医去了相印殿有一会儿,怕是过一阵子就会回来。岑梨澜怕去相印殿又打扰了回雪,便只得站在太医院的门口等着。见苏太医挎着药箱回来,脸上一阵笑意,连手上也觉得没那么疼了。 苏太医显然也看到了岑梨澜手上的伤,因怕感染,竟然没有过多考虑,想起袖里有一块帕子,便抽了出来覆盖在岑梨澜手背上道:“贵人的手烫了,先盖一下的好,不然污了伤口,便不容易好了。”说着,请岑梨澜进太医院。 岑梨澜坐着看他抓药,见手背上的帕子是水蓝色,抖开来,上面是两行字: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趁着苏太医给自己敷药的空当,便笑着道:“苏太医是个多情的吗?我怎么没看出来,不过这帕子” 苏太医刚才只忙着给岑梨澜包手,哪里想着那么多,此时见水蓝色帕子展开,才想起来这是烟紫送给自己的,见岑梨澜这样问,不禁红了脸,熬药的小太监就在不远处扇着药罐子,让他看见了可不好,于是讪讪一笑,忙把手帕子装进袖里。 “苏太医可是有心上人?”岑梨澜倒没注意那小太监,或许注意了,也没放在心上,只是压低声音,也不看手上的伤,只一字一句的问苏太医。 “我”苏太医语塞,过了一会,起身去拿了一条白布过来,那白布细腻透薄,苏太医上好了药,又拿白布给岑梨澜包扎了,还没系好,岑梨澜便站起身就走,苗初在后面怎么追也追不上,苏太医不解其意,想追出去,又怕熬药的小太监多心多嘴,只得装出继续抓药的样子,等药抓好了,才让熬药的小太监得了个空给永和宫送去了。只是听小太监回来说,岑贵人好像很不高兴,在永和宫里拿着剪刀剪园子里的树枝,把一棵棵刚长半人高的树剪的秃头似的,怎么劝也不停手。永和宫侍候的奴才说,以前还从没见岑贵人发过这么大的火呢,想来天气的原因,主子们的火气都大了些,这可让当奴才的怎么担当呢,做什么事都得提心吊胆的。苏太医隐隐约约好像明白其中缘故,却又不敢往下想,只得匆匆当完了差,出宫去了。 皇上果然说到做到,又断断续续的让管嫔侍寝了几回,宫里的奴才们如今见了管嫔,都得高看一眼,一大早去荣妃宫里请安,回雪见她穿着一件妃色小褂,粉白色拖地长裙,头上的珠饰也比先前华贵了些,脸上涂着白白的脂粉,另轻轻的擦了粉色胭脂,眉含远山,唇色绯红。毕竟年轻,浓妆淡抹,总很相宜,顾盼生辉,气质出众,连荣妃都不禁多看了几眼,又假装无意的掩饰了过去。 苏答应也难得能跟三阿哥玩一天,此时跟荣妃请安便也带着三阿哥,三阿哥跟小太监在承乾宫里你追我赶,苏答应一面看着他,一面看着管嫔,嘴里夸赞道:“果然是个美人,稍一打扮,就如西湖西子,这好模样,难怪皇上那么留恋,什么时候生下个一子半女的,皇上就更高兴了。” 其它几个人听苏答应这样说,看看荣妃的脸色,冷若冰霜,却又瞬间装的若无其事一般,只盯着苏答应道:“本宫想着,额娘见阿哥次数多了,总是不好的,苏答应的三阿哥,如今也这么大的,你看看,在承乾宫里,跑的跟野驴子一般,苏答应,你没有教给他规矩吗?还是阿哥所那一帮奴才,玩忽职守。” 苏答应一听,赶紧起身跪在地上道:“臣妾臣妾”心里知道惹了荣妃,却又一时不知道如何回话,若是真把三阿哥送回阿哥所,自己常常不得见,本又不是受皇上喜爱的,那不是断了她的念想了。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可又不敢当着荣妃的面讲出来。正踌躇间,三阿哥跑进了承乾宫内室,站在苏答应身后对廊下的太监道:“你们捉不住我,捉不住我”想来是在跟一帮太监捉迷藏玩。 荣妃心中暗涌浮动,嘴里厉声道:“都是哪些小太监跟三阿哥捉迷藏呢,都捉到本宫这里来了。来人,把这些个太监每个打十板子,送三阿哥回去,以后苏答应每月见一次三阿哥,若三阿哥不改这皮样子,那就不要见了。” 几个太监被打的屁股都肿了起来,趴在地上直抹眼泪,三阿哥不肯走,三四名太监硬拉着,才抱起来送回阿哥所了,苏答应眼中含泪,却又不敢说什么,只跪着哭了起来。一时哭的喉咙沙哑才罢。 出了承乾宫,回雪便见青嫔把管嫔挤在墙角,嘴上说着:“苏答应有了孩子,也不过如此,那些没孩子的,如今得皇上喜欢又有什么用,以后的下场,呵呵,管嫔,你说呢?” 管娇自然明白她在说自己,只是嘴上不肯吃亏,回了一句:“青嫔娘娘是说自己没孩子呢?” “你”青嫔的脸顿时铁青起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六七章银镶玛瑙簪子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青嫔进宫多年,虽偶尔能沾些雨露,但是却从未有过身孕,这也是她心里的一大憾事,后一宫的女人,无论如何风华绝代,没有孩子,都没有将来可谈,更何况她也不过姿色平平。她本想拿苏答应的事压压管娇的风头,没想到管娇却一句话切中要害,青嫔很没意思,见管娇扶着宫墙站着歇脚,便瞪了她一眼回承欢殿去了。 回雪见管娇比前些天瘦了些,问她最近胃口可好,可是宫里少了什么东西,或是受了气,为什么看着如此憔悴,管娇说是天气燥热,手上都起了皮,更没胃口吃饭,有时候勉强吃一些,胃又发酸发涨,所以更不敢乱吃了,不过是捡西瓜,绿豆粥等消暑的东西稍微用一点。勉强打发日子罢了。 “你可看过太医了?我瞧着太医院的苏太医就不错,不然,找个时间,让苏太医去你那看看。”回雪拉着她的手道。 “每年夏季我都是这样,忍忍就过去了,俗话说,是药三分毒,还是不要轻易用药的好。”管娇说着,给回雪行了退礼,便带着苗初去了,太阳下她米白色的长裙似一抹流动的云彩,渐渐的,消失在宫道的尽头。 已是七八月天气,白天越来越长,宫里侍候的婢女太监晚上睡不够,当职的时候,总有几个迷迷糊糊的打着瞌睡,有时候站在廊下,都能眯着眼靠着栏杆睡着了,回雪怜悯,命王方把内务府每日送来的西瓜,切好了分给大家吃,西瓜这东西,虽补充糖分,是夏季上好的解暑水果。但它利尿,孕妇是不宜多吃的,几个太监婢女便每日里把西瓜先放进井水里冰一冰,然后切开来,围坐着大口吃了起来。 八月末,夜风渐渐凉了,白天经常吹起大风,一刮就是一天,也难怪,夏日将尽。秋季将来,这交替的季节,最容易风起云涌。没有了那些知了无休无止的鸣叫,也没有了那些小飞蛾子,更少了许多的苍蝇蚊子,宫里的人本应该能慢慢睡个好觉了,没曾想。夜夜却听到两个女人的啼哭,其中一个,是景仁宫的皇后,另一个是三阿哥的额娘苏答应,自从上次在承乾宫里,苏答应说错了话。惹的荣妃不快,从那以后,荣妃便禁止她跟三阿哥多见面。听太监说,前几天三阿哥身上出疹子,全身红的跟蒸熟的螃蟹似的,几个太医如走马灯似的去瞧看一遍,才算好了。只是三阿哥暴瘦。饭量也小了,看精气神远远不像只有几岁的孩子。脸上黄肿,更像是有了年纪的老人。苏答应求了荣妃几次,荣妃却从不把她这种小角色放进眼里,训斥她回自己宫里老实呆着去,说三阿哥自有人照顾。苏答应放心不下,便只好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去哭。 这天听阿哥所好心的嬷嬷来偷偷来回话,说是近来三阿哥孤单,话也不爱说了,常一个人抹眼泪,苏答应便没忍住,领着自己的婢女偷偷去了阿哥所,正好见三阿哥拿着本书,坐在一棵桑葚树下抽泣,旁边没有太监跟着,看上去分外凄惨,苏答应实在看不过去,便抱着三阿哥痛哭了一场,晚间回到自己的宫里,便被荣妃的婢女凌云给叫到了承乾宫,荣妃以苏答应不守规矩为由,罚了二个月的份例,另外把苏答应从娘家带进宫的小婢女苏红给杖责了二十下,小婢女苏红自小在苏家长大,虽二十有二,但不曾出宫配人,一直跟苏答应一样,话不多,人也不乖张,倒是个本份的奴婢。这回却成了荣妃发泄的对象,二十板子,足足打了有小半个时辰,直打的婢女苏红臀上开花,鲜血四溅,本来夏日里衣衫单薄,这样拉出去打了一回,难免露皮露肉,被承乾宫里的小太监们窃窃私语围着看了个实在,羞愤难当,几欲寻死,却被苏答应拉住了,主仆二人又抱着哭了一场。 苏答应心里委屈,便跪到养心殿门口,求见皇上,皇上这几日正巧很忙,前朝的折子看到半夜也看不完,又想着苏答应本不是个惹事的,能有什么事需要自己做主,便让王福全告诉她,有什么事尽管去找荣妃娘娘,有荣妃娘娘为她做主,苏答应求告无门,想着自己儿子跟婢女的惨象,心里渐渐有了主意。 这日众人在承乾宫里喝茶,荣妃说是皇上的大寿快到了,内务府已经着手在准备,什么礼单,进贡,前朝臣子们也忙的人仰马翻,后一宫之中,各人也得出些东西或主意才好,青嫔家世跟荣妃的娘家一向显赫,这倒难不住她们,听荣妃一说,青嫔正好表现,便用手摸着鬓边的油绿珍珠簪子,淡淡的道:“到时候我送皇上一副《秦淮八艳图》便是,听我阿玛说,这可是孤本,千金也难买了。” “皇上是一国之尊,平日里说的,看的,都是有体面的东西,这个什么八艳图,若我没说错,画的是一行妓女吧,在皇上大寿的时候,送这个上去,让王公大臣见了,难保不说后一宫风气日下,青嫔娘娘可是考虑好了?”岑梨澜坐着吃了个果子,盯着青嫔道,青嫔本没想这么多,就觉得八艳图画的热闹,所以便想呈上去,被岑梨澜这样一说,脸上一红,又听见其它几位贵人答应偷偷在下面笑着,便瞪了眼岑梨澜道:“鸡蛋里挑骨头的事,你最爱干的,我送皇上的图,你插什么嘴,怕是你家出不起这样的货色,所以嫉妒我。” “你是说我嫉妒你送给皇上几个妓女?”岑梨澜反讽一句。 “青嫔若觉得此图甚好,那皇上大寿时,你送上去,我们也不便说什么了,只看你有没有这个胆识。”回雪冷笑了一声,荣妃听岑梨澜说话在理,回雪不过是在激青嫔罢了,于是忙找了个借口把这事给掩盖了过去。 管嫔最拿手的是跳舞,那天自然是要舞一曲的,回雪肚子大,不便行动,只能送件东西,轮到苏答应,她本出身不好,没拿的出手的贺礼,自己又笨了些,并不会什么跳舞,弹琴,只好坐着尴尬不已,青嫔正心里有火没处发,一向视苏答应是个受气包,于是便嘲讽道:“苏答应进宫多年,手上有的,怕也就是每月的份例钱,这么穷酸,皇上的大寿,可要怎么办才好?” “我家不如荣妃娘娘跟青嫔娘娘的阿玛那么显赫,被青嫔你嘲笑也是应当的,不然,我怎么连我的三阿哥也看不着呢?”苏答应说着这样的话,眼里是如死灰一般的颜色,青嫔没想到一向闷葫芦似的苏答应竟然也能说出这般话,脸上无光,便将矛头一转,对荣妃道:“娘娘,苏答应好像对您不满呢。” “苏答应,你是怪本宫不让你去阿哥所看三阿哥?自古以来,帝王之家,阿哥们便是将来的希望,怎么能跟着娘亲瞎混,三阿哥那么小,平白学了一身女人之气。”荣妃道:“本宫自然是为你好的,就连你去养心殿跪求皇上,皇上不也让我来处理这事吗?这说明,皇上他觉得我做的是对的。” “荣妃娘娘说什么做什么,我一个答应,能做的了主么?若三阿哥跟着我,便学了女人之气,那大阿哥还常来承乾宫,难道学的是男人之气不成?”苏答应反驳,她常常是个没有口舌的人,多久也不曾说过这么些话,如今把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不禁觉得十分痛快,荣妃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苏答应也能如此尖酸起来,气的手直发抖道:“凌云,给我掌嘴。” 凌云上前去对准苏答应的脸便是两个耳光,这耳光极响,打的苏答应嘴角渗血,吓的其它几个贵人主子缩着脖子不敢吭声,回雪见苏答应可怜,便求情道:“她毕竟是三阿哥的额娘,荣妃娘娘就看着三阿哥吧。苏答应也怪可怜的。” 荣妃不管回雪说了什么,只摇着苏绣扇子对苏答应道:“你可知错?你可改了?这俩耳光你应该不应该得?” 苏答应的婢女苏红被打时,她就被当众羞辱了一番,如今当着后一宫妃嫔的面,她被凌云掌了嘴,心里恨意升上来,见荣妃一脸得意的问自己,便吐出一口血来,眼里似乎能喷出一团火,没有回答荣妃的话,只是伸手往头上摸去,一边站起身,一边拔出发间的一只银镶玛瑙的簪子握在手里,这簪子是纯银做的底子,摸上去又硬又锋利,回雪瞬间觉察出苏答应要用这簪子刺向荣妃,赶紧站起身来挡在苏答应前面,嘴里小声道:“苏答应,你不为自己,且想想你的孩子。” 苏答应脑子混乱,哪里听的进回雪的话,只顾冷着脸握着簪子往荣妃面前走,回雪一路拦着,没想到身后有三级阶梯,回雪背对着阶梯,没有看到,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苏答应一心往前赶,也没注意,便一下子跌坐在回雪身上,手里握的簪子“噗”的一声闷响,没入了回雪的身子。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六八章耳光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众人开始还没怎么觉查,直到鲜血顺着回雪的衣服滴落下来,渐渐汇成一片,腥红浓稠,才吓的花容失色。 苏答应本想不顾一切刺向荣妃,以解她让自己跟三阿哥母子分离之仇,没曾想却用这银镶玛瑙的簪子误伤了回雪,她一向跟回雪无怨无仇,冷静下来,才发觉自己过于冲动,但事情已是无法挽回了。苏答应看着地上的一摊血,瘫坐在地上如冬日街头的乞丐般瑟瑟发抖。 荣妃在一片惊声尖叫中,倒显的出奇的冷静,一丝不易发觉的欣喜从她眸中闪过,但很快又被假装的吃惊掩盖,她努了努嘴,青嫔会意,忙走到回雪身边借口查看,实则看回雪的胎儿实否还能保住,岑梨澜挤开青嫔,看那簪子正好插在回雪的胳膊上,喉咙一紧,又暗自欣慰,还好簪子是插在胳膊上,并不是插入了腹中,不然真要大事不妙,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只是并不敢拔下簪子,只得用手帕子系在回雪的胳膊上,跟管娇等人一起,把回雪扶回了相印殿,另叫了婢女去请太医跟皇上。 苏答应见回雪被一众人簇拥而去,荣妃也在承乾宫里用手拔着头发,把发间佩戴的凤凰游牡丹花簪子,赤金五子送福的压鬓首饰一一取下,青嫔不解:“娘娘为什么突然取下这些个东西,戴着如此尊贵,如今又不是晚上,也不是吃斋念佛的时候。” 荣妃走下三级阶梯,接过凌云递过来的湿毛巾擦了擦手:“跟着去相印殿,看看郁妃的胎呢,皇上保不准一会儿就去,如今郁妃最重要,我们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倒让皇上烦不是。” 青嫔听了。心下知意,便也把头上戴的红玛瑙簪子取了下来收好。荣妃走到苏答应跟前时,故意冷哼了一声道:“苏答应好大的志气,我今天算是见识了,以前倒是小瞧了你,你是想用簪子划伤本宫的脸呢,还是要跟本宫同归于尽呢?可惜没有得逞,是不是很失望呢,今天要去相印殿,你的帐本宫先给你记下。回头再跟你好好算一算。” 苏答应眼神低垂,却不知如何回话,只觉得自己如今可能闯下了大祸。但大祸临头,她却突然不害怕了,只是脑袋里全是三阿哥的影子。青嫔扯着她的衣袖,差点扯的苏答应一个趔趄:“站着干什么呢?装可怜呢?出了这事,你这凶手还不跟着去相印殿呢?还好郁妃今日倒办了好事。替荣妃娘娘挨了这一簪子。” “小心你那嘴,一会儿到了地方,皇上若在,你再口不择言,倒让皇上厌弃。”荣妃带着凌云走在前面,听青嫔说郁妃受伤的事。虽正中下怀,但表面也要装出悲悯的样子,于是训了青嫔一句。 青嫔跟苏答应跟在荣妃后面。苏答应失魂落魄,走路都需要婢女扶着,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青嫔越发看她不顺眼起来。故意拿胳膊肘儿顶她一下,苏答应倒也无所谓。听着青嫔跟荣妃叽叽喳喳的在耳边说话,她倒像是全部都听了。又像是一句也没听进去,耳朵里轰鸣,心里也如一潭死水,只是一路想着三阿哥,眼泪便如春日早上的露珠,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红了眼角,湿了衣裳。 苏太医听说回雪受伤,赶紧的往相印殿而去,查看了伤势,因是夏天,怕伤口感染,先是用药擦洗一番,然后才薄薄的包了一回,然后又开了些补血气养伤口的药,让太监王方去煮了,烟紫吓的站在床前一个劲的抽泣,倒是回雪安慰她:“怕什么,又不会死,这不是好好的,你再哭,倒把我的心哭乱了。” 管娇,岑梨澜,荣妃,青嫔,苏答应等人都到了,众人坐在外间,因主子出了事,相印殿里个个忙的跟走马灯似的,倒也没人端茶倒水,岑梨澜盯着苏答应看了看道:“苏答应,你是不小心呢还是故意的呢?郁妃娘娘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这么对她?” “我我我没想着要伤郁妃娘娘,是郁妃娘娘自己撞到我身上来了”苏答应有些着急,隔着帷幕看回雪靠在床上,便替自己开脱道。 还没等岑梨澜接话,便听到相印殿院子里一阵叮当做响,皇上穿着件石青色小褂,灰色袍子进来,正好听到苏答应刚才的话,正气她没有分寸,没想到她伤了人,竟然还怪别人撞到了她身上,以前只知苏答应是个软弱的,没曾想到关键时候,她还能这样为自己分辨,顾不得去查看回雪的伤情,皇上便伸出手来,结结实实的在苏答应脸上打了一耳光:“贱人,若不是郁妃拦你,如今你还能站在这说话吗?若郁妃有个长短,你就等着赎罪吧。” 苏答应被打的眼冒金星,喉咙里哽咽起伏,刚在承乾宫里挨了耳光,如今又挨了皇上的耳光,真真是祸不单行,进宫这么些年,虽不得皇上疼爱,但无大过错,也生了三阿哥,平时并没有受过什么责打,没想到今天倒破了这例,青嫔见皇上的耳光打的响亮,就像打在了她的脸上似的,紧张的赶紧用一只手捂在自己脸上,咧着嘴倒吸凉气。 荣妃见状,忙请皇上坐下,嘴上说道:“苏答应或是对臣妾不满呢,臣妾做的主,让三阿哥好好在阿哥所里呆着,做学问,学知识,不要天天跟着额娘们,被宠坏了,以后倒不好教养,苏答应或是误会臣妾的意思了,所以还好郁妃妹妹替臣妾挡了这一下,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说着,便假意哭泣,拿着手帕子抹着眼角。 “你是要伤荣妃吗?”皇上问苏答应。 苏答应看了看荣妃,又想了想,瞬间低下了头抽泣着道:“我想着头上戴的银镶玛瑙簪子甚好,想给荣妃娘娘过目,若她喜欢,就送给娘娘,以谢她对三阿哥的用心。” “你那破簪子能值几个钱?荣妃娘娘能看上你的东西?承乾宫里什么好东西没有?”青嫔插了句话,见荣妃瞪着自己,才知道自己又失言了。 皇上听几个女人围坐着哭哭啼啼,心里烦躁,走到床边,扯着床头的双福字香包,弯下身去问回雪道:“你怎么这么大胆,伤了朕的阿哥,朕可是要生气的。” 回雪往下躺了躺,伸出一只手来笑着道:“小阿哥有皇上庇佑,福大命大,又怎么会有事?” 皇上还是不放心,叫苏太医进来细细问了一回,听苏太医说,回雪只胳膊受了伤,腹中并无大碍,才算放心,让小太监去养心殿,把外邦进贡来的野山参拿来一盒给回雪用,又因要接见外邦的使臣,才又回养心殿去了。 荣妃见皇上走了,便也起身由凌云扶着回了承乾宫,青嫔自然是跟着去了,苏答应坐也不是,走也不是,岑梨澜瞪了她一眼道:“刚才你不是还跟皇上说,是郁妃娘娘撞了你,怎么这回,倒装的可怜见的?真真不应该救你,让你去跟荣妃同归于尽去。” 回雪远远的听着了,叹了口气道:“梨澜,让苏答应走吧,别为难她了,她今天已经够委屈的了。” 苏答应听了这话,二话不说,带着婢女苏红便出了相印殿,背影决绝,连回头都不曾,岑梨澜见她的身影消失在朱红的大门外,心里更郁结难平,接过王方端上来的药喂给回雪喝了道:“你好不容易怀了个月身孕,若因这次伤了孩子,你怎么对的起他?这苏答应,往日看着不言不语,倒是好的,如今看来,也不过是跟别人一样,是只白眼狼,你救了她,她倒好,这样气冲冲的走了,好像谁又惹着了她一样,连看你一眼也不曾。明明是她想刺杀荣妃,当着皇上的面,竟然说要把簪子送给荣妃,这簪子她戴着有一年了吧,怎么从未见过她要送谁?荣妃赏了她俩耳光,她倒要把这簪子送给荣妃了?这谎话真够贱的。” “她也是为了三阿哥,不走投无路,谁会这样?不要计较了,我不是没事?”回雪接过烟紫递上来的帕子擦了擦嘴道:“苏答应在这深宫里,无依无靠,也是个可怜的。” 苏答应带着婢女苏红走出相印殿,胸中如压了一块石头,眼里的泪似乎也干了,不再哭,只是冷着一张脸往前赶路,苏红小跑跟在她身边道:“主子,明明是郁妃娘娘阻止了您伤荣妃娘娘,怎么您在皇上面前” “啪”的一声,苏答应抬手给了苏红一个耳光,苏红顿时被打蒙了,手捂着脸不敢多说话,伴随苏答应多年,她从没有打过自己,两个人也算是同甘共苦,今天却因为自己的一句话,挨了这重重的一掌。 “你是郁妃的奴婢,还是我的奴婢,我今天丢人还不够吗?为什么你还要来说我?你是什么身份?”苏答应怒斥,一边走,一边又呵呵冷笑着道:“我又是什么身份?连我的三阿哥也见不成,我过着又有什么意思,都是她们,她们欺负我”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六九章无意偷听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回雪在床上躺了两三天,后背便有些发酸,月份大了,翻身不便,加上秋老虎横行,躺在床上倒让人难受,于是让烟紫扶着,坐在榻上对着窗子吹风。吹了几天,除了胳膊疼,倒也没有别的什么毛病。又用了几剂苏太医开的药,胳膊上的伤口倒也渐渐的好了起来。 心里一直惦记那日苏答应回去后,有没有发生了什么事,王方出去打探了一番,回来说是荣妃娘娘并未为难苏答应,不但没动刑,就是连份例也没罚她的。或许是因为皇上的大寿将至,宫里需要一派祥和吧,回雪靠着菊花软枕细想了想,苏答应刺杀荣妃,虽未曾得手,以荣妃的眼力,必定是知道了,但她却不动声色,没有收拾苏答应,若说荣妃改了性子,突然怜悯跟宽容了,那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就像丛林里的眼镜蛇,什么时候也不会改吃草的一样。 这天听一个去内务府领份例的婢女说,管嫔在承欢殿里晕倒了,回雪知她前几日有些憔悴,以为她是身上虚,于是让烟紫把皇上前几天送的野山参拿出来,自己亲自捧了往承欢殿而去,承欢殿这日倒反常的安静,廊下几个当职的太监在抱着胳膊打瞌睡,青嫔的正殿,门也关的死死的,掀帘子进去,只见管嫔面带泪痕,身上穿着素纱薄裙,眯着眼睛躺在床上,小婢女见回雪进来,忙倒了茶水端上来,回雪把野山参盒子交给她,嘱咐她好生照顾管嫔,并未喝茶,而是问她:“为什么管嫔好好的,就晕倒了呢?” 小婢女手捧着茶,把野山参收了起来。眼睛向着窗外瞧了瞧,才小声的说道:“我家主子最近都胃口不好,身上也比以前瘦了,想着是天热的缘故,这几天天凉了些,又稍好点,饭比以前多吃半碗,有好几次我想去叫太医来看看,主子说,一来皇上大寿。自己要献舞的,二来,自己一点小事就叫太医。倒让别人觉得自己太多事了些。所以也就罢了,这回晕倒,是因为听青嫔娘娘说的,我家主子的阿玛,在前朝被参了一本。皇上生气,便革了他的职,让他回老家去了。主子一时郁愤,便晕倒了。” “在前朝当职,起落实属平常,等你主子醒了。你要好好劝慰她才好,若身子真不适了,你就去叫太医。告诉她,是我的意思。也别再郁愤了,皇上下的旨,谁又改的了呢?”回雪交待小婢女道。 “郁妃娘娘说的是。”小婢女道:“可这参主子阿玛的人,正好是青嫔的阿玛。青嫔娘娘故意来说这事,就等于打了我家主子的脸了。这不,青嫔娘娘见我家主子晕倒了,高兴的什么似的,去承乾宫里跟荣妃娘娘说话去了。” 回雪叹了口气,虽不是同青嫔一起进宫,但也跟她相处一年有余,落井下石,隔岸观火,抬高踩低这类的事她干的得心应手,她本就不喜管嫔,一心想着巴结荣妃,这管嫔跟荣妃又不和睦,如今得此机会,还不得好好得意一番,表现一回。 从承欢殿出来,见西南方向压过来一层黑云,慢慢的黑云移到头顶,一时间飞沙走石,东西六宫栽种的树木被风吹的左右摇摆,那些种在矮处的各色花卉,花瓣凋零,落在地上,又被狂风卷起,上下翻飞不定,宫道上行走的小宫女们,裙摆被吹的飘起来,不得已只得一边压着裙角,一边匆匆的跑走了,烟紫见天色异常,怕像上次从岑梨澜的永和宫回来一样,走到半道上落了大雨,万一摔着了主子,那可不得了了,于是只得找了一处宫墙拱门,自己跟回雪退进拱门长廊里,等着避雨。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只听青嫔大声道:“招儿,还不快跑回承欢殿里拿伞,这天气,真是晦气。” “下下雨不是挺好,把不应该留的都冲走,把应该留下的洗刷的更干净。”荣妃道。 原来青嫔去承乾宫里找荣妃说话,正赶上荣妃去瞧大阿哥,便一同前往,没想到瞧完大阿哥出来不一会儿,便遇上了这天气,只得抄小道往回赶,听荣妃感慨,青嫔便笑了笑道:“娘娘代理六宫事务,以后这宫里,娘娘看着顺眼的,就留,看着不顺眼的,自然就不用留了,如今大阿哥越发长进了,今天还得了皇上一顿夸,娘娘以后的好日子就越发指日可待了。” “你这张嘴,今天倒是很甜。”荣妃也笑了。 “娘娘看大阿哥,是理所应当,怎么这几天,倒对三阿哥很是上心,又是给拿好吃的,又是哄着他玩,弄的三阿哥现在对娘娘亲的不得了。可他毕竟是苏答应的孩子,以后自然找他自己的额娘,说的难听一点,以后的太子之位,哪会有三阿哥什么事,他就是长大,得皇上喜欢呢,算个王爷,若不得皇上喜欢,连个王爷也算不上,娘娘地位尊贵,对他这么上心,这又是何必呢?”青嫔的声音更近了。 “皇上大寿将至,不能闹出大动静,苏答应想我死,我便要让她生不如死,皇上知道她伤了郁妃的事,所以肯定会冷眼观察,本宫会如何处置她,本宫哄着三阿哥,以后三阿哥冷落了她,她在这宫里便没什么念想了,在宫里没念想,那活着跟一堆死灰有什么区别呢?这才是对宫里女人最大的折磨。本宫呢,也正好给皇上留下贤良之名,这何乐而不为呢。”荣妃道。 “娘娘所言甚是。”青嫔道:“可惜郁妃的肚子竟然没事,真是命大的很。如今快生了,我们也不好动手。”青嫔的声音有些懊恼,烟紫听了,气的身子颤抖,一只手握住回雪的手,回雪拿眼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青嫔的嘴一向如此,何必跟她计较这一时。 青嫔的话音刚落,便听到天边一阵“咔嚓咔嚓”的雷声,倾盆大雨落下,只见青嫔穿着石青色大褂,水绿色裙子,荣妃穿着枣红色大褂,暗金色裙子从拱门长廊处匆匆而过,地上的水花被脚步溅起,一串连着一串,因走的急,二人竟没发现回雪跟烟紫站在长廊里避雨。 青嫔跟荣妃刚过长廊,回雪听着好像是招儿拿了伞过来,没想到却遭来青嫔的一顿骂:“慢的脚下长了钉似的,没看到我跟荣妃娘娘身上都湿了吗?没用的东西。现在撑个伞还顶什么用?” “娘娘别动气,气伤了身子就不好了,这里离咱们承欢殿近,奴才已经准备了热茶侯着了。”刘喜谄媚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看刘喜对你多忠心,知足吧。呵呵。”荣妃的笑声在雨中显的特别的假,这刘喜是荣妃安插在青嫔身边的探子,青嫔到现在竟没有察觉,也难怪她这智商,虽有个得力的阿玛,在后一宫中,却一直不得皇上待见。 几个人渐渐的远了,踏水的声音也渐渐的消失了,只有无边的雨幕,往宫道上来回倾泻着雨点,空气中都是泥土的味道,回雪闭眼闻了闻,当真一时半会无法回相印殿,那倒不如好好的享受一下这下雨的气氛。 烟紫见雨点甚大,便把胳膊架起,围着回雪,嘴里说道:“青嫔这嘴,刚说了娘娘的不是,天公就打雷了,八成是警告她,以后别乱说话。” 回雪听了哈哈一笑,若天公有灵,青嫔还能活到现在吗?大雨一直下了一个时辰才停了,回到相印殿,王方正着急的站在大门外搓着手,见回雪平安无事,才松了口气。扶着她的胳膊进了内室,传了小厨房赶紧上菜。 晚饭吃的是外婆菜炒河虾,干锅带皮驴肉,清炒莴笋尖,金银双脆,另有小米绿豆粥,花生薏米粥,回雪饱饱的用了饭,见王方脸上带笑,便问他可有什么喜事,王方走到榻前,从一个大木盒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回雪入内室只顾着吃饭,倒没注意榻上什么时候多了这个盒子,接过来打开一看,小盒子里垫着一层软红布,软红布上放着的是一件由福建寿山石雕刻而成的寿字,大小有半个手掌,寿山石质地脂润,色彩斑斓,一直是上好的雕刻用石,这个寿字是由一块纯黄色寿山石雕刻而成,师傅一看就是行家,雕刻的寿字字型圆润,笔锋游走间连贯大气,称的上是一件上品,虽不名贵,但重在手艺了得。正疑惑间,王方凑上来道:“这是乌雅府上让送进宫的,说是娘娘如今深居相印殿,身子不便,怕不能好好给皇上选寿礼,这份礼物,算是乌雅府借花献佛,也省了娘娘的心思。” 回雪才明白,原来这是阿玛怕自己没合适的礼物,特意让人送来的,而且自己家府上一向清廉,不贪不捞,并无什么希世珍宝,就是有,依阿玛的谨慎低调,也不会送进宫来,让自己送给皇上。一时心里感慨,问王方,乌雅府可还让捎了什么话,王方摇摇头,回雪想着,是了,送份礼物,都要经过验查的,哪里还能说什么私房话,于是有些失落,拿着这寿山石看了好一会儿,才算放下。 王方却一直呆在内室侍候,平日里这个时候,他都应该在廊下侯着的,眼见小厨房的太监把碗筷都收下去了,他还是站在那,回雪于是问他:“你还有事?” 王方点点头:“看娘娘心情似乎不好,奴才不知这不轻不重的事,当不当讲。”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七零章偶遇苏答应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宫里从来就没有小事情,针尖似的事情,都能引来杀身之祸,有什么事,你就说吧。”回雪盯着王方的眼睛,倒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听景仁宫看门的,我那伙计说,这两日,苏答应去过景仁宫几趟,抱着景仁宫皇后哭了几场,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因我那伙计是在大门口当职的,所以具体说了什么,也不好打听。”王方道。 回雪听的皱眉,苏答应跟皇后,在自己看来,是没什么交情的,若是苏答应巴结皇后,也应该在皇后得势风光的时候巴结,如今皇后都如笼中困兽,苏答应去找她做什么呢?难道是两个落魄的人抱着取暖?那大可不必。 这天管嫔身上好多了,亲自带着小婢女来相印殿道谢,回雪安慰了她一会儿,正赶上岑梨澜也在,说是来的路上见御花园落了一地的花瓣,什么芙蓉花,牡丹花,玫瑰,芍药,一层又一层,因好看,管园子的太监便没扫去,于是远远的便觉着十分的香,一年大概也就这一次的落红满地,于是叫回雪一块去观赏。三人到了御花园,回雪因身子不便,只坐着看她们捡花瓣玩,各人捡了一小竹篮,直累的腰酸背痛,地上的花瓣却好像一点都不曾少似的,岑梨澜停下来歇了一会儿,笑着道:“这花瓣像不像皇上的女人,一层又一层,一堆又一堆,等来年春天,又开了新了花朵出来。” 管嫔听了,也站住了道:“岑贵人说的很是。”回雪听了不禁笑了起来:“梨澜又乱说话,宫里娘娘怎么能跟这地上的花瓣比。” “你们若不愿当这地上的花瓣,那我当好了,你们就当这御花园的花枝,叶子,栏杆可好?”岑梨澜笑的爽快。小竹篮里的花瓣受了惊吓似的纷纷往下掉落。 苏答应冷着脸从御花园旁边经过,身上穿着件素绢小褂,土黄色凤尾裙,脸上似乎刚哭过,泪痕未干,眼睛通红,若在往日,她听到这么些笑声,肯定低着头假装没听见,便走过了。只是今日见回雪在御花园坐着,便走过来行了礼。 “苏答应这是要回去了?这么好的景致,不如跟我们闻香捡花瓣。回去宫里晒干了装枕头,可是有意思的很。”回雪道。 “我身上不舒服,想早些回去歇着,谢郁妃娘娘的好意了。”苏答应说完便欲走。 “苏答应哪里不舒服,有没有请太医看诊呢?”岑梨澜道:“郁妃娘娘好心好意跟你说话。怎么我看苏答应不太高兴呢?还是故意给我们甩脸子?”岑梨澜一只手拿着小竹篮,一只手笼了笼被风吹乱的头发道,前几天苏答应伤了回雪,又出言不逊,她本来就对苏答应有些成见了,今日见回雪好声好气跟她说话。她一副寡妇失夫的模样,自己心里便有些不痛快了。 “岑贵人恕罪。我家主子是因为刚才去了承乾宫请安,见三阿哥跟荣妃娘娘关系甚好。不知怎的,三阿哥倒不怎么理我家主子了,我家主子伤心,哭了一路,所以没有心思的外面逗留。并不是有意甩脸子给大家。”苏答应的婢女苏红抢着回道。 这句话却让苏答应很是不快,她回转头冲着苏红吼了一句:“多嘴。”苏红想起前些天挨了苏答应的耳光。便低下头去,后悔自己多说了话。 回雪心知肚明,早听荣妃说要通过诱哄三阿哥让苏答应心如死灰,没想到这么快就见了成效,苏答应眼见自己生的儿子跟自己生疏,怕是心都冷了一半。哪里还有心思在外面听风看雨,只恨不得回到自己宫里抱着被子哭一场罢了。于是便起了身,踏着花瓣走到苏答应身边道:“我有几句话想同你讲,不知你方便不方便。”回雪是妃位,这样问苏答应已是给了她很大的面子,苏答应又怎会不知,于是跟着回雪来到一僻静处,让婢女们远远的等着。 “你的事我都知道了,三阿哥毕竟是你亲生的,血浓于水,一时的亲疏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孩子长大了,自然有自己的主见,到时候再定夺也不迟,你说呢?”回雪看着苏答应红肿的眼睛道。 “娘娘找我私下说话,不会就想说这个吧?”苏答应道:“娘娘恨不恨我?那日娘娘眼疾手快,在承乾宫里救了我一命,没让我犯下大错,可我却在皇上面前,说了假话,娘娘或许在心里恨我的吧?”苏答应不敢看回雪,只盯着地上的杂草,慢悠悠的说道,一面说着,一面用脚去踢那杂草,不一会儿,一堆杂草便被她踩的不成形状。 “我若恨你,哪里还会跟你说这些话,宫里想恨一个人,那太容易了,若心中充满了恨,日子还有什么意思,我叫你来说话,不过是想告诉你,以后日子还要继续,若有什么苦衷,大可以来相印殿,我还可以陪你说说话,但千万不能做错事,行错路。” “娘娘不是有岑贵人,管嫔说话的吗?也不会差我这一个,再说,岑贵人以及相印殿的奴才,对我也有成见,不见得就待见我,娘娘以后生下阿哥,哪里还有时间顾及我们这些妃嫔,我也不能自讨没趣。”苏答应冷冷的道,回雪没有想到,才过了这么些天,苏答应就因为三阿哥改变了这么多,逆来顺受,知足,恬淡的个性全磨灭了,她的心里,如今更多的是不服气跟恨吧。 “就算你不与我为伍,那也不至于去找景仁宫皇后,你的心思我明白,不过是想着,破罐子破摔,皇后知道自己的二阿哥以后无望,又怕荣妃跟大阿哥得了势对她们母子不利,所以极力想拉拢皇妃,你虽是答应,但有三阿哥这个儿子,于是你们便做了交易,皇后跟二阿哥为你跟三阿哥扫障碍,若你跟三阿哥有出头之日,便要保皇后跟二阿哥的万全,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这样的吧?” “郁妃果然是郁妃,只是这些都是娘娘你自己猜的,我可没说是事实。”苏答应眼上略过一丝紧张,但很快又掩饰了过去。 “当着真人不说假话,若我有心害你,在皇上看我那天,就能下手了。还会等到今天吗?虽你不与我们为伍,但跟荣妃娘娘也不是一队的,如今倒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当然,你不愿意说,那我也不会勉强。” “娘娘既然这样说了,若我还遮遮掩掩,倒显的我是小人了,是,娘娘冰雪聪明,猜测的都对,可我又有什么办法,我原想,在这深宫里,伴着我的三阿哥,就这样浑浑噩噩过去吧,可事实呢,后一宫的女人连我这样简单的梦都要打碎,三阿哥如今被荣妃哄着,哪天荣妃不想哄了,要打要骂也由不得我,我还能坐视不理吗?我也想找个靠山,可皇上那里,我使不上劲,郁妃娘娘你那,不久就会有你自己的儿子,你自顾不暇,又有岑贵人她们在身边,你会重视我吗?你能为我做什么?我唯一能抓住的,只有景仁宫皇后,她虽不济,到底还有二阿哥这个儿子,二阿哥不才,但也是皇上的孩子,这便是我的希望,虽然如萤火之光,但也是希望,总比我坐以待毙的强。虽我跟皇后之间算是交易,但我心甘情愿。皇后只有我这个希望,便也会拼尽全力。”苏答应说这话时,眼里是一团从未有过的神彩,这神彩里有坚毅,有决绝,更多的是奋不顾身,孤注一掷。 回雪没想到苏答应考虑的这么深,自己往日倒小瞧了她,听她说这么些话,自己心里也有些感慨,岑梨澜远远的走过来,她见回雪跟苏答应说了半天的话,怕回雪有什么意外,于是跟上来查看,回雪不想岑梨澜知道这中间的事,不然以她的性子,肯定又要对苏答应一阵狂轰乱炸,于是对苏答应说道:“你回吧,今日之事,当你没说,我也没听,只是深宫险恶,你好自为知。” 苏答应低身行了退礼,与岑梨澜擦肩而过,带着婢女苏红缓缓的去了,岑梨澜回过头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又转过头来对回雪道:“她跟咱们又不是一路的,你天天对她的事那么上心干什么?” “或许是我的孩子快出世了,我越来越深刻的体会到母亲的不易,所以容易触景伤情,让你见笑了吧。”回雪道。 “得了得了,就知道你有孩子,我没有,又开始跟我讲什么触景伤情的话,你就是太好心,若是换了我,苏答应敢蛇咬农夫,我定不会饶了她。” 每当听着岑梨澜说话,回雪心里便一阵爽快,在岑梨澜那里,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只有黑白,没有灰色,若宫中的每件事,每个人,都这样,那何尝不是一件好事,但宫里的人,有那么一大堆,都会带着面具示人,她们笑里藏刀,她们声东击西,她们蓄势待发,她们盘根错节,她们没有岑梨澜这么简单的心思。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七一章丁香发油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岑梨澜捡了半天的花瓣还不觉得累,把苗初提过来的小竹篮装满了,又把手帕子撑开,满满的捡了两帕子包起来。惹的回雪笑她道:“这装两个枕头都够了,你就一个脑袋,何必呢。” 管嫔捡了有小半篮子,便有些出虚汗了,虽是捡捡停停,额头上还是挂满了细汗,太阳一照,那些细汗如早春的露珠似的,晶莹透亮,本来穿的素绢宽袖褂子极薄,这一出汗,湿了衣服,素绢的料子贴在身上,越发难受了,蹲在那儿久了,头也十分眩晕,回雪知她近来体弱,便让烟紫扶她到自己身边坐着:“野山参你可用了?有没有效果?怎么觉得你身子还是虚的很呢?” 管娇擦了擦额头的汗道:“没舍得用呢,听说十分名贵,娘娘的一片好意,哪里眼前就用了。” “山参再贵,那也是给人吃的,你的身子才是最贵重的。”回雪握着她的手腕,简直如握着一堆白骨,管嫔一天比一天瘦了,当初在浣衣局为奴,虽吃的差住的差,但似乎也比现在胖一些,也难怪,为了跳舞,为了杨柳细腰,别人吃饭都是八分饱,她有三分饱,就已经很不错了。长此下去,身子哪里受的了。再看她的头发,虽挽着双燕髻,头上也插着红玉石簪子,额边还戴着赤金福字压鬓,但发质枯黄,看着干燥异常,犹如夏季收获后的麦秧子,让人不禁心生怜惜。 回相印殿后,回雪让烟紫给青嫔送了一瓶自己用的丁香发油,这丁香发油是以前回雪在娘家府上的时候,常用的东西,色清透,光滑细腻,是在发油间加入丁香汁调和而成。发油本无味,加了丁香汁后,便有一股子淡淡的丁香花味道,因这丁香花习性强健,栽培简易,因而到处可得,它的花色以白色与紫色为主,因要调制发油,回雪便选了白色花瓣研磨,因丁香花香味浓烈。回雪调制时便只加了一点而已,但这已是锦上添花,比起平常发油。别有一番味道。这次让烟紫送去一瓶给管嫔,转告她好生养着,每顿多吃点饭才是,也算是自己的一点心意。 烟紫去了一柱香的时间便回来了,见回雪正坐在榻上做小衣服。便上来夺下了,放在小方桌上道:“这会子怎么做这个呢?主子也应该好好养着了,这些针钱我们做奴婢的做就行了。” 自从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回雪无事便会坐在窗下,学着给孩子做小衣服小鞋子,这倒难为储秀宫的掌事嬷嬷。她进宫前家里孩子多,做针线是最拿手的,过来教了十来天。回雪才算得心应手,虽说宫里有内部织造,平时也有外面进贡,四季衣服不用操心,但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总怕宫里的东西不合身,哪怕一个线头。一个针脚,回雪都要亲自缝了才算放心,但总是精力有限,又加上身子懒懒的,做的倒不多,烟紫却不愿意了,害怕主子捏针拿线的伤了眼睛,以后可如何是好。所以每每见回雪做这些针线,便要过来制止。 烟紫把小衣服收进箱子里,然后给回雪揉着肩膀道:“刚把发油送去承欢殿了,管嫔喜欢的什么似的,还说味道好闻呢,当即就抹了些在发间,果然头发看着光亮些,青嫔隔着窗子见了,问了是什么,知道是丁香发油后,嫉妒的很呢。” “青嫔可说什么了?”回雪揉了揉发酸的手腕问道。 “她能说什么,她若想要东西,应该找荣妃娘娘才对,再说,青嫔的娘家有钱有势,她也不缺东西,不过是闲来无事,见管嫔得了东西,她心里不爽快,人哪有嫌自己东西多的呢。”烟紫道。 回雪点了点头,人这一辈子,多少人死在贪得无厌上,若能做到时时知足,那宫里多少死生大事都可以避免了,一说起这些东西,回雪便想着过两天皇上的大寿就到了,于是问烟紫道:“府上送来的贺礼可放好了?” “放好了,到那天主子去贺寿,我就拿出来。”烟紫道。 回雪赞许的笑了笑,烟紫跟了自己很久,做事自然是让人放心的,抬头见她衣襟处挂着一方白底紫花的手帕子,便问她道:“前阵子总见你绣一方水蓝色的帕子,我记得帕子一角,还绣着竹青色的莲叶,那么精致,怎么没见你用呢?” 烟紫脸上一红,这帕子,她在出宫那天硬塞给了苏太医,也不知道苏太医喜欢不喜欢,如今回雪问起,倒让她无言以对,又不好说谎,只得借口去沏茶走开了。 皇上的大寿在众人的期盼中到来了,当初太后还活着时,当然是以太后的大寿为重,自太后逝后,皇上的大寿才更显的庄重跟宏大起来,前朝大臣一个月前就在挖空心思的想着应该送皇上什么,送的贵了,怕皇上疑心,本来臣子一年也就百十两银子的俸禄,若送的轻了,又显的不合礼数,这轻重的拿捏,倒愁的人睡不好觉。后一宫之中,看似不如前朝诸多计较,但暗地里也是各怀心思,若在大寿这节骨眼上,让皇上欢喜一场,那说不准宠幸就接连而至,宫里的女人靠着宠幸过日子,又怎么会放过每一个表现的机会。听说青嫔,荣妃等人,早些天都已派内务府的采买制作新衣了,什么时新的红纱料子,袖口滚牡丹花边,就等着皇上大寿这天各人好好装扮一番。 内务府那帮奴才又忙了个仰面朝天,不仅要备着皇上大寿的各色宴席,帖子,衣服饰品,还得连带准备着各宫娘娘的新衣服,新首饰,一时间跑养心殿的,跑御膳房的,跑营造司的,络绎不绝。连带着养心殿的王福全,都累的嘴边起了燎泡,前朝臣子不敢直问皇上,就去找王福全,问皇上喜欢什么,可有什么想要的。后一宫的女人,也跑去找王福全,问皇上最近心里想着什么,可想吃什么。内务府的小太监,也去找王福全,问皇上对布置满意不,可有什么要添改。王福全进宫当职这么些年,都没有像今年一样又累又怕。恨不得见个人,就躲到三丈之外。 最闲的倒是相印殿了,回雪在皇上大寿的那天早上,还坐在窗前看院子里的两只鸟争食,倒是王方急的不行,可又不知道应该急些什么,只得跑进来打着千问回雪道:“主子,这其它宫里可都行动起来了” 回雪“嘘”了一声,示意他不要打扰,又歪着看了会鸟,才转过身道:“不急,反正宴席中午才开始,这大上午的,在咱们自己宫里,可别乱了什么手脚。” 王方见主子如此淡定,只好答应着退了出去,烟紫从首饰盒里拿出了一支孔雀簪子,一只赤金镶南海珠簪子,替换了回雪头上的银嵌梅花簪子道:“主子,这银簪子也太素了些,虽然好多衣服,如今是穿不上了,但头上,咱可不能落了下风。” 回雪装扮好后,离中午还有一两个时辰,于是便又要拿出小衣服来做,烟紫好说歹说拦住了,见岑梨澜带着苗初掀帘子进来,便如见了救星一般,上前去给岑梨澜行了礼道:“岑贵人,你可陪我们主子说说话吧,别让她又拿针线,眼睛哪里受的了。” 岑梨澜今日穿着粉色滚紫边小褂,深紫色凤裙,发间的簪子也是灰紫色,看上去十分的庄重得体,听了烟紫的话,岑梨澜便面对着回雪坐下道:“内务府那帮奴才,别说你生一个阿哥,便是生十个,他们也能侍候的起,什么衣服首饰,吃喝拉撒的,何苦呢你,花心思做这衣服,倒不如花心思在皇上身上。” 回雪被她这假装正经的话逗乐了:“你倒会来说我,你天天捡花拾草的,你那心思又在哪里?” “这个,我可不能告诉你。”岑梨澜说着,端起小方桌上的一杯茶便喝,喝完了拿出帕子来擦了擦嘴道:“这味道极好,从永和宫走到这,我都累的发汗了。嘴里干的很,一大早宫里便走来走去都是太监宫女,不停的给我行礼,我说起来吧这三个字都说了好几十遍,嘴都干了。” “你若喝,让烟紫再给你沏一杯呢,这杯是我喝了一点的,你倒不嫌弃,咕噜咕噜喝的飞快。”回雪笑她。 “你是妃子,我是贵人,贵人喝妃子的茶,那是荣幸的很,以后你若做了什么皇妃,皇贵妃,皇后,我想喝,还不一定能喝的上呢。”岑梨澜笑着道。 回雪笑着摇了摇头:“这话可不敢乱说,在宫里是犯忌讳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就等你哪天真做了皇妃,皇贵妃我再说,这样总不会犯忌讳了吧。”岑梨澜的这番话虽大胆了些,但惹的苗初跟烟紫都乐了起来。宫里人说话一向谨慎,难得听一两句畅快的话,倒让人觉得十分的爽快。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七二章寿辰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天近中午,却下起了细细的雨,内务府的奴才最怕这样的天气,若是夏季暴雨,来的快走的快,便也好。初秋萧瑟,雨水缠绵,像是离人的眼泪,剪不断,理还乱,王公大臣都备好了礼单早早的到了,宫门外停满了轿子,马车,还有跟着来的各府下人。穿着齐整表情肃穆的各位大人,在宴客的偏殿廊下抱着手闲聊,这一下雨,细细凉凉的雨丝随着风吹进来,打湿了衣角,浸湿了廊下的方砖。内务府奴才只得在偏殿外拉了长长的雨布,雨布下又铺上长长的宫毯,这一活计费时又耗力,弄的一帮小太监苦不堪言。 等内务府奴才上下打点好,皇上也到了,皇上穿着一身明黄色绣双龙出云的袍子,头戴棕黄色四角小帽,由王福全扶着,另有两个小太监撑着油纸伞,走到宫毯前时,皇上脚穿的黑色纳百福鞋子都已沾湿了,一个小太监俯身在地,跪着问道:“皇上的鞋子湿了,可要另换一双?” 皇上心受感动,觉得这小太监观察入微,是个贴心的奴才,立即让王福全赏了这小太监一锭银子,小太监接了,欢快的去了。 荣妃今日身穿暗黄色团花锦小褂,暗红色凤裙,头戴着暗黄色比目鱼簪子,跟身穿双福字坎肩,头戴暗绿色翡翠叠云簪子的青嫔正坐在酒席的一侧窃窃私语,看上去非常的高兴,青嫔的脸上都出现了少有的红晕,苏答应穿着珊瑚红的坎肩,头戴赤金绕翠玉簪子,一个人落寞的坐在离皇上的上位最远的位置,紧挨着偏殿的两扇门。虽脸上施了粉,仍看的出她心里的忐忑,她本是个没身份的。宫里自然也不比荣妃的承乾宫,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如今头上戴的赤金绕翠玉簪子,耳朵上的玳瑁镶珍珠耳环,也是景仁宫皇后知道她要参加寿宴后,从自已身上拿下来,亲自送给她的。这让苏答应受宠若惊,更坚定了她与景仁宫皇后为伍的决心。只是皇后如今被软禁在景仁宫里,无论是皇上的寿宴还是宫里别的什么节日。都没有她的份,皇后能做的,恐怕也就是在这个苏答应身上做功夫了。 皇上入坐后。便是各王公大臣献寿礼了,一时间赤金寿桃,玛瑙坠子,大件玉如意,外国上供的金自鸣钟。唐伯虎的字画,摆满了偏殿的长桌子,青嫔这次倒果然没敢上什么八艳图,而是送上了一副王羲之的字,荣妃送了一排十二扇的镂空仙子屏障,回雪自然送了府上给的福建寿山石雕琢的寿字。苏答应缓缓站起,给皇上行了一礼,送上了一尊赤金罗汉。这罗汉左右各一尺,价值连城,皇上冷眼盯着看了会儿道:“倒是难为你了。” “苏答应什么时候能送的如此贵礼了,怕不是天天去景仁宫里,景仁宫皇后托你代送的?”青嫔坐在那冷不防的插了一句。苏答应抬眼撇了她一下。又收回了目光,一脸期待的含笑看着皇上。 皇上听了青嫔的话。自然豁然开朗,有句话说,抬手不打笑脸上,苏答应如此用心,就算是拿着景仁宫的东西借花献佛,也是她们的一片心,这个时候,当着众大臣的面,又怎么好不给她们这点面子,于是让王福全收下,与其它的礼物摆在了一起。 荣妃以为皇上有些不高兴,便帮着打圆场道:“这好好的,提什么景仁宫皇后呢,皇上,是时候让阿哥公主进来行礼了吧。” 一众阿哥公主早在偏殿外等的不耐烦了,因外面微雨,虽被雨布遮住了,但细风阵阵,打在身上依旧是凉凉的,二阿哥今日穿一件油橄榄色袍子,上衬一件暗咖色马褂,站在廊下跟着一帮子弟妹调笑,早已忘记了皇上以前说的,不准他再续娶的规矩。只是脖子上多了一块指痕,红红的,看着很不协调。 阿哥一排,公主一排,有大阿哥为首,一一进来,伏在地上给皇上行大礼,皇上眼瞧着黑压压的一片,心里也无限的感慨,当初自己的阿玛在世时,自己也是跟兄弟姐妹一起,这样给阿玛行礼的,时移世易,往日不再。只空留回忆罢了。 皇上一眼在人群里发现了二阿哥,虽然对他很是严厉,但心里却还是有一处柔软的地方,于是问他:“你近来在王府里,都做些什么呢?” 二阿哥自从被封王之后,更像是山间撒缰的野驴,虽不能常进宫骂俏,但在自己的王府里,却是一点都没闲着,或是对侍候的婢女动手动脚,或是交给管家银两,让他不时买进来些小姑娘来解自己的烦闷,更有甚者,带着管家去烟花之地夙夜不回。虽府里没有福晋,可二阿哥哪里在意这些,一应吃喝,从来不少,以前还怀着心思做太子,如今太子无望,倒更放开了些,也更肆无忌惮了。听见皇上首当其冲先问自己,便头一低回道:“回皇阿玛,儿臣在府里,都是看看书” 二阿哥的话招来了几声浅浅的笑,在座的都知道,他本不是个热心书本的人,在宫里时,常有皇上鞭策着,还时常溜空子,如今自立王府,他能看书,倒是稀奇,皇上心里也不大相信,但既然他这样说了,也不便深究什么,只是说道:“看书学习是好的,你哆嗦什么,你脖子里的伤是怎么回事?” 二阿哥一直缩着脖子,没想到刚进偏殿时已经被皇上发现了,这本是新买进府里的一个小姑娘,他晚间去她屋里使坏,小姑娘不从,要死要活,把他的脖子给抓破了一块,二阿哥生气,当晚就让几个婆子按住她,狠狠的在她屁股上打了十棍,直打的小姑娘口吐鲜血,才扔到马厩里去了。听皇上问起,二阿哥顿时如坐针毡,他本是个没出息的,一旦犯了坏事,被人问起,就会欲盖弥彰,胆子却又小的可怜,于是哆嗦的更加厉害:“这是这是这” 皇上见二阿哥在众人面前没有一点皇家孩子的尊贵跟得体,便挥了挥手道:“都下去吧,别这是了。” 二阿哥见皇上不再过问,便长出了一口气,行了退礼,刚退到廊下,便如出笼的鸟一般,上窜下跳,活跃异常。直奔着宫门口去了,对他而言,这皇宫就像是一只大手,前二十来年,把自己罩在下面,简直无法呼吸,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府邸,那真是太称心如意了。 三阿哥跟在后面正要出门,苏答应见着了自己的孩子,心里汹涌澎湃,欲伸出手去拉他,却又不敢,只得小声喊着:“三阿哥,三阿哥来额娘这里。” 三阿哥听见声音,回头看了看苏答应,却不理她,提着袍子角出了偏殿。一溜烟的追在二阿哥屁股后面喊道:“二哥,你又出宫去?外面有什么好?” 二阿哥回头一笑:“我的傻弟弟,外面活色生香,你这小孩懂个什么,等你长大了,出了宫,就知道宫外的好处了。”说完,一溜烟的跑了。剩下三阿哥站在后面疑惑的道:“宫外有什么好的,宫里有好吃的,好玩的,宫外面有吗?” 阿哥公主行过礼,便是歌舞的时间了,先是两排六个宫女身穿红纱薄裙,手举羽毛白扇,缓缓进来,缓缓起舞,犹如一片红海里散落了到处飞舞的蒲公英,引得众人接连叫好,又有穿着滑稽的小丑,脸上涂的雪白,只眼睛处两个红圈,头上顶着比腰还粗的缸,这缸在头顶来回晃悠,就是不掉下来,看的众人心里直发抖,他却总是化险为夷。节目一个连着一个,自然都是好的,演了有一个多时辰,众人边看边吃,酒过三巡,都有些醉意,王福全站在皇上身边,小声说道:“管嫔娘娘舞姿一向惊为天人,今日照例有管娘娘压轴一舞,皇上以为如何?” 皇上脸色绯红,听了王福全的话,便也击掌叫好,管嫔身穿五彩羽衣,脚穿大红舞鞋,进来给皇上行了礼,便舞了一曲《红袖添香》,这舞姿若形容,便只能说是,翩若惊鸿,宛若游龙。管嫔身轻如燕,杨柳细腰,在皇上面前接连旋转了二三十圈,身上的羽衣片片散开,犹如天女下凡,众人齐声叫好,只荣妃跟青嫔脸上含笑,坐着一边喝茶一边冷眼旁观,回雪因坐的近的缘故,倒看见管嫔脸上挂满了细汗,连表情,也显的很是痛苦,只是脚下未停,一直旋转着,想告诉她见好就收,却苦于不能传话,只能一双眼睛紧张的盯着她,怕她有个闪失。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回雪提着的心还未放下,管嫔便歪歪斜斜的倒在地上,身子一软,便再也起不来了,寿宴上传来一声声惊呼,回雪也顾不上许多,忙从小桌子处跑过去,一边扶着管嫔,一边轻喊她的名字,喊了好一会儿,管嫔才懒懒的睁开眼睛,却又很快闭上了,回雪本想把手伸出来帮她笼一笼额边的头发,没想到垫在她身下的手刚抽出来,便见上面赫然一片殷红,这是血,是管嫔的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七三章太医的诊断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管嫔的晕倒给其乐融融的寿宴抹上了一股挥之不去的阴影与暗淡,几个太医快步前来,让小婢女扶着管嫔上了轿子,跟着往承欢殿方向去了。寿宴的结尾无比压抑,各王公大臣见地上一滩血迹被宫女们用毛巾擦去,却也觉得依旧触目惊心。久久徘徊在心中不得释放。 “皇上,管嫔妹妹只是身上弱,想来没有大碍。”回雪道。 “本宫可不这么认为。”荣妃一面说着,一面站起身来,走到正对着皇上三四丈远的地方跪下了:“依我看,管嫔身上恐怕不是小毛病,若是身上弱,晕倒也是常有的,怎么倒下身流了血,这下身流血可不是好征兆。” 皇上听了,心里仔细掂量了一番,也觉得有些蹊跷,匆匆结束了寿宴,带着王福全往管嫔所居的承欢殿而去,其它人见皇上走了,才松了一口气,各自带了家眷,乘马坐轿的回了府。 外面的雨止住了,风却更加肆虐,吹在脸上疼的厉害,天愈加凉了,王福全想回养心殿给皇上拿件衣裳披着,可见皇上心急火燎的,也只得做罢,一眨眼的功夫,皇上已走出好远,王福全只得在后面紧追着道:“皇上,您慢着点,刚下过雨,地上湿滑。” 皇上却并不理会他的话,袍子一角浸入水里,掀起一片水花,也毫无知觉,王福全一面叫抬着轿撵的小太监快步跟上,一面又小声道:“皇上,您坐着轿子去也好,身子要紧,承欢殿里已经有几位太医去看诊了,他们个个医术高明” “你一个太监,又怎么会知道其中的厉害。”皇上呵斥了一句。想想王福全也是为自己好的,是自己太心急了些,所以说话也有些没有章法,于是又回过头,看了王福全一眼,略略叹了口气道:“朕有些心急了,说话不中听,你别放在心上,朕脚下走的快,坐了轿子倒觉得费时间。” 王福全听皇上说这话似乎是在跟自己道歉的意思。若放在平时,非得感动的跪倒在地泪流满面不行,只是今天非比寻常。也没有那么些礼数了,赶路要紧。 承欢殿门口早已围了几个别宫的太监宫女在伸头探看,一面看着,一面交头接耳。深宫寂寞,哪个宫里出了事。别宫的人自当跟看戏似的,急着打听消息。太监宫女见皇上来了,便齐齐跪倒地上,低着头不敢说话了,皇上掀起袍角进了院子,动作过大。袍角的雨水甩了出来,正落在地上一个小太监的脸上,小太监也不敢说话。只拿袖子偷偷的擦了,其它几个人看着好笑,但在这关键时刻,皇上都十万火急的,哪个还敢笑出声。只得用力的忍着。 内室的竹帘子为了太医看诊方便,已卷起来挂在房梁上面的铜钩上。管嫔虽跟青嫔同居承欢殿,但屋内陈设一向简单,进入内室,一个十二开的梅花屏风做隔断,饶过屏风是一面墨绿色的纱织帷幕,帷幕边上,挨着窗子,放着一个长条案子,案子上清爽的摆着一个官窑花瓶,里面浅浅才插着几枝光杆的月季,只是这个季节明显不是月季花开的时候了,这几枝月季显的枯败不堪,仿佛摇一摇,花瓣就会哗拉拉掉下来似的。此时的管嫔有气无力的躺倒在床上,头下垫着一个棉絮枕头,身上搭着一条锦面绣鲤鱼被子,双手无力的放在被面上,脸色也愈加苍白,见皇上来了,想要坐起身,却无能为力,只能用力抬起一只手,让小婢女给皇上搬椅子,嘴角动了几下,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皇上见此情形哪里还能坐的住,见钱太医等太医围在一处开方子,便大步走到榻前,面对着一众太医问道:“管嫔是什么病,怎么一下子就倒了?” 几位太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先说,倒是钱太医胸有成竹似的,跪倒在地回道:“依奴才看,管嫔娘娘是身子虚弱,又加上腹中胎儿” “管嫔怀孕了?”皇上听到钱太医的话,惊的从榻上站起,又慢慢的坐了回去道:“你接着说。” “皇上节哀,管嫔娘娘是怀了身孕,但可惜的是,刚有一两个月,胎儿太弱,没有保住,奴才们已经尽力了。”钱太医在地上扣头。 皇上的心情一下子从天上落到了地上,坐在那皱着眉头发了好一会儿呆,才颤抖着手道:“胎儿身子弱,承欢殿里不是有自己的小厨房吗?内务府不是有月例吗?是不是谁又贪赃枉法了,让管嫔受了委屈。” 见钱太医开了头,其它几位太医才敢接话:“实在是管嫔娘娘母体太弱,皇上您也看见了,管嫔娘娘这身子骨” 皇上细想了想,倒也觉得是这样,管嫔一向舞姿优雅,为了这优雅的舞姿,她在背后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当初赵飞燕为了盘中舞,不是也想尽了办法瘦身的吗?管嫔这样盈盈可握的腰身,若有了胎儿,胎儿又怎么能健康长成呢,想着想着,不由的又叹了口气。 承欢殿里侍候管嫔的奴婢上前来,给皇上上了茶,便跪在地上,不由的哭了,如今服侍承欢殿的管嫔,没曾想管嫔的胎儿刚一两个月,便没了,想来想去,只怪自己是个克人克已的奴婢,做了谁的奴婢,谁便要倒霉,这些心法窝在心里压的她难受,于是一边哭一边把这些话倒了出来,皇上听完,让她起来道:“克人克已的说法,朕一直是不相信的,管嫔的孩子没有了,也是定数,上天要拿走朕的孩子,你又怎么拦的住。” 小婢女听了,哭的更甚,怕惹皇上心烦,便退回到床边,一边给管嫔喂水,一边拿帕子擦着眼泪。钱太医往前两步,趁着皇上喝水的空当道:“皇上,奴才说一句不应该说的,管嫔娘娘没了孩子,依奴才看,本不是天意,而是人为。” 皇上惊的差点把茶碗撂了,王福全往前一步道:“钱太医也是老人了,您有什么话,也等皇上喝完了茶呢。” 正说着这话,荣妃,青嫔,回雪并苏答应等人各自带着奴婢来了,怕吵着管嫔,便把奴婢都留在承欢殿的廊下守着,几个人进来后站在屏风前面不敢往里入,皇上听钱太医说话蹊跷,便叫她们道:“都进来吧,钱太医说,管嫔的胎儿失了,是人为,你们也都进来听听。” 回雪走在荣妃身后进了管嫔的内室,各人找了椅子坐下,钱太医才清了清嗓子道:“给管嫔娘娘把脉时,倒是正经的失胎之脉,这本没什么出奇的,但一般来说,怀了胎的人,就算是身子弱,因有了胎儿,胃口也会大开,以补充胎儿的营养,如果管嫔娘娘单单是身子弱的缘故,断不会滑了胎儿。” “别这么些废话,捡重要的说。”皇上道。 回雪听了钱太医的话倒是吃了一惊,她虽知道近来管嫔身上不好,但却不知她是怀了胎儿的缘故,联想着前些天她说的,没有胃口,吃不下东西,倒也有可能,只是为什么,就突然在寿宴这一日滑了胎呢?抬眼望了望躺在床上的管嫔,见她正可怜巴巴的看向自己,心里一阵酸楚,瞬间红了眼圈。 钱太医见勾起了皇上的兴趣,便得意洋洋的望了眼荣妃,又接着说道:“奴才没有闻错的话,管嫔娘娘头上擦了一种发油,这平时大家都擦桂花油,倒也没什么,只是管嫔娘娘头上擦的,可是丁香发油,这丁香原液,轻微催情恩,能引起宫内收缩,也可能造成滑胎。” “是这样吗?”皇上问其他几位太医,太医们行医多年,当然对各种草药,植物,花蕾及各自味道烂熟于心,听皇上问及,便都点了点头。回雪心里一阵紧张,这丁香发油,是自己让烟紫送给管嫔的,如果真如钱太医所说,催情,可能滑胎,为什么自己擦了这么些天竟然一点事也没有,看着荣妃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心里便明白了,钱太医之所以能捉住这小辫子大做文章,乃是前些天,烟紫往承欢殿送发油时,正好被青嫔看见了,青嫔看见了,也就是荣妃知道了,荣妃知道了,钱太医当然也知道了,而自己不知管嫔怀孕,青嫔跟她朝夕相处,难保不看出什么端倪。想到这,便在心里暗骂自己太粗心了。 管嫔听钱太医如此说,用一只手狠狠的抓住床上挂的纱帐,努才要坐起身来,却是枉然,不得已又重重的躺了下去。 皇上让小婢女把管嫔用的丁香发油从梳妆台前拿了过来,自己打开瓶子闻了闻,然后轻轻放下道:“你主子一直用这个?” “这是前几天别宫里送来的。”小婢女道:“才用了没几天,但主子说,闻着这味道是极好的,擦在头上也亮的很,可是可是主子并不知道自己怀了身孕,若是知道,我们是万万不敢乱用的。”小婢女说着,便又哭了起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七四章这场误会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ps:谢谢渠华打赏的粽子。  谢谢书友悠悠710219,书友y163185,书友沫沫的心扉,书友上上子,对我的支持。本来想跟你们大家说端午节快乐的,可家里网络异常,没来的及,在这里补不知道算不算数呢,亲们,粽子节快乐。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瓶子发油好像是郁妃娘娘宫里的烟紫送过来的呢?”青嫔从来不是个省事的,关键时候,还是不忘把回雪咬了出来,见皇上的目光扫向回雪,她倒装的没事人一样,稳坐在椅子上,捏着帕子一角等着看好戏。 皇上的眼神里有询问,有疑惑,回雪被看的如芒在背,看着躺在床上的管嫔拿同样的眼神望着自己,回雪明白,自己已经被怀疑了。心里正思量着如何开脱才好,没想到跪在一旁边的苏太医张口道:“皇上,丁香虽有钱太医所言的功效,只是这发油之中,所含甚少,且涂在发间,作用实在微乎其微,依奴才所见,管嫔娘娘的滑胎与此并无关系。” 皇上又一次用询问的眼神扫了扫一众太医,在太医院里,钱太医是个老资格,就算苏太医说的是对的,也没有人敢公然违抗钱太医的意思,于是都低下头去,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刚才我说丁香发油时,好像苏太医并无异议,怎么如今一说是郁妃娘娘送的,苏太医就这么着急解释呢?”钱太医的一席话正说中荣妃的心思,坐在椅子上的荣妃心里爽快,不由得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苏太医本是实话实话,被钱太医一反问,倒像是自己有什么私心似的,管嫔躺在床上越哭越厉害,一时间胸内万千情绪挤在一处。均化为眼泪流了出来,青嫔有些幸灾乐祸,不停的绕着帕子角道:“昨儿我的小厨房里,刘喜那奴才还给我熬了山参野鸡汤,我在荣妃娘娘那里吃了饭的,所以就没用,看管嫔这几日病怏怏的,还把那鸡汤给她喝了呢,怎么着就被丁香发油给害了。” 皇上坐着沉思了一会儿,继而看着回雪。等她给一个解释,回雪见矛头都指向自己,真是有口莫辩。若真是自己动的手脚,又怎么会那么不小心,还让青嫔给看见了呢,只是自己虽问心无愧,难保别人不疑神疑鬼。正迟疑着如何说话,皇上咳嗽了几声问道:“郁妃,你实话实话吧?” “皇上不相信我?” “朕只相信真相。而朕如今,需要知道真相。”皇上的咳嗽越来越严重了。王福全站在他身后小心的捶着背,也不忘拿同情的眼神看着回雪。 如今说什么也没有用了,皇上心里似乎也相信了。是自已在背后暗箱操作,为证清白,回雪站起身抢过那瓶丁香发油。拧开瓶塞,拔下发间的簪子,纱花,一股脑的把发油全倒在头上,发油湿滑。顺着回雪如云的长发流到了她的小褂上,又一滴滴的落在地上。烟紫竖耳在窗户外听着动静,此时急的直跺脚,也顾不上什么规矩,跑了进来抽出帕子给回雪脸上擦了,然后抱着呆立的回雪哭了起来。 一瓶丁香发油被泼洒的淋漓尽致,那瓶子此时就握在回雪的手里,皇上一楞,立即说着:“胡闹。”然后让小婢女赶紧去打热水来给回雪擦擦,热水端了进来,回雪却依然不动,也不去擦洗,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才慢慢的面对着皇上道:“皇上,自我入宫以来,每每用的,都是这丁香发油,皇上虽政务繁忙,不记得臣妾发间的味道,但臣妾之心可昭日月,进宫一年有余,可曾做过什么让人不耻的勾当?如今臣妾也是一个母亲,若我送给管嫔的发油有问题,那如今我便亲身试它,并不是我不爱惜肚子里的孩子,实在是不能让他还未出世,就摊上一个被人说是蛇血心肠的额娘。这个罪名太大,我这个脑袋撑不起来。” 皇上听了这话,又一次沉默良久,回雪既然敢亲自用这发油,想来也不会拿肚子里的阿哥开玩笑,冷静下来,皇上也确实回想到,好几次在回雪发间,闻到的都是这个味道,于是亲自起了身,走过去湿了毛巾,一点点的给回雪擦拭,青嫔又欲插话,被皇上挥了挥手拦住了,太医们见此,只得开好了方子,抓好了药,背着小药箱回了太医院。 管嫔的心如坠冰端,虽她常用麻布束身,这一两个月也并没来月信,但以前也有过月信不准的时候,并没放在心上,听过钱太医的话后,她的心里一直有个疑问,当时回雪曾好几次问过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都是据实以对,虽不知道怀孕为何物,但回雪大着肚子,是过来人,至少是有经验的,她却还送来这发油,难保不是居心叵测,一时又回忆起回雪对自己的好,一时又觉得看不透回雪,躺在床上腹中疼痛,脑中浑浑噩噩,直恨自己是个蠢的。 回雪回到相印殿后,洗头发都洗了两个时辰,烟紫一边给她擦着头发,一边紧张的说道:”主子洒了这么些丁香发油,果然没有事么?可不能意气用事。” “你听信了钱太医的话?还是你觉得,我其心不正,就是冲着管嫔的孩子去的?” 烟紫听回雪这样说,赶紧跪倒在地道:“都是奴婢不好,说错了话,主子没怀孕时便用这发油,现在阿哥都要出世了,不都好好的,依我看,是管嫔的身子太弱了些,怎么也怪不到这发油上。” 回雪叫了王方进来,让他把小厨房做好的烧鹅,酱虫草肘花装在食盒里给承欢殿的管嫔送去,自己是妃位,一应吃住总是比承欢殿里要好一些,加上管嫔身子虚,回雪放心不下,多送点东西,也是应该的。 王方答应着去了,没想到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又提着食盒子回来了,原来是一脸欢喜的去了承欢殿,见青嫔正坐着喝刘喜给她炖的山参野鸡汤,管嫔就惨了,虽都是嫔位,但吃的却差了很多,不过是些鱼肉,素菜,王方把烧鹅,酱虫草肘花摆在桌子上,管嫔却看也不看,便厌恶似的道:“拿走,告诉你主子,以后也不用送来。” 王方不知道是不是哪里得罪到了管嫔,只得脸上带笑劝慰了几句,说这些都是主子的意思,管嫔娘娘养好身子最重要,管嫔却听的很不耐烦,一筷子把那鱼肉扒拉到地上道:“让你拿走,你耳朵是聋的吗?” 王方在相印殿当差这么久,也从来没有遇见过主子这样大声的对自己说话,如今好端端来给管嫔送吃的,没想到却被她一顿呵斥,青嫔在正殿里一边喝鸡汤,一边冷眼观察着动静,听到管嫔发怒的声音颇大,不禁笑了笑,冲提着食盒出来的王方又一阵奚落。 回雪看着王方提回来的食盒,心里跟明镜似的,管嫔,这次果然怀疑上自己了,虽皇上对这事三缄其口,管嫔失去胎儿,太医最终也只能定个身子弱的缘故,但在管嫔看来,这事就是自己从中做梗的吧,也难怪,如今自己宫里送去的东西,她都不要了。若她是个聪明有心机的,哪怕是收了东西,等王方走了,再扔了也不迟,她如此断然拒绝,连表面的亲近都不愿顾及了,可不就是当初刚进宫入储秀宫那个天不怕地不怕,天天跟掌事嬷嬷吵架的管娇吗? 正想着这些,见管嫔宫里贴身服侍的小婢女捡着个木托盘子前来,回雪心里一阵忐忑,让她站起身来回话,小婢女显的唯唯诺诺,只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奴婢怕郁妃娘娘生气,这可不是奴婢的意思” 回雪对她这番话倒来了兴趣,奴婢们在宫里行走,一言一行,不过是主子们的意思,怎么此时她倒显的十分谨慎起来,于是问道:“我常瞧见你,就是不知,你叫什么呢?” “奴婢程悠。” “恩,程悠,这个名字好,我记得有句诗里就有,悠然见南山呢,你主子让你来,是什么事?”回雪问。 程悠把木托盘子举过头顶,那托盘上盖着一层红布,烟紫接过来打开红布一角,下面放着回雪送给管嫔的野山参,丝毫未动,原封退回,怕回雪尴尬,烟紫便把木托盘子远远的放在里屋的桌上。 回雪何等聪明,已然察觉:“你主了可有什么话让你带来?” 叫程悠的婢女磕了个头,低声回道:“我主子说说她人卑贱不配用这么贵重的东西,这东西本是皇上送给郁妃娘娘的,还是请郁妃娘娘自己留着用吧。”说完了,婢女又十分恳切的道:“郁妃娘娘不要生气,我家主子刚失了孩儿,心情有些不舒坦,娘娘的好意,我们是知道的。” 回雪让烟紫送这小婢女出去,自己歪在榻上想着,或许自己的心意,承欢殿里,也就这小婢女知道了吧,其它的,天知道呢。 烟紫把窗子关上,拿着蝇扫子在屋里一边赶着秋后剩余的几只苍蝇,一边叹气道:“这又干野山参什么事呢?想想就是冤枉,这野山参怎么说也得上千银子,主子都送了过去,没想到人家却不领情。”等扫到梳妆镜子前,见桌上赫然放着一瓶未用完的丁香发油,便恨恨的道:“都是这发油惹出来的误会,依我说,扔了它算完。” 回雪淡淡的道:“扔了它,误会就会解除了吗?倒不如留着,别人怎么误会,我问心无愧,自然日子照旧就是了。若真扔了,倒显的跟做贼心虚似的,白给看热闹的人留把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七五章皇上五吐了血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已是入秋了,内务府给各宫发放了秋季的份例,因天凉了些,小厨房不免要多做些热气腾腾的菜,什么水煮鱼片,金钱爆肚,烩排骨满满的一桌子,回雪却没什么胃口。 王方从内务府领来了一帮奴才的份例,径直走进内室,掀开蜀锦包棉花芯的帘子,把装着银子的布口袋系在腰上回话道:“恭喜主子,贺喜主子。” “咱们宫里有喜事?”回雪放下手里的筷子,一脸疑惑的问道。 “听养心殿的王福全王公公说,今天前朝,皇上给乌雅大人官升三级,如今是正一品的衔呢。”王方一脸笑意。 回雪听了,先是高兴了那么一下,继而是无休无止的担忧,前朝中,正一品的头衔,只有荣妃的阿玛一人,就连青嫔的阿玛,也不过是个正二品,还是正三品的头衔,自己的阿玛不比武将,能立功塞外,他一个文官,虽说处处谨慎,但无过也无大功,突然得到的官升三级,倒叫人忐忑,所谓反常必妖,思来想去,阿玛被皇上赏赐品级,大概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皇上想制衡朝中的势力,培植自己的阿玛,去为他制约某些人,若真这样的话,那官升三级,阿玛的危险便会加了三分,如此自己怎么也无法释怀,倒觉得忧心忡忡起来。 王方把银两给众人分发了,见内室桌上放着皇上赏的那盒子野山药,便道:“主子何不也让小厨房做个山参炖鸡肉呢,我今天去领银子,内务府的那帮奴才还在抱怨,说是承欢殿里的青嫔娘娘,一个月要吃掉二十来只野鸡呢,都是刘喜去领了。然后回去专门炖给青嫔娘娘吃,这野山参是皇上送的,炖鸡一定大补,主子要是想吃,明天我去内务府也拎只野鸡来。” 回雪听王方这一席话,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烟紫见她坐着沉思,也不好打扰,只带着小婢女把一应餐具剩菜收了,走到王方身边小声道:“看你。又说这些,估计是主子想着承欢殿,就想着管嫔了。” 王方听了正后悔自己多嘴。没想到回雪脸上却现出一丝日照般的神采,叫王方近前三步,小声交待道:“你多去承欢殿里走走,看看刘喜这个奴才做的山参野鸡汤有没有什么异样,只是别让他发现什么端倪。” 王方不明就理。行了礼退下了,回雪之所以这样叮嘱他,自然有自己的道理,自前次自己偷听到大阿哥跟刘喜的对话,发现了刘喜是荣妃安插在青嫔身边的人,就对这个刘喜颇多怀疑了。他一不是厨子,二不是青嫔的心腹,却能游走于两宫之间。不得不说,他是个隐藏够深的人,若按常理,汤这活本应该是承欢殿厨子的事,怎么倒是刘喜亲自忙活了呢?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猫腻。虽只是自己的猜想,但也绝不是空穴来风。还是让王方盯着点的好。 皇上半下午的时候,突然咳嗽了一口血出来,苏太医赶到相印殿告诉回雪时,她还正坐在廊下看小厨房的人用石磨做豆汁,猛然听到这消息,着实吃惊,皇上咳嗽这事,回雪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怎么会这么严重,咳血这已不是小事了,苏太医弓身回道:“皇上胃里粘膜受损,已有好些年了,如今病情愈加厉害,只能慢慢养着,可皇上平日里也喝些酒,又点灯熬夜的,怕是不容乐观。您还得去看看才是,青嫔娘娘等人都已去过了。” 回雪换了身苏绣小褂,百幅淡紫裙子,把头上的华丽珠饰取下来两串,然后便赶着往养心殿而去,秋风习习,京城里每到这个季节,天气干燥,一个夏天好像把雨下完了似的,所以便容易起无边无尽的沙尘暴,一起沙尘,就得赶紧的拿手帕子去捂住口鼻,刚走出相印殿不远,果然又吹来一阵细沙,黄沙滚滚间,宫里来往的人影都模糊了起来,回雪只得穿过一个拱门,躲在一处废弃的宫殿廊下,暂且一避。 “哎哟,苏答应,你这青天白日的,也不看好路。”只听得宫殿墙外“扑通”一声,好像是有人摔倒了,过了一会,青嫔的声音又传了过来:“磕死我了,这让奴才们看见了,不是要贻笑大方吗?你也就生三阿哥时有点用,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用处?走路都能撞着我。” 原来青嫔跟苏答应各自从养心殿出来,虽不同行,但宫道四通八达,走着走着,就前后相隔不远了,又加上来了这一场沙尘,各人赶着回宫,脚下的步子也大了些,被沙迷了眼,也无法分辨前方,所以青嫔便一脚踩在苏答应的裙摆上,苏答应往前一走,裙摆一动,青嫔便重重的摔在地上,因是胳膊肘儿先着的地,初秋的衣服也不厚实,磕在宫道上,果然磕破了皮,苏答应见皇上吐血,怕有个万一,又想着自己跟三阿哥如今这么生分,又是难过又是不安,没想到青嫔竟然踩着了自己的裙角,害的自己一个趔趄,青嫔还恶人先告状,倒骂自己撞了她。心里委屈的很,听青嫔跟竹筒倒豆子似的给她一顿数落,便还嘴道:“我在前,青嫔娘娘在后,怎么倒是我撞上了你?这奴婢们都长眼睛看着的,不好平白冤枉人。” “哟,苏答应最近倒跟老虎归了山似的,说话的底气都足了,是不是因为拉着了皇后叶赫那拉氏做靠山,就迫不及待的炫耀起来了呢?若真是这般想法,我还真得奉劝你,皇后如今自身难保,她那二阿哥又不争气,你跟着她,能混来什么?倒也没有什么可牛气哄天的。” 苏答应自然明白青嫔说的话,她自己心里也反复掂量过无数回,说皇后是她的靠山,倒不如说二者互为靠山来的恰当。或者说,根本不是靠山,而是两个人互相利用着罢了。 眼见风沙愈烈,苏答应又深知青嫔不是个跟自己有话说的人,便带着奴婢苏红,往前而去,青嫔却一把拉住了她的衬衫,挑衅似的道:“怎么,要去景仁宫跟皇后说,皇上吐了血呢,还是说我欺负了你呢?” “我只是想回宫去。” “回宫就那么好?三阿哥又不在你宫里,这个时候啊,不定正跟荣妃娘娘玩呢。”青嫔奚落道。这话正说中苏答应的心思,她的心里又一次剧烈的疼了起来,却又不想让青嫔得意,只好脸上装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道:“爱在哪玩都行,反正那是我生的,别人,到底是隔了肚皮的,夺走一时,也夺不走一世。”说完,头也不回,带着苏红往前面拐角走了。 青嫔在后面叫了几声,苏答应却也不理她,渐渐的看着苏答应的背影消失在宫道那头,才失了对手似的,叹了口气,无限寂寞的道:“都是刘喜那奴才骗我,还说什么,他祖上的方子,常喝什么野鸡汤身子壮,容易有孕,我都喝了好些年了,宫外的野鸡见我都不敢飞了,可一点怀孕的迹象都没有,想来我这身子,这辈子,哎,也做不得额娘了,倒叫那苏答应以三阿哥为荣,奚落我一把。没孩子的人,在这宫里,就是抬不起头。” 好像是青嫔的婢女招儿的声音响了起来:“主子,现在有没有孩子不重要,重要的是身子养好了,您还年轻,以后机会多了。” “哎,皇上如今都吐血了,万一他活不长了,我上哪里生去?到那时,后一宫中肯定要出大事,我这青嫔成了太妃,就更加的没事可做了,不是要无聊死我,哎。” “主子,这话要让别人听去,那可是要杀头的。”招儿吓的声音发抖,说自己没有孩子可以,哪里能说皇上活不长的话,那可是大不敬的,按律,可是一大罪过。 主仆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一会儿话,然后渐渐的远了,说了些什么,倒听不清楚,风沙停了,太阳透过庭院里高高低低的花树照射下来,眼前的空气中,到处都是漂浮的小尘埃,回雪由烟紫扶着,走下长廊,拿手帕子在身上拍了拍,才又往养心殿而去。 烟紫亦步亦趋的跟着回雪,又用心的把她发间的簪子扶正,才小声道:“主子,这青嫔也真是欺人太甚了。苏答应虽如今与皇后为伍,倒底跟个软柿子似的,就这么老实的人,也被她处处为难。” 回雪听烟紫这话,倒不置可否,苏答应以前是个胆小的,用胆小如鼠形容都不为过,自打自己秀女入宫,从没见过她与谁为伍,如今依附皇后,可见她下了多么大的决心,单说山里的老虎狮子,若生了仔被人抱走,都会追着咬上来,哪怕是丛林间的一只鸟儿,谁要是把它窝里的蛋拿走,恐怕也得挨几回啄,何况是活生生的苏答应呢,她既然选了如今的路,那就是抛弃了过去了,还是不是老实的人,当下不好说,但听她刚才跟青嫔的对话,也能看出端倪,软柿子这个词来形容苏答应,如今是不怎么确切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七六章王方打探一消息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皇上脸色蜡黄,喝了太医开的方子熬出来的药,此时正晕晕的睡在床上,王福全守在养心殿门口,见回雪朝着养心殿而来,忙跑下台阶子迎着,把回雪请到廊下,才悄声说道:“郁妃娘娘行动不便,如今来探视,奴才本不应该拦着,可皇上刚睡,这” 回雪浅笑一下,表现理解他的难处,也并不为难于他,只是侧坐在廊下栏杆一角,走了半天,也累了,那栏杆本才半尺宽,却有半米来高,回雪坐上去颤颤巍巍,烟紫吓的赶紧扶住,王福全轻手轻脚推开一侧角门,搬出一把靠背团花的漆木椅子来给回雪坐了,又让小太监冲了杯茶来,双手捧给回雪喝了,才又接过茶碗捧着,弯着腰陪着说话:“乌雅大人如今官居一品,奴才要贺喜郁妃娘娘。” “你有心了。”回雪道,心下想着,在外人看来,如今自己阿玛升了官,应该是喜庆时,只是自己却很是忧心,只顾着出神,也忘记了王福全在耳边还说了些什么,坐了一会儿,也不知皇上何时会醒来,便带着烟紫回去了。 过了两天,皇上的病体好了些,听说趁着秋季,还带了两排小太监去围场打了一场猎,不多时,小太监便送了一只野兔来相印殿,说是皇上赏赐的,让郁妃娘娘或是炖着吃,吃是蒸着吃,以保养身子,烟紫却不怎么赞成似的道:“主子,这野兔虽肥,还是不要吃的好,以前在乡下时,我们那的人,对吃这个,可忌讳的很。特别是女人,吃不得野兔。” “哪里听来的说道,倒是奇怪的很。”回雪道。 “主子,您的身子,奴婢说句不应该说的,怕是不能补了,您想,从去年怀孕,到如今已是秋天,这满打满算的。都有十个多月了,可您这肚子,怎么一点不见动静呢?您不觉得奇怪?”烟紫心里有些着急。她虽从未有过孩子,但做小姑娘时,也见识过大姨大婶们怀胎,一般九,十个月也就生了。怎么自己的主子如今身上大好,却一直没有生产的迹象呢?想了好几次,越想越怕,一直也没敢说出这份担忧,这次正好借野兔这一名头,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你怕什么?小阿哥早晚也会出世。反正急也急不得一时。”回雪虽说的云淡风轻,但心里也有些惴惴不安,苏太医早已看过。说是这个月初,就应该临产了,可这个月都快过完了,肚子还是安然无恙,却又不能兴师动众。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念着,希望腹中阿哥一切平安。 看着这野兔倒还精神。全身的灰毛油亮油亮,于是交待小厨房,先养着它,自己只喝了一碗八宝粥,粥还没喝完,便见王方打着帘子进来,虽外面风凉,可他额头上还是出了细细的汗:“主子,这回我下手了。” “下什么手?”回雪疑惑,王方本是个懂事的人,怎么莫名其妙的来了这一句。倒让人摸不着头脑。 王方举起一只手来,只见他灰蓝色的太监服袖口湿了一片,另一只手在袖口下捧着,像是很谨慎的模样,原来王方自听了回雪的吩咐,盯着点承欢殿,看刘喜跟青嫔那里有何异常,盯了有三四天,看刘喜隔不了一天就要给青嫔炖什么野鸡汤,心里想着青嫔娘娘天天的喝,也不嫌烦,可只盯着,也没处下手,这一天正好皇上不在宫里,青嫔躺在房里眯眼打盹,刘喜炖好了汤,也不好叨扰,便在小厨房跟一伙太监插科打诨,王方趁乱进去,跟着说说笑笑,虽说主子们各有各的立场,但当太监的,都是侍候人的活,倒也不太分彼此,玩笑了一儿,王方装出一副不小心的样子,把衣袖放在汤碗里浸了一下,然后趁着刘喜等人没发现,速速的跑回了相印殿。 烟紫忙端了个碗来接着,王方把袖口拧了拧,倒拧出小半碗的汤汁,然后转身出去换衣服了,回雪端着小碗看了看,碗里是一层蓝青色汤汁,这蓝色,不用说,是王方衣袖的颜色,这淡青,是汤汁的本色,上面还飘着些油花,闻着倒有一股子香气,回雪小声交待烟紫去叫苏太医过来,烟紫本想端着这汤碗去,却被回雪制止了,宫里人多嘴杂,这样明目张胆端着去太医院,不定又会出什么乱子。 苏太医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提着药箱子跟着烟紫一路小跑的过来,看了摆在桌上的那小半碗汤,又端起来闻了闻,烟紫紧张的问:“可闻出了些什么?” 苏太医摇摇头,把碗放回桌上,对回雪说道:“郁妃娘娘,这汤里,有枸杞,山参,野鸡肉,花椒,辣椒,糖的味道,可这都是寻常的料,并没有什么不妥。” 回雪听了,有些失望,难道是自己想多了?烟紫送苏太医回来后,问回雪这汤应该怎么处理,回雪叹了口气道:“倒了吧,留着也没用。” 王方换好了衣服,闪了个身进来,见烟紫去倒那汤,便问回雪道:“主子,这汤没有什么问题,那以后还用去承欢殿那边盯着吗?” 回雪总觉得心里好像有点什么,却又说不出来,于是对王方道:“去盯着吧,如果是狐狸,早晚会露出尾巴来的。” 这期间王方又断断续续的去盯过二三回,也故意的再次浸湿过衣袖或是衣角,却一点发现也没有。跟刘喜倒也经常的在一起混,这天刘喜去内室送野鸡汤,因汤太烫,青嫔大发脾气,吼着让刘喜滚了出来,刘喜却没有表现出胆颤心惊的模样,在宫里当奴才的,若惹着了主子,怕明天就没有好日子过了,这刘喜能如此淡定,说明他把这一时的荣宠看的很轻,换句话说,他有退路可走,果不其然,没过两天,刘喜便跟一群太监夸口,说是再在承欢殿里侍候一年,就可以得一笔银子回乡去了,到时候回了乡下,买一栋大屋,然后娶上两房小妾,过着自在逍遥的生活,苦日子就会到头了,众太监啧啧称赞,羡慕不已,王方故意借机问道:“刘公公,咱们给各宫当差的,这每月份例可都有限,不过一二两银子,这买大屋,娶小妾,可是大花销,我这一辈子都是不敢想的,您的主子青嫔娘娘真是大方啊,对下人也好。” 刘喜在小厨房里,对着青嫔内室的方向吐了口唾沫道:“树挪死,人挪活,这位主子,皇上都懒怠见,让她给恩惠呵呵。” 王方趁热打铁问他:“那不是这位主子给的恩惠,又是谁呢?” 刘喜见王方一直问,便有些谨慎了起来,找了个借口把这个话题搪塞了,然后把王方推出了小厨房门外:“我说你相印殿里的太监,不好好在那当职,天天跑我们这找乐子,你主子也不管管。” 王方被推出门外,见管嫔正好从外面回来,手里握着一枝灰底粉红的花蕾,秋季百花凋零,这花蕾越发显的惹人怜爱,王方赶紧低下身去行礼道:“管嫔娘娘吉祥。” 管嫔冷眼瞧了瞧他,也并不说让他起来的话,只是依然淡淡的道:“这几天常看见你往来承欢殿跟相印殿呢,来盯梢的?” “奴才不敢。” “呵呵,有你们相印殿不敢的事情么?你主子如今要生阿哥了,等生了阿哥,自然是更高的荣宠,又何必天天三头六眼的,打发奴才们去别宫暗自盯梢,倒没意思。”管嫔说完,也不等王方辩驳,便把手里的一枝花蕾扔在地上,抬起脚来踩的稀碎道:“没进宫前,什么都是好的,进了宫里,都被染指了,就像这花,也开的邪乎,别人都是夏季开,偏它开了夏季,还要开到秋季,贪心不足,必遭祸患。” 王方自行起了身,回相印殿的路上,反复思量着管嫔的这几句话,她话里有话,明显是指桑骂槐,借着花蕾之说,来讽刺相印殿的郁妃娘娘,越想心里越气,这管嫔自从失了孩儿,倒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以前跟主子好好的,如今却想起主子都要咬牙切齿,一时心里气愤,可自己一个奴才又有什么办法,怕回雪生气,在承欢殿里发生的事,倒也没敢回给她知道,只简单的吃了些饭,便睡去了。 第二日相印殿里无事,王方早早的洗漱干净,依旧要往承欢殿里去,回雪见一连好多天没发现什么,眼看这也九月底了,天气骤凉,心里想着莫不是自己的感觉出了问题,或是自己多心了,倒让王方白跑了那么些趟,于是推开窗户,对正准备出门的王方喊道:“今日就别去了吧,在宫里歇着吧。” 王方听主子召唤,便拐回到内室,对榻上的回雪行了礼道:“主子,刘喜说了,还有一年,便有人给他一笔银子出宫,奴才想着,这背后的主子是谁呢?为什么要让刘喜出宫?越想越觉得蹊跷,趁着天还没下雪结冰,奴才再去探一探,反正奴才从记事起,就是服侍人的,让奴才歇着,倒不习惯了。” 回雪自己明白,王方嘴里说的,背后的主子是谁,除了荣妃,没有第二个人,刘喜在承欢殿里侍候,背后却给荣妃传送青嫔的消息,荣妃为了谢他,允他一年后出宫,也在意料之中,见王方执意去承欢殿,便对他说道:“你去吧,不过万事小心。”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七七章桃第仁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王方入承欢殿时,正遇上刘喜刚做好一份野鸡汤,放在锅沿子上晾着,碗上还冒着袅袅娜娜的热气,王方凑过去问他:“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做好了呢?” “昨儿不是做的太烫了,还挨了主子一顿骂,今天提早了些,晾一会儿再端进去。”刘喜说着,上下打量着王方:“你们相印殿没有差事吗?天天闲的你。” 王方“嘿嘿”一笑掩饰了过去,今天来承欢殿有些早,正赶上其它太监不是在廊下当职,就是去别宫办事去了,厨房里只有自己跟刘喜,倒不好下手。一直到刘喜把鸡汤端进去,自己都一筹莫展,此时又正好钻进来几个小太监,几个人拉着王方说说闹闹,倒更没机会了。 过了一会儿,刘喜端着空碗回来,把碗往锅沿子上一扔,便跟几个太监聊起了皇上打猎的事,有的说,别看皇上吐了血,打起猎来,一点不减当年,连射了好几只野兔呢,有的说,皇上还射杀了一只野猪呢,那野猪跑的飞快,穿山入林的,皇上在后面紧追不舍,终于在一处山洞前,由内务府的那些奴才们围着,皇上一箭便把野猪穿透了,众人正说的神乎其神,刘喜却一脸鄙视的表情打断了他们的话:“一群没见识的,内务府那帮子奴才,让他们隔天的弄只野鸡来,都累的跟孙子似的,让他们去围堵野猪?你们相信?” 王方趁他们说的热闹,凑到汤碗前看了看,今儿青嫔倒是把汤喝的干净,只在碗底子里留了几粒白色的东西,王方一面背对着汤碗,一面把那些白色东西捞在手里,握在手里感觉湿漉漉的。然后一路小跑回了相印殿,把手里的东西放在烟紫摊开的手帕子上,回雪看着面熟,却又不怎么认得,正好苏太医来请平安脉,瞧了一眼,立即认出,这是桃仁,桃仁,别名毛桃仁。或是扁桃仁,是蔷薇叶植物桃的种子,此物黄白色。富含油质,味微苦,重要的是,它能活血祛瘀,换句话说。若一个人有身孕,服用了它,有可能造成滑胎。 回雪听完苏太医的陈述,心里缩成了一团,她感觉有些冷,这冷是发自内心的。不同于外面的秋风送凉,心里的凉意升腾上来,让她一阵阵的发抖。烟紫拿来一块毯子给她披着,回雪回过神来,问王方道:“这桃仁,是今天才有的,还是以前。都有?” 王方仔细回忆了一下,以前只顾着端详那野鸡汤的汤汁。倒很少注意碗里的东西,反反覆覆的想了想,是了,每一次都有桃仁,只是碗里还有莲子,自己以为都是炖汤的料,所以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利害之处却在这里。 回雪心里顿时一阵通透,青嫔入宫多年,一直没有子嗣,会不会症结就在于此,刘喜一个奴才,跟青嫔无冤无仇,却每每给她用这些,想来是荣妃在背后指使,荣妃做为妃位,又有大阿哥在身边,青嫔是她手底下的人,一直为她鞍前马后,对她也算是一个功臣,而且只是一个嫔位,她却也嫉妒防备到如此程度,也太让人寒心了。只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刘喜多年如此对青嫔下手,难免露了马脚,让王方给发现了,自进宫以来,青嫔跟荣妃对自己百般为难,如今,也是时候轮到她们了。 第三日上午,按推算,这日正是刘喜炖制鸡汤的时候,回雪带着烟紫,王方等在大门口,眼见刘喜把汤端了进去,才不急不慢的进了院子,正遇着管嫔要出宫门,回雪便拦着道:“管嫔妹妹,不如一块儿去青嫔那里坐坐。” “我跟她没什么坐的,郁妃娘娘自己去坐就好了。”管嫔一脸冷漠,她还在记恨腹中胎儿之事。 回雪并不在意她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自己,只是低声道:“若你想知道,腹中胎儿是怎么没的,大可以进来听一听。当然了,若不进来,那我也不勉强。”说着,带烟紫入了青嫔的内室,管嫔站在沉思了一会儿,便也尾随着进入了。在她看来,回雪跟青嫔自然不是一路人,回雪也并不常来找青嫔说话,今日来,想必是有大事发生了,且听回雪说,关系到自己逝去的那个胎儿,若真如此,不去听听,倒是一辈子的遗憾了。 回雪进了内室,见青嫔正靠在小几边,脸上虽涂着厚厚的一层脂粉,却显的懒懒的,甚至有些百无聊赖,身上穿着件橙色的坎肩,暗黄小褂,下衬一条柿子红的裙子,野鸡汤还放在小几上,看着满满一碗,像是还没有喝的模样,刘喜此时正站在青嫔身后,絮絮叨叨的不知正跟青嫔说着什么,见回雪进来,刘喜脸上先是一阵惊讶,然后便是一阵紧张,忙去端了小几上的鸡汤对青嫔道:“主子,郁妃娘娘来找您说话,这鸡汤怕是一会儿要凉了,奴才去给您温着。” 青嫔点了点头,回雪却把捧着鸡汤的刘喜拦住了,按照规矩,回妃是主子,刘喜一个奴才,本应该先给自己行礼,他进宫侍候多年,不可能不记得这个规矩,如今慌不择路的,只有一个可能,他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心里太害怕了。 青嫔见回雪拦着了自己的奴才,本就对回雪没有好感,此时更觉得她是到自己宫里施威来了,于是起身不情愿似的给回雪行了礼,又坐回到椅子上道:“郁妃娘娘不好好在相印殿里养着,怎么倒有功夫来我这里,真是大晴天的下了雨,倒让人觉得意外。我这里庙小,怕装不下您这金身贵体。” 回雪自己走到榻前坐了,饶有兴趣的看了看刘喜,然后笑了笑道:“刘喜,你说这承欢殿,装不装的下我这金身贵体呢?” 刘喜此时站也不是,走也不是,一颗心突突乱跳,哪里还敢顶嘴,只哈着腰强颜欢笑道:“郁妃娘娘的金身贵体,我们承欢殿,蓬荜生辉” 青嫔见刘喜竟向回雪示好,气的翻了他一眼骂道:“刘喜,你喝多了还是没睡醒呢?谁是你正经的主子呢?” 刘喜听青嫔这样说,又看看冷笑的回雪,自己跟坐了火盆似的,恨不得一步跨出承欢殿去,王方却在前面一直拦着,刘喜咬牙切齿的道:“王方,你胆子够大的。敢拦我了。” “我的胆子是够大,可不如刘公公的胆子大呢,敢毒害自己的主子。”王方回敬了一句。这句话说中了刘喜的软肋,他的手开始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 青嫔听二人话中有话,便叫了一声:“刘喜?”刘喜猛的一惊,手里的汤碗掉在地上,撒落一地鸡汤,而掉在地上的,果然有枸杞,莲子,桃仁。 “青嫔娘娘喝了这么些野鸡汤,怎么,没有喝出什么不妥当?”回雪问了一句,青嫔不知回雪何意,见管嫔也倚在帷幕处冷眼瞧着这一切,便张口道:“今儿是怎么了,郁妃来了,管嫔也来看热闹,不就是一碗野鸡汤,洒了就洒了,改天再做,反正我这承欢殿里多的是。” 回雪见青嫔还没听出意思,也不跟她打哑迷了,指着刘喜说道:“一直以来,你在青嫔娘娘的汤里放桃仁,这东西是何功效,想来你也明白,更不应该的是,青嫔有一次把这汤给了管嫔喝,正好管嫔有了身孕,结果就造成了她的滑胎,你好深的心思。今天都在这,你还打算藏着掖着吗?” 管嫔听了回雪的话,惊的差一点站不稳,心里却又不甚明白,刘喜知道说出来是死罪,只有死扛着道:“娘娘在说什么,奴才怎么听不懂。” 青嫔也听的云里雾里,冲着回雪道:“郁妃娘娘是妃位,我本不应该冲你说重话,可是管嫔滑胎之事,事关重大,皇上都下了结论了,怎么如今,倒跟我宫里的刘喜扯上关系了,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就是到皇上那里评理,也得让人死个明白。” 烟紫见青嫔一直不开窍,便把苏太医说的话,又转述了一遍,然后用手帕子包起地上的桃仁放在小桌子,回雪盯着桃仁对青嫔说道:“青嫔娘娘,你进宫这么些年,一直没有生育,难道就没有怀疑过?” 这一番话加上烟紫递上来的桃仁让青嫔胆战心惊,她颤抖着让婢女招儿去叫了两位太医,太医来看过,说出的话跟苏太医一模一样,这么些年,青嫔就算是有身孕,也在无形中被这桃仁给滑了胎,所以至今,她并没有一儿半女,一直以为是自己的毛病,是个不能给皇上绵延子孙的罪人,所以虽皇上不常来承欢殿,自己也不敢放肆,就算宫里有一两个说自己这方面闲话的,自己也只能当做没听到,匆匆而过,没想到,一切意是太监刘喜在背后搞的鬼,这些年自己所受的屈辱都是拜他所赐,枉自己有时还当他是心腹,虽偶尔冲他发脾气,但一直待他不薄,银钱也没少赏他。越想越气,上去扯着刘喜的衣裳,一边哭一边打他耳光:“我是如何虐待了你们,竟然如此狠毒的对待我,说,是谁让你这么干的?是谁?”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七八章动私章刑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刘喜此时像极了一个扯线木偶,任凭青嫔怎么拉拽,脸上终带着大义凛然的神情,青嫔平日里无事还要起三尺浪,如今事关重大,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于是一脚把刘喜踢倒在地上,嘴里喊道:“你嘴硬是吧?好,我就回了皇上,送你去慎刑司,到时候百般刑具给你用一遍,我就不信,你这张嘴是铁打的,铜铸的。”青嫔脚上穿着莲花高底鞋,这一下正踢在刘喜脸上,只见刘喜伏在地上,嘴角渗出一股股的鲜血。 回雪心里清楚,刘喜此时不敢供出荣妃是幕后指使,一来怕说出来是个死罪,反正说不说的,也离死不远了。二来不说的话,荣妃可能还顾念些情谊,能对他的后事上些心,不然,像这种大逆不道的奴才,死了后一般都会扔去乱埋葬岗,被野狗拉去吃了也是有的。于是喝了口茶,劝他道:“刘喜,你又何必替人受过,如今你在承欢殿里挨打受罪,怎么没有人来救你呢?依我说,你若是都招了出来,也免得再受什么罪了。或许,你说了出来,你主子念你侍候一场,免了你的死呢。” 刘喜伏在地上,两只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然后又瞧了青嫔一眼,然后叹了口气,闭上双眼,仍旧一句话不说,看来他从多少年前,在青嫔汤里下桃仁那一刻起,就已经想到会有今日了,青嫔见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心中气愤难平,从帷幕边的博古架上,抱起一个清代官窑瓶子就朝刘喜扔来,这清代官窑瓶子怎么说也值好几千两,此时却成了青嫔泄愤的工具,一时间。什么明朝鼻烟壶,宋朝圆形花瓶,一件一件的往刘喜身上扔,有的掉在地上,摔了一地的瓷片渣滓,回雪见青嫔如斗急的牛一般,便张口道:“事已至此,你扔这些东西又是何必。” 管嫔站着看了这一会儿的热闹,心里有些疑惑,又有些不敢相信。没想到刘喜侍候青嫔这么久,竟然不是一心一意对她,而自己滑胎的事。真的就跟刘喜炖的野鸡汤有关系吗? 青嫔的歇斯底里,吓的一屋的奴婢瑟瑟发抖,却又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来阻止,不大一会儿,刘喜便缩成一团。脸色渐渐变成青黑,招儿实在忍不住,大叫一声:“主子,出人命了。” 青嫔在听到这句话后,又朝刘喜扔了两个茶碗,见刘喜像一条被扔上了岸的青鱼。有气无力的躺在地上喘着粗气,才算住手,坐回椅子上。拿帕子擦着手道:“敢害我了,也不问问我青嫔娘家府上都是做什么的,今天你说也得说,不说,就把命留在这儿。” 招儿仔细盯了刘喜一会儿。见他由不停的抽搐变成直挺挺的躺倒,脸色有红就青黑。又变白,吓的扶着小几子道:“主子刘喜刘喜他死了” 青嫔见刘喜不动,开始以为他是装死,让大胆的太监去踢他两脚,刘喜却没什么反应,青嫔才有点慌了,只是嘴还是硬的,坐着骂骂咧咧的埋怨:“不就是死了一个奴才,犯下这事,到哪他都是死罪一条。” 正说着,门口的帘子被掀了起来,只听一阵脚步声,荣妃头上插着玫瑰赤金簪子,身穿暗红色褂子,下衬时黄色流金长裙,由凌云扶着而来,看着满地狼藉,又看看躺在地上一脸痛苦闭着眼睛的刘喜,忙叫钱太医进来,原来这钱太医跟着荣妃来,本在廊下先侯着的,没想到进来后,见这一地的碎片,又加上刘喜一身上下都是血迹,也着实吃惊,忙蹲下身去,试了试刘喜的鼻息,又试了试他的脉象,然后站起来,回荣妃的话,说是刘喜已经死了。 青嫔给荣妃行了礼,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道:“死了就死了,娘娘,你都不知道,这刘喜他他竟然敢在我的汤里下桃仁,这桃仁桃仁。”青嫔越说越急,喝了一口茶才又接着刚才的话,把自己喝了多少次刘喜炖的野鸡汤,这回被郁妃发现汤里有桃仁,这桃仁又有什么功效,添油加醋的给叙述了一遍,然后不忘装可怜的哭道:“我进宫这么些年,虽近年来皇上不曾常让我侍寝,但刚进宫时,也有那么一时新鲜,皇上也曾流连于我的承欢殿,可是我竟无一儿半女,如今我岁数大了,皇上也懒怠看我一眼,生儿育女就更无希望了。想来都是这刘喜害的,他背后定还有哪个贱人指使,娘娘要替我出这口气才好。” 荣妃倒没顾青嫔哭诉些什么,只是找了把椅子坐下,然后冷眼看着回雪,又看了看管嫔,全屋上下的人,都被她打量了一番,才冷冷的说道:“郁妃这月份也到了,不好好养着,倒来承欢殿里看奴才给青嫔熬煮了什么汤?这是有备而来吧?管嫔又是怎么回事?看热闹?这么一个奴才,就是犯了错,也应该先送去我那,或是我交给皇上处置,或是由慎刑司看押,怎么你们倒在这关起门来动私刑了呢。” 回雪听出荣妃的话里,有一点怜悯刘喜的意思,毕竟是为她卖命的一个奴才,天天见荣妃跟青嫔耀武扬威,如今也有她们被切去手脚的时候,于是心里欢喜,脸上带着笑道:“这应该怎么处置,都已经晚了,荣妃娘娘也看到了,这人,已经被青嫔给打死了。人死,怎么会复生呢?” 荣妃被回雪说中要害,脸上顿时浮现一丝不快,却又一闪而过,对着青嫔说道:“既然他犯了事,死了也就死了,回头让内务府再给你拨一个奴才使唤就是了。” 青嫔却不满意,盯着地上刘喜的尸体道:“依我说,这刘喜敢这样做,定是有同党的,不如这事交给皇上处置,把同党给找出来才行。” 荣妃恨恨的看着青嫔道:“如今是本宫代理六宫,出了这样的事,传到皇上耳朵里,本宫脸上好看吗?你青嫔私下打死了奴才,皇上会怎么看你?” 青嫔听荣妃此话,心里也有些担忧,虽然刘喜错在先,但自己一下子当着郁妃跟管嫔的面,把他给打死了,若真让皇上知道,肯定会在心里想,自己是个蛇血心肠之人,倒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也赞同荣妃的意思。 荣妃见此,便吩咐两个太监,等天黑的时候,找个地方,把刘喜给埋了,然后带着婢女凌云,钱太医,便回去了,管嫔见荣妃走了,自己也站着没意思,虽不待见青嫔,但如今跟回雪也没什么话说,倒站着尴尬,于是也退了出去,青嫔此时才慢慢冷静下来,盯着回雪道:“郁妃娘娘,我都忘记问你了,你这么兴师动众的来了,肯定是有备而来,你在暗中监视我?” 回雪不置可否,只坐着脸上含笑,这倒让青嫔没底,见屋里人去的差不多了,几个太监在忙着抬刘喜出去,招儿带着一众宫女在擦拭地上的血迹,这宫中死了人,有时候就像死了一只蚂蚁一样,尸体抬走,便如消失了一般,回雪坐的腰酸,手里扭着一块手帕子,缓缓的对青嫔说道:“你想知道刘喜背后的人,我倒可以卖给你一个人情。” “是谁?刘喜背后是谁?”青嫔听回雪这话,急的一手按住椅子的把手,半边身子都坐了起来:“是苏答应?还是管嫔?”说完这话,又自言自语似的道:“应该不是苏答应,她没这么大本事,管嫔,入宫没我久,跟刘喜好像也无瓜葛,难道是叶赫那拉皇后?” 回雪依然带着笑,一字一句的对她说道:“是荣妃娘娘” 青嫔听了这话,一下子跌坐在椅子里,眼睛中如蒙上了一层水雾,继而又端起一只茶碗来捏的紧紧的道:“你胡言乱语,我跟荣妃娘娘荣辱与共这些年,她怎么会害我?我有孩子,她高兴还来不及。” 回雪却不看青嫔,只一心扭着自己手里的帕子道:“既然你们荣辱与共,那荣妃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自然是明白的,她做不做的来这些事,你也要仔细的掂量一番,我不明白的是,那钱太医,好像是你跟荣妃的御用太医吧,一向也唯荣妃之命是从,怎么以前他给你请过那么些脉,没有看出你身子骨有什么不妥?你喝的这些桃仁鸡汤,他精通医理,如今倒不认得了?为什么刘喜下桃仁的事被掀出来之后,太医院来的两个太医里,没有钱太医,很简单,他跟荣妃,刘喜都是一路的人,他不想来揭这个疤。” 青嫔听的心惊肉跳,虽不敢全信,但又觉得回雪说的有那么一点道理,一时间脑海里浮现出刘喜以前的殷勤,荣妃的笑意,钱太医每次跟自己说的,没有孩子,实在是因为先天发育的不足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张无形的网,这网勒的表嫔要透不过气来,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咽着唾沫。 回雪进宫这么久,倒是第一次见青嫔有这样的反应,在这宫里,是敌是友,一向都难以分辨,今天是敌人,或许明天就是朋友了,青嫔的下场来源于,她太偏听偏信,没了自己的主意,她靠拢于荣妃没有错,她以为自己的一腔热血,就会换来荣妃的坦诚相待,她错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七九章怀的什么东的西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从青嫔屋里出来,正遇上管嫔在院子里靠着廊下的栏杆在编织彩绸,这彩绸本是她跳舞时系在腰间做飘带用的,粉绿两色相交织,只见她坐着把两股纱绕了一圈又一圈,看着像是百无聊赖,又像是满腹心事,见回雪走到自己面前,管嫔突然把彩绸抱在怀里,面无表情的站起身给回雪行了礼,然后又低眉垂眼的坐下。接着把彩绸从怀里拿出来,一遍一遍的又绕了起来。 “你心里还在埋怨我吗?”回雪问。 管嫔低着头,停下手中的活计,像是陷入了无边的沉思,过了良久,才抬起眼睛看了回雪一下,略带沧桑的道:“我只是嫔位,哪有胆量埋怨郁妃娘娘。只是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又何谈埋怨呢?” 回雪听她这样说,知道以往的友谊算是无法挽回了,心里也有些感慨:“管嫔,你跟刚进宫时不一样了。” 刚进宫时的管嫔,如春日抽芽直上的青苗,遇土掀土,遇石掀石,而在这一刻,不知是她不想跟自已说话,还是有些话她已习惯了放在心里,如果此时让回雪用一个词形容她的话,那便是老态龙钟,只是回雪知道,管嫔心里,如今除了舞蹈,还燃烧着熊熊烈焰,这火可能烧死别人,也可能烧死她自己。 管嫔的手放在腿上,虽是抬着头,但目光却未曾在回雪身上留恋,只是侧身看着院子里的一株水仙花道:“郁妃娘娘,也跟刚进宫时不一样了吧?我还记得,秀女刚入宫那会儿,出头的有硕绘,有我,有春佩,可如今死的死。失意的失意,倒是娘娘当初如土里的种子,不声不响的,什么时候就发了芽,开了花,结了果了,如今贵为郁妃,在这后一宫中,跟进宫多年的荣妃娘娘平起平坐,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见话不投机。如今管嫔对自己已颇多防备,两人之间再没有当初那样的透明,再谈下去。也是猜疑,只得做罢。 日子还得接续,一连几日,去荣妃宫里请安,青嫔都郁郁寡欢的。岑梨澜知晓刘喜的事之后,也曾偷偷的问回雪:“青嫔以后会不会跟荣妃分道扬镳了?”可青嫔一脸寡淡,倒也看不出什么来。 这日上午,岑梨澜从花房里弄了几盆菊花苗子,这些菊花苗子都种在暗红的瓷盆里,一棵一棵长的油绿。因没到严寒季节,菊花并未开放,岑梨澜想着端两盆给回雪侍弄着玩。路过上书房那边的时候,见青嫔正带着招儿往承乾宫方向而去,岑梨澜正好走在她后面,听她边走边跟招儿絮絮叨叨的,倒也不好追上去走在她们前面。只好亦步亦趋跟在她们身后,因岑梨澜一向不爱穿莲花高底鞋。这日穿的平底纳百福鞋子又薄又软,青嫔走在前面发出“哒哒”的脚步声,岑梨澜走在她们后面,倒显的无声无息的。 “主子,郁妃不是跟您说了,刘喜的事,是荣妃娘娘指使的,或许荣妃娘娘怕您生了孩子,争了她的宠,所以让您这些年都不能生养,如果这是真的,您应该恨她才是,怎么您倒又开始往她宫里去了呢?她心怀鬼胎,咱们跟着她,有什么好果子?”招儿道。 青嫔听了招儿的话有些怅然若失,仰脸看了看灰色的天,咬牙切齿的道:“走到这一步,你觉得我还有回转头的余地吗?若是我年轻貌美的时候,还能回头重来,可如今,我半辈子都陷进去了,喝了那么些桃仁,也不知身子是个什么样子,就是身子好又怎样,皇上看也不看我一眼,我还能生阿哥去?我只有找个靠山,才能度过余生了,这便是我的命,虽荣妃对我如此,但除此之外,她倒还护着我,此时若跟她分道扬镳,难道我们去找皇后做依靠?还是找郁妃?你以为皇后是个有用的?郁妃是个简单的?从她进宫时,我们就处处跟她做对,事到临头,我们去抱她的脚,还不被她一脚踢开?再把荣妃得罪了,那就死无葬身之地了。”为今之计,只有装做什么也不知道,继续跟着荣妃,寻求庇护才是。 岑梨澜看青嫔此时委屈的跟一小媳妇似的,心里暗暗好笑,青嫔她常常为虎作伥,现在被荣妃玩了一把,她还得装做一无所知的模样,也算是她的报应。 青嫔踩着莲花高底鞋子,只忙着说话,走路都有些心不在焉,秋季风大,吹的小石头子到处翻滚,各宫人扫了几遍,都扫不干净,这回正好有一个小石头子钻到青嫔脚下,滑的青嫔差点跌倒,招儿忙伸出胳膊扶住,青嫔才松了口气:“真是人若不顺,喝凉水也塞牙,没被整死,倒差点摔死。” 岑梨澜在后面跟着,实在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青嫔大吃一惊,回头一看,见后面跟着两个人,一个是婢女苗初,一个是岑梨澜,两人各抱了一盆菊花,然后用花盆挡着脸,也不晓得这俩人跟在自己后面偷听了多久,心里又气又怕,便问道:“你们两个也不用挡着了,谁认不出呢?” 岑梨澜听了,把花盆放在怀里,露出脸来道:“青嫔娘娘吉祥。” 青嫔翻了岑梨澜一眼:“你偷听好久了?” 岑梨澜见她这样问,心里又一阵好笑,使劲才憋住了道:“反正应该听的,听到了,不应该听的,也听到了,只是怎么算偷听呢?这宫里的大道各走一边,青嫔娘娘走的,我虽是贵人,但在路上走,不算过错吧?” 青嫔脸上被说的青一阵红一阵,想想岑梨澜说的也对,这宫道本是主子奴才都走得的,她俩跟在后面,自己没发现,如今又奈她们何,见两个各自抱着菊花,便借机讽刺道:“又去巴结郁妃?” “娘娘不是也要去巴结荣妃吗?”岑梨澜反击。 青嫔怒目而视,脑袋里飞速想着,怎么样才占上风,想了一会儿,便张口道:“你巴结人,难道比我还高尚一点?你骄傲个什么劲?就郁妃,她肚子里孩子都要有11个月了吧?也没见生,谁知道里面怀的,是个小哪吒呢,还是个什么东西?” “青嫔娘娘,你说我可以,但郁妃娘娘,您一个嫔位,也是随便议论的?如果皇上听到您这话”岑梨澜道。 青嫔听了,自知失言,为了一时心里痛快,竟然说了些不应该说的话出来,只得带着招儿,扭头便走,也顾不上跟岑梨澜站着斗嘴了。 岑梨澜抱着花盆,见苗初脸带疑惑,便知她心里也在想回雪久怀不生的事,于是交待道:“一会儿到了相印殿,什么怀小哪吒的话可不能说给郁妃娘娘知道,免得伤了她的心。” 苗初也算是个懂事的奴婢,听了这话赶紧点头称是,两个人又走了半柱香的时间,终于到了相印殿,见回雪正坐在廊下看烟紫她们晒凤仙花跟牵牛花的种子,便上前去把两盆菊花放下道:“我看这菊花长势甚好,抱来两盆给你,就是不知道,这两盆以后会开什么颜色的,若是黄的,倒也常见,如果是开了白的,绿的,就是娘娘你的运气了。” 回雪用手摩挲着菊花的叶子,一到秋季,万物萧条,连宫里奴才的脸色,都变的蜡黄蜡黄,毫无生机。见了这油绿的颜色,莫名就心里喜欢,交待烟紫收了放到小花园子里,然后跟岑梨澜进了内室,烟紫放好了花盆,又去沏了两碗茶来,这茶是外官刚上供的,听说是什么山顶毛尖,没冲泡时,茶叶卷在一起,跟细针尖似的,冲泡过后,又一根根的散开,闻着一股子清香之气,岑梨澜喝了一口,见回雪有些蔫蔫的,便问道:“怎么了这是?昨儿不是还好好的?可是肚中孩子闹你了?” 回雪摇摇头。 “可是宫里哪个不识相的奴才惹你生气了?” 回雪又摇摇头,然后把茶放在小几子上,让烟紫把窗户打开,闭此闻了闻这秋天的沧桑之气,见一片一片的叶子开始从枝梢悬落下来,满腹心事的道:“这叶子春季发芽,夏日茂盛,秋季凋零,本是自然之本,可我腹中孩子,都过了生产之日,竟然没有一点迹象,我本害怕,以为是个死胎,可让苏太医看了几次,都说胎儿安然无恙,可就是没有生产之相,后一宫里现在颇多流言,说我怀的是个妖怪,又有说我怀的是个死胎,对皇上是不利的,哎。” “哪个不长心的奴才瞎说的,拉出来打他二十板子。”岑梨澜安慰道:“你也别放在心上,这后一宫诸人,最是闲的没事,天天这宫说说那宫,那宫又说说这宫,没什么稀奇的,你当这些话是耳旁风就好了。” 回雪点头,也明白岑梨澜说的是这个理,只是腹中一日不生,这谣言便一日不止,打板子又有什么用呢,莫说别人,就是自己心里,也是有疑惑的。或许皇上心里,此时也是不得安生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八零章苏答应第前来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岑梨澜送来的两盆菊花,回雪很是上心,经常的除一除草,松一松土,有时让王方去铲了点鸡肥来,埋在土层下面慢慢发酵,这菊花开始长势甚好,不几天便长高寸余,可在精心照料下,却又慢慢的枯黄了叶子,然后是干了枝桠,回雪有些着急,便让烟紫请了苏太医来看,苏太医医人是一把好手,可在这菊花面前,却是一筹莫展,无能为力,到最后,两盆子菊花竟然齐齐死了。 回雪虽不信什么征兆之说,但突然死去的两盆子菊花,还是让她觉得有些突兀,心里老想着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 本应秋高气爽,皇宫里却是狂风卷土,四处呜咽之声,秋意渐浓,后一宫中栽种的金银木,合欢,梧桐,雪松等树木,又或者较为矮小的木笔,海棠,木芙蓉,千日红等花树,落了果,凋了花,剩下干瘪的叶子,渐渐黄了,卷了边,随风一吹,又簌簌的落了下来,由风卷带着满宫的飞散,内务府专挑了一排八个太监,人人扛着一把大笤帚,又有八个拿着麻布口袋的宫女,由太监们把枯叶子扫在一处,宫女们拿着大口袋,把叶子一点一点的装进去,这宫里不比农家山村,秋后落下的东西,点一把火就随意烧了,在宫里,就连树叶也要先扫到一处,然后统一点火,在宫里随便点火,可是犯忌讳的事,就连阿哥公主,从小也会被嬷嬷们教育,不得乱玩火种。 果然,两日之后,听说淮河以北突发旱情,秋冬本是下雨落雪的时候,淮河以北几个府衙,县。镇,却是从夏季便成日里干旱,早些时候种的水稻,也没有收成,收获的季节未到,水稻秧子便又干又黄,随便一点火星子,便能绵延数百里的火苗。更不用提秋收了,一时间哀鸿遍野,到处都是吃不上饭。卖儿卖女甚至出去拉棍讨饭的灾民,因准河以北离安城不远,有些灾民没车没马。竟然凭着一双草鞋走到安城里来了。而到了安城后,因没吃没喝,讨上饭的还好,若讨不上饭,便生出许多劫道的来。安城里也是一片惶恐,一到入夜各家各户赶紧的上好门,平日里繁华的街上,如今也少了好些营生,有钱的人家,更不敢穿金戴银的往外跑。皇上日夜难寐。便叫了王福全准备,收拾了一番,就化妆成收草药的药贩子。去查看灾情了。 皇上一走,宫里顿时人仰马翻,就好像常常罩在头上的一坨乌云,如今总算云开雾散了,每日除了去承乾宫请安。一众人便无所事事,至少也不用想着侍候皇上。等待皇上翻牌子的事,苏答应一向甚少在各宫走动,这日傍晚,却披着件妃色的斗篷,带着婢女苏红来到了相印殿,相印殿几个守大门的奴才见是苏答应,都吃了一惊,忙不迭的去内室通传,说话间苏答应已掀帘子进来,见回雪正倚在榻上绣小衣服,便行了礼,把斗篷解下来让苏红抱在怀里,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道:“娘娘好活计,也好功夫,如今不好好歇着,倒还做这些针线,当初我怀三阿哥的时候,可是什么都做不得。” 回雪淡淡一笑,倒还没明白苏答应前来的目的,放下手里的小衣服,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子道:“苏答应今天好兴致,来相印殿又是所为何事呢?” “皇上如今出宫了,剩下我们一帮女人,倒无趣的很,不过话说回来,皇上在宫里时,也不常去我那,也是无趣的很。”苏答应喝了口烟紫端上来的茶,一边说话,一边查看着回雪的眼色。 回雪也喝了口茶,看着茶水中泡的墨绿色的铁观音道:“皇上吉人天相,自有上天保佑,想来一切安然无恙,我们身为皇上的女人,这后一宫便是咱们的家,无趣是过,有趣也是过,倒不如自己常去找些乐子。” “我就没有娘娘豁达,不然,娘娘这么招皇上喜欢,而我这种,年老色衰的,生下三阿哥,却还是个答应呢。” 回雪知道苏答应以前是极自卑的,出身不好,位份又低,但自从她跟随了景仁宫皇后以后,心思倒是比以前缜密了,也绝口不提她以前的种种事,今天又扯出这一遭来,她意欲何为呢?于是只装做喝茶,却不接她的话。 苏答应把一碗茶喝了见底,又拿出手帕子来抹抹嘴角,才压着声音道:“其实这宫里,越是得皇上喜欢,越是不得安生,像我这种,皇上视若草芥的人,倒是容易安宁。”见回雪一直端详着自己却又不说话,只好又往下说道:“不是我在背后说人的坏话,这几日时不时的去荣妃娘娘那请安,听到她跟青嫔说什么,郁妃娘娘您怀胎久而不生,怕是怕是妖孽。我气不过,所以来相印殿跟娘娘您说一声。” 苏答应本以为,说出这些话来,算是卖了回雪人情,怎么说回雪也会谢她,然后听说自己怀了个妖孽,接下来便会大话雷霆,没曾想回雪听了,一没谢她,二没生气,脸上却是一片和蔼,这和蔼之气很是舒缓,就像是茶碗里的茶叶子,晃晃悠悠,浅浅的,轻轻的。倒让苏答应没法琢磨了。 回雪默默坐着盯着苏答应道:“妖孽不妖孽的话,都是虚话,谁又当真呢?苏答应这傍晚的辛辛苦苦一趟,是为了让我在荣妃面前替你争一下三阿哥吧?” 苏答应正打量回雪的心思,没曾想回雪却先把自己看透了,她本意正是卖回雪人情,然后哪怕回雪在皇上面前说一句把三阿哥交给他母妃养的话,她便也知足了,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口,回雪竟先说了出来,这倒让苏答应有些窘迫,又有些伤感,忙放下茶碗,自己起身给回雪深深的行了大礼道:“娘娘就当可怜我吧。我若在皇上面前说的上话,也断不会这样。如今三阿哥倒有认贼做父的倾向,由荣妃带着,一点也不爱跟我说话了,前几日去荣妃娘娘那请安,我叫了他一声,他竟然连理也不理我,就跑了,这样下去,以后大了,我这额娘,他还会认么?我可不是白生了这么个孩子。” “认贼作父这话,苏答应你可是说错了,皇上听见,定不会高兴的。”回雪见苏答应说话没过脑子似的,便接了一句:“三阿哥是你生的,这是谁养也改变不了的事实。至于皇上那,如今皇上都不在宫里,何谈去他那里说话。就算皇上在宫里,我这身子骨,养心殿又远,皇上晚上也不会翻我的牌子,我也是难说上话的。你体谅我,便是最好不过的了。”回雪懒懒的道,说完,又看了下烟紫,烟紫心下明白,便福了一福道:“主子,是用晚饭的时候了,您这样,肚中的小阿哥可受不了。”这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是撵苏答应走了。 苏答应讪讪的接过苏红递上来的斗篷,给回雪福了一福道:“那我就不打扰郁妃娘娘用饭了。” 回雪看看窗外,天已黑,一片模糊,往日树梢余下的几只“吱吱”乱叫的蝉怕也没能挨过这狂风霜气,宫院里静谧异常。只有小厨房准备晚饭时,发出的锅碗叮当声。见苏答应穿好了斗篷,说话间要出内室而去,便让烟紫去找了一个八角宫灯来,点着了蜡烛芯,让婢女苏红提着:“天晚了,路上风大,怕也不好走,提着灯,当心脚下吧。” 苏答应见苏红接过灯,又有王方打着帘子,嘴唇蠕动了一下,最终没有发生声音,只听一阵“哒哒”的莲花高底鞋踩在青砖上的声音,苏答应出相印殿而去。 小厨房把菜端了上来,因天渐凉,要温补身子,菜式也比以往多了两道,有明炉烤鸭,香酥鹿肉排,干烹狍肌,西香拌苦菊,山野菜炖土豆,莲子西米粥等,回雪最爱甜食,接过烟紫盛的西米粥连喝两碗,又吃了不少的肉菜,烟紫趁着收拾碗筷的功夫问道:“主子,这苏答应让您替她在皇上面前说说话,您怎么不肯呢?这不是把她得罪了?” 回雪接过婢女端上来的漱口水漱了口,然后拿干毛巾擦了擦嘴角道:“如果去说,那就是得罪了荣妃娘娘,哪头轻哪头重呢,若三阿哥是岑梨澜的,不用说,我自会去找皇上,关键三阿哥是苏答应的,她唯皇后马首是瞻,皇后又不会善待咱们,咱们又何必蹚这混水。” “既然如此,苏答应还不如顺从咱们呢,至少还能帮上忙。”烟紫道。 “苏答应自然也会谋算,她不靠拢咱们,咱们也不能勉强,有句老话不是说了,强扭的瓜,是不甜的。”回雪道。 “既然咱们不愿跟她有瓜葛,她走时,怎么还送她一盏八角灯呢。让她走就是了。反正今天她说荣妃的坏话,不定哪天,也会说主子你的坏话。” 回雪笑了笑道:“你都看出来了,我怕的也是这个,今天她说了荣妃的坏处,若咱们得罪了她,不定她也能无中生有的,去别处散播咱们的坏处,话说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倒不如给她个恩惠,她若有心,自然知道感激,就管好她的那张嘴。”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八一章罚第跪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这一日皇上还未回宫,不知道怎么的,苏答应到承乾宫请安的时辰竟然晚了,以前她从来都是本分的人,无论做什么,畅音阁听戏也好,去养心殿宴席也好,她虽不重要,但次次早到。而这次,等她到时,荣妃早已喝过了早茶,用过了点心,连头发梢,都被凌云梳过两遍,坐着百无聊赖的跟一众妃嫔扯了好一通闲话。还是没见苏答应的影子。 而天刚亮时,阿哥所的嬷嬷们便带了三阿哥过来,说是三阿哥昨晚饭进的不多,只顾着跟几个公主闹着玩,后来还饭洒了,皇上一直崇尚节俭,嬷嬷们便说了三阿哥几句,这可踩着了老虎尾巴,三阿哥一生气掀了桌子,把六公主的小腿也给压伤了,嗷嗷哭的阿哥所不得安生。钱太医昨晚刚去瞧了,开了药,六公主现在正躺着养伤呢,这事可大可小的,不知如何处置才好,所以把三阿哥带到承乾宫,听荣妃娘娘的吩咐。 荣妃虽一连带了三阿哥很多天,可这功夫都是做给苏答应看的,如今三阿哥渐渐淡忘了他的身生额娘,荣妃虽喜欢,却不免在心里骂他小白眼狼。三阿哥生性懦弱胆小,被嬷嬷们带过来后,吓的跪在地上,跪久了腿酸,又不敢吱声,只得恨恨的看着几个嬷嬷,荣妃最讨厌他身上这股子气,有点跟二阿哥相似,却又不尽相同,都是惹祸精,二阿哥是惹了祸就要赖到别人头上,三阿哥是惹了祸别人不能说他,谁说他,他就恨谁。反正两个阿哥皇上都不喜欢,以后又不指着三阿哥当太子,自然不会轻纵了他,于是罚他去院子里正对着桂花树跪着去。跪到什么时候知错了,改了,才算完。 三阿哥恨恨的面对桂花树跪了,嘴里喷着粗气,小小的眼睛仇恨的看着一众嬷嬷,吓的嬷嬷们缩在廊下不敢上前。 请安的时辰到了,各宫妃嫔陆续都来了,见三阿哥耷拉着脸跪在院子里,见了众妃也不打招呼,便也没人理他。只青嫔走到他身边时停了下来问道:“三阿哥,又犯错了?” “你没犯过错吗?”三阿哥回敬一句。 “哟,这怎么跟被狗咬了一样。疯拉?见谁咬谁呢?我是关心你知道吗?没心没肺的玩意。”青嫔说完,狠狠的吐了三阿哥一口,掀帘子进内室去了,三阿哥扭头见她进了屋里,便冲着她的背影也吐了一口道:“等我做了皇帝。先放一堆狗咬你。” 这话惹的廊下一堆太监,宫女暗暗好笑,又不能笑出声来,只得忍住。 苏答应就是这个时辰到的,进院子时,秋日的太阳已经很高。虽不及夏季炎热,但因是跪着,三阿哥光光的前脑门上还是挂着些许汗珠。苏答应便心疼的什么似的,上前去半蹲在地上,先是抽出手帕子给三阿哥擦了擦汗,然后又给他揉了揉腿道:“快起来,跪这么会了。荣妃娘娘的气也应该消了。”说完,望了望廊下缩手站着的嬷嬷。都是面生的样子,想来荣妃已经把先前侍候三阿哥的嬷嬷都换了,这几个嬷嬷,应该是荣妃的亲信,虽是侍候三阿哥,更是常常给荣妃通风报信的。 嬷嬷们见了苏答应,倒是躬身行了礼,苏答应一心拉三阿哥起来,没曾想三阿哥却一把打开她的手道:“荣妃娘娘没让我起,我不能起。” “你一个小孩子,犯了什么不是,也得起来说话。这样一直跪着,腿跪坏了,以后可怎么好?”苏答应有些急了,她出身低贱,话说母以子贵,她一生就生这么个三阿哥,虽说跟自己生疏了,但到底是自己生的,母子连心,于是不管三阿哥说了什么,上前就去拖他起来,三阿哥却不敢起,两个人扭成一团,廊下的太监又一阵好笑。 听到院子里的动静,荣妃的婢女凌云掀帘子探出了头:“苏答应,娘娘传您呢。” 苏答应无法,只得留下婢女苏红给三阿哥擦汗,自己快步走了进去,也不顾其它几位妃嫔在喝茶,也没有行礼,张口就质问荣妃:“荣妃娘娘,三阿哥他犯了什么错了,您要让他这么跪着,院子里都是青砖,他还在长身体,这样跪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若放在以前,苏答应无论如何不敢如此放肆,可如今,一想着自己的儿子跪在桂花树前,心里就跟谁用冰锥扎了一样,又凉又痛。 荣妃淡淡的看着苏答应,冷哼了一声,把三阿哥伤着了六公主的事说了一遍。苏答应接话道:“都是小孩子,犯错也是难免,若是三阿哥的不是,罚他跪过了,也就是了,可一直跪着,就是到皇上那,也没有这么苛刻的理,三阿哥可是皇上的亲骨肉。” 回雪正坐着吃点心,听苏答应如此歇斯底里,不由的暗暗佩服,原来母爱真的如此伟大,苏答应为了三阿哥,不惜顶撞荣妃,而在宫里,以下犯上可不是什么小过错。 荣妃却依然淡淡的,脸色都没有改一下,轻轻拨弄着自己赤金的护甲道:“三阿哥是皇上的亲骨肉,这没错,可六公主,就是野汉子的孩子吗?小错不改,大错必犯,三阿哥他人虽不大,可天天惯着,不分是非,等大了,可如何是好,如今皇上为了国事出宫去了,苏答应你,也不必用皇上的名号压我,皇上让我代理六宫,就是说我有赏罚的权利,再说,罚一下跪,又能怎么样,堂堂男子汉,跪一会,有死人的吗?” 荣妃的一通话直攻苏答应的软处,因她这个额娘没地位,所以儿子被别人罚了,自己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于是心里有些怄气,扑通跪在地上道:“娘娘若爱罚,那就连我一块罚好了。我也去跪着,跪到娘娘满意为止。” 这一次荣妃却有些怒意,一只手啪的落在乌木方桌上,吓的凌云深吸了一口凉气:“娘娘保重贵体。” 荣妃平复了一下情绪,脸上又浮现出她特有的笑容,这怒容跟笑容转换的太快,倒让人觉得心惊肉跳,或者说,这笑里藏刀的模样更让人害怕:“皇上才走,苏答应你请安就不按时辰了,以前给叶赫那拉皇后请安时,你也这般没有规矩吗?我还没有为此治你的罪,你倒先来自己请罪了,本宫一向不受威胁,你爱跪,那本宫也成全你。” 回雪听荣妃的意思,似乎是要整治苏答应,自己虽跟苏答应没交情,但念在同是母亲,苏答应此时的心理,她倒很能体会,于是起身扶着腰福了一福道:“娘娘,苏答应怕是救儿心切,所以有点口不择言,娘娘不如就大事化小,一来娘娘贤德,二来苏答应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我想这次之后,苏答应应该不会再误时辰了。” 岑梨澜听了在一旁附和,荣妃却不以为意,依然浅笑着道:“郁妃娘娘倒是一片好心,只是这六宫,怎么说也是本宫说了算,本宫也是做额娘的人,也知道轻重,看着郁妃的面子,就让三阿哥起来吧,苏答应,你去三阿哥跪的地方跪着去。” 苏答应听了,心里却很欢喜,为了三阿哥,别说是跪,让她上刀山,下火海,她都是乐意的,三阿哥由小太监扶着起了身,见苏答应原地跪倒,没有感激,只淡淡的说了一句:“都是你没用,你若得皇阿玛喜欢,我会有今天的下场吗?”说完,转身就往外跑,几个嬷嬷在后面跟着也一路小跑的去了。 太阳照在桂花树上,香气扑鼻,一朵一朵的小黄花,开的如此热闹明媚。苏答应的心情却灰到了极点,看着三阿哥绝情的跑出了承乾宫,她跪在地上,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这就是她生的儿子,她以为下半生能有所寄托的儿子,谁说的,儿不嫌母丑,他年岁轻轻,就开始看不上自己这个额娘了。她以为生下三阿哥,或许就能改变她贫贱的过往,到如今才发现,她的儿子,竟然跟别人一起,嫌弃她的贫贱。 直到回雪出来时,苏答应都跪在那默默的哭,听一众奴才说,这日苏答应一直跪到下午,两腿发酸,又没有进饭食,甚至连茶水也没进一杯,后来晕倒了,才被抬回了她自己的宫殿。 这一次荣妃在众妃嫔面前狠狠的耀武扬威了一把,果然有几个胆子小的妃嫔,再请安时,连大声说话都不敢了,皇上在宫里时,给皇上枕头边吹个风,皇上兴许还能护着一点,但如今荣妃代理六宫,她可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 于是这几天里,又莫名的有几个位份低的答应,或是常在,因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是被罚了跪,就是被罚了份例,个个噤若寒蝉,连走路都怕跨大了步子。 晚饭后,回雪斜倚在榻上,望着梳妆台上点着的蜡烛“扑扑”闪烁着,有些惬意,又有些困意,烟紫拔下簪子挑了挑灯芯,笑着对回雪道:“主子,您可真够看的开,如今这样躺着,要是荣妃娘娘见了,又要说没规矩。” “怕什么。”回雪笑道:“她再鸡蛋里挑骨头,如今我有阿哥在肚子里,她也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八二章打耳章光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荣妃这回好好的过了一次六宫之主的瘾,叶赫那拉皇后当初主理六宫时,不是有太后压着,便是有皇上压着,如今太后死了,皇上出宫,叶赫那拉不得天日,荣妃便唯我独尊了,她从在王府时就跟着皇上,到如今算来,风雨几十载,从没有像这些天一样,扬眉吐气。风光耀眼。 先是收拾了几位平时没事爱出风头,爱耍狐媚子的妃嫔,然后是把承乾宫里里外外打理了一遍,又从宫外运进了批什么绿檀木的博古架,明朝定瓶,景德镇的官窑,十二张一扇的屏风等,把一个承乾宫塞的满满当当,放眼整个后一宫,再也没有哪个宫殿可与其相比拟。 除了运这些价值不菲的物件,荣妃又叫了歌舞姬到承乾宫里助兴,说是大阿哥天天读书,伤脑的很,如今天凉了,得了风寒,正好歇一歇。当天除了大阿哥在座,另外也有青嫔等人,关键是荣妃要叫承欢殿里的管嫔来舞一曲,说是许久没见管嫔的舞姿,怕她生疏了,又说是正好教导教导这些不入流的歌舞姬,管嫔自入宫以来,除了给皇上献舞,在妃子面前单独跳倒是从未有过,荣妃叫了一帮奴婢去跳,竟然又点了自己的名,对管嫔来说,这就像一记耳光,狠狠的打在她的脸上,若随了荣妃的意,自己真跟卖艺的下人一样身价了,于是推说身上不适,并不去承乾宫里。 荣妃脸上挂不住,便让钱太医去承欢殿给管嫔看诊,管嫔不让他把脉,钱太医吃了个闭门羹,因一直有荣妃撑腰,说话便有些冲,管嫔又是小炮一样的脾性。上去就给了他一耳光:“不让你诊,你回去就是了,哪里来这么些废话。” 钱太医在荣妃那里都甚少挨打,如今在承欢殿里碰了钉子,心里积压着一团火,回承乾宫去,把管嫔如何虐待自己的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宫里行走的奴才一向是主子们的脸面,钱太医在管嫔那里受了委屈,在荣妃看来,就是管嫔不给自己面子。于是让凌云去叫了管嫔来问话,管嫔到了后,见其他妃嫔正坐在一侧喝茶。屋子中央的歌舞还在继续,便给荣妃福了一福算是行礼。 荣妃的手拍在小几子上,震的小几上放的茶碗叮当乱晃,一众歌舞姬赶紧退了下去:“太医去给你看诊,是本宫的一片心意。你不识好歹也就算了。怎么倒还打上人了,皇上在宫里时,你也是这样的放肆?” 管嫔心里一直记恨荣妃,见她在这么些人面前一点也不给自己留面子,自己又是独身一人,不比苏答应有三阿哥为牵挂。于是还嘴道:“是钱太医放肆在先,我不让他诊他走就是了,为什么还在承欢殿里磨磨唧唧。说三道四?我不济也是皇上的嫔妃,他算什么?” 钱太医站在荣妃一侧,用一听手扭着半边脸,因管嫔下手很重,如今他的脸上还有红红的印记。荣妃见钱太医这样心下不忍。于是加重了声音道:“那你到底是舒服还是不舒服?如果不舒服,今天就让钱太医看诊。如果舒服,那你就献舞吧。” 荣妃这话算是把管嫔逼到了岔路口,说身上舒服,或是不舒服,如今都有丢面子的事等着自己,管嫔一时有些犹豫,便站着不说话。 “进宫前你应该读过宫规吧?荣妃娘娘问你话,你站着不答,可是犯忌讳的。”青嫔一面咬着果子,一面冷冷的看着管嫔。她俩一向不和,在这个时候,青嫔落井下石再正常不过了。 管嫔无法,只得说道:“我身子没事,但不能献舞。” 回雪本是没看完歌舞就要回相印殿的,只因钱太医这事发生了,才久坐了一会儿,见管嫔如今势单力薄,也没人帮着她说话,其它挨过荣妃训示的妃嫔此时正好看看管嫔的热闹,一个个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模样,于是说道:“管嫔不能献舞,或是有其它原因,如今我们已看的尽兴了,不如娘娘就把管嫔放回去吧。” 荣妃听回雪这样说,便望了望一圈人,低下眉眼问道:“你们都看尽兴了吗?” 荣妃是妃位,回雪也是妃位,宫里聪明的女人,谁也不会这个时候乱说话,不管是得罪了荣妃,还是得罪了回雪,都不是一件小事,于是只装做听不见,或是喝茶,挡了回去,青嫔却最是牙尖嘴利,把吃剩的果子扔回到白瓷盘里道:“尽兴了。”说完,又觉得不对,马上改口道:“当然当然没有尽兴。” “既然郁妃说尽兴了,那就算了。”荣妃听了青嫔的话,脸上有怒转喜,却又有喜转阴:“可你刚才说身上没事,一开始去承欢殿请你的时候,你不是说身上不适的吗?怎么,你欺骗本宫?” 回雪没想到,免了管嫔的献舞,荣妃却依然抓着了管嫔的小辫子,身上好不好,是管嫔自己说的,其它人也听见了,此时倒无法替她开脱,只得暗暗替她着急。 “荣妃娘娘就是觉得我碍眼,你想怎么整治我,尽管来就是了。不用拐弯抹角。”管嫔瞧出了荣妃这点子心思,这些天来,宫里好几位妃嫔受惩罚,今天才轮到自己,已经算是晚的了。说这话时,管嫔脸色铁青,头抬的很高,她不能在荣妃面前失了气势,她也不是苏答应那样的,荣妃让跪就跪。 荣妃看着管嫔,心中觉得她就像草原上一头无法驯服的小野驴子似的,可别说是小野驴子,就是一匹马,自己今天也要改改它的烈性子,于是拿出手帕子擦了擦手,又看了钱太医一眼,然后目光落在青嫔身上:“我记得,宫规里写,嘴上乱说话,结果便是被掌嘴,我一向心软,又没什么手劲,不如这功夫就交给青嫔你来做吧。” 青嫔听了这话,一时间心花怒放,本来管嫔住在承欢殿,已经让她觉得好像吃了个苍蝇似的,管嫔又不是省事的,也常常跟她有些小摩擦,今天能借此机会掌管嫔的嘴,那真是天大的喜事,于是拍落手上的果子渣,又对着双手吹了口气道:“管嫔,你可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那张嘴,乱说话。”说着,便站起身,转身走了几步,来到管嫔面前。 管嫔却后退几步,今天落到荣妃手里,无论如何逃不掉了,但见青嫔满脸得意的,也不能让她太过嚣张,于是自己抬起手,对准自己的脸噼里啪啦,一口气打了一二十耳光,直打的脸上乌青,嘴角出血,回雪忙让烟紫上前去拉住,管嫔却是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道:“荣妃娘娘,这耳光可够了?” 荣妃虽进宫多年,却从未见过任何一个后一宫的女人能对自己下如此的狠手,见管嫔的脸渐渐肿了起来,心里也有些忐忑,本想让青嫔打她,给她治个难堪,如今她自己打了自己,倒让荣妃有些尴尬,只得挥手让她回去,嘴上说道:“你们也看见了,我虽罚过几个妃嫔的份例,但都是轻罚,这管嫔的脸,可是她自己要打的,怨不得别人。” 青嫔讪讪的回去坐了,刚才管嫔面对着她左右开弓时,倒是把她震惊了,回过神来,管嫔已经出承乾宫而去,只得默默的说道:“说她虎,她还真虎。” 回雪虽见惯了后一宫的女人争风吃醋,尔虞我诈,但这些天静养着习惯了,陆续见这些打斗惩罚的场面,倒让她有些反胃,走回去的路上,几次都要呕吐出来,还好烟紫备了清凉的药粉撒在帕子上,回雪用帕子捂住嘴,才算止住了。 晚间掌了灯,相印殿里灯火通明,因晚上凉意很浓,内务府给各宫太监,宫女都分发了秋季的棉料子衣裳,相印殿的奴才们换上后,却依旧站在廊下瑟瑟发抖,回雪用过了晚饭,本想看一会儿书,却被一阵敲门声给吵着了,王方跑出去开了门,又跑进了内室告诉回雪,是皇上来了信,专门给郁妃娘娘的。 回雪见天这么晚了,信又送的这么急,怕皇上出什么事,赶紧的打开了,对着摇曳的烛火速速看了一遍,还好没什么事,不过是皇上还得过几天才能回来,担心回雪的肚子,又怕回雪担心自己,所以让快马送了封信来,问问情况。 烟紫收拾着桌上的残羹剩饭,透过昏黄的灯影道:“主子,皇上对您真好,这么迫不及待的就写了信来。”见回雪拿着信愣神,便又接着道:“可皇上在外面的安危,又有几个人在意呢,这外面灾民遍野的,宫里倒歌舞生平,您也看到了,这些天宫里斗来斗去,好像皇上本来就不存在似的,倒没谁说挂念皇上了。” 回雪来回的折着那信道:“后一宫看似温情,实则最是薄情,你若当真,那你就输了,荣妃此时正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好像谁都要夺她跟大阿哥的将来似的,这个时候蹦出来说挂念皇上,是想让荣妃整了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八三章要出章宫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回雪连夜赶了一封信出来,告诉皇上,自己一切安好。然后又想了想写道,天凉了,让皇上多保重龙体,吃穿用度上,出门在外的,要时刻注意。其实这些话,本不用说,王福全是个细心的奴才,什么时候应该添衣,什么时候应该上茶,什么时候应该打尖住店,他总是拿捏的恰如其分,皇上的衣食住行,倒是很少让后一宫的女人操的上心。 信写完后,回雪坐着等墨迹干了,才顺着宣纸中间折了一下,又左右各折一下,然后装进一个淡黄色牛皮信封里,交给了王方,让他明天就转托内务府的人送出宫去,吹熄桌上的蜡烛,除了廊下若隐若现的两盏灯笼,内室里恍恍惚惚的一点亮光都不见了,回雪的心就像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内室,写信告诉皇上,自己一切安好,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真的是安好吗?肚子里的孩子都十二个月了,却还未出生,也曾偷偷的问苏太医,要不要行催生之术,苏太医却摇摇头,催生之术都需要下中药,而中药对母体跟胎儿都有一定的影响,退一步说,得有了生产的迹象,才可行催生之术,如今虽胎儿在母体里已十二个月,但还在茁壮生长,一点生产的迹象都没有,若贸然催生,好则孩子出生,大脑受损,或聋或傻,没有定数。不然,孩子则不保。回雪听闻风险如此之大,便也只得做罢。别人怎么议论纷纷,就让她们议论去好了。 城外的灾民越积越多,不管是酒楼饭庄,还是青楼歌馆,白天晚上的,都有几个拉着棍,拿着碗的人来回晃悠。简直都能自成一派了,有些人避之不及,便撞了一身的灰,直喊晦气,而身体好些的灾民,或偷或抢,更是让人不得安生,听内务府采买的小太监说,有几次提着买的菜蔬,都差点被抢走。出去采买的次数少了。宫里的伙食便不比往常,虽仍有大鱼大肉,这些可放在冰里窝着。但少了很多的时鲜蔬菜,比如以前三四月里吃的香椿,荠菜,四五月里吃的槐花,如今只能想着了。 这天中午。回雪正看着一桌子的吃食发呆,什么生炒排骨,红烧鲤鱼,晶叶一品鸡,松仁玉米,酱豆腐竟然没有一点翠绿之色。于是喊来烟紫道:“去小厨房,叫做个青叶子的菜来,这些油腻的。看了倒没胃口。” 烟紫一面弯腰给回雪布菜,一面劝道:“主子如今是一个人吃饭,两个人的消耗,吃蔬菜容易饿,只有吃肉才又饱又暖和。您看这天,早上起来。都落霜了呢。”见回雪摇头,只得去小厨房,让开了火,做了个白芍芥蓝,又做了个飞天通菜,回雪见这油绿油绿的菜品,就来了胃口,拿起筷子正要吃,王方跑进来,缩着手站在一侧,一个劲的看着回雪的脸色。 烟紫把小勺子放到回雪面前的碟子里,又给回雪盛了一小碗晶莹的米饭,笑着对王方道:“”有什么话,得等主子吃完饭吧,宫里天天消息满天飞的,可不能影响主子中午用饭,早上起的晚了些,也没吃什么东西的。“”王方听了,只急的挠头,却不敢张口。 “你说吧。”回雪放下手里筷子,看着王方。 “主子,不好了。“王方说着扑通跪倒在地:“乌雅大人让人传话进宫”回雪一听,急的站了起来问道:“可是我阿玛出了什么事?” 王方摇摇头,又叹了口气,回雪急的捏着手帕子捂住胸口:“可是我”她本想问,是不是我的姐姐出了事,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自己姐姐没死的事,怎么能轻易说出来呢,若让别有用心的人听去,那就万劫不复了,虽相印殿里都是信的过的奴才,但难保谁说出去,于是只得忍住,却急红了脸。 “乌雅府上的人传话说,是是一个厨娘,在安城买首饰的时候,被灾民给抢了,还被捅了一刀,现在怕是,没活命的机会了” 烟紫顿时明白王方说的厨娘是回雪的姐姐,乌雅府的大小姐,乌雅蓝心,想拦住他,却没来的及,回头看时,回雪已瘫坐在椅子上,因动作过大,桌子被推倒在地,一桌子的吃食叮叮当当的落在地上,到处是汤汁,到处是盘子的碎屑。回雪就这样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心里却一瞬间的风起云涌,那些过往如风一样在窗外呼啸,而如今裸的真相是,蓝心姐姐被灾民捅了一刀,她要死了。对于这个如自己娘亲一样的姐姐,回雪对她的留恋不是一星半点,那些记忆不停敲打着回雪的心脏,她似乎要喘不过气来,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就往外走。 烟紫忙拦在前面:“大中午的,主子又是何必,死生在天,可主子要保重贵体,再说,皇上不在宫里,咱们也无法出宫。” “那我们就去找荣妃,皇上不在,荣妃总在。”回雪依然是面无表情,泪却如秋日早晨落在荷叶上的霜气,缓缓的,变成了水珠子,慢慢的滚落了下来。烟紫知道拦不住,便赶紧回身去箱里拿了件暗青色织锦披风,追上去给回雪系上,又喊上王方,二人搀着回雪往承乾宫而去。 承乾宫依旧巍峨富丽,荣妃正坐在小桌前,一面吃切瓣的哈密瓜,一面听小太监讲宫里的趣闻,猛的见回雪急冲冲的过来,倒是吃了一惊,在她看来,从来回雪都是仪态万千,怎么如今,倒像是被鬼追了一样,不仅簪子歪了,连裙摆都沾上了褐色浓稠的汤汁。 回雪来到荣妃面前,心里才平复了一些,只顾着赶路,竟然也忘记想一想,要找个什么样的由头,才能跟荣妃提出,出宫去,说姐姐死了,那肯定不行,在荣妃的印象里,自己的姐姐,素答应是早已死过的人了,说探亲,那肯定也不行,一来前一阵子刚探亲过,二来探亲这事得皇上亲自批了才做数的。脑中凌乱,又怕说个理由,荣妃不答应,那就不能更改了,倒是荣妃擦了擦手上的哈密瓜汁问道:“什么事你亲自跑一趟,让奴才来说也就是了,万一肚子有个好歹,倒让人无法跟皇上回话。” “娘娘,只因我家”说到这里,回雪觉得不妥起来,自进了宫,这宫里便是自己的家了,而原来自己的乌雅府,又怎么能称做我家呢,倒显的小家子气,于是改口道:“乌雅府我阿玛如今病了,听说很是厉害,我想回去探望,不然心里不安,也无法好好养胎。”如今之计,只有对不起阿玛了,拿肚子里的胎儿威胁荣妃,也不知道她答应不答应。 荣妃听了,呵呵一笑道:“乌雅大人病了,他可是个忠臣,如今在前朝跟我阿玛并肩呢,你想探望,这是人之常理。” “那我就收拾一下,出宫去了。”回雪以为荣妃准了,心里才算轻松了一些。 “慢着。”荣妃道:“本宫是说人之常理,可没说让你出宫去。你阿玛病了,若不让探看,皇上倒要说我这代理六宫的人,太过无情,这样吧,本宫让内务府的奴才找轿子去抬了你阿玛进宫,让太医院的太医们给好好诊诊脉,这宫里什么稀罕药都有,专治一些疑难杂症,这样以来,也省了你一趟,难道不好?” 回雪赶紧接话道:“阿玛病体,怎么好来回折腾,还是我出宫去探望的好。” 荣妃依旧是不紧不慢的,她看出回雪的着急之意,更有心故意拖延:“乌雅大人如今是病体,可你郁妃如今,不也怀着阿哥吗,乌雅大人不能来回折腾,皇上的阿哥,就能来回折腾吗?依我的话,便叫乌雅大人进宫来看诊,若不然,郁妃,你还是回相印殿养胎去吧。” 回雪左右无法,若此时皇上在,自己可能真要曲膝跪地,求皇上让自己出宫,可当下面对的是荣妃,就是自己真跪她,她只会更骄傲,也不见得能开恩,倒白长了她的威风,荣妃为难了回雪一把,又端起一瓣哈密瓜,轻轻咬了起来。 回雪转身出了承乾宫,烟紫跟王方紧紧随着,王方一边小跑,一边安慰道:“主子,人生无常,听乌雅府的人说,凶手也抓到了,不日就将正法,厨娘也能闭眼了,娘娘还是看开一些。” 烟紫忙打住道:“王方,你就少说两句。”然后扶紧了回雪的胳膊道:“主子,外面风大,你也不能走太远了,咱还是回去吧,等皇上回来,或许还能” 话还没说完,便被回雪给打断了:“等不到皇上回来了,我要去见她最后一面,咱们不回相印殿,走,跟我去神武门。”神武门是各位大人上朝,出宫的地方,也是内务府太监来来回回采买的通道,内外都有侍卫把守,寻常人没有腰牌根本无法出宫,更不敢靠近,若硬闯出宫,那可能就性命不保了。那帮侍卫,可从来都是只认腰牌不认人的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八四章硬闯神武门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神武门离后一宫还隔着上书房,金銮殿,御书房,到了神武门,跟宫外就是一墙之隔了,宫里每年都允许宫女下人们的爹娘到神武门口见见自己的孩子,送点东西包袱,但也是隔着门槛说话,所以自先帝以来,能闯出神武门的人,一个也没有。 回雪由王方跟烟紫扶着越走越快,隐隐约约觉得腹中跟一团火似的,直往上升腾,肺里也像是灌进了这秋日霜气似的,又干又涩,又凉又痛,只得一边走,一边跟腹中的胎儿说道:“孩子你一定要坚持住。” 回雪之所以敢硬闯神武门,是因为以前纳兰侍卫活着的时候,曾在这里当职,还算是一个首领,手底下还有个很热心的小兵,自己选秀进宫前,也曾出入过这神武门,每次都会见到他们,而今虽纳兰侍卫不在了,但这里的守门人三年才换一次,想来还是原先的人,或许他们能看在纳兰的面上,又加上自己好歹是皇妃,若出了事,以后自己自然会到皇上那里去请罪,不会让别人担什么罪名。或许他们能放自己出宫去呢,若不是怀着这样的希望,回雪再伤心痛苦,无所顾忌,也绝不会无端的跑到这神武门前来。 而好不容易到了神武门,回雪才明白了什么叫做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隔着几米远,就见神武门如今因灾民的事加强了防卫,原先只左右各站了两名守卫,外加一名统领,如今左右各八名守卫,旁边还支着个小篷子,里面不但坐着统领模样的人,还有十来个小兵,远远的见着回雪她们来了。便挥手又舞红缨枪的:“你们别过来” 等到了跟前,发现是回雪,便各自把兵器放在地上,跪地给回雪行了礼,回雪说明了来意,打头的一个守卫像是以前纳兰的手下,倒也认得出回雪,只是面带为难的道:“娘娘,不是小的不通融,可小的说不上话。”说着。眼睛往左扫了扫:“我们的吕统领在篷子里呢,我们得听他的,你去” 回雪只得扶着肚子走到篷子边。那吕统领,原来竟是自己进宫前所认识的热心小兵,当时他跟在纳兰身后又矮又小,脸上又黑,但是非常的热心。对人非常周到,若纳兰渴了,第一时间端茶递水的人,一定是他。所以深得纳兰喜欢,如今他还是那么黑,坐在篷子里喝茶吃果子。个子像是高了些,看上去也是带着笑,却笑的很假。让人看着不可亲近。 回雪把来意跟他说了一遍,然后加了句:“吕统领,今日我出宫去,若真有了什么事,那我自会向皇上请罪。连带不了你们。” 吕统领站起了身,哈哈一笑道:“娘娘说的什么话。娘娘想出宫,我们这守门的,不过是条狗,娘娘犯不着跟我们多话,只是要出宫,一要有腰牌,没有腰牌的,有口谕也行,如今外面灾民乱跑的,娘娘又怀着身子,皇上也不在宫里,若出了什么事,可怎么担待?我们只是一众讨饭吃的,也不是跟娘娘过不去,实在是,力不从心呢。” “说了出什么事,自有我担着,你还怕什么?”回雪道。 叫吕统领的,当年因矮小,不少受别人欺负,但他有一副忍的本事,谁欺负了他,他当时都可以记下不算,就是杀了他老子娘,他也可以给你捶着肩膀,问你累没累着。一直熬到他本事了,才跟你重掀旧帐,欠他东西的,人情的,那可是什么都得全还过来。如今得来不易的威风,又怎么会为了回雪而犯禁,于是回道:“娘娘还是体谅我们吧,小的们有家有口,若皇上要杀头,娘娘说了也不算呀。” “你”回雪本想发怒,没想到这个姓吕的如今变成了这样,倒是亏了纳兰当初对他推心置腹,想一想又不能冲他生气,只得好声好气的道:“你若念当年的旧情,纳兰” “您也说了,是当年旧情,小人爱说实话,纳兰侍卫如今都死了,旧人都没有了,哪里还有旧情,娘娘还是早些回去吧。不要影响我们公务。”吕统领本坐着吃果子喝茶,由一帮小兵奉承着,哪里愿意跟回雪多废口舌,于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你大胆,竟然说郁妃娘娘影响你们公务,有没有规矩。”烟紫气不过,吼了姓吕的一声。 “你才大胆,趁着皇上不在宫里,竟然挑唆郁妃娘娘硬闯出神武门,你有没有规矩,我倒要看看,你有几颗脑袋够掉的。”吕统领一点也不示弱。 回雪已知这姓吕的今非昔比,他的眼里,如今只有他的富贵荣华,哪里还会为了旧人的事,甘身犯险,这宫里,此种模样的人极多,能做到自保就已不错,成了他这个样子,倒也不稀奇。 刚才跟回雪说话的守卫偷偷走了过来扶了下回雪,吕统领骂道:“刘武,你瞎的吗?郁妃娘娘要从你那过,你没跟娘娘说,没腰牌不出宫吗?还不带娘娘回宫。” 这叫刘武的守卫以前跟吕统领都是纳兰的手下,见吕统领变成这样,倒也见怪不怪,当年他虽热心,但也是对能当他梯子的人热心,对自己这个一般的守卫,他倒没花什么心思,如今也一样,每次跟自己说话,都是大吼大叫,又怨恨自己做人比他磊落得人心,几次三番的挑自己的毛病,罚自己的银子,可又能奈他何,只得扶着回雪转身回去道:“娘娘,您回去吧,外面风大,你身子也不便,以后等皇上回宫了,您这么得皇上喜欢,想出宫,那是轻而易举的,吕统领如今是荣妃的人了,您也懂的,所以” 回雪恍然大悟,没曾想这姓吕的倒还挺能耐,都靠上荣妃这棵大树了,于是不免回头多看了吕统领一眼,吕统领脸上回了个笑容,等回雪转了身,便听到他恨恨的骂道:“拿个死人来让我卖情面,我跟死人讲情面?疯子。” 回雪气的浑身颤抖,只觉裙子一热,头便晕的无法站立,烟紫低头一看,不禁大叫:“啊主子主子要生了。” 回雪此时才注意到自己是要生了吗?却又不很肯定,她本没有生过孩子,生孩子是怎么样的,她也说不清楚。心里闪过一丝慌张,马上又是一阵心酸:“孩子,多少次想生你,你都无动于衷,如今你的大姨死了,额娘又出不得这宫门,你竟然要出生了。” 烟紫见回雪身心疲惫,别的产妇大喊大叫的动静主子都没有,只是瘫坐在地上流眼泪,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赶紧指挥着王方道:“别楞着了,快去叫苏太医,说主子要生了快。” 王方一支箭一般的跑向了太医院,叫刘武的守卫忙跑向篷子,跟吕统领说:“娘娘要生了,快,把篷子拆了去给娘娘挡住。” 吕统领却仍然一动不动的喝着茶,就好像眼前的热闹跟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刘威实在忍不住,自己噼里啪啦去解篷子,吕统领一边骂着造反了,一边让小兵们对准刘威就打,刘威的脸一会儿便被打的铁青,鼻孔也流了血,但还是把篷子给解了下来,拿到回雪身边,三面封死,只在面对太医院的方向留着一个口子,烟紫感激的看着他,然后焦急的等着苏太医来。 王方跑了一圈,却带来了两个小老头似的太医,后面还跟着一排子的稳婆并相印殿的婢女,先是太医看了说回雪动了胎气,然后便说,因郁妃娘娘的胎一直由苏太医看,如今是不是要生,医案也不在自己的手里,不好定夺,那稳婆只在一边看着,也不往前来。烟紫心里暗暗着急,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苏太医呢? 王方说是去了太医院,却不是苏太医当值的时候,这个时候,怕是苏太医在宫外的家里,安城这么大,哪里能找去,只有带了两个当职的太医来,却是两个老腐朽,烟紫无法,只得让稳婆上前,稳婆探头看了看道:“娘娘,生孩子都得疼一阵,您要疼啊,就叫出来,别忍着。” 稳婆只说疼一阵子,却没说这一阵子是多久,回雪虽没叫出声,但头上的汗却是大滴大滴的湿了衣服。烟紫着急,便催道:“是不是生你们看一看才知道啊,站着干说,万一主子出事了呢。” 稳婆听烟紫说这话,明显很不高兴:“姑娘,不是我们夸大,当年荣妃娘娘生大阿哥,都是我们接生。” 烟紫心想,这些人给荣妃接生的,难免荣妃有赏赐,她们跟荣妃有瓜葛,万一此时做手脚,主子找谁说去,就在这时候,听王方跳起来面对着神武门喊了一声:“苏太医是苏太医来了。”说着,便流下了热泪。 烟紫听王方这样说,一颗悬着的心才算落了下来,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幕,心里酸涩,不禁也流下了泪,默默对回雪道:“主子,你再撑一下,苏太医苏太医来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八五章生下小阿哥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苏太医本应一个时辰后才进宫当职,只因想着昨天还有一个方子没抓药,便提前来了一会儿,刚到神武门,见围着一堆的人,还有一些守卫背对着一个篷子站立,而相印殿的太监王方正上下跳着冲自己招手,于是加大步子穿过神武门,把跨着的小药箱刚放到地上,就见回雪满脸痛苦,脖颈处流着大滴的汗,却一声不吭,咬牙坚持。 苏太医给回雪把了脉,见两个太医院的老太医站在一侧,另有几个稳婆模样的女人揣着袖子在一边看,凉风肆虐,太阳也隐入了云里,可回雪身上连一床被子也没有,另外生孩子需要的小包被,剪刀,热水等都没有,于是说道:“你们怎么办事的,娘娘如今生产在即,你们竟然来了却没一点准备?” 这俩太医跟几个稳婆,在宫里这么些年,不是受过荣妃的恩惠,就是碍于荣妃的淫威,一向知道承乾宫跟相印殿势如水火,若是如今侍候郁妃周到体贴,让荣妃娘娘知道了,不是要挨整的吗?可被苏太医这样一问,也怕得罪了回雪,只得借口道:“这王方叫的急,我们也不知道娘娘是要生还是不生” “混帐,娘娘不生,难道是你们生?”烟紫骂了一句。这些稳婆都五十多岁的年纪,头发有了白丝,在她们十七八岁的时候,都已生养过的,如今也早已过了孕育孩子的时期,被烟紫这样一说,脸上都觉得挂不住,碍于回雪,也不敢顶嘴。 “别争论了,离这最近的宫殿在哪?”苏太医道。 叫刘武的守卫抬头一看道:“是永和宫。” “可是要把主子抬到永和宫去?我这就去找轿子。”王方说着,便欲转身。却被苏太医叫住了:“郁妃娘娘如今这身子,哪里还坐得轿子,你快带人去永和宫里,拿了剪刀,端来热水,并毛巾,软垫子”苏太医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还好王方以前侍候景仁宫,后又侍候延禧宫,然后是相印殿。做奴才做久了,心思也通透了,别人交待了什么。倒也记的牢。带着三四个侍卫,一溜烟的去了。 苏太医让烟紫去了内务府叫他们送小阿哥月子里的包被等物,让两个老太医回太医院开调理产后身子虚的方子,叫了两个稳婆来准备给回雪接生,王方已跟守卫跑到了永和宫。岑梨澜正在吃冰糖芝麻糕,猛的见这么些人浩浩荡荡的冲进了永和宫,惊的从饭桌边站起来道:“青天白日的,你们是做什么?” 王方说明了来意,岑梨澜又惊又喜,站着呜呜的哭了起来。这几个月里,宫里到处都是回雪的流言蜚语,如今还算肚子争气。终于要生了,只是又这么惊险,早不生,晚不生,偏偏是在神武门前要生了。那里人来人往的,可怎么好。岑梨澜心里急。可又不知道生孩子要准备些什么,只得照着苏太医交待的,让小厨房赶紧的烧了热水,又拿了毛巾,软垫子,锦被等物,带上永和宫里上上下下的奴才,端的端,抱的抱,奔着神武门而去。路上跑的太急,岑梨澜差点跌倒,又怕回雪在神武门有闪失,跑的小腿肚子都在打哆嗦。 到了神武门口,先是听到了一阵婴儿小声的抽泣,跑到篷子边一掀,看见回雪怀里抱着个软软白白的小孩,原来是回雪已经生过了小阿哥,只见这小孩子眉眼极细,像极了回雪,只是一张英朗的脸庞,有几分皇上的影子,岑梨澜不禁又一次哭出了声,想去抱那小孩,又不知从何下手,只得伸着两只手,在那直夸:“真好看,总算生下来了,都把你额娘急坏了,等你长大了,非得打你的屁股不成。” 王方刚把锦被递上来,烟紫跟内务府的一帮奴才就到了,不论是小包被,还是小衣裳,内务府是早已备下了的,因外面冷,倒也顾不得给小阿哥细穿衣裳,只用小包被包了,递到了奶妈的怀里,这奶妈又叫奶口,是专门为需要喂奶的小阿哥准备的,每位小阿哥有奶妈四名,侍候的婢女太监各八名,所以说皇宫里的阿哥只要健康成长,那从一出生起就算是掉进了福坑里,有专门的人洗衣裳,有专门的人喂奶,喂饭,有专门的人带着玩,有专门的人扫床说故事,比起寻常百姓家里的孩子,那真是小皇帝一般。 小阿哥被小包被一包,拦腰用红带一捆,倒是吱吱的笑了起来,连奶妈也觉得不可思议,忙把孩子凑到回雪面前道:“郁妃娘娘您看,这小阿哥刚出生就会笑了呢,这可是好兆头。宫里出生这么些孩子,这可是独一份呢。” 可回雪却没有回应,因体力透支太大,又加上心里酸楚,看到小阿哥的那份浅浅的喜悦也被姐姐的死掩盖了,只觉人猛的一放松,头便更晕,一时间天旋地转,只听见岑梨澜费力的在耳朵边喊道:“醒醒,你别睡,你别睡” 回雪以前也曾听说过,生孩子的女人,就是走了一遭鬼门关,有的失血过多死了,还有的难产死了,如今自己刚生下了小阿哥,难道自己也要死了么?如果死了,倒也好,能去地下看看自己的姐姐了,还能跟姐姐说一说那些没来的及说的话,可是阿玛年迈,连失两个女儿,以后又要依靠谁呢,还有这刚生下的小阿哥,宫里尔虞我诈,以后又有谁保他的平安呢?心里波涛汹涌,眼前也慢慢的黑了下去 再醒来时,已经在相印殿了,烟紫正伏在床边小心的拿勺子往回雪的嘴里灌着汤药,可灌一勺子,便流出一勺子,半碗汤药灌下去,入回雪肚的,不及两三勺,正一筹莫展,见回雪张了张嘴,把最后一口药喝了下去,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忙放下碗,用衣袖拭了拭眼角,没错,是回雪的嘴唇在动:“水水。” 烟紫一面喊着:“主子醒了”,一面欣喜的去倒了一碗温水,扶着回雪起身喝了,又拿着一个羽毛软垫子给回雪放在背后。 回雪喝了点药,又喝了水,才算定了定神,见相印殿外面一片漆黑,只有内室挂着七八盏灯,床头的烛台上,还燃着一支火红的蜡烛。原来她在神武门晕倒后,内务府的奴才当即把她抬回了相印殿,太医院已开好了药,煎过了送了过来,半下午的时候,烟紫侍候她多多少少的喝过一点,天晚了,便又喂了第二次。 岑梨澜跟苏太医正站在廊下说话,听到内室的动静,便赶紧进来,见回雪已能起身,高兴的什么似的:“我这辈子也没感谢过老天爷,这回真是要谢谢他了,唉,终于母子平安,你啊,真让人操心。”岑梨澜说着,走到床边,帮回雪掖了掖被子:“外面风大,你这几天就坐床上吧,可不能受了风,不然以后会落下病根的。” 苏太医也远远的给回雪请了安道:“郁妃娘娘没事就最好了,奴才已经开好了一周的药,每天按时服用,身子很快就会无碍了,恭喜娘娘。喜得贵子。” 回雪跟他俩很熟,倒没跟他们说什么客气话,用手探了探床边的被子,不见小阿哥,从小阿哥生下来到现在,自己还没有好好的瞧过他,心里着急,便问岑梨澜:“小阿哥呢?” 岑梨澜脸上正挂着笑,听她这样一问,那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应该怎么跟她说呢,按宫里的规矩,阿哥们都应该送去阿哥所调养,自有老妈子,太监,宫女侍候他们,如今皇上不在宫里,荣妃听说回雪生育的消息后,到相印殿里要带小阿哥走,也没人能拦的了。这本是发生在回雪昏睡的时候,岑梨澜想着她身子弱,瞒的了一时是一时吧,不然让她知道自己刚生的孩子被抱走了,那不跟要了她的命一样吗?正在犹豫,回雪却异常坚定的道:“是不是荣妃把小阿哥抱到阿哥所去了。” 烟紫一听,心里也有些发酸,一面端着茶碗一面说道:“岑贵人也是尽了力了,主子不知道,荣妃气势汹汹的,说阿哥没有放在相印殿的理,要抢阿哥走,岑贵人跪着求她,哪怕是等主子醒了先让主子看一眼小阿哥呢,可荣妃娘娘不答应,谁又敢不遵呢。” 回雪果然见岑梨澜姜红色的裙子在膝盖处染上了一层灰尘,岑梨澜一直是个硬性子,进宫这么久,除了跪皇上,也没见她主动跪过谁的,如今为了小阿哥跟自己,她竟然去跪了荣妃,想来她的心里也不好受,于是把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抚摸着道:“什么事等我醒了,有我呢,你又何必” “你现在醒了,当然是你这郁妃比我这贵人的名头大,可下午时你一直晕睡着,我还以为你不行了呢”岑梨澜说这话本是开玩笑,话出了口,又觉得极不恰当,只好自己轻轻的拍着嘴唇道:“你看我这张嘴。真是该打。”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八六章听说皇上要回来了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回雪晚上喝了些小厨房熬煮的人参乳鸽汤,这人参是皇上送的上好人参,喝了后倒是大补元气,这些天身上的虚弱之感一扫而光,脸上也浮现了难得的红晕,只是这一夜回雪翻来覆去无法入眠,生产过后,身子像是突然的被掏空了似的,而心里的牵挂却一点都没有少,十分惦念小阿哥在阿哥所里是否平安。不知道那些奶妈嬷嬷们侍候的是否得体,以前自己并不是个百般计较的人,怎么刚生下阿哥,心思就缜密了好多。躺着想一想,那些奶妈,嬷嬷们在宫里也不是一朝一夕,也侍奉过好几位阿哥,想来是有经验的了。 天刚蒙蒙亮,王方已在宫里跑了一圈,回来相印殿时,见回雪正坐在镜子前梳妆,回雪今日穿着暗青色小褂,暗灰色坎肩,下衬一条油青色裙子,棕色眉头,暗橙唇色,看上去清雅又亲和,倒是比怀阿哥时看着利落又清爽。若不看苏太医开的补血养气中药,竟一点猜不出回雪是生产过的人。 回雪从镜子的余光里看着了王方,便问他:“小阿哥昨晚好吗?” 王方叹了口气道:“听说,昨晚小阿哥哭了一夜呢,想来是还不习惯。” 回雪点点头,示意他出去候着,然后对烟紫说道:“把那些养颜的珍珠粉给我搅一些。”这珍珠粉又白又滑,搅开后涂在脸上手上,一瞬间的功夫,皮肤便会又白又亮又嫩,宫里女人一般在得见皇上之时,沐浴化妆,就会先涂些这个,烟紫依样弄来,在回雪脸颊上及手上涂了些,然后给她梳理着如云秀发道:“主子。您一向是个低调的,怎么今天,这么刻意打扮?皇上又不在宫里。” “刚有了阿哥,身子不如以前,气色也不尽人意,若让荣妃等人见了,不免又要得意,昨天的事你也见了,荣妃何等的故意刁难,若今天我还在萎靡不振。岂不是让她看尽笑话。也未免太便宜了她。” 烟紫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让小厨房把早饭给端了上来,玫瑰白米粥。烧鹿筋,煎牛肉,黄花菜小苏,回雪让烟紫跟王方坐着陪自己吃,二人倒有些拘谨。回雪道:“小阿哥能平安生下来,你们俩功不可没,吃这顿饭,又算得了什么。” 主子赏赐的,这叫荣耀,哪怕是吃一个窝窝头。都让人心里暖暖的,三人用过了饭,回雪交待王方道:“你去箱里拿两块金子出来。共二十两的,去太医院送给苏太医,就说是我赏的,让他收下。烟紫跟我去承乾宫请安。”王方听了,拿着钥匙去开了箱子。捡了金子奔太医院而去。 回雪跟烟紫刚到承乾宫门口,便遇见了管嫔。管嫔身着艳丽,唇上涂着大红的颜色,这让旁边人看来,无疑是不好接近的,只是管嫔的脸上,还带着青痕,看着倒是比那天她自己打自己耳光时还严重些,如今半边脸都是肿的,于是问她道:“你的脸还没好吗?有没有让太医看。怎么我瞧着像是伤的更重了?” 管嫔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可能是因为疼,嘴角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却又很快掩盖住了,给回雪行了礼,但回话却是答非所问:“听说郁妃娘娘昨儿生下了小阿哥?真是可喜可贺,今儿皇上就要回来了,见娘娘这么风姿卓越,又有小阿哥在身边,不知要高兴成什么样子?” “皇上今儿要回来了?”回雪疑惑,没想到皇上信上说的,过几日回来,便是今日,管嫔知道,自己竟然不知道。 管嫔见回雪懵懂的神情,便笑了笑道:“郁妃娘娘还在回想呢?这信儿昨晚上荣妃娘娘可就让传了后一宫诸位妃嫔了,说是让大家收拾好了,等着迎接皇上,娘娘前几天不是还收着了皇上的信吗?看娘娘今儿穿的如此脱俗,想来也是有备而来的呢。”说着,又福了一福,便进了承乾宫。 烟紫扶着回雪小声嘟囔道:“连管嫔都知道了,荣妃娘娘竟然没让通知咱们相印殿。”回雪示意她不要再说,荣妃的这点子心思,自己心知肚明了,进去后见荣妃头上插着凤还巢的赤金簪子,另有一只珍珠奔月簪子紧随其后,耳朵上也是带着硕大的翡翠,身上的衣裳,不是织金线,便是盘银线,看上去又富贵又雍容,荣妃本以为回雪今日会灰头土脸的,没曾想回雪却也是穿戴一新,明媚如三月桃花。心里便有些不快,手里捏着一个葡萄来回攥着道:“郁妃昨刚生产,难得今天好气色,想当年我生大阿哥的时候,躺在床上足足有半个月下不了床,皇上心疼的什么似的,日日来看我。”这话十足的炫耀。青嫔坐在下首也一脸的得意,好像皇上也曾天天去看她了一样。 管嫔却接话道:“皇上今儿不是要回宫了吗?不定也日日去相印殿了呢,郁妃娘娘真是好福气。”荣妃瞪了管嫔一眼,把那葡萄扔回到水晶盘里,一边拿手帕子擦着手,一边试探回雪的意思。 回雪也捏起了一粒葡萄拿在手里,烟紫知趣,忙把葡萄接过来剥了皮,才轻轻的递给回雪,这一幕让荣妃看的火起,一双眼像刀子似的盯着一边的凌云,凌云知道荣妃是觉得自己没有烟紫侍候的周到,便也赶紧拿了一粒葡萄,去了皮,准备递给荣妃。 “有些事,第一次做,就是用心,第二次做,就是别有用心。”管嫔话语不明,却直指凌云,荣妃不好去接那去了皮的葡萄,凌云胆怯,又把葡萄放进了盘子里。 回雪用过了葡萄,才不紧不慢的道:“听说皇上今儿就要回宫了呢?荣妃娘娘可知道这消息?” “荣妃娘娘代理六宫,皇上要回宫的消息,娘娘肯定是头一个知道的,昨儿晚上得了信,便传了六宫了,郁妃这话可真是笑话。”青嫔一心向着荣妃说话,却不知道荣妃没有通知郁妃,说出的这一通话明显惹着了荣妃,荣妃让凌云把葡萄端给了青嫔道:“用葡萄堵上你的嘴,你就没那么些话了。” 青嫔后悔不跌,不敢再乱说话,只得低下头去,一粒粒的捏着那些葡萄。 “郁妃不是说你阿玛得了重病了吗?怎么今天还悉心打扮呢,看来郁妃一则消息灵通,知道皇上要回来,二则在郁妃的心里,皇上可是比你阿玛重要多了吧,你阿玛那边不知死活呢,你却有心思百般点缀,本宫佩服。”荣妃话里藏刀,说出的话语尖酸刻薄,听的其它妃嫔如芒在背,一个个转过脸来看着回雪如何应对。 回雪喝了口茶,装做淡淡的样子道:“荣妃娘娘今日穿着打扮,到底是为了迎接皇上,还是另有其人?”众人听了回雪这话,小声的笑了出来,荣妃被回雪说的面上一红,恨恨的道:“简直是胡言乱语。” “这怎么算是胡言乱语呢,荣妃娘娘刚才说我为了迎接皇上,说皇上比我的阿玛重要,这话怎么说的,皇上是一国之君,没有皇上,哪里有咱们宣国,又怎么会有咱们这些妃嫔,我虽不才,但当选秀女进宫的时候,就听嬷嬷们教导过,君为大,皇上为大,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心尽力的侍候皇上,难道这有错吗?让荣妃娘娘颇多微词?” 青嫔捏了半天葡萄,却是注视这承乾宫里的一举一动,听回雪这样侃侃而谈,也不得不佩服她的牙尖嘴利,撇着嘴看着荣妃,却又不敢说话,荣妃被回雪说的无言以对,总不能说尽心尽力侍候皇上是错的吗,正有气没处发,见青嫔在那贼眉鼠眼的,便张口道:“老老实实的捏你的葡萄。” 众人又低低的笑了一回,往日承乾宫请安时,也有星星点点的笑声,只是那都是荣妃跟青嫔二人在笑,下首的妃嫔只能说些吉祥话凑个份子,今儿回雪扫了荣妃的面子,青嫔也被荣妃劈头盖脸骂了一回,众人心里解气的很,笑由心而发,便格外爽朗,出了承乾宫后,几个前些天被荣妃责罚的妃嫔凑到回雪面前一个劲的夸赞:“郁妃娘娘好口才,怕是荣妃娘娘也甘拜下风呢。” “是啊,是啊,娘娘喜得贵子,小阿哥又排行老四,听说雍正爷当年也是四阿哥呢,想来这四是个吉利的,咱们四阿哥或许以后也要成王成相了。” 回雪脸上淡淡的道:“多谢你们的美言了,皇上正值盛年,阿哥也有好几位,四阿哥又小,以后的事,说不准的。”说着,带烟紫便走,那几个巴结的妃嫔有些讪讪的,烟紫扶着回雪的胳膊小声说道:“主子,您跟她们说话怎么冷冷的?” “不是发自肺腑的热心话,可不就是冷的,这些人,被荣妃一压,见荣妃落了下风,便来捧我们,若哪一天我们落了下风,她们会又会捧荣妃,跟这些人说话,需要热情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八七章美男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半下午的时候骤然刮起好大的风,皇上就在这个下午由王福全跟着回来了,他衣裳整洁,头发梳的光亮,由一根大红的发绳绑在身后,众妃嫔迎接到宫门口,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想着能被皇上多看两眼,回雪也跪在这些女人之中,看着皇上如此清爽利索的面容与衣着,不禁有些奇怪,以前皇上也曾出宫去探望过灾民,还记得上次回来,大病了一场,吓的一宫人战战兢兢,这次却显的容光焕发,简直比出宫前还有气度,这其中必有故事。 果不其然,皇上的身后,跟着一顶四人抬的小轿子,皇上还在步行,竟然有人敢坐轿,那轿子里必定不是一个臣子,而是一个女人。 皇上跟轿子来到宫门口,众妃给皇上请安问好,皇上还没让她们起来,便先转了身,亲自掀着轿帘子,火红色的轿帘被掀开,里面果真坐着一位小美人,看年纪,十五六岁,如三月桃花,六月玫瑰,像晨起的露水,晚秋的雾色。一双眸子似水含情,樱桃小口一点红,头发乌黑,挽着飞天流云发髻,发间插着合欢花式金簪子,耳上垂着八宝耳环,身上的衣裳一看便是上好的蜀绣,层层叠叠用金线码边,一双小脚如金莲般刚着地,便有一旁服侍的婢女递上一件灰鼠毛的披风,皇上亲自给她系上,然后紧紧牵了她的手,对地上正跪着的一众妃嫔说道:“这是朕在淮北认识的许美男,这次民间有灾,多亏了他爹许员外,开了粮仓,救了灾民,散财不下万金,朕见他仗义为国。他的女儿有天生姿色才艺俱佳,便带她回宫,今日起她就是许答应,你们可要好好相处才是。” 皇上的话音刚落,妃嫔心里就炸开了锅,这横看竖看的一个小美人,竟然取了个名字叫许美男?真是让人跌破眼镜,更有甚者,有的妃嫔竟偷偷笑了起来。 皇上似乎看出来了,便解释道:“许美男的爹。一生只得她这一个女儿,所以格外宝贝,从小当成男孩子养。娶这个名字也就不足为奇了,叫什么都不重要,以后你们和睦相处才最重要。” 叫许美男的女子,眼神犀利的扫了一圈,然后环着皇上的脖子撒娇道:“皇上。你是骗人的,你不是说,宫里的女人都很识规矩吗,怎么我今儿刚到安城,她们就笑我的名字,还有啊。还有啊,那个答应是个什么位分,高不高?在宫里排第几?” 一众妃嫔轻轻抬起头。有些鄙夷的看着许美男,见过娇纵的,没见这么娇纵的,后一宫女人成百上千,也有家世显赫的。却没有一个像她这般不成提统,青天白日的。竟然当着妃嫔,大臣跟奴才们的面,公然去搂皇上的脖子,宫里女人再受宠,也不敢有此行为,许美男的脸上却是轻描淡写。 “许妹妹,这答应位分也不低呢。”荣妃先打破了僵局,给皇上福了一福,见皇上这么放任许美男,对她很是上心,自己这个代理六宫的,又怎么能显的小家子气,于是装做十分大度的道:“妹妹年轻貌美,又得皇上喜欢,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呢。” 许美男听了,往前走了两步,面对着荣妃站着,见荣妃衣着华贵,头上发饰精致,像是在宫里混的好的,于是仰着脸问她:“你是什么位分。” 青嫔最见不得这没教养的在这耍大,一脸得意的往前一步,扶住荣妃的胳膊对许美男道:“这是荣妃娘娘,当然是妃位,在这宫里,除了皇后,就是荣妃娘娘了。” 许美男装模作样的看了看荣妃,然后问她:“那妃跟答应,两个位分,差很远吗?” 荣妃怕皇上不高兴,赶紧面上带笑道:“不远,不远。” 皇上见回雪没有说话,便上前去握住她的手道:“听说,你生下了四阿哥,你辛苦了。”回雪福了一福,淡淡的道:“为皇家绵延子嗣,算不得辛苦,皇上出宫视察灾情,才是辛苦。”回雪本没有吃醋的意思,自古以来,哪个皇上不是三妻四妾,自己从进宫那一刻起,就没奢望得到皇上什么全心全意的。 皇上却以为回雪是暗讽自己出去带了个女人回来,面上有些尴尬,通知王福全,先去阿哥所看看小阿哥,许美男又拉着皇上的胳膊撒娇,说是刚进了宫,不知道住哪呢。皇上让她跟着自己先回养心殿去,让内务府把永和宫收拾出来一间,给许美男住,反正永和宫如今只有岑贵人一个人住,也怪寂寞的。岑梨澜见许美男那乖张模样,一万个不想跟她一块住,可皇上的话,又不能违抗,只得撇着嘴答应下来。 许美男却不愿意了,一问清楚皇上是住的养心殿,便又扯着皇上的胳膊道:“我不要住永和宫,我要跟皇上住养心殿。” 众妃嫔不禁偷偷的冲她翻起了白眼,有些人甚至暗暗好笑起来,这养心殿一向是皇上衣食住行的地方,寻常妃嫔都是过去请个安,走个过场,哪个女人被皇上召去养心殿睡一晚,都会觉得无比荣幸,祖上积德了,没曾想许美男倒是狮子大开口,她还要搬到养心殿住去,真是痴人说梦,皇上果然不同意,许美男便有些不快,皇上只得以带她吃果子为名,拥着她去了养心殿。 皇上一走,大臣便散了,留下一帮女人议论纷纷,有的人直接冲着许美男吐起了唾沫,俗话说小别胜新婚,本盼着皇上回来,自己能一沾雨露,没想到皇上竟然不知在哪弄过来这么一个没体统的疯女人,而且像是对她疼有加,什么雨露,自己就不要奢望了。 青嫔虽一直不得皇上的宠,却也见不得这个公开耀武扬威的女人,站在荣妃娘娘身边道:“娘娘还不收拾收拾那小蹄子,让她知道这后一宫的厉害,哪跑出来的,跟没拴绳的野驴子似的。”青嫔这话声音极大,其它人都静了下来,看着荣妃的脸色,荣妃心里虽也看不上这许美男,但总不能在众人面前显的自己好像很嫉妒很蛇血似的,于是话锋一转,目光打量着回雪道:“我记得之前我说过,那年我生大阿哥的时候,皇上在我身边一直留了好久呢,郁妃刚生下四阿哥,你看皇上唉,郁妃不比你们难过?倒只听你们叽叽喳喳个没完,四阿哥也是可怜,哪个孩子刚生下来就不受待见呢?” 众人顿时把目光都落在回雪身上,不敢说皇上的不是,只煽风点火道都:“是那狐狸精,看她那眼神,就知道不是个省油的灯,区区一个什么答应,也上杆子围着皇上跑,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不过是哪个乡野里蹦出来的野猴子。” 大家本是骂许美男许答应的,苏答应听着,却是特别的刺耳,她生下三阿哥,却不得晋升,这些年来,一直是答应之位,如今听大家说,区区一个什么答应,便对号入座了,一时自卑,一时又愤慨,脸涨的红红的,给荣妃行了退礼,便独自一个人走开了。 回雪知道荣妃是故意拿皇上没去看四阿哥这事激自己,当然也不会上当,依旧是淡淡的表情道:“不管皇上现在看不看,那总是皇上的四阿哥,这血缘关系又怎会是说改就改的了的?夫妻儿女恩,便不在一朝一夕。”说着,带着烟紫便走,岑梨澜紧紧的跟着她,走到一处僻静处,便道:“许美男也太放肆了,皇上也真是,女人倒处都有,可四阿哥只有一个,你刚生产,也不说到相印殿安抚一回。” 回雪道:“皇上做什么,不做什么,我们自然是管不了,他到不到相印殿安抚又有什么区别,四阿哥不还得留在阿哥所,我如今也无法侍候。”说着,拐上一条幽静的小道,岑梨澜隐隐约约觉查到,这小道是通往阿哥所的,于是劝道:“还是回吧,小阿哥一向都是奶妈,嬷嬷们看着,宫里规矩,不得亲自养他。” 回雪却依然往前走,甚至走的更急:“就算不能养,总是能看一眼的,听王方说他总是哭,我放心不下。” “母子连心哪。”岑梨澜也叹了口气:“你说皇上是不是出宫出傻了,竟然让那个什么许美男,跟我同住永和宫,她要是个省事的,自然好说,可你看看许美男的样子,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好像她爹不是什么员外,而是皇上似的。” 回雪却没把她看在眼里,宫里的女人就跟晚上点的灯一样,亮了一盏,又灭了一盏,谁知道谁能亮到最后呢,虽许美男长的是上等姿色,但听说话,不像个有城府的人,这没城府的人,在深宫之中,就算有皇上处处罩,但也总有皇上罩不着的时候,到了那个时候,她就知道后一宫这地方,不是她家后院,不是她能随便撒野的地方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八八章来相印殿拉皇上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回雪跟岑梨澜去了阿哥所一趟,倒还顺利。平时一些不受待见的妃嫔去阿哥所见自己的孩子,总是有人百般阻挠,或是说孩子睡着,或是说孩子在用饭不好打扰,就给挡了回去,可回雪是妃位,倒也有识相的嬷嬷卖回雪面子,殷勤的开了门,把四阿哥的屋子多点了几盏灯,回雪抱着四阿哥逗了有一个时辰,嬷嬷也没催促。 回雪问了她四阿哥一天喂几次奶,晚上睡觉可安静,白天哭闹了没有,嬷嬷答的倒也得体。只是看上去有些势力,说话都是捡着好听的话,像是个会巴结爬上的人,不像是寻常老老实实的嬷嬷。 看完四阿哥,回到相印殿时,天都尽黑了,小厨房里的菜都热了两回,王方也站在门口,揣着袖子来回的踱着步子,见了回雪,忙满脸含笑的迎了上去,晚上小厨房做的菜式很是丰富,干拌牛舌,卤水鹅翼,蒜汁鸡胗,松鼠鱼,鲍汁扣东坡肉,琥珀核桃,清香苦菊,玉米面小汤圆粥等,摆满了整张小桌子,回雪举起筷子问道:“今儿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王方赶紧跪在地上道:“主子恕罪。” “恩?”回雪更疑惑了。 “回主子,主子今天没要求特别的饭食,本应该按照以前的例做,只是今儿奴才听说皇上回宫了,主子又不在宫里,想着皇上晚上要来咱们相印殿用饭,怕小厨房一时手忙脚乱,从下午起,就让他们准备这些吃的了,谁知道谁知道都是奴才的错,奴才自作主张了。”王方道。 想着王方是一片好意,回雪便让他起来。笑笑道:“你也是为我好,我怎么会怪你。” 饭吃到一半,烟紫给回雪盛了碗玉米面小汤圆,却又苦笑着道:“王方也真有心,这玉米面里还有小汤圆,哎,可惜,皇上现在跟那许美男”想着这话恐怕会让回雪不高兴,便赶紧住了嘴,把小碗放在回雪面前道:“是奴婢多嘴了。” “说什么多嘴了?烟紫平时不乱说话的吧?”皇上进来。后面没有跟王福全,这倒让相印殿的人措手不及,回雪也没想到皇上会来。忙起身行礼,却被皇上扶住,烟紫出了内室,把门从外面关上,本想交待婢女们赶紧去烧水给主子沐浴。又想到主子刚生下四阿哥,是无法侍候皇上的,只得做罢。 皇上见桌上很是丰盛,便打趣道:“相印殿吃食不错,跟朕的养心殿都差不多了,这些天在宫外。见那些灾民吃树叶,树皮,朕心甚不安。” 回雪不明白皇上是有感而发。还是责怪自己铺张浪费,只好说道:“这是奴才们以为皇上今晚会来,特意准备的,我以为皇上今晚要陪许答应,就自己先吃了。没曾想皇上倒来了。” 皇上坐下来,看着这些菜。拿起回雪的筷子就急急的吃了几口,然后拉回雪坐在腿上道:“你身子弱,多吃些,营养才跟的上,生下四阿哥,你功劳很大,就是吃个金山,朕也给你搬来。” “谢皇上。” 皇上说了会儿话,又喝了一碗粥,才叹了口气道:“多亏了许美男的爹,灾荒才过去,如今国库亏空,西北又要打仗了,打仗前的军饷,朕也得找个由头,让她爹出一笔,所以” “皇上为一国之君,许答应的事,也是份内的事。”回雪淡淡的道。 “听说那日,你是在神武门生的四阿哥?怎么回事,怎么就在神武门口奴才们是怎么服侍的。”皇上问。 “那日”回雪听皇上提起这事,便跪倒在地,把姐姐被灾民捅了一刀,惨死宫外,自己去求荣妃出宫而不得的事讲了一遍,皇上听说她的姐姐蓝心死了,也有些错愕,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那时候让王福全偷偷放她出宫,想着让她过一辈子无忧无虑的宫外生活,做一个简单的妇人也好,没想到她却还是死了。见回雪伤心,便劝她道:“你姐姐心好,就算死了,也一定是在天上,等哪天我们都死了,就能团聚了,只是当下你要保养好身子,不要忧伤过度,明儿朕就让王福全送一千两银子出宫,虽不能给她什么名位,也不能让她入土皇陵,但这也是朕的心意了。”说着,皇上便咳嗽了起来。伸手欲拉回雪起来,回雪想了想,却跪在那没动,皇上问道:“还有什么事?” “臣妾说句多嘴的话,那日在神武门,没有腰牌不得出宫,这是规矩,臣妾知道,可是臣妾看那守门人姓吕的,人称吕统领,说话却很骄横,没有分寸,当时臣妾跟他讲了几句话,见他无法无天的样,心里有气,所以才气极攻心,多亏有苏太医及时赶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倒是有个守门的刘武,扶着臣妾,又是搭篷子,又是抱东西,很是勤快,臣妾看着这守卫才算不丢皇家的颜面。” 皇上听了,略想了想,说道:“这吕统领如此没有规矩,朕给九门提督去个信儿,打他二十板子,免了他就是,神武门统领又不是个什么大官,那个谁,刘武,既然你看好他,想来这人不错,就让他来做这统领算了。” 回雪没想到皇上如此痛快,便又给皇上盛了一碗汤递过去,皇上还没喝,就听到廊下一阵吵嚷,不及反应,许美男许答应就披散着头发进来了,天虽黑了,可也不到睡觉的时候,就算是到了睡觉的时候,一个答应,披头散发的在宫里乱跑,也是让奴才们笑话的事,许答应却没这样想,跑过来夺过皇上手里的汤碗放在桌上,瞪了回雪一眼道:“我说皇上不见了呢,多亏青嫔告诉我,可能是在这,不然,这黑天黑地的,皇宫又这么大,我怎么找皇上?” 皇上叹了口气道:“又是这青嫔,哪里都少不了她呢。” 许答应上前一步坐在皇上腿上道:“皇上,咱们回去吧,虽然永和宫收拾好了,可我今晚不想去那睡,害怕,今晚你就让我睡在养心殿好不好,就一晚。我想看着皇上睡嘛。” 皇上被她缠的头疼,只好让王福全来领她回去:“今晚就准你睡养心殿,回去准备着吧。” “皇上你看我首饰都取下了,就剩下衣裳没脱,早准备好,就等皇上了。”许答应接话道,王福全一个太监都听红了脸,背过身去,廊下的人也一阵窃窃私语,进宫这么久,从没有见哪个妃嫔说话如此裸,看许答应的眼神,分明是在向自己示威,而在回雪的眼里,她不过是一棵青苗子,如此特立独行,早晚会被别人拉下水,根本不放在眼里,便劝皇上道:“皇上,许答应说的对,天怪黑的,从宫外回了,也累了,您就回去歇着吧。” 皇上只得站起身,一手扶着许答应,讪讪的道:“你呀,在养心殿睡,那是多大的荣耀,你可真会挑。” 王福全跟在皇上身后,回过头来给回雪打了个千,眼神里全是无奈,没有说话,便跟着去了。 王方这才算见识了许答应的威风,他一个太监,不好说什么,烟紫却是忍不住了,走进来收拾着碗碟恨恨的道:“今儿刚进宫,就来大闹相印殿了,以后不定得出什么幺蛾子,皇上好不容易来一回,又被她给弄走了。” “树长的高就招风,招风就会折了树枝,咱们静观其变,自有人动她的手脚。”回雪淡淡一笑,对烟紫道:“你别忙着收拾,我胃口好,要再吃一些。” 烟紫给回雪布着菜,小声说道:“主子为何要跟皇上提吕统领的事,打他二十板子,让刘武做统领,这”烟紫心里只是疑惑,回雪一向不跟奴才们计较什么,也不在皇上那说三道四的参人长短,怎么今儿倒是个例外,多日不见,竟然在皇上面前参了吕统领一本。 “纳兰侍卫如今都死了,旧人都没有了,哪里还有旧情,他说的这些话,我一直都记在心里,想当初他在纳兰面前,跟条哈巴狗一样,纳兰对他也是好的,谁曾想纳兰死,他竟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事,不让我出宫,我无话说,可他的每句话,都像是刀子一样捅进人心里,并不是这些恩恩怨怨我便参他,只是旧人死了,便不讲旧情的人,算是个什么人?跟禽兽又有何区别,况且这禽兽好像还是荣妃的禽兽,留着他,只会助了荣妃的威风。” 烟紫不禁暗暗点头,又一次想起回雪生产当日吕统领的嘴脸来。可他这统领真的只能当到明天吗? 第二日半晌午的时候,果然听宫里的奴才们说起,神武门的原统领吕统领因为人狼子野心,办事不利,人又懒惰,还苛待下属,打了二十板子,除去了统领之职,而新的统领,便是刘武。回雪明白,所谓的狼子野心,苛待下属,不过是一些借口,不过目的达到,这个不念旧情的人,终于被撵出宫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八九章荣妃的担忧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叫刘武的守卫如今成了刘统领,趁着天擦黑进了相印殿,手里还提着一篮子上好的山竹,这山竹不是安城所产,价格稍贵,一般百姓家里也不常吃,回雪想着,他这一篮子也少不得花了几两银钱的,便对他说道:“你来便是,何必又破费这个。” 刘武跪在地上给回雪行礼,等烟紫把装山竹的篮子接过来放在桌上,便以又连着给回雪磕了头,这磕头在宫里也算大礼,一般奴才们见了主子或是下跪,或是打千,磕头比这些可虔诚多了,回雪让烟紫扶他起来说话,刘武才垂首道:“多谢郁妃娘娘,如今吕统领走了。” 如果是因为刘武当上了统领,特意来给自己道谢的,回雪觉得倒没这个必要,自己本来也不是一个施恩求回报的人,只是看刘武不错,所以才做了顺水人情罢了。 刘武似乎看清了回雪的心思,又接着道:“奴才不论是当守卫,还是当统领,都是皇上的奴才,奴才都一样的尽心。只是吕统领在的时候,时常苛待手底下的人,有些兄弟若不听话,或是犯了错,被罚银子是小,他还动私刑,打的守卫直不起腰,如今他去了,一众守卫都是拔云见青天,不管是谁当统领,大家都高兴,奴才们银子不多,也孝敬不起什么贵重的东西,这篮子山竹,实在是大家的意思。还望娘娘收下。娘娘恩情,我们感激不尽。” 说完了这些,刘武就有些语塞,他本是个粗犷的人,不善言辞,上面的一通话,也是众守卫一起想了好久才想好的,如今见相印殿威严庄重。回雪说话又简洁明了的,他更是又激动又拘束,回雪让王方送他出门,又让烟紫拿出二十两一块的银子给他:“那天在神武门口产下四阿哥,你们功不可没,拿着银子去喝口茶。” 刘武颤抖的接过银子塞进袖里,他以前每月有二两银子的月钱,现在成了刘统领,每月也不过四两,二十两银。或是他快半年的月例钱了有些哽咽,又给回雪行了一次礼,才走了。 回雪本不吃山竹。便让烟紫拿着去分给一众奴才们吃,众人吃的正高兴,见管嫔的小丫鬟程悠闪闪烁烁的来了,从上回出了事后,管嫔像是跟回雪划清了界限一样。也不再跟相印殿来住了,今儿她的婢女来,倒让人很意外,原来是管嫔去养心殿给皇上请安,脸上还肿着,又有青斑。皇上有些心疼,便问了缘由,知是那日打的。便叫赶紧看太医,管嫔上回打了钱太医,跟他关系不睦,钱太医是太医院的院判,一些老太医都听他的。管嫔怕他们看诊不利,就让程悠去太医院叫苏太医。正好听小太监说苏太医在宫里,却不在太医院,首当其冲就想到了相印殿,以前常听说苏太医是相印殿的首席太医,郁妃的病痛都是他看的,没曾想到了相印殿,苏太医却不在这,不由的十分失望,一路跑的气喘吁吁,很是难受。 她本想转头走,回雪却把她叫了进来,又让烟紫给她冲了杯茶,赏了座,程悠一个婢女,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斜着身子浅浅的坐在回雪对面,心里很是忐忑,又有些害怕,不知道回雪是要干什么。 “你主子最近好吗?我看她最近瘦了一些,可是你们服侍的不周到?” 程悠一听,把茶碗放在小几子上,屈膝跪倒:“郁妃娘娘明鉴,奴婢们服侍的尽心尽力,只是主子她好像心情不好,所以郁郁寡欢,想来是这个原因,所以” 回雪看着她道:“你主子的脸这么几天了,还肿的厉害,唉,也可怜了她,要对自己下狠手。你再别处找一找苏太医吧,找到了,就说是我的意思,让苏太医好好的给管嫔看一看,什么好药,贵药,需要用的,尽管用,如果没有的,来相印殿拿就是了,只是这些不要让你主子知道,她如果知道,怕是要不高兴,你就不好当差了。” 程悠一开始有些害怕,本是害怕回雪问主子的,她也是在宫里侍候过人的,知道宫里女人之间喜欢互相争斗,你打听打听我的消息,我再打听打听你的消息,若她问了,自己不答,那就是欺骗,听说神武门的吕统领因为得罪了她,皇上一回来就被打了杖子,撵出宫去了,如果自己对答不好,让她不高兴,那不是灾祸就来了?可听回雪一席话,只是关心自己的主子罢了,并没有什么别的意图,话语间又恳切,又温柔,还能站在自己的立场为自己一个小小的奴婢考虑,很是感动,便抹着眼泪道:“多谢郁妃娘娘体谅,我们做奴婢的,一定为了主子在所不辞。” “管嫔的脸一直不见好,她一直没看太医吗?”回雪问。 程悠摇摇头:“不但没看太医,这两天,听说皇上要回来,每天起床,不用早饭,主子就就先打自己二十个耳光,直打的嘴角出血,然后擦了,才吃饭的。奴婢也害怕,本想求娘娘去劝导,可娘娘跟我家主子宫里各处的娘娘跟我家主子所以奴婢是求告无门,也不知道主子在想什么,或许是她有烦心的事呢?只求苏太医好好的给主子看一看。” 回雪让烟紫送她出去,又分派了两个小太监跟着她一块去找苏太医,烟紫听程悠说管嫔这两天都是自己打自己的耳光,唬的不轻,不会是管嫔脑子有毛病了吧?可看她跟自己家主子说话,也不像有病的样子,那她为什么要自己打自己的耳光呢? 回雪心里却明白的很,管嫔虽跟自己不和睦了,跟荣妃是更不和睦,以前在储秀宫时,荣妃借吃饭的名头就整过她一次,还害的她进了浣衣局,因此屡次被人瞧不起,这次又在众妃面前给她难堪,她无奈自己把脸打伤,可这伤皇上却没见着,她如今打自己的脸,就是打给皇上看的,只有她伤的重,皇上才会心疼,心里才会对荣妃有微词,荣妃不好过,才是她的目的,只是这手段,也有点太狠了些。 苏太医正在永和宫给岑梨澜把脉,听内务府的人说,永和宫收拾出来一间给新进宫的许答应住,因此怕逗留说话不方便,刚开了清火的方子,便欲出门,却被岑梨澜留住了:“我记得苏太医以前有一手帕,很是好看,怎么,现在没见苏太医带在身上了呢?” 那手帕本是烟紫送给苏太医的,被岑梨澜看见了,心里一直不爽快,却又只得压抑着,这天见奴才们都在廊下侍候,没忍住,就讲了出来,苏太医很是尴尬,只得说道:“是是” 话还没说完,程悠几个人就到了永和宫,把皇上的交待讲了,苏太医就跟着去了承欢殿给管嫔看脸,开了些活血化瘀的方子,又让小太监跟着去抓了药,只是这药抓了回来,管嫔却没有用,偷偷的倒在了灌木丛里。 给荣妃请安的时候,回雪多看了管嫔两眼,她的脸还是肿的,只是青斑未消,荣妃没有喝茶,也没有给一众妃嫔上果子,冷冷的盯着回雪道:“听说神武门的吕统领办事不利,被削了职了。” 下首不知情的妃嫔抢着道:“办事不利的奴才,留着何用。还是皇上英明,一回宫就收拾了他。” “最近宫里怎么跟放跑了八哥似的?到处都有人多嘴?是不是本宫代理这六宫,让你们都有意见了?”荣妃把目光移到那妃嫔的身上,如大冬天的寒气,冷的那妃嫔一个寒颤,想着管嫔肿胀的脸,便赶紧改口道:“是我多嘴了,我是乱说的,荣妃娘娘不要放在心上。我们一切都听娘娘的,一切唯娘娘马首是瞻。” 荣妃道:“郁妃,你怎么看呢?” 回雪不急不慢的道:“刚才大家不是说了吗?我也是这样看的。” 荣妃气的无法,又不能把吕统领听命于自己的事讲出来,只得握紧了拳头,可护甲太长,很是碍事,便一个个取了下来,扔在小几子上,这护甲赤金为底,上镶嵌宝石,很是贵重,凌云赶紧的捡了起来,取出手帕子轻轻的包上。 青嫔有意转移话题,她天天跑管嫔住在一个屋檐下,见近来管嫔也不常出去走动,倒是时常的在承欢殿的大院里晃悠,这倒是很碍她的眼,有意奚落她,便盯着她的脸道:“听说,皇上派了太医来给管嫔开了方子,又抓了药,怎么喝了没见效?如果一直这样不见效,那可就是大事了。皇上可不想晚上一点灯,见身边睡了个美人,脸肿的跟弥勒佛似的。” 下首的人传出一阵笑声,荣妃的脸却更阴郁了,管嫔的脸肿,怎么说也跟自己扯的上关系,皇上让管嫔找太医,那就是心疼她,心疼她,就定会在心里怪自己太没分寸,管嫔的脸一日不好,自己便一日不得放松。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九零章许答应哭了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请安散去,回雪见一个嬷嬷脸上有伤,急冲冲的向着阿哥所而去,虽远远的看着,却有些眼熟,让烟紫叫了她过来,那嬷嬷见是回雪,扑通跪在地上,见四下无人,便说道:“娘娘您探望了四阿哥,荣妃娘娘不高兴了,阿哥所的掌事嬷嬷怕得罪荣妃,所以就打了我。您看,多惨哪。” 回雪让烟紫从荷包里取出十两银子给她,那嬷嬷得了银子,便千恩万谢的去了。 烟紫不解,若阿哥所的掌事嬷嬷有意为难,这嬷嬷倒也怪可怜的:“主子,你让给嬷嬷十两银子,为什么不跟皇上说说,像升刘武一样升了这嬷嬷,收为已用,岂不好?” 回雪看着阳光洒在光秃秃的树干上,闭上眼闻了闻,竟然是小时候家乡稻田的香气,十分留恋,又有些感慨,正入神,却被烟紫打断,便低下头去想了想道:“你觉得这嬷嬷是个老实人么?” “奴婢只是觉得,她挺识相的。” 回雪叹了口气道:“你也知道,识相不等于老实,她是宫里的老人了,自然懂得察言观色,不像刘武,是发自内心的善良,只懂得识相的人,是靠不住的,因为她八面玲珑,可能对你好,也可能对别人好,此次她挨了打,我们给她十两银子,算是还了她的人情,至于收为已用,那就不必了。” 烟紫点点头道:“主子说的有理,是我心太软了,看管嫔娘娘最近这模样,就怕谁再受伤。” “皇上整日的咳嗽,宫里的女人哪个真正放在心上了?皇上是一国之君,她们尚且如此,何况小小的妃嫔呢。在这后一宫,虽无刀光剑影,但处处天罗地网,走错一步,就可能酿成大错,所以要时时的小心。” 说起小心,烟紫不由的想起了荣妃,若论小心,她算一个,比起皇后叶赫那拉氏。青嫔,管嫔等人,她已算是小心了。只是管嫔这几日脸上不见好,皇上有些心疼,荣妃便要坐不住了。 果然,荣妃在回雪她们离去后,便带着凌云去了养心殿。想去探探皇上的口风,到了养心殿,门口的小太监却说皇上不在,一大早的就带着新进宫的许答应去宫外骑马了,荣妃进宫多年,都没有这样的荣耀。如今被一个许答应给抢尽了风头,心里有些不快,提脚就下了台阶子。一排台阶子光滑平整,走上去发出清脆的响声,只在最下面一级台阶子处,铺着好些鹅卵石,虽是深秋了。却有不知名的草从鹅卵石缝里钻了出来,零零星星的一抹绿。倒让人眼前一亮,心里一动,荣妃看的入神些,不曾想脚下没注意,便差点摔着,凌云赶紧扶住,真是人走背运时,喝口凉水也要塞牙,荣妃有些恨恨的冲养心殿门口的小太监道:“这台阶子处,撒什么鹅卵石,若是摔着皇上,可怎么好?还不赶紧去了?” 小太监赶紧跪倒在地,怕荣妃听不见,就提高了嗓门道:“回荣妃娘娘,这鹅卵石是皇上要铺的,说是长出来的那些小草,要有鹅卵石才好看。奴才奴才可不敢去。” 凌云有些生气了:“不敢去就不敢去,你那么大声做什么?有没有规矩。” 养心殿的奴才都是皇上的奴才,就算是一个端茶倒水的,偶尔也能跟皇上说上几句话,荣妃当然知道得罪不得,便训斥凌云道:“多嘴。”凌云便不敢说话了。 眼见天近晌午,风也比早上暖了些,荣妃郁结于心,无心用饭,便到御花园散了会儿步,其实御花园在这个季节也没有什么好看的景致,花都凋落了,连叶子都落在土里成了泥,没有了蜜蜂,蝴蝶飞来飞去,整个御花园死气沉沉,倒没什么可赏,虽在园里摆着上千盆的菊花,或黄或白,也开的茂盛,荣妃却不喜欢,不喜欢菊花的味道,也不它的形状,人都说菊花最有气节,跟寒梅一样,天冷才开,荣妃却不以为然,她要做的,不是傲雪的寒梅,也不是秋影里的菊花,她要做的,是一朵牡丹。 走过一处假山,突然听到假山对面传来大声的哭嚷:“皇上怎么可以这样,管嫔,管嫔又是什么东西,不就是脸上肿了,皇上竟然中午要去她那个什么承欢殿吃饭。太过分了。入宫以前,他可跟我爹说过,会好好对我的。” 荣妃听出是许答应的声音,这许答应也真够没大没小的,竟然敢讲皇上的坏话,她的脑袋真是应该换地方了,只是如今她得皇上喜欢,自己自然不会找她的麻烦,免的让皇上对自己有意见,又是何必呢。 听着许答应的声音越来越近,不想理她,却又躲不过,只得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许答应见了荣妃,说了声:“荣妃娘娘好。”没有屈膝,也没有甩帕子,她是汉人,还不懂宫里的礼节,凌云正想训斥许答应,却被荣妃拦住了:“许答应,这刚进宫,怎么哭的这么痛,可是谁欺负你了,跟本宫说,本宫帮你做主。” 许答应听了,扑上来抱住荣妃,把一脸鼻涕眼泪的蹭到了她身上:“娘娘,皇上他他”许答应虽不懂规矩,但也不敢在荣妃面前讲皇上的不是,只是一个劲的哭泣,吓的跟着来的婢女缩着脖子不敢动。 “皇上上午不是还带你骑马的吗?是不是马惊着了你?还是皇上受伤了?那些马呀,都养在宫外,是吃草的,没灵性,你们得小心些。”荣妃故意套话。又装做亲热的在许答应背上拍了拍。在这宫里,就算是青嫔跟自己走的近,都不敢往自己身上靠,这许答应的胆子,也真是大。 许答应急的摇摇头道:“是管嫔,皇上中午去她那用饭了,本来说好,带我在养心殿用饭的,回来就变卦了,都是那小贱人勾引的。” 荣妃心里暗暗好笑,别说你一个许答应,就是许嫔,许妃,许皇后,皇上乐意到哪吃饭,也不是你能管的了的,吃什么干醋,脸上却装出一副菩萨的样子道:“你刚进宫,还不知道,这管嫔呢,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跳舞那可是一绝,宫里呀,无人可比。皇上就是去她那吃吃饭,你也别放心上了,不然,皇上生气了,咱们可兜不住的。跟我去承乾宫吃饭吧,我让厨房给你做几道好吃的菜。” “什么叫一绝?什么叫无人可比?不就是会跳舞,我进宫前,我爹找了两个小妾都是跳舞的,这种女人最狐媚男人,你们怕她,我却不怕。”说完,也不哭了,带着小婢女就往永和宫而去。她穿不习惯莲花高低鞋,皇上特意准她穿平底绣花鞋,脚大,走起路来跟一阵风似的。 荣妃看着许答应的背影,想着她刚才说的那些话,也够蠢笨的了,竟然把他爹纳的小妾都给讲了出来,这一路虽没见着皇上,却离间了许答应跟管嫔,也算有些收获,想到这里,心情才算好了一些,笼罩在头顶的乌云才慢慢的散去。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对凌云道:“晌午了,回承乾宫用饭吧。” 许答应却没有功夫吃中午饭,一肚子的火正无处发,又不敢去承欢殿里放肆,回到永和宫,就跟被踩了尾巴的响尾蛇一样,到处吐她的信子:“永和宫里没有人收拾吗?为什么会有落叶掉在我头上?你们当奴才的,是怎么打扫的?” 廊下侍候的奴才都是岑梨澜的奴才,冷冷的给她行了礼,便装做看不见,立在廊下不动,许答应的房间是永和宫的偏房,背阴了些,她本不愿意住,皇上答应让她常去养心殿留宿,她才同意的,不然,她定要跟岑梨澜换一换房间才行。 岑梨澜自然看不上她这刁钻的模样,这里是皇宫,跟谁装大小姐呢,许答应见自己屋里阴冷,燃的炭又黑烟很大,还比不得她在宫外时家里的炭火,便欲去岑梨澜屋里看看,她屋里燃的是什么,岑梨澜不想见她,让苗初去把她打发了,苗初刚说了让许答应回去,主子睡着了。许答应便要硬往里冲,苗初张开胳膊拦着,却被许答应给踢了一脚:“你又是哪个草窝子里蹦出来的,敢拦我?不认识我是谁吗?” “奴婢认识。”苗初肚子被踢的生疼,斜靠在门框前,却也不敢生气,低头垂手的回道:“您是许答应。” 岑梨澜听到动静,走出来见苗初一脸痛苦,便对许答应说道:“你好歹是个答应,跟一个奴婢治什么气,她不对,也是我的奴婢,自有我教管,别弄的上下没规矩,跟哪跑出来的野孩子似的。” “你说谁野孩子?你不就是一个贵人,区区一个贵人,还敢这么对我说话?” 岑梨澜心里暗暗好笑,她不过是一个答应,上一级才是常在,自己不济也是个贵人,她倒先威风起来了,于是笑了笑大声的道:“我不过是区区一个贵人,你也不过是区区一个答应,别尊贵的冒了尖了,倒让奴才们笑话。” “你你这样的女人,皇上也看的上”许答应说完,才想起来,自己并不清楚这宫里什么答应,常在,妃子,皇后的,是个什么关系,见岑梨澜一脸无畏的瞧着自己,便转身往自己房里走:“你对我不敬这帐我先记上,等哪天我住进了养心殿,你就等着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九一章承乾宫里打起来了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当岑梨澜把这一幕学给回雪听时,相印殿里的奴才们笑了个前仰后合,虽许答应是宫外来的,不懂宫里规矩,可这也太死鸡爪子撑锅盖了,还住进养心殿去,从古自今,包括前后绵延二百多年的大清朝,都没有哪个后妃能住进养心殿的,许答应还真把自己当盆子菜。她身上与众不同的地方,也就是她有一个家财万贯的爹罢了。 果然如皇上之前所说,西北要打仗了,而国库空虚,许答应的爹见女儿入了宫,一心想着飞黄腾达,若女儿以后飞上枝头,那使出去的银子便都能赚回来了,所以一口气认捐了六百万两白银,在安城,宣国的中心,十斗米的价钱是一两银,这六百万两银,够安城老百姓吃到天荒地老了。 皇上大喜,军饷发的足,部队底气便足,于是把许答应叫到养心殿,好好的夸奖了一番,许答应依在皇上胸前,撒着娇道:“皇上,我爹为了这西北打仗的军饷,可是把家底都掏出来了,若再打仗,那以后就得卖房子了。” 皇上笑了笑抚摸着她的头发道:“哪里能天天打仗,打完西北,以后就休养生息了。” 当晚,许答应又一次留宿在了养心殿,这种荣耀,宫里多少女人日思夜盼都没有,所么第二天,看着许答应高高抬起的脸,顾盼生辉的眼神,心里便暗自记恨,给荣妃请安时,便都撇着嘴不说话。 许答应在众人面前也只说了“荣妃娘娘好”,并没有行礼,不知是教引嬷嬷没有教她,还是她根本不把荣妃放在眼里,荣妃奋力从牙缝里挤出一丝笑来:“许答应近来侍奉皇上辛苦,快坐下吧。” 青嫔也冷笑着道:“许答应家,财产丰厚。银子如流水似的,当然得皇上喜欢。侍奉的辛苦。” 许答应没听出青嫔讽刺的意思,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又吐在承乾宫的宫毯上道:“这是什么茶,这么难喝,我们家的茶可比这香多了。” 凌云心里不爽快,这么些妃嫔,鲜有这样在承乾宫撒野的,可见荣妃娘娘都忍了她,便也不敢放肆。 许答应扫一圈。见无人说话,便问荣妃道:“我爹如今捐了军饷,不知各位娘娘的爹。都是什么身份呢?” 苏答应最怕别人提起爹娘之事,她出身卑贱,祖祖辈辈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平时遮掩还来不及,哪里还敢在妃嫔面前提呢。怕许答应问上自己,就起了身,对荣妃说是身上不舒服,想回去叫太医看一看。荣妃挥了挥手让她出去,许答应便又接着道:“荣妃娘娘,你的爹是做什么的呢?” 青嫔暗暗好笑。除了汉族女子叫爹,在这宫里,满族女子都是叫阿玛的。从来没听荣妃娘娘叫过爹呢,听许答应这样一问,倒觉得稀奇。 凌云代回道:“荣妃娘娘的阿玛是当朝一品,是朝廷里最大的官了。” 荣妃想着,许答应的爹如今捐了军饷。万一让她知道自己的阿玛有这么大权势,还不得给她自己的爹求一个官来当?她爹不在宫里。她就这么没轻没重,若有个在朝廷里当官的爹,那她在后一宫不更无法无天了,这不是给承乾宫招麻烦的吗?于是淡淡的道:“许答应不要听凌云乱说,什么最大最小的,当官哪里有什么好处,每日天不亮就得上朝,晚上回去还要处理公务,每年挣的银子,刚够一家开销,也就百十来两,哪像许答应你爹,能挣银子,连皇上都对他刮目相看呢。” 许答应心里本打着小算盘,一听荣妃说当官一年才百十来两银子,心里就凉了一半,自己的爹坐在家里收庄子上送下来的钱,都收不过来,银票都堆了几箱子呢,何必吃这个苦,抬起头见管嫔脸上的肿胀消了不少,便道:“管嫔的爹又是做什么的呢?”管嫔前几日刚得到的消息,她的爹因为办错了案,被州府拿下了官职,虽荣妃她们不知道,可也不宜声张,便不说话。 许答应以为是管嫔故意不回话,好像对自己有意见似的,便道:“管嫔的爹怎么样我不知道,可管嫔这脸,倒好些了,皇上陪你吃了这几次饭,脸就好了,以后皇上不陪你吃饭,脸是不是,又肿起来了呢?” “你胡说。” “我都怀疑,你是想见皇上,才把自己的脸打伤的,若不然,皇上怎么会去找你?”许答应眯着眼睛说道,这话本是乱说,却是事实,说的管嫔后背一阵发凉,回雪听了,也惊的捏紧了杯子,还好荣妃并未放在心上,只一边看热闹,一边喝着茶水,好像眼前的一切,都跟她无关似的。 许答应见管嫔不说话,自然觉得自己神机妙算,以为管嫔是怕了她的,底气足了,声音也更大了:“别想那些狐媚子的招了,也不看看你脸上的疤,皇上晚上去承欢殿,都不敢点灯吧?不过也没关系,反正皇上晚上啊,也不去你那。” 管嫔脸上的疤本是在储秀宫时吃了螃蟹过敏给抓出来的,这都是拜荣妃所赐,这两天脸刚好,上的粉薄了些,没曾想被许答应看到,还当众揭了自己的短处,心里恨意难平,端起桌上的一杯水泼到了许答应身边:“你才是狐媚子。” 小婢女赶紧蹲下来把她鞋子上的水滴擦了擦,许答应“腾”的站起身道:“就算我是狐媚子,也比你这丑八怪强,进承乾宫前,你没有照镜子的吗?也不看看你的德性。” 两人越骂越起劲,最后竟然撕打在一处,不是许答应抓了管嫔的脸,就是管嫔扯了许答应的衣裳,哪个奴婢敢上前拉的,还被许答应打了耳光,最后二人竟然倒在宫毯上,互相咬起了胳膊,荣妃看的想笑,却不喊停,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才憋着笑道:“行了,都是皇上的女人,这又是做什么呢?大家本是姐妹,要一起服侍皇上才好。” “谁跟这丑八怪做姐妹,她做梦吧。”许答应停了手,回到自己椅子上坐了,嘴里却还骂着。 “有钱的是你爹,捐军饷解皇上之忧的是你爹,我看,你爹嫁到这后一宫里来才是正理,你又算哪门子出来的,不过是借着你爹的光,来蹭一个答应当当。”管嫔也不示弱。这一席话听的众妃嫔笑了起来,本就看不惯这许答应,管嫔的这些话倒也是她们心里想说却不敢说的。如今被管嫔说出来,真是痛快。 “答应怎么了,你不过是个嫔,你牛什么。”许答应瞪着管嫔。 管嫔不禁冷哼一声,许答应进宫也有些天了,却连后一宫里各人的位分也搞不清楚,除了能陪皇上睡觉,她还会什么?于是把宫里的等级,位分给她讲了一遍,什么皇后,皇贵妃,贵妃,妃,嫔,贵人,常在之后才轮的到答应,且皇后一名,皇贵妃一名,贵妃两名,妃四名,嫔六名,而答应这个等级的,不限人数,被皇上看上的宫女,可由官女子,常在,答应一步步的升上去,八旗里的当透秀女,一般当选都会是由贵人开始。说完,便扫了许答应一眼道:“你可知道你的答应有多大了吧?怎么说我也是秀女当选,你算什么?不过就从哪个乡旮旯里跟着皇上跑进宫来的。” 许答应被说的浑身瘫软,她此时才明白,原来自己这个答应等级这么的低,她的爹前前后后捐了灾民钱米,军饷不下八百万两,到头来自己就弄了一个答应?这么小的等级,等自己升到皇后之位,怕是早就老了,何况,宫里女人这么多,能不能升上去还要看皇上的脸色呢,眼前这些高高低低,粉颜白面的妃嫔,也都不是吃素的,那自己不就跟孙悟空当了弼马温似的?心里又是气愤,又是伤心,转过头问荣妃道:“荣妃娘娘,管嫔她说的可都是真的?” 荣妃当然希望她们越斗越烈,那倒省了自己下手了,于是装出一副同情的样子叹了口气道:“后一宫中的姐妹,硬实也很不容易,多少宫女夜看星河,寂寞终老,连皇上一面也见不着呢。许答应你年轻貌美,家世显赫,以后升的机会多的是,不定皇上哪天高兴,你就不是答应了。” 青嫔借机讽刺道:“不定哪天你爹又捐了银子,皇上也能升你个常在什么的,当一当。” 众人暗恨了许答应这几天,每天都见她耀武扬威的,在宫里遇见她,都要远远的躲开,何曾见她如此失魂落魄,心里正暗暗叫好,听青嫔这画龙点睛的一句,更觉如沐春风,有的人还笑出了眼泪,拿着手帕子擦了起来。 许答应喊出一声:“我要去找皇上评理。”便速速的跑走了,她本穿着平底鞋,小婢女竟然跟不上,荣妃当然不能错过这场好戏:“许答应这么疯疯癫癫,不识体统,咱们快去看一看,别让她伤着皇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九二章大闹养心殿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许答应跑回养心殿,皇上正在批折子,王福全本不想让她进来,却被她用力的推了个趔趄,见王福全长长的拂尘落在地上,便捡起来握在自己手里,胸口起伏不定的往皇上的案子前奔去,王福全进宫侍候这些年,从没有人敢抢去他的拂尘,见许答应来者不善,赶紧扯着嗓子喊:“快来人,保护皇上,许答应要要”王福全要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下文,只知道许答应不高兴,却不知道她是干什么来了。 皇上抬头看了看,见是许答应,以为她又来闹自己玩的,便笑着摇摇头,又冲王福全挥了挥手,意思是说不要大惊小怪的,接着低头批起了折子。王福全只得拱着身退到养心殿门口守着,一双眼睛却紧张的盯着许答应,进宫这些天,她也没有做过什么靠谱的事,这次也不指望。 许答应奔到案子前,把拂尘扔在案上,伸出手来移开皇上手下的折子,又重重的扔在地上,王福全当了这大半辈子的奴才,从没见过谁敢把东西扔皇上案子上的,上至太后,下至百官,没一个人,而敢扔百官上的折子,这也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这些折子平日里都是皇上亲自批阅,王福全这么近身侍候,在皇上批折子的时候,也不敢近前,许答应这次,真的是吃了豹子胆了,本以为皇上会大发雷霆,没想到皇上的脸上却依然带着笑:“美男?你怎么不高兴了?等朕忙完了折子,你跟朕说一说。” “皇上心里只有折子,就没有我吧?又何必欺骗我,骗我爹的银子?” 回雪跟荣妃等人刚好到养心殿门口,见诺大的养心殿只有皇上跟许答应,也都不好进去,只在门槛处站着。 养心殿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般。皇上停下手里的折子,呵了呵手,饶有兴趣的盯着许答应,王福全赶紧跑过来,打着千问:“皇上,您冷了?要不要加些炭火?”见皇上摇摇头,便又拱身退到了门口守着。 “谁跟你说的,我骗了你爹的银子?”皇上道。 许答应转身指了指养心殿门口的众妃嫔,从左看到右,又从右看到左:“就是她们说的。” 妃嫔被许答应这样一指。不禁心里突突跳了起来,荣妃当然不会受这不白之冤,引着大家一块进了养心殿。跪在地上道:“皇上明鉴,许答应所说,臣妾实不敢认。” “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问荣妃。 “本来在承乾宫,都好好的,臣妾还让凌云给她们沏了好茶。没想到管嫔怎么就跟许答应吵了起来,说起什么许答应的位分,不可开交的,这不,许答应就上皇上这来了。” “皇上,我爹可是前前后后出了八百万两白银。现在我们家,可是穷的就剩下房子了,她们”许答应指了指跪了一地的妃嫔:“她们哪个人的爹。有这样的忠心,可是皇上,你就给我安排了个答应?我原来还以为答应的位分很高,可现在才知道了,上面还有常在。贵人,嫔。妃,贵妃没完没了,还不够管嫔嘲笑的,皇上在宫里,可以今天睡这儿,明天睡那儿,可是我呢,从进宫起,就苦苦等着皇上,盼着皇上,还被人家当做笑柄,要真是这样,倒不如放我出宫去算了。” “许答应,你当这宫里是茶楼呢,你进进出出的这么自由,虽然我们的阿玛没捐过八百万两,可是我们阿玛在前朝廷当职,也对皇上忠心耿耿,谁比谁差呢,别说的你如何高贵,我们望尘莫及一样。”青嫔听许答应说话,心里就不痛快,重重的回敬了一句。 “你们没事,或是听个戏也好,或是绣个花,去御花园转一转,不都好,怎么天天你咬我,我咬你的,成何体统。”皇上说着,又拿起毛笔,准备批折子了。 荣妃有些不甘心,肚中翻来覆去想了想,便道:“皇上,不知许答应这事” 荣妃本怕皇上原谅了许答应这次硬闯养心殿,没想到许答应倒自己撞了上来:“皇上,你得给我个说法,反正我不当什么答应,我要当妃子,至少比管嫔高一些,免得她瞧不起我。” 皇上依旧默不作声,静静的在那坐着,许答应心里急,便伸出手夺过皇上的朱笔扔在地上,因下手太急,皇上的手上被抓出三条指痕的印记:“皇上,你到底答应不答应啊,如果不答应,我就要出宫,我不要呆在这鬼地方了。” 荣妃紧紧盯着这一切,直接冲了上去,取出手帕子来给皇上把手上的伤小心擦了擦,又叫王福全道:“还不快叫太医,皇上的手伤着了,这可怎么批折子。许答应,你也太没分寸了。” 王福全听了,赶紧向太医院而去,许答应却不怎么高兴,皇上手上虽有指痕,但只是破了皮,见了些血丝,并不是十分严重,怎么荣妃大惊小怪的,想着皇上有这么些女人疼着,而自己跟个傻子似的,便步步紧逼道:“皇上,今天我就要你给我个实话,到底我能不能当妃子,不然,我不会回永和宫去的。” 跪在地上的众人心里都暗自掂量了起来,从没见过哪个女人敢这样跟皇上说话的,皇上坚持了这么久没有生气,那已经是奇迹了,荣妃进宫这么些年,而且有了大阿哥,爹还是当朝一品,不过是个妃位,许答应这才进宫几天,就敢跟皇上讨价还价了,也难怪荣妃的脸色十分难看,在皇上面前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得装出一副笑脸道:“皇上,许答应不过是闹着玩的,你别生气,你看跪着的妹妹们啊,是再不敢这样的,以后她在宫里呆久了,就好了。” 荣妃这话,表面是给许答应求情,实际上是在给皇上压力,她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下跪的妹妹们都知规矩,许答应这么放肆,皇上若不惩治,让众妃嫔怎么看。 钱太医提着药箱子来了,皇上没让他近前,先是让各位妃嫔起了身,然后对许答应道:“你愿意做答应,便做,不愿意做,那也出不得宫去,你爹捐的银子,当然是他为国尽忠,但说不上是朕骗了他。” 许答应听皇上说的如此绝情,气的脸上雪白:“皇上说没骗就没骗么?那我家的八百万两白银打了水漂了?” “冥顽不灵。”皇上气的站起了身,便要出养心殿,许答应上前抱住皇上的胳膊,又是哭又是闹,惹的钱太医看的直咧嘴,皇上果然被她激怒了,让几个小太监进来把她拉住道:“你不想住永和宫了,如果朕不升你,你就一直跟朕闹下去吗?” “皇上知道我的心思又何必问?”许美男的爹一生得这一个女儿,疼的跟宝贝似的,自然惯的她一身毛病,别说是皇上,就是玉帝来了,她也能冲到前头评一评理,这无疑惹到了皇上:“朕掌管宣国这么些年,从来都不曾受谁的威胁,荣妃,许答应就交给你,看着办吧。”皇上说完,走到管嫔身边道:“脸上刚好了,也得管住那张嘴,管的住嘴,就免的了许多麻烦。” 王福全早已拿了件灰黑色的鼬鼠皮披风给皇上系上,又给皇上换了顶带毛小帽,才扶着皇上散心去了。 荣妃心头一喜,冷笑的看着哭泣的许答应道:“恭喜了,不想去永和宫,本宫就给你另外安排一个住处。” “你要让我住哪?”许答应一脸疑惑。 “冷宫。”荣妃道。其它妃嫔心里一紧,这许答应可不是个容易收拾的主儿,如今荣妃敢安排她住冷宫,她不得又大闹一场,哪知许答应并不知道冷宫是个什么情况,听荣妃这样说,还以为皇上怕了她的,便问荣妃,冷宫在哪,几个人住,自己在冷宫里做不做的了主。 荣妃呵呵一笑道:“当然做的了主,冷宫可比在永和宫强多了,在那不但有吃有住,还就你一个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人烦着你。” 许答应一听,心里欢喜,央着荣妃今晚就让奴才们收拾好,让她搬过去,荣妃倒也说到做到,没走出养心殿,就叫了几个内务府的奴才来,让收一收被褥,火盆什么的,移到冷宫去。 在宫里做皇上的女人,也要会察言观色,若许答应刚进宫那会儿,荣妃不知底细,断不会轻易行事,如今知根知底,她又惹着了皇上,皇上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如今把许答应送进冷宫去,一是免了皇上的烦,二是去除了这一烦人的乡野女子,倒是大快人心。 “许答应,你可真是春风得意啊,我进宫这么久,都没尝过冷宫的滋味,不想被你抢了先,我真是自愧不如呢。”青嫔不忘奚落许答应一句。 许答应哪里听的明白,还以为是青嫔嫉妒她,便撇撇嘴道:“那你下辈子投胎,记得寻个有银子的爹。” 二人的话惹的众人偷偷笑了起来,许答应现在还如在梦里,等到了冷宫,她就知道猫被踩了尾巴有多疼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九三章许答应住进了冷宫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当天晚上,许答应被送到冷宫时,才知道冷宫到底意味着什么,自从皇后叶赫那拉氏从冷宫出去后,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更无人打扫,院子里积的树叶有一尺多厚,随着风四下打着旋,廊下两盏灯笼外面也打着补丁,朦朦胧胧的昏黄,照不去大片的阴湿。 许答应走到大门口,推开门的瞬间就不愿意进去了,里面阴森恐怖的景象,跟她内心所想实在差别太大,心里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被荣妃给骗了,这冷宫虽说是让住自己一个人,可这地方哪里是像住人的,她虽是乡野来的,可家里怎么着也是宽敞大院,连带小荷塘,小花园,还有花不完的银子,用不完的奴婢,怎么转眼间,自己竟然落败到要住这种鬼都不愿意来的地方。 荣妃早已猜测到许答应会不愿意进这院子,分派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嬷嬷连拉带扯的把她拽进了屋里,屋里也不比院里好多少,桌子还在,凳子倒在地上,原先的帷幕已分不清颜色,蜘蛛在房梁上织起了网,这网又大又圆,上面还挂着两三只灰黑色大肚蜘蛛,吓的许答应一个劲的嗷嗷大叫。 跟着来看热闹的妃嫔一个个怀抱着手站在廊下,探头看着屋里狼狈的许答应,心里都很是痛快,或许是宫里平静的日子过久了,或许是压抑的太久了,见许答应被整治,心里不由的一阵酣畅淋漓。 许答应这性子,加上从小也是含着金汤勺长大,怎么会受这个屈辱,扭身便欲出屋,却被青嫔伸出手来拦住了:“许答应,怎么,又想回养心殿睡去?你呀。省点功夫吧,以后这冷宫呀,就是你自己的地盘了,我们保证不会跟你抢。” “你”许答应被气的面如猪肝:“你们也太欺负人了,我是皇上带回宫的,你们竟敢背着皇上,把我弄到这鬼地方来,等我见了皇上” “你还是省省吧,皇上都说了,这事交给荣妃娘娘处理。事到如今,你还不如道其中的门道,唉。从你进宫起,我就瞧着你这脑袋瓜不是很够用,今儿果然是灵验了,别说你爹有多少银子,就是当朝大员。也没有谁的女儿敢在养心殿耍威风。”说完,青嫔往前一步,凑在许答应耳朵边轻轻道:“你以为,这宣国就你们许家有钱呢?前朝的大臣们,若想要银子,伸伸手就来了。可有钱的多了,没见过你这么得瑟的。” “你”许答应被青嫔说的哑口无言,只得顺势靠着那扇破门。差点摔了下去。 “许答应,不是我们不提醒你,以前这冷宫里呀,可是死过人的,你可得小心着点。没事就早点关门睡吧,万一这女鬼来找你。皇上可没在这,谁来保护你呢。”人群中有个妃嫔故意奚落,惹的一众人笑了起来。许答应更是害怕,回头往屋子里瞅瞅,除了忽闪忽闪的一只蜡烛,还有网上挂着那几只不停忙碌的蜘蛛,整间屋子里便没有别的活物了,本来就死气沉沉,一听说女鬼的事,许答应心里更是一个咯噔。 其它人看够了热闹,便各自带着婢女回去,收拾房间的几个嬷嬷燃着了炭盆,又铺好了床,说是床,不过是几块钉在一起的木板子,下面用砖头支着,嬷嬷们给她铺了一双,盖了一双,然后才准备退出来,许答应说什么不让她们走:“你们走了,晚上我渴了饿了的,谁来侍候?” “许答应,您就别为难我们下人了,您在这,以后都是没事干的,我们做下人的,回去可还有别的差事,不能在这全耽误了。”为首的嬷嬷道。 “你们这的差事都没办好,还去办什么差事,你看这破屋破床的,还有破炭盆子里烧的什么炭,烟那么大,又难闻。”许答应抱怨 “这可怪不得我们。”又一个嬷嬷道:“我们也是拿着内务府分配的份例来给主子您的,以前叶赫那拉氏皇后住这冷宫时,连个火盆都没有呢,这还是荣妃娘娘恩典的,怕您冷着,这要按例啊,火盆可是禁用的,您啊,就知足吧。” 许答应一听心里生气,走过去啪的把火盆踢翻了,刚燃着的炭倒在地上,一个嬷嬷看着心疼,便道:“主子您用不着这贱物,奴婢们收走就是了,又何必浪费,以后啊,想用怕也是没有的了。对了,这冷宫里有个小厨房,热水呢,您可以自己烧,以前叶赫那拉氏皇后住这时,都是自给自足的,蜡烛就在小抽屉里,茶碗茶壶都在桌上,荣妃娘娘念着您以前是千金大小姐,身子金贵,所以一日三餐都有内务府送来,到时会有人开门,您吃了饭,再把碗交给他们就行了。” 说着,几个嬷嬷别有用心的看了看许答应,便拥挤着出了屋,向着大门而去,许答应在后面追着,可那帮嬷嬷在宫里行走惯了,步子又急又大,许答应哪里追的上,追到大门口的门槛处,踩着一片枯叶子,滑翻在地,几个嬷嬷全当做没看见,把两扇门一拉,从外面挂上铜锁把门给锁了起来。以前叶赫那拉氏皇后在这时,有婢女侍候,自己种点菜,内务府送些米面,她们便自己升火做饭,也不用特意来送,都是开着大门,可许答应这,她性子乖张,又胆子大,开着大门的话,难保她又跑回养心殿去,若烦着了皇上,倒要怪荣妃没办好事,荣妃哪会给她这个机会,所以一早就交待,嬷嬷们出了门,便落锁,只有送饭的人去时,才可拿着钥匙打开门,其他时间,一律让许答应在里面反思已过。 许答应又伏在大门边叫喊了一阵子,听冷宫门口越来越安静,已是深秋,风声鹤唳,外面静的连一丁点的脚步声也没有,哭着哭着她自己倒先怕了,提起裙脚跑进屋里抱着被子哽咽了起来。 回雪坐在被窝里却睡不着,如今天黑的早,睡的早了,又醒的晚,每天睡的多,今儿便靠在床头翻了会书,岑梨澜身上系了件一串红的披风悠闲的走了进来,走到床边,自己拉了把椅子坐下,把披风解下来交给苗初拿着道:“你还有功夫看书呢,这月子里看书,眼睛要坏的,你也不知道注意着些。” “你呀,天天跟着苏太医学,都快成岑太医了,我这不是睡不着,翻了两页罢了,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回雪笑笑道。 岑梨澜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夺过回雪手里的书放在床头柜子上道:“别人可都去冷宫看热闹了,你怎么不去,错过这么一场好戏。” “这算什么错过,宫里每天这么些好戏,若一场不落,那得看到何年何月,况且有的戏,还没有开始,已经能猜到结局了。没有意料之外,倒让人觉得乏味。” “你是指许答应?我就跟着在冷宫门口看了一小会儿,听她鬼哭狼嚎的,现在一个人在冷宫,肯定是又饿又怕,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岑梨澜道:“她的胆子也太大了些。” “树大必招风,招风必被摧毁,她若是识相,就老老实实呆着,妄图跟皇上讲理,妄图在这宫里一步登天,那便是做梦,梦醒了,就剩下失望了。而这些浅显的道理,有些人不知是不明白,还是假装不明白。所以宫里才多出这么些怨女来。”回雪道。 “你们谁是怨女啊?”只听一阵粗重的脚步,烟紫赶紧去打着帘子,皇上带着王福全,身后还跟着四个提灯的小太监,几个人已是到了廊下,烟紫请了皇上进来,王福全便知趣的在廊下守着,风更大了些,掀帘子的功夫,一阵风灌了进来,吹到回雪脸上,很有一股子凉意。 岑梨澜见皇上来了,便起身行礼,急急退了出去,皇上坐在岑梨澜坐过的椅子上,问回雪道:“怎么朕刚来,她就要走呢,每次见了朕,跟见了猫似的。” 回雪想了想道:“皇上可不敢说自己是猫,别人听去了,可是要笑的,皇上一国之君,是真龙天子。” “如果宫里每个人都像郁妃这样会说话,那朕就少了很多烦心事了。”皇上叹了口气,接过烟紫递上的茶喝了一口道:“许答应如今在冷宫,也显的朕太凉薄了些。” 回雪低头想了想,没说话。 “可是朕也有朕的难处,她也太没有章法了,朕若纵容了她,如何跟别宫的人交待呢。”皇上道:“她爹是为国尽了忠,灾民,还是战事,都沾了他不少光,可她也不能因为这个就失了分寸了。或许让她去冷宫住住,她也就改了大小姐的脾性了。” “皇上仁心仁德。”回雪道。 “对了,朕刚刚去阿哥所看过四阿哥了,果然是个好孩子,虽然没在你怀里,可这才几天,就能听懂人说话似得,朕逗他,还知道格格的笑呢,朕很是喜欢。” “四阿哥还没有名字,不如皇上取一个吧?” 皇上想了想,站起身来,背着手来回踱着步子,过了一会儿,脸上才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就叫钦安吧,钦是他们兄弟的排辈,安字,安石须起,要苏天下苍生,安邦定国,济事安人,这是个好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九四章冷宫里的好戏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这个安字,回雪不太喜欢,总觉得像是自己的父辈才用的字,只是名字是皇上取的,也只好做罢。 荣妃却很不高兴,早上请安时,便时不时的讽刺几句,说什么四阿哥果然比别的阿哥金贵些,可以天天躲在额娘的怀里不出来,什么四阿哥果然得皇上喜欢,还赐名钦安,就是不知这济事安人的本事,他这还在尿床的小娃娃能不能当的来。 每当这个时候,其它妃嫔只能装做听不见,荣妃跟郁妃如今都有阿哥傍身,又都是妃位,她们的阿玛又都是当朝的一品,是皇上的左右臂,得罪了谁,以后都可能吃不完兜着走,所以能做的,就是一边听热闹,一边假装喝茶,吃果子,谁也不愿意插嘴乱说话。承乾宫里倒是少有的祥和,连青嫔都忍不住唠叨:“你们有什么趣事,说来听听呢,这干坐着,怪闷的。” 于是便聊到了在宫里无依无靠的许答应身上,说是听说最近许答应在冷宫里嗓子都哭哑了,近几天倒不见动静,送饭的去,打开门,把饭放在屋里,就出来了,她也不吭声,也不叫人,也不会像刚进去那会儿一样,要这要那,求着见皇上了。 青嫔本是热闹的人,便央着荣妃带着姐妹们去看看,荣妃巴不得去看看许答应如今的落魄样,便一口答应了下来,回雪可没兴致跟着去,本欲走,荣妃却拦住了道:“郁妃妹妹不去,倒显的我们排挤你似的,不如,一块去吧。”荣妃之所以让回雪跟着,不过是想让回雪看看,敢在宫里无法无天,敢逆着荣妃的意思。会是个什么下场。 “是啊,是啊,郁妃娘娘,一起去热闹。”有人附合着。 岑梨澜走过去附在回雪耳朵边道:“走吧,反正你现在回去也没事,不如一块看热闹,反正许答应又不是咱们的人,也扫不着咱们的面子。” 冷宫依然孤独的立在那,它周围没有多少别的建筑跟宫殿,只有一条青砖路逶迤的通向这里。加上天越发冷了,行人稀少,更显的它的寂静。众妃嫔来到这,果然没听到什么大的动静,也没听到许答应扑在门上呼天抢地的叫喊。 门上的铜锁甚至有些锈迹,又黄又黑的垂在门中央,跟着来的嬷嬷赶紧从兜里掏出一把长长的钥匙来。捅开了铜锁,引着荣妃等人往屋里而去。 院子里堆积的枯叶依旧没人打扫,踩上去沙沙的一串声音。溅起一阵阵的浮灰,呛得人咳嗽了起来。 许答应正靠在床上一个人默默发呆,嘴里似乎在嘟囔着什么,又听不大真切。瞧着她好像几天没下床了,床上的被子皱的跟老婆子的脸一样,而许答应的脸。好像也几天没洗了,连眼屎都挂的一坨坨的,头发上的贵重簪子如今也不见了,不知是她自己弄丢了,还是被送饭的嬷嬷们取走换钱了。没了簪子,一头乌黑长发随意披在背后。有的还打了结,如果不是她身上穿的那件滚宽边的旗装显着她是属于宫里的,除此之外,真像宫外街人可怜的乞丐。 正赶上送饭的嬷嬷来,端进来一碗大米饭,米饭上面趴着一溜的绿叶菜,另有两个小小的鸡翅膀,鸡翅膀看着油光肥嫩,走近了才闻的出,里面尽是馊味,一众妃嫔不禁掩住了鼻子,嬷嬷给荣妃行过礼,便端着饭碗跪倒在地道:“求荣妃娘娘原谅,这冷宫的饭食,本没有荤腥,是许答应前些天让奴婢去求了皇上,她本说要出冷宫去,以后不敢跟皇上大吵大闹了,奴婢不敢传这个话,只对王福全公公说,许答应嫌饭食不好,王公公怜悯,便让内务府的人,每顿饭给许答应加俩鸡翅膀。” “你胡说的。”许答应木讷的坐着,听了送饭嬷嬷的话,竟然笑了出来:“明明是你取了我头上的两支上好簪子,说以后有大鱼大肉的给我送来,我没要,只说每顿送些鸡翅膀就好,你什么时候好心,还去求了王福全了。” 那嬷嬷经许答应一抖搂,差点把碗摔在地上,荣妃让她把饭递给许答应,然后对跟着来的嬷嬷道:“她是谁,本宫也不想知道,只是不过是个送饭的,也能贪许答应头上这点东西,让皇上知道,你们这帮嬷嬷都要受过的,不如本宫就先处置了她,带出来打二十板子,发到浣衣局为奴吧。” 几个嬷嬷拉着那送饭的嬷嬷便走,吓的那送饭的嬷嬷面如死灰,一个劲的哭求荣妃,却无济于事,她当下每日的活计就是到冷宫给许答应送一日三餐,如果去了浣衣局,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宫里的人多,不论是皇上妃子,就是下等奴才的衣服也是交给浣衣局洗涮,每日里忙的顾头不顾尾,加上深秋,天更冷了,再然后就是冬天,水都要结冰,天天把手泡在水里洗衣裳,那可是要人命的活。送饭嬷嬷没想到,自己贪了那两支簪子,竟然落得如此下场,就是以后从浣衣局里出来,身上也会背着一个不好听的名声,宫里的人,提起浣衣局的人,只会说是浣衣局的贱奴。 回雪心里清楚,荣妃把许答应关在这里,吃食上也尽给她素菜,肯定是要杀杀她的性子,显显自己的威风,没想到这嬷嬷竟然还连日的给许答应送鸡翅膀,这明显是跟荣妃对着干,如今送什么饭倒不重要了,敢逆着荣妃的意思来,也难怪荣妃会这样惩治她。 许答应见嬷嬷被提拉了出去,只是冷笑了两声,便捡起桌上的筷子,端起饭碗,就往嘴里扒饭,先是把青菜跟米饭吃了,才小心翼翼的咬起鸡翅膀,那鸡翅膀虽是馊的,可她却吃的津津有味,甚至连最后的一点骨头渣,都咽了下去。围观的人不禁撇起了嘴,这才多少天,许答应竟然从一个高傲的无法无天的人,变成了如今这样的逆来顺受,见什么吃什么。如果是刚进冷宫的时候,谁敢给她送这样的饭,她八成会糊在谁脸上吧。 “许答应,你呀,就算是吃肉,也换着花样子吃,比如吃点鸡屁股啊,或者鸡肠啊,鸡脚啊,吃这么些鸡翅膀,也没见你能飞出去呢,凤凰长翅膀,是要舞九天的,就算你真长出了翅膀,也不过是只小野鸡,扑闪两下,又会被摔到地上,何必呢。”青嫔奚落道。 许答应专心致志的舔着碗边子,一点也不在意青嫔说了什么,又好像说什么,都跟她无关似的,倒是那些在宫里混的不得意的妃嫔,正好借着许答应出一出自己心里郁结的气,听着青嫔的调笑,不禁哈哈乐了起来,回雪却一脸阴沉,许答应如今虽是咎由自取,但这宫里,短短的几天就把一个正常的人,变的跟鬼一样,不得不说,这宫里就是造鬼的地方,想在这里活,像个人一样的活,就得步步为营,不能让别人抓住把柄,不能落入别人的圈套,不能失了皇上的宠幸,不能肆意妄为,不能落了下风。不然,谁都可能是下一个许答应。 “反正那嬷嬷也送去浣衣局了,不如把许答应也送去算了。反正她住冷宫里,哪天皇上一心软,放了她出来,那不得跟叶赫那拉皇后似的,又得耀武扬威一阵子了,到时候又祸害咱们,送去了浣衣局,以后就是出来,也不过是个贱奴,一辈子要背着这样的名声。”其中一个答应小声向荣妃献媚。 “从浣衣局出来的都是贱奴吗?你祖上三代又有多少不是贱奴的?”管嫔是从浣衣局出来的,听别人这样说浣衣局的人,就像是打了她的耳光,这让她很不受用。 “反正谁是贱奴谁知道,又何必扯上我家祖上三代。”那个答应躲在荣妃身边,探着头回敬了一句,她本是答应,位分没有管嫔高,敢在众人面前这样跟管嫔说话,那是因为荣妃跟管嫔不和睦,说这话顺了荣妃的意,管嫔又能耐她何。 没想到管嫔上去就揪住了那答应的头发,硬生生的给她扯掉了一撮,疼的那答应捂着头流眼泪,想反击,却因个头没管嫔高,怎么也够不着。 众人正嘲笑许答应,没曾想在这屋里,又开了一台好戏,个个看的眼花缭乱,荣妃冷眼瞧着这一切,然后说道:“管嫔你们吵嘴就吵嘴,如今你还下了重手了,是不是皇上前几日去了几趟承欢殿,你就又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呢?” “是她先说我的,荣妃娘娘怎么不问问她?”管嫔说着,把那撮头发扔到那答应的脸上:“把这毛还给你。” “吵了什么,我们不好分辨,可你揪下了她的头发,这是大家都看到的,你也太撒野了。”荣妃想了想道:“本宫不能任由你这样,依例应该怎么,凌云?” 凌云想了想,小心回道:“依例,罚月钱两个月,面壁思过一个月,不得出承欢殿一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九五章这炭火不对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荣妃娘娘,管嫔揪她的头发是不对,可这答应也太没规矩了,就算许答应她犯了错,如今关在冷宫,也算有了教训,她竟然出主意说把许答应送到浣衣局去,这是皇上的意思,还是她的意思,拿祖宗的规矩当儿戏吗?一个答应,还敢跟管嫔这样说话,就是到了皇上那,也是她不识体统,管嫔不过是教教她识规矩。”回雪道:“如今吵也吵过了,揪也揪过了,就算管嫔下手重些,娘娘罚她两个月的月钱,这罚的也够了,不然,以后人人都这样没大没小的,以下犯上,后一宫不是要乱了套路?皇上若知道了,不是要说娘娘你疏于管束?” 回雪这话荣妃当然明白,她是在为管嫔求情,说这答应没有规矩,若一味的护着这答应,说不定回雪就会去皇上那说出这事,到时候皇上就要怪自己轻重不分,袒护答应了,于是眼波一转,脸上带笑,心里却恨恨的道:“既然郁妃求情,那这事就这样定了,罚管嫔两个月的月例,面壁思过就免去了。” 说完,荣妃便欲走,管嫔扯着她的衣袖道:“娘娘,您不再呆会?” “这里有什么好看吗?许答应假痴不癫的,你也想呆在这,陪着她?”荣妃把气撒在了青嫔头上。 青嫔听了,又回头望了许答应一眼,才带着招儿跟着荣妃急匆匆离去。走出冷宫,风更烈了些,吹的回雪身上的披风四下翻飞,烟紫忙扑上来压住了道:“主子,咱们快些回去吧,风大,吹着了您,受了风。就不好了。” “郁妃娘娘等等。”管嫔从后面跑过来,到回雪身边,浅浅的施了一礼道:“刚才,谢郁妃娘娘帮着我说话。” “娘娘对你这么好,你先前还生她的气,可想是你错了。难得今儿你眼睛倒还雪亮。”岑梨澜看管嫔今日说话声音有些缓和,便打趣道。 管嫔脸上一红,开口道:“我只是谢娘娘今天的解围,至于之前的恩恩怨怨,还在那里。不来不去,不增不减,你们还是你们。我还是我,并不是我今儿眼光雪亮,我只是就事说事罢了。”说完,就带着婢女往前走。 回雪叫住了她,看她穿的单薄。本欲关心两句,没曾想管嫔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把眼光撇到别处道:“娘娘有什么话,就交待吧,天冷的很,我还得回承欢殿去。” 回雪本欲跟她说添加衣裳的事。听着她口气冰冷,话在腹中打了个圈,又咽了下去:“你你自己多保重些。” 管嫔听了。低下头去,略想了想,没有接话,向着承欢殿而去。岑梨澜心里有些不爽快,若不是回雪今儿给她解围。把管嫔关在承欢殿里一个月,又有青嫔天天冷嘲热讽。奴才们又是见风使舵的,难保她会有好日子过,没曾想,回雪的一片好意,她却如此冰冷对待,真像块暖不热的石头似的,整天弄的好像谁欠了她多少银子一样。 回雪却早已猜到了如此结局,对一个人好,从不曾求得她的回报,对管嫔这样,怕多半是当日自己跟她同是秀女进宫,同住储秀宫罢了,所以希望少,也就失望少,于是心里并不像岑梨澜那样起伏不定,只淡淡的道:“她冷不冷的,我也只是说了我的担忧,在这宫里,结党营私,容易倾巢无完卵,而独来独完,更容易被人算计。” “她伶牙俐齿的,谁能算计她去。”岑梨澜走上前扶住回雪的胳膊,一同往相印殿而去。 相印殿早已领了份例,弄了两筐子炭放在小厨房里堆着,王方找出来炭盆,烧了几块炭进去,燃的旺旺的,又把窗子支起来,排些污气,回雪进屋时,顿时感觉如沐春风,整间内室暖和不少,把披风取了下来,让烟紫去冲了两杯上好的茶,坐着陪岑梨澜喝。 烟紫把茶端上来,岑梨澜喝了一口,直接叫了好,这茶虽是常见的铁观音,但因茶水的温度合适,茶叶的量适宜,冲出来的茶色泽淡黄,香气扑鼻。在永和宫里,是万万喝不着的,岑梨澜正想夸赞烟紫几句,让烟紫教教苗初这茶是怎么冲的,以后也好让苗初有样学样,以后永和宫便也能喝着好茶了,没曾想一低头,猛然见茶碗里有几粒黑渣子,又不好说出来,只能拿茶碗盖往边上撇一撇,闭着眼睛往肚里咽,回雪见她皱眉拉脸的,便道:“这茶水烫吗?怎么你喝着这般模样?” “不烫不烫,烟紫的手巧,冲的茶赶上养心殿的了。”岑梨澜讪讪一笑:“我看烟紫过几年就要出宫了,到时候免不得是要嫁人的,这么心灵手巧,谁娶了去,那可是占了大便宜了,前些天你不是说神武门的那个统领,叫什么刘武的,人很不错,我看哪,就能撮合一下。” 烟紫听了脸上一红,低头出了内室,嘴里说道:“管他刘武还是赵武的,我可不嫁。” “你呀,多久没去养心殿请安了?还有心思操心烟紫呢。”回雪道:“皇上前儿还在说,怎么你一见他就跑,我都给你圆过去了,在这后一宫里,天天躲着皇上可不是正理。” “你如今生下四阿哥,还不够你忙的,尽操我的心了。”岑梨澜打趣道:“反正皇上身边,天天那么些女人围着,他提我做什么,若是我腆着脸去找皇上献媚,最后结果落的跟许答应一样,住进了冷宫里,现在谁还陪你喝茶。” “你以为不献媚就能保住万无一失了?前些天,许答应住进冷宫前,还不是借机要找你们的麻烦,这宫里,得宠幸,不见得是好事,可不得宠幸,那不但皇上踩,连这后一宫的女人,奴才都得踩,那可就是坏事了。无论如何,你至少得做出一副样子来,哪怕日的,往皇上那里跑一跑,也堵了别人的嘴,不管皇上理不理你的,也震慑一下对你别有用心的人不是。”回雪正说着,突然“啊”的叫了一声,这声音很是响亮,吓的岑梨澜一个哆嗦站了起来,烟紫也慌忙跑了出来,问是出了什么事。 回雪轻轻把茶碗放在桌子上,安了安神道:“可是我大惊小怪了,只是见这茶碗里哪来的黑渣子,我记得相印殿的井水一向都是清澈见底的,怎么,你来看,这冲的茶。可是打上来的井水出了问题?”回雪让烟紫上前来看,烟紫瞅了瞅,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冲茶时,自己是看好的,一点异物也不能有,这可是规矩,在宫里当差,都是谨慎加小心的,若真有黑渣子,也必然早见了,怎么会端出来给主子们喝。 回雪低头想了想,突然呵呵一笑道:“倒是我冤枉烟紫了,我说之前喝这茶,从来没发现过渣子,这不,肯定是新烧起来的炭火,升起的黑烟又长又重,正好落在咱们茶碗里,可不是黑黑的一层。” “可这炭火,永和宫里也是有的,我记得去年好像没有今年这么大的烟呢,你看,相印殿的窗户都支着,还透着气,这屋里还是笼了一层的烟,听你这样说,我也觉得这气味呛人。” 回雪叫了王方进来,让他把炭盆子端出去,先不要燃了,然后另叫了婢女掀开帘子,透气通风,烟紫,苗初等人翻出箱子里收的蒲扇,把这屋里的黑气给扇了出去,才算好些。 本想再冲杯茶来喝,岑梨澜却止住了,说是看了半天热闹,有些困了,要回去眯一会儿,送走了岑梨澜,回雪把王方叫了进来,问他道:“这炭可是在内务府领的?” “是。”王方低头垂首道。 这就怪了,内务府的炭,虽有贵贱之分,但自己是妃位,用的一向都是上等的东西,怎么这炭,越看越像是贱物呢,于是交待道:“你去内务府问问,是不是他们拿错了,若是拿错了,重新换换份例就好,也不必声张。” 王方唯唯诺诺的去了。不多时,又急急忙忙的跑了回来,手里却空无一物:“主子,这回可没得换了,这不,听内务府的那帮奴才抱怨,说是今年的炭啊,这个样子还算好的,更下等的炭火,烧着了后,都没法子进屋了呢。今年内务府钱粮的支配,包括西北打仗军需的支配,都是青嫔的阿玛经的手,所以,这内务府的奴才,也是敢惹不敢言哪。” 回雪听了,低头想了想道:“这炭火,你们愿意烧的,各自领一些,在各自的屋里取暖,内室里,就先不要烧了,还没入冬,我这里倒不怕,这件事,再定夺吧。” “主子,您可不能跟青嫔的阿玛过不去,若在皇上面前说了她阿玛的不是,那可不得了,您也知道,青嫔跟荣妃一向交好,两人的阿玛又是一个鼻孔出气。”王方小心的劝道。 回雪淡淡一笑,伸手在小桌子拿了一个桔子在手里攥着道:“我可没说,要去皇上那里告青嫔的阿玛一状,这愣头青的事,我早不干了,不过除此之外,我自有法子,你们就瞧好了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九六章皇上发现了真相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今年的天冷的特别的早,刚十月底,天就成日的阴下来,风跟刀子似的在宫院里肆虐,把走在宫道上的奴婢都差点吹翻在地。更是把角角落落里那些沉积的灰尘,黄沙给吹的漫天飞舞,各宫的人从早到晚的拿着扫帚不停的打扫才算好一些。 内务府提早分发了各宫冬季用的一应棉衣,靴子,首饰,就拿首饰来说,天热的时候,戴的簪子都是冷色,比如水绿色,水蓝色,青色,而到了冬季,戴的簪子便成了暖色的,比如橙色,红色,土黄色。宫里的女人夏季还能往来走动,如今冷了,便更愿意在自己宫里呆着,试试新衣裳,戴戴新首饰,除了必不可少的请安问好,甚至连宫门都懒得出一步,于是宫里比平时都寂静些,除了那些干杂役的宫人,其他时候,都只有内务府的奴才来回走动。平时给各宫厨房配送的菜品,也跟这首饰簪子一样,是按季的,夏季就是清热消火的,比如苦瓜,黄瓜,水芹菜,莲子。冬季就得是温热驱寒的,比如羊肉,牛肉,辣椒,姜枣等,一车一车的往各个宫里送,在宫里就是这样,就是不看天气,只看内务府送来的东西,就知道当下是什么气候了。 这些天,内务府送来的炭火依旧堆放在相印殿的小厨房里,内室外虽挂着棉芯帘子,可寒气还是透过窗户渗了进来,晚上睡觉时,都是一股子凉意。廊下当职的小太监换上入冬的棉衣,可晚上霜气重,还是冻的直打哆嗦,不停的呵着手。 王方点着了廊下的灯笼,准备关上大门的时候,没曾想,皇上却带着王福全来了。于是赶紧扯着嗓子喊道:“皇上驾到——” 廊下顿时跪倒一片,烟紫正在床边陪着回雪说话,一听说皇上来了,忙想退出来回避,回雪却依旧坐在床上,小声叮嘱她道:“你去,把那炭盆子找出来,燃上一盆子炭,端进来暖和一下。” “主子,这炭火黑烟重。呛的慌,如今皇上多早晚才来一回的不好吧。”烟紫小心询问。 “你只管燃了来,其它的事。自然有我。”回雪交待道。烟紫出去的功夫,正撞上皇上进来,忙低下身子行了个礼,掀了帘子向着小厨房而去。 回雪欲下床行礼,皇上去拦住了。说是内室怪冷的,她穿着睡衣,别着了凉了,说着,坐到床沿上,拉着回雪的手道:“朕去阿哥所看了四阿哥。乖的很,听嬷嬷们说,夜里睡的也安生。好像你昨天刚去看过?” “母子连心,我怎么能放下心呢,真恨不得呀,天天去看一看。”回雪笑。 “天也凉了,阿哥所离相印殿也远。四阿哥由嬷嬷们带着,平安的很。你倒少走动些,不然着了凉,就不好了,本来这刚生产完一个来月,身上也虚的,你若想四阿哥了,不如就近到养心殿看一看朕,朕看着,这四阿哥跟朕长的很像呢。看了朕,不就等于看了四阿哥了?”皇上说着,便伸出手来把回雪的手放在手心里摩挲着:“朕今晚就在你这了,好好跟你说说话。你愿意不愿意?” 回雪顺势把头倚在皇上胸前,用手扯着皇上小棉褂上的盘扣道:“皇上说我愿意不愿意?” 二人正说着话,烟紫小心翼翼的端了炭盘子进内室,那炭火烧的极旺,上面不断向上窜着火苗子,这火苗子看着温暖的很,在这寒冷的季节,让人忍不住的想要靠近。只是过了一会儿。火苗灭了,开始生出许多的烟来,皇上被熏的咳嗽,烟紫忙把窗户支了起来,可外面阴着天,风又大的很,支好的窗户只好又收了回来。 回雪装出一副很吃惊的模样道:“今年的炭火,这刚点上,怎么这么大的烟,可熏死人了,烟紫,是不是你们在内务府拿错了,去年好像不是这样的呀?” 烟紫何其聪明,赶紧回话道:“回主子,奴婢已经问过内务府了,说是都用的这样的炭火。错不了。” “胡说的,朕的养心殿,那炭火就极好,燃的又干净又安静,一盆子下来,整个养心殿都暖和起来,何曾来这么些烟?就连荣妃的承乾宫,朕前儿去了一趟,燃的炭火也没这么些烟。这帮奴才,做事是越来越放肆了。”皇上说着说着便冷了脸。 回雪示意烟紫把炭火端了出去,又另抱了一床被子来,才拥着皇上睡了,夜里刮起了大风,大风止住后,又洋洋洒洒的下起了雪,这雪甚大,跟撕碎了的棉袄芯似的,相印殿廊下当职的小太监无法,只得尽着冒黑烟的炭火燃了一盆子放在脚下,等天蒙蒙亮时,只见相印殿的桂树梢上,两排绿色灌木丛上,还有房沿子,琉璃瓦上,全积了厚厚一层雪,只是跟这黑烟混在一起,看着灰不溜秋,一点也没往年的洁白之相。 皇上因要早朝,早早的叫了王福全进来侍候,这一夜,虽是烤着炭火,又不敢十分靠近,把王福全也冻的直流鼻涕,听见皇上叫,赶紧用手帕子擦了擦,小跑着进了屋,见皇上穿戴完毕,忙的把一件狐狸皮的披风拿进来,给皇上系上。 皇上回头看看身后的回雪,自己动手把披风解了下来,披到回雪的身上道:“天也太冷了,这狐狸皮的披风,是去年草原上进贡来的,样式好看,穿着也暖和,就留给你穿吧,别冷着。” 回雪低身行了谢礼,把皇上送到廊下道:“皇上,这天下了雪,想来冷的很,不如就在相印殿用了早饭再去早朝吧。” “朕早朝还有正事要找这一帮臣子说,就不吃了。你产后虚弱,理当多补一补,好好吃饭,相印殿没有的,着王方去养心殿要就是了,朕先走了,不能误了时辰。”皇上刚说完,便打了个喷嚏,吓的王福全赶紧取了手帕子出来,想着这手帕子自己刚擦过鼻涕,只好又收了回去,一边给皇上顺了顺背,一边扶着皇上上了撵轿,同时不忘交待小太监,赶紧回养心殿先取一件厚衣裳来给皇上披着,王福全侍候皇上多年,是个知冷知热的奴才,知道下雪路滑,抬撵轿的奴才步子迈不开,这要到养心殿,少说也得小半个时辰,于是先打发小太监去取衣裳,也是明智之举。 小太监取了衣裳给皇上披着,却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皇上问说:“出了什么事了?畏畏缩缩的?” “青嫔娘娘的阿玛,差了府里的家奴来说,大人身上不适,今儿不能来上朝了。”小太监道。 皇上攥着手里的玉扳指,却阴着脸不说话,一直到了养心殿,皇上下了撵轿,才吩咐王福全道:“朕记得,这青嫔阿玛的府上,离这皇宫也不远,他若是以前不适,倒也能不来,可是今儿,他就是躺着,你们也得把他给朕抬过来。顺便,把内务府管事的,给朕叫来,在养心殿偏室候着。等青嫔的阿玛来了,也让他到偏室等着。” 王福全听着皇上说话间又打了几个喷嚏,不免有些心疼,便劝道:“皇上有事,改个日子也行,今儿奴才看皇上身上也不适,过度操劳,怕对身上不好” “你只管去办,朕这身子,没事,倒是青嫔的阿玛,这下雪天的不来上早朝,躺在暖和的被窝里,怕是很受用啊。” 王福全无法,只得出宫去办差。青嫔的阿玛本就看着下雪了,早朝又无事,所以想偷个懒,加上昨晚上的烧酒也喝多了,早起有些上头,昏昏沉沉的,正靠在榻上由着一个奴婢喂细米粥,见王福全来了,惊的赶紧把碗扒拉到了地上道:“早说了,我不想吃东西,身上沉着哪,喂什么喂,不懂事的奴才。” 王福全把一切看在眼里,也不揭穿他,只带着笑道:“大人,皇上可在宫里等着您哪,不知大人哪里不适,这回可得将就将就,先见了皇上再说了。” “王公公。”青嫔的阿玛笑了笑道:“我这不是早起头晕的厉害吗,满眼的火星子,怕是这副样子,不宜见皇上啊。” “皇上也感冒了。这不,还操心着您哪,说是您若走不动,就让奴才们抬您去养心殿哪,横竖今儿要见您一面。”王福全道。 “皇上感冒了,哟,是哪个不中用的奴才,没侍候好?”青嫔的阿玛说了这话,又觉得哪里不对,是了,这侍候皇上的活,一向都是王福全干,怎么说是不中用的奴才呢,于是脸色一变,假意带着笑道:“内务府不是给养心殿添了上好的炭火吗?” “是,那炭火极好,皇上用着也喜欢,只是偶尔出养心殿,到宫院里散散心,如今屋里屋外差别太大,屋里暖的跟春天一样,还穿单褂子呢,屋外,您看看,这大雪堆的,白茫茫的,可不就冷着了嘛。”王福全道:“大人,咱们还是快些吧,让皇上等着,可不好。” 青嫔的阿玛听王福全说,皇上对炭火很是喜欢,心里也算放下了一块石头,脚步也轻盈了起来,哪里用的着轿子抬,一路小跑的跟着王福全往宫里而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九七章你回去养着吧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青嫔的阿玛本名佟佳图海,跟大清朝时期的名臣佟佳隆科多是一个姓氏,官位虽不十分高,但因掌握着实权,比如宫内物质的采买,战事的军储,所以人人见了都恭敬有加,这佟佳图海又有女儿为皇上的青嫔,虽不得宠,但至少是嫔位,自己也算是个国丈,于是头抬的愈发高了。 到了养心殿偏房,见内务府的管事正跪在地上等皇上,佟佳图海便理了理衣裳,捡了个椅子坐了,又让王福全给他上了杯热茶慢慢喝着,瞟了眼内务府的管事道:“跪多久了?” 内务府管事忙磕了个头道:“回大人,跪了半个时辰了。” 佟佳图海慢慢吹着茶水上的浮叶,眯着眼道:“在宫里当差,可出了什么差错?怎么跑到皇上这来了?” “奴才也不知,这天刚下了雪,一些宫里的棉衣不够,奴才正忙着分派,听说皇上要召见奴才来,就赶紧跑了来了,平日里也不曾出什么差错。奴才办事一向小心谨慎。”内务府管事道。 佟佳图海听了,脸上泛起一丝笑意,放下茶碗,一丝不苟摸着自己的胡须,因养心殿燃着不少炭火,比起外面,暖合的多了,佟佳图海踩了一路的雪,这会儿正好靠在椅子上眯眼养神。只有内务府的管事,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心里忐忑,又是第一次来养心殿,不敢乱动,跪的一丝不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是个什么时辰,只听养心殿偏室的门“吱呀”开了,皇上由小太监跟着进来,见内务府的管事要行礼,挥了挥手止住了,叫王福全去传了早饭。什么油炸苏果,金丝玉米汤的一一摆在桌上,皇上端着小碗喝了满满两碗粥,见佟佳图海还在睡,便叹了口气,王福全何其聪明,趁着给皇上步菜的功夫,把一根银筷子故意弄掉到地上,一声清脆的响声震醒了佟佳图海,他先是迷糊了一下。眯着眼道:“谁啊,吵我睡觉。”后又想起来这是在养心殿呢,一睁眼看皇上正坐在面前吃饭。赶紧站了起来,又装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咳嗽了两声道:“皇上这是用饭呢?奴才给皇上请安。” “恩。”皇上声音懒懒的。 佟佳图海猜不着皇上的心思,只好又假意咳嗽了两下。 “爱卿这身子不舒服,要不要找个太医来看看呢?朕这宫里可是不缺高明的太医。不管大病小病的,都能看个一清二楚。”皇上放下粥碗,盯着佟佳图海道。 佟佳图海本就是装病,若太医来看,不就露馅了,所以极力推脱。皇上让内务府的管事起了身,把宫里冬季用炭的事说了说,然后问内务府管事:“今年的炭火。采买的价钱,跟往年比,如何呢?” “回皇上。这炭火之事,是佟佳大人在宫外采买的,奴才并不知晓价钱之事。宫里奴才做的,只是给各宫按照位分分派。”内务府管事道。 “以前不是采买之人。跟内务府的管事一起做的吗?怎么今年只有佟佳大人做,你都不知情呢?”皇上故意问。 佟佳图海听皇上提起炭火之事,心里已有些发虚,他撇开内务府管事,一个人把这事给办了,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贪银子,虽说炭火本是寻常的东西,但种类繁多,诸如黑炭,白炭,松木炭,竹炭等,因工艺材质不同,各自价钱也不一样,最上等的跟最下等的,一旦要相差好几十两银子,皇宫院落极大,宫殿众多,人口又密,每年冬天所用之炭火,少说也有几千旦,这样算来,最上等的,跟最下等的,中间就差了上万两银子了。而这上万两银子,无一例外,都进了佟佳图海的腰包里。 他一开始抵死不认,只说以前不是他采买时,别的采买也是以这价钱弄来的炭,百般抵赖装委屈,皇上看着心烦,便道:“内务府的进项,宫里都有备帐,今年的炭火,旦数,价钱,质量,都在那,随时可查,往年的也是一样,就连你在宫外采买的地方,接手的人,朕若想知道,现在就可以叫王福全带人进宫。朕知道这里面都有猫腻,你照实说,朕还可以放你一马,如果敢骗朕,佟佳图海,这几十年的情分,就不好说了。” 欺骗皇上,那可是灭九族的大罪,若是往常,或许他还可以编个谎话圆过去了,可当下皇上把里面的内幕都说清了,如果自己再抵死不认,到最后被皇上翻出来,那后果可就严重了,佟佳图海额头渗出了细汗,掏出手帕子擦了擦,跪在地上含着哭腔求道:“皇上啊奴才知道错了,是奴才一时猪油蒙了心,奴才奴才求皇上开恩,那点银子,都在奴才家里,奴才这就原封不动的抬回来给皇上。求皇上开恩哪好歹我也是青嫔娘娘的阿玛” “你还好意思说是青嫔的阿玛,朕说呢,青嫔在宫里整日的穿着花枝招展,什么玳瑁,翡翠,夜明珠,应有尽有,想来都是你这阿玛弄进宫的吧?”皇上道:“佟佳图海,你好大的胆子,贪银子都贪到帝王之家来了,你也不先摸一摸,你头上到底顶着几个脑袋瓜子,被砍了后,会不会再长出一个来。” 这么冷的冬天,佟佳图海头上的汗却如珠子似的,打湿了衣裳,听皇上说出这些话,吓的他跪着直打哆嗦,他这辈子是贪了不少银子,可没有告老还乡,还在朝廷卖命,那花银子的地方就有限,他现在可不想死,他还没有好好享受呢,于是磕头如捣蒜。就差抱着皇上的脚求饶了。 皇上坐在那一动不动,只铁青着脸,吓的小太监也不敢上来收拾早上的碗碟,正尴尬着,青嫔带着招儿急急而来,也不通传,直接推开门来跪在地上道:“皇上也可怜可怜我阿玛,如今年纪也渐渐大了,为朝廷卖了一辈子的命。多大的事,也有个将功抵过。” “前朝的事,哪里有你说话的份,还不回你的承欢殿。”皇上道。 佟佳图海也不知道自己的女儿会来,心里有些奔头,又有些紧张,见皇上的脸色依然难堪,于是便轻轻对青嫔说道:“你回吧,这里哪是你说话的时候。” “皇上不给个说法,我就不走,我刚才在门外也听到了,肯定又是郁妃跟皇上告了状是不是,皇上什么都可以不上心,对郁妃说的什么话,倒是记的一清二楚。”青嫔说着,又指了指内务府的管事道:“你,是不是跟郁妃一伙的,你又向皇上告了我阿玛什么?” 内务府的管事不敢多嘴,只好跪着磕头,皇上见惯了青嫔的蛮不讲理,自己跟青嫔感情,也早已在她的蛮不讲理中消磨殆尽了,于是张口道:“内务府的管事,不干你的事,你回去吧,以后好好当差,朕自然有赏。” 内务府管事听了,站起身来,后退三步,又行了一礼,才退下去了。 “佟佳图海,以前也听过,你贪银子之事,朕从来没有追究,这次,你竟然贪到朕的嘴边来了。这么大的胆子,朕都自愧不如。” “奴才知错奴才知错。”佟佳图海脸色煞白。如果一开始他就知道皇上今日要勃然大怒,进养心殿那会儿,借他几个胆子,也无法安然入睡了。 “你回府上吧,那银子也不要交出来了,只是你这差事,以后就不要当着了,反正你说了,身上不适,就回去养着吧,什么时候朕要用你,再说。”皇上此时把佟佳图海踢翻在地的心都有了,只是碍于他跟荣妃的阿玛是旧关系,在朝廷里又有一帮亲信,所以还是极力忍住了,把官职给他去了,便是折了他的翅膀,却也没把话说绝了,虽以后必不会用他,但至少让他怀抱希望,这样就安定了朝中众人的心。不至于一下子乱了局面。 佟佳图海听皇上这样说,只得叩头,回望了青嫔一眼,叹了口气,告了退回府去了。青嫔望着阿玛落魄的背影,心里有些不爽快,嘴跟刀子似的:“不过是几两银子,这当朝为官的,有几个是干净的?” “干净不干净,朕不见,便是干净,看的见,那就无法容忍。青嫔,前朝之事,不容你胡言乱语。”皇上说着,转身出了养心殿。青嫔依然气鼓鼓的跪在地上,王福全上来劝道:“娘娘,您回吧,皇上身上也不爽快。” 青嫔理也不理王福全,站起身,接过招儿递来的披风系上,便急匆匆往承欢殿赶去。路上的雪越积越厚,因穿着莲花高底鞋,青嫔几次要摔倒,招儿见她脸色不好,只得小心翼翼的跟着。快到承欢殿时,远远听见凌云冲着她喊:“娘娘,荣妃娘娘请您去一趟承乾宫。” 青嫔一向以荣妃为靠山,这回听说荣妃叫自己去,心下一阵欣慰,不及回承欢殿换湿透的鞋子,便转头沿着小路朝荣妃的承乾宫而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九八章把本宫的炭也换了吧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荣妃正坐着吃水晶盘子里的炒腰果,不知是腰果太硬,还是荣妃有些心神不宁,只见她把腰果塞进嘴里,闭目嚼了很久,才缓缓的咽下去,每咽一下,便伴着一声叹息,好像吃的不是腰果,而是惆怅。承乾宫里侍候的奴婢一个个低眉垂首,不敢动一下,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打扰了荣妃的沉思。 青嫔站在门口拍了拍身上的雪花,见那雪花又撒在鞋面上,积了厚厚一层,便抬脚在门槛上磕了磕鞋,这场面让奴婢招儿无比尴尬,凌云瞧着脸上有些不快,哪有做妃嫔的,在宫里如此没有体统,就算是承乾宫的下人,也没有敢在门槛子上净鞋的,青嫔算是头一份。虽看不惯,却也不说出来,只盯着青嫔道:“娘娘,咱们快进屋吧,荣妃娘娘等了好一会儿了。” 青嫔进了内室,先是去火盆边烤烤手,然后把烤热的手放在脸上捂了捂,斜着身子跟荣妃隔着小桌子坐了,拿起一枚腰果,却又生气的扔在小桌上道:“我阿玛这回被皇上免了职了,可怎么好,都是那个郁妃闹的,平时不响不动的,她的花花肠子多着呢,她可别有把柄在我手里,不然,我定要她难堪。报今日之仇。” “你怎么要她难堪,她是妃子,如今有四阿哥,你有什么?不过仗着你阿玛,现在好了,你阿玛的官也做到头了,可以回家天天养着,不用上朝了,应该高兴才是。你还报个什么仇?”荣妃狠狠的捏着腰果,冷冷的说道。 “不就为了一点子炭,值当大惊小怪吗?她就是故意找茬,娘娘你还助她的志气。”青嫔不满的道,她本是没心机的人,什么喜怒哀乐都在脸上。本以为荣妃会安慰她一番。没曾想却先杀了她的威风。 凌云远远的站着侍候,见荣妃轻轻裹了裹衣袖,怕主子冷着,赶紧走上前,把火盆端到荣妃跟青嫔的脚边,荣妃看着火盆里的炭吱吱啪啪烧的正旺,她心头的火就莫名的往上窜,抬起脚来一下子把火盆踢翻在地,那炭从火盆里跳出来,纷纷扬扬洒在地上。火星子溅在凌云的脚背上,烫的她直皱眉头,却不敢发出声音。慌忙跪倒在地道:“奴婢蠢笨,主子恕罪。” 青嫔还不知发生了什么,荣妃怎么突然这么大反应,正诧异,听荣妃对凌云说道:“起来吧。把炭收起来,端到奴才们的房里,余下的份例,你们都分了,然后到内务府,另外领一份差的炭来。给承乾宫烧。” 凌云转身去拿了铁钳子,把火红的炭一一夹到火盆里,又把地扫了扫。才退了出去,青嫔道:“娘娘何必苦了自己,这别宫的炭,都是下等的,可承乾宫里的炭。那可是一等一的好炭,无烟。烧的时候又久,还不乱溅火星子,娘娘怎么倒让下人们用,还让奴婢们去内务府领下等的炭?” “还不都是你那聪明的爹干的好事?”荣妃道:“整个宫里,就皇上的养心殿,你的承欢殿,我的承乾宫在用上等炭,皇上又不是瞎子,这事怎么抖搂出来的?还不是用下等炭熏着了皇上?若让皇上知道,就咱们两个在宫里好好受用,会怎么看咱们?你爹也真是糊涂,干什么不好,打内务府份例的主意,他是第一天当朝为官呢?竟一点不计后果,等烧了这炭,把宫里的女人都熏成腊肉了,就咱两个光鲜体面,怎么跟皇上交待?” 青嫔被荣妃说的心里叫苦不叠,论理,这一点银子,自己娘家府上也不缺,偏偏自己的阿玛就是总不嫌银子多的,挣了初一,还想挣个十五,这次倒好,直接惹怒了皇上,官也没了,一把年纪,可真够丢人的了,听荣妃有抱怨之意,便安慰道:“我阿玛从中也不过才牟利千百两银,如今千百两银能做什么大事?或许皇上是一时之怒,为了给郁妃一个交待罢了,以后说不定还会重用我阿玛,下回一定得给阿玛说说,行事小心,万不可被别人捏了把柄。” “他半辈子都没学会小心行事,你跟他说说,他就记住了?千百两,哼,你当我坐在承乾宫里当眯眼弥勒佛呢?什么都看不见,就算我真眯着眼,也知道你阿玛这回从中取利最少上万两,你天天吃穿不愁的,当然不知其中利害,为今之计,你阿玛永远也不要做官了,这样才保的了他,也保的了你。” “可阿玛不在前朝,我连个照应都没有,可怎么好?”青嫔有些失落,被荣妃看透了自己的心思,又有些紧张,如今只好唯荣妃马首是瞻了。 “后一宫里不是还有我吗?要你这阿玛有何用,只会惹来麻烦,后一宫跟前朝本来就息息相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你阿玛再做出让皇上勃然大怒的事,你觉得你这青嫔,还能当多久呢?这后一宫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女人,皇上若愿意,随便就能临幸,随便就能封一二十个嫔位的女子,你算什么?本来就如履薄冰,你们家还非得弄出些风吹草动。” 青嫔听荣妃说的在理,心里砰砰直跳,眼下她阿玛被贬回府上,她能依靠的,只有荣妃了,于是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带着哭腔道:“是我想的太简单了,是我蠢笨。多谢娘娘慧眼提点。” 荣妃听青嫔低三下四的说话,心里的气才消了些,拿手帕子擦了擦手,又让凌云端了两杯茶上来道:“我在宫内的消息比你可多多了,不然,怎么我是妃,你是嫔呢,听我的,让你阿玛把贪进去的万把两银子吐出来,交还给皇上。你承欢殿里,也换上下等的炭。过几天内务府统一重新采买也好,今年冬季就用这下等炭也好,关键是别让皇上知道,你于众不同,这于众不同,不是什么好事。” “可皇上都说了,罢了我阿玛的官,这银子,就不用他交出来了。”青嫔心里还是对银子依依不舍,一来她在宫里份例不多,一应吃穿用度有限,很多上好的衣裳,首饰,都是府上送进来的,若到手的银子再交出去,那就跟剜了她的肉似的,让她觉得心口生疼。 “皇上说什么你就信什么?皇上不过是不想你阿玛当时那么难堪罢了,或者是想试一试你阿玛的意思,如果有人欠了你上万两银子不还,你会不会生气?会不会计较?如果你阿玛老老实实交出来,皇上或许心里一动,一丝怜悯,你在宫里的路就好走些。况且你府上,也不差那一万两万的不是?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 青嫔听了,只得点点头,答应改日就差小太监出宫,跟阿玛说一说,把银子交上来才是正理。 荣妃跟青嫔说完话,天都快中午了,本欲留青嫔一起吃饭,可青嫔哪里还有胃口,闷闷不乐,又无处发泄,只能跟鼓了气的皮球似的,把脸绷得紧紧的。 出承乾宫时,雪积的更厚了,因天上还在洋洋洒洒的下着,所以各宫奴才并没有出来打扫,一则此时扫了,一会儿又会落了雪。二则此时近中午,正是各宫侍候主子用饭的时候。青嫔的高底鞋踩在厚厚的雪上,发出咔咔的声音。那雪又白又软,踩上去便跟踩在棉花上一样,一下子就陷进去,青嫔一路从承乾宫门口踩到承欢殿门口,回望自己走来的脚印,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刚才每走一步,她可都是在心里诅咒着回雪的。 承欢殿的奴才们正守在廊下议论纷纷,宫里的消息,永远都跟长了翅膀似的,一下子就在宫院里沸腾起来。众人正形容着青嫔的阿玛如何被罢了官,有些人的话里还有添油加醋的意思,猛的见青嫔回了宫,吓的赶紧站直了身子,脸上带着尴尬的表情给青嫔请安。 青嫔显然是把这些话听在了耳里,可是如今阿玛被罢了官,荣妃还交待要把贪的银子再吐出来,为的是以后在宫里的路好走,若此时听这些话,生了气,责罚了奴才,传出去让皇上知道了,肯定没自己的好果子吃,本来这承欢殿里住的就不止自己,还有那个独来独往的管嫔。 青嫔站在廊下望着雪景,以前她是喜欢雪的,在大雪天里,穿的貂皮袄子,端着精致手炉,吃着山珍海味,看着那些薄衣奴才,冷的抖抖抖擞擞,才更让她觉得自己的尊贵跟高高在上,可今儿的雪,却让她觉得有些凄凉,好像是为了嘲笑她佟佳一氏才下的似的,奈何不了天,又不能对奴才兴师动众的,青嫔靠着廊下的柱子,脑中飞速的想了想,然后冷冷的道:“把中午饭端进来,我用过饭后,想睡一会儿,你们,都在廊下守着,不准任何人进我的屋子,什么时候我醒了,你们就不用守了。” 这是变相的体罚,这么冷的天,统统站在四面灌风的廊下,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承欢殿里的气氛,顿时也跟这大雪天似的,阴冷萧瑟起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九九章你敢为皇后求情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那天,青嫔吃完中午饭,一直睡到晚饭的点儿才醒,足足五六个时辰,承欢殿里侍候青嫔的奴婢,太监,个个缩头缩脑的站在廊下静静候着,风雪弥散,把半边身子都打的湿透,听说,有几个身子骨不硬的,当晚就发起了高烧。折腾的承欢殿半夜没有安生。 众妃到承乾宫请安时,青嫔刚喝了汤药,她原是被下人们传染上了风寒,昨夜里就不停的打喷嚏,叫太医开了草药,浓浓的服了半碗,也没见好,反倒是连说话的声音,都像被谁捏住了鼻子,闷声闷气的。岑梨澜跟回雪紧跟着她入了承乾宫,岑梨澜冷笑一声道:“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如此虐待下人,活该她受罪,不过你这一招儿使的,可真够狠的,没听说吗,她阿玛都被皇上免了职了,今儿一大早的,听说就进了宫,把贪的银票给交上来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千百年来的老话,能传到今天,必定有它的道理。只是”回雪说着,看了岑梨澜一眼,岑梨澜撇撇嘴道:“我知道拉,小心防着狗急跳墙呢,她心情不好,惹着了她,可悬的很。” “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伶俐起来?”回雪笑。 “天天生活在这一群如狼似虎的女人当中,不伶俐,早被吃了下饭了。”岑梨澜说着,扶回雪一块进了承乾宫,承乾宫里特别燃了刚从内务府里领回来的下等的炭,这些炭在火盆里不停的往外冒着黑烟。整个屋子里跟着了火似的,大冬天的,小宫女也不得不把窗户打开,拿着一把把蒲扇在那扇着风。 回雪的眼里差点被呛住泪来,众妃嫔也是议论纷纷,埋怨有加。只是碍于在承乾宫,不得放肆,便不敢说出来,这场面弄的青嫔又尴尬了一回,这炭都是他阿玛经手的,如今怨声载道,可不就是给了她难堪吗?于是只好假装咳嗽,全当做不懂别人怎么想的。 “荣妃娘娘,咱们这后一宫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往年虽份例不多。至少有个好炭烧,今年,这炭。不是要人命的吗?”苏答应拿着手帕子掩住口鼻,埋怨道。 “这话从苏答应嘴里说出来,倒是新鲜。”荣妃本想喝一口茶,可看着刚端上来的茶水上面黑黑的一层,只得做罢。饶有兴趣的望着苏答应道:“苏答应入宫多年,并不曾挑剔过什么,在下人们的眼里,一向是个好侍候的主子,怎么今儿,倒挑剔起来。内务府供这样的炭,是没办法的事,你没看见吗?我承乾宫也在烟熏火燎呢。”。她这承乾宫里,本可以不用燃这种炭,这样做,不过是做个样子,让众妃知道。她没有凌驾于众人之上,而目的。就是不想让皇上对自己有成见。 “燃这样的炭,我们也认命了,可是荣妃娘娘,我记得,当初皇上罚叶赫那拉氏皇后关景仁宫,也没禁她的吃穿用度,怎么这样下等的炭,景仁宫却没有一盆呢,叶赫那拉氏皇后怎么说也是大家的姐妹,如今在景仁宫,冬天又冷,烧的炭都没有,真是可怜,还求”苏答应的话没说完,就被荣妃给打断了:“苏答应果然是飞上了高枝了,竟然敢跟叶赫那拉氏皇后称起姐妹来,我们位份低,面子浅,万万不敢跟皇后称姐妹,她景仁宫的炭,份例,一向有内务府管,你不去内务府吆喝,倒来我承乾宫里问不是,可知你是个糊涂的。” 苏答应想顶撞,却又不敢,话在嘴里绕了一圈,又咽了下去,回雪心里清楚,所谓景仁宫的份例有内务府管,不过是一个晃子。如今景仁宫落败,承乾宫崛起,小太监们做什么,自然会先问过荣妃,就算是没问,也怕侍候的景仁宫太周到而得罪了荣妃,景仁宫没有炭之事,左右都是跟荣妃有关系的,苏答应想为皇后求情,没曾想却遭到了荣妃的训斥,这谁都能想的到,荣妃一向跟叶赫那拉氏皇后不和睦,苏答应护着皇后,荣妃心里肯定不会舒服。 “苏答应有空,不如想一想,三阿哥他那里,烧的是什么炭,有没有冷着,这才是一个额娘的本份。不过说起来,三阿哥也不需要你这额娘做什么无用功了,好像没有你,三阿哥现在过的高兴着呢。”荣妃让人把火盆子端出去倒了,屋里的空气新鲜了一些,荣妃大口大口端着气,又讥讽苏答应道。 “苏答应今儿来承乾宫前,一定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做了几十年的姐妹,我竟然没发现,苏答应这么仗义,敢言,胆大心细呢?”青嫔也把话锋转到了苏答应的身上。 苏答应被说的没意思,知道荣妃也不会那么好心,让内务府给景仁宫送炭,只得坐着假意喝茶,众妃嫔一个个盯着她,有些人嘴角甚至有些不屑,她们在嘲笑苏答应的不识时务,不分轻重,只有苏答应自己知道,如今自己已跟叶赫那拉氏皇后拴在了一条藤上。她不好过,自己又能好过到哪里去,如今整个宫里,都知道自己是叶赫那拉氏的人了。可笑的是,叶赫那拉氏如今连个人身自由也没有,只留自己在这孤军奋战。如果今天叶赫那拉氏高高在上,这几个嘲笑自己的人,就没那么好过了,想到这,就好像叶赫那拉氏真的在这里一样,苏答应心里突然一阵豁然开朗,继而嘴角也浮现出一丝笑意。 青嫔喝着茶,莫名其妙的看着苏答应的笑,小声嘟囔着:“疯了,被别人看了笑话,自己倒先笑起来。” 岑梨澜左思右想,不得其解,就像青嫔说的,苏答应以前胆子又小,还怕惹是非,这回却跟打了鸡血一样,竟然敢在荣妃面前提叶赫那拉氏没炭之事,这日跟回雪坐着下棋,越下越没心思,便问回雪:“我怎么觉得,宫里这些女人,变化快的,就跟头顶这天似的。” “恩?” “你看管嫔,前一阵子还跟咱们要好呢,后来,自顾自的,就独来独往了,好像咱们怎么欺负了她一样,像叶赫那拉氏皇后,入冷宫以前,听说又贤惠又仁慈,出了冷宫后,就变的心狠了不少,这回被关在景仁宫,若真有一天,重见天日,那肯定没咱们的好日子过了。而这苏答应,以前总小声小气的,好像宫里就没她这号人一样,最近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屡次为叶赫那拉氏皇后求情,真是天降异常,必出妖孽。” 回雪慢慢的落了个子,见岑梨澜靠在榻上说话,便让烟紫把棋盘收了,端着一杯茶品了品说道:“这里是有缘故的。” “什么缘故?” “听说,西北打仗,输了几次了,皇上这两天又要调派一员大将去。”回雪喝了口茶道。 “谁去打仗,跟咱们这帮女人有又什么关系?”岑梨澜疑惑。 “调派一员大将去替代,这本无可厚非,关键是,这回皇后的二阿哥,竟然主动请缨,要跟着那大将去西北。” 岑梨澜听到这消息,大吃一惊,继而哈哈一笑乐了起来,这二阿哥什么脾性,她也是知道的,以前在宫里时,就晓得他书不肯念,也不会习武,就在那帮姑娘奴婢身上打主意,十足的花心萝卜负心汉子。这西北打仗本来就输了,二阿哥去顶个什么用? 回雪叹了口气道:“自从上回文思王府里出了大福晋死的事,皇上盛怒之下,是很久不曾亲近二阿哥,他心里肯定也有反思,这回去西北,就是个机会,就算是败仗,也不会赖到二阿哥头上,如果是胜仗,那他就是功臣,哪怕他什么都不做,只要去,就已经足够了。” “二阿哥一向在女人身上动心思,别说打仗,兵书上的大字,他都不一定能认全,跟着去西北打仗的主意,肯定不是他想出来的。”岑梨澜道。 “那当然,这主意还能谁出,只有皇后。二阿哥是她所有的希望,她这是在孤注一掷。为了将来有个好下场,二阿哥的性命之忧她也顾不上了。当然,她心里也清楚,将士们一定会保二阿哥万全的。” 岑梨澜听到这儿,才明白为什么苏答应那么气粗,当着荣妃的面,一开始竟然也毫无惧色,恐怕是她早就知道了二阿哥要去西北打仗的事,一旦皇上那里有松动,叶赫那拉氏皇后或许就还有转机。这对她来说,也是一个机会。因为有了退路跟靠山,所以她说话的底气才足了,这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只是心里又有些忐忑,便问回雪:“那皇上可答应了?这么个草包,皇上还真让他去啊?若是让敌人把二阿哥捉了去,他肯定一早就投降了,每次见着皇上,他都吓的跟耗子见了猫似的。” 回雪深思了一回,缓缓的道:“皇上答应没答应,我也不清楚,也就这两天,怕就会有消息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百章承乾宫的争吵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军情急如火,果然不假,第二天,便传来消息,皇上允了二阿哥跟着去西北,于其说是去打仗,不如说是去鼓舞士气的,二阿哥去了,便犹如皇上亲临一般。代表的是皇家的气派跟威严。 这几天大雪一直不停,内务府重新分发了炭火给各个宫里,虽燃着炭,还是觉得比往年都冷,听说二阿哥临行前,皇上还赏赐了他一件孔雀毛镶金线的披风,虽然之前二阿哥所作所为常让皇上震怒,如今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出远门,而且是去边关,皇上内心的情感又被调了出来。毕竟是父子,二阿哥再不争气,皇上还是对他心存希翼。这本无可厚非,奇怪的是,自二阿哥去西北以后,承乾宫荣妃那一连三日没让去请安。 请安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习俗,怕的是一些妃嫔懒散,没有规矩,每日清早大家一块坐一坐,或是喝喝茶,或是吃些果子,或是来道个福,也是一种礼节,承乾宫一向平安无事,这回荣妃突然三天不出宫见人,倒让人诧异。 于是有些无事之人就开始传,有的说荣妃最近晚上老做噩梦,怕是在宫里时间久,不知得罪了谁。有的说荣妃病了一场,还很严重呢,只有王方心里最清楚,这一日来跟回雪说,承乾宫小太监那得来的消息,荣妃本想让大阿哥跟着去西北,就算去不成,也要到皇上那里争取一下,毕竟大阿哥跟二阿哥年纪相仿,这立功的机会,简单又快捷,荣妃可不想让二阿哥独领风骚,没想到大阿哥现在越发看书了,竟慢慢成了书呆子。吃饭的时候,要先看一会儿书,睡觉之前,要先看一会儿书,有时候去趟茅厕,或是到荣妃的承乾宫,手里也不忘拿着书,荣妃由最开始的欣慰,慢慢的有些担忧,这文绉绉的样儿。哪里像是能做太子的,有心历练他,苦于没时机。这次去西北,本来荣妃一早就为大阿哥谋划了,让他亲自去皇上提,说自愿去边关督战,没想到大阿哥竟然一句话给回绝了:“我又不是武将。也不懂兵法,去那不是添乱吗?我的书还没看完,就是看完了,我对这带兵打仗的,也不感兴趣。” 荣妃劝说无效,偷偷的去找了皇上。说大阿哥愿意去西北,让皇上定夺,没想到皇上竟然告诉荣妃。大阿哥跟他说了,自己不愿意去西北,如果荣妃来请愿,让皇上不要当真,荣妃自讨了个没趣。没想到自己的大阿哥看书看的,竟然有些迂腐了。有些话,怎么能告诉皇上呢?这里是皇宫,不是乡野人家,做儿女的,想尽了办法,都在虚情假意的讨好皇上,大阿哥倒好,竟在皇上面前实话实说起来。白白让自己在皇上面前出了丑。 心里不快,回到承乾宫就发了脾气,拿起手边的花盆,花瓶,官窑笔筒,给扔到地上,又把墙上挂的几幅文人墨客的书画给取了下来,撕的粉碎,这些字画都是真迹,幅幅价值连城,大阿哥看着心疼,便埋怨了起来:“额娘有气冲我撒就是,何苦作践这字画,这可都是先人的血汗精气神,来之不易。” 这个时候了,大阿哥扔没分清轻重缓急,还在跳着脚心疼那些画作,气的荣妃斥责了他几句,便让他回阿哥所了,又听说二阿哥被皇上准了去西北,看着二阿哥一脸骄傲的进宫,又手捧皇上赏赐的披风,心里很不是滋味,如果没有这次去西北,二阿哥肯定还被扔在宫外,冷冷清清的住着他的文思王府,而这次随着出征,回来后就不一样了,多好的时机,竟被二阿哥抢去了,或者,是大阿哥直接放弃了,荣妃这几日吃不下,睡不着,不停的在承乾宫里踱着步子,嘴角也起了水泡,钱太医赶着开了几副去火的中药,喝了都不见起色,想来心里分外煎熬。 岑梨澜陪着回雪去看了四阿哥回来,听到这信儿,便笑说:“你的四阿哥,以后是个什么样呢?若是舞枪弄棒的,怕你会担心,若是咬文嚼字的,又太没意思,只是以后要听你的话,不然,你可就安生不了了。” “四阿哥刚生下来不久,都不会说话,天天躺在摇篮里,我倒不想安生,关键四阿哥也不能折腾我呀。”回雪也笑了。 雪终于止住了,天空看上去湛蓝湛蓝的,好像一块蓝色印花布盖在头顶,很近,却又那么空旷,各宫的小太监并内务府的太监开始窸窸窣窣的扫雪,见了回雪跟岑梨澜,就把扫帚扔在地上,赶紧的给二人行礼,宫里一向都是这样,连好好走路都没有机会,在这宫道上,若是遇上别的主子,自己得行礼,遇上奴才们给自己行礼,就要说“免了”。回雪如今是妃位,宫里给她行礼的奴才越来越多,岑梨澜面上装的严肃,声音却很轻快:“咱们一块当选的秀女,就数你最顺心了,如今有阿哥傍身,还有如花美貌。” “那你怎么不跟皇上生一个?”回雪道:“就是生个公主也好。” “我见了皇上,就觉得怪别扭的,这样如何生一个?皇上的心思,也早不在我这里了,我也不强求。”岑梨澜道:“他不来我永和宫,难道我还去养心殿献身?” “你呀,说话越来越放肆了,宫里人多嘴杂的,这话让皇上听着,可就要不高兴了。”回雪道。 这种话岑梨澜早已听回雪说过无数遍,于是便小嘴一撇道:“知道啦,以后不说了还不行。” 第四天的时候,荣妃终于肯见人了,请安的时候,大家也心知肚明,所以都不好乱说话,苏答应因位分低,平日里又常把自己关在内室里,所以跟其它妃嫔关系很是疏远,宫里的风吹草动,她也不很明白,这回二阿哥去了西北,对苏答应来说,是件大大的好事,于是满眼带笑,活色生香的道:“二阿哥真是长进了,这不,主动去了西北,那可是苦寒的地方,打仗时,那刀棒可是不长眼的。咱们在安城都冻的哆嗦,他在西北,肯定也吃苦的,难得他这一片心呀。”苏答应的话有炫耀,有夸赞。 其它人顿时把目光集在荣妃身上,荣妃却冷笑了一声,并不说话,青嫔明白此时正是自己表现的时候,于是喝了口茶,也冷笑着道:“真是少见多怪,去一次西北,算得了什么,带兵打仗的又不是他,他不过是凑个热闹,走个过场罢了,若真去送命,你以为二阿哥就敢去了?” “敢不敢去的,现在不是去了吗?”苏答应话里有些挑衅,放在以前,她万万不敢在众人面前出这风头,只是如今跟叶赫那拉皇上为伍,也不怕跟青嫔等人势不两立了。所以,话语间,也并不承让。 “你这么看好二阿哥,那就回去多烧烧香,拜拜佛,求佛主保佑他,长命百岁,这次千万别出意外,若是让蛮夷捆走了,或是战死了,那就惨了。”青嫔嘴上也不饶人。 “青嫔说这话,是诅咒二阿哥的吗?本来西北战事吃紧,皇上忧心忡忡的,好不容易二阿哥去了,青嫔娘娘又说这风凉话,一会儿这话传到皇上耳朵里,或是二阿哥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皇上追究起来,那可不是轻罪。”青嫔跟苏答应说话,本没管嫔什么事,只是她见青嫔一副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的模样,便有些反感,于是拿皇上压了她一回,果然,青嫔也自知失言,脸上一红,恨恨的盯了管嫔一眼,便不说话了。 “都别争了,二阿哥去西北,代表的是宣国,咱们都应该敬佩才是。再说,后一宫不得干政,你们说些什么胭脂水粉,戏曲杂耍的,也好些,何必非扯到前朝去。”荣妃替青嫔解围。 苏答应也感激的看了眼管嫔,承乾宫里气氛压抑,茶也喝的索然无味,离开时,苏答应又叫着管嫔,不知在嘀咕些什么。 岑梨澜跟回雪去了畅音阁赏雪景,望着白皑皑的雪堆,怅然若失的道:“管嫔如今要投靠苏答应跟皇后了?为什么帮着苏答应说话?” “不过是寻常一句话,也看不出什么,本来,管嫔跟青嫔就不和睦。”回雪道。 “怕是管嫔知道自己寡不敌众,想像苏答应一样,找个靠山呢?”岑梨澜道。 “如果是,那就大事不妙了。”回雪低头沉思。 “她有靠山,在宫里行走,不就安全多了,有什么不妙的?” “若她真跟苏答应,叶赫那拉氏皇后为伍,皇后在深宫里,能帮到什么?苏答应还没管嫔位分高,还得依仗她呢,到时候如果得罪了荣妃,青嫔,荣妃倒不敢动皇后,苏答应也有三阿哥傍身,打狗还要看主人的,那能动的,就是管嫔,如果她想靠拢皇后,那就更孤立无援,而且更容易被盯上,可不是不妙了。”回雪想着管嫔进宫以来的坎坷,不禁替她捏了一把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二一章 四阿哥病了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宫里这几日,倒多出许多繁琐的事,一是听说,前朝里,有人求皇上重治青嫔的阿玛佟佳图海,有人求皇上网开一面。后一宫里,苏答应求着管嫔跟自己一起,去求皇上让三阿哥时常能到她宫里,如今三阿哥跟她这个身生额娘越来越生疏了,这样下去,可没什么好处。管嫔却没有答应,苏答应只好做罢,或者,她也曾偷偷去求过皇上,只是没有成事。 这几天三阿哥贪玩的很,背着嬷嬷到处跑着踩雪,衣裳穿的单薄,晚上受了凉,就开始咳嗽,打喷嚏,让太医瞧了,吃了一付药,也没见好,回到阿哥所,他又围着四阿哥转,把四阿哥也给传染上了,四阿哥还在襁褓,哪里不舒服,也不会说,只能躺在褥子里哭叫,哭了一两个时辰,脑壳发烧,渐渐昏昏沉沉起来。 皇上这一夜本留在相印殿,刚睡一会儿,就听到阿哥所的嬷嬷们过来叫,说是让回雪去看看,小孩子太难将养,哪里疼哪里痒的,他也不会说。嬷嬷们怕有事,自然先来禀告。 回雪很是挂念,披衣起身,顾不得梳洗,随便挽了头发就要去阿哥所,皇上叫来王福全,让小太监抬了撵轿来,跟回雪一前一后的去了,下雪天,虽雪已被清扫过一遍,可白天地上潮湿,入夜就结下浅浅一层冰,这时候走上去,怕是要摔倒,还是坐撵轿踏实些。 太医院的太医也被叫醒了,提着药箱子往阿哥所奔,如果阿哥们出了什么意外,不管太医有没有疏忽,都会受连累的,所以他们的一双眼,时常就盯在阿哥所。 深夜里脚步重重。夹着小声的说话,有的宫里偷偷开了宫门,举着灯瞧一瞧,又缩了回去,宫里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哪里要是出了点什么动静,半数的人都在竖着耳朵听着。 四阿哥的小脸烧的通红,小手不停的抓着摇篮边,已经烧的不哭了。只躺在那眯着眼。 “怎么不把四阿哥抱在怀里?放在摇篮里,有个好歹,你们知道吗?”皇上目光落在喂养四阿哥的奶口身上。连带那些嬷嬷,都吓的后退一步跪在地上:“皇上,四阿哥身上,火热火热的,奴婢们是怕。贴身抱着,四阿哥就更热了,所以” “皇上,四阿哥受了凉,这样的大雪天,也免不了的。哪个人从小到大的,没灾没难呢,等发烧好了。四阿哥身体就能越发强壮了。皇上别急。”回雪说出这些话,连她自己都不相信,本以为自己会抱着四阿哥先痛哭一场,恨不得代他受罪,没想到来了阿哥所。自己倒先稳住了。 太医提着药箱子要给皇上请安,皇上直接免了:“给四阿哥治病当紧。大晚上的,哪还有什么讲究。” 太医小心翼翼的给四阿哥瞧了病,说不是简单的发烧,而是受了风寒,先是开了退热的药,接着就开了安神的方子,去湿的方子。小太监赶紧抓了药去煎煮,不一会儿端来半碗药汁,药汁太苦,强行给四阿哥灌进去些,又被吐出不少,好在过了一阵子,摸一摸四阿哥的小脑袋,果然不烧了。 回雪这才捡了把椅子坐下,心口开始突突的,其它宫里的人,荣妃,青嫔,苏答应,岑梨澜等听到信儿,都来探视,说是探视,不过是各有目的。 荣妃听下人说,阿哥所的四阿哥突发高烧,怕是病的很重,连皇上都半夜去了阿哥所,心里一阵高兴,仔仔细细的梳洗了一回,又叫上青嫔,二人才往阿哥所来,借着灯光,见荣妃满头珠翠,一副硕大的赤金凤凰簪子醒目的插在发间,还在轻微的颤动,想来是看热闹心切,路上走的急。 如果不是四阿哥病了,苏答应也不会来,听人传言,说四阿哥的病是三阿哥传染上的,如果四阿哥有什么不测,那三阿哥不是要遭殃?自己这个额娘虽不被三阿哥喜欢,可也逃脱不了责任。免不了要被斥责,于是心里忐忑,扶着婢女就来了。 岑梨澜原本没睡着,靠在榻上翻医书,前几天苏太医教了她一些治头疼脑热,发热发寒的方子,她这几天全心全意的在揣摩,如果永和宫哪个奴才病了,她竟然也能给开些药,虽没太医院太医开的精良,但一般小病,还真能吃她的方子,听到宫道上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跟王福全的说话声,让人打探了下,说是郁妃的四阿哥病情危重,岑梨澜的心一下子提到喉咙眼,直到太医院,才发现自己急着出门,竟然连小褂都穿反了。 阿哥们一向有嬷嬷照顾,若是身上不好,嬷嬷们就逃脱不了干系,最起码也得担个疏于照料的罪名,她们入宫多年,自然知道规避风险,见缝插针,刚听太医说,四阿哥是风寒引致发烧,这屋里温暖如春的,贴身侍候的嬷嬷一般也不太出阿哥所,怎么四阿哥倒得了风寒,肯定是三阿哥传染的,于是众人跪在地上,异口同声的道:“奴婢们说句不中听的话,实在不是照应不暇,而是三阿哥这些天发烧了,又天天往四阿哥房里窜,四阿哥这病,说不准,就是因为三阿哥才染上的。” 皇上听了,不置对错,回雪也并未说话,倒是苏答应坐不住了,冷眼瞧着嬷嬷道:“三阿哥本来也病着,又不是大人,难道还故意传染四阿哥不成?你们这样说,是何居心。” 苏答应位分不高,可这么高的嗓门,把几个妃嫔都吓了一跳,也足以让嬷嬷们噤若寒蝉,皇上问嬷嬷:“怎么,三阿哥前两日也病了?” “是,三阿哥调皮,总爱让小太监带着,满宫的跑,这几天雪大,外面冷的很,阿哥所又热的慌,这一冷一热的,激着了。”一个嬷嬷说道。 曾有几天,荣妃一直试图亲近三阿哥,不过是想让皇上知道她的慈爱,也让苏答应知道,她荣妃在宫里,如鱼得水,呼风唤雨,如果不听荣妃的,那连她最亲的三阿哥,荣妃都能夺了去,真的成功离间到三阿哥跟苏答应,看着三阿哥跟野驴子似的,荣妃又觉得没趣了,好些天不准他踏入承乾宫,对他的事也不闻不问,没想到他病了,自己却不知道,听嬷嬷们告诉了皇上,怕皇上有想法,赶紧打着圆场道:“三阿哥的病不当紧,太医们都瞧过了,我也来瞧过几回的,怕让皇上分心,这些天不都在忙西北战事吗?所以就没跟皇上提。” 皇上听了,赞许的点点头。 苏答应自然懂得,荣妃这是在撒谎,于是借机说道:“荣妃娘娘既然知道三阿哥病了,那三阿哥到底是什么病,又有哪几位太医看的诊呢?说出来,也好让皇上放心。” 荣妃被问的脸上一红,无话可接,在皇上面前,话也不能乱说,若皇上较起真,随便问嬷嬷们一句,就问出来了,没想到四阿哥喝完了药,精神头好一些,想来是饿了,要吃奶,又或者苏答应的声音太响亮,惊醒了四阿哥,四阿哥就躺在摇篮里哇哇哭了起来。 回雪的心又被揪了一下,她快步上前抱起四阿哥搂在怀里,想拿脸贴着四阿哥的小脸,又怕自己的脸太凉,只能轻轻的晃着四阿哥,一个奶口站起身接过四阿哥,走入里间,撩开衣裳,给四阿哥喂起了奶,四阿哥便不哭了。 皇上看了看苏答应,有些不快的道:“三阿哥怎么样朕不知道,这里是阿哥所,小阿哥还睡着,你说话就不能为他人想想。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啊?” 苏答应被皇上训斥了,只好起身行礼,嘴上说着:“都是臣妾的错,臣妾失查了。” 众人又忙活了一会儿,见四阿哥又睡了,才出阿哥所,皇上又开始咳嗽,王福全拿件大毛的披风给皇上系上,让小太监抬着撵轿往养心殿去了,太医跟在撵轿后面,还需要去给皇上把一把脉,这一夜,怕是不能睡了。 回雪走了出来,才觉查出外面寒气逼人,来的时候匆匆忙忙,竟然一点都没注意,也没披什么厚衣裳,烟紫听说小主子病了,也吓的六神无主,全忘了要给主子拿披风这事。当下想起来,不禁后悔不迭。 “我看了太医给四阿哥开的方子,有散热驱表的,有安神的,去湿的,都是好药,也没啥毒性,你大可放心。”岑梨澜安慰回雪。 “皇上在这儿,众妃嫔也在这,太医院太医有几个胆子,也不敢在药方子上下功夫,那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回雪缩着袖子道:“宫里若想下毒那也是下在暗处。不过是药三分毒,等四阿哥好了以后,还得叮嘱嬷嬷们,更细心的照料才是。” “还不是苏答应的三阿哥闹的,真是惹祸精,也没人管管。”岑梨澜道:“苏答应想管,他不让管,荣妃不管他了,他倒常屁颠的往承乾宫那溜达。溜达出毛病来,又传染给四阿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零二章 一碗冬瓜汤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荣妃出阿哥所便往承乾宫去,青嫔跟在一侧扶着她的手,苏答应虽跟荣妃同路,知道没什么话可说,只远远的跟在后面,没想到荣妃站着不走,等她上前,凑到她耳朵边道:“苏答应胆子大了,翅膀硬了,敢在皇上面前给我难堪了。” 苏答应面上一凛:“荣妃娘娘说什么,我不懂,皇上面前,可说不得假话的。” “别跟我装神弄鬼,你那点心思我可是清楚的很,不过是想让皇上知道,三阿哥当下凄苦,想让皇上准了,让你来带三阿哥,做你的春秋大梦,有我荣妃在,你就不能得逞。”荣妃撂下这话,就甩袖子走人了,一众婢女围着她,如众星拱月,天气本来就寒冷,荣妃的话更像是刀子,直插进苏答应的身体,她刚才在皇上面前多言了几句,目的被荣妃一下揭穿了,除了难为情,更多的是羞愤。 苏答应默默的跟在后面,气的直握拳头,眼见荣妃的身影消失在宫墙那头,自己却突然倒在了地上,婢女吓的赶紧叫人,可下半夜了,多半的人都睡下了,叫了两声,苏答应又苏醒了过来,有气无力的说道:“叫什么,让人看见了耻笑咱们么?还是扶我回宫吧。” 来阿哥所时,走的急,回去的时候,倒是步子缓慢,风雪又肆虐起来,吹的苏答应嘴唇发紫,身上直打哆嗦,进宫这些年,她如今感觉,越来越冷了,这种冷,或是跟今夜的风雪有关,或是,跟今夜的风雪无关。 皇上自那一夜之后,病的越发重了。有好几日都没有上朝,什么紧急事务,都是交给几个大臣去议,太医们也是讳莫如深,每日里开了药去给皇上服用,对外却一句话也不说。 这可忙坏了宫里的女人,一个个想着法子去探望,慰问,都说人在生病的时候,感情最是脆弱。也最容易乘虚而入,于是有人送护身符,有人送玉。有人送观音,荣妃去送过几次鲫鱼汤,喂皇上喝了些,皇上看似很喜欢,因为经常躺着。也进不了多少饭食,这鲫鱼汤又滑又嫩,喝着很是顺口。倒是别人送去的什么糕点果子,皇上觉得难以下咽。放在床头,也是赏了奴才们去吃。 这一日管嫔在园子里看梅花,远远见着像是荣妃跟青嫔来了。刚准备迎着,荣妃跟青嫔却像没看到她似的,从另一条路走了。过了一会儿,假山后面传来了荣妃的说话声:“这几日都去给皇上送鲫鱼汤,天天熬煮的,我手都酸了。” “娘娘有心了,不像那些没眼力见的。送什么玉跟果子,皇上哪里少玉缺果子。送也不知道送些得皇上心的东西?”青嫔接话道。 “这么冷的天,天天喝鱼汤,也会有些腻。不如搭配一碗冬瓜汤,味又纯,又解腻,我都送过鲫鱼汤了,这冬瓜汤,不如你去送?让皇上喜欢喜欢。”荣妃对青嫔说道。 青嫔恩了一声,又想了一会儿,缓缓道:“不好吧?我阿玛刚被皇上免了职,他看见我就不耐烦的,我不想去自招麻烦。人家说病着的人脾气差,万一我哪句话说的不好,惹着了皇上,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那好吧,我明天再做冬瓜汤送去就好。免的你提心吊胆。”荣妃笑了起来。又说了一阵儿闲话,歇了歇脚,才带着各自的奴婢去了。 管嫔一直想着,笼络不了宫里的女人,想要活的踏实,就得笼络的住皇上,听了荣妃这话,像是捡了个宝似的,一溜烟的回了承乾宫,去小厨房里,让奴才煮了碗冬瓜汤,为了清淡,连虾仁也没有放,做好后,用小食盒装着,提着小食盒就往养心殿而去。 路上正好遇见青嫔,青嫔打量着管嫔手里的食盒问:“这装的什么?看皇上去呀?” 管嫔跟她是对头,只“恩”了一声,便走了。 养心殿侍候的奴才都站在廊下,怕在屋里吵着皇上休息,即使在廊下,也是鸦雀无声,就连换班当职,也是以手语进行。王福全见管嫔到了,轻轻推开门进去通报,一会儿又出来哈着腰道:“管嫔娘娘,皇上叫您呢。” 管嫔进去,把冬瓜汤端出来,要喂给皇上喝,皇上摇摇头,半下午刚吃过一些苹果,这会儿看见冬瓜,也没什么胃口,不过见大冷天的管嫔亲自送来,又满含期待,就用了几口。管嫔便细心劝道:“皇上用了荣妃娘娘送的鲫鱼汤,怎么说也得喝些冬瓜汤去去腻,这是也我的一点小心意呢,您喝的也太少了。” 到了第二天,给荣妃请安的时候,听她说昨晚皇上又吐了血,众妃嫔正不知所措,荣妃竟走到管嫔面前,一下子就把她提了起来,上下打量着,冷笑道:“管嫔,你好大的胆子。” “我不懂荣妃娘娘在说什么?”管嫔有些莫名其妙,她虽然知道,荣妃一直看自己不顺,可好像这两天,自己并没有跟她正面接触,她何出此言呢。 “还在装不懂?要装到什么时候?”荣妃道:“皇上昨儿晚上喝了你的冬瓜汤,才会病重的,你可知罪。” “荣妃娘娘天天去给皇上送鲫鱼汤就行,我送一次冬瓜汤,荣妃娘娘就怀疑我是下毒吗?若真这样,大可以让太医用银针试一试,如果是我下毒,我甘愿受死。” “想死?没那么容易。”青嫔也冷笑着,冲帘子后面一招手,钱太医就提着药箱子跑了出来,他一大早去给皇上瞧病,瞧完病就跑荣妃这回话了,见青嫔召唤,赶紧出来辩解:“鲫鱼汤,冬瓜汤,本来都是好东西,可鲫鱼汤性温,是补品,而冬瓜汤性寒,性温的食材跟性寒的食材加在一起吃,对身子不利,何况皇上还在病中,管嫔娘娘,您真不应该给皇上送冬瓜汤,您看这御膳房,见皇上常喝荣妃娘娘做的鲫鱼汤,都不敢上有冬瓜的菜呢。” “或许,是管嫔不知道荣妃娘娘给皇上端了鲫鱼汤呢。”回雪装做不经心的道,这一回,看的出来,荣妃又是故意针对管嫔的,管嫔在宫里一向跟人没什么交情,自己不帮她说句话,别人更不会理会了。 “管嫔不知道?不是我冲撞你,郁妃娘娘。”青嫔道:“养心殿的小太监昨儿晚上都说了,管嫔娘娘当初劝皇上喝冬瓜汤,还提了什么荣妃娘娘送的鲫鱼汤皇上都喝,怎么冬瓜汤就喝这么少呢,她这是故意而为之,怕是心怀不轨,也是有的。”说完,便得意的望向荣妃,荣妃对青嫔的辩解很是满意,有些话从青嫔的嘴里说出来,比自己说效果要好很多。果然,下首坐的几个妃嫔又开始小声的交头接耳。 “我也不知道那冬瓜汤跟鲫鱼汤不能一块喝,我也不是正经做菜的,如果知道,怎么着我也不会去害皇上。”管嫔有些委屈。 “你不知道什么跟什么不能一起吃,你还瞎往养心殿送什么,为了得皇上一点恩宠,也不能拿皇上的性命开玩笑吧?”青嫔道。 管嫔本想说,在假山那,自己是听到青嫔跟荣妃说要给皇上送冬瓜汤的,为什么她们决定送,就行,自己送,对皇上身子就不利了,可话到嘴边,想一想,当时自己跟荣妃她们就隔着一座假山,如果说出来,肯定会被认为偷听,那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如果荣妃跟青嫔不承认,还会被盖个诬陷之罪,正踌躇着,没曾想荣妃却主动张口了:“前两日,我也想着皇上喝鲫鱼汤腻,想给他炖些素汤补一补,就先问了问钱太医,如现在炉子上,就正炖着山药粥呢,管嫔,你让皇上吃什么,至少心里先有个准头,或是找太医问问,或是找专行的厨子问问,怎么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让皇上的病都加重了。你一个不知道,就没事了吗?皇上可是万金之体,如果有差迟,你管嫔拿什么弥补?” 管嫔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好像这本来就是一个陷阱,荣妃跟青嫔故意挖好了让自己往里跳的,不然,为什么早不说,晚不说,偏偏站在自己身边的一处假山后面说呢,肯定是故意为了让自己听见的。自己也太傻了些,还以为是个表功的机会,就急急的赶着去了,难怪去送冬瓜汤的路上遇见青嫔,对于自己的殷勤,青嫔只是浅浅的问了一句,没有说什么风凉话,现在想想,她肯定知道那小食盒里提的什么,而且自己做的这一切,正是合了她们的心意,她们只待坐观其变,坐享其成就好了,不但累了管嫔一回,还能治她个罪,一举两得。 事到如今,反正太医都认定是皇上喝了管嫔送的冬瓜汤冲撞了鲫鱼汤才招此祸事,皇上又躺着,从今日起就不见人,后一宫之事,都是荣妃主张处理,那管嫔就真成了砧板上的鱼,只能任人宰割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零三章 闷棍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管嫔自己想明白了,也就看开了,冷笑着对荣妃说:“荣妃娘娘,您是不是又要赏我耳光呢,是差人来打,还是我自己动手?” 前一次管嫔脸上挨了耳光的事,众人还没有忘,这才过不久,难道又要卷土重来了?各人心里不停的嘀咕,可是后一宫里的女人,闲着也是闲着,有这样的好戏,总不能错过了,虽表面装做喝茶,实则暗地里观察着动静。事情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便唯恐闹的不够大。 “荣妃娘娘,想来管嫔也不是有心,就是给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做谋害皇上的事,不过是无心之失,上回管嫔的脸肿了,皇上可还去瞧了的,而皇上如今在病中,也不见人,我觉得,倒不益弄出什么太大的动静,传到养心殿的话,又扰了皇上的休息。”回雪喝了口茶,看了看管嫔,算是向荣妃施了压,无形的告诉了她,皇上还是心疼管嫔的,让荣妃不要肆意妄为。 “皇上如今虽病着,可后一宫里荣妃娘娘代理六宫,那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也就是说,荣妃娘娘有权利为皇上分忧了。管嫔所做之事,不管有心无心,也是害了皇上,这可不是一句无心就能抹去的罪,依我看,还是应该交给慎刑司好好审问审问,是何居心,有没有同谋。”青嫔本来正吃着油炸的果子,听回雪给管嫔辩驳,便把果子扔一边,张嘴就来了一通,说完了,又拾起桌角的果子嚼了起来,好像吃的十分美味。 有的妃嫔不禁笑了起来,慎刑司这地方,一般都是关压奴才,犯人的。比如哪个太监在宫里犯了事,就会交过去,审一审,又比如,有乱民闯入宫里被活捉了,也要送去那里,各种酷刑用一遍,而宫里的皇子们犯了错,就会送到宗人府去,可后一宫的女人。虽是皇上的亲眷,从入宫那天起,就在后一宫这块天地活着。是不会送到其他地方受刑罚的,一来皇上没面子。二来这是皇妃,哪个奴才敢对她们无礼。青嫔急着发言,不过讲的有些不着调,难免被别人笑话。 青嫔面上无光。撇撇嘴解释道:“就算不去慎刑司,以前谁犯了大错,都有太后,皇上,皇后管着,现如今。姐妹们也知道,太后没了,皇上躺在病床上。皇后被关在景仁宫,她自已都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功夫管别人,还是荣妃娘娘最得人心,最有这个权利。依我说。荣妃娘娘就应该当机立断,免了皇上的后顾之忧。这也是为皇上的安危考虑。” 荣妃听的满意,脸上浮现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却又很快止住了,问众人道:“你们觉得呢,是现下我处理,还是等皇上好了处理?” 她这话的意思很明白,问一下众人,免的以后出了什么差错皇上会怪罪她一人。有些精明点的,一开始不表态,却架不住荣妃一个一个的问。 先是苏答应,苏答应前几日让管嫔跟她一起去找皇上,说三阿哥的事,管嫔不愿意,于是心里有些记恨,便张口道:“荣妃娘娘决定处置,那我也没意见,皇上的龙体才最重要,什么风吹草动,也应该查个清楚。” 然后便问到岑梨澜,岑梨澜不太喜欢管嫔,此时见她有点可怜,便说:“我不表态,没什么可表的,你们怎么做,给管嫔一个清白就行。” 接着又问了几人,碍于前面的苏答应等人都干脆利落的说了,也只得跟着附和,嘴上说着:“听荣妃娘娘的。” 最后问到回雪,回雪还是坚持自己的意思:“管嫔也是一片好心,不过是办错了事,不如等皇上好了再定夺。” 荣妃有前几个妃嫔壮着胆子,当然不会把这次施威的机会给放过去了,脑子里一转,脸上便笑了起来,她的笑比阴冷着脸更让人害怕,她一笑,就代表她有主意了,有人又要遭殃了,果不其然,荣妃道:“既然多数的妹妹都主张,先审问个清楚,那我也只能依了大家的意思。” 眼皮一翻,就有两名嬷嬷冲了进来,把管嫔一按,另有两名嬷嬷手拿一指宽的棍子,对谁管嫔的腰就来了一下,这种棍子打在身上疼的厉害,却因为够宽,不容易留疤痕,也不容易破皮。管嫔“哎呦”了一声倒在地上,嬷嬷们平日在宫里不能得见天日,最爱干这打人解气的活,如今荣妃发号施令,她们巴不得大发淫威。对着管嫔身上又来了几下,管嫔本想忍着,可那种挨闷棍的感觉,真的是太疼了,一时没忍住,“啊”的叫了出来。 青嫔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嘴里小声嘟囔着:“我以为你多能忍呢,不过也是血肉之躯。” 管嫔皱着眉头,大冷天的,汗水湿透了衣裳,眼见嘴角渗出一丝血来,回雪实在看不下去,这种残杀撕咬的行为,她们看的津津有味,可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坐视不理了。于是站了起来,喝住了那几个嬷嬷,对荣妃说道:“娘娘,杀人不过头点地,管嫔送冬瓜汤这事,皇上还没有表态,我们这样私下用刑,也太急了些。” “郁妃是在打抱不平?想为管嫔出出风头?还是你根本不关心皇上的安危呢?”荣妃冷笑看着回雪。 “皇上的安危,我当然关心,且太医们都在看着,想来很快就能痊愈,只是若皇上好了,知道管嫔受刑这事,肯定会过问,如果此时把管嫔打出个好歹,恐怕皇上那不好交待,虽说众妃嫔都表了态的,可皇上追究起来,肯定还是先查到荣妃娘娘您的头上,您说是吗?” “郁妃倒是会替我考虑。荣妃冷哼一声,回雪说的,也正是她担心的,抬眼看了看嬷嬷,见那些嬷嬷冲她点点头,便晓得是打的差不多了,这种指宽的棍子,一般打到这时候,伤口青紧,渐渐发乌,但没有外伤,并不血肉横飞,如果接着打下去,便要皮开肉绽了,若皮开肉绽,以后留了疤痕,恐怕皇上就会心疼了。 于是也假意仁慈的道:“管嫔,你可知罪?有没有人指使你故意这样做?” 管嫔只冷哼一声,便把头扭向一旁边,并不接话。 荣妃哈哈一笑道:“不说也没关系,反正日子长久,也不在一朝一夕,皇上好了,便罢,如果皇上不好,那隔五天,你就挨四棍子,这四棍子并不多,只是你跟皇上情深义重,怎么也得体会一下皇上病体的辛苦不是?当然了,除非,你交待了谁是同谋,或者,你自己的阴谋,或许,我看在你坦诚的份上,还能让你少受些苦。”说完,眼角一扫,那几个婆子便架起管嫔送回承欢殿。 管嫔下半身已经麻木,没有知觉,说是被嬷嬷们架着,也不过是拖着走,两只脚在后面耷拉着,分外可怜,回雪叫住了那些嬷嬷,说是由自己宫里的人去送就行了,王方知趣,赶紧的叫了几个太监,扶的扶,支的支,硬是把管嫔送了回去,然后又跑到太医院去,叫了苏太医去给管嫔看诊。 以前管嫔对回雪有敌意,对苏太医也没好感,如今见苏太医顶风冒雪的前来,进内室时,帽子上还积着雪,顾不得拍去,就先来给自己把脉,瞧伤瞧的又分外仔细,心里有些后悔,又有些懊恼。 身上的外伤不比发热受凉,如果是发热受凉,太医开了方子服了药,发了汗,很快就会好了,而且不会有后顾之忧,如今管嫔身上是外伤,就是抓了草药熬来喝,也不过是缓解疼痛,去去体表的瘀痕,若要完全好,怕是还得一段日子。 苏太医走后,管嫔趴在床上接过婢女程悠递过来的汤药,一口气喝了,因为太苦,忍不住吐了一些出来。刚才挨了闷棍,屁股疼的厉害,也肿的老高,半边身子火辣辣的,无法躺在那睡,只能抱着枕头,眼泪一会儿便流了出来。人情冷暖,她今日又见识了一次,就连苏答应,也会落井下石了。 荣妃故意给自己挖了个坑,现在她的算盘打的很响,可如果皇上过几天还不好,那五日之后,自己便又要挨四棍子,荣妃还要自己指认同谋,送一碗冬瓜汤还需要什么同谋,简直就是无中生有,要屈打成招。如果五日以后再接着挨,那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境况一定比现在还凄惨。躺在那胡思乱想的,听承欢殿院里的踩雪声都格外清晰,今日里,管嫔又一次见识了荣妃的歹毒,果然跟自己刚进宫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晚饭的时辰到了,奴才们把饭端到了桌上,因管嫔挨了打,所以做的都是补身子而又好下咽的菜式,管嫔不好下床,只得交待婢女程悠拿个小碗,把菜夹些放在小碗里,端到床前去喂她,渴的很,喉咙里发干,却不敢乱喝什么茶水,怕万一要去茅厕,自己这身子,蹲下去都十分费劲。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零四章 暗涌浮动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平时半个时辰都能用完的饭,管嫔这次花了一个多时辰,吃完了饭,婢女拿一方帕子给她擦擦嘴,见那帕子上竟然还有一丝血迹,想来是管嫔嘴角残留的,不禁想着,原来这宫里,主子跟奴婢是一样不好过的,做奴婢的,如果命好,还可以跟一个好主子,虽干着侍候人的活,但并不是苦差事,如果命不好,跟了青嫔这样的主子,掉了一个碗,可能都要挨打。可当主子的,从进宫起,就与这后一宫形形色色的女人为敌了,一个不小心,就要受排挤,或者,会送命。想来做主子的,倒不如做奴婢来的自在。想着想着,就哭了:“这宫里,真不是人呆的地方,为什么咱们承欢殿处处忍让,皇上也不是天天来,却遭了那么多的记恨,这要把主子打个三长两短,以后我们可怎么办哪。” 管嫔有气无力的叹口气,又像是安慰婢女似的道:“放心吧,荣妃才不会让我死,不然,她如何跟皇上那交待。她不过是想让我受受罪,显显她的威风罢了。” 那一晚,回雪带着岑梨澜往养心殿而去,看过管嫔受苦的样子,回雪又一次深刻的意识到,权利在皇宫里代表着什么,无论是前朝,还是后一宫,有权利,就能随便左右别人的生活,生死,没有权利,就低如蝼蚁,不知道哪一天,就被别人踩在了脚下,而这权利,放在善良的人手里,是件好事,放在阴毒的人手里,就是一把杀人的利剑。 养心殿依旧是静悄悄的,当职的奴才们都屏声静气,王福全见回雪来了,远远的提着灯笼上前说道:“娘娘。您吉祥。” “皇上怎么样?” “皇上喝了熬的药,刚睡下了,看着精气神,好像比前两天好些,就是还咳嗽,发汗。”王福全拱身回道:“可是娘娘恐怕皇上此时不便见您,好不容易睡的踏实,这” 回雪听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我明白,你辛苦了。回去守着吧,皇上没事就好,我也就来看看。这便回去。” 晚上的风雪更大了。今年的雪好像下的比往年都密,扫在脸上又凉又疼,岑梨澜跟在回雪身边,见婢女提着的八角宫灯有些影影绰绰的,心神也有些恍惚:“管嫔如今又不喜跟咱们一处。你又何必处处为她求情,反倒得罪了人。” 回雪心里也说不清原因,如果不是因为是同时进宫的秀女,那就是因为,管嫔无心机,也不会害人。这样一个人,即使跟自己合不来,也不想别人去伤害她。在这阴森森的后一宫里,能不去伤害他人,已经算是善良了。或许,她不想管嫔受伤害,源自于内心里。对善良的一种保护。 一连三天,回雪都去养心殿。皇上不是在睡着,就是在用饭,外人一律不见,回雪有一次偷偷的站在离养心殿很近的位置,观察了一会儿,见一个小太监跑了进去,过了半柱香时辰,又一脸失落的出来了,烟紫上前去叫住了小太监,问他:“你是哪个宫的?跑来找皇上做什么?” 小太监倒懂规矩,先是给回雪行了礼,然后毕恭毕敬的回道:“奴才是侍候景仁宫的。” “那你到养心殿是做什么?”烟紫问。 “皇后娘娘听说皇上身子欠安,特让奴才来看看,娘娘也想亲自来看一看,只是不知道皇上准不准,特意让奴才来问一问。”小太监一脸谦卑。 “皇后娘娘身体可好?皇上可准了皇后娘娘的请求?”回雪问 小太监摇摇头:“皇上躺着,让奴才回去回话,就说身上无碍,让皇后娘娘好好在景仁宫呆着便是。不必再往养心殿跑。” 看来皇上还是没有原谅皇后,皇后借机想出景仁宫,可惜算盘打空了,难怪来问话的小太监也一脸的失落,打发走了小太监,回雪叹了口气,这小太监都能进去见皇上,自己却不能,很明显的,皇上在故意避着自己,他要回避自己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当然是因为管嫔的事,或许皇上夹在中间,不想表态,如果斥责的荣妃,那与理说不过去,毕竟荣妃表面上是护着皇上的,若是纵了管嫔,那传出去就招人口舌,皇上不想惹下这是非。只是这样,却苦了管嫔了。难得她一片赤诚,却是如此下场。 又过了两天,听说皇上身子还未大好,荣妃便借机又打了管嫔四棍子,这四棍子比原来挨的那些更疼,因为这一次,是真真切切打在伤口处的,众妃嫔吓的噤若寒蝉,管嫔紧咬着牙关,这一次,她一声也没有哼,倒让人敬佩。 回雪着苏太医配了上好的药,不但内服,还有外敷,听苏太医说,倒是见好了些,岑梨澜笑回雪说:“你若想去看看,去就是了,何必什么事都让苏太医传来传去的,管嫔倒不一定能领你这份情。” “管嫔的承欢殿里,毕竟还住着青嫔,人多口杂的,我去多有不便,若是让荣妃觉察着,管嫔此时跟咱们有染,这不是更害了她。”回雪叹了口气:“皇上竟不见我,我一点法子也没有。” “你怕什么,我听苏太医说,皇上差人给管嫔送了一盒什么治棍伤的药,外敷之后,效果好的很呢。”岑梨澜道:“有皇上护着她,你怕什么。” 岑梨澜当然不会明白,皇上或许也觉得管嫔有些冤枉,但又不能让荣妃难堪,心里到底有些歉疚,所以才往承欢殿送外敷药的吧。宫里的许多事,就跟皇上送的这药一样,是不能看表面的,表面的背后,往往暗藏着玄机,你参透了,就可避开,参不透,这可能就是一个陷阱。 还好管嫔用了药,渐渐的好了,只是还需卧床养着,皇上也大好了,所有的妃嫔都跟过年似的,涌向养心殿,嘴里说着些吉祥的话,皇上虽然呕了几口血,可太医院尽是些大补的药材,躺着休息几天,气色倒比以前更好。眼神里也是炯炯有神。 荣妃问了安,说是后一宫里一切安好,皇上便笑着点点头,所谓报喜不报忧,说宫里安好,那便是荣妃治理有功,皇上当然欣喜,只是苏答应多了一句嘴:“管嫔有心谋害皇上,被荣妃娘娘已经办了。” 很明显,苏答应是借机参了荣妃一本,荣妃见瞒不下去,才尴尬笑着,把当日的事轻描淡写说了一遍,然后道:“皇上龙体关乎天下臣民,太医们都说了,这冬瓜汤冲撞了皇上的龙体,还好皇上吉人天相,并无大碍,臣妾也已经审明白了,管嫔并无同谋,不过是她自己不细心,侍候皇上怎么能不细心呢。” 皇上虽没出养心殿,却早已知道这事,荣妃是维护他的,他不可能扫荣妃的面子,于是说道:“荣妃说的在理,你们也都学着些才是。” “谢皇上教诲,谢荣妃娘娘提点。” 回雪心里的想法应验了,皇上果然是故意而为之,苏答应本想参荣妃一本,没想到却助荣妃立了功,脸上有些恨意,又有些懊悔。 “苏答应整日的没事,也多关心关心皇上,别一双眼睛天天不知道往哪看呢,皇上病着这些时候,你倒像魂不守舍的,荣妃娘娘还炖着鲫鱼汤天天往皇上这端呢。”青嫔厌恶的瞪了眼苏答应。 青嫔比苏答应的位份高,苏答应并不能直接冲撞,只装出恭敬的语气道:“青嫔娘娘说的是,只是我一个答应,自然没什么好东西,可青嫔娘娘那,金银珠翠,鲍鱼燕窝的,也没听说青嫔娘娘送来过什么,可是我记错了?” 这话语气虽平和,却透着一股子讥讽之意,青嫔心下不满,便道:“你无理” “皇上刚好,你两个就喋喋不休起来,有没有规矩。”荣妃道:“也不学学郁妃,你们看看,皇上病着的时候,郁妃可是照常吃喝,平静的跟一汪水似的,脸上也是风平浪静,这才是大家闺秀,哪像你们。” 荣妃表面是夸赞回雪,实则是说她没把皇上的病体挂在嘴上,烟紫有心着急了,便跪下了道:“皇上,您病着的时候,我家主子来看过好几回呢,只是,不得见。” “这奴婢真不知规矩,主子们说话的时候,也有你插嘴的?”不知谁说了一句,烟紫只好起了身,缩着手站在回雪身后。 回雪当然不会让荣妃得逞,喝了口茶,慢慢的说道:“皇上病着,宫里理当风平浪静,若处处风声鹤唳,让皇上如何静养?我没把皇上的病挂在嘴上,是因为我知道,皇上贵为天子,自有上天庇佑,龙体自然会康健,有些人求神拜佛,弄的鸡飞狗跳,是不相信皇上真龙天子之命?还是别有目的呢?” 荣妃本想讥讽回雪,没想到却被回雪反败为胜,脸上讪讪的,皇上听回雪说这一通,倒是笑了:“郁妃也是个有心的,朕听王福全说了,郁妃来好几回呢,只是朕没得见,如今朕都好了,你们也不要纠结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零五章 代替侍寝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管嫔挨了打的事,就这样轻描淡写的被翻了过去,好像那些闷棍,管嫔从未挨过一样,渐渐的她也能下地走路了,只是跟荣妃的关系更僵硬,每日里的请安,她都是静静坐着听,荣妃不问,她便不张口。好像突然的,就没了她这个人一样。 四阿哥满月了,整个宫里一片喜气,内务府奴才早打制了各式赤金项圈,手串儿,赶着制了十几套上好的衣裳,又准备了十几条各色小包被。就连侍候四阿哥的嬷嬷并奶口,每人都赏赐了两套冬天的厚衣裳并十两银子,这些嬷嬷,奶口每月月钱也不过一,二两,这回的赏赐,先不说衣裳,就是这厚衣裳,做工精细,上面还绣着银钱,怎么说每件也值好几两,于是每人乐的合不拢嘴,羡慕的侍候三阿哥的嬷嬷直瞪眼,她虽侍候三阿哥多年,得的东西也屈指可数,就苏答应当答应的那一年,才赏了她一支素银簪子,一直带到现在,看着四阿哥身边的人如鱼得水,同样做嬷嬷的,心里怎么能爽快。 皇上忙完了朝政,这一日也来到相印殿里,四阿哥这一天,是不用回阿哥所的,可以呆在他额娘回雪的怀里,尽情的享受一下母爱,回雪从早上就把他搂在怀里,一天下来,胳膊都是酸的,却还不舍得把他交给嬷嬷。 按规矩,各宫的人都得来送贺礼,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荣妃宫里当然不少这些东西,送了一只实心金锁,青嫔送的是一只金镯子,管嫔寒酸些,送了一块玉玲珑,不是上等成色。色泽也不好。也算是她的心意,岑梨澜忙前忙后的,几次想要把四阿哥抢在怀里,她送的是两套小衣裳,都是她跟嬷嬷们学着做的,虽不是贵重的东西,但重在一个心思,对四阿哥的这一片情深,除了回雪,也就是岑梨澜了。苏答应送了件银项圈。她在宫里一向也没多少月银,送这个倒难为她,其它几个妃嫔有送银墨盒的。有送小银碗的,反正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东西,送东西也有送东西的理,荣妃送的是实心金锁,就算比荣妃有身家。也不能超了她去,不然惹着了荣妃,那下场可就惨了。 皇上自然也有赏赐的,除了送赤金毛笔,赤金烟台,赤金观赏金宣纸。还有一条上等和田玉做的项链,虽然四阿哥是不会佩戴项链的,可皇上还是送来了。加上杂七杂八宫外各位大人送来的东西,满满的堆了一桌子,烟紫带着奴婢们收了半个多时辰,才算收到了箱子里,腾挪出空当来。给皇上,各位娘娘找位置坐下。 荣妃本想伸出手来抱一抱四阿哥。看了回雪一眼,只好把手缩了回去,她可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回雪拒绝,那可真够尴尬的。于是凑到皇上身边说道:“皇上您看,四阿哥长的多像您,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呢。” 四阿哥长什么样,虽说荣妃没仔细看过,就是仔细看了,这么小的孩子能像谁去,她不过是在借机讨好皇上罢了,皇上果然很受用,笑着说:“荣妃说的很是,四阿哥是这些孩子里,最像朕的,朕也曾去阿哥所看过他几回,睡觉的模样,都像朕呢。” 荣妃脸上挂着笑,转身回自己位置时,脸就冷了下来,就好像刚才还是艳阳光照,一会儿功夫,就阴了天,她在心里不停的嘀咕:四阿哥睡觉时像皇上,这不是可笑吗?皇上自己睡觉是什么样,自己能看见吗?简直是天方夜谭。可又不能说出来,刚坐到椅子上,那种不自在的笑又浮现在了她的脸上:“皇上说的很是。” 青嫔也借机献媚:“皇上,不如摆些砚台,手绢,吃食什么的,让四阿哥抓一抓,也好看一看四阿哥的性情不是,听说农家的小孩子小时候,都弄这个呢。” 皇上听了也觉得热闹,回雪心里却有些不愿意,今儿皇上在兴头上,正是高兴的时候,加上四阿哥这么小,能懂得什么,就是抓什么,他自己心里也不知道,万一抓了什么脂粉的让皇上不高兴,那倒是罪过。 还好岑梨澜听青嫔说话就开始注意她,又见回雪挤眼睛,心里便明白个大概,吃着桌上的果子,装出漠不经心的样子说:“皇上,我可听说,这宫里抓阄儿啊,都是抓的周岁阄儿,如今四阿哥才多大啊,何必费神费力弄这个。不如等到周岁时,再弄也是一样,您看看,四阿哥现在在郁妃娘娘怀里,眼都睁不开呢,哪里会伸胳膊抓东西,就算能伸胳膊去抓着,这大冬天的,也不怕让四阿哥着了凉?” “恩,岑贵人这话说的有理。青嫔,是你唐突了,毕竟你也没有孩子,不懂这个。”皇上赞许的看了看岑梨澜,最近一年半年间,这个岑梨澜跟皇上的话越来越少,真是恨不得见了皇上就躲着走,今儿不但说了好一通话,脸上还泛着笑,真是难得。 青嫔被皇上说的脸上大红,指甲都差一点陷进肉里,当着这么些人的面,说出自己没有孩子的事,虽是事实,到底脸上挂不住,荣妃忙笑了一声缓解尴尬:“青嫔呀,也是想找个乐子给皇上,是关心四阿哥的,急着等四阿哥长大呢。所以说话,欠考虑了一些,郁妃妹妹也不会计较的吧?等四阿哥大了,还要帮着皇上治理国家呢,哪能今天给冻着他?” “荣妃娘娘说这话,我可不敢苟同,以后谁帮着皇上治理国家,那是前朝的事,轮不到后一宫的女人干涉朝政,再说现在皇上正春秋鼎盛,怎么就需要阿哥们帮着治理国家了。”管嫔一直想找荣妃的茬,所以她说的每一句话,都细细的放在心里品一品,得着这个机会,赶紧的反驳了一句。 回雪面有担忧的看了管嫔一眼,她说的虽不无道理,但这些话,放在自己嘴里说还好,若是她说,不是又得罪了荣妃了,荣妃本来就喜欢拿她做法,躲都躲不过,这回算是又跟她计较上了。 皇上点点头,却并没追究荣妃说的什么,荣妃也不敢再放肆乱说,趁着喝茶的空当,一双眼如利箭似的穿透了管嫔。 其他妃嫔也只敢说一些吉祥的话,诸如四阿哥健康成长,以后文武双全,回雪听的有些困乏,好不容易送走了众人,见皇上坐着还没走,就问要不要在相印殿里用晚饭,皇上抱了会儿四阿哥,说不用了,转身就走,独留王福全在相印殿里,哈着腰给岑梨澜道喜。 岑梨澜听的莫名其妙,这大雪天的,自己有什么可喜,回雪却想到了,对她说:“皇上让你今儿晚上去侍寝的,还不赶紧回去收拾。” “郁妃娘娘果然冰雪聪明,难怪得皇上的心。”王福全奉承了一句,又催岑梨澜道:“贵人还是快回去准备着吧,这天一黑,您就可以去了。” 岑梨澜看着王福全的身影出了相印殿,懊恼的把果子捏在手里,揉的稀碎:“我又怎么招惹着皇上了,怎么偏偏是我侍寝。我不去。” “皇上让你去侍寝,又岂是你说不去就不去的。”回雪把四阿哥交给烟紫抱着,拉着岑梨澜的手道:“也累了一天了,回去换洗换洗,不定侍寝后,皇上喜欢,加了你的位分,以后你在宫里,也好行走些。” “我才不要什么位分,能有什么用?就算贵为皇后,现在还不是在景仁宫里关着,大门也不能出一步。”说着,就要流下眼泪,反复攥着回雪的手道:“怎么办,我真不想去。” 回雪想了想,看岑梨澜眼里全是委屈跟不情愿,便叹口气道:“我去试试吧,看能不能行。” “主子,你可不能冒这个风险,万一皇上生气,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烟紫紧张的往前两步,主子好不容易才坐在妃位上,再说代替侍寝的事,这宫里还没听说过,万一龙颜大怒,岂不是相印殿上下都要遭殃。 回雪主意已决,又哪是别人能撼动的,交待岑梨澜就在相印殿呆着,若是一个时辰后自己没回来,那就是代她侍寝了,若是一个时辰后自己回来了,就是皇上那不愿意,说着,就自己动手梳了头,换了身桃色的衣裳,领着一个小婢女往养心殿而去,烟紫抱着四阿哥站在门口,心里跟猫抓了一样,又是紧张,又是着急,见四阿哥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自己,怕是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睡觉,只能抱着,自己就没机会跟主子去养心殿了。什么信儿,也只能在相印殿等着。 岑梨澜坐在榻上揉着她的手绢,翻来覆去的揉,每当听到大门口有动静,都要问烟紫一句:“可是你主子回来了?”问了几次,知道进进出出的都是相印殿的小太监,才缓了缓神,这么久没回来,怕是回雪今晚侍寝,那自己就可以逃过一劫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零六章 侍寝归来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眼看香炉里的一支檀香将要燃尽,尽头那一点子火光渐渐的也暗了,岑梨澜松了口气,刚要把手里握的茶碗放下,就听到烟紫抱着四阿哥在门口一声惊呼,这声音里有欣喜,有放松,也有淡淡的失落:“主子,你回来了。” 回雪冒雪而来,今年的雪下的,好像没个尽头,稀稀疏疏的,又连绵不绝,去的时候,她还画了唇,擦了胭脂的,经雪水一冲,唇色苍白,胭脂也是湿漉漉的了,只有她发间的赤金簪子,因沾着雪水的缘故,越发的透亮,越发显的高贵端庄,只是她的声音里,却有一种慵懒的挫败感:“皇上不让我留在那。” 这句话像根针似的锥在岑梨澜的心中,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排斥皇上,说起来她也好久没侍寝了,别宫的女人,若是得皇上召唤,早高兴的满脸春色,赶着时间打扮了,可是她听到这消息,却跟判了她死刑一样,回雪好心去顶替她,皇上却并不领情,若按常理,皇上是喜欢回雪的,不可能这么狼狈的就把她赶回来了。 回雪对岑梨澜说道:“你得收拾收拾,这就去养心殿,皇上还在那等着,今儿情况有些特殊,你不能耍小性子?” “什么特殊的事?”岑梨澜道:“皇上想让谁侍寝,不想让谁侍寝,还不是他心里一动,嘴上的一句话,这有什么特殊。” 回雪却并不理会岑梨澜嘴里说着什么,一把拉过她坐在铜镜面前,仔细的给她梳了梳头发,又从匣子里拿了只暗青色的翠鸟含珠簪子给她插在发间,轻轻的给她施些脂粉,换了身竹青色的衣裳,岑梨澜的眉头却皱着。比外面的天更暗淡。 苗初扶着岑梨澜往养心殿而去,王福全已经催过一次了,这在宫里倒是例外,一般妃嫔知道自己要侍寝,恨不得当时就飞到养心殿去,哪里还有让王福全来催的。烟紫抱着四阿哥,见他睡着了,便轻轻的放在床上,回雪卸下头上插的珠翠,问烟紫:“今儿乌雅府送来什么没有?” 乌雅府是回雪的娘家。今儿是四阿哥的满月礼,照理说,他们应该让人送礼物进来。果然,烟紫从里间拿出一个小孩子带的玲珑八宝锦帽来,只见这锦帽做工精细,上面缀着几块上好的宝石,远远看着。都熠熠生辉,回雪知道府上一向不贪不拿,这小帽子值不少银两,怕是阿玛费了心思的。 这一晚,四阿哥在回雪身边睡的很香,偶尔醒的时候。也静静的躺着舔自己的小手指,回雪却有点辗转反侧,不知道岑梨澜现在养心殿里。还好么,皇上又是怎么对她的,今儿晚上皇上心情很不好,她不要惹出什么乱子才行。 心惊胆战的等到了天亮,岑梨澜直接来了相印殿。阿哥所的嬷嬷们也过来抱走了四阿哥,小厨房里做了热热的八宝粥。红烧茄子,冷切板鸭,素蘑菇拼盘,烤蜜汁鸡,回雪给岑梨澜盛了一碗八宝粥,岑梨澜却无心下咽,回雪叹了口气道:“昨儿晚上,皇上没为难你吧?” 岑梨澜没说话,苗初却朝着回雪挤了挤眼睛,昨儿晚皇上大为光火,跟岑梨澜撕扯间,把她的胳膊都弄伤了,早上醒来,半边身子都是疼的,一只胳膊现在耷拉着也无法抬起来。 “你多少也吃些,皇上决定的事,谁又能改的了呢,皇上的心思,也不是轻易能参透的。不过,现在比你更难过的大有人在,你还得强打精神,不如吃过饭,咱们去御花园那一片转转。”回雪道,在宫里遇到的事多了,便也看开了。多大的事,也不能耽误吃饭。 “你说皇后知道这信儿,会受的了么?”岑梨澜突然问了一句,听的烟紫跟苗初都莫名其妙,回雪心里却明白,昨儿她到养心殿时,正遇上兵部的一个大人,火急火燎的去送信,说是西北的战事又吃紧了,二阿哥在西北水土不服,又是拉肚子,又是呕吐,想跟皇上请旨回京呢。皇上虽挂心战事,也有些担心二阿哥,他一向不是个能吃苦的,可这关键的时候,让他回来了,别的战士们怎么看?这不是乱军心的事么?可不让他回来,他在信里又说的恳切,什么就算死,也想死在皇阿玛的身边,要看皇阿玛最后一眼。这情真意切的信,不看字体,还真不相信是二阿哥写的,倒以为是哪个烟花柳巷的姑娘跟皇上撒娇呢。 皇上问回雪的意思,回雪只说,若皇上心疼二阿哥,让他回来便是,若皇上信任二阿哥,让他在那呆着便是,这本是模棱两可的话,皇上又怎么会听不出,忧心忡忡,却又不能擅自改变什么,在养心殿里分外焦躁,本是突然有兴致让岑梨澜侍寝,没想到她竟然还不去,倒是回雪去了,所以心里更不爽快,便交待回雪回相印殿,只说让岑梨澜去。 岑梨澜用了半碗八宝粥,便跟回雪一块往御花园而去,这个季节去御花园的人本很少,平时这个时候,升着火盆,去畅音阁听听戏尚可,如今战事吃紧,宫里也很久没有请戏班子入宫了,所以更为冷清,加上宫墙琉璃瓦上挂的冰柱子,更显的萧条。 去御花园有条近路,是苏答应的宫门口前那条路,烟紫备了两个手炉,把里面加好炭,给回雪手里塞一个,岑梨澜手里塞一个,刚过苏答应宫门口,就听到后面一阵沉重的开门声,然后就是重重的关门声,二人回头一看,苏答应身披大毛的披风,头上只戴着一只素银簪子,向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这么一大早的,她去哪?”岑梨澜问。 回雪知道,苏答应一定是去景仁宫了,她跟荣妃,青嫔等人不和睦,跟自己,岑梨澜又不交好,上回刚得罪过管嫔,也不可能去她那,那便只有一个可能,她是去景仁宫安慰皇后的,这宫里的消息传的真快,前朝的事情,一瞬间也能传遍后一宫,皇后本打算让二阿哥去立功的,没曾想二阿哥刚去,便想临阵脱逃,这对她来讲,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她唯一能靠的住的二阿哥这么不争气,景仁宫皇后的日子怕也要不好过,这个时候,正是送温暖的时候,苏答应当然不会错过。 “她也怪可怜的,竟然去跟景仁宫皇后为伍,把宝都押在这二阿哥身上,也太犯险了些。“岑梨澜叹了口气,宫里的女人可怜,她如今更能体会到了。有位分的怕位分不保,没位分的怕遭人踩踏,没一个能过的安心睡的舒心的。若苏答应没被皇上宠幸,还是做着她的下等小宫女,或许现在这个年纪,早已经出了宫去配人了吧,哪里还用这么费心张罗,紧紧盯着宫里的风吹草动。 去御花园转了圈,路不好走,倒让人出了细汗,岑梨澜的一只胳膊不便,有时候不注意碰了一下,便疼的直咧嘴,回去的路上,竟跟苏太医不期而遇,回雪笑着道:“正好遇上苏太医,也省的苗初再跑到太医院叫了,苏太医,你怎么这么早进宫了?” “回娘娘的话,奴才今儿是上午当职,怕天不好,路上下雪,所以早来了一回,闲着无事,就到处走走,没想到遇着娘娘。”苏太医今儿穿着湛蓝的太医服,帽子上系着红樱子,脸上的胡茬刮的干净,看着十分爽利。 岑梨澜见了苏太医,像是有些别扭似的,垂下眼去,看着地上的青砖,并不说话,回雪只好说道:“岑贵人” “不要说”岑梨澜道。 “岑贵人是怎么了?”苏太医问。 回雪眼眸一转,心里通透,只简单说道:“岑贵人不小心伤着了胳膊,如今疼的很,正要找苏太医看一看。” 苏太医听了,脸上掠过一丝紧张,对岑梨澜行了一礼道:“奴才这就去太医院背药箱,岑贵人在永和宫稍等片刻就好。”说着,疾步而去。 岑梨澜又叹了口气,才别了回雪,向着永和宫去了。 苏太医去给岑梨澜瞧了,说是受了碰撞,有些淤青,好在没有伤到骨头,胳膊肘儿的地方有点破了皮,上了点药,再开几剂药服一服,也就好了,回雪对苏太医的医术还是十分看好的,听他这样说,才放下心来,屏退了左右的奴才,只留烟紫一个人在身边侍候着。 “苏太医如今这年纪,没想过成家立室?”回雪喝了口茶,打量着苏太医的脸色。 苏太医欠着身子坐在回雪对面,听回雪这样问便回道:“还没想。” “那苏太医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回雪问。 苏太医脸上一红,抬起头,目光正好遇上烟紫,烟紫脸上也一红,赶紧低下头去,假装倒茶端果子的掩饰了过去,苏太医也只好说:“有缘分便好,奴才不强求。” 回雪见也问不出什么来,只好干坐了一会儿,就让烟紫送他出相印殿,又交待王方包了一枝上好的人参送去永和宫,才靠在方枕上,若有所思起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零七章 苏答应遭殃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自从兵部那边捎来了信儿,说是二阿哥在西北上吐下泄的,刚去就瘦的不成人形,叶赫那拉氏皇后就开始日夜啼哭,宫里的女人,有了什么情绪不得发泄,就只有以泪洗面,以前倒也听别宫的女人哭过,只是皇后的哭声,有种天黑了灯熄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无边无际的绝望之感。特别在是下着飞雪的晚上,更夹着一股子凄厉,让人听着又是烦恼,又是抑郁。 接连二三天,都是如此,偶尔也能见苏答应又急着往景仁宫而去,怕这几天,她没少劝慰皇后,至少她自己的心里,也渴望着二阿哥有些建树,这样,对她在宫里的苦难日子,也有好处,只是二阿哥跟她非亲非故,她虽面带哀戚,心里却一点不为所动。 这天请安的时候,苏答应来的晚了一些,因为皇后这两天不肯用饭,她特意去侍候了一场,只是这不是她第一次晚了,以前也曾受过罚的,所以这回显的有些慌乱,进内室的时候,踩着了自己的裙角,差点摔在众人面前,有的妃嫔捂着嘴浅笑起来,青嫔正喝着茶,见苏答应如此狼狈,也“噗”的喷出一口茶来:“苏答应这天天往景仁宫跑,可真是辛苦,弄的到承乾宫时,脚都使不上劲了,还是说来晚了,心里愧疚,要先给我们行个大礼?” 苏答应抬头看了青嫔一眼,她说话一向刻薄,自己又果然是来晚了,所以也并不敢顶撞,只孤零零的跪在众人中间,等着荣妃发话。 “苏答应,难得你一片心,天天去看望皇后,如今。皇后还好吗?”荣妃道:“我怎么听人说,皇后天天在景仁宫哭的很痛呢?” “回荣妃娘娘,皇后娘娘是忧心二阿哥罢了,试问宫里,哪个做额娘的,不忧心自己的孩子呢?”苏答应说这话时,心里又想到了她的三阿哥,可惜,三阿哥如今跟她,竟形同陌路。不免让人唏嘘。 “苏答应说这话,是忧心你的三阿哥喽?”青嫔故意说道:“不是我说,你那三阿哥。寻常额娘也管束不了的,你看前次,他自己瞎疯野跑的,染了一身的病,到最后把郁妃的四阿哥都传染了。皇上半夜还要往阿哥所跑,从那后就一连病了那么多天,还不都是三阿哥害的?难怪不招皇上喜欢。”青嫔脸上满是鄙夷,她心里清楚,三阿哥资质平庸,额娘位分又低。还不得皇上待见,以后基本没有做太子的希望,所以奚落起三阿哥母子。青嫔一向都不遗余力。 “三阿哥虽不成器,到底是皇上的阿哥,我也是他的额娘,总好过进宫多年,一无所出。”苏答应也有些恼了。说话也针锋相对。 青嫔不能生子这事,就跟一针似的插在心头。这回又被苏答应当着众人的面扯了出来,更像被踩了尾巴,腾的一声站了起来道:“娘娘,苏答应她可又迟到了,这宫里要人人这么没规矩,还得了?我记得,以前叶赫那拉氏皇后掌管着后一宫,苏答应请安都是一路小跑,如今到娘娘这,她三天两头的晚来,又不是要喂养阿哥,也不是身上有病,她这是故意的。娘娘得管教一下才行,不然,如何给众位妹妹一个说法呢?” 回雪端着茶碗慢慢的喝着,她已习惯了,这宫里的女人,揪着别人的错处,便争个你死我活,且看她们争去好了,荣妃当然不允许苏答应这样下等的妃嫔坏了规矩,上回罚了她跪,这回应该怎么罚她,倒是还没想好,正坐着犹豫,听到王福全亮着嗓子在门外喊了一声:“皇上驾到。” 众人的眼光一下子从苏答应身上,转移向了门外,更有甚者,赶紧端起茶碗,借着那一点儿亮光,又是扶簪子,又是笼头发,不是整衣裳,就是拍脂粉,皇上进来后,却看也没看,直接到上座坐下,见苏答应跪在地上,便问荣妃:“苏答应这是怎么了?” 还没等苏答应回话,荣妃的眼眸一转,轻轻一笑,装做十分大度的样子道:“本来也没什么,不过是苏妹妹这几日常往景仁宫去,皇后寂寞孤独,她去陪着说话解闷的吧,只是苏妹妹不擅长替人解闷,关键是苏妹妹不应该把二阿哥在西北的事,添油加醋的告诉皇后,弄的皇后现在景仁宫,整日的以泪洗面,寻死觅活的,奴才们听着也不像回事,这丧气的声音,恐怕会扰乱人心哪。”荣妃说完,偷偷看了皇上的脸色,为了西北的战事,皇上好几个晚上睡不好觉了,叶赫那拉皇后成日哭泣的事,他也有耳闻,但皇上不喜欢人与人之间嚼些舌头,皇后如今痛哭流涕的,跟苏答应不无关系。于是训斥她道:“你若闲着,找些别的事做也行,何苦告诉叶赫那拉氏这些?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时长短也不能论英雄,何况前朝的事,哪是你们这些女人能说长道短的?” “臣妾只是不能像郁妃那样,天天去看三阿哥,所以也不过是陪着皇后说说话,打发时间罢了。”苏答应依旧是三句话不离本行,处处都想着争取他的三阿哥,皇上听着,却不那么顺耳,又训斥她道:“郁妃的四阿哥还小,所以她能常常去看一看,你的三阿哥能跑能跳的,天天跟只猴子似的,你还担心什么?你说这话,是说朕偏颇么?所以你才去找不得志的皇后,互倒苦水?” 荣妃见皇上的话语越来越重,心里不禁有些欣喜,青嫔也坐那饶有兴趣的看着苏答应,等着看她如何辩解。 “皇上臣妾万万不敢只是母子连心,臣妾就这一个三阿哥,成日的不见,三阿哥跟臣妾越来越生疏了,这可如何是好臣妾虽不是跟皇后互倒苦水,只是阿哥都不在身边,聊以慰藉罢了。”苏答应说着,便红了眼圈。 “照你这样说,朕成日的不见三阿哥,他不是跟朕更生疏了?”皇上道:“景仁宫皇后幽闭多日,尚能想到让二阿哥去西北,你成日坐着跟一帮妃嫔说话,却目光短浅,只知一时冷暖,不以大局为重,怪不得你到如今,也只是一个答应,进宫这些年,眼光却未曾往前看一步。” 皇上的声音十分凌厉,听的苏答应几乎跪倒在地,她本以为生了三阿哥便能扭转乾坤,没想到在皇上心里,她还是如此的不堪,在众妃嫔面前,一点情面也没给自己留。心里又恨又绝望,便咬着牙说道:“臣妾知错。” “朕瞧着二阿哥在西北也不成事,说是身上弱,朕想着,让大阿哥去西北一趟,观一观战局,也能学一学,你看,如何?”皇上问荣妃,皇上此次来,本不是针对苏答应,他是想着,以大阿哥换二阿哥回来,这样对前线的将士,或是后方的百姓,都有一个交待,而且大阿哥是皇上眼看着长大的,虽没有二阿哥能折腾,但是个能吃苦的孩子,不会临阵脱逃。 “谢皇上。”荣妃听到这消息,高兴的心都突突的,前一次她让大阿哥自荐,没曾想大阿哥到底没有成事,还把自己抖搂了出来,如今皇上竟亲口提起这事,对荣妃来说,这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试想从古到今,哪一个做太子的,不需要服众,而这去西北督战,便是一个大好的时机,如果做的好,那就是有了战功,这可是很重的份量。 皇上听荣妃这样说,心里也甚是满意,便接着道:“就是不知道大阿哥” “大阿哥是皇上的孩子,当然皇上怎么想,他就怎么想,他那,就由臣妾去说吧。”荣妃这样回答,简直是天衣无缝,一来巴结了皇上,二来就算大本阿哥不愿意,荣妃也会说到他愿意为止,免了皇上生气,又死死抓住了机会,不能不说是一招好棋。 苏答应跪在地上,也只有羡慕的份,荣妃的心思,她无论如何是学不来的,不然,为什么荣妃此时坐在上首,而她还跪在下面呢。 “皇上,那苏答应这儿?”荣妃问皇上。 “苏答应成天没事做,很是无聊,就回她自己宫里,抄写一百遍的心经吧,朕记得,以前太后活着的时候,成日乏的很,便是抄这心经度日。”皇上说起太后,眼神里又透出一股子心酸跟恨意,苏答应不敢顶嘴,只伏身说道:“谢皇上” 这心经抄一百遍,说起来一句话的功夫,很是轻松,可真抄起来,手腕又累,手又酸麻,到最后,指头都能磨出老茧来,何况苏答应本来也没读过几天书,看字都费劲,抄写,那真是一份比挨板子都费事的苦功夫。 送走了皇上,荣妃的脸上多了一份喜悦,众妃嫔纷纷起身道喜,皇上能让大阿哥去,也是对大阿哥的一种肯定,荣妃觉得自己更有胜算了,一时也没多大的心思去跟苏答应争这一时之气,只简单的对她说:“你回去抄写吧,抄好后,就拿到承乾宫里来,以后出宫烧香理佛的,也能散给众人,算是积福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零八章 狭路相逢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荣妃的大阿哥虽不想往西北去,他算是半个文人,跟打仗什么的丝毫沾不上边,他虽有心,但也知道,自己去西北不但成不了事,反而还得让一帮将士侍候自己,可父命,母命难违,只得叹着气答应下来,临走的时候,偷偷的让贴身小太监装了两篓子的书藏在轿马里,想着到了地方好翻着解闷。 皇上让苏答应抄写的心经,也就是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是佛教中字数最少的一部经典著作,因字数少,含意深,传奇多,影响大,所以自古以来,很多人颂抄,只是抄一百遍,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好的。何况苏答应这种,从小就没写过几个字的人。 听说每个晚上,苏答应都点灯熬夜的赶抄,加上后一宫中叶赫那拉氏皇后无日无夜的啼哭,更让人觉得诡异。不出三天,苏答应倒是赶了出来,拿给了荣妃,只是有奴才私下议论纷纷,说苏答应心里记恨,又觉得荣妃欺人太甚,故意在皇上面前出她的丑,所以在抄好的心经上,故意倒了些呛人的尿液,虽只倒了几页,可翻开时还是能闻的见味道,回雪听到这消息,只是笑了笔,宫里的消息总跟皇后的哭声似的,不眠不休,若说苏答应敢不敢干这事,也可能敢,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若说她真能这么放手一拼,为了出一时之气,惹出这么大的事,回雪倒觉得,有点高估了她,苏答应以前,总是不闷不响的,就是攀上了皇后之后,话才多了些,整个人才明朗一些,她一向比管嫔要沉的住气。这传闻,或许多半是假的吧。 也有人说,荣妃最近对苏答应的三阿哥倒是又好了起来,不但叫他到承乾宫里吃果子,又给他置办了几身好衣裳,还托人从宫外带了不少好玩的东西给他,什么会转的银风车,木笛子,三阿哥时常在阿哥所把玩这笛子,高兴的时候。还吹几下,惹的嬷嬷们,太监们怨声载道。只是三阿哥更唯荣妃之命是从。只是不知,荣妃这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她跟苏答应的关系箭拔驽张,三阿哥又不得皇上喜欢,她倒是时常在三阿哥身上花功夫。照常理,她讨厌苏答应,理当更讨厌这个三阿哥才是,本来,在宫里,也没人待见三阿哥。好几岁的人了,个子见长,脾气见长。就是品行不见长,跟奴才们说话,哪怕是侍候他的嬷嬷,也总是居高临下的,动不动就是要杀别人的头。好像他就是皇帝一样。 两日没见岑梨澜,说好一块做刺绣。描花样子,也没见她来,更没让小婢女来传个话,回雪闲着无事,就带着烟紫去永和宫,刚出宫门不远,听着前面一堵墙那好像有人说话,停下脚步听了一会儿,原来是荣妃,青嫔跟苏答应,有句话叫冤家路窄,这果然不假。 “宫里倒是有人传言,说苏答应你在抄好的心经上淋了尿,你这是玷污佛主呢,还是想玷污荣妃娘娘,当然了,这消息也不大真,依我看,苏答应你,未必就有这胆色。”青嫔有些故意挑衅,话语里又带着疑惑。 “荣妃娘娘以为呢?”苏答应冷冷的笑了一声。 “本宫以为,还是那句话,你苏答应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荣妃呵呵一笑道:“淋不淋尿的,又有什么要紧,反正你抄也抄了,累的手酸的也是你,熬了夜的也是你,本宫连看也没看那心经一眼,都在那扔着呢,你当本宫还真要代你出宫去散了积德行善?只是你跟以前的苏答应,也太不一样子,自从跟了皇后,果然人也变的能扛起腰走路了。” “二阿哥马上就要回到安城了,到时候丢脸的不但是皇后,还有你苏答应,机关算尽,想着让二阿哥去西北,你们就能重见天日了?可惜,所托非人,二阿哥他当不起如此大任。”青嫔讽刺道:“倒是你自己的三阿哥,他吃的饱吗?穿的暖吗?有没有人欺负他?苏答应天天的往景仁宫跑,才不会在意吧。” “明明是”苏答应被激怒了,声音有点高,却很快跟斗败的母鸡一样,压着声音道:“明明是荣妃娘娘不准我探望三阿哥的” “三阿哥,你额娘说是本宫不让她看你的,你说,你额娘说的,是不是真的呀?”荣妃声音温柔,这倒很反常。 “她才不是我额娘,我不要她当我的额娘,她以前只是一个侍候人的下人,是个贱婢,我不要贱婢当额娘。”有个童声响起,回雪没见过三阿哥几回,对他的声音也不很熟悉,听他的声音,年纪不大,可话却格外伤人,苏答应不堪回首的过去,被他一笔带过,话说儿不嫌母丑,他却觉得,眼前的额娘失了他的身份,想来这些句,都是有人教导,故意说给苏答应来伤她的心的。这教导三阿哥的人,多明显,就是荣妃,这回,她的目的可是达到了。 果然,青嫔听的哈哈一乐道:“三阿哥倒会弃暗投明,是个机灵鬼,回头去我承欢殿,我那有油炸鸽子,香着呢。分你一只。一般人,我可不给他吃。” 苏答应被自己的亲儿子这样奚落,心里肯定不好受,她没有说话,回雪也看不见她的表情,只听见她极压抑的哭着,这哭声里还夹着三阿哥的欢呼雀跃,他一听说能去承欢殿吃油炸鸽子,高兴的顿时蹦了起来。或许,她不想让荣妃跟青嫔,把快乐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 荣妃像一只骄傲的孔雀似的,陇了陇鬓边的头发,扶了扶赤金簪子,带着三阿哥还有青嫔翩翩而去,苏答应见她们走远了,才放声哭了起来,哭的直不起腰,扶着墙才能站立,回雪往前走一步,见她梨花带雨的,眼角已有细纹,想来不年轻了,苏答应把青春耗在这深宫里,好不容易花落了,结了果子,这果子却是苦涩的,而她如今,竟然还要自食其果。 苏答应见回雪由烟紫扶着过来,赶紧站好,擦着眼泪,咳嗽了两声,给回雪请了安,装做无事一样掩饰道:“这安城里天一入冬,地上就湿,空气里就燥的很,喉咙痒呢,眼里也进了沙子。” 回雪也不想揭穿她,那样只会让她更难堪,如今她不过是想在外人面前留有一丝颜面罢了,何不成全她,于是笑笑道:“我也正说着呢,刚下了雪,还飞黄沙,我出相印殿时,都迷了眼呢。” “娘娘今儿好兴致,这么冷,没拿暖炉就出门了呢。”苏答应道:“要不要我陪娘娘走走?”苏答应脸上红红的,语气却还算恳切。 “那倒不用了,怪冷的,你快回宫去吧,我不过是随便走走,转一会儿,累了,自然就回相印殿去了。”回雪说着这话,又打量了苏答应一回,眼见她的右手又红又肿,中指上还有一个水泡,想来是抄写心经的时候,给磨出来的,苏答应本瘦,手上还磨出了水泡,眼睛不知是哭的,还是连续熬夜的缘故,又红又肿,跟熟透的桃子一样,心里有些不忍,便说:“我瞧着你好像熬了夜,身上还好吗?一会儿苏太医要来给我请平安脉,要不要让他去一趟你宫里,给你看看?” 苏答应脸上掠过一丝感动,很快又掩饰了下去:“谢郁妃娘娘了,我只是迷了眼,并无大碍,不敢劳烦苏太医。” 苏答应站着目送回雪远去,叹了口气,便往景仁宫去了,大阿哥一出发去西北,二阿哥就要回来,皇后正对二阿哥牵肠挂肚,这回二阿哥虽没立功,但若能平安回来,对皇后也算是慰藉。这消息得赶紧告诉皇后知道。 “主子,苏答应为什么说要陪您走走?倒让人诧异,她主动示好,主子为何不领她的情?”烟紫扶着回雪的胳膊道。 “她心里怎么想的,只有她自己知道,我们又能洞察几分?再说,我是去永和宫看岑贵人,让她跟着,多有不便,毕竟她不是咱们的人。”回雪道。 “会不会是苏答应见皇后无望,荣妃又对她刻薄,所以想投靠咱们?” “她若当时投靠,或许尚可,如今?就算投靠,也不过是拿咱们做挡箭牌罢了,难道咱们还信以为真?在宫里,互相牵制,要好过一枝独秀,苏答应明白,咱们也明白,何况她也说过,她对咱们来说没价值,而对皇后呢,她还算有用,所以她一早就怕咱们靠不住,要不然,也不会找皇后当靠山,只是这靠山,怕是靠不了多久了。”回雪叹了口气。 “那为什么,主子还说,要让苏太医给她瞧瞧?”烟紫疑惑。 “后一宫之中,没多少真情实意,苏答应虽也敏感,但到底她不是荣妃那些心狠手辣的人,多给他人一些好处,胜过处处树敌,到头来自掘坟墓。”回雪道。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零九章 剪纸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永和宫门口有两个小太监当职,身上干净利索,见了回雪很机灵的打千,倒是懂规矩的。 院子里的常绿灌木被收拾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圆形的花园,说是花园,不过是用青砖累成的园子,里面并没种什么花草,倒是种了些药材,回雪隐隐约约看着像是草果,麦冬,大归,肉苁蓉等,可她并不懂医药,所以也只能看个大概,倒是苗初从内室出来倒盆子里的水,见回雪来了,忙放下盆子行礼道:“那是我家主子种的药材,原先都是苏太医给的,种在这土地有些贫瘠,长的瘦弱了些,外面冷的很,郁妃娘娘快进来坐吧。”说着,赶紧给回雪打帘子,苗初的手刚在冷水是泡过,冻的冰凉,好像还有冻疮的痕迹,回雪见了,有些心疼,她毕竟以前也是侍候自己姐姐的人,于是问了一句:“手上没事吧?” “奴婢没事,谢郁妃娘娘挂心。”苗初说着,把手放了下来,想用衣袖挡着,宫里人的衣袖长度都是有规定的,又哪里挡的住手,倒是坐在内室的岑梨澜先发话了:“苗初的手,天冷了就冻,还痒的很,苏太医给她开的散瘀的方子,好像也没用。” 就这两日没见岑梨澜,回雪觉得她似乎一下子瘦了十来斤的样子,两只眼睛深深的凹陷,手上也暴着青筋,此时她正靠在榻上,对着窗户做着剪纸,这剪纸虽不费眼神,倒是很费心力,想剪成什么花样子,心里要先有个底,手下才好动剪刀,回雪看了看岑梨澜剪的。有什么花好月圆,百年合好,也有孩童的,也有福字的,都是些吉祥的东西。 “你怎么自己剪起来了?说好去相印殿剪的,让我好等,只是离过年还有一阵子呢,你剪这么多,怕永和宫的窗户都贴上,也贴不完的吧。”回雪道:“看你瘦的。手都磨红了,快歇一歇,苗初。下回可不敢让你主子这么剪下去了,平时也就是剪着打发时间的,真需要这么多,自然有宫里的嬷嬷们,手巧的婢女们剪。你又是何必呢。” “我哪里需要这些花好月圆,喜鹊登枝呢。”岑梨澜放下剪刀,叹了口气,示意苗初去端茶,用手揉了揉发涨的眼睛道:“从进宫那时候起来,我的生活就剩下灰色了。这些喜庆的东西,从来都不属于我。” 回雪听她说话这么丧气,好像跟受了什么大的打击一样。便问她:“前些天,伤着了胳膊,可好了?没事就歇一歇,何苦累自己,等到春天来了。宫里的花又会开的五彩缤纷,谁说你的生活就只有灰色了。这种话以后不能再讲。” 苗初小心翼翼的把茶水端了上来,给回雪一杯,岑梨澜一杯,然后又看了看岑梨澜的脸色,见她没说话,便把剪刀放进端茶水的托盘里,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你还好,在宫里还有四阿哥,四阿哥以后长大了,还能跟你做个伴,唉。”岑梨澜说话跟往日大为不同,放在往日,她虽不是个积极主动的人,但说话也从没有这样的晦气,好像这宫里,她一直是个外人。 “四阿哥是我的孩子,不也是你的,以后你喜欢,让他常来永和宫就是了。”回雪劝她:“好像这几天除了大阿哥去西北的事,并未有别的事发生吧?你怎么瘦成这样?” 听回雪这样说,岑梨澜的眼圈就红了,只是还在极力掩饰,用衣袖轻轻的带了一下,然后强打出笑脸道:“我能有什么事发生。” “我看你院里种的草药倒是别具一格。这宫里,有种花的,种果树的,种草药的,也就是你了。我瞧着那里好像有肉苁蓉呢,来年长大了,可以刨出来泡酒。” “酒是酒,因为它的味道,如果用肉苁蓉泡了,变了味,那就不是酒了,还喝它做什么?”岑梨澜道。 “那你种它做什么?”回雪问:“难道是看的?” “我”岑梨澜脸上闪过一丝红晕,又很快掩饰下去,只推了一把回雪道:“你的问题,总能问住我快喝你的茶吧,这一路走来,也怪冷的。” 回雪从岑梨澜那里也问不出什么来,只得把茶喝了,又闲聊了一会儿,便回去了,回到相印殿,王方正带着太监们在廊下烤手,见主子回来了,忙凑上去道:“主子,奴才有件东西,想给主子,又怕主子不喜欢。” “什么东西,拿上来吧。”回雪道。 王方听了,从火炉子边摸出来了个红薯,这红薯又软又香,怕是已经烤熟了,下人们烤火的炉子,都是泥糊的,里面炭火一热,就把外层的泥也烧热了,然后把红薯放在泥炉子外面,过一会儿,红薯就能吃了,王方想着回雪可能没吃过这个,特意捡了大个的,给回雪留着。 回雪果然有兴趣,闻着这红薯散发出来的甜味跟热气,肚子就叫了,正赶着身上冷的很,于是搓搓手,进了屋里,王方赶紧也跟着进了内室,把红薯放在托盘里,轻轻去了外面一层皮,然后要放在小碗里,回雪知道宫外的人吃红薯都是拿着吃的,放在碗里舀着吃,倒没有趣味,于是对他说:“递过来吧,我拿着吃就行,不必放碗里。” 王方把红薯递给回雪,脸上笑着道:“主子果然见多识广,知道这红薯,拿着吃最好了。” 回雪尝了口红薯,果然又甜又糯,咬一口,唇齿留香,不禁胃口大开,大口大口吃了起来,烟紫从小贫寒,最知道这红薯,吃多了怕不好消化,积在胃里可不好,于是劝道:“主子,你少吃些吧,一会儿还要用饭呢,小厨房怕是都准备着了,这会儿吃饱了,一会儿那饭菜就吃不下了。” 正说着,苏太医背着药箱进来了,见回雪在吃红薯,有些意外,行了礼,就远远的站在帘子处候着,回雪把剩下的红薯交给王方拿出去,接过烟紫递上来的手帕子擦了擦手,又抹了抹嘴道:“是苏太医来了,进来吧。” 苏太医把药箱放在桌子上,走过去给回雪把了脉,说是一切都好,并无不妥,回雪想了想,问苏太医道:“岑贵人的胳膊,前几日疼的很,这几日你帮着看的,她可好了?” “回郁妃娘娘,奴才看过的,岑贵人的伤并未动骨,所以只需养着。”苏太医的语气很是谦卑,从他进宫起,回雪也看出来了,苏太医这人,做事谨慎的很。 苏太医把完了脉准备起身的时候,回雪见他蓝黑色的衣袖里,有一张红纸,而且是一张剪纸,心里一紧,又装出云淡风轻的样子对他说道:“苏太医这衣袖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苏太医不能隐瞒,只好拿了出来,回雪让烟紫屏退了奴才,压着声音问道:“这剪纸手艺了得,不是出自苏太医之手吧?”这剪纸上有几个字,花好月圆,正是回雪去永和宫时,在岑梨澜桌上见到的,想是苏太医来相印殿之前,是去过永和宫的。而这剪纸,便是岑梨澜送给他的。回雪心里清楚,却故意的问了一声,一来不想让苏太医尴尬,二来也想看一看,苏太医倒底是不是一个诚实的人。 苏太医被回雪一问,脸上一红,思索了一下,见回雪盯着自己,又想到回雪跟岑梨澜本有交情,只得叩头答道:“这剪纸是永和宫里的。” 烟紫听的吃了一惊,回雪却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那郁妃娘娘还想知道什么?”苏太医低着头答话,手心里出了一层细汗。 “你不应该问我想知道什么,而是你们,想做什么。”回雪叹了口气,小声说道:“岑贵人是皇上的女人,而你,是宫里的太医,这剪纸,是花好月圆,虽是吉祥之兆,可出自岑贵人之手,而装在你的衣袖里,若让外人看见了,知道了,你可知道是什么罪?你会有何下场,岑贵人又会有何下场?” “可能是死罪。”苏太医依然低着头。 “你知道便好,我一向喜欢你嘴够严实,做事够谨慎,这在宫里便可少很多麻烦,可你明知这剪纸放在你衣袖里不应该,为什么还要带着它,你早应该出了永和宫就扔掉,或本不应该收下。”回雪道。 “可这是岑贵人的心血。”苏太医话语里满是心疼,烟紫听的心里一紧,不能插话,眼里却蒙上了一层水雾,她还记得,上回自己曾送苏太医一块手帕,而如今,那块手帕在哪里呢,他却把岑贵人送他的剪纸紧紧的装在衣袖里。 “把剪纸给我,你回去吧,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回雪道。 苏太医跪在地上,看了看剪纸,嘴上有些不情愿:“可” “你若想岑贵人在宫里安生些,就别支支吾吾,优柔寡断,从今日起,就说是我的意思,你找个由头,不要去永和宫给岑贵人看诊了,叫一个你信的过的太医,去永和宫代替你。”回雪收下那剪纸,放在桌子上,对苏太医说道。 苏太医此时心里似乎有万语千言,可又不知如何说起,回雪跟岑贵人关系不薄,她这样做,或许有她的道理,只得起身又给回雪行了一礼,望了望桌上的剪纸,才退了出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一零章 送信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自此之后,苏太医果然听从回雪的教导,找了一位年长些的太医,去给岑梨澜请每日的平安脉,岑梨澜起初并未觉察出有什么不妥,只是园子里种的草药又黄了一茬,仍不见苏太医的影子,便着苗初去太医院看看,苗初到了太医院,苏太医却避而不见,只得跑到相印殿里问个所以然。 回雪见苗初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想来岑梨澜想见苏太医分外迫切,于是对苗初说道:“你家主子的事,你知道几分?”或许,是因为苗初当初侍候过回雪的姐姐,所以回雪一直当她是自己人,有些问题,不能让别人听见,却渴望从苗初嘴里知道个结果。 苗初伏身行礼道:“奴婢不知郁妃娘娘所指何事?” 回雪想了想,故意去望了下窗户上贴的剪纸,这剪纸是从苏太医处得来,上面还是岑梨澜剪的花好月圆,如果苗初看见,她应该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意思,果然,苗初抬头见了那剪纸,脸上一红,接着一片煞白,抖抖索索的道:“郁妃娘娘这剪纸” 苗初果然知道这剪纸里的深意,那回雪也不用旁敲侧击了,只是有些模棱两可的话,还是不要说透的好,不然对岑梨澜就不好了,于是喝了口茶,装出随和的模样对苗初说道:“有些事,你也应该劝劝你的主子,比如没日没夜的弄这个剪纸,万一剪着了手,伤了自己,就不好了,还是早早收手好一些。你觉得呢?” 苗初听了回雪的话,脑子里品了品,似乎也能明白回雪的深意,只是一边的烟紫忍不住嘟囔道:“你主子贵为贵人。当有贵人的分寸,苏太医是个老实人,你们” “烟紫,不可放肆。”回雪抬眼望了下烟紫,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烟紫一向对苏太医有好感,回雪心里也知道几分,如今她担心苏太医,怕岑贵人玩火拖累他人,所以有些着急。就口不择言起来,只是这些话,放在心里还好。若说出来,那就是大不敬了,让别人听去,也是祸端。 “苗初,你回去吧。跟你主子说,没事,就来相印殿坐坐,我这有上好的果子,屋里又暖和,由她陪着说说话。是最好不过的了。”回雪道。 苗初连连扣头,回到永和宫,却并不敢把回雪的意思全说给岑梨澜。她侍候回雪姐姐的时候,就万事顺遂,主子说什么,便是什么,如果能劝岑梨澜。她早就劝了,还用等到现在。此次见岑梨澜一脸着急,十分期待的模样,也不好伤了她的心,只浅浅的回道:“主子,苏太医他他在忙,又要去相印殿诊脉,怕是一时半会儿,没法到永和宫里来郁妃娘娘说了,让您去相印殿多走动走动,她一个人怪闷的。” 岑梨澜隐隐约约觉得苏太医是在躲着自己,却又不愿相信,一直在为他找借口,听苗初这样说,只得叹了口气道:“你把红纸给我拿来,我闷的很,剪会纸也好。” “郁妃娘娘说了不让您剪了,以后您想要什么,让奴婢来剪就行,您是贵人,在宫里,是要好好享福的。”苗初低声下气起来。 “不过是一个贵人,哪有那么些讲究,让你拿来,你拿来便是。”岑梨澜道,苗初并不敢违抗她的意思,只得低着头,去取来红纸,又取来剪刀,把窗户支起来透着气,让岑梨澜坐在窗下剪起来。 又过了两日,岑梨澜心里总跟揣着只兔子似的,突突直跳,于是请安后,便跟回雪去了相印殿,刚进相印殿,便见窗户上贴着她送给苏太医的窗花,不明所以然,就问回雪:“这怎么在你这?” “我觉得你剪的不错,贴我这才正合适,所以要了来,你觉得呢?” 岑梨澜低下头去,喝茶,却并不接话,气氛有些尴尬,回雪让烟紫去端些新炸的果子来,烟紫心里对岑梨澜有些反感之意,她明明是皇上的妃嫔,怎么跟苏太医私相授受,嘴上又不能说出来,端果子的时候,故意把声音弄的很大,岑梨澜当然听的出其中之意,只装做不知道。 “苏太医这个人不错为人本分,恪尽职守,自从宫里有了他,我相印殿七灾八难的,也都过去了,这种人,本应该有个好前程,可千万别像我们,只看到头顶这一片天。一辈子,就都耽搁在高墙里了。”回雪说着,故意看了看岑梨澜。 岑梨澜当然听的明白回雪的意思,她心里一时不忍,一时牵挂,又有些委屈,说不清,道不明,端着茶碗的手都在颤抖,好一会儿,抬起头来,两行清泪划过脸庞,赶紧的拿手帕子擦去了道:“你说的对,他本应该有个好前程,以后有个好女人等着他。” 正说着,苏太医提着药箱来给回雪请平安脉了,见岑梨澜坐着流泪,心里一紧,上前两步,又觉得不合适,便又退回去两步,给回雪,岑梨澜行了礼,才垂手站在一侧。 “我先回去了。”岑梨澜说着,起了身,看也没看苏太医一眼,便出了相印殿,跨出相印殿的那一刻,眼泪磅礴而出。苏太医低着头,顺着窗户一直目送岑梨澜出了宫门,回雪故意咳嗽了两声,苏太医才惊觉,回过神来,脸上已是红透。 “奴才,这就给郁妃娘娘请脉。”苏太医跪下道。 “不用了,我这些天,身上好的很,一天一请脉,倒繁琐。”回雪道:“你起来坐吧,这些天,你做的很好,我听说,去永和宫请脉的老太医医术也可以。” “那老太医虽在太医院呆了半辈子,因不懂人情世故,所以一直不得重用,但医术了得,对岑主子也很是尽心,听他说,岑主子身上也大好的。”苏太医说起岑梨澜,脸上又有浅浅的笑意,怕回雪看见,又赶紧掩饰了过去。 “岑贵人那,以后不用你操心,所以,你不用刻意打听她的消息,便是对她好了,你懂吗?”回雪的声音有些严厉,她跟岑梨澜交好,认为苏太医也不错,她不想岑梨澜跟苏太医之间,发生什么纠葛,这在宫里,可是杀头的大罪。伤了谁,都是大家心头的痛。 “奴才记住了。”苏太医眼眸里闪过一丝绝望之意:“奴才一定不会让岑贵人有损,以后也只做好自己的本分。” 烟紫听苏太医这样说,心下高兴,去捧了一碗茶来放在苏太医旁边的几子上,还热情的说了句:“苏太医请用茶,外面冷的很,暖暖身子要紧。” 苏太医抬头谢过烟紫,却正好撞上她的眼神,于是赶紧低下头去,端起茶来便喝。烟紫看着他把茶喝完,才收了茶碗,又捡着上好的果子端上来两盘,刚才岑梨澜到相印殿,都没享受过这待遇。 岑梨澜回永和宫后,左想右想,心里都此起彼伏,很不是滋味,有些烦躁,又有些伤感,见桌子放着笔墨,就抽出一张宣纸来,写了几行字,交给苗初道:“你去拿给太医院的苏太医。” “主子,郁妃娘娘说了,您若是闷了,可以去相印殿说说话,这信”苗初有点不敢接,她懂岑梨澜的心思,更怕她做错了事。 “没事了,你去厨房催他们把晚饭端上来吧,我饿了。”岑梨澜支开了苗初,又叫了一个呆呆的宫女上前,偷偷把信塞给她道:“去太医院交给苏太医,快去快回,路上别出什么茬子。” 那宫女进宫多年,一直呆头呆脑的,所以大家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大笨鹅,本来只干些洒扫的粗活,这回得岑梨澜的重用,让她去往太医院送信,一路上高兴的差点飞起来,又是蹦又是跳的,遇见了承乾宫的凌云,手里正提着一个食盒往承欢殿去送一碗汤,这呆宫女脸上带着笑去行了礼,凌云见她手里拿着信,就骗她:“我总觉得这食盒里的汤洒了,你猜,洒了没有?” “我猜没有,不然,就滴下来了呀?”呆宫女道。 “那我们就赌一赌,看到底洒了没有。”凌云暗暗好笑,把食盒交给呆宫女,呆宫女怕湿了信,就拜托凌云帮她拿着,凌云趁呆宫女看汤的功夫,三下五除二的扫过那信,把里面的内容看了看,对她说:“我猜,你是永和宫里的。是往相印殿送信的,对吧?” “才不是呢,我是往太医院送信的。”呆宫女把食盒还给凌云,接过信来笑着拍手道:“这汤没洒,我说对了。”然后一溜烟的跑走了。 凌云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也顾不得给承欢殿的青嫔送汤了,直接提着食盒回了承乾宫。 呆宫女快到太医院时,又遇上烟紫到太医院送完人参回去,苏太医说是祛除寒气,给回雪开了个方子,因太医院没上好的人参,所以烟紫便送了自己宫里的来裁切,称分量,见呆宫女往这边跑,还差一点撞到自己身上,就训斥她说:“哪宫来的,这么没规矩,跑这么快,做什么?” “你真笨,凌云姑姑刚才遇见我,都知道我从哪来,我呀,是永和宫里的,我见你去过我们宫里呢,只是你不记得我。我可是记得你的,你叫烟紫。”呆宫女脸上带着笑。 烟紫听她啰嗦的很,也没功夫理她,便向着相印殿而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一一章 快去找苏太医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更正上一章一个问题,写得顺了一时忘记沙()赫(l)兰(s)姑娘本身父姓和冠夫姓都是要改词尾的,所以应该是卡莉莲娜?洛特尼克娃。 场面仿佛静滞了几秒,就连刮过的寒风都似乎凝固在了空中。 卡莉莲娜和旁边不远处的侍从们呆呆地看着那只冬熊气势汹汹地扑到面前,然后在一道剑光闪过后以无可阻挡地速度仰天坠地,激起弥漫许久的雪雾。 一只成年的c有骑士实力的冬熊就这么简单到戏剧性地被杀了吗? 冬熊从额头c鼻子c嘴巴到身体,凸显一道深深的血线,但没有一滴鲜血流出,全部冻结成了闪烁幽蓝色光芒的冰层。 接着浅灰色的神秘光晕从它体内爆发出来。等到光亮平息,冬熊消失,现出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他的脸和斗篷都在那一剑之下分成了两半。 不过其生命力很顽强,还在地上扭动呻吟,没有被一剑斩杀,但如果得不到及时救治,完全可以想见几分钟后他的下场。 遇到敌袭时,路西恩从来都是又狠又准,完全不会留手。要是真正的冬熊,其早就已经彻底死亡了。 “是德鲁伊?还是变化系的古代传承魔法师” 砍翻一只冬熊却露出一个人来,路西恩哪怕再善于保持冷静,也忍不住略微惊愕疑惑。等回想了刚才浅灰色光芒出现时的波动感觉后,初步确认为魔法师。 但没弄明白这家伙的目的和打算前,路西恩才不会因为同为魔法师就在众目睽睽下冒险将他救走。 定定看了地上躺着的黑衣人几秒钟,卡莉莲娜如同刚从噩梦中清醒过来一样,发出尖锐的叫声:“有刺客!” 高大针叶树木上一蓬蓬积雪被她的高声尖叫震落,分散到四周猎杀珍贵动物的年轻贵族们火急火燎地往回赶来。 同时,卡莉莲娜脸色变得惨白。受到了极大惊吓般身体一软,就要往龙鳞马下倒去,方向正好是她身边的路西恩。 路西恩表情不变,右手“霜冻”还鞘却紧紧握着,似乎随时能再次拔出,左手则礼貌地扶住卡莉莲娜肩头,让她在马上坐稳,然后“关心”地问道:“男爵夫人,你没事吧?” “没事,想不到竟然有刺客来杀我。彼得先生。真是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可能已经死掉了”卡莉莲娜神情异常柔弱。像是一朵惹人怜惜的小白花。借助路西恩的力量稳住身体后,她双手缠住路西恩的左手,丰盈的身体也靠了上来,仿佛在寻求安全感和保护,浓烈的成熟女人甜香混合化妆品的味道萦绕在路西恩鼻端。 路西恩鼻翼抽搐了两下。不是太习惯这种甜腻,下意识就想施放“空气过滤泡”。 事情发生的突然,加上本身因为谢尔盖而对卡莉莲娜男爵夫人有所怀疑,路西恩完全没有美女投怀的感觉,左手用力,推开了卡莉莲娜:“男爵夫人。你没事就好,可能还有别的刺客,危险尚未解除。你不要干扰到我警戒。” 卡莉莲娜正想将高耸的胸部也压到路西恩手臂,但刚一用力就落了个空,然后路西恩的话语仿佛回音般在她脑海里不停呈现:“不要干扰到我警戒,不要干扰到我,不要干扰我” “好的。彼得先生。你真是一位勇猛又谨慎的骑士。”魅力被无视让卡莉莲娜似乎忘记了几分害怕和惊吓,银牙暗咬地回答。 这时。卡莉莲娜的侍女催动马匹,赶上来扶住卡莉莲娜,侍从们则团团将她围住,防备其他可能的刺客。 当了好几年领主的卡莉莲娜慢慢恢复了平静,略带心悸和后怕地吩咐:“你们将刺客绑起来,不要让他死去,等等交给庄园教堂的尼古拉牧师用神术手段拷问,一定要将他的幕后指使找出来!他看起来还是一位可恶的魔法师!” “遵命,女男爵大人。”几位侍从策马到了黑衣人面前,有的拿出制式禁魔绳索,有的拿出治疗药剂,很快就分工合作将他绑好。 鲍尔沙克等年轻贵族刚赶回来就看到这一幕,急促而关心地询问:“卡莉莲娜,你怎么样?没有受伤吧?” 她苍白的脸色带出不同以往的楚楚可怜感觉,让这些年轻贵族们恨不得将她搂进自己怀里好好呵护,万般怜惜。 卡莲莉娜勉强笑道:“我没事,刺客已经被彼得先生制服了。想不到他竟然是位正式骑士,轻松一剑就将刺客变成的冬熊击溃。” 说到这里,她目光闪烁,偷偷看向路西恩,脸上浮现淡淡的晕红。 鲍尔沙克见到卡莉莲娜这幅模样,心中妒火燃起,恨恨地瞪住路西恩,左手则握着右手皮制手套,似乎要脱下来丢在雪地里要求决斗,但他马上回过味来,惊愕地道:“彼得他是正式骑士?” 虽然激发血脉的概率比其他国家高,但骑士依然是许多年轻贵族可望而不可即的位阶,二十四岁的鲍尔沙克给自己定的目标就是三十岁前成为骑士。而如果能够得到卡莉莲娜和她的财富,到时候即使不能成功,也可以从走私渠道购买秘密药剂来激发。 在魔法议会内部,激发血脉的药剂加上血液净化剂,价值大概是五百个金塔勒,可到了沙赫兰帝国,到了诸多大陆国家,那些不能靠自身激发血脉又不像大贵族一样拥有家族秘传药剂的中小贵族们,往往愿意花费几千,甚至上万个金币来获得。除了贵族,没人能理解贵族对于爵位c对于激发血脉的渴望。 这是一种暴利的商品,鉴于敌人的敌人可以援助的心态,魔法议会干脆自己故意往沙赫兰帝国走私,同时又严格地控制数量。当然,东流亡地不少隐居的古代传承魔法师也是靠着炼制类似药剂和魔法物品悄悄分点蛋糕来维持自己的魔法研究和晋升。 卡莉莲娜看了路西恩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似乎还在刚才的惊吓里尚未完全恢复:“是的。彼得先生是真正的骑士,不管是实力,还是他的品格和勇猛。” 年轻贵族们全部望向路西恩,目光极其复杂,有疑问,有失落,有痛恨,有沮丧。 路西恩握着警惕长剑笑道:“我在北方烈焰要塞一带冒险了很多年,历经了不少生死攸关的危险,这才激发了血脉力量。稚鹰不被推出巢穴就很难学会飞翔!” 卡莉莲娜轻轻咳嗽一声。柔弱地打断了双方隐隐的对峙:“各位尊贵的客人,因为有刺客捣乱,我们的冬猎会不得不提前结束。不过预定的欢迎彼得先生的舞会依然按照预定在我的庄园举行,那里有着严密的守卫和牧师的保护。” 刺客货真价实,卡莉莲娜的庄园到乌拉尔城又有不短的距离,而且天色将黑,因此担心路上出现意外的鲍尔沙克等人纷纷答应参加舞会。 “不能给卡莉莲娜和彼得这个混蛋留下独处的机会!”他们在内心咆哮道。 不同于阿尔托。也不同于特里亚音乐风格的沙赫兰音乐曲调优美却奔放豪迈,充满独特的味道。 铺着鲜红地毯的大厅内,年轻贵族们拿着酒杯各自聚在一起交谈,角落的长桌上摆着一杯杯琥珀色的“金莱加”烈酒,以及黄油c白面包c松饼c奶油烤鱼c黑鱼子酱c烤羊肉串c炸鸡c牛排c红菜酸甜汤c牛尾汤等食物和各种造型漂亮的奶油甜点。 卡莉莲娜作为主人,则带着路西恩在舞会厅里来回走动。将他介绍给每一位客人。 她已经换了一身黑色晚礼服,将曼妙的身材完全展露了出来。身上没有多余的首饰,只是戴着一串光泽柔和的珍珠项链。衬托出天鹅似洁白修长的脖子和高耸的胸部。 “这位是伊万诺夫斯基先生,他是帝国内有名的大商人,从暴风海峡,到西北行省边陲,从极地雪人部落到马里诺夫防线都能看到他的身影。”卡莉莲娜指着一位文质彬彬。带着金丝边眼睛的斯文中年人,他身材壮硕。与自身气质有些矛盾,仿佛一头安静看书的冬熊。 伊万诺夫斯基执起卡莉莲娜的右手,轻轻地吻在手背上:“卡莉莲娜夫人,再多的财宝也无法拥有你这样的美人,也无法换取珍贵的爵位。我只是为一些高贵人士四处奔走的普通商人。” 行完礼,他伸出右手和路西恩握了握:“很高兴认识你,彼得先生。我在西北行省听说过你的名字,想不到失踪几年后你就已经激发了血脉力量,等你回到家族,相信很快能获得勋爵的爵位。可惜约瑟夫老爵士不能看到这一幕了。” “我父亲他喜欢酗酒又爱激动,所以”路西恩不太在意地说道。根据瓦连京的描述,彼得和约瑟夫的关系很差很差。 伊万诺夫斯基与路西恩随口聊了几句弗拉基米尔家族的事情后,微笑道:“以后如果有生意,还请彼得先生你多关照。不耽误你和卡莉莲娜夫人跳开场舞了。” 卡莉莲娜声音变大了一点:“女士们,先生们,让我们欢迎来自西北行省的彼得?约瑟夫?弗拉基米尔先生。” 掌声不太热烈,但卡莉莲娜没有在意,她妩媚地看着路西恩:“彼得先生,作为主人,我邀请你跳舞会的第一支舞。” 路西恩微微鞠躬,右手伸出,用正式称谓道:“洛特尼克娃女士,这是我的荣幸。” 卡莉莲娜含笑将柔软细腻的手交到路西恩手中,随着音乐的变化,两人翩翩起舞,跳得是有“异域”风情的伊利亚转圈舞。 靠在路西恩身上,让他感受到惊人的弹性,卡莉莲娜目光变得迷离,仿佛能吸引每一位男人灵魂般道:“彼得,你知道吗,当冬熊向我扑来的时候,我是多么的绝望,多么的恐惧。而这时候,你站了出来,挡在我的面前,将我从死亡的深渊挽救了回来。看着你笔直的背影,我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安全和踏实,像是你能替我挡住所有风雨,让我能无忧无虑地享受快乐。” “多谢卡莉莲娜夫人你的赞美。但如果我不出手的话,那只冬熊也会袭击我。”路西恩礼貌地回答。 卡莉莲娜脑袋靠近,红唇暗吐芳香,呼吸急促而灼热:“不管因为什么,当彼得你击败那只冬熊救了我的时候,你就成为了我心目中的英雄,那么威猛那么可靠。一看到你,我的心跳就忍不住加快,这是我从未有过的感受,哪怕嫁给我丈夫时,也只是被他父亲般的关怀所感动。” 路西恩想了想,表情认真地道:“卡莉莲娜夫人,你是一位难得的好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12章 岑贵人到哪里去了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烟紫把披风找了出来,要给回雪披上,天一黑,风就更凉了,相印殿的炭火烧的暖,猛一出去,受了风,是要头疼的,回雪哪里还有这些忌讳,换了平底鞋,走路方便,不及拿手炉,便出了宫门,烟紫无法,只好提了灯笼就跟王方追了出去。 烟紫心里有些似懂非懂,王方这会却如纸糊的灯笼,心里有些莫名其妙,不知主子这是要去做什么,看回雪的步子比平时都迈的急,自己的心里也如敲鼓似的,一路小跑的跟着,灯笼在烟紫的手里来回晃动,给地上划了一层似明似暗的阴影,回雪哪里还顾的上看灯影,不一会儿便走出了汗,烟紫等不及递手帕子给她,只好小声叮嘱着:“主子,天晚,小心脚下滑。”其它的,却一句也不敢多嘴,不是不敢劝,而是她也分不清,今天的事,到底是相印殿想多了,还是它本身就会是一件大事,心里不敢怠慢,嘴上便不敢乱说。 好不容易来到永和宫,见里面灯火通明的,似有说话的声音,回雪才在门槛处站定,喘了口气,心想着岑梨澜这会儿应该在永和宫里,这便好办了。心里放松了,脚步也轻起来,进了永和宫,见廊下站了好几个太监,围着一个炭盆烤着火,不停的搓着手掌,苗初也正站在廊下向外望着,见回雪来,上前几步行了礼道:“郁妃娘娘吉祥。” “恩,你主子呢?在内室用饭?”回雪见永和宫的人不少,心里一松懈,才觉察出这天气非常的冷,身上走出了汗,手上却冻的跟冰萝卜似的,不得不放在嘴上呵了口暖气。 “我家主子我家主子说是出去一会儿。也没让我跟着,怕是一会儿就要回来了。”苗初道。 回雪心里咯噔一下,岑梨澜竟然没在永和宫,而且没有带着苗初一起,现在天黑路滑的,又没有奴婢,太监跟着,她能去干什么? “奴婢以为奴婢以为主子是去了相印殿了。”苗初道。 “哪里是去相印殿了,我们刚从相印殿里出来的,什么也没发现。路上根本都没有遇见她。”烟紫说了一句。 “也是,主子出去之前,还上了粉。擦了唇色,而且还梳了头发,加了两支簪子,换了一身藕色的衣裳,我还说让她披着披风。可她也没顾的上,就急冲冲的出门去了,现在天都黑了,还没有回来,我还怕她摔着,可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也没法子去接呢。”苗初急的直跺脚。 回雪脑中急速的想着一个问题,这个时候,岑梨澜可能在哪。眼光一扫烟紫,示意她去找来那送信的宫女,烟紫把那呆宫女叫来,可呆宫女却是答非所问,即便是她送了信。可她大字也不识一个,别说是不敢看那信的内容。就是看了,她也不知道里面写的什么事事非非,如今永和宫的太监奴婢全部都在,岑梨澜一个人出门而去,她到底会去哪里呢? 回雪的手背本是出了汗,如今站了一会儿,便觉得身上粘粘的,后背也开始发凉,苗初本想请回雪进内室坐,怎么说也应该上一杯茶让主子坐着说话,可看回雪焦急的很,也不敢插嘴,回雪低头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如果那个地方没有的话,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不管今晚发生什么,自己也想不出岑梨澜会在哪里出现了。 回雪心里唯一想到的那个地方,便是畅音阁,之所以是畅音阁,而不是别的其它地方,理由也很简单,畅音阁是戏子们唱戏作曲的地方,是一个带着脸谱讲故事的地方,而这宫里,不就是一个大戏台吗,每个人都在带着脸谱说着自己的,或是别人的故事,如果论假,那宫里便是假的代名词,而这畅音阁,便是最假的地方所在,如果岑梨澜是在畅音阁,那真够讽刺,她总爱特立独行,就好像,大家都在巴结,讨好着皇上,她却偏不,畅音阁原来有一处水池,上面有亭台水榭,那水里还有小金鱼,莲叶,好久没去了,不知变样了没有,或许岑梨澜是想去亭台水榭上散散心呢,一切还是看看再说。 苗初想跟着去,她心里一直不放心主子,回雪却示意她留下来,苗初一向是永和宫里掌事的奴婢,她一走,永和宫若是乱糟糟的,倒让人觉得奇怪,她留在宫里守着,一切就看起来,还是那么的风平浪静。 烟紫挑的八角灯笼的蜡烛燃尽了,苗初进屋去拿了一支红蜡烛换上,回雪才带着烟紫,王方又奔着畅音阁而去,畅音阁夏日里一向歌舞生平,繁华如江南,可如今是冬季,怕是湖面上也结着冰,离东西六宫又不是很近,加上从太后死,宫里变故,听戏的人越来越少,请来唱戏的也越来越少,这里便更荒凉了,通往这里的宫道,不像通往养心殿那样,左右都挂着大红的灯笼,这里安静的很,因为没有亮光,更显的孤寂异常。 从畅音阁的亭台绕过去,倒并没发现什么人烟,莲叶不见了,湖面也果然结着冰,看不清那水下是不是还有鱼,倒是有风从结冰的湖面吹过,呜呜的声音就像一个女子在哭,听的烟紫汗毛直竖。 从亭台出来,便是一条木头搭建的小道,小道横贯湖面,记得当初,二阿哥从湖里捞了金鱼,就扔在这小道上,给摔死了,如今二阿哥不在宫里,鱼也不知游去了哪里,真是物是人非,只有小道还是小道,这小道自己也曾跟岑梨澜走过,可岑梨澜如今在哪里。 从小道上绕过去,又经过大大的戏台,上面空旷依旧,穿过雕花的廊柱,三个人的脚步声在这夜里很是清晰,从畅音阁又绕出来,过一个角门处,便能把这里绕一圈了,可还是没见岑梨澜,难道真的是自己猜度错了?刚走到角门边,便听到似乎有人说话,烟紫提着灯笼往前一照,正瞧见岑梨澜抱着苏太医,二人浅浅的说着什么,又听不真切,只是抱在一起,却是千真万确,烟紫心里又是吃惊,又是气愤,还有失落,不禁啊了一声,王方以为是前面有些什么蛇虫的,也赶紧探着头看了一下,这一幕也尽收眼底,怕瞧错了,又看了一眼,岑梨澜见有人来了,才反应过来,松开苏太医,理了理头发,王方心里很是尴尬,也赶紧的捂了眼睛,扭过头去,假装什么也没看见。他一个做太监的,最怕见到亲亲我我的模样,何况此时,一个是皇上的贵人,一个是宫里的太医,这是什么关系?让下人们如何看待? 岑梨澜本一阵慌乱,见是回雪来了,才缓过神,她跟苏太医暗生情愫,却不敢声张,今日写信约苏太医来这畅音阁,说到自己在永和宫,做皇上女人的憋屈之处,不禁泪湿脸颊,苏太医做事谨慎,无论心里怎么想,却并不敢做出什么越轨的事来,因为他明白,有些事,一旦做了,便无法回头,他的性命是小,岑梨澜怎么说是个贵人,他不能害了她,倒是岑梨澜见苏太医这样,心里更是委屈,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扑在了苏太医的怀里。 “你们今天到这,有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个地点,是信上相约吗?”回雪急急问道。 “都是我的错,是我写信约苏太医来这的,姐姐要是罚,就罚我好了。”岑梨澜的眼睛在黑暗里闪闪发光,或许能跟苏太医呆一会儿,什么代价,她也愿意领了。她以为回雪是责怪她私下约苏太医来这里,没想到回雪叹口气道:“坏了,这信,被荣妃的婢女凌云看见了。” 岑梨澜也吃了一惊,这书信,本不想让苗初知道,免得她又处处劝导,所以才派了呆宫女去送,没想到路上出了这事,呆宫女可是一点也没跟自己说,回雪让王方跟烟紫站在一边等着,自己上前去跟岑梨澜说道:“你们快走,都走,这个畅音阁,来往只有一条大道,如果有人来遇上了,那就麻烦了,这么黑灯瞎火的,什么都不好说清了。”回雪停顿了一下,什么叫不好说清呢,岑梨澜跟苏太医,哎,不管怎么说,先平安回去是正理。 “主子,前面好些有灯火,有人来了。”王方正背对着回雪守着前面的路,隐隐约约见来时走过的路上,有了好些灯火,像是一群人,而不是一个人,心里大骇,扭过头来道:“主子,大事不好,可能可能是有人有备而来,主子们,快做打算吧。” 烟紫又急又怕,回头看了眼苏太医,只有一个灯影,影影绰绰也看不真切,自己也叹了口气,手里的灯笼也摇晃了起来,她心里清楚,这会儿,怕是荣妃带着人来捉奸了,这来的是什么人呢,会不会有皇上呢?如果真让荣妃捉了个实在的,那可就出大事了,可如今这边只有一条路,岑梨澜跟苏太医又站在一条死胡同里,胡同那边,便是湖了,这不是没有退路了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13章 捉奸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王方回过神来,见自己的主子,岑梨澜,还有苏太医三人站在胡同里,努力深呼吸,压着那颗颤抖的心说道:“主子,这,一会儿人来了,怎么解释,不过还好是五个人在这,咱们还能找个借口” 回雪四下一望,这畅音阁的出口,来的人已经堵上了,如今站这等着,只能被捉,就算自己也在这里,可那些人是瞧了岑梨泣写给苏太医的信才来的,如果见了岑梨澜跟苏太医都在这,那也是坐实了信上所说,到时候事情就难办了。 岑梨澜往前两步,见一路上亮着的那些火把,闪闪烁烁,越来越近,心里有一丝紧张,也有一丝气愤:“她们来捉就来捉好了,反正我在这,只是苏太医,要怎么走才好呢。” “岑”烟紫本想叫岑贵人,又觉得不礼貌,心里又怨她把苏太医叫到畅音阁来,所以大家如今如笼中困兽,如果事情真抖出来,苏太医肯定要凶多吉少,正着急间,回雪发话了:“梨澜,你跟苏太医,从这胡同的墙头翻过去,王方,你受点苦,在下面托着岑贵人。”王方听了,急忙跪倒在地,岑梨澜却不愿意走,烟紫便也劝道:“贵人,您快跟苏太医走吧,如今留下来,不是要给别人把柄么,我家主子一路辛苦的追到这,就是怕出事,你也得体谅她的一片心。” 岑梨澜此时也有些懊悔自己的鲁莽,摇曳的灯影里她也无法看清回雪的表情,只得垂头丧气的道:“可是我们走了,你怎么办?” “放心吧,你们走了,这就我跟王方,烟紫。她们无凭无据,能拿我怎么样,快走。”回雪说着,推着岑梨澜往胡同角去,烟紫门在角门处望着挑灯而来的人,连声音也显的急促起来:“快走吧,那些人,转眼就到跟前了。” 岑梨澜踩着王方的背,爬到了墙头,还好天黑。那些赶来的人并不曾看见,不然远远的望着了,想跑也跑不了的。倒是岑梨澜,在墙头冻的直打哆嗦,向下望一望,虽然无光,却能看到结了冰的湖面一片雪白。只是不知道这湖面的冰有多厚,会不会跳下去,把冰面砸出个坑,然后自己就掉进了冰冷的湖水里了,可千钧一发,不及细想。从墙头跳到湖面上,因湖面太滑,摔出老远。脸正撞在冰上,擦出一条红印来,苏太医谢过回雪,双手撑着墙角,跳了过去。回雪看不见二人,只得附在墙边喊着:“你们快走。不要留在畅音阁。” “主子”烟紫的话没说完,荣妃便带着青嫔,苏答应,管嫔及几个西宫那边的妃嫔来了,凌云及几个婢女提着灯笼,烟紫想拦着,手刚伸出来,便被凌云一把给拨拉开了,这凌云常年的跟着荣妃,学了一身高调,骄纵的本事,平日里连跟那些位分低的妃嫔说话都抬着头,更不会把相印殿的烟紫放在眼里,这一拨拉,差点把烟紫给拨拉倒了,嘴上却说一句:“荣妃娘娘来查夜的,你一个婢女敢拦?”说出婢女二字时,她的嘴里满是鄙弃,就好像,她自己不是婢女一样。 “刚才我听着,郁妃妹妹好像在念叨什么?怎么这么晚了,郁妃妹妹一个人到这里来了呢?”荣妃见凌云用灯笼照亮了角门胡同,而胡同里却只有回雪一个人,心里有点诧异,又有点不甘心,凌云明明报说岑梨澜会跟苏太医在这里相会,那信上虽没指明道姓,也无署名,可永和宫里送出的信,明显是岑梨澜写的,而送往太医院,太医院跟岑梨澜有些交情的,也就是苏太医了,白纸黑字的,怎么这时候却不见踪影? “我这几天,胃口不好,所以出来走一走,想着好久没来畅音阁了,所以来转转。荣妃娘娘,跟众位姐妹,这么兴师动众的,是所为何事呢?”回雪见岑梨澜跟苏太医跳到了墙那边,心才放了下来,面对荣妃的询问,也故做镇定。 “这个,额”荣妃有些吞吞吐吐起来。 凌云却不死心,是她给荣妃告的密,所以荣妃这么着急忙慌的带了各宫的人来,本想当场捉奸,没想到去扑了个空,真要一点痕迹也捉不住,回到承乾宫里,肯定要被荣妃收拾,可按道理讲,岑梨澜跟苏太医这个时辰,应该就在这里呀,奇怪的是,他俩不在,倒是回雪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里,若是说回雪单纯来散心的,自己一点也不信,这里黑黢黢的,有什么好散?心里疑惑,就看的分外仔细,提着灯笼一照,竟发现畅音阁的红墙上有一串脚印,好像是有人踩了上去,把外面一层红漆给踩掉了。于是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拉过荣妃来看,嘴里嚷着:“这里,一定是有人翻过去了,我说呢,明明应该在这里,为什么会没有了。” 烟紫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倒不是担心岑梨澜,而是害怕苏太医有个闪失,可这又有什么区别呢,若是岑梨澜有个意外,那苏太医一定会有闪失。如今,也只好让佛主保佑岑梨澜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荣妃一见墙上的痕迹,便心知肚明,立即叫了两个身强力壮的太监爬到墙头,那俩太监翻到湖面,见冰面上有一层裂纹,便又翻过来给荣妃汇报,荣妃冷笑了一下,又很快掩饰了过去,回雪有意拖延时间,便笑着问荣妃:“荣妃娘娘,这又是怎么个情况呢?看你们神神秘秘,出了什么事?” “郁妃,你也不用装了,我问你,刚才岑贵人是不是跟人在这呢,是你来故意的放走了她们对吧?”荣妃反问。 回雪笑笑道:“荣妃娘娘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呢?岑梨澜跟谁在这?我又故意放走了谁?难道,这么黑的天,姐妹们都瞧着了?” 其它妃嫔本跟着荣妃来看热闹的,没想到,跑了这么远的路,竟然什么也没发现,心里有些失落,个个站着喘粗气,有的甚至唠叨起了凌云:“凌云姑娘有没有看仔细呢,或是看走了眼?白让我们跑了一趟?” “我才不会看错,那么大的字,明明明明就是她们从墙这里翻出去了。”凌云辩解,若真发现了岑梨澜跟苏太医的事,她便是立了大功了,可如今没发现,就是她的大过。 “跟着我,去永和宫,我要亲自看一看。”荣妃说着,让凌云在前面挑着灯笼开路,一行人密密麻麻的往永和宫而去,回雪心里默念着,岑梨澜要赶紧的回了永和宫才好,不然不定又是什么代价。 永和宫的奴才都在廊下守着,凌云冲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声张,没想到永和宫的奴才却非常大声音的喊了出来:“奴才们给——荣妃娘娘,郁妃娘娘,青嫔娘娘,管嫔娘娘请安。” 这句话声音拉的特别长,又喊的洪亮,荣妃都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怕是这些奴才在给屋里的人提醒呢也说不定,于是问道:“你们主子呢?可在永和宫里?” “在的。”几个小太监回话。并赶紧给荣妃掀起了内室门口的棉帘子。 回雪跟着荣妃进了屋,左右却不见岑梨澜,桌子上的饭菜好像还没动,刚盛好的粥还安静的放在桌上冒着热气,苗被听见动静,走了出来给各人行礼嘴上说道:“回娘娘,我家主子今儿困的很,所以提前睡下了,奴婢这就叫主子起来。”说着,看了回雪一眼,回雪赶紧说道:“啊,睡下了,就不用起来了,这天冷的很,别着了凉。” “你家主子睡觉前不用晚饭的吗?真是奇怪。”凌云眼睛四下扫着,嘴里也没停。 “给我搜。”荣妃一声令下,几个婢女便在永和宫里翻箱倒柜起来,找了一圈,什么也没有,岑梨澜躺在被窝里,作势要起来,回雪赶紧上前去按住了她,荣妃却不死心,走到床前看着岑梨澜脸上的伤道:“岑贵人,你这脸上?刚才岑贵人是不是出去了呢?” “这是天黑了,我不小心撞到了,本没什么,冬天伤口又不会发炎,所以也没叫太医。刚才我是出去了,不过是喜欢御花园的梅花,特意去摘了几枝插瓶,荣妃娘娘若是喜欢,拿一枝回承乾宫也行。不过,不知荣妃娘娘所为何事,为何要让人翻我永和宫?” 荣妃才没有心思要什么梅花,见岑梨澜对答如流,永和宫里又没搜出什么来,心里又气又急,却无处发作,只好说道:“我瞧着妹妹宫里的东西,很多都是公主的额娘以前留下的,怕用着晦气,准备让内务府奴才给你添置新的。” “那就谢娘娘费心了。”岑梨澜心里明白,荣妃来闹了一场,苦于没有抓到把柄,害怕自己告诉皇上,便拿东西笼络了一下,也不过是个借口而已。如果这次真被她搜出了什么事,那自己一定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14章 苏太医出事了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荣妃的脸色越来越难堪,这回叫上了各宫的人,本以为会是瓮中捉鳖,没曾想事没办成,倒急急忙忙的跑了不少路,汗都累出来了,叹了口气,瞪了凌云一眼,便让各妃嫔都回去。等众人走了,荣妃才近前一步,冷笑着道:“在这宫里,做什么都得有分寸,行错了路,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你们,知道吗?” “我听不懂荣妃娘娘的意思。”回雪道。 “岑贵人的信,我可是看过的,荣妃娘娘此次来搜检,并不是无中生有,所以希望某些人,最好不要留把柄给我们。”凌云没忍住,把事实抖了出来。 “凌云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信你看过的?如果真有什么把柄,凌云姑娘为什么不把那信截下来,直接交给荣妃娘娘处置我。”岑梨澜反问。 “你”凌云被岑梨澜说的哑口无言,只得跟荣妃回去。回雪交待苗初跟烟紫等人到廊下去守着,打开被褥,发现岑梨澜全身湿透,只把上衣脱去了,裙子还湿漉漉的在被窝里,宫里的被褥棉花都塞的厚实,这些棉花吸了水,变的又凉又重,回雪把岑梨澜从被窝里揪了出来,让她赶紧去换衣裳,至少先擦一擦身上的水,看着不至于那么狼狈。 岑梨澜换好了衣裳,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喷嚏,她还是着凉了,心里却记挂着苏太医:“也不知道苏太医这会儿到太医院了没有,出宫了没有?” “这个时候你还提苏太医?”回雪道:“这次你做的事,是冒了多大的风险,你知道吗?如果事情败露,你跟苏太医都得死,不要以为,你在凌云面前逞了口舌之利。就万事罢休了。你想怎么样,先不说,苏太医如果这样死了,他可怜不可怜?” 岑梨澜被回雪说的一阵沉默,坐在铜镜前失神的梳着头发,回雪道:“荣妃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以后,你万不可做出这么没分寸的事,不然,总会露出马脚。这可是大罪,不是三两句话就能说的过去的。” “我也知道,是我冒失了。其实,我心里苦,就是想见他一面,他处处维护我,就连在畅音阁那种无人烟的地方。他还是口口声声的皇上,他是个忠实的奴才,只是我不甘心,所以强抱了他。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冲动,或许我真的应该认命。反正都进了宫,为什么还要招惹是非,万一真的害苏太医丢了命。那真是罪无可恕了。” “还好现在并没有什么事发生,所以你得更谨慎,是命不是命的,你如今是皇上的贵人,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千万别做傻事。”回雪给她的发间插上一支火红的簪子,岑梨澜的脸色才没那么惨白了。回雪依稀还记得。刚进宫时,岑梨澜眼中那份清爽,无忧无虑,毫无牵挂,而如今,她的眼神里有了复杂的东西,怅然若失?心不在焉?还是忧郁?只是那眼神里的光芒,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你内室这些梅花,怎么回事?”回雪问。 “那梅花,是上午的时候在御花园里摘的,没想到还有用场。”岑梨澜道,说着话,心里又有些走神,不知道苏太医现在安全回到太医院了没有,刚才从畅音阁的墙边翻了过来,滑过冰面,倒是没怎么样,跑到湖边的时候,有些冰融化了,岑梨澜一不小心就掉进了湖里,一只手使劲的扒住湖边的栏杆,才算没完全掉进去,可是,身上的衣裙却湿了大半,一路小跑的回了永和宫,刚想换身衣裳,荣妃等人就接踵而至,如果这个狼狈的样子被发现,那就不好解释了,不得已,只得迅速钻进了被窝当中。还好荣妃并没有掀开被子去查看,不然,更解释不清了。 “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可不能做出这种事来,宫里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是人多嘴杂,你多当心。”回雪刚说完,那个呆宫女就跑了进来,刚才她隐隐约约的听到什么信的事,又被苗初斥责了几声,说她办事不利,这会儿她心里忐忑,搓着衣角进来道歉的,岑梨澜这才想到,自己因送信心切,竟然所托非人,还好那信没落在承乾宫凌云的手里,不然虽无署名,但足以让人议论纷纷,那上面的字迹,如果落入皇上手中,自己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个呆宫女虽有些傻,但平时不管是烧火还是锄草,收拾院子,都很用心,也很勤快,如今又怎么好怪她,如果怪了她,那事情就闹的更大了。于是对她说道:“没你的事,你出去廊下守着吧。” 王方听屋里静了些,便敲了敲内室的帘子,小心的催问了一句:“主子,相印殿那边还备着饭呢,这会儿要不要回去用些?” 回雪处理了岑梨澜的事,才觉得肚中饿的慌,回到相印殿,满满的喝了两碗粥,又吃了不少菜,心里放下一块大石,连吃饭,都觉得香多了。 接着的两天,看似都过去了,苏太医照例来相印殿看诊,回雪也交待了他一些话,不过是不要玩火,苏太医倒也知规矩,都是点头答应,没一点越轨之处,甚至连永和宫,都没有踏进一步。 这一日,烟紫见洒扫的宫女做的香包分外好看,就拿了一个来给回雪,只见这香包上绣着绿色的荷叶,荷叶下并不是什么鸳鸯,而是一只油绿油绿的小青蛙,小青蛙鼓着肚子,眼睛溜圆,看着很是可爱,而香包里的香料,也说不清是什么,有点像端午节时,香包里塞下的东西,正爱不肆手,见钱太医提着药箱子来了,便把香包小心的放在桌上。烟紫本欲给回雪上茶,见钱太医脚步匆匆,钱太医这人,一向跟荣妃为伍,也不见来相印殿,这次来,怕是有事,所以端着茶,站着听动静。 钱太医见了回雪,先是行礼,后脸上一笑道:“郁妃娘娘,从今儿起,您这相印殿里,平安脉,由奴才来把吧?” “苏太医呢,他出了什么事吗?”回雪问。 “苏太医他他出宫去了,娘娘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吗?听养心殿的人传来的信儿,以后啊,都不用苏太医在宫里侍候了。”钱太医一脸得意:“这年轻人啊,做事总是毛手毛脚,其实不如年长些的太医靠的住,娘娘以为呢?” 回雪可没功夫听钱太医在这吹嘘,她所关心的事,苏太医为什么不能在宫里当差了,难道是他犯了什么错,也没听说啊?烟紫听了钱太医的话,却很是吃惊,一想到苏太医出宫去了,以后怕是也见不着了,一伤心,眼泪就下来了,手里的茶碗也啪的掉在了地上。摔的粉碎。 钱太医看的莫名其妙:“烟紫姑娘,您这事?” “我我对不起主子,我走神了。”烟紫假装给回雪道歉,轻轻擦了擦脸上的泪:“这冬天的,怎么眼睛总干的很,流下泪,润一润,也好些。” “那钱太医可知道,苏太医为什么会出宫去,不能在宫里当差了呢?”回雪又拿起那个香包,装出很随意的样子问。 钱太医又行了个礼,脸上还是带着笑,苏太医出宫了,这对钱太医来说,当然是个好消息,因为苏太医医术了得,钱太医每每被抢了风头,如今除了心头大患,那种喜悦,真是发自内心,烟紫看他这样,多多少少心里不舒服,却又不能讲明,瞪了钱太医一眼,把茶碗放在榻上。 据钱太医所说,苏太医昨晚上被叫到养心殿看诊,因为不小心打坏了养心殿的东西,所以惹了皇上生气,被赶出了养心殿,回雪听了却半信半疑,一来苏太医是个本分的人,他来相印殿这么久,有时候赐座给他,他都只坐半边身子,怎么会乱动养心殿的东西?二来养心殿皇上一直有别的太医侍候,而这苏太医是专门给相印殿看诊的,怎么养心殿却叫苏太医去看诊?倒让人奇怪,难道是皇上已经知道了苏太医跟岑梨澜去畅音阁会面的事?可荣妃都没捉住把柄,而且是仅此一次,皇上怎么会知道?心里千思万绪的,也没个定论,倒是钱太医,站在相印殿里不停的得瑟,不过是说些苏太医不如他的话,回雪听的心烦,便找了个由头,把他打发走了,就算苏太医出宫了,相印殿随便找个太医来,也不会找钱太医,惹祸上身的事,万万做不得。 钱太医一走,烟紫便浑身瘫软,一个没站住,便倒在榻上,这榻上哪是一个奴婢能倒的,自知失了分寸,强忍着头晕目眩站起道:“对不住,主子,我” “我了解你的心思。”回雪简单的一句话,却让烟紫泪如雨下,是啊,自己这个主子,一直了解自己的心思,可这又能怎样,如今虽不是天人永隔,也隔着厚厚的一道宫墙。有生之年,怕不能再见了。有些东西,即使得不到,能远远的看着也好,可如今,连远远的看着,都没有机会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15章 神武门刘武来见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从这日起,宫里再没有苏太医这个人了,听奴才们说,钱太医又恢复了以往的炫耀本色,反正有荣妃给他撑腰,如今连走路,都显的趾高气昂,逢人便会卖弄,说什么,苏太医总不归服于我,现在怎么样,被撵出宫了吧,这帮太医院的太医,大都上了年纪,也没有人敢跟钱太医比后台,所以更是噤若寒蝉。就连位分低的妃嫔病了派人去太医院请太医,若钱太医高兴,便能好好给她医治,若钱太医不高兴,不是推说等两天,便说太医院哪味药材没了,怎么着也给耽误几日,宫的一些人苦不堪言,碍于荣妃的脸面,却没有人敢动他一分一毫。 相印殿以前都有请平安脉的习惯,自苏太医离开后,这一项便免了,一来太医进进出出的,让回雪觉得厌烦,二来不知底细的太医来往相印殿,总让人觉得心里不踏实。只是烟紫除了平日里侍候回雪以外,常常的发呆,这一年的雪纷纷扬扬总停不下来,有些时候,烟紫把窗户用一根木棍支起来,自己一面擦着桌子,椅子,一面就愣神了,她总是在等,就好像,不多时,苏太医就会提着他的小药箱,来给主子诊脉了,回过神来,想想苏太医出宫去了,心里又无比的惆怅。叹一口气,接着做活。 岑梨澜自从知道苏太医被逼离宫后,偷偷的哭了好几次,心里也暗暗骂了自己好多回,苏太医一直紧守本分,偏偏是自己,一时无法克制,写了封信,约他去畅音阁说话,本以为那清静。没想到话刚说了两句,回雪便去了,后面荣妃也带着几个妃嫔到了,这简直比戏台上唱的还热闹,都是自己耽误了苏太医,如今他在宫外,不知是否安好,听说他家祖上有个药铺子,不知现在还做不做了。 这一日去承乾宫给荣妃请安,众人的眼睛都没离开过岑梨澜。荣妃虽无十足的证据,也没有在畅音阁捉住岑梨澜跟苏太医,可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总不能让别宫的女人以为是自己的婢女凌云造谣生事,无风起浪,于是带上凌云去了养心殿,把这事给皇上讲了一遍,后来苏太医惹着了皇上。被逐出宫,或许,跟她的告密脱不了干系。见岑梨澜的一双眼睛跟桃儿似的,心里有了一种报复的快感,接过凌云递过来的茶喝了,缓缓的道:“妹妹们侍候皇上。可得尽心尽力才对,就拿那个苏太医来说,以前好像是给郁妃把脉的。可我听说,他做事毛手毛脚的,竟然打坏养心殿的瓷器,不是我说,养心殿的东西。多数是进贡的,随便一件。也是价值连城,苏太医当一辈子太医,未必能赔的起。皇上仁德,不过是罚他出宫,若是妹妹们哪天不小心,惹了什么不是,又不能放你们出宫,怕下场就不乐观了。岑贵人,你记住了吗?”说着,拿眼扫一扫众人。 有些胆子小的妃嫔被吓的不轻,若是妃嫔犯了错,是不会向苏太医一样,被赶出宫的,因为一旦做了皇上的女人,无论是婢女出身,还是大家小姐出身,只能老死宫里,没有例外。于是心里暗暗念叨,希望不要惹着皇上才好,一时间又觉得好笑,这些不得志的妃嫔,十天半个月也未必能见皇上一面,就是见了,也不过是请安问好,想在皇上面前犯错,怕都没有机会。 岑梨澜听荣妃这么喜滋滋的,心里有些不快,沙哑着声音道:“荣妃娘娘” “恩恩”岑梨澜的话没说完,便被回雪假意的咳嗽声给掩盖住了,回雪怕她乱了心神,又说出什么不应该说的话来,荣妃可是有仇当场就会报的人,岑梨澜不过一个贵人,如果跟荣妃硬碰硬,那一定会吃亏的。怎么说自己也是个皇妃,自己说话,总是比岑梨澜说话要有分量,于是也喝了一口茶,慢慢咽下去,笑着道:“荣妃娘娘所言甚是,在这宫里,是不能随便犯错,有些人的眼睛整天在别人身上盯着,这万一犯了错啊,可就万劫不复了,只是荣妃娘娘的话,妹妹们都听着的,岑贵人除了去我相印殿一向不爱出门,倒是有些脚下闲不住的妃嫔,或是爱惹是非的妃嫔,要牢记荣妃娘娘的训示才对。” 所有人都听的出来,这闲不住的妃嫔,爱惹是非的妃嫔,就是指的青嫔,于是一个个偷偷的瞄着青嫔看,青嫔正喝着茶,被这样一盯,放下茶碗道:“盯着我看什么,我脸上有字吗?”仔细回味一下回雪的话,又觉得矛头似乎就是指的自己,心里不满,可她是嫔位,又不敢跟回雪顶撞,只能暗暗生气。 一场貌合神离的请安就这样结束了,外面的太阳升起来了,一片光芒照在白莹莹的雪堆上,各宫的人拿着大扫帚来回扫着,就像去年的这个时候一样,或者,雪每年都是一样,只是看雪的人,心情变了,回雪欲叫住岑梨澜,一块去赏雪,又怕她没心情,刚一开口,岑梨澜果然拒绝了:“我这几天都懒怠走动,等好些了,去你宫里找你说话,今儿,怕是得回去了。” “那你路上慢些,地上滑的很。有空了,来相印殿,咱们一块剪花样子。”回雪交待着,岑梨澜点点头,带着苗初离去,平时这个时候,烟紫都应该给岑梨澜行个礼的,只是今日,烟紫心里还有些气,始终冷脸对着岑梨澜,别说是退礼,就是见了岑梨澜,脸上也像落了雪一样,一点笑容都没有,岑梨澜本不在意这些个礼数,也隐隐约约知道烟紫心中所想,所以并不怪她。 相印殿小厨房里熬了些银耳莲子汤,又甜又软,热气腾腾,这个冬日里喝上一碗,又能发汗,嘴里又甜丝丝的,很是舒服,回雪喝过汤,拿手帕子擦擦嘴,示意烟紫去把前几日未剪完的花样子拿出来,说是花样子,跟窗花大同小异,宫里女人寂寞,无聊的时候,就做刺绣打发时间,这花样子,便是刚做刺绣时,手下没个准头,把剪好的花样子附上,沿着花样子的边儿绣下去,便容易多了。刚绣了没两针,听门口一阵脚步声,烟紫过去一瞧,回来说道:“主子,刘武求见。” 回雪一时没想起谁是刘武,听着这名字很熟悉,可又一时记不起,王方便掀着帘子提醒,说是神武门口的统领,是受了回雪的恩惠才当上统领的那一位,回雪才恍然大悟,想来那日生四阿哥,这刘武还忙前忙后的,自从生了孩子,自己的记性好像都没以前好了呢,竟把他给忘记了。也难怪,从上回他来谢恩,到如今,中间隔了好长一阵,再也没有见过他。 “他是又来谢恩的?还是来请安的?”回雪还记得上回刘武说的那些感激的话,自己也没帮他什么大忙,犯不上让他百般感谢的,于是对烟紫说道:“如果是来谢恩或请安的,你跟他说,我知道了,让他回神武门好好当差吧,我如今也没有心情见外人。” 烟紫点点头出去,问了问廊下的刘武,刘武的盔甲上还沾着雪花,抱拳说是找郁妃娘娘有事相告。烟紫又禀告了一回,回雪叫刘武进来,见他一身狼狈的,便让烟紫给他上了一杯茶,刘武有些拘谨,不太敢喝,环顾四周,欲言又止,回雪知意,让所有人都下去,烟紫也到门外去守着。 见屋里只有自己跟回雪,刘武便行了个礼道:“主子,奴才有件事,不知应该不应该给主子您讲。” “你有话,就说吧。可是在神武门那当差不顺遂,想换一份差事?”回雪问。 刘武摇摇头道:“奴才的差事,如今很好,不敢劳烦郁妃娘娘挂心,奴才今儿来,是为了说一说苏太医出宫的事。” 回雪一听,心里一紧,又分外疑惑,苏太医出宫的事,难道还有什么故事?于是问他:“你什么意思?苏太医临走,有话要让你传达?” 刘武摇摇头,又叹了口气:“没有。” 回雪实在想不来刘武说的,关于苏太医的事,到底是什么事,于是放下手里的花样子,催他道:“你把前前后后,知道的,讲给我听。” “其实,依奴才所见,苏太医并不是出宫了。”刘武的一句话让回雪目瞪口呆:“苏太医也算是出宫了,只是,不是走出去的,而是被推出去的。” “推出去的?”回雪更疑惑。手里因紧张,又一次抓紧了那花样子,这个推字,里面的含意太深了,自己思来想去的,倒想不明白,虽自己对苏太医不像岑梨澜对他那般感情,但自己一向敬重苏太医的为人,还有他的医术,医德,所以对于苏太医的消息,也万般放在心上,因苏太医的下落都是钱太医,荣妃那里间接听来的,不足为信,如今刘武来说的一席话,倒更让自己不明就理起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16章 这个伤心的谎言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依奴才所见,苏太医是被人用车运出宫的。”刘武有些愤慨的道:“内务府的奴才,一般隔几天会有一次大的采买,什么蔬菜,肉菜,酱料,全用平车从宫外运进来,然后一些下角料,烧过的煤块,垃圾,又会从神武门运出去,所以神武门那里时常能看到推小平车的太监,奴才在神武门守着,跟他们也算面熟,前几天又有小太监经过,后面还有两辆平车,奴才见他们声称是内务府的人,却不是奴才认识的人,面生,于是去搜检,发现平车上面有个隔层,隔层上又倒了一些煤块,奴才扒开煤块,发现下面苏太医已经死了奴才知道苏太医被皇上贬斥出宫,如今他奇怪身死,怕是背后有惊天秘密,所以也不敢声张,放走了那几个太监,他们不多时,便回来了,只是苏太医不见了,怕是怕是被他们扔了或是埋了或是烧了。” 或是扔了,或是埋了,或是烧了,这几个字就像炸雷一样,回旋在回雪的脑海里,惊的回雪一身的冷汗,好像前两日,苏太医的音容笑貌还在眼前,如今听到这个消息,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心里一阵难受,却又不大相信,于是又颤抖着问了一遍:“你说的都是真的?你可看仔细了?没错?这事,可不能乱说的。” “奴才看的一清二楚,不然,也不敢贸然来娘娘宫里胡言乱语。娘娘想,那煤块,若是放在平常人脸上,怕是早呛到了,而苏太医,脸上,眼睛上。全都是而且,苏太医身上有血迹,被那些烧的灰白的煤块吸了,正好无法从车上滴下来,依奴才所见,苏太医是被人用箭或匕首杀害的”刘武把他所见,所想,又仔仔细细的描述了一遍,听的回雪胆战心惊,就好像。苏太医那张苍白的脸,如今就在自己面前一样。听这些细节,果然让人心里阴郁。好像压了一块石头似的,喘不过气来,苏太医之死,会不会是一个阴谋,难道是?回雪不敢往下想。 刘武说的口渴。端起那茶碗来喝了一口水,便听到门口帘子处“扑通”,一个人倒地的声音,回雪以为是烟紫,站起身来查看,才发现是岑梨澜。刚才从承乾宫出来,听岑梨澜说要回永和宫,不知怎么的。她此时却出现在相印殿,而刚才刘武的话,也被他一字不落的听在耳朵里,心里一阵惊慌跟刺痛,她一头栽倒在地。额头磕在门槛上,摔出血来。烟紫本来对岑梨澜有意见,可听了刘武的话,心里全是酸涩,又见岑梨澜如此这般,突然有种同命相连的感觉,上前去扶起她,赶紧往内室的床上拉。 送走刘武,王方叫来了太医来给岑梨澜看伤口,太医先是给岑梨澜止住了额头的血,然后开了一些散瘀的方子,开完了方子,太医便给回雪行了礼问道:“奴才多嘴,岑贵人这是?” “额,岑贵人她下雪路滑,一个没留神,摔了一下。太医不是看了吗?可有大碍?” “回郁妃娘娘,岑贵人身子有些弱,精气神有些不足,不过无大碍,头上的伤,去了瘀,止了血,过几天也就好了。”太医道。 送走了太医,王方按着方子熬了一碗药端进来,苗初接过侍候着岑梨澜喝了下去,刚才摔倒的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倒不觉得疼,如今醒过来,才觉得头痛欲裂。动一下身子,都难受的很。见回雪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己,岑梨澜心中又是心酸,又是忏悔,万般情感纠结在心中,又化为无声的眼泪。 回雪屏退了左右奴才,对岑梨澜说道:“你好好养着吧,如今既然,你都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你的身子要紧。”她心里如今跟明镜似的,应该是荣妃给皇上说了苏太医与岑梨澜的事,皇上或许半信半疑,所以杀了苏太医以绝悠悠之口,这种结局,不难猜想,却让人难以接受。 “皇上他太狠毒了。”岑梨澜说道:“我得找他理论去,为什么让苏太医死,而不让我死,我宁愿是我死。”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回雪给她擦干了脸上的泪道:“经过这件事,你若能看清这宫里的阴暗,那最好了,皇上那,并没有十分相信荣妃的话,所以虽杀了苏太医,却并没动你,如果你去找皇上,那不就坐实了你跟苏太医之事?别说苏太医人死不能复生,就连你,怕也保不住了。” “苏太医已死,难道我就这样苟延残喘?苟且偷生?” “你也知道苏太医已死,就不要枉送你的性命,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只有你活着,我们才有机会为苏太医举哀,不然,他就白死了。”回雪叹了口气道:“你放心吧,苏太医不会白死的,荣妃那,我自然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皇上驾到。”只听王福全一声清脆的声音,皇上赫临进了相印殿院子,烟紫来不及向屋里通报,只有焦急的往屋里探头,回雪把岑梨澜从床上扶起来,拿着手帕子给她擦擦脸上的泪痕,让她表现出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不然让皇上见了,必然起疑。 皇上穿着明黄的龙袍,进屋就一阵哈哈大笑:“郁妃啊,朕刚去看过四阿哥,胖了些,一双眼睛真像你。” 岑梨澜跟着回雪给皇上行礼,听着皇上的笑声,觉得分外刺耳,胸口起伏难平,强忍着悲伤跟愤怒站在一侧候着,皇上已然见到了她额头上的伤,心里疑惑,问她:“岑贵人,你怎么看上去病怏怏的,额头,又是怎么回事?” “岑贵人她她是来找臣妾剪花样子的,因为相印殿里的雪没及时清扫,所以滑了些,摔着了岑贵人,我正说要罚这帮不尽心的奴才呢。”回雪替岑梨澜圆话。 “哦?郁妃要罚奴才?这倒稀奇,郁妃一向不都善待奴才们的吗?”皇上喝了口烟紫端上来的茶,打量着手里的茶碗,头也不抬的说道。 “额臣妾倒是想着,眼下快过年了,宫里都喜气洋洋的,不能因为这件事坏了宫里的气氛,太医也来瞧过了,说岑贵人的额头无大碍。”回雪道。 岑梨澜理解回雪的一片良苦用心,面向皇上行了礼,浅浅的道:“我是自己不小心的,谢皇上记挂。”其实此时她心里最想说的,只有一句话,那便是皇上为什么如此狠心,要灭杀苏太医?话到嘴边,却又咽下,如果皇上动怒,自己不保是小,关键会连累了回雪,自入宫以来,回雪对自己体恤有加,如今虽如日当空,可毕竟有荣妃虎视眈眈,不能因为自己,害了她的前程。 皇上听了岑梨澜的话,不置可否,却冷不丁的来了一句:“相印殿如今,没有太医来请每天的平安脉吗?苏太医已经出宫去了朕知道,苏太医跟你们也算有交情。” “谢皇上关心,如今臣妾身子好的很,所以并不用太医每日来请脉。”回雪赶紧回答道:“苏太医跟臣妾们有交情,皇上说得,臣妾们却万万不敢这样说,苏太医医术了得,所以能在太医院当差,给臣妾诊治也算得体,记得当初在神武门突然降生四阿哥,倒多亏了苏太医,不过听说他在养心殿犯了宫规,皇上既然处置了,对苏太医也是一个教训,臣妾想,苏太医以后会谨记的。” 皇上听这话,点了点头,又低下头去,叹了口气,岑梨澜听回雪如此说,是有意隐瞒苏太医死的事,见皇上云淡风轻的表情,两只拳头狠狠的握了起来,回雪却替她掩饰过了。 皇上抬起头来,目光如炬,声音也加重了几分:“岑贵人,你以为呢,朕处置的可否恰当?” “皇上皇上皇上处置的自然恰当。”岑梨澜说完这句话,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她从未说过这样的谎话,不管皇上信不信,她自己是痛不欲生的。明知道一个人被害死了,还要装做什么都不知道,还要说皇上处置的好,这场景,进宫这么些日子,她从未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皇上对回雪,岑梨澜的话倒很满意,又哈哈笑了一回,带上王福全,便回养心殿去了。 岑梨澜如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瘫软在地,眼中流泪,手也不停的撕扯自己的头发,头上的簪子摇摇欲坠,回雪赶紧帮她把簪子插好,扶她去床上靠着,烟紫见岑梨澜如此颓废,之前对她的恨意,也少了一分,亲自去厨房里端了一碗羹汤,递给岑梨澜,一个人去外间假装忙活,平时不管是绣花,擦桌子,收拾器皿,她都干的井井有条,今儿却像失了魂,拿起这个,忘了那个,拿起那个,又忘了这个。 “烟紫,你歇着去吧,这相印殿也没什么好收拾。”回雪见烟紫反常,便命她去歇着,烟紫答应了一声,脚却挪不动,眼睛直盯着那扇窗户,她曾经无数次的在这里偷偷看过苏太医,如今窗户还在,人却永别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17章 富察姑娘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自从知道了苏太医死的真相,回雪每次见到荣妃得意洋洋的模样,心里就有几分恨意,加上钱太医更加的肆无忌惮,宫里的冬天都让人觉得更冷了一些。叶赫那拉氏皇后如今关在景仁宫,并不得宠,荣妃想一支独秀,宫里人便没有好日子过,自己万万不能让她得逞,不然,前几天是苏太医死,以后,不一定就是谁死了。 这次被她棋高一着,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倒是便宜了她。思来想去,回雪连花样子也没功夫剪,最后终于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如此这般的给王方说了一回,王方倒是有点心里没底,十分紧张的问回雪:“主子,这法子可行吗?奴才怎么觉得,很冒险呢?” “就因为冒险,所以才刺激,虽不是十足的把握,但也不是没有把握,这回,咱们就赌一把,赌的就是,我在皇上心里的位置。”回雪斩钉截铁的道。 这一日,天近傍晚,雪像沙粒子似的从天而降,各宫的人都在用晚饭,宫道上了无一人,王方躲在一处石狮子后面,紧紧的盯着承乾宫里的动静,他在承乾宫附近已经蹲守有四五天了,而连日的蹲守,都是为了回雪的一个计划。这日终于见钱太医从承乾宫里出来,王方见四下无人,拍拍身上的雪,一路尾随,至一处更僻静的地方,便加紧了步子,喊住钱太医道:“太医,可算见着你拉。” “恩,你是”钱太医见王方面熟的很,却又一时想不起是哪个宫里的人,王方又拍拍自己跟钱太医身上的雪道:“奴才是东六宫的奴才,我们主子富察姑娘如今倒在御花园,我怕有闪失,所以来请太医快去诊治。” 钱太医虽不太认得王方。但对东西六宫这些妃嫔还算熟悉,什么时候蹦出来一个富察姑娘,再说,这称呼也不对,宫里的主子都有位分,例如,皇后,妃,嫔,贵人等。这叫姑娘的,又是什么身份,于是好奇的说:“富察姑娘是谁?” 王方早想好了对策。瞧四下无人,装出神秘的样子道:“我家主子富察姑娘,可是皇上的新宠,貌美如花,芳龄十六。皇上啊,可是隔一两天就去看她的,如今,我家主子已有了身孕,听皇上说,很快。主子就能被封为妃嫔了。今儿我陪着主子去御花园,没想到,主子一不小心。摔倒了,如今还晕着呢,钱太医您医术高明,快陪我去看看吧。” 钱太医一听宫里又有个什么富察姑娘得了皇上的心,暗自思量。不知这富察姑娘以后会不会大富大贵,所以不能得罪。正好刚给荣妃把完脉,这会儿正没事,于是便跟着王方走了一趟,雪越下越大,很快就将两个人的足迹给盖住了,王方,钱太医满身满脸的,都是雪花,不及拍打,便赶到了御花园,可放眼望去,一片冬日枯败之相,偶尔有几树梅花开着,花瓣也被雪给掩上了,王方装出焦急的样子,把御花园跑了个遍,却什么也没发现,钱太医问他:“你说的,富察姑娘姑娘呢?” “我去请太医的时候,我家主子身边还有一个婢女,可能是看雪大,把主子拖回住的地方了,或者是主子又好了,所以自行先回去了。” “那你主子住哪,东西六宫中的哪一间,我跟你去看看。”钱太医哈着手道。 “这不妥当吧。”王方装出难为情的样子道:“奴才说句不应该说的,宫里娘娘众多,我家主子得皇上喜欢,虽然册封也就在这几天里,但皇上没开口前,我们也不好声张,如今主子住的地方隐蔽,是皇上专门给主子准备的,里面还有几个嬷嬷,备着主子养胎。这次没见着主子,以后还有见时,钱太医辛苦一趟,我也不好多打扰,我们各自回吧,等我回去看看,若主子身上还不爽快,我便再去请太医如何?” “那也好。”钱太医心里打起了鼓,这富察姑娘如此神秘,又怀着龙胎,如今皇上还金屋藏娇,怕不是简单人物,难怪消息这么紧,自己竟然一无所知,赶紧别了王方,便往回走,却并不回太医院,而是往荣妃的承乾宫而去。 荣妃还在用晚饭,正吃的香,被钱太医过来讲的这一席话,惊的目瞪口呆,皇上是一国之主,虽可有三宫六院,但宫里住着谁,自己也清楚,怎么这富察姑娘,自己竟一点也不知,难道是皇上故意的瞒着自己,或者有意给后一宫添置一个他的心上人?这姑娘如今怀了身孕,以后生了会不会影响大阿哥的位置?思来想去,越想越烦,便问钱太医:“你在哪听来的消息,可靠不可靠?” 钱太医为了表功,当然要说可靠,只是说起了消息的来源,又怕跟荣妃扯不清楚,便说了个谎道:“是奴才一个相识的人,来说的,那个人就是侍候这富察姑娘的,只是,却始终不愿意透漏这姑娘住在哪里,听说,等两日,就要册封呢。娘娘可有对策?” 皇上要立哪个女人为妃嫔,谁能拦的下,别说一时半会儿的,没有对策,就算是有,谁又敢对皇上使呢?荣妃心里有些烦躁,宫里的女人跟恩宠,一波一波的,总没完没了,知根知底的还好,自己并不把她们放眼里,可如今,竟然突然蹦出来一个不知底细的,未免让人心虚,如今之计,只有把这声势造大,逼皇上把富察姑娘放在明处,自己才能知已知彼,百战不殆,于是交待钱太医,在各宫行走时,尽量把这消息散播出去,等众人都知道了,皇上便掩盖不住,自己才有机会跟这富察姑娘较量一番。 第二日请安时,荣妃妆容很淡,坐那吃着凌云剥的果子,显的忧心忡忡,有几个多事的妃嫔便问道:“荣妃娘娘怎么无精打采,可是有什么事?” “你们哪,事都到家门口了,你们还一无所知呢,据我宫里的消息。”荣妃压低了声音道:“皇上如今在宫里养着一个什么富察姑娘,且这姑娘已有身孕,皇上还说这几日就要册封的,你们这一群人,怎么也没看住皇上,皇上的心哪,都被那富察姑娘勾去了。” 众人顿时炸开了锅,有叹息的,有幸灾乐祸的,青嫔没忍住,她虽不得宠,但也见不得别人得宠,心里有火,便骂道:“哪里来的贱女人,又不是选秀出身,还没见过各位姐妹,她倒先怀上了。” “青嫔娘娘可不敢这样说,万一这这富察姑娘很得皇上喜欢,说这话,可是得罪了她了,依我看,皇上现在很少到后一宫来宠幸谁,八成,都是偷偷的会这姑娘了,这可不得了,咱们当中,谁也没有这样的尊荣呢。”一个妃嫔说道。 “郁妃,你怎么看呢。”荣妃问回雪。 “皇上是天子,皇上要做什么,自然由不得我们做主。”回雪淡淡的道,好像这姑娘,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似的。 苏答应心里却像敲鼓一样,宫里明争暗斗的,本来够惨烈了,如今又多出一位富察姑娘,还是怀了龙种的,万一这姑娘残暴,又得皇上喜欢,那自己这种位分低的妃嫔,以后不但更无出头之日,怕是脚下的路,都不好走了。 一连几日请安都在唉声叹气里度过,钱太医屡次来承乾宫回信儿,说消息是散布出去了,可等了几天,也没见这富察姑娘的动静,怕是皇上把她藏的很是隐秘呢,青嫔倒是忍不住了,悄悄向荣妃耳边说:“依我的话,不如把那姑娘肚子里的孩子”说着,青嫔做了个咔嚓的手势:“反正咱们有钱太医,也好下手,人又说,先下手为强,不然让她养了什么野孩子,母以子贵,地位稳固,我们倒不好搬倒她。” 青嫔简直就是荣妃肚子里的蛔虫,青嫔所想,也是荣妃所想的,可关键是,如今自己也偷偷派了人去盯着,却没发现影踪,就连去内务府领份例,什么肉,菜,银子的,也没有富察姑娘的份儿。难道她是不吃不喝的么?怎么一点影踪也没留下?她到底又是个什么来历呢? 青嫔却笑着说道:“娘娘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内务府那帮奴才,能供奉出来什么好东西,那贱人或许根本不稀罕去领呢。皇上喜欢她,又跟她有了孩子,自然是在一起苟且有一阵子了,皇上什么好用的,好吃的,不能赏她?别说银子,就是金子,估计也能给她几箱。真等那贱人生下孩子,皇上啊,说不准连江山都能拱手给她呢。” “胡言乱语。”荣妃本来已经够心急了,被青嫔一添油加醋,更是烦躁,在承乾宫踱着步子,想来想去,嘴里说道:“其实你说的,也在理,明儿我派人到前朝,问一问阿玛,他关系广,怕是知道个什么端倪呢,总比我们这样盲目的找好。”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18章 钱太医你要逆天了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不如,我们直接去找皇上说明白,就说让那贱人搬到好的宫殿住,也方便养胎。如果皇上答应了,还愁找不到机会整治她吗?到时候,皇上说不定还会觉得娘娘你大度呢。”青嫔给荣妃献计。 荣妃却摇摇头:“皇上藏着她,就是不想让外人知道,如今我们主动去找皇上,不是找不痛快吗?再说皇上也会以为我在宫里安插眼线,他最讨厌人这样了。” “不是说,皇上几乎一两天就要去见那贱人么?不如,派人在暗地里跟踪皇上,到时候,不就知道那贱人住哪了?”青嫔接着献策,若说对付这宫里得宠的女人,她多的是时间,也多的是坏点子。 荣妃却不以为然,跟踪皇上,这计谋也就青嫔这无法无天的人才想的出来,皇上身边不但有王福全,还有贴身护卫,还没跟踪皇上呢,肯定就先被发现了,到时候打草惊蛇,去跟踪的人,有几个脑袋够掉的? 自己跟青嫔想不到法子,荣妃便寄希望于其它的妃嫔,或许有胆大的,或嫉妒的,能先下手为强,可等了几天,虽大家都好奇,却无一人敢轻举妄动,这日请安,荣妃又一阵鼓动,下首的妃嫔不是接着摇头,便是咬牙切齿,可荣妃都想不到对策,何况是她们呢。 皇上就在这个时候来了,平时他有什么事,不是让小太监传达,便是让荣妃过去养心殿,真正来承乾宫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所以荣妃才心里更没底,这回皇上来,虽看不出面上的表情,但步伐匆匆。像是有什么事,荣妃赶紧让婢女上茶,亲自扶皇上坐下了,等着皇上的训示。 “你们可都知道富察姑娘了?这几日宫里议论纷纷呢。”皇上说道。 妃嫔们不知皇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一个个屏声静气,过了好一会儿,又不得不回答皇上的话,只得小心翼翼的回道:“是。” “那你们觉得,把富察姑娘安置在哪个宫殿里呢?是东六宫?还是西六宫?给她个什么位分呢。是妃,还是嫔,还是干脆给她一个贵妃当当?”皇上接着问。 荣妃听皇上这话说的干脆利落。心里顿时七上八下,自己的阿玛前朝为官,且官居一品,自己还有大阿哥,也不过是个妃位。想做贵妃,想了几十年,一点头绪都没有,这样一个不知底细的女人,还没生孩子,皇上能让她做贵妃?不是皇上开玩笑。那便是极爱这富察姑娘了,那还了得,刚搬倒了皇后。如今又冒出一个什么富察姑娘,以后的日子还会有好吗?虽不高兴,脸上却带着笑,只专心侍候皇上用茶,等着听其它人说些什么。有些时候,言多必失。还是不要出风头的好。 “皇上,听说这富察姑娘是极美貌的,难怪得皇上的心,如今这后一宫里人丁不旺,添个妹妹进来,正好陪我们说话呢。”一个妃嫔说道 “是啊是啊,皇上,听说富察姑娘如今有了身孕了,那可是龙子,怎么能没个名分的,若真能给皇上生儿子,就算封个妃子,也不过分。”另一个妃嫔拍着马屁,抬头见荣妃怒视着自己,才知道说错了话,让什么富察姑娘当妃子,那不是跟荣妃过不去吗?得罪了荣妃,她还不活剥了自己?心里很是害怕,只得尴尬的又加了一句:“臣妾都是乱说的,当不得真。” 皇上一心喝着茶,对几个妃嫔说的话,也不置可否,冷不丁的,望向荣妃,便问她:“荣妃,你觉得呢?” 荣妃见众人都表了态,又不好回避,只能把话往好听了说:“皇上,富察姑娘理应搬到大的宫殿住,我见那延禧宫还空着,不知她住不住的习惯,就算不习惯,宫里还有别的住处呢。再则,冬天天冷,也少不得有小厨房要做点暖汤,或是从内务府领些炭火,还是搬到大点的地方,奴才们侍候的更尽心,皇上也好放心不是。” “你倒贴心。”皇上缓缓的道。 “是啊,荣妃娘娘自从知道这富察姑娘的事,好几晚上都睡不好呢,怕她冷着,怕她缺了什么,处处替皇上您着想呢,您看,娘娘都瘦了一圈。”青嫔又奉承了荣妃一回。 皇上问回雪:“郁妃,你觉得呢?” “皇上,这富察姑娘的事,臣妾,着实不知,所以也无从说起。”回雪的冷淡回答,倒让别的妃嫔意外,这个时候,皇上问起,大家虽心里嫉妒,但都装出了大度的模样,怎么郁妃倒是冷若冰霜呢。 “把那奴才给朕带上来。”皇上一声吆喝,众人的心都紧了起来,不知皇上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怎么,要把承乾宫内室当慎刑司么?这又是哪个倒霉的奴才,犯在了皇上手里。 进来的人竟然是钱太医,此时他一身潦倒,头发有些凌乱,虽穿着太医服,蓝色的衣服上却粘着不少泥泞,没背小药箱,走起路来,都哆哆嗦嗦,唇上的几条小胡子也一抖一抖的,被两个太监架着胳膊,看上去很是狼狈,荣妃见是钱太医被带了来,心里知大事不好,一时焦虑,差一点站不稳,一个踉跄,赶紧的扶住了椅子,管娇跟这钱太医一向不对付,如今见他被押进来,心里顿时十分爽快,呵呵一笑道:“钱太医一向高明,今儿是怎么了?眼看快年关了,怎么这个模样?” 其它妃嫔坐着看热闹,虽心里有想法,但却不敢说出来,虽钱太医一向作威作福,可他是荣妃的奴才,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这回钱太医被皇上的人押着,便是扫荣妃的面子了。于是都紧紧的盯着荣妃,看她一会儿要如何收场。 钱太医所犯之事,其实在情理之中,就是散布了富察姑娘的事,且说的神乎其神,弄的宫里扫地的大龄宫女都津津乐道,皇上起初不觉,后来消息传到了养心殿,皇上才恍然大悟,派人一查,就查到这消息都是钱太医传的,于是心里生气,便押了他来承乾宫,给众妃嫔面前,好好的正一正这宫里的风气。 其实富察姑娘的事,纯粹是之虚乌有,不过是回雪抓住了荣妃嫉妒,跋扈的特点,给使的一个计谋罢了,如今荣妃在宫里地位根深蒂固,怕是一时半会推不倒她,但苏太医不能白死,更不会让她一直得意下去,此次故意设这个陷阱,让王方去跟钱太医编了富察姑娘的事,就是猜到钱太医一定会告诉荣妃,如今,果然没错,虽不能立即动荣妃,但动一动钱太医,也算是伤了她的左膀右臂。她总会疼一下。 钱太医望向荣妃,眼里全是哀求,却又很快的低下头去给皇上行礼,皇上此时才表现的勃然大怒:“好一个奴才,朕让你进宫,是当太医,不是当说书的先生,你倒好,这故事编的,还真煞有其事,连朕,天天听这富察姑娘的事,都快着了迷了,可富察姑娘在哪里?她又是怎么怀孕了?朕又什么时候说了要封她位分的话?三人成虎,这还真是可怕,现如今西北战事吃紧,朕夜不能寐,食不甘味,为了国事,操碎了心,你们倒好,坐着享用还不够,还得给朕扣上一顶好色的帽子,知道有的人怎么说朕吗?说朕,枉顾宣国百姓,只知贪图美色。是个昏君,都是你这奴才干的好事。” 皇上越说越气,昏君两个字都说了出来,这可不是小事,除了皇上自己,谁敢这样说他,保不定就给赐死了,于是都心里害怕,纷纷跪倒道:“皇上息怒,臣妾们知错了。” “有些错,知错了就可以了吗?这件事,意在坏皇上的名声,钱太医,你背后可有人指使?不然,你一个太医,好好在宫里医病便可,何必扯出这一摊子事来?富察姑娘是美是丑,有没有身孕,跟你又有什么关系?”管娇见缝插针起来,荣妃当初怎么对她,她都一笔一笔的记在心里,如今有机会反攻,她当然不会错过。只是荣妃,却气的面如猪肝色,见皇上在此,也不好发怒。只得训斥钱太医道:“钱太医,你老老实实告诉皇上,你背后可有人指使。” 众妃嫔当然都知道,背后指使钱太医的人,就是荣妃,荣妃此时,是在明知故问,可谁也不敢说出来,钱太医更没那个胆识,只好磕头如捣蒜:“皇上,这都是奴才的失误,是奴才错了,不干荣妃娘娘的事。” 皇上可没心情知道这事关谁的事,不关谁的事,关键是这事造成的恶劣影响,再则,在宫里胡传谣言,那可是犯忌讳的,宫规上明确写着,各宫的太监,宫女,除了侍候自己的主子,别的事,不必操心,且个个要做个口紧的奴才,不准造谣生事,也不准以讹传讹。如今,钱太医可算是占全了,所以皇上也不可能轻纵了他,不然,以后宫里的悠悠之口,还如何堵的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19章 怎么处置他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王福全。”皇上严厉的喊了一声,不知情的,还以为是王福全犯了错,王福全应了一声,从椅子背后绕到皇上面前站着,行了礼道:“皇上有什么吩咐?” “你给我站到钱太医身边去,朕有话问他,他若老实回答,也就算了,若敢隐瞒,替朕掌他的嘴,掌到他说真话为止。” 王福全一向侍候皇上尽力,不管是对待奴才,还是对待主子,从不摆自己大总管的架子,所以上至荣妃,下至内务府太监,都对他印象不错,王福全听了皇上的话,点头答应,走到钱太医身边,清清嗓子,小心的说道:“钱太医,那可就对不住了,俗话说,这巴掌不长眼,也没个轻重,一会儿皇上问你什么,你可得老实回答,不然,这欺君之罪,可不是闹着玩的。老奴说的都是真心话,钱太医务必放在心上。” 钱太医刚才还一阵哆嗦,此时见荣妃忧心忡忡,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底气又足了些,量皇上看着荣妃的面子,也不会如何苛待自己,大不了骂一顿,罚些月俸银子罢了,于是也低声对王福全说道:“公公多心了,应该怎么样,我一力承担,公公不要手软就好,何必又充什么好人。” 所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大概就是这样,王福全好心的提醒,钱太医却没领情,王福全当然也不会二次的热脸贴他的冷屁股。 “钱太医,朕想知道,你这消息,是你自己杜撰的,还是有人告诉你的,让你传的?”皇上问道,一旁的荣妃脸色顿时煞白。她在皇上面前一直装的恭顺娴淑,说话前都是先笑一回的,如果让皇上知道是自己让钱太医传的谣言,那自己以前辛苦建立的形象,可就分崩离析了。想到这,心里又有些生气,钱太医也在宫里行走多年了,怎么如此没分寸,听皇上的意思,好像并没有什么富察姑娘。这钱太医不是害了自己么? 钱太医听皇上问起,知道这消息是听来的,不是自己杜撰的。可当初跟荣妃说,这消息是一个熟人那听来的,自己好像也记得那个太监的声音,却不记得他的长相了,模模糊糊好像见过。又想不起来,正愁不知如何回答,皇上又厉声道:“钱太医,你是不想说呢,还是不敢说,还是怕说了假话挨耳光。朕问话,你犹豫什么?” “皇上皇上,这消息的确不是奴才杜撰的。是有人有人跑来告诉奴才的。还说他家主子晕倒在御花园,还带奴才去看了,去到御花园富察姑娘却不在,所以奴才又回来了,可是奴才实在是记不起那奴才是哪个宫的。但是奴才一定是见过他,面熟的。”钱太医小声答道。 “你”荣妃气的火冒三丈。这钱太医竟然连自己也敢骗,说什么是熟人告诉他的消息,如今可好,皇上面前,他连那太监是哪个宫的人都不清楚,这皇上肯定不会相信他的话了。 “你是在搪塞朕么?你都记不起那奴才是哪个宫的,难道让朕去兴师动众,一个宫,一个宫的搜?你还嫌事情闹的不够大么?还是本来这事就由你而起,你说的小太监,不过是一个借口?”皇上道:“王福全,掌嘴。” 王福全提手对准钱太医的脸,给了他两个耳光,钱太医的脸顿时火辣,他这时才有些害怕,看来皇上真敢动他,只得跪着求饶,一面又去观察荣妃的脸色,可这种关头,荣妃也不敢帮钱太医求情,不然皇上肯定把矛头指到自己的身上。 “你最好给朕好好想想,那个太监是谁,不然,这谣言,自然就是你传的,你知道下场。”皇上冷冷的道。 不知是承乾宫的炭火烧的旺,还是钱太医的心火旺,进宫这么些年,他从未这样焦躁过,无助过,如今就好像是砧板上的鱼,很是害怕皇上的刀什么时候就落了下来。众人见钱太医挨了耳光,有高兴的,也有鄙弃的,钱太医脑子里飞速的想着那个太监的长相,说话,神态,又想到自己给哪些人看过脉,是了,好像自己去郁妃宫里几次,有见过这样的一个太监,说话声音有些粗,那天大雪,那个太监却在等着自己,如果他主子真的晕倒在御花园,他肯定进承乾宫去找自己了,又怎么会在承乾宫外徘徊,仅有的一种可能,就是承乾宫的人认识他,他是针对自己,设下的一个陷阱,想到这,后悔不跌,自己一世英明,如今毁在一个小太监身上,却又不甘心,想提出自己的疑问,比如,说那小太监是相印殿指使来的,可又没那个胆子,如果真是相印殿派来的,也说的过去,因为相印跟承乾宫势如水火,栽赃嫁祸也在情理当中,可自己毕竟不十分确定,若说了出来,那小太监又不是相印殿的,那可是不但惹了皇上,也栽赃了郁妃,两罪并罚,自己非死不可。思来想去,只好伏在地上道:“皇上是奴才杜撰的。” “你”荣妃气的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怎么,荣妃,你有话要说,还是你知道什么内情呢?”皇上转头问荣妃,荣妃自知失态,只得说着:“没事,是臣妾没想到钱太医竟然做出这样的事,心里有些吃惊,只是皇上,念在钱太医是初犯,且认罪态度也好” “皇上,这妖言惑众可不是小罪,皇上要明断才是,臣妾们,可等着看这事如何收场呢。不然,以后宫里的下人,奴才都可以肆无忌惮的传皇上的事,还传的跟真的一样,那可如何是好。”管嫔喝了口茶,一字一句的道,这句话倒是说在了皇上的心坎上,这种行为不可纵容,宫里那么多双眼睛还等着自己的交代呢。 “钱太医,你好大的胆子,是你杜撰的谣言,就是你杜撰的,刚才竟然,还编造出一个什么小太监来,你真是嫌活的日子太长了,朕念你侍候一场,也不为难你,只是以后,你不必在宫里侍候了,月例银子你去内务府结了,今日就出宫去吧。以后这宫里的事,跟你没有关系了,但即使是到宫外,你也要时时小心,不得妄言,俗话说,言多必失,朕也不希望,有一天,你死在这张嘴上,明白吗?”皇上道。 钱太医当然不愿意出宫,以前犯了错,不过是罚俸禄,没想到这次皇上却动了真格的,自己在宫里呆了大半辈子了,这里有自己的荣誉,有别的太医羡慕的眼光,出了宫,那是什么景象?被赶出去了,难免被别人笑掉大牙,可皇上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只得求救于荣妃,荣妃当然不想让钱太医出宫,她一旦想在哪个妃子身上动手,有钱太医这个帮手,就简单很多,不管是下药,还是下毒,或是传消息,钱太医都得心应手,如果离了钱太医,果真就像失了一只胳膊一样,干什么都不方便了,于是心里一急,走出来跪在皇上面前道:“皇上不是臣妾多嘴,钱太医在宫里行走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是个尽心的奴才,皇上万不可因为他一时之错,就罚他出宫,圣人说,人孰能无过,知错就改,便好了,还望皇上怜悯。” 青嫔见荣妃求情,便也跪倒在地道:“皇上求皇上收回成命。” 几个一向巴结荣妃的妃嫔也跪倒在地,有几个看看回雪,夹在这二妃之间,不好取舍,便不说话,管娇却跪倒在地道:“皇上,您是一国之主,钱太医在宫里行走多年,虽是出了力,但皇上也分发了他份例,功不抵过,臣妾倒是以为,是什么,就应该是什么,再说,钱太医出宫以后,不是还有活路吗?他若医术了得,到哪里,也不愁生计,如今是他有错在先,皇上若仁慈,那如何给宫里人一个交待?苏太医犯了错,不就被赶出宫去了么?” 皇上听了管嫔的话,点了点头问回雪:“郁妃,你怎么看呢?是不是朕惩戒的狠了一些?” “皇上做的,自然都是对的。”回雪道:“钱太医在宫里有功劳,臣妾们也是知道的,皇上更是一个体恤奴才的好主子,只是,就像管嫔说的,功是功,过是过,不可同日而语,臣妾觉得,皇上的惩戒,恰如其分。” 荣妃听回雪一言,气的眼中冒火,她当然知道,回雪这次落井下石,绝对是跟苏太医有关系,可眼下钱太医招认了自己的罪过,自己也拿她没有办法,就等皇上如何裁决了。 “郁妃说的很对,朕也是此意,罪当罚,功当赏,黑就是黑,白即是白,不可混淆,朕说出去的话,也没打算收回来,王福全,你带钱太医下去,朕也不为难他,但宫里容不下乱嚼舌头的人,你看押着出宫吧。” 荣妃看着钱太医一脸忧愁,又是心酸,又是不舍,可也没有办法,皇上的命令,谁敢违抗,只有回雪嘴角,升起一抹不易觉察的微笑。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20章 神武门前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王福全押着钱太医去太医院收拾他的东西,雪大风急,几只乌鸦站在宫墙上,面对着琉璃瓦,冻的“嘎嘎”直叫,不停的拍打翅膀来抖落背上的雪,那些雪花迎面吹在脸上火辣辣的疼,钱太医有些窘迫,也少了刚才跟王福全说话那种气势:“王公公,您走慢些,我想等皇上走后,转回去跟荣妃娘娘道别呢,这么一走,就没机会入宫了。” “您可别叫王公公,奴才只是一个侍候人的,当不起您这么叫。”王福全道:“钱太医,您哪,还是快走吧,这会儿还得去领腰牌,还有,去内务府领您的月例,还要核验您出宫的东西,再绕来绕去的,怕天都黑了,大家都不方便,奴才还得回养心殿那,侍候皇上呢。”王福全脚步匆匆,钱太医却畏畏缩缩,脚下的步子细的跟被绑了脚似得,皇上下令让他出宫去,他才觉查出自己对皇宫的这份深情,在这里,他与荣妃为伍,荣妃娘娘一向飞扬跋扈,他这个太医也当的风声水起,可这一切,都像一个梦,如今要离开了,怕是连荣妃最后一面也见不着,他处处为荣妃谋算,也帮着她干了不少伤天害理之事,到头来,四大皆空。 去内务府支取了银两,两个月的月例,不过区区八两,这已经比下等的奴才多了两三倍了,可这八两又够干什么的呢?叹着气收拾了自己的包裹,那些平时对钱太医低眉顺眼的太医,眼见他倒了台,便也不再怕他,一个个的,终于可以扬眉吐气,见王福全押着他进来,个个跟王福全打招呼问好。却没一个人理钱太医。背着两个包袱,又有一个小太监帮他拿着平时行医的一些个工具,这便是他在宫里的家当了,由于王福全跟着,钱太医也没法去跟荣妃说话,只好放慢了步子,往神武门而去,步子虽慢,到底没有等着荣妃,不禁很是失望。快到神武门口,见荣妃的婢女凌云急急而来,眼前一亮。不禁停下脚步,等凌云上前,便谄媚的笑着道:“凌云姑娘,我果然没有猜错,荣妃娘娘还是在意我的。” 凌云见王福全在此。钱太医却口无遮拦,心下有些不高兴,装出一付笑脸来对王福全说:“王公公,奴婢有几句私房话,想讲给钱太医听,不知。能不能行个方便?” 王福全知趣的没跟过去,钱太医随着凌云走到一僻静处,凌去厉声问道:“钱太医。娘娘让我问你,当初你说,是熟人告诉你宫里有个富察姑娘,今儿你又跟皇上说,这富察姑娘是你杜撰来的。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还是有什么隐情?” “凌云姑娘哎”钱太医把背上的包袱取下来抱在怀里。叹了口气道:“不是我说,如今我啊,是着了别人的道了,有苦难言哪。” “钱太医你如此聪明,在宫里也不是一日半日了,是着了谁的道?”凌云问。 “依我猜,八成是相印殿挖了个陷阱让我跳,我记得那日出承乾宫,有个小太监告诉我关于富察姑娘的事,这小太监眼熟,八成是相印殿的。”钱太医摇着头道。 “那刚才你怎么不在皇上面前说出来,为什么要自己扛着?” “哎,可惜我没有十足的把握啊,如今出宫去,还有活命的机会,若是诬陷了郁妃娘娘,那我的日子怕就不好过了。”钱太医道。 “你也是个没用的,既然猜想是相印殿搞的鬼,你就应该说出来,一切不会空穴来风,总会找到蜘丝马迹,如今你却自己把罪名担了起来,荣妃娘娘想为你翻案,也没有机会了,你想想,这宫里,敢陷害你,那就是跟荣妃娘娘过不去,谁有这个胆子,只有郁妃,怎么到关键时候,你这脑袋瓜倒不灵了。大不了让皇上把相印殿的太监都叫过来,你一个一个瞅瞅,总有一个是,就算没有,你也可以栽赃,可如今呢?” 凌云一番话如醍醐灌顶,钱太医更是后悔不跌,只能接连叹气,凌云问清楚了事情的经过,便转身要走,钱太医上前去拉住了凌云的衣角道:“姑娘,荣妃娘娘她” 凌云一把甩开钱太医的手,整了整自己的衣裳道:“青天白日的,你这是干什么?你既然没事了,我还得回去复命呢,以后出了宫,你只当跟荣妃娘娘没有关系就是了,不然,有什么不好听的传进宫里,荣妃娘娘虽不得出宫,可娘娘的阿玛,可是只手能遮天的。” “你”钱太医见凌云说话刻薄,又面露讥讽之色,想到当初自己为荣妃重用,凌云见自己便一付巴结之相,两者反差如此之大,倒让人不习惯,叹了口气,压着声音道:“如今我出宫,只从内务府那里领了文银八两,可姑娘也知道,当下,外面吃穿用度什么不用花银钱?再说,以后我没有太医之职,万事不便,不知荣妃娘娘” “你有话就直说。”凌云冷冷的道。 “不知荣妃娘娘可让姑娘给我带了银子,或是金叶子也好,也算体恤我侍候了一场。”钱太医有些低声下气。 “哈哈”凌云听钱太医绕了半天,原来是想要银子,不禁有些鄙弃:“我说太医,啊,不对,是前太医,你当荣妃娘娘坐在宫里,是造钱的吗?承乾宫难道不用吃穿用度?银子还不够使呢,你就别妄想了。” “我妄想?以前我帮荣妃娘娘办成了事,哪次娘娘不赏赐我百八十两的?如今我即将出宫,娘娘难道不体恤?”钱太医见惯了承乾宫的奢华,随便一个官窑花瓶,也够自己吃上一辈子的了,如今口气虽低三下四了些,万一荣妃赏了东西,那也值了。 凌去笑的脸都红了,定了定神,揉揉肚子说道:“你也知道,那是以前,今时不同往日了,我说,你惹的祸还不够吗?这次还好皇上没把传谣言的事追究到娘娘头上,不然,不但你不保,连娘娘,都不知如何收场,你惹出这么大的乱子,还想让娘娘送你银子,真是痴人说梦。还有,娘娘让我告诉你,出宫以后,把你的嘴闭紧一些,不然,下场你可是知道的。”凌云说着,一摇三摆的走了,钱太医只好把包袱又背回背上,叹口气,朝神武门而去。心里想着,半辈子都为荣妃筹谋了,没想到最后,得到的一句话却是,把你的嘴闭紧一些,心里愤慨,无处发泄,嘴里便骂道:“狗奴才。” 这话像是在骂凌云,又像是在骂他自己,王福全听见了,便扭头问他:“钱太医,你骂谁呢?” “我我我骂我自己的。”钱太医一脸尴尬。引的神武门的哨兵哈哈笑了起来,验过腰牌,钱太医一人迎着风雪出宫去了,走出老远,回望有些斑驳的神武门,还有那些神气的哨兵,他第一次反省,若重来一次,自己或许,不会再是荣妃的走狗了吧。 这次一举剔掉了钱太医,对于相印殿来说,确实是好消息,岑梨澜的心阴暗了这么多日,只有今天,见荣妃那苦涩的表情,才有了一丝痛快,拿着剪刀,坐在相印殿连剪了两张花样子,一张牡丹花,一张芙蓉花,然后把牡丹花那张放到回雪面前道:“这牡丹虽跟芙蓉花长的差不多,但牡丹却地位高贵多了,我真希望,你以后就是这宫里的牡丹。” “你啊,什么牡丹,芙蓉的,一到冬季,天下了雪,结了冰,什么花都枯死了,做朵花,倒不如好好活着,做个人,哪怕没那么尊贵,可到底自己可以主宰自己。” “你这次也太冒险了。不是我说,你竟然让王方去找钱太医,编造这富察姑娘的事,万一钱太医认出了他,这火不就烧到你相印殿来了?还好钱太医心虚,胆小,今儿没供出王方来。”岑梨澜替回雪担了好半天的心,这会儿虽钱太医出宫去了,她却还有些紧张,事发太突然,还有些回不过神。 “这宫里,信任是一件很微妙的关系,当初若不是荣妃信任钱太医,咱们的计谋也不会得逞,若不是我信任王方,也不敢把这事交给他,你想,如果我找个别的什么小太监去,一来不知底细,怕他留人话柄,二来我都不熟悉他,他会忠心于我?万一事发,他肯定供出相印殿的。而王方就不同,就算钱太医认出王方,只要王方不承认,你说,皇上会信我,还是会信钱太医的话?这便是我在赌皇上的心思了。” “你就相信,王方他不会供出相印殿?”岑梨澜一句玩笑的话,却吓坏了王方,他本站在帘子后,听到声音,便小心跑了进来,扑通跪倒在地道:“主子,不管发生什么,奴才也不敢供出主子。” 回雪有些感动,又有些心酸,为了设这个陷阱,王方连着淋了几天雪,咳嗽了有两三天了,昨晚上还发了高烧,如今,才好了些,却瘦了,自己的这个奴才,对自己的忠心,自己从来没有怀疑过。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21章 皇上有口谕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除去了钱太医,太医院剩余的这帮太医们,个个争着表现起来,不但侍候主子尽心,就是开方子抓药也比以前尽力,时不时的,逮住机会,还得对主子们一阵奉承,跟之前的他们简直是判若两人,如今太医院院判空缺,总会有一个太医顶上去,所以个个摩拳擦掌,不过是为了这个实缺罢了。 一大早的竟然有两个太医来相印殿,说是要给回雪请平安脉,别说回雪身上没病,就是有病,也没见这些个太医如此热情过,于是让王方赶他们走,不用站在门口翘首以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相印殿出了什么大事了呢。 刚撵走了太医,王方便见荣妃气势汹汹而来,这荣妃一向不到相印殿,这回见她面带愠色,怕是来者不善,赶紧的跑进内室,报给回雪,回雪正跟岑梨澜剪花样子,见王方一脸的紧张,倒笑了笑说:“有什么可怕?她兴师动众,就让她兴师动众,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呢。” “好一个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呢。”荣妃说话间已到了内室门口,凌云嚣张的掀着帘子,荣妃头插珠翠,身穿暗红色团纹大氅,一把给王方扒拉到一边,嘴里说道:“你们都滚出去。” 这滚字从荣妃嘴里说出来,是这么的不合时宜,平时不管她是生气,还是高兴,都喜欢弄一抹笑挂在脸上,今儿却原形毕露,想来气的不轻,这一个滚字,也把相印殿的奴才吓坏了。凌云见他们呆着不动,便加大了嗓们骂道:“你们都聋的吗?荣妃娘娘让你们滚下去,没听见啊?” “荣妃娘娘的吩咐,我们自然是听见了,只是凌云姑娘也不过是个奴婢。何必这么粗声粗气的,您在承乾宫也是这么没规矩么?”烟紫看不惯凌云这狐假虎威的样儿,忍不住奚落她两句。 “你”凌云面上一红,见荣妃瞪着自己,便低头闭了嘴,荣妃饶有兴趣的看着烟紫道:“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奴,牙尖嘴利,我喜欢,可你这样对我承乾宫的人说话,不怕我叫人掌你的嘴?” “荣妃娘娘又何必生气呢?”回雪放下手里的花样子。让烟紫去端了茶来道:“我这相印殿的人,是大胆了些,只是奴才们也是人。我对她们,一向不会颐指气使,所以才练就了她们的脾气,不过别的宫里,奴才算狗还是算猫。我就不知道了。”说完,又扫了一圈屋里的人道:“既然荣妃娘娘不喜你们站这么近,那你们就去廊下守着吧。” 众人听了,垂首退了出去,凌云听的出回雪话里有骂自己是狗的意思,可又挑不出茬儿来。只是忍着怒气,站在荣妃身边。 岑梨澜手里正在剪一个双喜字的花样子,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拿起剪刀,就剪了这个出来,她心里怅然若失,荣妃却浮想联翩,那大红色的纸特别耀眼。让她很不舒服,于是借机讥讽道:“岑贵人剪这双喜字。是何用呢?物是人非,昨日不在,再说,岑贵人也不是没入宫前的那个小姑娘了,如今,你可是皇上的女人了。” 岑梨澜手里握着剪刀,见荣妃这付嘴脸,恨不得上去给她一剪刀,见她说话时,发间的赤金簪子摇摇晃晃,都觉得很是反感。 回雪接过荣妃的话道:“这是快过年了,我们才剪这样喜庆的东西,怎么荣妃娘娘,今儿大驾光临我相印殿,不会就为了评说这区区一个花样子的吧?” “你果然通透,既然心知肚明,你还好意思问我?”荣妃的手在桌子一拍,吓的正在发呆的凌云打了个哆嗦,回过神来,又站的笔直,荣妃娘娘在相印殿耍威风,她便也跟着威风了起来。 “荣妃娘娘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呢。”回雪装出不明就理的模样,喝了口茶,荣妃懂得暗藏心机,别人也会懂得,荣妃有些气极,指着回雪的鼻子道:“你老实说,钱太医的事,啊不对,是富察姑娘的事,是不是你指使宫里的人,故意陷害的?所以最后钱太医才上了钩,又被皇上赶出了宫去?” “荣妃娘娘果然会说笑,您说我找人陷害了钱太医,有什么证据呢?有人拿着刀架在钱太医脖子上,让他在宫里传富察姑娘的事吗?娘娘若觉得钱太医亏了,当时皇上在承乾宫审问,娘娘怎么不站出来,为钱太医鸣冤呢?如今,却来我相印殿里兴师问罪,我可担当不起。”回雪缓缓的喝着茶,见荣妃的脸色有明艳慢慢变暗,冷哼了一声,又浅浅一笑道:“我也知道,钱太医是娘娘你的人,所以娘娘护他心切,不过,多行不义必自毙,皇上也认为,钱太医他,不合适呆在宫里了,不是吗?就像娘娘你去皇上那,告发苏太医之事,苏太医又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呢?还不是一样被撵出去了?荣妃娘娘为钱太医鸣不平,就没想到苏太医么?” “你凭什么说,苏太医的事,是我去告的密?”荣妃反问。 “是不是娘娘告的密,娘娘心知肚明,至于钱太医的事,我们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荣妃娘娘如今在宫里威风八面,又何必为一个太医上心,区区一个太医,也能入荣妃娘娘您的法眼,真是让人跌破眼镜。”岑梨澜就当荣妃没在眼前,头也不抬,依然拿着那剪刀剪着手里的红纸,见荣妃咄咄逼人,说话刻薄,便也讥讽了一句。 “岑贵人,你是不是整天的剪纸把脑壳剪坏了?”荣妃一把扯过岑梨澜的剪刀扔在地上,那剪刀很重,不偏不斜的,正落在凌云的脚面上,疼的她惊呼了一声,又见荣妃在气头上,只好蹲下身子,轻轻揉着脚,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了。 “岑贵人,你是忘记了自己的身分了吧?一个贵人,跟我们这些妃子中间,差了几级?你知道吗?我跟郁妃说话,什么时候,也轮的到你插嘴?” “荣妃娘娘,不会是想像治管嫔那样,要找人掌我的嘴吧?”岑梨澜抬起头撇撇嘴道,凌云一听,赶紧站了起来,抬高了头,利索的挽着袖口,好像过一会儿,她就得出马,左右开弓的给岑梨澜几下一样。 “岑贵人这是有了郁妃当靠山,嘴皮子都磨滑了,难怪,那么些男人喜欢你呢,可你也得记清楚了,我是皇上的荣妃,是代理这六宫之人,知道什么叫代理六宫吗?皇后叶赫那拉氏一天不掌权,我就代理她一天,叶赫那拉氏这辈子也别想有出头的机会了,所以,我的地位,你最好也瞧的明白一点,别哪一天,灾难落在你头上,可别怪我没给你提醒。”荣妃一提起自己代理六宫之事,脸上的光芒又重新浮现了,喝了口花,轻轻拢一拢鬓边的头发,清了清嗓子道:“就连郁妃,都没有这个资格,岑贵人,你最好也识相一些,不是吗?” “皇上口谕。”王福全响亮的一嗓子,惹的廊下的奴才们纷纷探头,皇上好久没传过口谕到相印殿了,这回又是什么事呢。 王福全见荣妃在,先给荣妃行了礼,然后是回雪,岑梨澜,面容谦和,字正腔圆。荣妃脸上的笑意突然浓了起来,她的脸本来擦了很厚的粉,这样被笑容一挤,眼尾的皱纹尽现,岑梨澜真担心那些粉会不会哗哗的落下来,荣妃笑着对王福全道:“王公公,这又辛苦一趟,所为何事?” “荣妃娘娘也在这里,那奴才就不用两边跑了,正好,皇上的口谕一块在这说了。”王福全也带笑回道。 荣妃,回雪,岑梨澜三人赶紧跪倒在地,王福全便朗声道:“皇上的旨意,从今儿起,这后一宫事宜,由郁妃娘娘帮着荣妃娘娘一块料理,之前是荣妃娘娘一个人代理六宫,很是辛苦,以后荣妃娘娘,郁妃娘娘二人,应同心同德,合力保后一宫之安宁。” 荣妃的脸突然蜡黄,真是祸不单行,钱太医被摆了一道,都已经够她生气的了,没想到,如今这代理六宫的好事,竟然还要被郁妃分一杯羹,心里不服,又不敢抗旨,摇摇晃晃起了身,心里一思量,勉强挤出一丝笑来道:“皇上果然有心。” 王福全给各位行了退礼,便回养心殿复命去了,回雪清楚,荣妃这次之所以被分权,一个直接的原因,便是钱太医之事的连累,再说,传谣言的时候,荣妃那里就是中心,她有此下场,不足为怪,岑梨澜心里却有些欣慰,回雪跟荣妃,都是皇上的妃子,又都有阿哥傍身,荣妃不过是进宫早了些,又有代理六宫之职,所以对回雪处处打压,好像宫里就她一支独秀,如今倒好,她刚炫耀过自己的这份尊荣,皇上的口谕便到了,真是上天有眼,也灭一灭她的傲气。让她知道,皇上的枕边,不是只有她荣妃一人,懂得喘气。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22章 咱们去景仁宫吧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郁妃以后跟我平起平坐了,心里很高兴吧?这宫里真是大不如以前了,什么新的旧的都涌现出来,乌鸦也能跟凤凰住在一个窝里了,怎么让人招架?”荣妃冷哼了一声。 “宫外倒是有句话,叫做一代新人换旧人呢,不知荣妃娘娘听说过没有,其实,在宫里,知足长乐最好了,你看先帝的那些妃嫔,如今做了太妃,种种花,养养鸟不是很好?那些爱犯事的人呢?早已化成了灰了吧?”回雪反击。 荣妃嘴上占不到什么便宜,便起身欲出门,听到岑梨澜在背后冷哼了一声,便也冷哼了一声道:“今儿能代理六宫,说不定,明儿也能被拉下马,你们也别太得意了,我这就去养心殿,找皇上去。” 二人出了相印殿,凌云见相印殿的奴才捂嘴偷笑,指指点点,心里不爽,便凑到荣妃耳朵边道:“娘娘,就是不能让她们好过,娘娘要找皇上好好理论一番。” 可荣妃拐上了回承乾宫的路,脸上如结了一层寒冰,以为是荣妃走岔了道,凌云便谄媚的提醒着:“主子,您走错路了,咱不是去找皇上,让他收回成命的么,且不能便宜了郁妃。” “你胆子大,你去。”荣妃停下脚步,伸出手来在凌云脑袋上点了一下,这一下很是用力,凌云疼的直咧嘴,可又不敢说话,只能垂手站着。 “我刚才说去找皇上,不过是权宜之计,见她们那么得意,为自己挣回一点面子罢了,你当我真是养心殿呢?去养心殿怎么说?说什么?嫌自己命太长了吗?我在皇上心里,一直是娴淑的很,如果这回去养心殿闹。皇上怎么看我?你天天跟着我,鞍前马后的,我本以为你会学聪明些,怎么越看你越像那没出息的青嫔,是用脚底板想事情的吗?”荣妃说着,拂袖而去,凌云远远的跟在后面,离荣妃有四五步之遥,她一直觉得自己与众不同,荣妃跟她说话。一般也很客气,今儿却跟连珠炮似的,竟然还说她像一点就着的青嫔。心里很憋屈,又不敢跟太近,惹荣妃心烦,只能亦步亦趋的,盯着荣妃的背影看。荣妃暗红色的大氅质地精良,甚至有些耀眼,凌云正看的出神,冷不丁的见荣妃又回了头,吓的她直缩脖子。 “你还不走快些,不觉得冷吗?”荣妃说话的声音虽不温柔。但凌云听的出来,这话里是有关心的意思的,于是心里又一阵欢喜。速速跑到荣妃身边道:“娘娘,不是奴婢多嘴,就算郁妃能跟您一起打理六宫,她也不过是刚进宫一年多的新雏,不管是论资历。还是论手段,还是家世。还是”凌云话还没说完,见荣妃瞪着自己,便撇撇嘴,把奉承的话狠狠的咽进了肚子里,平时这个时候,奉承荣妃,不定还能得二两银子的打赏,今天这一招却好像不灵了,荣妃怎么越听越生气呢。 这一日,听王方报说,景仁宫皇后,如今枯瘦如材,精气神也大不如先前了,总觉得恍恍惚惚的,虽皇上不准她出宫门,她病了也有太医去瞧看,可是宫里一向人走茶凉,太医们见她狼狈不堪,也不好好的给她瞧治了。苏答应见皇后今非往日,或许也遗憾自己赌错了人,以前三天两头的便往景仁宫跑,如今,却冷淡多了。景仁宫的奴才去请苏答应陪着皇后说说话,或是叫一个好些的太医去给皇后瞧病,苏答应嘴上应承了下来,却转身就忘,去见皇后时,也站的远远的,像是怕被传染上一样,可皇后得的也不是传染病,她又忌讳什么呢。以前倒常听皇后一个人大晚上的哭泣,不知怎么的,也好久没听到她的哭声了。 “皇上怎么说?”回雪抬头问王方。 “哎,别说没人愿意碰这个钉子,告诉皇上,就是有,皇上也不会去看她的,当初皇上都说过的,有生之年不想再见叶赫那拉氏,上回皇上病重,叶赫那拉氏要去探望,皇上都不准呢。”王方叹了口气,这叶赫那拉皇后,原来是他的主子,可那是很遥远以前的事了,远的让他有点记不得,又好像不愿意记起。因为后来的皇后,跟他刚侍候的那个,差别太大,让人不敢相信。 回雪抬头看看这阴暗的天,虽没下雪,但天空是灰蒙蒙的,她转身坐到铜镜前,取下华丽的珠饰,去掉赤金护甲,换了件暗青色的披风,烟紫赶紧上前去拦住了道:“主子,你万不可去看皇后。” “为什么?”回雪的手依旧在发间忙碌着,在铜镜里看着烟紫的表情,又急又担心。 “皇后,皇后她跟咱们又不和睦,你忘记了?当初皇后是为什么被皇上幽闭?她做的那些残暴事,好像就在昨天呢,且那一次,主子好心把王方送她那侍候,她是怎么对待的?不是奴婢胆大包天,这皇后不值得娘娘去看,一来皇上可能会不高兴。二来看她这样的人,对娘娘有害而无益处。” 回雪缓缓的放下手里的木梳子,低头想了想烟紫刚才说的话,她决定去景仁宫看皇后,还真没有想过有没有益处,也没有想过皇上会怎么看待,她唯一想的,就是去看看皇后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就算她不是皇后,或许自己也会去看吧,一个女人,那些青春跟容颜被幽闭在不见天日的宫殿里,要靠什么度日呢,可这,却是一些女人的命运,她们逃不掉,必会终老于死,与其说自己怜悯,唏嘘皇后,不如说是回雪对宫里不得宠女人的怜悯。 回雪决定的事,烟紫当然阻止不了,不得已,烟紫只得捧出手炉,给里面加好炭火,另备了一把油纸伞拿着,怕万一路上下雪了,就不好了。走到院子里,回雪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头来问王方:“你要跟我一起去景仁宫么?” 王方不知是答去,还是答不去,瞬间低下头去,一言不发,回雪道:“你也跟着去吧,毕竟你也曾经服侍过她一场。”王方应了一声,一路小跑的,跟着去了。 去景仁宫的路,回雪虽很久没走,但也算熟悉,只是离景仁宫越近,地上的冰层越厚,这个地方以前每日有人请安问好,比后一宫中别的地方都华丽气派,如今皇上都跟皇后老死不相往来,又有谁给皇后示好呢,奴才们见皇后败落,自然不会安心侍候,就连下的雪,也没人清扫,得了个空当,几个人便围坐在一起,不是说笑便是猜枚,没银子的时候,还能偷偷的运一件景仁宫的瓷器出宫倒卖,这景仁宫的奴才,倒是比主子过的还风生水起。 景仁宫朱红的大门已经斑驳,上面的铜锁,回雪刚进宫时,曾偷偷的打量过,被擦的一尘不染,猛一看,像是赤金做的一样,如今不知是天气潮湿,还是没人做清洁,上面蒙上一层厚厚的灰,王方上前一拍铜环,手上便带下了一层的灰土,烟紫赶紧掏出手帕来给回雪面前扫了扫,院子里早已没种什么花啊草的,种了倒得费功夫收拾,以前那些高高低低的树木被砍了个精光,不是当了柴烧,就是堆在墙头,挨着墙的位置倒有一棵树,只是不知是桂花树,还是合欢树,叶子掉光,只有秃黑的枝桠,几个太监正在廊下讲宫外的见闻,一个个唾沫横飞,连听的人,都脸上带笑,已是快到中午饭的时间了,皇后幽闭前,虽不铺张,但每顿饭必有八大热菜,八大冷拼,还有四五个小碟,加时令的蔬菜,肉类,满满的一桌子,这在以前,让多少刚进宫的秀女,不得皇上喜欢的下等妃嫔羡慕的流口水,这会儿景仁宫小厨房里做好了饭,由婢女端着木托盘送到内室,那婢女没看见回雪进了院子,刚出小厨房的门口,便把手伸进肉碗里翻捡了一回,最后捡了块她满意的肉,塞到嘴里嚼嚼,从廊下经过,那些太监们也一个个伸出手来,嬉皮笑脸的在碗里摸索,一个个捡了肉放进嘴里大嚼,婢女把菜端进了屋,刚摆在桌子上,回雪便跟着进了屋,王方知趣,便在帘子外守着。 那碗里本是白菜炖肉片,被下人们一挑捡,只有几片子肥肉,瘦肉早已吃光了,还有几段白菜杆子在碗里飘着,另外桌上还放着一个青菜,一个煎焦的鸡蛋,皇后手中端着一碗米饭,头发凌乱,发丝更加雪白,一筷子接着一筷子的往嘴里扒着饭,目光却很呆滞,见回雪来了,眼里突然蒙上了一层雾,小心的放下碗,问回雪要不要一块吃饭。 烟紫赶紧拉了下回雪的衣裳,她可是怕这饭里有毒,就是没毒,这碗里的菜多少人摸过了,还怎么吃,回雪当然不会吃,见皇后眼角的皱纹又深了,说句话都有气无力的,便说:“皇后娘娘,如今可好?”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23章 有人死了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多谢你来看我,这宫里,怕是没人愿意来看我了。”皇后盯着回雪,眼中满是感动,欲伸出手来抓住回雪的手,手伸到半路又缩了回去,双手互搓了一下道:“我以前作恶多端,也应该有此下场,你们也不必怜悯,人在做天在看,是我报应的时候到了。” 回雪不知如何接话,看来皇后的状态真的跟王方说的一样,一点也不好,皇后接着说道:“我进宫当日,如日初升,就应想到有这么一天,那时我还很青涩,也善良,可后来,我不知怎么的,竟然也变了,变的不可理喻,变的跟荣妃一样的狠毒。已经好久,没有哪个妃嫔愿意来陪我说话了。我不怕死,我只怕心中的罪恶无处发泄,我不想让我犯的错,跟着我,进棺材,我想忏悔,可是皇上,不愿意见我,而二阿哥,听说是从西北回来了,可总不见人,是还没到安城吗?” 皇后不提二阿哥,回雪差一点都忘记了,自他随着将士去西北,到如今也好些天了,听说是皇上允了他回安城,可西北离安城路途遥远,一时半会儿的,怕是到不了。 “二阿哥啊,也是不中用的,我本来想着,让他解皇上的燃眉之急,没想到,他一去西北,就诸多理由,偏要回来,这孩子,是以前我把他惯坏了的。”皇后接着絮絮叨叨,就像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听众,她非得一吐为快。说完了二阿哥,又拉着回雪的手,面带忏悔似的说:“以前我刚进宫时,心思也像你一样,干净,可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慢慢的,我就变了,你还没变,这很好,只是我,再也回不去了,我还记得那时候,你派王方去侍候我,我嫉妒心起,又心犯疑惑。所以也折磨了王方,以图给你颜色,现在想想。悔不当初。”皇后说着,拉起了回雪的手,轻轻的抚摸一回,又放在她的胸口上问:“听说你有了四阿哥,以后。你就有靠山了,虽你的姐姐这一生坎坷,可你却是乌雅家族的希望。对了,王方可来了,他是不愿意见我吗?也怪我,以前错怪了他。” 王方站在廊下。听叶赫那拉氏皇后如此真情的话语,心里如翻了醋瓶,差一点流下泪来。听叶赫那拉氏再三的呼唤,王方终没忍住,含着腰进了内室,见屋里一副破败之相,跟以前大相径庭。不禁流下热泪,跪倒在地:“奴才王方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见王方唯唯诺诺的跪在那。不由得想起他的种种好处,遇上旧人,总易想起旧事,不禁悲从中来,眼圈发红:“赶紧起来吧,你能来,我很高兴。你不记恨我了吧。” “奴才不敢记恨皇后娘娘。”王方道。 回雪见皇后三四十岁的年纪,此时竟如一个苍茫老妇,不禁有些动容,打算让烟紫去太医院请个好些的太医,皇后却一把拦住了:“天怪冷的,别让奴婢们跑来跑去的了,我这身子,我自已知道,怕是好日子不多了。” 如果是一个得宠的妃子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宫里的奴才,不管是不是真心,都应该挤出两滴眼泪来,以示对主子的担忧之情,可这会儿皇后宫里的奴才们,早习惯了皇后的絮絮叨叨,也习惯了她的有气无力,更多的是缩在廊下看热闹。 从景仁宫出来,风止住了些,没有那些呜呜咽咽之声,回雪却始终忘不掉叶赫那拉氏那双失神的眼睛,被幽禁了这么多日,她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她还有一股子狠劲,如今的她,更多的是慈眉善目,心无旁骛。烟紫却不这么认为,她见回雪有些动了情,便扶着回雪的胳膊劝道:“主子,奴婢说句不应该说的,叶赫那拉氏皇后,总让人看不透,以前从冷宫出来,她会觉得所有人都欠她的,如今被幽禁这么些时日,她本应该充满戾气,如今她却处处为别人着想,这让奴婢觉得,有点不太真。” “你是说,叶赫那拉氏皇后是装的?”王方本来离回雪有三步远,听烟紫如此说,便凑上前一些问道。 “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装的,如果不是装的,那最好不过。不过有前车之鉴,我们还是不要相信她为好。免的被反咬一口。”烟紫道。 王方听了烟紫的话,是长时间的沉默,回雪心里也在掂量,皇后这悲悯的形象,真的是装出来的吗?她如此落魄,看上去又心如死灰,她若真是装的,一个人连斗志都没有了,还装出这副可怜的样子干什么呢?只是回想皇后说的那些话,不像是皇后所说,更像是一个冷宫弃妇说出来的,回雪走走停停,心里千丝万缕,不由得想起了一句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难道?皇后将不久于人世? 转过一个岔路口,便是相印殿了,雪也停了,天空湛蓝一片,很是空旷,回雪不喜欢抬头看天空,因为天空太博大,大的无边无际,让人觉得无所依靠,从小她没了娘,阿玛又整日的游走于前朝跟家之间,不能常见,回雪怕这种寂寞无依靠的感觉,就像此时的天一样,刚走到岔路口,就见岑梨澜带着婢女苗初跑了过来,到回雪身边,岑梨澜扶着回雪的手,上气不接下气的喘了好一会儿,才止住了神小心翼翼的道:“这宫里,又出大事了。” 回雪不由得惊诧,这个又字,果然说的不错,宫里的大事,隔几天就会发生一件,这次,不知道又是什么事了。而岑梨澜一向不太关心宫里的是是非非,今儿是出了什么事,惹的她这般大惊小怪? 岑梨澜见是王方跟烟紫侍候,便也不回避奴才,对回雪说是,二阿哥死了。回雪虽跟二阿哥没什么交情,更没什么感情,但猛一听说他死了,还是觉得有些诧异,二阿哥死了,岑梨澜当然是高兴的,当初她的婢女便是因二阿哥而死,而这二阿哥,一向沾花惹草,这回也算死的其所了。 原来,二阿哥接到皇上的旨意,让他从西北回安城,让大阿哥替他守西北,二阿哥得到这消息,当然是欢呼雀跃,当天便坐了马车,一路莺莺燕燕的往安城赶,他去西北这些天,战场上是一次没去,每日不过窝在后方吃吃喝喝,却跟皇上说他身上不适,皇上怜悯,让他回安城,他却又不急了,一路上看花摘草,夜数星辰,这一日到了西北与内地的边界,一个叫离陈的县城,那县城虽小,但五脏俱全,来往的客商,过路的客人也多,所以做生意的,开妓院的,生意都好,二阿哥在西北快要憋死了,刚到离陈,便一头扎进妓院,叫了三个姑娘,一整天没出门,那些护送他的侍卫们得了二阿哥的银子,便在楼下找了个桌喝起了小酒,没曾想二阿哥叫的姑娘里,有一个是当地大户的小情人,这大户有钱有势,问二阿哥要人,二阿哥不肯,二人吵打起来,那大户拎起一个铜酒壶就把二阿哥解决了,二阿哥临死还在嘟囔,他是皇上的儿子,是阿哥,那大户却不信,嘴里直笑:“皇帝老儿的女人,到处都是,可儿子,却极有限,你竟然敢跟老子装皇帝的儿子?老子还是皇帝呢。”心里有气,便把二阿哥的尸首扔到了大街上。 二阿哥活着时,每遇女人,总想百般调戏,这回果然是死在了女人身上,几个喝醉的护卫一见二阿哥死了,人顿时就清醒了,提刀就杀了那大户,把大户的人头装在木匣子里,日夜快马赶路来见皇上,把前因后果的说了一遍,怕皇上责罚,又添油加醋了一番,说是二阿哥强抢了那妓女,把大户从床上拉下来,二阿哥自己跟那妓女睡了一晚,所以大户气不过,才趁入夜时分,偷偷的给他们几个护卫使了迷香,入了二阿哥的房,把二阿哥给杀死了。 皇上气的青筋直冒,见那大户的头颅血淋淋的放在木匣子里,眼睛微瞪,挥手让王福全赶紧的去处理了,然后指着那帮护卫道:“一帮饭桶。竟然让二阿哥去酒楼妓馆,来人,每人三十丈。” 那帮护卫虽保住了命,但个个屁股被打开了花,不禁心里又把二阿哥骂了一遍,临死也不忘拖累大家。 皇上当然明白,二阿哥不是个善类,他虽无才,但宫里就这几个阿哥,所以皇上并不太责难,可无才还好,他偏偏是个拈花惹草的,为了女人,他犯下了多少不应该犯的错,害了多少人的一生,到头来,把他自己也给害了。 “皇后知道二阿哥死的事吗?可有人向她通传?”回雪问,刚才去景仁宫见皇后,皇后好像还在问起二阿哥的事,这样看来,皇后理应不知道这事才对。 岑梨澜摇摇头道:“应该不知道吧,皇上下令,不准人告诉皇后,这毕竟是她唯一的孩子,如今孩子死了,叶赫那拉氏应该也很伤心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24章 乌鸦已经飞过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皇上还算仁慈,那帮护送二阿哥回京的兵将,虽都打了三十丈,但为了不引起必要的注意,还是大事化小,留了他们的性命。 二阿哥贵为皇帝的儿子,又是皇后亲生,这死又如何隐瞒的住,不但是宫外二阿哥府上——文思王府一片缟素,哀嚎之声,就连王公大臣,进宫早朝,也都面带哀思,劝皇上节哀,保重龙体,不管是真悲痛还是假悲痛,反正人人见面都是先摇头,然后叹气,好像二阿哥的离开,他们多么不舍得一样。 二阿哥出事,最高兴的人,岑梨澜不知算不算一个,当初她的婢女,跟二阿哥有一段孽缘,之所以说是孽缘,因为一开始,岑梨澜都觉得,这是没有好下场的,果然,经不住念叨,紧要关头,二阿哥还是舍车保帅,牺牲了婢女,保全了他自己,这种人,为他死的女人,或许已经,不计其数了,所谓善恶终有报,有生之年,在这寂寞黑暗的深宫里,能见到二阿哥此般结果,也算是长出一口气。 皇后虽不知道二阿哥出事,但听太医给皇上回禀,说是皇后的身体每况愈下,天天嘴里念叨着有神有鬼的来捉她,心里又惦记二阿哥,说按日子算,二阿哥也应该回宫了,怎么老不去看她,倒让她伤心。皇上听闻此事,先是长时间的沉默,然后就让太医,回去好生给皇后瞧病就是,至于其它的话,就不用多说。且交待小太监,二阿哥死的事,暂不用跟皇后说。 回雪本来跟皇后没有交情,但上次见过皇后以后,心里总有些纠结,如今二阿哥已死。想着皇后下半生无所依靠,就算像烟紫说的,她不是真心改过,可她又能翻起多大的波浪呢,已经没了后继之人,这对皇后来说,算是致命的打击了。于是又默默的去看过她两回。 皇后比先前更瘦了些,用骨瘦如柴形容,也不为过,她每次见了回雪。眼神里都有一种期待跟深切的盼望,她渴望从回雪嘴里得到关于二阿哥的消息,每次问的问题。不是二阿哥回来了么,就是二阿哥是不是在文思王府,他做什么呢?是皇上不让他进宫么?回雪每次都含糊其辞,只告诉他,二阿哥没在宫里。想是,有事吧。皇后听过,又是长时间的沉默,叹气,然后就会搓着那双如枯树枝一样的手道:“他也大了,自然有他忙的事。他好好的,我就放心,只是。别出什么事才好,我最近晚上常常发梦,梦到一个满身是血的人追我,醒来又是一身冷汗,在景仁宫又不能招见什么神算子。萨满,也不知道这梦是凶是吉。倒让我心慌。” “听说,梦死得生,梦生才得死,皇后娘娘梦到这满身是血的人,怕是吉兆。”王方毕竟侍候过叶赫那拉氏皇后一场,见她如今没有一点皇后的模样,只是一个头发白尽的老妇,且整日的面带哀伤,为了安慰她,只得扯了个慌,王方一向是个实话实说的奴才,扯这个慌,让他又是尴尬,又是急促,连呼吸,都快了起来。 皇后病的越发重了,躺在床上,说不几句话,就得长长的喘口气,天冷的很,本不是发汗的季节,她却时常的满身是汗,这一点,回雪懂得,是身子虚弱的症候,只是景仁宫那帮奴才习惯了偷懒,连每日必烧的茶水,也开始偷工减料,不是烧的半开,就是不冲茶叶,着实难喝。且不说偷卖景仁宫的瓷器,仅是吃穿这一项上,就层层盘剥,因皇后不能出景仁宫,他们便说是内务府克扣了的,然后拿着盘剥的银子,偷来的瓷器,每次出宫,便买些好吃的受用。 太医院又来了个太医,见回雪也在,倒是给皇后好好瞧了一回,回雪见他面色沉重,就在外间轻轻问他皇后的病情,太医摇摇头,说皇后是郁结在心,怕是好不了了。如今景仁宫条件又不如往日,怕是皇后也不能好好将养。回雪只嘱咐他好好的开药来,如果少银子的,或是没有的药材,只管去相印殿拿,太医答应着回去了。 皇后在床上,隐隐约约听回雪说让太医去相印殿拿药材,心里一阵感激,如今她的心里,没有了明争暗斗,看人倒看的分外清楚,拉着回雪的手,满心的歉意,又是满心的感激,有些语无伦次起来,回雪来看皇后,只是觉得,她像这深宫里,不幸女人的缩影,从最高处跌落下来,一定分外的疼,倒不是为了皇后所谓的感激才来的。 临走时,回雪召集了景仁宫的一众奴才,见有几个很有些无赖之相,便说道:“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景仁宫,昔日繁华鼎盛,怎么如今,好些东西没了,侍候的人,也跟失了魂似的,你们当初,也是这么侍候的吗?景仁宫如今还剩下些什么,我心里,可都记下了,如果再少了什么,你们可仔细了,神武门口的刘武统领,算是我的旧识,如果他从出宫的人身上搜出什么来,这私卖宫中物品,还是偷来的,是什么罪,你们可想清楚了,到时候被杀被打,可别怪我没提前说,当然,我也不希望有那么一天。为了那些个东西,失了性命不当紧,留下这坏名声,可是要丢先人的脸。” 回雪一席话说的严厉,本来他们私运东西出宫,路过神武门,都够提心吊胆了,又听回雪说,神武门的刘武统领是旧识,万一以后被搜出来,那罪过可不轻,为了这些死物,丢了性命,果然不值,于是个个后背冒汗,磕头表忠心,表示再也不敢出一点乱子,一定会好好侍候皇后娘娘,说着,便有小婢女提着水壶,泡些上好的铁观音给皇后。 皇后躺在床上,端着那有些发乌的茶碗,看里面的铁观音茶水色泽淡黄,清香扑鼻,不禁又落下了泪,她已经很久没有闻过这么香的茶叶了,皇后娘娘喝茶,本是再平常不过的,自从幽闭之后,这倒成了奢侈的事。 回相印殿的路上,远远的见着刚才给皇后看病的太医,正在跟苏答应说话,这苏答应,如今也不到景仁宫了,怎么这会天又凉,她倒来了景仁宫外?而且跟太医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说些什么,回雪站在那,一直等苏答应走远了,才让王方追上去,叫住那太医问话,太医见是回雪,也不敢撒谎,把刚才苏答应跟自己的对话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原来,苏答应并不是来看皇后的,而是听说皇后如今病重,所以来探个究竟,她已知二阿哥死了,皇后无望,再不会在皇后身上放什么心思,只是深宫寂寞,她又跟荣妃不和睦,也只有看看皇后的悲伤事以淡忘她自己的忧愁罢了。或许,这便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只是苏答应以前也算是个老实的,怎么风云突变,前一阵子还巴结皇后,这一会儿又改了风向,看起了热闹。 “苏答应还说了什么?”回雪对苏答应已很失望,站在那冷着脸问太医。 “苏答应说皇后什么时候死?反正拖着一口气,也不咽,倒让人揪心,宫里因为西北的战事,已经很久没在在畅音阁听戏了,没戏听,宫里的日子更加无趣,皇后此时上气不接下气的,也让人觉得无趣。”说完,太医又加了一句:“这话是苏答应说的,不是奴才说的。” “苏答应说这话给你听,不怕是死罪么?”回雪冷哼了一声。好像苏答应跟宫里的太医一向没什么交情吧,难道她不怕太医把这些话说给皇上听? “苏答应知道皇上是不会见皇后的,她告诉奴才,如果这话捅了出去,自己是万万不会认的,到时候还会赖奴才诬陷她,且,她给了奴才五两银子。说她不过是一时说顺了嘴,让奴才最好不要乱说。”苏太医说着,把那五两银子从袖里掏了出来,银子雪白,映着雪地分外耀眼,只是让回雪觉得有点讽刺,苏答应不过是贫贱出身,在皇上身边又不讨喜,一个月能有几两分例,她倒舍得花五两给太医,不过是为了说这几句话抒发心里的郁闷与隔岸观火的沾沾自喜,果然,她不是以前的苏答应了。 太医拿着那五两银,走也不是,站也不是,脸上一红,便要往王方手里塞,回雪冷笑了一声,让太医把银子收起,以后只管好好给皇后瞧病就是,太医打了个千谢过,便急冲冲的走了。 宫里冷风肆虐,可最冷不过人心,见苏答应的背影穿红带绿,回雪这一刻心中涌起一丝悲哀,有两只中了箭的乌鸦不知被谁射中了,有气无力的掉落在宫道上,混身是血,抽搐,嘶哑的鸣叫,一个太监拿着扫帚,另一个拿着簸箕,三下五除二的把奄奄一息的乌鸦收在簸箕里端走了,然后把那血迹用灰土掩盖上,一切没有痕迹,那乌鸦却已死过,这便是宫里。(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c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阅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25章 皇后死了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皇上说过,二阿哥死的事,不要传到景仁宫皇后的耳朵里,虽宫内宫外一片议论纷纷,但走到景仁宫门口,都有些讳莫如深,景仁宫的奴才,偶尔能有各宫中走动的,虽明白几分,但此事事关重大,没有一个敢多嘴多舌。 荣妃自然跟别人不同,她竟然在此时,冒险去景仁宫,把二阿哥之事,给皇后说了一遍。添油加醋,只多不少,比如,说二阿哥被乱箭穿了心了,死后被人切了头了,怎么恐怖,怎么说。 荣妃的心思,昭然若揭,她能有这个胆量,源自于她在宫里行走多年,对自已在皇上心中份量的一个自信。且她早知道皇后病入膏肓,此时不除皇后,更待何时呢。或许,皇后听了二阿哥死的事,就也会跟着去了,这对荣妃来说,是她想要的,最好的结局。 皇后如今,虽已不能跟荣妃相提并论,但荣妃心里却一直如鲠在喉,就好像有人抢了你的东西,压制了你很多年,如果有一天能伺机报复,很多人都会一跃而起。荣妃更不会例外。 荣妃本来想把这事交给青嫔干,奈何青嫔有些后怕,让她针对妃嫔使个坏,她倒敢,因为有荣妃撑腰,让她动皇后,她可是怕皇上追究。荣妃鄙视了青嫔一回,自己干净利索的到景仁宫,就把二阿哥的死讯传达的清清楚楚。当然,如她所愿,皇后死了。 荣妃敢亲自去景仁宫,还有一个原因,她知道回雪这几日也常去,所以就算皇上追究是谁走漏的风声,自己也大可以把责任推到回雪的头上,只是她千算万算,少算了一样。 她太低估皇后了。连死都不怕的女人。力量是很可怕的。 皇后听说二阿哥的死讯后,倒没有立即死,送走荣妃,她几近走不成路,伏在床上,连吐了几口血出来,吓的奴才们直呼:“皇后死了。”皇后拿手帕子擦着嘴角的血,一个人欲踉踉跄跄往养心殿而去,守门的侍卫原先不放行,架不住皇后如此惨相。又有奴婢说,皇后如今怕不能行了,不能见皇上最后一面。谁担待的起,那帮侍卫傻了眼,放下兵械,任由皇后去了。 皇后几乎瘫倒,有两个婢女扶着。才算能走成路,只是亦步亦趋,行进缓慢,快到养心殿时,那两个婢女因怕没有召唤就来养心殿惹皇上发怒,只躲在园子后面看着。让皇后一人往养心殿走,并不敢一块跟着近前,皇后是不要命的。她们却不能。 皇后扶着墙仍站不稳,急走几步,胸中一热,嘴里一咸,又喷出几口血来。洒在宫墙上,如数朵梅花。鲜红血腥,很是醒目,她本虚弱,虚不受补,也自知大限已到,连走带爬,才算到了养心殿门前。却极为狼狈,远远的有别宫送东西的婢女见着了,都吓的呆若木鸡,捧着东西楞在那,一动不动。皇上不是没让皇后出景仁宫么,怎么如今,她这么个鬼样子,就出来了? 王福全从养心殿里出来,见一人伏在台阶下,胸前的衣裳已经鲜血染红,像是皇后,又不敢认,揉揉眼睛,果然是皇后。 王福全见皇后的白发在迎风拂动,眼神却满是绝望,空洞的可怕,不管皇后以前做过什么,如今天冷地寒,也不能失了她的面子。于是顾不得皇上在养心殿,急忙下了台阶,把手里的拂尘别在腰后,给皇后行了礼,伸出手来,欲扶皇后起身。 “我跪在这等皇上就行了,有罪在身,不劳公公伸手,免惹皇上怪罪。”皇后感激的望了望王福全。 王福全毕竟只是一个奴才,听皇后如此为自己考虑,倒是对皇后刮目相看,心里有丝怜悯便说道:“皇后娘娘,万事起来再说,皇上在里头跟西北的信使说话,估计您还得等一会儿。” “我都等了这么久,也不在意这一朝一夕。你去侍候这吧,我无妨。”皇后拼尽了全力,声音却细若蚊蝇,但跪在地上的身子,却分外的笔直。王福全叹口气,只得回养心殿门口瞧着皇上的动静。 皇上还没出来,宫里其它妃嫔却已耳闻,其中包括回雪,荣妃,青嫔,苏答应等人。 苏答应暗自观察,却不敢近前。岑梨澜本想拉着回雪,回雪见皇后孤独的背影,映衬着琉璃瓦上的雪,更显形单影只,便扶着烟紫欲上前。 荣妃见回雪往前走,反正想着法不罚众,皇上自然不会在众妃面前说自己失分寸,倒是不往前走,会让皇上觉得,自己没有仁慈之心。 众人离皇后几步之遥,皇上却出来了。 皇上与皇后也只几步之遥,他却差点认不出皇后来,也有太医来报,说皇后病重,他以为皇后总会扛过去,就像当初宫里那么些女人,她总能一一应付,如今看她两鬓斑白,唇无血色,一时楞住,手也停在半空。这就是那个从王府陪着自己的女人吗?这还是那个从王府陪着自己的女人吗?时移世易,只有耳侧呜咽的风,依然如小孩的夜哭一样,让人莫名的全身发冷。 皇后私自出宫,按律是重罪。皇上是一国之君,不可轻废律法,见皇后行将就木,却跪的笔直,往日恩怨又纠结在心底,一时难以决断。 皇后这么些日子未见皇上,或者,以后也没有机会再见了,她却只瞄了皇上一眼,便低下头去,并没有仔细的打量,皇上是胖了,还是瘦了,而是用尽了全力,向皇上哀嚎了一声道:“皇上,是您让荣妃,告诉我二阿哥的死讯吧。您也太绝情了,咱们夫妻一场,多年情份,您竟让荣妃说出那般,伤人心的话来。二阿哥是我们的孩子,他虽罪过,人已死,为何不让死人安生。” 皇上听的莫名其妙,但重中之重他却听的出来,皇后跪在养心殿外,为的是说,荣妃对她说了不应该说的话。 皇后的声音,其它人都听见了,包括荣妃,荣妃此时,全身颤栗,极力的掩饰,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这回自己是无法抵赖了。她没想到,皇后还会留此一手。 “皇上我恨你。”皇后吐出一口血来,晕倒在地,吓坏了众人,皇上上前也不是,退回去也不是,荣妃倒是心里恨道:“早该死的,怎么又来养心殿这一回。” 回雪上前去扶住了皇后瘫倒的身子,皇后顺势倒在了她的怀里,嘴里轻声说:“郁妃如今我能帮你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原来皇后跪倒在养心殿外,不过是想把荣妃之事抖搂出来,让皇上对荣妃有成见,她觉得这样是帮了回雪的,所以临死拼尽全力,也要试一试。这些话,是皇后拿命换的,如果说她以前也曾做过让人不齿的事,如今,不知算不算,抵过了。至少,她是心怀忏悔的死去了。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或许皇后算计半生,那阵子回雪去看过她几回,她无以为报,如今所做的,她认为,是应该的。 皇后死了,皇上是长时间的沉默,荣妃心里又爽快又害怕,进宫这么久,她第一次,有这样的害怕,远远的台阶子上,皇上的脸色阴的怕人,他不知道,皇上会拿她怎么样。 皇上转身进了养心殿,没有跟任何人多说一句话。包括回雪,包括荣妃。也没有拿任何人怎么样。 皇后虽被幽闭至死,最后还吐出一句:“皇上,我恨你。”但皇上还是全了她的面子,予她以皇后之仪下葬皇陵,二阿哥的棺椁,就跟她的摆在一起。对外只称,二阿哥之死,令皇后伤心欲绝,重病不治而亡。 时逢年下,本应该喜气洋洋,皇后之死,虽在情理之中,但多少还是让人有些措手不及。内务府听闻皇上近日话甚少,也不敢造次,并不敢大张旗鼓的准备年下的东西,所以这个年,是所有年中,最没有年气的一个,萧萧索索,阴云密布。连御膳房的厨子们,做事也讲究许多,往常做的什么百子争寿,万寿无疆,合家喜乐,花好月圆等菜式,也从菜单中移了出去,什么大红的拼盘摆件,也找了绿叶的菜代替。 青嫔早已在承乾宫将皇后骂了几百回,什么临死还要拉上垫背的,什么跟那二阿哥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骂到最后往往都要体贴的安慰荣妃道:“娘娘,您也真是,我都说了,景仁宫那晦气的地方,不宜去吧,如今被皇后摆了一道,不过还好,皇上宠爱娘娘,自然不会把皇后放在眼里,不然,出了这档子事,娘娘还能稳坐承乾宫么,娘娘就不要闷闷不乐了。” “你懂什么。”荣妃这些天,睡不下,饭不香,熬的眼睛通红:“皇上依皇后之仪下葬了她,多半心里有悔,皇后临死前在皇上面前参了我一本,肯定是个祸患,所谓静水流深,最是可怕,皇上若出了气,也就好了,如今他一声不吭,也多日不见我,我想着,怕是不好。”(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c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阅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26章 有人要杀咱们了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都是郁妃那贱人教唆的,不然,皇后临死前,还跟她耳语呢。”青嫔又把过错加在了回雪身上:“怪不得她三番两次的去景仁宫,原来就是想鼓动皇后,利用皇后,她的心机才是最深的,连将死的人都不放过。倒是那苏答应,最没胆色,什么东西,以前唯皇后马首是瞻,连娘娘您都不放在眼里,见皇后倒了台,便抽身而退,您看,皇后死了,她连上前看一眼也不曾。” 荣妃听青嫔总唠些有的没的,不禁有些心烦,苏答应是什么角色,荣妃根本不会放在眼里,她做了什么,又有什么打紧,关键是,皇上一直不发话,自己倒不好上前,可一直这样僵着,着实不是办法,总得想个法子,化解才好。 这日小年,荣妃终于可以借着小年的由头去养心殿一趟,见了皇上,荣妃一如往日的,脸上带着一抹笑意,想着脸上带笑怕招皇上厌恶,又赶紧的收回了笑容,改为面带悲凄之色,抬头见回雪正站在皇上身后,替皇上捶着后背,脸上又是尴尬,又是气愤,却又被悲凄之色掩盖了。 回雪倒要看看,荣妃今日如何替自己开脱。原来她也怕,冷战太久,君恩不再。 “皇上,之前都是臣妾的错。”荣妃说着,跪了下来,臣妾也是听说皇后娘娘病了,心中不忍,特去探望,姐妹一场,说话也就无所顾忌了,所以,臣妾也是一片好心,才把二阿哥之事告诉了姐姐,只是没有想到说来说去,也是臣妾的错,都是臣妾思虑的不周全。才害的皇后娘娘误会了皇上的一片心。”荣妃说着,假意滴下几滴子眼泪,又是一阵哽咽。 皇上示意回雪停下,饶有兴趣的看了荣妃一回,又冷冷的扔下一句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人言可畏啊,荣妃,你的这一举动,让皇后惨死。朕虽下令封口,你知道,宫外的人是怎么议论朕的吗?说朕只宠幸新进宫的妃嫔。不日早朝,皇后以死劝谏,才会血洒养心殿。” 荣妃当然没想到还会生出这些事端,反正来了,也得听着。于是只装出可怜样道:“都是臣妾的错,皇上要打要罚,臣妾谨遵皇上圣命,只是皇上,千万别气坏了身子,龙体要紧。臣妾以后定当以此为戒。不会再犯。”荣妃信誓旦旦。 皇上虽常见荣妃面带笑意,做事也有分寸,但却极少见她办错大事。或是跪地认错的,所以又有些沉默,或是年纪渐长,心就软了,或许。他也在感怀自己跟荣妃以前的过往,已死了一个皇后。让他有点后怕了。 回雪已明白,荣妃此次来,就是负荆请罪,当然,她的负荆请罪不是发自内心,只是做做表面的功夫,但皇上,明显是接受了,皇上说出心中的郁愤,那郁愤便像养心殿点着的紫檀香一样,燃烧了,味道散了,就不见了。荣妃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自己万万不能让她得逞。自己也得想个法子才好。 荣妃果然会趁热打铁,见皇上有犹豫之色,便添油加醋的道:“臣妾也见皇后娘娘瘦骨嶙峋的,毕竟以前也曾听她教诲,二阿哥是她亲生儿子,是她的命,如今二阿哥不在了,瞒是瞒不住的,所以臣妾不想像别人那样,欺骗皇后,才把真相告诉她知道,没想到” 皇上只听着,并不说话。 回雪掂量着荣妃的话,终于还是找出了破绽:“荣妃娘娘一片好心,皇后娘娘看来,应该体谅才是。只是,荣妃娘娘说,不想像别人那样,欺骗皇后,不告诉景仁宫皇后二阿哥之事,乃是皇上的意思,荣妃娘娘此话,是对皇上不满呢,还是指,皇上是个骗子,欺骗了皇后。” 荣妃急于表白,没想到自挖陷阱,听回雪肉里挑刺,知道是针对她的,便有些愠怒,抬眼望着回雪道:“郁妃平日里在相印殿,什么时候跟皇后娘娘有这么好的交情,皇后临死前,竟然还跟你耳语,可是说了什么?我可听说,这宫里有人传言,说是皇后来养心殿,让皇上下不得台,是有人背后指使的。” 荣妃所指之人,当然是回雪,她这是想反咬一口,借皇后临死之事,诬陷回雪一回,至少打个平手,不至于让她自己太吃亏。 回雪眼波一转,倒是没有荣妃想要的窘迫:“宫里早有令,奴才们之间,不可乱传宫闱之事,荣妃娘娘的消息,是从哪听来的?荣妃娘娘跟我一起,主理六宫,遇上这样的事,难道不是应该及早的制止以正示听,反而把这谣言,传到养心殿来了?” 荣妃又被回雪拿住了,心里不爽快,想着自己言多必失,也不好再讲下去,只是跪地磕头,面带痛苦之色,表现的跟自己对皇后的死,多么哀伤,多么后悔似的。 皇上沉思良久,这段时间内,王福全来上过茶水,小太监来换过炭盆,还有内务府来回过事,荣妃就这样一直跪在冰冷的地上,从入宫到现在,她从来没有跪过这么久,心里还这么忐忑。 “你回去吧。只是,你既然伤心,以后就好好休息一阵子,主理六宫的事,交给回雪就行了,朕看她,如今还有这个精力。”皇上歪在椅子上懒懒的说道。 “可是皇上,郁妃有四阿哥,四阿哥还小,怕是郁妃一个人忙不过来。”荣妃当然知道,权利在宫中意味着什么,她不想轻易的就把主理六宫的事,交了出去。 “回雪,你有这个精力吗?”皇上问。 如果是真心话,回雪对掌管六宫,一点兴趣也没有,可是自己不掌管,落在荣妃手里,都是祸患,如果这权利是一把刀,于其落在她人手里加害自己,不如自己先握住这刀,也能抢一抢先机。 “皇上,臣妾有这个精力,四阿哥有奶娘带着,如今大了些,也听话的很,所以并不费事。臣妾愿意为皇上分忧。”回雪利索的答道,皇上听了点点头,对荣妃说道:“你跪了那么久,也起来吧,皇后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以后,好好养你的身子去吧。” 荣妃想辩驳,却一时无词,好像此时说什么,回雪都能针锋相对,自入宫,她风光无限,就连皇后,她也不曾看在眼里,可面对回雪,她突然有了一丝害怕,她看不懂回雪在想什么,她只是明白,回雪此时跟她,势不两立。 如果今儿不是回雪在养心殿,或许自己负荆请罪,皇上能够原谅,毕竟,逝者已斯,永远回不来了,皇上不可能又兴师动众的惩罚妃子,这会让宫里的女人,人人自危,可自己想好了见皇上应该怎么说,却没想到,回雪会在养心殿。 回雪在养心殿,当然不是巧合,而是王方花了五两银子,从内务府一个奴才那里打听来的,那奴才跟承乾宫的凌云还算有交情,听说二人是同乡,有什么事,凌云都愿意跟他说,因那内务府的奴才平时并不在后一宫走动,交接的都是太监,侍卫,所以并不爱谈论这女人间的事,听凌云说过,只当忘了,所以这些年,凌云跟他交情甚笃,连荣妃去养心殿,几时去,怎么说,都跟他倒的一干二净,而银子是个好东西,它轻易的就让回雪得到了,她想知道的东西,所以才能有备无患。从容应对。 一脸的颓废,荣妃迈着沉重的步子回到了承乾宫,青嫔早就立在门口等消息了,见荣妃气色不好,便也不敢大声,只迈着小碎步跟荣妃进了内室,小年二十三,宫里的饭食都比往常好,桌上摆着豆豉多春鱼,卤水鸭肉,乳猪拼盘,盐水虾肉,黄花素鸡,松田青豆,桂花糯米藕等菜式,桌子正中央,还留着一个缝隙,见荣妃回来,早有婢女递上毛巾,然后端了一大盘子的饺子进来,那饺子香味甚浓。 青嫔是打定了主意,在承乾宫里过小年的,所以等了荣妃半天,肚子饿的咕咕叫,各人上了桌,青嫔给荣妃盛了几个饺子,然后便如往日一样,自己利索的把菜扒到碗里,大口大口吃了起来,吃的半饱,见荣妃脸色不好,便停下筷子,尴尬一笑道:“娘娘,你也吃些,好吃着呢。” “我没你那么好的味口。明儿就要被宰杀了,今天还吃的香甜。”荣妃恨恨的道。 青嫔的碗差点被吓掉在地,狠狠的握住了,压着声音问道:“谁要杀咱们。” “还有谁,郁妃。皇上把主理六宫之权都移到她那了,以后还有咱的好日子过吗?真是晦气,去趟养心殿,正好她在。不偏不斜的。” 青嫔松了口气,又扒拉了两口饭,把碗放在桌上道:“娘娘,怎么那么巧啊,会不会是咱们府里有她的人?她是故意赶去的?” 凌云听的大汗淋漓,却只装不懂,荣妃低头略想了想,摇摇头道:“应该没有,我身边的,都是跟我有年份的了,不过,若是让我知道,真的有人走漏了消息,那她,就等着死吧。” 凌云一哆嗦,手里捧着的筷子掉在了地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c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阅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27章 百毒散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回雪主理六宫之事,瞬间传遍了各妃嫔的耳朵里,于是各人又忙碌了起来,趁着年下,有往相印殿送上等刺绣的,有送名贵瓷器的,也有送各式小孩子挂件首饰的,烟紫整天的收这些东西,都收的手酸,见回雪一副来者不拒的模样,便提醒道:“主子,这宫里的,可都是人精,送东西,是因为觉得主子有利用的价值,可这宫里人,参差不齐,主子收了她们的东西,难道以后她们犯了什么错,都要帮她们拦着?主子背后,可有很多双眼睛在看着呢。” 回雪当然明白烟紫的意思,这宫里的人,有利才往,无利,谁会起早呢,她们送东西给自己,自然是觉得,在自己这里,能谋求到比这些东西更贵的价值。不然,平白的想从她们宫里拿得一针一线,都会被她们追回来的吧。 回雪看透了这一点,所以并不觉得意外,见烟紫忧心忡忡的,也只淡淡的扶了扶自己手上的赤金护甲,缓缓的道:“她们送她们的,咱们收咱们的,如果不收,倒让她们觉得咱们不好相处,或是心里防备着她们,收了,她们反倒心里落下一块石头,觉得咱们不会刻意的针对她们。” 正说着话,苏答应来了,手里却并没有拿什么东西,烟紫有些不待见她,脸上冰冰的给她请了安,让了坐,苏答应也有些尴尬,只欠着身子坐在回雪身边,呵着手道:“听闻郁妃娘娘,您主管六宫了?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娘娘这样的美人,又懂得皇上的心,还有四阿哥这么乖巧伶俐,做这后一宫主位也是指日可待了。” 难得苏答应一脸的谄媚。每句话都跟调了蜜似的,若是说给别人听,那个人或许还如腾云驾雾般享用,回雪却最不爱听这假话,只是嘴上却不点破她,而是带着笑问道:“苏答应此来,可是有什么事?” “我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是听说相印殿这件大喜事,特来道喜的,以前我有对不住的地方。还请娘娘不要放在心上。” “过去的事,就都过去了。苏答应也不必放在心上。”回雪道。 “娘娘手上的赤金护甲真是好看,是皇上赏赐的吧?娘娘真是贵命。出身乌雅府,不比我们,小门小户的。就是当了妃嫔,也上不得台面。”苏答应今日拍马屁丝毫不见手软,听的回雪都有些困乏。 好不容易送走了她。烟紫给炭盆里加了些炭,又给榻上的回雪加了条厚厚的毯子,才搓着手道:“主子,苏答应今天真够奇怪的,往日想找她说话,她跑的比兔子还快。这回竟然还主动送上门来了,马屁拍的山响,这哪是苏答应啊。都是以前不识好歹,如今才急着来认错,还好是主子掌管六宫,若是换了荣妃,有她好过的?” “你当她此次来是认错的?”回雪浅浅一笑。 “那她来?”烟紫疑惑。 “她来。不过是探探我的意思,为她的三阿哥做铺垫。过几天,她定会来找我,说让三阿哥归她养的事。”回雪冷哼了一声:“不然,你以为,她会向我低头,主动找上门来?” “找上门来,主子也不必理会她,她这样的,最会见利忘义,得陇望蜀的。”烟紫呸了一口。 回雪当然不会理会苏答应,只要一想到皇后,就不可或缺的想到苏答应,当初二阿哥去西北,苏答应一看皇后有希望,便急急的凑上去,又是端吃的又是送东西,无限殷勤。刚听说二阿哥从西北回来,就顿时冷了脸,连皇后死时,她都不曾近前看一眼。这样的一颗心,谁抱在怀里,能暖的热呢。 从这日起,宫里的请安,就改在了相印殿里,荣妃生平第一次来到相印殿请安,看到那些熟悉的嘴脸,以前奉承自己的嘴脸,一股脑的把风向转向回雪,一个早上,都是给回雪说着吉祥话,不禁气的握紧了拳头。她不甘心,风光就这样被回雪抢了去,她不甘心,一个后来进宫的秀女,能抢自己的风头。 回到宫里,连夜的想办法,熬的青嫔也半宿没睡觉,最后,还是想到了法子,无法在回雪身上动手,那不如就在四阿哥的身上动手,反正四阿哥年少,还不会说话,动了四阿哥,那可是动了回雪的根本了。 具体做法就是,对四阿哥下毒,如何个下毒法,荣妃跟青嫔也想好了,就是把粉末状的毒给抹到指甲盖里,趁着看四阿哥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弹进了四阿哥的嘴里,这样,四阿哥就死定了。 就算有嬷嬷,奶口的咬出谁看过四阿哥,那又怎样,这事做的隐蔽,毒也可能是嬷嬷,奶口下的,所以最终只会不了了之。 想好了计策,就要找人实施,在荣妃看来,青嫔是上好人选,她做这种神出鬼没的坏事,最在行,但青嫔却百般推辞,脸都吓红了,青嫔觉得,回雪虽平日里不吭不响的,但关键时候,一次也少不了她。所以若是自己动了四阿哥,那万一回雪发现了,不得给自己碎尸万段,她可不想惹这个乱子。 荣妃无法,只得把这任务交给凌云,凌云跟荣妃多年,也是个心狠手辣的,只是如今回雪的风头正盛,让她去给四阿哥下毒,她也怕有个万一,到时候谋害皇子之罪,又岂是她一个奴婢能担当的? 可这事总得有一个人去干,其它人,荣妃又觉得靠不住,最后选来选去,确定这事就由凌云来做,而且就在年下这几天,因为人人盼过年心切,又有些年下的事打点,难免会手忙脚乱,对四阿哥疏于照顾,这便是好时机。 青嫔一听说荣妃选定了凌云,不由得喜上眉梢,至少把她自己的干系撇清了,她便可以坐山观虎斗了,见凌云愁眉苦脸的,便打趣道:“凌云姑娘,这可是为荣妃娘娘效力的好机会,怎么,我看姑娘,蹙着个眉头,是不愿意吗?” 凌云心里正有火不能发,见青嫔明知故问的,荣妃又一脸期待的望着自己,便强挤出一丝笑容来道:“奴婢奴婢没有不愿意。奴婢能为荣妃娘娘效劳,很愿意。” 荣妃脸上这才有了笑容,赏了凌云一个玉件说:“你果然是个贴心的,放心吧,这事若成,我不会亏待了你。” 这事若成,那凌云真是立了大功了,回雪虽如日中天,可没了四阿哥,她便是再如日中天,也有日落西山的那一天,除了四阿哥,那便是除了回雪,以后这宫里,自然还是荣妃的天下。这种得手后的荣耀,让荣妃心里狂跳不止,只盼望宫里热闹一些,年味重一些,好让凌云尽早的去下手。 凌云每天都迎着荣妃热切的目光,心里真是跟放在火上烤一样,那些粉末毒药也弄好了,就放在凌云房间的瓶子里,那是以前,钱太医在时,荣妃令他煮的百毒散,是蜈蚣,蝎子,断肠草等各种毒熬煮晾晒而成,只需轻轻的一点,便可要了三四个成人的命,更不要提四阿哥了。 凌云到阿哥所去踩过几次点,每一次都因为嬷嬷,奶口围的太多,自己不好下手,回来后,就去找了内务府的那名信的过的小太监,二人坐着聊了一会儿,凌云把心里的苦闷,这件事的棘手之处都说给了他听。临走后还嘱咐他:“你听了便听了,我相信你才说的,你可别告诉别人去,这可是杀头的罪。” 这个小太监,是凌云这样一个下人的朋友,所以并不引人注意,他一向也算老实,但在银子面前,就不会了,王方前前后后的,在他身上,花了有七八十两银,这七八十两,听起来不多,但不是小数,内务府小太监的份例,每月一两银,一年十二两,这七八十两,满打满算,够他干七八年活的了。他哪能不心动。 于是小太监把这话学给了王方,等王方走后,他又后悔起来,这四阿哥,可不就是相印殿郁妃娘娘的孩子么,如今凌云要去害四阿哥,自己竟然告诉了相印殿的奴才,自已可真是糊涂了。可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又如何收的回,本想去承乾宫告诉凌云,此事有变,可自己收王方银子的事,如何能讲,再说,这计策是荣妃等人想出来的,若坏了荣妃的好事,还能有他的好吗?不知道怎么惨死呢,到时候有银子也没命花了,思来想去,只好装出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静观其变了。 直到大年三十这天,雪花飞舞,天寒地冻,冷的人呵口气都难,宫道上的冰雪,扫一遍,又很快凝固,冻的打扫的小太监手直哆嗦。 宫里也算张灯结彩,到处是红灯笼,红绸缎,小太监们见了主子,也是先问好,脸上的笑比一年当中任何时候都多。荣妃的笑也很灿烂,因为她已决定,毒死四阿哥的事儿,就在今晚,正好下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28章 凌云,你给本宫跪下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今儿的请安格外隆重,因为皇上也有可能会过来。所以每人都穿戴整齐,捡着些花啊粉的,也尽管的往身上脸上抹着。 荣妃平时都是最后一个来,这一日却是第一个,坐在回雪左手边,喝了口茶也能笑出声来,从头到尾,从没有见她如此的神采飞扬。简直比她当年生下大阿哥,还要高兴几分。 回雪瞧着她脸上的脂粉,突然有些厌恶,这张假脸后面,在盘算什么,她一清二楚:“荣妃娘娘这么高兴,是不是因为,四阿哥快死了呢。” 荣妃的笑僵在脸上,手里捧的茶碗也啪的掉在了地上。她心里急剧的风起云涌,难道是回雪知道了什么?却又不愿相信,眼眸一转,装出淡定的样子:“郁妃何出此言呢,大年三十了,讲什么死啊活的,不吉利。” “当着明白人,我们也不要说糊涂话。”回雪冷哼了一声道:“荣妃娘娘不是交待了凌云,把百毒散藏在指甲缝里,然后找机会去阿哥所,把这百毒散喂给四阿哥,四阿哥一死,不正合了荣妃娘娘的意?” “郁妃妹妹怕是说笑了,四阿哥是皇上的孩子,我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拿他做法,这哪里听来的消息,让我知道是谁传的,定不饶她。”荣妃脸上煞白,她没想到,苦心经营,还未成事,先被回雪知道了。 “如今我既然讲出来,那便是真的了,若是假的,我也没功夫讲给荣妃娘娘听,只是,荣妃娘娘也要好自为之,如果有下次。就不是我跟娘娘说,而是要让皇上来主持公道了。这宫里耳目众多,不但荣妃娘娘有亲信,别人,也会有的。所以娘娘,还是不要乱费心思的好。不然,有些在宫里侍候好几年的宫女,眼看着就年满二十五,可以出宫婚配了。若因一步之错,惹了杀身之祸。娘娘也太对不起人家了不是。” 荣妃一阵尴尬,不好驳斥,也不好久留。只推说宫里有事,便急急而去。 荣妃狼狈的回到承乾宫,见凌云正在廊下跟太监们说话,冷着脸叫她进了内室,接着一个耳光把她掀翻在地。凌云不知荣妃为何勃然大怒,只呆呆的跪在地上流着眼泪。大年三十晚上,本是说要趁着人多去阿哥所毒害四阿哥的,这已经够让她心里七上八下了,荣妃这么动气,她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哭了一会儿便道:“主了,是不是去相印殿,郁妃给了主子气受?她才做六宫之主。就端起了架子么?” “郁妃?哼,还是先看看你自己,我问你,为何毒害四阿哥的事,郁妃会一清二楚?是不是你告诉她的?你。是不是她放在本宫身边的探子?” 凌云吓了一跳,委屈的擦着脸上的泪道:“主子。奴婢服侍主子多年,怎么会跟郁妃有勾结?” “那这么隐秘的事,郁妃为何知道?不是你说的,还有谁?” “那天讨论这件事的时候,青嫔娘娘也在场的,主子为何,只认为是奴婢说的”凌云从没跟回雪有过什么接触,一心为荣妃卖命,听她这样诋毁自己,到底有些失望,不禁反驳了一句。 “啪。”又是一声脆响,吓的廊下伸着脖子偷听的太监一个趔趄,慌忙捂着自己的脸,就好像荣妃这一巴掌是呼在他们脸上一样。 凌云的脸上多出几道指痕,因荣妃手戴护甲,那赤金护甲尾部划过她的脸颊,唇下瞬间鲜血淋淋。一会儿就把她的衣领染了个透。 “你还好意思说青嫔在场?这青嫔跟着我这么多年,她这个人,从没跟郁妃示过好,两人关系一直不和睦,青嫔虽不是好人,但出卖我的事,我量她也不敢做。倒是你,是不是想着,年纪大了,快要出宫了,所以,就巴不得在郁妃那里卖好献殷勤。如今她主理六宫,你是想让她尽早的放你出宫去的吧。” “奴婢万万不敢。”凌云跪在地上辩解,可越描越黑,若说是青嫔出卖的荣妃,倒真像荣妃所说,那极不可能,因青嫔一向唯荣妃马首是瞻,且坏事做尽,荣妃好,她才有可能好,所以她只能日夜烧香念佛,盼荣妃一直得宠下去。不会是她,那是谁?是了,肯定是内务府的那个小太监,自己的同乡,除了他之外,没有别人知道这事,还是自己的疏忽,竟然把这事告诉了他,如今这委屈只好自己担着了,不然,总不能把这小太监供出来,就算供出来,荣妃信不信还是一说,再说,自己胡乱跟别人说承乾宫的秘密,一样没有好下场。 三十晚上,张灯结彩,各宫里点着大大的红灯笼,妃嫔们先是陪着皇上用了饭,然后看了一场歌舞,才回去歇着,各人都十分的尽兴。 荣妃却装病在承乾宫,没去参加宴席,也没去看什么歌舞,晚些时候,青嫔来承乾宫里,见荣妃脸色不好,凌云又在廊下跪着,就谄媚的跟荣妃问安:“娘娘可是不舒服?要不要叫个太医来看?”然后又自顾自的找了把椅子坐了道:“娘娘今儿没去养心殿,真是亏了,那些个妃嫔,个个穿的跟花蝴蝶似的,盼望着皇上能多看一眼,就连平时穷酸的苏答应,也把脸涂的像鬼一样,时不时的在皇上身边转两圈,真是不知羞耻” “你说完了没有?”荣妃瞪了一眼青嫔,很是烦躁,这个青嫔,干什么偷鸡摸狗打探消息的事,倒是在行,但察言观色的本事,却没练到家,难怪皇上不喜欢。 青嫔见荣妃生气,撇撇嘴坐那不敢吱声了。 “你也不问问我,凌云,为什么在廊下跪着?”荣妃望着青嫔。 “我”青嫔语塞,她当然觉得好奇,这凌云一向狐假虎威,在妃嫔面前都装的跟半个主子似的,怎么今儿过年的时候,被罚在廊下跪着,这可是失脸面的事。其它太监,宫女可都在那瞧着的。 荣妃叹了口气,把白天发生的事,跟青嫔讲了一遍,然后问青嫔:“你觉得这凌云,应该如何处置。” 青嫔跟着荣妃鞍前马后,自然不喜欢凌云争了她的风头,且平时跟凌云也没交情,便乐滋滋的道:“依我说,是不是这凌云,跟那郁妃,有什么勾结?或者,这凌云就是郁妃的人?不然,娘娘最近诸事不顺,可不就是她走露了风声?长此以往,那还了得?不如,娘娘就还郁妃以颜色。也让她知道娘娘不是好惹的。” “怎么还她以颜色?”荣妃问了一句,青嫔的话,她已有八成信,这凌云怕是真的跟郁妃有来往,就算可能不是,那也不能留在身边了,这样的人,总有一天,会坏大事,这就叫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从小在府里,阿玛就常这样教导自己。 青嫔附在荣妃耳朵边窃窃私语了几句,荣妃听了,脸上才展现出一丝笑意。二人坐着吃了茶,又用了些果子,已是后半夜了,只是宫里有放烟花的,所以外面并不冷清。 青嫔出了内室,要回承欢殿,见外面雪花更密,层层叠叠的向廊下扑着,那些当职的太监,宫女,都靠着内室的门站着,只有凌云,跪在走廊外侧,雪花先是淋在她的身上,接着化成了水,然后又有新的雪花落下来,凌云衣裳上已结了冰,冻的她瑟瑟发抖,青嫔含笑走过去,拿手敲敲凌云衣裳上的冰,嘴里叹道:“唉,凌云姑娘也有今天,何必呢,在承乾宫侍候荣妃娘娘不好吗?多尊贵,偏要跟那些不入流的人为伍。” “青嫔娘娘不要血口喷人。”凌云咬着嘴唇道。 “嘴还挺利,就怕你利不了多久了,不知死活的东西。”青嫔“呸”了一口,带着婢女挑着灯笼回去了。 承乾宫里的奴才,都拿奇怪的眼神看着凌云,却没有一个人敢上来替她说话,跪一个晚上,凌云的腿都站不稳了。 烟紫侍候着回雪穿戴一新,今儿不但要去阿哥所看四阿哥,还要去养心殿给皇上请安,一块祭祖,穿戴上自然马虎不得。 烟紫找出那只孔雀簪子,轻轻的插在回雪发间,给她备了一件水红色小褂,外加暗红盘金丝小袄,下配暗黄色团花纹绸缎凤尾裙,一面给回雪整理衣衫,一面小心的说道:“主子,荣妃想谋害四阿哥的事,主子为何不跟皇上说,而是放过了她,要知道,她难得有把柄落在咱们手里。” 回雪冷冷一笑,亲自把脖颈处的盘扣系上了道:“口说无凭,荣妃肯认?再说总不能为了捉住她的把柄,就以身犯险,让凌云真的去阿哥所毒害四阿哥,于其可能被反咬一口,不如把这锋利的匕首交还给荣妃手里。” “奴婢不明白主子的意思。”烟紫听的有点迷糊。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也就这两日,荣妃就会割肉了。”回雪脸上浅浅的一笑,好像丝毫没把她们欲谋害四阿哥的事放在心上:“给四阿哥的小玩具,都准备好了么?” “都准备好了。” “那我们出发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29章 刷马桶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四阿哥还在房里睡着,嘟着小嘴,很是可爱,几个嬷嬷见回雪来了,忙弯腰行礼,时逢过年,宫里一片喜气洋洋,回雪给烟紫使了个眼色,烟紫便从袖里拿出七八个红包,给嬷嬷,奶口每人一个,交待大家,要时刻看好四阿哥,没郁妃娘娘的允许,不许别人接近。 “娘娘,可是出了什么事?怎么突然不让别人接近四阿哥呢?”一个嬷嬷问道。 “你们照着做就行了,不用问为什么。”回雪并没有给出过多的解释,便出了阿哥所。留下一帮嬷嬷,奶口莫名其妙的看着烟紫。 雪停了,却结了冰,皇宫的琉璃瓦上断断续续都是,偶尔有一串水珠滴落下来,落在头发上,冷的渗人。 下雪不可怕,结冰才最费事,下雪了有油纸伞,有披风,能坐轿子,可结冰路滑,稍不注意,就会翻倒地上,内务府的奴才一大早的就拿了铁锨,耙子,锤子在宫道上敲敲打打,得趁着一些主子还没起来,赶紧的把冰去除了,免的伤了哪个主子,又得内务府的奴才兜着了。 “主子,您怎么不跟那帮嬷嬷说说,如今四阿哥处境很危险呢。也让她们长点心。”烟紫跟上来,小心扶着回雪胳膊道。 “跟她们说了有什么用?这事还得咱们自己多上心才是。奴才们不过是服侍主子的,我们相印殿强大了,四阿哥才会更安全。说一些烂七八糟的话,反倒让她们乱了分寸。”回雪轻移脚步,尽量不踩在冰面上,那帮打扫的小太监见了回雪,个个噤若寒蝉,放下工具,垂首靠墙站立。嘴里喊着:“郁妃娘娘吉祥。” 王福全远远而来,背后还带着一个小太监,气喘吁吁的跑到回雪身边,然后压着声音道:“奴才想跟主子借一步说话。” 众奴才都识相,垂手退到了三丈开外。 “郁妃娘娘,今儿皇上的心情,不大好,祭祀一事,早上已有钦天监带着匆匆而过,本说是让郁妃娘娘一块去祭拜的。如今看来,倒省了娘娘跑一趟,所以奴才来跟娘娘说一声。奴才给娘娘拜年了。郁妃娘娘吉祥安乐。” “你起来吧。”回雪虚扶了王福全一把:“可知道皇上为什么心情不好?” 王福全声音压的更低了:“是西北的战事败了。如今荣妃娘娘的阿玛年迈了以后,这宣国,再没有他那般勇猛的将军了,年轻的几位将军,哎。皇上忧心战事,所以吃不下睡不香的。” “那有劳公公多开导皇上了。”回雪陷入了沉思。 “奴才不敢,侍候皇上是奴才的本分。” “那大阿哥呢?”回雪问了一句。 “听说,大阿哥很快就回安城了。”王福全叹了口气。 回雪从阿哥所到相印殿都没有再说话,四周静的可怕,。只有莲花高底鞋踩在冰面上时,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大阿哥去了西北,也没有事成。看来荣妃娘娘又骄傲不起来了。”烟紫听说兵败了,大阿哥要从西北回来,心里甚至有些高兴。 “万事不可高兴太早。以后的事,谁又说的准呢,还是步步谨慎为好。”回雪喝了口茶。慢慢的咽着,炭盘里的炭烧的正旺。啪啪的跳着火星子,刚靠在榻上眯了会儿,王方就跑了进来道:“主子,您让打听的事,打听好了。” 烟紫还有些懵懂,这王方去打听什么事了? “你说吧。”回雪坐起身,拿了个棉芯的枕头垫在身后。 “荣妃娘娘今早,就把她的婢女凌云,扔到内务府干腌臜活去了。哎。这可是大年初一呢。”王方叹气。 回雪早料到荣妃会这么做,她此时肯定是以为凌云跟自己有勾结,所以想把凌云扔去内务府,通过折磨凌云来给自己颜色看,只是她想错了,凌云这姑娘,从来跟自己都不是一伙的。而是对她荣妃忠心耿耿。 “凌云?“烟紫放下手里的活计瞪大了眼睛:”荣妃平时不是很疼她的么?她也有这一天?这宫里什么算是腌臜活呢?” “王方,你带我去看看吧。”回雪说着,起身整了整衣裳。 “主子,这大年初一,主子去看凌云——不好吧,再说,凌云跟咱们相印殿也没什么交情,主子是何必呢。” “既然荣妃爱看戏,咱们也得把戏做足了才好。”回雪浅浅一笑道:“王方,前面带路。” 穿过东西六宫,往东走不远,跨过一个破败的花园子,便是内务府了,内务府在宫里,是主管皇宫内务的,包括各宫人的份例分配,各宫奴婢太监的分配,各宫蔬菜果肉的分配,主子穿的衣裳,戴的首饰等,都由他们操心。这内务府上上下下少说有几千个奴才,混的好的,能在主子们身边长脸,比如王福全,混的不好的,只能在内务府做最低贱的活,或是做内务府奴才的奴才,宫里不但主子有等级,有规矩,这一帮子奴才,也有他们的规矩。 内务府的管事正围着一个炭炉子吃火锅,几个小太监在一侧侍候的很是贴心,猛一见回雪来,还以为是看错了,揉揉眼睛,赶紧的让小太监把火锅端起,自己跑出来跪倒于廊下道:“奴才不知郁妃娘娘驾到,有失远迎,奴才万死。”说着,偷偷的擦了嘴角的油水。 回雪也不是来看他吃火锅的,只冷冷看了他一眼,目光便移开了,这内务府虽不及主子的宫殿,但也分前前后后好多间房,如今房上都积着雪,挂着冰,看着分外萧瑟,只是内务府宫女太监多,走来走去的,倒显的热闹。 “听说,荣妃娘娘的婢女凌云来了内务府,如今她是做什么呢?”回雪装做一副关心的样子道:“她吃的好么,住的好么,可有厚的铺盖?人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内务府管事一听,脸上煞白,颤抖着说道:“主子贵体,内务府地方狭小,又阴暗潮湿,怕让郁妃娘娘沾了腌臜之气。” “郁妃娘娘让你带路,你就带路好了。”烟紫上前一步道:“我家主子还有别的事,耽误不得。” 内务府管事听了,也只能起了身,颤颤巍巍的走在前面,顺着几排低矮的小屋,直走到最后靠墙的一间,打开门,一股子臭味便冲了出来,回雪几乎做呕,如今是白天,那屋子已经点上了一小截子蜡烛,屋里没有窗子,也没有什么光,味道不好散出来,显的很是憋闷。床只有一米宽,上面扔着薄薄的一床被子。棉絮都露了出来。 凌云正坐在一个破凳子上,身上围着一个已看不出颜色的围裙,借着蜡烛昏黄的光,手里拿着一个小扫把,在那一遍遍的刷着马桶,原来这屋里是存放各宫马桶的地方,且马桶堆积如山,她刷个天也不一定能刷完。难怪,刚才就闻着一股子味让人很受不了。 内务府的太监,在每天早上,会推着平车,去各宫门口收隔夜的马桶,然后把新的马桶放过去,这旧马桶,就会倒了粪水,然后统一收到这小屋子里来,由最下等的奴才刷洗,晾干,因马桶个数有限,而每个宫里每晚都要用,所以刷洗这活就要干的又快又好,干慢了,马桶不够使,内务府担待不起,没刷干净,有异味,主子们责罚,内务府也担待不起。 如今正值冬天,天冷的很,早上洗脸,都得用温水,这刷马桶的活,确实干着很是辛苦。且马桶都是实木做的,一个少说也有七八斤,拎久了就会手酸,何况还需要打水,打完水再转着马桶刷洗呢。 凌云不过才来半日,手都冻红了,两只胳膊也早麻了,只是时不时便有两个小太监过来看着,干的慢了就得挨鞭子,所以不敢放松,想着以前她在承乾宫的风光,又看看如今的模样,便会流下泪来。 内务府管事见回雪看的入神,便哈着腰,略带歉意的道:“郁妃娘娘,奴才也知道,凌云姑娘是要长相,有长相,要个头有个头,嘴又甜,办事又利索,住在这里,干刷马桶的活,是有些亏了,可是这事是荣妃娘娘亲自交代的,奴才也只是按主子的意思办事罢了。还望郁妃娘娘不要生气。” 在内务府管事看来,这凌云被荣妃罚来此处,定是得罪了荣妃,而郁妃娘娘这么快就来看她,郁妃跟荣妃一向都不和睦,猜想着这凌云是不是郁妃的人呢?自己听了荣妃的话,把最苦的差事给了凌云,那不是得罪了郁妃?心里到底有些忐忑,便说出上面的话来,以撇清自己的干系。 “既然是荣妃娘娘决定的事,那我也不好更改了。不过,凌云姑娘住这里,确实是辛苦了。王方——”回雪看了王方一眼,王方心领神会,立即从袖里拿出十两一锭共二十两银子来交给内务府管事道:“我家主子怜悯,管事拿这银子给凌云姑娘添置些东西,棉被总要有的,这么冷的天,白天做活,晚上盖那么少,如何睡的着。” 内务府管事哈着腰收下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30 谁敢开罪我女儿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凌云却像中了邪似的,将扫把扔在地上,捂着脸叫道:“不要收她们的银子,不要收放我走,我要见荣妃娘娘,我没有背叛荣妃娘娘” 回雪浅浅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带着王方跟烟紫便走,内务府管事见回雪走了,松了口气,把银子塞进袖里道:“再不好好干活,耽误了这马桶的分配,有你好受的。不用扯着嗓子在这喊了,荣妃娘娘也听不着,就算听着,也不会让你回去了,在内务府一天,就得——干活,这里,我才是主子。” 凌云听了,不禁瘫倒在地。 “主子如今是这后一宫的主事之人,荣妃娘娘不经主子的允许,就将凌云给送到那不见天日的地方干粗活,未免,没把主子你放在眼里。”烟紫撇着嘴道,刚才那一堆马桶的味道实在呛人的很,走出内务府好远,她胃里还有些反酸,说着话,都差一点吐出来,只好拿手帕子捂住。 “这事对咱们又没有害处,她的奴婢,她爱怎么发配就由着她好了。”回雪冷哼了一声道:“为虎作伥,狐假虎威,终归是没有好结果的,古人如此,凌云如此,没有什么好奇怪。” 回雪去了内务府,给了内务府管事二十两银子让他照顾凌云的事,很快就传到了荣妃那里,荣妃心里更加确定,这凌云就是回雪的人,晚上睡觉时,都气的咬牙切齿,用青嫔的话说,就是因为太器重凌云,什么事都交给她办,所以承乾宫才会有如此下场。于是,让小太监偷偷的叫了内务府的管事来,交给他五十两银子。让他好好“侍候侍候”凌云。 内务府管事在宫里行走多年,学的一身待人接物的本事,而万事离不开银子,谁的银子多,谁便是主子,自此后,自然会给凌云好看。 正月初五,俗称破五,意思是年走的远了。民间过了破五,初六一到。6z商铺,酒楼都会开业,算是红红火火的生意又开始了。 皇上在畅音阁邀请大家听戏。畅音阁里已经很久没有锣鼓的声音了,宫里有个伶人练戏的地方,叫做南府,平时若妃嫔想听戏,叫南府伶人登台献艺即可。过去一年,宫里大事小事,皇上不提看戏,谁也不敢擅自做主,所以南府衰败,伶人戏子都遣散出宫。初五的戏,还是专门从宫外叫进来的戏班子。 宫里人都知道西北战事败了,怎么皇上还有兴致听戏呢?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回雪去畅音阁的路上,一直都在思索,难道事情要有转机了么? 果不其然。 平日里听戏,不过是后一宫中的女人。今日却来了几位王爷福晋,还有回雪的阿玛乌雅德林。另有荣妃的阿玛,博尔济吉特昆五,这是回雪第一次见到荣妃的阿玛,他姓博尔济吉特氏,算是满族大姓,博尔济吉特人在草原上也算是英勇善战,回雪从小就听阿玛说过,博尔济吉特氏当中,出现过不少武将英雄,这昆五如今位居一品,已是花甲年纪,头发银白,只是骨架雄厚,看着仍然老当益壮。 荣妃今日穿着一件火红的大褂,上秀牡丹图样,赤金护甲上左右各盘一粒明珠,头上插着牡丹追云簪,耳朵上的红宝石耳环相映生辉,看来她是精心打扮过的。 “臣乌雅德林给郁妃娘娘请安。”回雪的阿玛坐在臣子之位,见了回雪,先行了礼,回雪赶紧扶住,见昆五去跟荣妃说话了,四下又无别的臣子,便问道:“阿玛可知道,皇上今儿是为什么,把你们召进了宫?” “昆五要领兵打仗了,西北吃紧,已败了一次,若再败,怕是西北半壁疆土要守不住了。”乌雅德林一脸沉重道:“可惜阿玛是一介文官,虽懂军事,但都是纸上谈兵,若论第一人选,还是昆五大人啊。” “阿玛保重身子,便是帮了我了。”回雪扶着乌雅德林坐下,陪着他聊了一会儿家常,便见昆五走了过来,昆五看见回雪,只抱手行了礼,脸上带着冷笑道:“听说郁妃娘娘如今稳坐后一宫了?” “大人过奖了。”回雪淡淡的。 “哼,后一宫的稳固,那也需在前朝先稳了才行,如今西北吃紧,老夫要去征战,而老夫如今只有一个女儿在安城,若她出了什么事,老夫定不会饶那开罪她的人。”昆五直指回雪,回雪却并不放在心上,而是淡淡的说道:“大人这是哪里话,荣妃娘娘在后一宫,皇上疼还疼不过来,又有大阿哥,谁会把荣妃娘娘怎么样呢?难道大人觉得皇上不能够保护荣妃娘娘?还是觉得皇上识人不明,后一宫中出了妲己,飞燕这样迷惑皇上之人,威胁到了荣妃娘娘的安危呢?” 昆五被回雪说的无话可说,心中存着气,便训斥乌雅德林道:“乌雅大人教的好女儿,果然伶牙俐齿。” 皇上到了,听到昆五说话,并未生气,而是把他叫到自己左侧的位置坐下道:“卿家如今要去西北了,朕今天在畅音阁设宴,算是践行,还希望有好消息传来啊。” “臣一定不辜负皇上期盼,定当凯旋而归。”昆五一脸骄傲,他的脸上已是堆满了皱纹,谈笑风声间,显的像是年轻了十岁。 荣妃适时上去敬了一回酒,皇上看荣妃的眼神都变了:“荣妃,这回你阿玛又要立下大功了,你在宫里侍候朕多年,你博尔济吉特氏,果然忠心。” “皇上,如果臣能平定西北,那小女在后一宫当妃也有很多年了,不知”昆五在威胁皇上,他就是这样,以为有战功在身,一向都是这么骄傲的样子。在他看来,他昆五为皇上征讨西北,怎么说,皇上也应该封他女儿荣妃为荣贵妃才是。 “阿玛——”荣妃红了脸,欲堵住昆五的话,这么大庭广众的,怎么能对皇上说这样的话。 皇上当然明白昆五的意思,只打着哈哈说:“这事,就等卿家回来再议。” 荣妃见皇上没有生气,才松了一口气,她虽在后一宫跋扈,可在皇上面前,她还要装出温柔贤淑的样子来。 原来这场宴席果然不是听戏这么简单,在畅音阁摆的酒席,算是给昆五的践行了。当着后一宫妃嫔,王爷王妃,众位大臣的面,摆这样的践行宴,给足了昆五面子,这也正是他所需要的。 酒宴散后,大臣,王亲贵族先出宫而去,后一宫女眷又听了会儿戏,荣妃见回雪要走,便伸手拦住了道:“妹妹,这么快回去,不多坐一会儿?” “这戏乏味的很,我想回宫歇着去了。”回雪依然是淡淡的。 荣妃却有些容光焕发,若是她的阿玛此次得了胜仗,那她博尔济吉特氏就是立了大功,升为贵妃也是指日可待,到时候,肯定能压回雪一头,对于回雪的后来居上,她早已心中愤懑,今儿的事让她心里又有了希翼,不禁喜上眉梢,嘲讽似的道:“在后一宫能谋前朝,才是上上策,只会在后一宫小打小闹,算不得什么真本事,妹妹觉得呢?” “我不懂荣妃娘娘的意思。”回雪道。 “凌云那贱婢,朝秦暮楚,如今算是罪有应得了,郁妃可看见,她在内务府刷马桶的心酸样?”荣妃脸上带着胜利的嘲笑。 凌云的惨状回雪当然看见了,只是对她这样的人,怎么会有心酸呢,于是也笑笑道:“凌云是荣妃娘娘的奴婢,荣妃娘娘想如何处置,那就处置好了,不用说给我知道。” “别当我不知,你曾偷偷的去内务府,给内务府管事二十两银,让他好生照顾凌云。”荣妃恨恨的道。 “荣妃娘娘不也给了内务府管事银子,让他好生照顾凌云么?咱们彼此彼此罢了。”回雪道。 “你——”荣妃被说的无言以对,用力握着盘子里的花生,见回雪转头而去,气的把花生往戏台上一扔,恨恨的骂道:“不要唱了,咿咿呀呀唱个什么劲,难听死了。” 还坐着听戏的妃嫔被荣妃的动静吓了一跳,平日里难得见她歇斯底里的,可荣妃的阿玛又要去打仗了,以后荣妃在后一宫可能又要一枝独秀,所以谁也不敢惹她,有些甚至还跑上来假意关心起荣妃来。 台上的戏子正唱的用心,被荣妃一吼,赶紧收拾了家伙,退了下去。 “这昆五没打胜仗呢,荣妃都得意成这样了,若是她阿玛得了胜仗,她在宫里又要无法无天了。”岑梨澜叹气道:“就是不知,这昆五打仗如何,听说以前,他得了很多次胜仗的。” “打仗,当然是赢了好,这毕竟关系到宣国的安危。”回雪道。 “你倒是大气,还知道宣国,若她爹打赢了,你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岑梨澜担忧起来,就好像历朝历代,皇子们争太子之位,争的最激烈的两个人,其中一个当了太子,那另一个必定没有好下场,如今回雪跟荣妃,二者正不可开交,若荣妃得了势,首先想的,怕就是除去回雪了。居高位,自然风景独好,但却也容易被人盯上。何况是荣妃这样野心勃勃的女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31章 诡异的正月十五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正月十五,放花灯,上上下下一片张灯结彩。 刚用过晚饭,内务府奴才来报,说是凌云姑娘在内务府自尽了。 她的死无声无息,淹没在一片爆竹声中,各宫门口悬着大红灯笼,奴才们围坐在一起,猜迷语,行酒令,谁也不会想到,有个奴婢,会在这难得的热闹喜庆中死去。 已是过了年,化了冰,梅园里鲜红的梅花,像是淋了一层鲜血,红的吓人,朵朵绽放,张牙舞爪,如今下起冰粒子,冰粒子不同雪花,有点像未成形的冰雹,打在梅花上,花瓣尽落,红了一地,打在身上脸上,又疼又凉,回雪疾步出屋,烟紫忙扯了件披风追了上去,王方见外面漆黑,赶紧点着一盏八角宫灯,挑亮了灯芯,小跑尾随。 “主子,这凌云是承乾宫的奴婢,主子怎么这么慌着赶去?冰粒子密的很,别冻着主子。”烟紫一面给回雪理理发间的冰,一面给回雪系上了披风,王方小心的走在回雪左侧,把宫灯提高了些,四周漆黑,偶尔升腾的烟花在空中划过,又很快灭了。八角宫灯微弱的光在这漆黑的夜里犹如鬼火,颤颤悠悠,来回晃着。 “我如今是主理六宫之人,正月十五,万家欢喜,宫里却死了人,无论如何,我得去看看。”回雪脚下的步子迈的很急,烟紫一路小跑,跟在后面。 内务府门口没有悬挂红灯笼,因死了人的缘故,内务府管事垂首候在门口,见回雪来了,忙打着千儿行礼,带着回雪往凌云所住的地方而去。 凌云所住的那间屋子,依然堆放着还没有刷完的马桶。只是屋里的小桌上,点上了几根红蜡烛,一米宽的床上,放着一床厚的棉被,这棉被是那么的新,就好像,刚刚才拿来的一样。凌云一脸安详,仰面躺倒在床上,嘴角流血,一只手垂在床下。 “她服毒了吗?”回雪转过身来。走到屋外,扑簌而下的冰粒子又打湿了她的头发,内务府管事赶紧的递上来一把伞给回雪撑着道:“回郁妃娘娘。凌云姑娘没有服毒,内务府万万是不敢藏毒的,她是用自己头上戴的簪子锥了心。” 听说过有种痛叫锥心之痛,没想到凌云能下这个狠手,用发簪插入心脏。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她是受了怎么的打击,才如此的心灰意冷。 “娘娘,凌云姑娘呀,自来了内务府。奴才说句实话,您看,照您的吩咐。奴才已给她分发了厚被褥,一日三餐,也比以前好些,只是一天活做下来,别的奴才都是早早睡下了。凌云姑娘却问奴才要了纸和笔,说是要写信。写信这事,奴才也并没有拦她。她写的有五六封,都是写给承乾宫荣妃娘娘的,奴才见她可怜,就让小太监把这信送去,没想到,荣妃娘娘接也不接,直接就让宫里的婢女扔了出来,凌云姑娘伤了心,夜夜哭,所以” 内务府管事说着,跑进小屋里,从桌上拿起几张发黄的纸来,回雪才注意到原来桌上还放着信的。内务府管事谄媚的把信交给回雪道:“郁妃娘娘,这些信,本应该先给郁妃娘娘过目的,奴才都放在这里,谁也没让动,娘娘看看?” 这管事果然八面玲珑,不得罪荣妃,也不得罪郁妃,倒免得惹祸上身。 王方把灯提高些,照着那些信,回雪打开两张来看了,上面不过是写着,凌云对荣妃如何的忠心,求荣妃放她回承乾宫的话,最后一封赫然写着:奴婢在内务府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若娘娘怜悯,奴婢定当上刀山,下火海,当牛做马侍候娘娘。若娘娘觉得奴婢罪有应得,不愿相信奴婢,奴婢只有,以死明志。 凌云最后一封信,是向荣妃求救,也是向荣妃施压,荣妃却是连看也没看一眼,凌云绝望至极,想着干一辈子刷马桶的活,那还不如死了干净。 如今她躺倒在床上,身上的血已凝固,她倒是干净了,荣妃听到凌云死的信儿后,心也狠狠的揪了一下,带着青嫔便往内务府赶。 远远见回雪已到了,冷哼了一声:“这凌云果然得主子的心,才传出死的信儿,郁妃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来了。”只是看回雪脸色,怎么没有难过呢? “娘娘,您还是别上前了,那屋子里,臭气熏天的,别沾您身上味儿。”青嫔小心的在一边提醒。 荣妃扶了扶头上的珠钗,没理会青嫔说些什么,便向回雪走去,借着微弱的灯光往屋里一瞅,见凌云嘴角流血的模样,心里还是砰砰乱跳,赶紧扭过头去,佯装镇定的捂着胸口道:“天气恶劣的很,郁妃为了个死去的奴婢,亲自跑内务府一趟,真是让人感动。” “二位娘娘,皇上有请二位娘娘到养心殿一趟。”王福全提着个灯笼跑了过来,往屋里瞧了瞧,皱皱眉头给回雪,荣妃行了礼道:“皇上有请娘娘养心殿叙事。” 众人拥着各自的主子,往养心殿而去,内务府管事才松了口气,对着凌云的屋子骂道:“晦气,死哪不好,死在内务府。” 刚跑出不远的王福全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身来喊道:“管事,你也同去养心殿。” 内务府管事一听,吓的腿直打哆嗦。虽说管事一职在内务府也算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去养心殿面圣,他还是头一遭,心想着八成是为这死奴婢的事,极力掩饰恐慌,随着王福全往养心殿赶。 冰粒子迷眼,有些宫殿,已经吹灯睡下了,养心殿却还是灯火通明,几个小太监缩着手站在廊下当职,另有几名小太监,弯腰扫着大殿外的冰粒子。 皇上坐在暖炕上,手里把玩着一串佛珠,他是不信佛的,此时心里像有无数只蚊子嗡嗡直叫,为了静心,特叫王福全取了一串玉佛珠来,一面转着佛珠,一面想着心事。 回雪,荣妃到了养心殿,虽头顶上撑着伞,可脚下的裙摆都湿透了,养心殿正中放着一个半米宽的金盆,上面描龙画凤,金盆里满满的装着上等的炭,炭遇湿气,啪啪炸开,初春天气,乍暖还寒,养心殿却温暖如夏,若在往日,皇上见回雪,荣妃如此狼狈,肯定会让二人先到金盆前烤手取暖,这次却不同,只抬眼看了二人一下,便又低下头去,转了一会儿佛珠,叹了口气道:“朕听说,内务府那边,逼死了一个奴婢?” 内务府管事本来站在王福全身后,听皇上这样说,吓的差点尿了裤子,头也不敢抬,小跑着跪倒在金盆旁边道:“皇上息怒,这事不干内务府的事。” “这又是哪里来的奴才,不知分寸。”皇上抬头瞪了内务府管事一眼,这太监连个请安都不会的吗? 王福全赶紧出列,跪倒在地道:“皇上,这位便是内务府的管事了,奴才想着,内务府的事,他最清楚不过,所以,让他来做个见证。” “恩,你做的很是。”皇上不禁夸赞了王福全一句,又抬头看看荣妃,回雪道:“你二人有什么话要跟朕说的?朕可是听说,那奴婢,是承乾宫的奴婢,如今西北战事吃紧,本来就人心惶惶,适值正月十五,有奴婢死在内务府,让朕惊心哪。” 荣妃知道躲不过,便跪着回道:“皇上,这奴婢本是承乾宫的。名叫凌云,只因前些天她失手打坏了承乾宫的东西,所以臣妾想着,小惩大诫,让她去内务府学学规矩,没想到,她这么高的气性,竟然,自尽了。臣妾如今想来,心痛不已,当初在承乾宫,臣妾可是最疼她的。就是把她送去内务府,臣妾也给了内务府管事五十两银,让他好生对待凌云,不要让她受太多委屈”荣妃说着,假意挤出两滴子泪来,她本来想说凌云叛变自己,勾结回雪,可手里没有证据,皇上面前不能乱说,再说,总不能把自己设计让凌云害四阿哥的事抖搂出来吧,如今只好找个借口,搪塞了过去。 “臣妾也有给内务府管事送二十两银,交待他给凌云姑娘弄床厚棉被,只是不想凌云姑娘,如今去了。”回雪见荣妃极力掩饰,便也轻描淡写。 “内务府管事,你收了银子,朕不追究你,可朕听说,那凌云在内务府,做着刷马桶的活,又被虐待,所以才寻死,你有何话说?”皇上凌厉的道。 内务府管事吓的倒抽一口凉气,早知道收银子的事会被抖搂出来,当初给他一万个胆,他也不敢收的,本来是荣妃给了银子,让他好好收拾凌云,没想到荣妃话锋一转,竟然说是让自己照顾凌云,本想揭穿她,可若是揭穿荣妃,如今她阿玛去了西北,皇上肯定不会怎么她,说不定自己还会落个诬陷之名,于是只好认栽:“皇上,奴才是收了银子,可这银子,都用在凌云姑娘身上了,就连厚被子,也是奴才给她买的,一天三顿饭,也不差,内务府是服侍主子们的,活计不分贵贱,凌云姑娘虽是刷马桶,可可手脚勤快,并没什么怨言,只是可是” ps:今天网络出了问题,上传的晚了,抱歉哈。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32章 你把脑袋颠坏了吗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只是,可是什么?还不给朕把话说明白了。”皇上听内务府管事说话结结巴巴,思前想后欲言又止的,气的把玉佛珠扔在暖炕上,指着内务府管事道:“仔细说。” “皇上息怒,奴才照实说。”内务府管事跪倒在地直磕头:“只是,凌云姑娘一心回到承乾宫去侍候,所以三番两次的写信给荣妃娘娘,只是娘娘不接信,也没回话,凌云姑娘自知回去侍候无望,想来觉得绝望了,所以才才自尽的。” “皇上别听这奴才瞎说,凌云何曾给臣妾写过什么信?若是写了,臣妾哪里还忍心让她呆在内务府,早让她回承乾宫了。”荣妃说着,瞪了内务府管事一眼。 “那信,在郁妃娘娘那里,奴才并不敢说假话哄骗皇上。” 荣妃脸上一红,看着回雪道:“凌云是我承乾宫的奴婢,怎么,到头来,她的信在郁妃手里?” “皇上,臣妾也是听说内务府出了人命,所以赶着过去的,至于这信,却是凌云写给荣妃的。”回雪说着,从袖里掏出信来,王福全赶紧的接了呈给皇上。皇上展开来,一字一句的看了,然后把信放在暖炕上,让内务府管事先退下去。 皇上长时间的沉默,荣妃恐信上写了什么对她不利的东西,便急着辩解道:“皇上,凌云被臣妾赶出承乾宫,或许心中有恨意,她所写的东西,做不得数,当不得真,皇上明鉴。”见皇上阴着脸仍不说话,便接着道:“或许,凌云是受人唆使,才写这些信的。也不足为怪。” “荣妃,你的婢女信中所写,不过是对承乾宫的留恋,能受什么人唆使?朕怎么没看出,她心中有什么恨意?”皇上说着,把那几页信扔在地上,荣妃跪着捡起来,看了看信上的内容,果然没什么出格的话,只是自己刚才没沉得住气。先露了马脚。 “宫里的奴婢们犯了错,理当问过郁妃,再做定夺。下一次,朕可不想听到,哪个奴婢又莫名其妙的死了。”皇上重新拿起玉佛珠,一下一下的转着,声音虽不严厉。但却透着一股子威严,荣妃自知皇上有些责怪自己,只得往前跪了两步道:“臣妾知错。” 养心殿外的冰粒子已被扫净,只是天空依旧阴暗,夜深了,放过了烟花。宫里到处都是纸屑燃烧的味道。 王方提着灯笼,小心的给回雪照着路,荣妃本来走在前面。只是心不在焉的,脚下一滑,差点摔倒,旁边的小婢女一时没拉住,荣妃只能一手扶着宫墙才站稳了。让主子失态,是做奴才的不是。小婢女一面递上手帕,一面跟荣妃道歉。 荣妃霎那间想起了凌云的好,凌云跟着她已有好些年,不管跑腿还是送信,或是张罗承乾宫事宜,都很有分寸,如今她死了,自己突然就像少了一只胳膊似的,浑身不自在。刚看了凌云写的信,字字真切,难道她真的跟郁妃没有关系?人都临死了,应该不会说什么谎话才是,难道真的是自己错怪了凌云? 见回雪不急不慢的走来,知道躲不过,便用手帕子净净手道:“郁妃的消息果然灵通,如今凌云已死,郁妃有何感想呢?” “凌云是承乾宫的奴才,论感想,也应该先问承乾宫才是,她如今死了,我只是觉得有些遗憾,想来她对主子一片赤诚,到头来,还被别人误以为身在曹营心在汉呢。” “我凭什么要信你的话?郁妃你怎么知道她就对我一片赤诚了?”荣妃反驳。 “荣妃娘娘是要听真话?”回雪浅浅一笑,夜里极静,这浅浅的笑犹如春日梨花上的露珠,颤颤巍巍,清脆干净:“王方,你来告诉荣妃娘娘。” “我家主子知道凌云要去阿哥所谋害四阿哥的事,不是凌云姑娘说的,而是凌云姑娘跟她的一个朋友,内务府的小太监说了,奴才花银子找到那小太监,从他口中得来的消息。”王方哈着腰说道:“若说错,凌云姑娘只错在,不应该给小太监说那么多话,但若说凌云姑娘跟我们相印殿有交情,那肯定是假的。” 荣妃差一点站不稳,王方的解释合情合理,或许走漏了消息,纯属凌云的无心之失呢?那她当然罪不至死,心突突跳的厉害,扶着墙才站定了,恨恨的问道:“内务府那太监,叫什么?” 王方看了看回雪,行了个礼回道:“荣妃娘娘恕奴才不能告诉,那小太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奴才答应过他,不能把他卖了。” “你——”荣妃指着王方道:“大胆。” “荣妃娘娘这又是何必,凌云人死不能复生,就是把那多嘴的小太监揪出来,又有何用?就是到皇上那,小太监也未必就有多大的罪过,始作俑者,才最可恨,不是吗?”回雪挡在王方前面,话语伶俐。直指荣妃。 荣妃心中犹如海浪翻滚,头痛的很,只能扶着婢女,心神不宁的回了承乾宫。 当晚下半夜,大阿哥披星戴月而归,他本来可以在安城住宿一晚,只是听宫外的人议论,说是宫里逼死了人,于是快马加鞭的进了宫。 荣妃无心睡下,正坐在灯下发楞,听说大阿哥回来了,心中才欢喜一点,出承乾宫迎接,见大阿哥身后跟着好几个小太监,有的拿着包袱,有的抬着箱子,还有的打着灯笼,忙搀住道:“才走这么些天,人就瘦了一圈,额娘心疼死了。你外公领命去了西北,你可见了?” “见了。”大阿哥点了点头:“额娘,听说,二弟回安城的路上遭遇了不测?” 荣妃拉着大阿哥的手回内室,让婢女端了茶上来道:“他那么一个人,遭遇不测有什么奇怪,他的娘这回也随着他命赴黄泉,这回,娘俩儿可以在地下团聚了,多好,再说,皇上已让二阿哥跟皇后葬在一起,这是多大的荣耀。叶赫那拉氏幽禁了好长时间,如今死了,还能以皇后之仪下葬,真是便宜了她。” 大阿哥瞧着眼前的额娘,虽面色憔悴,但一张嘴还是不饶人,他在信中已知皇后归天之事,只是没想到自己的额娘如此的冷漠,心中有些不满,便道:“额娘,皇后娘娘无论如何,是跟额娘一起侍候过皇上的,如今她已死,额娘怎能背后这么说她,再说,二阿哥也是我弟弟,他年纪轻轻” “你回来一句暖心的话都没跟额娘说,倒替这两个死鬼说话,你是去了西北一趟,把脑子颠坏了吗?”荣妃气愤:“皇后压了我大半辈子,直到她死,还是皇后,论长相,论家势,我博尔济吉特氏怎么不如她?你忘记当初二阿哥是如何陷害你了?竟替他说好话?”荣妃说着,端起茶来喝了一口,茶水太烫,气的荣妃直接把茶水泼在那冲茶婢女的手上,婢女手上立即出现一片红斑,接着便是豆大的水泡。 在这宫里,奴婢们做错了事,主子惩罚,只有接受的份,那婢女被荣妃泼了一回,知道荣妃心情不好,也不敢抬头,低眉顺眼的站着,疼的眼泪直滴。 “我泼错你了?”荣妃见婢女流泪,便狠狠的问了一句。 “奴婢不敢,都是奴婢的错。”婢女赶紧跪在地上。手上的水泡越来越多,跪在地上却一动也不敢动。 “额娘,你这又是何必,我在宫外都听说了,承乾宫里逼死了奴婢。”大阿哥忍不住抱怨。 “承乾宫逼死了奴婢?你听谁说的?这些个奴婢都快把主子逼死了,办错了事,被惩罚一下,很不应该吗?凌云她已死了,以后,不要再提起关于她的事。”荣妃自知错怪了凌云,想起凌云,就让她感觉掉进了回雪的圈套,心里恨的痒痒,这会儿大阿哥又来招惹,更是又悔又怒。 大阿哥见今日的荣妃有些反常,平时很少见她如此歇斯底里,便也气呼呼的,站起身就要回阿哥所,荣妃见廊下的太监抬着几个箱子,便问道:“是给你阿玛捎的东西?这回去那么远的地方,是应该沿途捎些,以示你的孝心。” “回荣妃娘娘,这箱子里装的是大阿哥的书籍。”抬箱子的小太监哈着腰道:“大阿哥这回去西北,可是用功的很呢,每晚看书都到半夜,且做了三十多首的诗呢,全是赞美边关将士的,连将军都说好。” “掌嘴。”荣妃怒喝一声,早有小太监上前,对着那抬箱子的小太监就是“啪啪”几个耳光,打的小太监嘴角流血,后退两步,跪倒在地。 “大阿哥,额娘含辛茹苦,让你去西北,一来体验边关的辛苦,二来代表皇家的一片心,你可倒好,去那地方,你带什么书?写什么诗?会写诗又怎样?西北都兵败了,你还千里迢迢不忘这几箱子书呢,你是要学南唐后主李煜吗?不要江山,只惦记着诗词做画,额娘对你太失望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33章 奶娘江氏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儿臣自知没有天份,担不起额娘的希望。”大阿哥冷冷的甩下一句话,让小太监抬着箱子欲走,荣妃早叫了承乾宫的小太监来,拦下箱子,把一众人哄了出去。 承乾宫的门被狠狠的关上,夜凉如水,荣妃命小太监打开箱子,看着那一摞摞码放整齐的书,拿起来便撕,撕完了就扔,承乾宫的院子,纸张翻飞,婢女太监知荣妃火大,不敢近前,只低头垂首,大气也不敢出。 第二日清早,青嫔来承乾宫叫荣妃一起去相印殿请安,见承乾宫里白花花的一片,想来是撕了不少书,只是不知荣妃为何那么生气,便凑上去笑道:“听说昨晚上大阿哥回宫了?娘娘大喜。大阿哥平安归来。” “你的消息倒灵通。”荣妃冷冷的。 “这是哪个不要命的奴才,又惹了娘娘了,如今的奴才,越发不中用了。活不会做,倒能气主子。”青嫔给荣妃端着漱口水,小心的侍候着。 “是大阿哥不中用了。”荣妃还是冷冷的。 青嫔自知失言,这回拍马屁没拍好,难怪荣妃不待见,侍候完荣妃洗漱,又帮着把早饭端到小桌子上,自己取下手镯子来给荣妃盛了碗米汤道:“如今凌云那贱婢也有气性,死了,娘娘宫里少了个人侍候,不如叫内务府的人再分派个婢女进来。” 荣妃端着米汤喝了一口,并不接话。 “凌云那贱婢倒是心狠手辣,听说,她是用自己的发簪把自己给捅死了的,怎么下的去那狠手啊,也不知道相印殿今儿是个什么气氛,郁妃会不会很伤心呢?”青嫔坐下来给自己也盛了一碗汤。嘴巴却也不停着。 “你怎么知道郁妃会伤心?”荣妃问。 “凌云不是她的探子吗?如今她被咱们折磨死了”青嫔道。 “都是你的自以为是。”荣妃端起米汤泼在了桌上:“四阿哥之事,是另有其人,并不是凌云告诉相印殿的,她侍候我多年,还算尽心,都是你,在我耳朵边嘤嘤嗡嗡跟苍蝇似的,说什么凌云是探子,又出主意把她扔到内务府刷马桶去,现在好。凌云死了,你称心如意了。” 青嫔见荣妃生气,吓的大气也不敢出。本来端起粥碗想喝米汤的,这回也不敢喝了,轻轻把粥碗放下,自己起身跪在地上:“我错了,娘娘别气坏了身子。我也是推测的,怕有人对娘娘不利。” 荣妃没再理她,自顾自的吃了些热菜,用了些甜点,便往相印殿而去,青嫔跪了半天。腿都酸了,见荣妃走,赶紧跟上。早饭也没用。冷风一吹,身上寒冷,心里气的直骂:“凌云之死,还不是荣妃你指派她去内务府的,还让内务府奴才多惩罚她出气。我也不过是出了点小主意,这下凌云死了。罪过全是我的了,真是笑话。你要对凌云那么好,怎么都不相信她呢?” 凌云死不久,又有阿哥所的一个奶口江氏来求荣妃,说要回乡去。奶口即是奶娘,选入宫后侍候小阿哥,小公主,江氏本是荣妃挑选入宫的,三十多岁,本是乡下的农妇,皮肤粗糙,但眼波流转,很是灵动,她在乡下育有一儿一女,儿子十多岁,女儿才八岁,入宫这些年,从没再见过他们,听同乡递消息进来说,如今儿子得了天花,怕有万一,让江氏无论如何回去照顾,她的夫君如今已跟别的女人混在一起,对两个孩子早已是不闻不问了。 自听到儿子得天花的消息,江氏便日夜悲啼,天花是一种烈性传染病,就算宫里的太医看诊,也不一定能医治的好,何况是乡下,都是一些赤脚游医呢。 自古以来,死于天花的人不计其数,包括清代和硕豫亲王,多铎,清顺治帝后妃董鄂妃,清同治皇帝等,而清康熙爷算是福大命大,得了天花,却捡回了一条命。难怪,江氏如锥刺心,她想了几天,求告无门,入了宫的奴婢,年纪到了二十五,便有一次机会出宫去,内务府会张罗这些事,过了二十五没出宫的,恐怕就只能在宫里呆着了,江氏是后来入宫,不同一般奴婢,所以内务府不知如何处置,便让她来找荣妃。 荣妃让江氏进宫,本来是侍候苏答应的三阿哥,想着过些时日,可以调派她去侍候四阿哥,这样的话,好接近三阿哥,也好接近四阿哥,算是在阿哥们身边安插了自己的人,没想到江氏如今哭哭啼啼的要出宫去,心里烦躁的很,便道:“莫说是穷乡僻壤的,就是宫里,皇上的孩子,也不一定都能养大,各人自有命数,你在宫里有用处,哪能为了一点私情,就要回你老家去。” “求荣妃娘娘开恩。如今奴婢真的恨不得飞回家去,求荣妃娘娘怜悯。”江氏跪在地上叩头。 “当年你在乡下,带着两个孩子,若不是我安排你进宫,你能吃的香喝的辣,穿得绸缎戴得珠花?是不是挣了些银子,就想溜了?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的,说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荣妃冷冷的道:“你忘记了?” “娘娘,奴婢不敢问,当年乡下穷困,我也是没办法,为了孩子的吃食,把自己卖了二十两银子跟了娘娘,可如今我的孩子快要死了,我也是当娘的所以求娘娘”江氏哽咽起来。 “我说了不准,就是不准。”荣妃脸上如结了一层冰,厌恶的看着江氏道:“一群没用的。” 青嫔知荣妃心烦,再这样下去,荣妃非把火气撒在自己身上不可,于是赶紧的叫了两个太监来把江氏架了出去,吩咐说若再敢来承乾宫哭闹,杖责三十。杖责三十,那可是会要人命的。 从那后,江氏果然没敢再进承乾宫一步,她虽不惜自己的命,但两个孩子还等着自己救命,前面有希望在,路再难,也要活着。 江氏想尽了各种办法,内务府的奴才骂了她至少六七遍,最后一次,她把希望寄托在了回雪的身上,回雪主理六宫,去求她,或许还有一线希望,只是自己身份卑微,回雪会为了自己,得罪荣妃吗? 江氏心里忐忑,在相印殿门口观望良久,王方见她可怜,问明了情况,便让她在廊下等着。回雪在会各宫妃嫔,等见过妃嫔,王方才能通传一声。 相印殿是江氏最后的希望,如果相印殿也不成事,那总不能去养心殿求皇上吧,那样的话,还没到养心殿,或许已被乱棍打死了。这希望犹如莹莹之光,弱小,但一直不灭,江氏缩着手靠在廊下,心中想着一双儿女,又悠悠的哭了起来。 “我说您可不能在这哭,让主子听着不好。”王方赶紧的劝道。 江氏赶紧止住了泪,给王方福了一福,拿出手帕子来把泪擦干净了。 “郁妃娘娘宫里的奴才,果然好教养,受了多大的委屈,不让哭,就不敢哭,哪像我们,人微言轻,那些个侍候的奴才犯了错,还没说她们呢,就哭的跟要杀她们一样。”青嫔以为是相印殿里出了什么事,所以出言讽刺。 回雪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她这是在旁敲侧击,说相印殿管的森严,让奴才们敢怒不敢言呢,于是叫王方道:“外面什么事?谁在哭?让她进来。” 王方点头称是,交待了江氏要小心回话,便掀了帘子让她入内室。 江氏见相印殿大气庄严,又有那么些妃嫔在座,吓的哆嗦,只能硬着头皮跪在地上,还没说话,泪便又下来了。 青嫔看到江氏,顿时后悔起来,她已明白了江氏所来目的。 荣妃气青嫔多话,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便扭过头去。 江氏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事跟回雪说了,只是没提荣妃跟她有交情的事,又是抹泪,又是磕头,弄的岑梨澜都有些心酸了,这深宫大院里,不但是奴婢,就是做主子的,又有几个,能经常跟家人团聚的呢。 回雪听的皱眉:“若照规矩,不符合出宫年岁,是无法出宫去的。内务府那里也不会有批文,只是你的情况” “郁妃娘娘不会是想徇私吧?”青嫔听回雪有意帮着江氏,赶紧出言拦住:“江氏说家里两个小孩快死了,谁知是真是假,若这些个奴婢都说孩子要死了,吵着出宫,那主子们谁来侍候?依我说,江氏不能出宫。” “江氏所讲实在可怜,只是宫里也是用人之际,三阿哥虽大了,但虎头虎脑的,做事没个正形,还需有江氏在身边。”荣妃借着三阿哥之名,想留下江氏。 苏答应坐在下首,本想冷眼旁观,没想到荣妃又提及了三阿哥,话里的意思,三阿哥如何不中用似的,心里不爽快,又不敢多言,气的狠狠的撕着手里的帕子。 其它妃嫔,有同意江氏离宫的,有不同意的,一时间议论纷纷,江氏见情景不容乐观,想着若孩子死了,相公又跟了别的女人,自己颠簸半生,孤苦伶仃,了无生趣,不如死了,站起身来就要往桌角撞,幸亏烟紫及时拦住了,有惊无险。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34章 把他们每人杖责一百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江氏真是大胆,你这是要死在相印殿里吗?若传到皇上耳朵里,不定还说是我们逼死了你呢。”一个妃嫔道。 “就是,今年是怎么了,做奴婢的说死就死,这宫里死人跟吃饭一样顺便了,郁妃娘娘可不要受这奴婢的威胁。”另一个妃嫔插嘴道。 “江氏,你且等一天,我交待到内务府,把出宫批文做好了,你拿着批文出宫即可。”回雪并不在意别人怎么说,直截了当告诉江氏,她可以出宫。 江氏感激涕零,跪在地上磕头不止。 “郁妃,如今虽说是你主理六宫,可这宫里的规矩是用来遵守的,不是拿来破的啊。”荣妃浅浅的喝了口茶,极力压制中胸中的火气道:“若江氏哭泣一场,即可出宫,那也太荒唐了,宫里会哭的奴婢,可多的很。” “荣妃娘娘严重了。”回雪轻轻抚摸着手上的护甲,她当然知道,今日所做的决定是有违宫规的,可看到江氏的一刹那,回雪便有一种颤栗的感觉,这感觉说不清楚,却让回雪对江氏有了怜悯之意,或许这世间,本来就有很多事情,是没有原因的:“江氏出宫,是为她得了天花的孩子,荣妃娘娘若觉得她撒了谎,可以四处打听一下,若江氏真说了假话,到时候惩治也不晚,反正她也跑不出宣国去。别宫的奴婢,如果不怕掉脑袋的话,也大可以来相印殿哭一场。” 荣妃无话可说了。 其它妃嫔见回雪凌厉,也不好插嘴。 第二日,经过回雪的恩准,江氏果然出宫去了。 傍晚的时候,皇上来了一趟相印殿,坐下喝了喝茶,便问回雪江氏的事。 江氏不过一个小小的奶娘。她的事能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必定是有人告密了。 回雪原本以为是荣妃告的密,想了想,又觉得没有必要,若荣妃去告密,那不合她的身份,况且若她决定告密,先前在相印殿就不会跟自己争论了,一般情况下,荣妃笑里才会藏刀。 果然。王福全告诉回雪,告密的人是苏答应。 回雪不得不对苏答应刮目相看了。苏答应虽卑微,但沉默久了。也会咬人。 回雪想问问苏答应,她为何要告密,却一直没有机会。苏答应是个敏感的人,回雪不想明目张胆的叫她来相印殿。 这天御花园的几排矮树抽了芽儿,一抹抹的新绿。经雨水一冲,很是亮眼,回雪站着看了一会儿,恰遇苏答应经过,说是出来散散步,回雪见她来的方向是阿哥所方向。心里便明白几分,看苏答应脸色很差,应该是三阿哥又把她哄了出来。却也不点破她,只淡淡的问:“苏答应把江氏的事告诉皇上,是为何呢?” “我就知道有人会告诉娘娘,是我告的密。”苏答应冷笑:“娘娘是要责罚我吗?” 回雪笑着摇摇头:“苏答应想多了,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何把这事告诉皇上,对你有何好处呢?” 苏答应低下头去。发间的银镶紫苏的簪子有些发乌,稍有些身份的妃嫔,所用发簪,不是赤金,便是玉石,用银簪的,有两种可能,一是为了清雅,二是因为穷困,苏答应属于后者。 “对我无半点好处。”苏答应叹了口气,胸口起伏不定:“我只是想让郁妃娘娘知道,苏答应虽卑微,但她也是活生生的人,这宫里你争我抢,明争暗斗,若娘娘怜悯我的心意,我定会当牛做马,若娘娘不肯怜悯我,俗话说,狗急跳墙,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活着没希望,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呢。” 苏答应这是在要挟回雪了。 回雪却并不生气,或者说,她根本没有把苏答应的要挟放在眼里,苏答应本以为,说出这些话来,回雪会注意她,没曾想,回雪只是淡淡的转了身,理都没有再理她,便回相印殿去了。 无声的沉默最容易让人胡思乱想,苏答应有些猜不透回雪了。 这漫长的冬季就要过去了,鹅毛大雪,豆大的冰粒子,寒风如刀,都要过去了,御花园的匠人已在刨土,准备种夏日的鲜花,就连宫道两侧,也扫的干干净净,码放着望不到头的小花盆,那里面撒着种子,牡丹花,芙蓉花,月季花,一串红等到天暖的时候,一盆盆的开放,沿路都是风景。 “主子,刚才苏答应说的,主子怜悯她的心意,奴婢听不明白,她的心意,指的是什么?”烟紫轻扶着回雪的胳膊问道。 “她心里还有什么?不过是三阿哥。” 烟紫一瞬间想起,荣妃主理六宫时,把三阿哥哄的团团转,唯她是从,倒是苏答应这当额娘的,在三阿哥面前,越来越说不上话,好像上一回,苏答应是来求过主子,为的也是三阿哥的事,没曾想,如今,她步步紧逼了。 “我对苏答应的怜悯,才是对她最大的残忍。我不怜悯,苏答应还能过以前的生活,虽不如意,至少不会更差。”回雪依然是淡淡的。 这话烟紫更听不明白了,什么怜悯,什么残忍,这是什么意思呢?心中担忧主子真的不帮苏答应,到时候苏答应再做出什么拖相印殿后腿的事来,不禁叹口气着急的道:“主子,你真不打算怜悯苏答应,我瞧着她,好像要破罐子破摔了似的。毕竟三阿哥是她唯一的希望,我听奴婢们私下传说,荣妃如今还时不时的让三阿哥到承乾宫,不让他去找苏答应呢,不过好像这三阿哥,也不爱找苏答应了,跟苏答应生疏的很,难怪苏答应会着急。” “既然苏答应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们不帮她,倒说不过去,只是帮她便是害她,她非要咱们帮她,也只能有她自食其果了。”回雪理了理被风吹散的头发,轻轻的说道。 烟紫真的以为自已的脑子坏掉了,为什么回雪说的每一句话,自己都听不懂了呢,帮苏答应为什么就是害她呢? 回雪自有主张。 这天上午,皇上赏赐了不少缎子下来,说是留着给各妃嫔做衣裳用的,很长时间,皇上不曾这样赏赐东西了,听说是皇上出了宫,见这缎子花样好,便让内务府办了来,这说明,皇上的心情应该是好的,只是皇上为什么突然心情好了呢? 谁都想不明白,只是各人得了东西,自己也心情好起来,缎子料码放在相印殿里,自上而下,按位份挑捡,回雪不爱弄这些穿的戴的,便让烟紫去挑了十匹,内务府太监传皇上的旨,说是荣妃娘娘也挑十匹,回雪跟荣妃虽都是妃位,但回雪主理六宫,理当比荣妃更尊贵一些,可为什么,荣妃也能得十匹呢,有些人心中默默想着,或许,跟荣妃的阿玛博尔济吉特昆五出征西北有关。 荣妃在众妃面前得了脸面,自然心里高兴,趾高气昂的选了十匹,让奴婢们抱着送回承乾宫去了。 妃位下面,那些嫔,常在,贵人,答应的,自上而下,八匹,六匹,四匹,两匹递减。 选好了料子,各宫奴婢纷纷跑到相印殿来抱着缎子回宫。三阿哥夹杂在人群里,一面抹着眼泪,一面冲过来抱着荣妃的胳膊道:“荣妃娘娘,小太监欺负我,他们欺负我,你快杖责他们,快杖责他们,每人打一百下。” 众人吸了口凉气,杖责三十,便皮开肉绽,八成死定了,三阿哥好大的口气,这帮小太监是怎么欺负了他,气的他要赏小太监每人一百下板子。那早把小太监打成肉泥了。 苏答应见三阿哥风风火火的,泪珠一串又一串,早心疼的握紧了拳头,满世界的去寻找那几个惹了三阿哥的小太监。 尾随三阿哥而来的几个太监并不敢十分靠近三阿哥,只远远的跪着回话,说是皇上的意思,三阿哥越发大了,不能再贪玩,如今二阿哥的师傅闲着,那老师傅知识渊博,为人处事自有分寸,三阿哥若能跟着他读书识字,最好不过了。 三阿哥听说皇上让他跟着二阿哥的师傅习学,一万个不愿意,那师傅知识渊博不渊博他不懂得,但他亲眼见过二阿哥有几次上课迟到了,师傅不能责罚二阿哥,便让跟着二阿哥的小太监领罚,打的小太监的手肿了好些天,皇上还把二阿哥骂的狗血淋头。甚至有一次,还罚二阿哥跪在养心殿门口。来来往往的大臣们求情,也不准他起来。 三阿哥可不想找这样的师傅,不然以后哪里还能到处跑着玩,万一师傅告了状,皇阿玛定会不放过自己。再说三阿哥对这师傅也无好感,二阿哥跟个花心大萝卜似的,听说最后因为争女人被别人杀死了,莫不是都是师傅教的,这师傅如今来教自己,那自己还能有好吗? 眼见上课的时辰到了,小太监当然怕老师傅打板子,便站在三阿哥的床头跟鸡打鸣似的轮流叫他起床,三阿哥不起,小太监便不停,这闹的三阿哥快烦死了,以前小太监们哪敢这么放肆,大早上的就聒噪,冲小太监喊几句,小太监不听,三阿哥便气的来找荣妃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35章 好久没见公主了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二阿哥的师傅,那可是安城的名儒,是有教养的学士,三阿哥跟着他读书,是极好的,你皇阿玛疼你,才给你这次机会,你如何不肯去呢?”苏答应没读过什么书,想着跟老师傅读书是好事,便劝三阿哥。 “我的事要你管?我是来找荣妃娘娘说理的,你插什么嘴?你不过是一个答应,你能管的了吗?”三阿哥出言不逊。 苏答应满心的欢喜,一下子如流星陨落,像是被刺猬挠了心似的,嘴上蠕动着,悄悄的后退了两步才站住了。 荣妃脸上得意至极,他虽不喜欢三阿哥,但众人面前,三阿哥还是给她挣了面子:“你且去老师傅那听讲,若不行,你再来回我也不晚,小太监们是为你好,你不要为难他们了。”荣妃见那几个小太监跪着瑟瑟发抖,便道:“三阿哥虽年纪不大,但是你们的主子,万事以他为重,这没错,但也不能失分寸,若三阿哥不听,你们大可以来回我。” “奴才记下了。”小太监们连连叩头。 “可是——”三阿哥心里还是一万个不想去见老师傅,抬头见荣妃眼角一抹狠意,吓的一个机灵,瞬间低下头去,不敢再多话,带着小太监走了。 其它妃嫔自然是看了苏答应的笑话,亲娘做到这份上,实在够丢人了。 “苏答应,三阿哥毕竟是你的孩子,以后,准你去阿哥所经常看他。”回雪见小太监们把缎子料分完了,便对苏答应说道:“我也会让王方去告诉三阿哥,以后,让他常去你宫里就是了。” 苏答应刚才还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会儿感激的什么似的,屈膝给回雪行了礼。脸上散发的光辉如傍晚的朝霞。 “郁妃娘娘果然不负皇上厚望,不但把后一宫管的井井有条,就连阿哥们跟额娘的事,郁妃娘娘也要亲力亲为。”青嫔语带讽刺,炮火味十足。 “青嫔是觉得,我管的不对吗?还是,你另有高见?”回雪转身望着青嫔,眼光犀利,说话直接,青嫔白讨了个没趣。低下头去,装做没听见。 众人散去,烟紫让奴婢们把院子又清扫了一回。自己拿着抹布在内室擦灰,回雪坐在窗下翻着书看,只是宫里的书,不是《女则》,便是《女训》。或者是《烈女传》,看着很无趣。 “主子为何要让王方去阿哥所告诉三阿哥,以后多往苏答应的宫里去?刚才三阿哥不是来了相印殿?主子为何不直接告诉他呢?”烟紫问。 “荣妃把持着三阿哥,三阿哥愿意跟她亲近,看着有面子,谁知道别人背后又会怎么议论呢。我们还是不要沾染什么是非的好。若我说了他,他不听,他又是皇上的儿子。我总不能把宫规加在他身上,王方去说,就委婉多了,他听不听的。随他去。”回雪百无聊赖的翻了几页书,便把书扔在小桌子上道:“天要热起来了。你把皇上赐的缎子料捡些色泽好的,剪几个样子出来。我回头给四阿哥做几个小肚兜穿,这缎子料光滑的很,又温凉,夏天穿着正好。” 烟紫点头去办了。不多时便扯了几尺布来,帮着回雪剪裁了,回雪便靠在榻上,夜以继日的开始做活计。 有时候做到很晚,有时候失了神针还会扎进手里,烟紫心疼,便会上来劝说:“主子还是歇着吧,这些活,宫里的嬷嬷们也能做的,哪能劳主子费神。” 回雪却摇摇头:“这是四阿哥贴身穿的,还是我这当额娘的来做比较合适。虽然或许跟别人做的,没什么两样,但这是我的一片心,无论四阿哥是否感知的到,至少我的心里,是暖和的。” 不到半个月,回雪果然有模有样的做了三件肚兜,一件石青色绣红鱼,一件大红色绣金龟,一件暗黄色绣灰草,王方捧了去阿哥所交给嬷嬷,回来时回雪已经在练习书法了,回雪虽是大家闺秀,可如今重生了,连毛笔也不太握的好,写的字,均是歪歪扭扭的,像是虫子爬。 “我写的毛笔字,是不是很丑?”回雪笑问王方。 “这——”王方不好直接说,只能改口道:“主子是主理六宫,日夜辛苦,能不能写一手漂亮的毛笔字,倒不重要了。” “王方,你倒会拍马屁了,我记得以前在乌雅府时,纳兰侍卫还曾说过,小姐的信写的如春日田里的雨,润物无声,可小姐的字——就像春日田里的土,灰头土脸。” 王方听烟紫一说,咧嘴笑起来,烟紫见自己的话又勾起了回雪的回忆,自知失言,只能搪塞了几句别的,心里暗骂自己了一回。 “谁在提纳兰侍卫呢?”皇上搓搓手进了内室,一脸笑意,看着回雪。 内室的气氛一下子窘迫起来,原来皇上听到刚才的对话了。 烟紫赶紧转身去沏茶,拿眼角余光扫了下回雪,不知回雪能否应对呢,在后一宫中妄谈其它男子,且让皇上听见了,那后果,不可想象。 “皇上来的正是时候呢。”回雪迎着皇上坐下,低头略沉思道:“臣妾正和烟紫说,自从纳兰侍卫故去以后,也好长时间不见承熙公主入宫了,臣妾跟承熙公主聊的来,倒也想她。” 回雪不得不佩服自己,曾几何时,自己说谎话还怕鼻子会变长,在后一宫里摸爬滚打一回,扯谎话就跟喝凉水似的顺溜起来,也难怪,伴君如伴虎,面对皇上,有时候说出真话,代价会太惨重,还是谨慎些好。 提起承熙,倒是一下子让皇上沉默起来,承熙公主是皇上的长公主,话说谁的孩子谁疼,皇上本来就喜欢承熙,她命运坎坷,更让皇上唏嘘,每次想起,都要叹气,这次也不例外,喝了口烟紫端上来的茶,便浅浅的拍了拍回雪的手道:“还是你懂朕的心呢。朕回头让内务府去传个旨意,让她来宫里住几天也就是了。” 烟紫以为皇上会留宿相印殿,心里欢喜,赶紧的吩咐小厨房烧热水,准备侍候主子沐浴,刚从小厨房出来,就见皇上带着王福全回去了。 夜已深,风还凉,皇上这么匆忙的来了一回,又匆忙的走了,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一面给回雪暖着茶,一面略带歉意的道:“主子,刚才是我多话了,害的差点” “无妨。”回雪喝了口茶,让烟紫去拿些料子来,她想给四阿哥做几件小褂子。 烟紫却站着不动,被回雪问急了,才低头道:“主子也应该想一想皇上,如今四阿哥的衣裳,自然有宫里内务府做,那些嬷嬷针线活都是好的。” 回雪听明白了,烟紫是怕回雪经常的不侍寝,被别的女人争了风头去。 只是后一宫的女人争奇斗艳,排着队的去抢皇上,自然有人抢的上,有人抢不上,如此抢来抢去,倒很费神,皇上要走,自然有他走的理由,诸多挽留,一则轻贱了自己,二则说不定还会惹皇上不快,得不偿失。 “主子,奴才去阿哥所的时候,听见三阿哥在那——”王方欲言又止。 “三阿哥又怎么了?”回雪问:“让他多去苏答应的宫里,这些天,他可去了?” “三阿哥只去过一次,还跟苏答应吵了一架,他好像要吃什么果子,苏答应说,天凉,吃那些怕冻着他,硬让他喝热粥,他摔了碗就走了。如今在阿哥所,还念念叨叨的,说苏答应位分低,出身下贱,却总想跟他攀关系,闹的荣妃娘娘如今都不爱理他了。” 果然还是个白眼狼的性子。 除了请安,一连好些天不见苏答应了,偶尔见着,她的眼睛红肿,说话都带着哭腔。 回雪应该做的,已经做了,但结果,却像回雪预料的一样,三阿哥根本没把苏答应放在眼里,更不会放在心里,这一切,都是苏答应的一厢情愿,或许,这就是博大的母爱,但三阿哥,没有领情。 一开始回雪不愿帮苏答应,就有这样的考虑,远远看着三阿哥,倒还好,如今接近了又怎样,徒增伤悲罢了。 荣妃见苏答应失魂落魄的,心里更是高兴,苏答应卑贱的话,她从几年前就开始向三阿哥灌输了,如今这想法在三阿哥脑里根深蒂固,苏答应想挽回三阿哥,不过是自取其辱。 这天荣妃去给皇上请安,回来时路过苏答应的宫殿,便推门进去了。 苏答应的宫殿偏僻,本是挨着太后的慈宁宫,太后死后,慈宁宫荒废下来,一直空着,苏答应过的更是寂寞,屋子里没什么值钱的摆设,院子里种的不过是刚长出一尺长的水仙花。 水仙花夏日盛开,开出的花有粉红,白,大红,捣碎了包在指甲盖上,可以染色,用此还可以做成香料,或做成脂粉,只是宫院里种水仙花的,倒不多见。 “苏答应不改贫贱出身,真是难得,娘娘你瞧,还种这些水仙花,不愧是乡下出身,当了答应,还惦记着不上台面的花花草草。”青嫔拿出手帕子捂住鼻子,无比厌弃的冲荣妃咬耳朵。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36章 我咬死你——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苏答应脸上一红,低下头去,她没有想到,荣妃跟青嫔竟然能到她的宫里,这些年来,这是仅有的一次,而青嫔的话,明显是找茬的。 苏答应的宫里,奴婢,太监都少一半,仅有的三四个侍候的人,不但要烧茶递水,擦桌子拖地,还得铺床叠被,门口当职。人手不够,所以就捉襟见肘,侍候的当然没有承乾宫那么面面俱到。 荣妃入内室坐下,青嫔跟荣妃对坐,苏答应给二人行了礼,挑了把椅子坐下,叫婢女给娘娘们上茶,那婢女刚才在拔草,先洗了手,然后去烧了水,烫了茶,端来时,荣妃已经等了好一会儿,苏答应又命太监端上来一盘果子,虽然她心里不待见面前的两位,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小太监哈着腰端上来一盘甜点,可能是不新鲜,也可能是火候掌握的不好,那果子本应该晶莹剔透,此时却黑不溜秋的,看着一点也不像宫制,更像是山野农家的饭食。 青嫔当然不会吃那果子,端起一杯茶来,闻了闻,浅尝了一口,又吐了出来:“怎么说也是个答应,这茶是人喝的吗?还有这果子,跟乌鸦在上面拉了屎一样,也难怪皇上不愿意来,人丑就算了,东西也这样不上台面。” “青嫔娘娘位居承欢殿,东西自然是比我宫里好的。”苏答应努力压制着心中的火气道:“我出身贫贱,又没有可以倚仗的亲戚,寒酸了些,也就在所难免了。” 苏答应话里有话,明明是在讽刺青嫔的阿玛贪赃枉法,被皇上撵出了朝廷,青嫔没听出来。还坐那笑着:“你知道自己寒酸就好,不要鸡蛋碰石头。” “我不懂青嫔娘娘的意思。”苏答应道。 “三阿哥这个孩子,你就不用打主意了,郁妃帮了你又怎样?三阿哥如今只听荣妃娘娘一个人的话。你还是少去招惹他,这样对你好,对他也好。”青嫔冷冷的道。她自入宫,一直没有孩子,所以当然不会理解苏答应对三阿哥之情,说起这些也是轻描淡写。 “青嫔娘娘说的好轻巧,三阿哥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骨肉。我是他的额娘。”苏答应说着,又有些软了下来,以前她曾奢望。借着皇后或是其它人的力量,跟荣妃抗争一回,至少把三阿哥给争回来,现在她发现自己错了,三阿哥已经定性了。于是她又想祈求荣妃。至少荣妃在三阿哥面前说话是有用的:“荣妃娘娘,我只是一个不得宠的答应,娘娘就高抬贵手,您在三阿哥面前,帮我美言几句,我感激不尽。娘娘一生荣华富贵。又何必跟我这样的女人计较,反正皇上的心,也不在我这。” “我从来都没有说过。皇上的心在你那。”荣妃冷笑了一声,端起茶碗来,将热茶慢慢的倒在地上,看着地上的一滩水渍,若有所思的道:“怪就怪你生的是位阿哥。在这宫里,所有的阿哥。除非像二阿哥那样,归西去了,否则,都是祸患。” “娘娘,三阿哥他愚笨的很,又不爱读书,以后的太子位,定不会是他的,娘娘”苏答应起身给荣妃行礼,差一点跪在地上。 荣妃却依然是冷冷的:“我这次来,就是告诉你一声,以后别再期望用谁来改变你跟三阿哥的关系,如今我没空理你这些烦心事,不然,下一次,不是你遭殃,或许就会是三阿哥遭殃了,在宫里,你可别试图考验谁的耐性。” 这是裸的威胁。 荣妃说完便走,青嫔起身扶她,踩在刚才的水渍上,差一点摔了,恨恨的踢了一脚苏答应坐的椅子,不知是椅子被踢的重了,还是年久失修,啪的一下,裂成了几块,青嫔咧嘴一笑道:“这宫里果然都是贱东西,连椅子都这么贱。” 苏答应呆呆的坐在地板上,听着外面的风呜咽,她的心像是被掏空了,又好像很疼,她还记得,当年被皇上宠幸时的欣喜,生下三阿哥时的欣慰,怎么如今,都变了。 她变老了,虽然没有荣妃年纪大,但头发却掉的厉害,眼角的皱纹也越积越多,皇上已好些年不曾来看自己了,而如今活着,又是为了什么呢? 苏答应坐在地上,发了好几个时辰的呆,直到最后,婢女把她扶起来,她的腿都酸了,差点站不稳。 晚饭时她还在迷迷糊糊,她不知道,自己这一辈子,有心酸,有期待,有巴结,有忍耐,为什么到最后,什么都没有了,只有绝望了呢。 她不想绝望。 宫里的灯点起来了,养心殿一晚上少说也会点三四十盏灯,八角宫灯又大又亮,里面的蜡烛都有女人的胳膊粗,可自己的宫殿,为了省开销,每晚每间房,只点一盏,还是细细的。她看着那点烛火摇曳的厉害,怕它熄灭了,想用手陇着,才发现烛火外有个白纱的罩子。 外面的雨突然而至,春雷阵阵,万物复苏,应该是个让人心情好的天气,有句话说,春雨贵如油。一场春雨,连空气都清新起来了。 苏答应无心欣赏这些,她没有撑伞,也没有系披风,只挑着一只破旧的灯笼便往承乾宫赶,小婢女本来都忙着自己的事,谁也没有注意到,苏答应出去了。 小太监们跟荣妃通传,说是苏答应求见,荣妃正在用晚饭,明油大虾,烧全鹅,枸杞炖鸡,人参烧牛筋,应有尽有。 荣妃本来不愿意见苏答应,没完没了的,招人厌烦,如今三阿哥不成气候,荣妃没把苏答应看在眼里,跟她说话,在荣妃看来,是浪费时间。 只是门口的太监接二连三的进来传,说是苏答应没有撑伞,全身淋的湿透,却坚持要见荣妃娘娘。 万一苏答应在承乾宫门口淋病了,或是让皇上知道了这事,怕是要对承乾宫有意见,荣妃饱饱的吃了顿饭,又接过漱口水含了一口,拿手帕子擦了擦嘴角,让婢女把赤金的护甲重新给她戴上道:“让她进来吧。” 苏答应得到召唤,步子都轻快了些,只是淋久了,全身湿透,天气又冷,头剧烈的疼了起来,刚进承乾宫,便打了个喷嚏。 苏答应要跟荣妃说的,还是三阿哥的事,荣妃早就听烦了,见苏答应冒雨来,还是为这一点子事,便劈头盖脸的道:“三阿哥不理你,你来我承乾宫有什么用?他是你跟皇上的孩子,你若不死心,去找皇上啊?” “我只是想让荣妃娘娘劝一劝三阿哥。”苏答应祈求。 “让我劝三阿哥?呵呵,叶赫那拉氏没死的时候,你天天的往景仁宫里跑,不就是盼着,有一日叶赫那拉氏重见天日,好收拾了我这荣妃,你也好借收渔翁之利么,我知道,你也看不惯我,咱们也不必那么虚伪,我今儿就告诉你,我一点都不想理你,也不想见你,你回吧。”荣妃的话简直比外面的雨还冷一些。 苏答应倚在门口打着哆嗦,荣妃靠在榻上,眯着眼端着碗上好的碧螺春喝了一口,奴婢们忙着收拾晚上的餐具,这承乾宫,果然多了苏答应,就碍眼起来。 不知是荣妃的话冷,还是外面的雨凉,苏答应剧烈的打了几个哆嗦,理一理额头前散落的头发,缓缓的走上前去,她经过的地方,都落满了雨水,渐渐的雨水湿了承乾宫:“荣妃娘娘果然不肯劝三阿哥么?我贫贱,我卑微,我不上台面的话还不是荣妃娘娘教给三阿哥的,怎么如今,荣妃娘娘推的一干二净了?” 荣妃眯着眼,理都不理苏答应。她心里已经想好了,苏答应若再多废话,就让小太监请她出去,反正也见了她一面了,就算苏答应在承乾宫门口中跪一夜,也不关她荣妃的事了。 苏答应嘴里嘟嘟囔囔,头疼欲裂,努力的忍住了,走到荣妃身边,拉起荣妃的胳膊道:“荣妃果然好狠的心。” 荣妃试图把苏答应甩开:“你敢碰我。” 苏答应用力过大,荣妃没甩开她。不禁有些生气。另一只手推翻了桌上的碧螺春道:“你放肆。” “你既然狠,也别怪我狠了。我咬死你——”皇宫里一声凄厉的叫喊,苏答应张嘴咬住了荣妃如藕般的胳膊,血渗了出来。 荣妃一时间惊呆了,竟然忘了叫喊,过了一会儿,疼痛顺着伤口蔓延到头部,才让荣妃觉得大汗淋漓,不禁扯着嗓子叫道:“该死的,侍候的人呢,苏答应疯了,来人啊。” “我咬死你——”苏答应忍着头晕,又用力的咬了下去,满口的血腥,吓坏了刚跑进来的小宫女。谁都不相信,一个答应,敢对荣妃娘娘下手。而且,真的伤到荣妃娘娘了。 一时间,承乾宫里乱做一团,有喊着叫太医的,有拿布来止血的,有拉苏答应的,有烧热水的,荣妃早用另一只手给了苏答应一个响亮的耳光:“贱人,你找死。” 荣妃进宫多年,还没有哪一个人敢这样对她,皇后都不曾,苏答应,你是不要命了么? ps: 昨天忘记说了,祝各位看书的妹纸——情人节快乐。今天补上,不知,,算不算晚。。。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37章 小心刺到手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承乾宫的小宫女跌跌撞撞跑来相印殿时,回雪已经睡下了,王方听事态严重,不敢耽误,赶紧站在卧房门口,小声的唤回雪起来。 相印殿一阵手忙脚乱,点灯笼的,侍候回雪起床梳洗的,熏香沏茶的,络绎不绝。 宫里的夜,永远是那么安静,一但禁夜之后,是不准有什么乱七八糟声响的,听说当年太后时期,有个先帝的爱妾夜晚高歌,且长久如此,以昭示她的于众不同,宫里人敢怒不敢言,先帝一死,这爱妾心伤,便天天唱着哀思的曲儿,太后勃然大怒,直接找了个理由,把她给处死了。所以后来即使得宠的妃子,也不敢拿性命开玩笑。 一行人的脚步匆匆,踏在青石板上啪啪做响,宫墙两边放的花花草草拔节而起,夜风一吹,青叶子的香气分外浓郁。 到承乾宫时,荣妃的胳膊已被松开了,苏答应躺倒在地,有两三个奴婢按压着,嘴里嘟囔些什么,听不真切,荣妃气的脸色通红,早有太医跪在地上,给荣妃清洗包扎伤口。 小宫女端了碗熬好的汤药,告诉荣妃说烫,本想放在小几子上凉一凉,一会儿给荣妃服用,止痛去肿,是刚才太医开的方子。 荣妃一只手端起药碗,直接把药泼洒在苏答应的身上,她想着,怎么也让苏答应尝一尝这疼的滋味,只是她忘了,苏答应先前在宫门外淋了很久,全身湿透,这烫的东西泼在身上,倒让苏答应觉得舒服了一些,至少,没那么冷了。 回雪见到满屋狼藉,承乾宫的奴婢怕荣妃发火。个个缩头缩脚,便隔着桌子跟荣妃坐了道:“你们把苏答应放开,让她起来说话。” “我的胳膊被这贱人咬成这样了,郁妃还让她起来说话?郁妃真是好性子。”荣妃气呼呼的,一把推开正在给她擦伤的太医,举着胳膊伸到回雪面前。 “苏答应怎么说,都是皇上的答应,让奴婢把她压在地上,成何提统。”回雪看也没看荣妃,一脸的冷静:“她就是犯了天大的错。到皇上那里,也得先让她把事情回明白了再说。这样压着她,不是丢皇家的颜面。” 荣妃觉得回雪在有意护着苏答应。可又挑不出毛病来,只能恨恨的道:“放开她,让她把事情说个明白。” 承乾宫的奴婢把苏答应松开,叫她起来讲一讲事情的经过,毕竟回雪主理六宫。这事还得回雪出面处置。 苏答应却依然瘫倒在地,一个婢女以为她死了,拿手探了探她的鼻息,鼻息微弱,于是大叫一声:“苏答应,她死了——” 承乾宫的人都惊住了。荣妃的心都猛烈的跳起来。 太医给苏答应把了脉。皱皱眉,又按了按苏答应脖子处的大动脉道:“苏答应还活着,只是体弱。高烧,她晕过去了。” 荣妃松了口气,她想惩治苏答应报仇,可也不敢让她死在承乾宫,那样的话。皇上那里,是无法交待的。 “把苏答应送回她的宫里。太医,你先给苏答应开些退烧的汤药。”回雪交待着。 “这样就放她走了?郁妃处置的未免有失公道。”荣妃不满。 王福全撑着把伞跑了进来,看来这事,已经惊动了皇上了。 荣妃适时的倒在榻上,眼中含泪,嘴里发出“哎呦,哎呦”的叫声,这惨痛的声音,是故意给王福全听的。 “皇上可有旨意?”荣妃问王福全,在她看来,自己的阿玛还在西北打仗,皇上必然是会向着自己的了。 “皇上说,一切都有郁妃娘娘做主。秉公处理,也就是了。”王福全道。 荣妃气的直打哆嗦。这事让郁妃处理,明显是皇上不想搀和。皇上如今,越来越冷淡了。 如果放在自己刚进王府那会儿,就是被猫抓一下,皇上也会下令宰杀了那猫,君恩如流水,一去不回头,那些年的事,荣妃都快忘了,可冷不丁的想起,心头又刺痛起来。 大阿哥的阿哥所离的远了些,听说她额娘宫里出了事,也心急火燎的来了,路远,天又下着雨,所以来的迟了些,跟荣妃问安,荣妃也不怎么搭理他,她还在生大阿哥的气,觉得他只想做个文人雅士,写诗做画,是没有前途的。 太医已经给苏答应开了方子,早有苏答应的奴婢守在门口,要抬她回去。 “郁妃真的就让苏答应这样走了?”荣妃气势逼人:“她在承乾宫撒野,郁妃这主理六宫的,这么放纵,枉负皇上对你的信任,他日,你如何跟皇上交待?”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苏答应咬了娘娘,娘娘也打了苏答应不是吗?你看,苏答应如今晕了过去,发着高烧,脸上也肿了,嘴角出血,想来也是受了罪了,依我说,就大事化小。不用再惊动皇上了。”回雪浅浅的道,嘴角甚至有一丝笑意。 “你——你果然还是袒护那个贱人。”荣妃骂道。 “我只是中立而已,谈不上袒护谁。”回雪抚摸着鬓边的乌发道:“若此事闹下去,皇上要听细节,苏答应咬了娘娘,定是大罪,可娘娘挑唆三阿哥在先,又掌掴苏答应在后,就算苏答应受罚,娘娘在皇上心里的地位,怕也要受影响,不如就这样算了,娘娘在皇上心里,不定还是当年依稀和善,大度的模样呢。”回雪话语里有威胁,有讽刺。 “我觉得,郁妃娘娘说的是,大事化小就好了,苏答应她,也怪可怜的。”大阿哥插嘴。 荣妃楞住了,似乎早已忘了胳膊上的疼痛。 直到回雪由烟紫扶着出承乾宫,承乾宫的奴婢进内室来洒扫,熏香,荣妃才回过神来,指着大阿哥道:“你果然是我生的,如今,竟帮着别人说话。如果是这样,你倒不如安心呆在阿哥所,何苦跑这一趟。” “儿臣是担心额娘的安危。” “我的安危?你外公年过花甲,却还西北征战,他是为了谁?大阿哥,你太不识教了。一肚子的仁义,用不到正点上。”荣妃说着,叹了口气,示意大阿哥回阿哥所去。 大阿哥转身离开,荣妃让小太监把宫灯熄了几盏,自己靠在榻上,懒懒的盯着窗外。万籁俱静,只听雨声。 青嫔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这种事情,她怎能不来看看热闹,表表忠心,只是她来时,这出戏早已经谢幕了,荣妃也有了睡意,却又被青嫔吵醒了,眯着眼听她不知啰嗦着什么骂苏答应的话,心生烦躁,便靠在那道:“滚回你的承欢殿去。” 青嫔闷闷不乐,出承乾宫边走边想,怎么这回又惹着了荣妃呢?是了,只顾着骂苏答应,竟然忘记跟荣妃问安,怎么说也得先查看荣妃的伤处,然后假意的安慰,心疼一会儿。难怪荣妃这回会生气,看来,拍马屁巴结,也得懂得孰轻孰重才是。 那一晚,宫里的雨下了很久,淅淅沥沥,先是打湿了琉璃瓦,后来打湿了宫墙,连御花园里长出的那些花茎,都被风吹斜了,顺着雨水,趴在土里。 回雪特意让人挑了两盆月季到相印殿。她闲下来时,便可以修剪。 月季跟玫瑰本是同科,开的花也很相似,但玫瑰就像是一团火,代表着恋人之间炙热的情感,入府前,听说那些青楼卖笑的女子,每每登台献艺,惹的看客心里直痒痒,便会花一两银子买一枝玫瑰扔在看台上,算是表白。以图引得那女子注意,更有甚者,一次花一两百银子,买大大的一堆,也丢在台上,差点把台上的女子埋住。 一枝玫瑰,当然值不了一两银子,只是为了表达心意,再贵也认了。所以由古及今,玫瑰的身价长久不衰。 月季就差远了,长在园子里,枝叶没有玫瑰高,开出的花朵零零散散的,关键是,没有拿它来求爱的。自然,也就谈不上身价。 回雪却喜欢它,它自然,不娇作,一枝根茎,拔地而起,少说也能开上十几二十朵,开的热闹,看的人也欢喜,它的香气虽不浓郁,但闻着清香。 内务府送来的这两盆,听说是粉色的,只是如今没有开,倒看不出什么来。只能先修剪枝桠。 “主子,您为什么把承乾宫的事熄了下来?若是劳妃跟苏答应闹到养心殿去,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这样对她俩谁都没有好处,那对主子不就是好处么?”烟紫递上来一个毛巾,让回雪擦擦手,然后把回雪手里的剪刀接过来放在托盘上,继而端起一杯铁观音给回雪。 “皇上让我主理六宫,就是想后一宫无事,若这种小事就闹到养心殿,惹的皇上心烦,怕皇上就会对相印殿有看法了。”回雪喝了口茶,缓缓的道。 “主子说的是。”烟紫接过茶杯重新放回托盘上,把回雪用过的毛巾也收到托盘上道:“主子小心些,这些花枝,上面有刺,小心刺着了手,可是很疼的。” “你也太小心了。”回雪笑笑道:“不过是几枝月季,就连刺,也是极小的,哪里就能刺到手疼了。” ps: 天热的厉害,大家多喝水哈。多补水,好处多多。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38章 奴婢是光着身子睡的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万事小心,总是没错的。 半下午的时候,天空跟烧红的锅底一样,布满了红云,一丝风也不见,有些燥气。王方进来时,回雪还在给四阿哥做小褂。 “主子,苏答应的婢女求见。” 苏答应一向不跟自己往来,她的婢女也鲜少来相印殿。今天真是奇怪。 回雪伸伸酸痛的胳膊,走到廊下看了看那些红云,悠闲自在的挂在空中,像新娘的红盖头。顺手拿起放在栏杆上的剪刀,重新收拾起她的月季:“让她进来说话吧。” 苏答应的婢女跟了苏答应好几年,没受过什么大赏赐,也没见过什么大场面,来到相印殿,见回雪在修剪月季,便站在那不敢吭声了。生怕惊着了回雪。 回雪以为,她是来代替苏答应谢自己的。那大可不必了。虽然苏答应不可爱,但也不可恨。能放她一马,就放她一马又如何。 “郁妃娘娘,我家主子,苏答应,她,她”婢女吞吞吐吐,急的脸上枣红一片。 “苏答应怎么了,你慢慢说。”回雪没有抬头,只专心的修剪。 “我家主子,昨夜出事了。”婢女道。 “我知道你家主子昨夜出事了,可是,不是都处理过了吗?”回雪淡淡的。 “我家主子,如今没有知觉了。不会动了。”婢女流下泪来。 回雪的手颤抖一下,月季茎上的刺,深深的刺进了她的手指里。 烟紫忙拿来帕子给回雪擦手上的血,一面又收了那剪刀去,扶回雪去内室坐着。 婢女跪在地上,告诉回雪,昨夜苏答应被抬着回宫后。太医倒是跟着去了,开了些退烧的汤药给她服用,苏答应后来也渐渐的转醒了,只是天快亮时,突然口渴,而婢女们忙活了一天,又是做饭,又是擦洗,晚上又去承乾宫,所以夜里没人当职。都去房里睡了。 苏答应自己摸索着去小厨房里,找到炉子,见上面的水开了。便提起铜壶,想去沏茶,可能是壶柄太烫,铜壶掉在地上,洒了苏答应半身的热水。特别是脚上。怕是烫的不轻,走路都一瘸一拐。 回雪的心猛的揪了一下。她不知道,下半夜还出现了这事:“你不是睡去了么?怎么苏答应起来去厨房,提铜壶你都知道?” “娘娘问的是。”婢女跪着道:“我本是晚上喝多了水,半夜起来小解,娘娘也知道。我们宫里,地方不大,且晚上为了省开销。灯火暗的很,影影绰绰的,有脚步声,夹杂在夜雨里,我打开窗户瞧着像是我家主子。可又看不真切,以为是不是进了什么贼人。所以一开始不敢声张,后来主子被热水浇了,好像很疼,叫喊了一声,直奔院子里那口深井,最近雨多,井水满溢,她可能是想冰一下脚,防止起泡。谁知,井边青苔太多,主子没踩好,直接掉进了井里。” “你都看见了你家主子受伤,为何不赶紧出来帮她,还让她掉进了井里?”回雪问。 “昨晚上淋的全身湿透,好不容易侍候主子睡下,奴婢才脱了湿衣裳洗了澡,看天色,怕是有一两个时辰天就亮了,所以也没换小衣,奴婢光着光着身子睡的。见主子出了事,奴婢就赶紧叫了起来,然后穿衣服起来,冲到井边,已有小太监去打捞了,只是井口细,本是留着灌溉花草的,水又凉的很,换着下去两个太监,才给主子身上绑了绳子,拉了她上来,可上来时,主子喝了太多水,又晕了过去”婢女抽泣着,肩膀不自觉的抖动。 “结果呢?”烟紫忍不住问:“苏答应活过来没有?” “奴婢们都吓坏了,赶紧去叫了太医,又是按压,又是吹气,主子才活了过来,不过,听太医说,主子入水太深,怕是以后不能好了。如今只能躺在那,不会动,也不能说话了。” 宫里有女眷掉进了井里,这消息可不是闹着玩的。让皇上知道,可是大事。 回雪去了苏答应那里,望了一眼,苏答应果然如婢女说的,不醒人世了。 回雪叫了几个太医来,一一问了,太医们纷纷摇头,说是苏答应能活着,已是万幸。 宫里谣言四起,说是那井里有水鬼,见苏答应做错了事,所以才拉她入水,更有甚者,说是苏答应鬼上身了,所以那晚才去承乾宫里闹一场,差点把荣妃娘娘咬死。对于这样的传言,回雪只有一句话:若谁再传,宫规侍候。 果然,没人敢传了。 苏答应如太医说的,一直没有醒过来。躺在那,喂饭,要掰开她的嘴喂,喂茶,也得掰开嘴灌,每天翻身,都要靠婢女去做。如果没有人在跟前,便会大小便全在床上,弄的满屋子恶臭。而身上烫的水泡,经井水一冲泡,大多都烂了,每日流出一些白白的液体来,很快便湿了衣衫,侍候的人要分外小心,时不时的就得给她换衣裳,更要小心的看着伤口,以防伤口感染。 荣妃却高兴起来,苏答应伤了她,回雪没有惩治苏答应,她脸上本来是挂不住的,这回苏答应得此下场,真是让她觉得,大快人心。 皇上听说了苏答应的事,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甚至一点点的心痛都没有,唯一的一次,走到苏答应宫门口,王福全已在前面推开了门,皇上又改了主意,只冷冷的留下一句:“让她养着吧。” 皇上的话,没什么温情,在所难免,他跟苏答应,早就没有了情分了,只是这一句,让她养着吧,却是能让苏答应活命。 苏答应如今,不知道吃,也不知道喝,渴了饿了都不会说,简直连个婴孩也不如了,至少,婴孩渴了饿了,还会哭一场的。如果没有人照料她,或许苏答应的下场,不是渴死,便是饿死,皇上说养着她,便是让人照料她,让她活着,那内务府派下来的奴婢,便不敢不尽心了。 只是三阿哥,从头到尾的,都没有见他来过一回,狼心狗肺,不过如此,谁说养儿就能防老,那也得看,养的儿子,是什么样的人。 御花园的花儿开了,层层叠叠的,比当初更旺,远远的就能闻着香气,一帮匠人在那修剪着枝桠,烟紫前去摘了一朵牡丹花插在回雪发间,王方来报,说是阿哥所里,四阿哥身上起了痱子,雨水多,又燥热,小孩子不好将养。回雪想着相印殿里还有些粉,擦在身上,凉凉的,过不几天,痱子就下了,于是转头回去取。 御花园中间是个大圆形,花繁叶茂,边上种的树木也长开了,有点阻挡视线,沿小道正走着,迎面撞上来一个头戴红花的孩子,孩子一撞上回雪,满头红花尽落,不禁骂道:“没长眼吗?”抬头一看,是回雪,便站着不动了,嘴里也不敢乱说了。 “你怎么走路的,三阿哥?冲撞了郁妃娘娘,如何是好,跟你的小太监呢?”烟紫不禁呵斥道:“三阿哥怎么说也是个男孩子,怎么头上插的戴的,跟个老婆婆似的,这成何体统。” 后面尾随而来的小太监慌慌张张的,脸上被毛笔画着乌龟,不用想都知道,这肯定是三阿哥干的,小太监们见了回雪,也赶紧的跪在地上行礼。 想来这些小太监跟着三阿哥,也没少受苦,回雪让他们起来,对三阿哥说道:“你额娘如今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三阿哥得空就去看一看,她毕竟是你的额娘。” “我不——”三阿哥“不”字刚出口,抬眼见回雪一脸严肃,眼神不容他反抗,便有些害怕,他虽呆在阿哥所过活,也分的清宫里谁的地位尊贵,谁不能招惹,于是低下头去,声音跟蚊子似的道:“知道了。” 后来听说,三阿哥果然去看过一次苏答应,只是见苏答应昏迷不醒的,自己坐在那吃了两盘果子,又喝了一碗茶水,折腾的苏答应身边的小太监苦不堪言,又是让他们变小狗,又是让他们学鸡叫,弄了两个多时辰,才回阿哥所去了。所以从那以后,这些小太监,宫女的,更宁愿苏答应没有生过这个三阿哥,也没有那么些祸事了。 在回雪看来,苏答应如今昏迷不醒,或许这也是好事,宫里女人的命运,一向不能掌握在自己手里,或是被服毒,或是被赐白绫,或是杖责而死,很多都不得善终,苏答应活着没有几天开心的,如今无牵无挂,只管吃喝便好,这或许,也是福气。 两盆月季长势很好,烟紫从内务府那里拿来两包肥料,一天天的洒在盆子里,渐渐的,绿油油的花枝上,长出了花苞,大大小小,有十几个,过不几天,那些花苞便打开了,一层一层的,几乎透明。 自己花心思种出来的东西,心血比什么都重要,回雪早起围着绽放的月季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太阳升的很高,金光耀眼。 “主子,您快看,谁来了。”王方站在门口,满脸堆笑,声音里都透着一股子欢喜。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39章 后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回雪的旧识,承熙公主。 果真是很久没有见到承熙公主了,如今的她,略胖了一些,头发梳成一个追云髻,松松的挽在脑后,发间插着一支松绿的珍珠簪,身穿着月白色的衫子,腰里是一条粉紫色的绦带,下衬一条深紫色的凤尾裙,摇曳生姿,仪态万千,她本是美人。 “我还在念叨你,你就来了。”回雪高兴的冲承熙道。 承熙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轻步走到回雪身边,夺去她手里的剪刀,拉着她的手进了内室,让奴婢们站在廊下守着。 “烟紫,快给长公主上茶。把内务府送来的新茶给公主沏上。”回雪忙着交待。 “不慌。”承熙挨着小几子坐下,上下打量着回雪,然后笑笑说:“你没什么变化呢,生了四阿哥,还是这么的年轻。” “公主也年轻。”回雪道:“好些日子不见公主,公主风采更胜了些。简直跟我这院里新开的月季一样,水嫩嫩的。”把公主跟月季比较,其实并不恰当,怎么说,形容公主,也应该是国色天香,只是回雪跟承熙之间,不用这么计较。 “还惦记着你那月季呢,如今是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有心思养花。”承熙接过烟紫递上来的茶水喝了一口,放下茶碗拉着回雪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知道什么?”回雪见公主神神秘秘的,不禁疑惑起来。 “皇阿玛又有女人了。”承熙一脸的失望:“皇阿玛越来越昏庸了。” 回雪赶紧的做了个“嘘”的手势,这昏庸二字可是历代皇帝的忌讳,贵为公主,也不可乱讲,宫里耳目众多,稍有不甚。便生事端:“承熙,宫里如今,又不是选秀的时候,哪里来的女人。你可不能听人乱说。” “我刚进宫,就看见了,那女人一脸狐媚子样,还倚在皇阿玛身边,陪着皇阿玛批奏折呢,我又不是听别人说的,是亲眼所见。”承熙气鼓鼓的。虽说当今的男人三妻四妾纯属正常,可看着皇上身边的女人跟走马灯似的,她还是替自己死去的母亲不值。母亲把一生的年华都给了皇上。皇上却几乎让她坐了一辈子的冷板凳。而且今日养心殿所见的女人,一看穿戴就知道不是名门闺秀。 回雪心里一紧,并不是因为皇上多了个女人,而是因为。这女人是谁?为什么自己跟别的妃嫔都不知道?难怪皇上最近都行色匆匆的,偶尔看着心情还不错。原来都是因为这女人的存在。 以前宫里总谣传,皇上又临幸了哪个姑娘,谣传久了,竟然成了真的。 中午饭,回雪留承熙在相印殿吃的,明炉烧鹅。酱大虾,蒸排骨,莲菜汤。粉丝鸽子汤,脆拌雪里红,应有尽有。 用过饭,回雪又跟承熙一起,去阿哥所看了四阿哥。四阿哥身上的痱子擦了王方送去的粉之后,好了些。回雪本想抱抱。四阿哥却咿咿呀呀的躺在嬷嬷怀里,就是不肯给回雪抱。小孩子就是这样,他天天被谁抱着,就认得谁,别人抱,他就认生了。 宫里的女人,生了孩子,很难全心全意的去养,更多的时候,还得兼顾着侍候皇上,只是回雪,也有好多天,没有去养心殿了。 回雪本想陪着承熙去永和宫一趟,那里毕竟是她额娘住过的地方,承熙去拒绝了:“人死不能复生,永和宫如今也物是人非了,活着的人,更好的活着,才是对死者的慰藉,只是郁妃娘娘,宫里险恶,你多保重。” 这话更像是生离死别,回雪不禁有些伤感,承熙已经不是以前的承熙了,如今的她,成熟了不少。这都是生活给予的磨砺,这是成长的印记。 王方很快探听了消息来,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确实存在,而且存在了很多天了,如今孩子都怀上了。 回雪不禁暗暗心惊,皇上这一次,隐藏的够深。这个女人,又是个什么来历呢?是敌是友,不好分辨。 据王方的消息,这个女人,名叫柳心儿,听着名字,便够娇气了。柳心儿虽说陌生,其实跟宫里也算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当时二阿哥从西北回宫的路上,为了一个青楼女子跟一个男人打架,被别人给弄死了。后来二阿哥的侍卫把这男人杀了,人头带回了宫,也把这个祸源——柳心儿塞在马车上带回了安城。只是过程隐秘,没有被多少人知道。 当时侍卫也有想过要杀柳心儿,只是见她长的确实漂亮,所以没忍下手,有些侍卫想着,把柳心儿带入宫,或许,皇上能饶了大家的命呢。 皇上果然看上了柳心儿。把她藏在养心殿里,每日吃住都跟着自己,不久,柳心儿反胃,吃不下饭,经太医看诊,她已有了身孕了。 皇上大喜,却不能声张。只能默默的给她弄些好吃的调养,人参吃的不计其数。连早上的粥水,都是人参打底。平时没事,就留在养心殿,伴着柳心儿。 回雪才算明白了,皇上为什么不愿声张,一来这柳心儿跟二阿哥的死有关系。二来柳心儿是青楼女子,这两者中的任意一条,说出来都够柳心儿受的,皇上的名声也会受损。皇上这是多么爱柳心儿,竟然把这样的一个女人留在了身边。 皇上不说关于柳心儿的事,回雪只能当做不知道。 但纸里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荣妃知道了这个消息后,拿皇上没有办法,连夜的赶到了相印殿,不及喝茶,便道:“郁妃妹妹,你可知道,这宫里多出了一个柳心儿?且,这个女人,如今怀了阿哥?” 回雪装做不知情的样子,缓缓的喝着茶,听荣妃在那添油加醋。荣妃今晚竟然叫了自己郁妃妹妹,想来必是有求于自己。这倒是破天荒。 荣妃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柳心儿的老底揭了个遍,包括以前在青楼时,她都接过哪些朝廷大员,跟多少男人有过肌肤之亲,家住哪里等。荣妃的娘家就在安城,她想知道什么,简直是易如反掌。 “荣妃娘娘怎么知道,柳心儿肚子里怀的就是阿哥呢,若是公主,也有可能。”回雪依然不动声色。 “我既然说怀的是阿哥,当然就是确信了消息,才来跟你说,如今虽说,相印殿跟承乾宫没什么交集,可这狐媚子是青楼出身,凭着床上功夫了得,把皇上迷的团团转。连西北的战事也无暇兼顾了。长此以往,咱们都落到这青楼女子手里,能有什么好?以后再给大阿哥,四阿哥添一个青楼女子生的弟弟,这让大阿哥,四阿哥如何做人?” “荣妃娘娘的意思呢?”回雪只管低头喝茶。 “不如,咱们联合起来,一块去面见皇上,跟皇上说清这里面的厉害,若再跟这来路不明的女人在一起,皇家的颜面往哪放?且她肚子里怀的,谁知道是不是皇上的孩子呢,听说,她以前的恩客,可是不少。”荣妃恨恨的道:“我这样说,也是为了后一宫的安宁,为了皇上,大家好,不然,咱们这些大家闺秀,跟个青楼女子同在屋檐下,传出去,可是难听的很。” 荣妃的想法,回雪明白,她是想着,法不罚众,想拉拢着自己,先把柳心儿除去了,看来荣妃真够着急的。 “如今我连四阿哥也兼顾不来,娘娘还是回吧,皇上那里,我也说不上什么话的。”回雪下了逐客令,如果荣妃通过自己除了柳心儿,谁知道,会不会反过头来又除自己呢。 荣妃有些尴尬,她本以为回雪会心生嫉妒,没想到回雪竟然是云淡风轻,只得转了话头道:“我也是气晕了头,刚才说的那些,当不得真,郁妃不要放在心上。” 回到承乾宫,荣妃也睡不着,踱着步子叹气,却又没有办法,皇上当下如此宠爱柳心儿,自己连她的身都近不得,难道容着她的肚子一天天变大,况且太医来回过了,是个男孩,健康的很。 入夜,荣妃让小婢女去承欢殿叫来了青嫔,虽说青嫔一向不靠谱,但偶尔,她也能想出一法点子来。 果然,青嫔听了,火气又升了上来:“皇上果然老糊涂了,睡良家妇女也就够了,现如今,倒迷上了窑姐?这要是传出宫去,这后一宫不成了妓院了?” “没让你来发牢骚,我是让你来想办法的。”荣妃一面说着,一面让婢女用手按着太阳穴,她焦躁不安,头都是大的。 青嫔坐在那想了半天,茶都喝了两碗,却也没法子,扭头见廊下站着的太监,便哈哈一笑,附在荣妃耳朵边道:“娘娘,我现下有个好主意。” “什么主意?”荣妃眼里全是期待。 “博尔济吉特氏在宫外有权有势,不如花钱雇一个男子,就说是这柳心儿的恩客,说是柳心儿怀了她的孩子,本要跟他长相厮守,没曾想,一转眼,却躲进宫里来了。如今要领她回去。皇上跟柳心儿在一起,早晚有玩腻的时候,如果柳心儿肚子里的孩子被说成,不是皇上的,娘娘觉得,皇上还会留她在宫里吗?皇上总不会跟一个嫖客抢女人吧?人言可畏的,皇上也不会没有章法。到时候柳心儿出了宫,要杀要剐,就由不得她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40章 原来她就是柳心儿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青嫔见荣妃不动声色,以为是自己的主意好,便自夸起来:“对付这种乱爬龙床的小贱人,我还是有手段的。” “你这算什么狗屁手段。”荣妃没好气起来:“雇个男子,总会留有马脚,万一这柳心儿跟皇上情深深,皇上相信柳心儿,把这男的送入慎刑司拷问,几棍子下去,屎都打出来了,你以为他不会供出来谁指使的?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 青嫔咽了口唾沫,不敢吭声了。她总是这样,主意来的快又多,但大多有头无脑,容易让人揪出小辫子来。 转眼又是一个暑热天,安城一个多月不曾下雨,田里都干的裂缝,宫里的地砖,走上去都跟踩着火炉子似的,内务府按惯例给各宫送冰,听说天气太热,每日运进宫的冰又有限,所以养心殿的冰就多一些,其它宫里的,每日只有两盆。 以前,就连答应,贵人的宫里,每日也能供四盆冰,两盆冰支持到下午,便化尽了,热的一帮妃嫔无处躲藏,怨声载道,傍晚难得有一丝风儿,便都凑到畅音阁那去乘凉。 畅音阁挨着亭台水榭,四周空旷,如今荷叶如盖,碧色连天,幽绿的铺展在水面上,风从哪个方向吹过来,都是凉丝丝的。还夹杂着夏日荷花的香气。 只是西北战事还在继续,所以宫里不能听戏取乐,众人便拥到湖面的栈道上说话。 远远见一个女人走来,身穿松绿色对襟小褂,下衬玫红色纱质长裙,左边腰间,系着油绿色绦带,头上插着明晃晃的珠翠,肚子鼓起。女子走路有些不太方便,用一只手扶在身后,另一只手不停的抚摸着肚子。 看年纪,也就二十岁上下,青春正好,简直是不比西子弱一分。而仪态万千这个词,简直是给她设计的。有些妃嫔都看愣住了,不相信这宫里,竟然还有如此超凡脱俗的人物。 荣妃心里明白,这个女人就是柳心儿。 真是冤家路窄。千方百计不得见。却在这碰上,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原来柳心儿喜欢到偏僻的地方散心,并不常在东西六宫走动。 这也是回雪第一次见柳心儿。没想到一个传言中的青楼女子,长的这么端庄大方。简直让人无法相信。 柳心儿见前面有一群妃嫔,自知无法回头,只能硬着头皮走近了,一一给大家行了礼。皇上并没有给她封什么位分,所以就算最低等的妃子,如今也比她有身份。 有些妃嫔还在愣神,她们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女人,也会把她们迷的神魂颠倒。看柳心儿淡淡的唇色,简直如雨淋过的花瓣,让人忍不住就想亲近。 荣妃推了一下身边的管娇。管娇没站稳,一脚踩在柳心儿的裙摆上,柳心儿差点摔了,吓的侍候的婢女惊呼起来。柳心儿却无比的淡定,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重新整了整裙子,接着往前走。 “你撞到管嫔了。怎么连一句道歉也没有?”荣妃有意把事情闹大。 管嫔恨恨的看着荣妃,这回又被荣妃给利用了。 柳心儿果然回过头来,给管嫔道了歉。这事原来她才是受害者,没想到,她却是道歉的人。 荣妃扑了个空,这事看来闹不大了。 “谁在那里?”皇上带着王福全急急而来,先是护住了柳心儿,然后厉声喝问众人:“围着看什么?是怎么了?朕见她在这停留了好半天了。” 原来皇上每晚都会来这接柳心儿回养心殿,这次却见柳心儿被众妃包围,本不想声张,也不能过来,实在忍不住,才大步前来。 荣妃马上装的跟没事人一样:“臣妾看这位妹妹长的实在好看,简直就跟,水做的人一样,咱们安城,什么时候也出此佳人了,真是让人羡慕,所以,多看了几眼。” “是啊,是啊皇上,我们只是多看了几眼。”其它人附和。 荣妃趁此拿胳膊肘捅了下青嫔,青嫔本不想这时候煞风景,可又怕荣妃责怪,便哆嗦着道:“皇上这佳人是哪位大人府上,叫什么怎么,都有了身孕了,大家还都不知道呢。” 青嫔这是明知故问,其他人都乐意看这个笑话。就看皇上如何掩饰。 皇上狠狠的瞪了青嫔一眼,所谓君无戏言,这事怕是瞒不下去了,只得叹了口气,清清嗓子道:“她叫柳心儿,是朕身边的人,只是如今,还没给她位分。” “皇上,眼看柳妹妹肚子越来越大,身子越来越重,住养心殿,怕是不太方便,不如,请内务府另准备一处宫殿,分派几位专职的嬷嬷,婢女,粗使太监,也好照应,皇上可放心?”荣妃赶紧献媚,不过是想分离皇上跟柳心儿。 柳心儿没有主意,只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皇上。 “你怎么知道柳心儿住养心殿?”皇上问荣妃。 荣妃瞠目结舌。只顾献媚,却露了马脚了。 回雪轻笑一声,荣妃好费心思的筹谋。 “等等吧,等生下阿哥,再分派宫殿不晚,如今柳氏陪着朕在养心殿,朕没觉得有何不妥。你觉得呢,郁妃?”皇上看着回雪问道。 “皇上说的是。皇上觉得柳姑娘住哪合适,就让柳姑娘先住哪吧,如果有什么特别需要的,可以让王公公来告知臣妾,臣妾这也好准备。”回雪给皇上行了礼道。 皇上满意的点点头:“郁妃果然大度,你阿玛教的好女儿。” “郁妃娘娘想的真周到。”王福全也在一侧附和。 回雪也为自己的态度奇怪,如果真心爱一个男人,他有了别的女人,自己不是应该难过的么,为什么自己反倒很无所谓,自己又不是李世民的长孙皇后那般贤德,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己心中,没有对皇上的爱了。 这样也好,宫里根本不是一个谈情说爱的地方,这一点,荣妃怕是早就看的一清二楚了,相信宫里有爱的,看着皇上左拥右抱,暗地里流眼泪的,早晚会被伤的体无完肤。 从这一日起,柳心儿在宫里不是什么秘密了。 有人说她是妖精转世,有人说皇上还亲自给她做点心,各式各样的说法萦绕在耳畔,荣妃本来就很烦闷,自己让大阿哥几次去求见皇上,皇上连见也不见,如此下去,万一柳心儿生下阿哥,这太子位定是她儿子做。 荣妃开始焦躁不安起来。 自从畅音阁抛头露面以后,柳心儿倒也时常在后一宫走动,这日去相印殿,路上正好遇着荣妃跟青嫔,柳心儿便先行了礼道:“两位姐姐。” “我们可当不起你的姐姐,听说你惯会侍候男人的,青楼出身,不过是个玩物,我们可是正经人家的女子。”青嫔反击。 柳心儿无话可接,她的出身,便是她的软肋,别人拿来取笑,只是实话实话,她不敢回话。 “晚上你也得注意着些,皇上让你住养心殿,你就大胆的住在那,你有没有想过别人会怎么看皇上?那些狐媚子功夫,还是省着些,不然皇上的身子有个万一,后面的事就难说了。”荣妃冷哼着道。 柳心儿脸色煞白,一路都在想着荣妃跟青嫔的话,入相印殿时,眼角也红了。 回雪没想到柳心儿会来,真是稀客。 让烟紫泡了茶水来,又给她端了果子,这是柳心儿第一次跟皇上的后妃有亲密接触,见回雪以礼相待,很是感激,又要起身行礼,回雪忙拉住了道:“不必,要小心你肚里的孩子。” “她们都还好郁妃娘娘瞧的起我,肯赏我一杯茶吃。”柳心儿一脸的哀戚:“我也知道,入宫是件大事,我这般出身,千人骑,万人跨的,根本配不上皇上,所以皇上几次三番的想封我位分,我都回绝了,我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是,我是真心爱皇上的,哪怕什么都不要,名分,地位,我都不在乎,我只想跟皇上在一起,哪怕一个月见他一次,一年见他一次都好,我的心里都是温暖的。” 柳心儿说到皇上,眼里释放出异彩,或许,这就是爱。 “我没什么好出身,爹娘死的早,哥哥又烂赌,日子过不下去,为了迎合我嫂子,怕我嫂子生气,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就把我卖入了青楼,他得了三十两银,便扔下我走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亲人,因为开始不愿接客,也挨过妈妈不少打,后来接客,也挨过客人的打,那又能怎样,只能打落了牙往肚子里吞。”柳心儿抽泣起来。 烟紫本对青楼女子无好感,听她这样说,也觉得她可怜,便抽出帕子来递给她擦泪。 柳心儿感激的冲烟紫点点头道:“阴差阳错的,我就被带进了宫,我本想以死明志,可皇上对我很好,从小到大,没有哪个人像他一样好,虽在青楼是花魁,可那些人,也只是当我为阿猫阿狗,皇上不一样,他很心疼我,怜惜我,我几次想死,直到怀上了他的孩子,我死可以,但孩子是无辜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41章 请郁妃娘娘不要干政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回雪突然也有了一丝悸动,面前的女子,长着花一般的面容,身世却如此的可悲,她是可怜的。虽然,皇上爱着她。那也改变不了她的可怜,有些过去,就像是伤疤,烙在身上,是挥不去的。 “皇上这些天,饭也用的少了,我知道,他心里也有顾虑。看着皇上瘦了,我真希望自己从来没有进宫,就在那不见天日的青楼度过余生,任人糟蹋,或是死在进宫的路上,都是好的。”柳心儿不停的抹着泪,那些晶莹的泪滴如花瓣上的水珠子滚落。 “你不用死,也不能死,皇上喜欢你,你肚子里的孩子也需要你,切不可说出什么死的话。”回雪安慰柳心儿。 两个人坐着聊了很久,直到天擦黑,本想留柳心儿在相印殿用饭,不料王福全来喊了,让柳心儿回去陪皇上用膳。 回雪很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跟一个青楼女子有这么多的话要说,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简直是相谈甚欢。或许,柳心儿虽出身青楼,但她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她的故事很感人,她的身世让人唏嘘。 世间幸福的女人,大多都是一样的,而不幸的女人,却各有各的不幸,皇上爱上了她,应该不是她的错。 她能回绝皇上的册封,这说明,柳心儿不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她的要求不高,一个没有要求跟野心的女人,不应该成为她们记恨的对象。 自那后,回雪让内务府准备了一些刚出生小孩子的衣裳,还有一些小孩子戴的首饰,自己拿着去送给了柳心儿,她看到这些东西,就能想到肚子里的孩子。这样,便是希望。 柳心儿也试着学做针线,她在青楼时,学的不过是讨好男人的技巧,或是卖笑,或是学琴艺,这些针线活,倒是没人教。自从学会了针线,闲下来的时候,柳心儿也能绣个一草一叶的。另外内务府又送了柳心儿几盆鲜花,回雪教她如何修剪,她没事的时候。拿着剪刀修下枝桠,或是给花施下肥料,倒是能打发时间。 忙的时候多了,闲下来的时候就少了,也没空想以前那些让她心酸的事了。柳心儿胖了些,肚子更圆了些,脸上的笑也日渐多了,皇上见她高兴,便也高兴。 有人说,这世上。酸甜苦辣,甜只占一份,所以甜美的事情。往往不能久远,不会善终。 果不其然。 御花园的那些花儿开的还旺盛的时候,西北送来一封信,是荣妃的阿玛博尔济吉特昆五写的,信上指明。听说皇上如今跟一青楼女子在一起,皇宫重地。祖先犹在,怎么能被一青楼女子玷污?此女子坏了皇上的名声,闹的后一宫一片混乱,且听说这女子跟死去的二阿哥有染,这让泉下的二阿哥情何以堪?更重要的,西北的将士听说皇上在他们奋力杀敌的时候,跟一个不三不四的女人厮混,心里很不是滋味。 昆五的话意很明显,虽不十分强硬,但也含着威胁的意思,那便是,将士们的心寒了,这可是大事。 第二日上朝,半数的臣子跟商量好了似的,一致跪倒在地,求皇上处死柳心儿,以安西北将士之心。 皇上愤怒,他不知道,西北打仗跟自己宠爱柳心儿有何关系,满朝文武也跟着添乱,这让他不知所措了,压力比以往更甚。 下了朝,就让王福全叫了荣妃来养心殿,然后把昆五的信扔在荣妃面前道:“这是你告的密?” 这当然是荣妃告的密,她不好跟皇上说处置柳心儿的话,但她阿玛,如今绝对有这个份量。但她当然不会承认。不然,在皇上心目中,那可是形象尽荣妃跪着酝酿了好一会儿情绪,然后含着泪说道:“皇上,如今柳妹妹怀着您的孩子,臣妾进宫也不是一日两日,皇上可曾见臣妾为了哪个女人,来找皇上闹过?臣妾虽不贤德,但自认不争风吃醋,柳妹妹长的美艳,为人又谦逊,皇上喜欢她,那是理所当然,且柳妹妹自入宫以来,侍候皇上很是用心,这便是功劳,臣妾岂会陷害有功之人?虽这信是我阿玛所写,但也不能断定,就是我告的密,皇上明查。” 皇上听荣妃长篇大论的,似乎很是委屈,眼泪也一串串的,气也消了大半,便让她回去了。 荣妃走出养心殿,正遇上柳心儿拿着摘的花进来,还没等柳心儿行礼,荣妃便冷笑着小声道:“妹妹如今都要大祸临头了,还摘的花看的草,真让人佩服。” 柳心儿的花瞬间落在地上,看着荣妃扬长而去,心里突突的跳了起来。 皇上怕柳心儿伤心,朝臣的话并没有给她说,柳心儿却从旁人那里听到了风声,急的如热锅蚂蚁,连夜到相印殿找回雪,回雪还没睡下,西北来信要杀柳心儿的话,她也有耳闻,只是大战当头,昆五的信,份量不可轻视。 回雪让王方去问过自己的阿玛乌雅德林,问他在朝上是什么态度,还好自己的阿玛对柳心儿之事,并无多大的意见,也没有反对。 见柳心儿梨花带雨,回雪也只能小心的安慰道:“事情总会有转机的,你且等等,皇上也不会对你那么无情。” “可是,我不怕死,我只是心疼我肚子里的孩儿,如今他都会动了呢。”柳心儿一脸的焦急。连烟紫捧上来的茶水也无暇去喝。 没出几天,她便上了火,嘴上起了大泡,因心里太烦乱,惊着了胎,见了红,吓的一众太医轮流去看诊。 第二日,第三日,皇上一日不处置柳心儿,前朝的臣子便跪一日,西北的八百里加急也是一封接着一封。 皇上一天到晚都在叹气。 皇帝虽至高无尚,但就如唐李世民所说,君王如舟,百姓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臣子们的意见,皇上也不得不听。 皇上把回雪叫来,私下问她,可有什么主意,回雪还未回答,一群臣子便跪了上来,口里喊着:“求皇上除去这不干不净的女人。以正后一宫风气,免祖宗脸上蒙羞。” 柳心儿在屋里不敢发出声音,动也不敢动,手里端着的果盘也开始颤抖。 “朕若不处置柳心儿呢?”皇上道。 “那臣们便长跪不起。”众人道:“求皇上想一想那些洒热血的将士,这女人实在是祸水。” 又是这一套,但皇上就得吃这一套。 “郁妃,若朕此时把柳心儿处死,会不会,很残忍?”皇上道:“但这就是他们想要的。” “皇上,万万不可。”回雪拉着皇上的衣袖道:“柳心儿如今怀着阿哥,如果此时皇上下手,那柳姑娘对皇上一片真心,皇上” 皇上沉默了,在江山,臣子跟美人面前,他有些迟疑了。 “请郁妃娘娘不要干政。”臣子们高呼。 柳心儿的事也算政事么?回雪不明白。只是此刻,她想保一保柳心儿,哪怕保一会儿是一会儿,柳心儿自入宫,并未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但一些人为了私利,为了太子位,要容不下她了,试问,如果柳心儿不能生孩子,有些人,还会把她当成威胁吗? “郁妃妹妹,有些事你能管,有些事你不能管,还是明白自己权利所在,不如,这事就交由皇上处理吧。”荣妃赶了过来,说的话虽是中立,但明显是向着臣子一边的。 岑梨澜也赶来了,站在回雪身边,紧紧的握着回雪的手,她看到了屋内瑟瑟发抖的柳心儿,也看到了皇上铁青的脸,这种场合下,没有她说话的份,她只能用眼神告诉回雪,不能让荣妃得逞。 “各位大臣,我本没份在这说话,但柳心儿的事,若算前朝的事,那也算后一宫的事,柳心儿的身世,既然大家都知道,那也掩饰不了,只是柳心儿如今怀了身孕,她怀的是皇上的阿哥,再有不久,就要生产,若此时杀了柳心儿,那阿哥不是白死了?那可是皇上的血脉,谁敢谋杀皇上的血脉?”回雪涨红了脸。 柳心儿在屋内听到回雪的话,泪又一次下来了。她没想到,自己出身卑微,回雪还肯这样为她撑腰子。 皇上的脸色缓和了些。 “就是,郁妃说的也有理,虽说柳心儿以前是在青楼接过客,听说她的恩客也遍及全天下,可她如今,毕竟怀了孩子呀,郁妃不是说了,这孩子是皇上的,各位大臣,你们进言,也不能害皇上的血脉啊。”荣妃假意劝道,她明明是无风不起浪,这话的意思,就是告诉大臣,这孩子,可能并不是皇上的。 “皇上,柳心儿不三不四,肚子里的孩子,不一定是谁的,所以,臣以为,还是杀了的好,皇族的血脉不容玷污。”果然有识趣的臣子,听明白了荣妃的话。 柳心儿几乎站不稳,她没想到,自己的出身,竟然殃及到腹中的胎儿,这胎儿虽是皇上的,可若说不是,谁又撇的清呢。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42章 匕首,白绫,鹤顶红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皇上——我愿意死,只求皇上,让我腹中的胎儿能活下来。”柳心儿实在忍不住,奔出屋来,跪倒在皇上的面前。 荣妃的嘴角出现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皇上,这个时候,您可不能心软哪。” “这种女子本就不应该入宫,如今杀了她,还不算晚哪,皇上。” 臣子跪地磕头。 皇上垂下眼帘,默默的想了一阵,然后深吸了一口气道:“但是这个阿哥,确实是朕的。” 回雪的心猛的一抽,皇上这句话,是承认了阿哥,舍弃了柳心儿。 难道皇上就是这么爱柳心儿的么? 或许皇上对一个女人的爱,也只能如此了,江山最重要,皇上懂得弃车保帅。 回雪心里涌起了巨大的失望,她多么渴望,皇上会走到柳心儿的身边,对所有人说,朕会保护她。或许这场景,只可能出现在戏文里。 唐明皇李隆基,敢于收儿媳妇杨玉环入房,且给了杨玉环名份,柳心儿自然比不得杨玉环,但皇上,也没有唐明皇的那股劲。 “这个阿哥,朕还是要的,就准柳心儿生完阿哥,再处死吧。”皇上的声音似近犹远,如一排惊雷炸于回雪的耳边。 柳心儿匍匐在皇上的脚边,嘴里喊着:“谢皇上体恤。” 众大臣见皇上已开口处死柳心儿,目的达到,个个喜形于色,三呼万岁,起身离开。 这个结果,对荣妃来说,不算好,也不算坏。柳心儿生下阿哥,便会被处死,那么这没娘的阿哥, 能成什么气候,当然不足为患。心里一阵舒爽,又不好笑出来,假惺惺的走上前去道:“柳妹妹唉,你能为皇上牺牲你自己,真是有风范,姐姐自愧不如。” 柳心儿哭的更痛了。 以后的日子。就像是数着过的一般,御膳房得了皇上的嘱咐,每日大鱼大肉。山珍海味的端上来,按道理说,人临死前,应该没心情吃东西才是,好比一个人犯了死罪。落入大牢,临刑前的断头饭,做的再美味,怕也无心去吃。 柳心儿不一样,御膳房送的东西,她都吃。吃的满嘴是油,胃胀的难受,差一点吐出来。才会停止。 回雪看着难受,却也没有法子,皇上说出去的话,是不可能收回来的,于是只能劝她不要跟身子过不去。别把胃撑坏了。 “生下他之后,我就没机会对他好了。如今。能对他好一天,便是一天了。”柳心儿说这话时,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肚子,肚子里的孩子像听懂了似的,在她身体里动了。每当这个时候,柳心儿就会忘记她即将死去,她二十来岁的脸上有一种母爱的光辉,在火红的夕阳余光里,很是安详。 皇上不知是觉得愧对柳心儿,还是觉得,看见柳心儿便会伤心呢,没过几日,便跟回雪商量,让柳心儿搬到别的宫殿去静养。 回雪自告奋勇,说相印殿地方大,且只有自己一个人住,不如,就让柳心儿跟自己住。 皇上同意。 柳心儿自此搬到了相印殿,回雪的小厨房便忙活了起来,虽说不如御膳房做的好,但是人参,鸡鸭鹅,一样不少。 岑梨澜也常从永和宫带些吃的来送给柳心儿,不知是柳心儿实在可怜,还是,眼看她就要死了,每当看到柳心儿大口大口的吃肉,大口大口的喝汤,回雪的心都会痛。这是柳心儿在向肚子里的阿哥表达她的爱。 时不时的便有太医来给柳心儿诊脉,每一次听到小阿哥平安,即将诞生,柳心儿的眼神里便会投射出一种慈爱。 有几次,承乾宫的小宫女在相印殿门口探头探脑的,被岑梨澜遇见,便会呵斥道:“还不滚回去,阿哥还没生出来,柳姑娘如今死不了。” 小宫女吐吐舌头,跑着给荣妃报信去了。 这一季的宫花开的特别艳,烟紫去御花园采了一篮子,回来给主子们头上插上几朵,香气扑鼻,又美艳新鲜。 岑梨澜拿起一朵闻了闻,替柳心儿插在发间道:“香是香,开的也好,就是摘下来,不久就要枯萎了。只能活一季的花,也太可怜了。” 回雪赶紧给岑梨澜递眼色。岑梨澜自知失言,赶紧把话岔开了。 柳心儿却笑着道:“这有什么,人总会死的,只是我一生悲苦,却遇上了你们,在相印殿的时光,是我这一辈子最快乐的,以前跟在那帮男人身边,我没有自由,他们笑,我就得笑,他们哭,我也得跟着哭,这些天,我活的轻松多了。就是以后死了,我也心甘情愿。能有你们不嫌弃我,这是我的福分。” 相印殿是长久的沉默,接着便是抽泣声,想着哭泣对腹中的胎儿不好,回雪赶紧的擦了擦眼角,又给柳心儿擦擦眼角。 入秋,天凉,花落了一地,枯黄的花瓣伴着树底下的枯叶翻飞,尘土吹在脸上,惹的人睁不开眼。 九月十二那天的早上,柳心儿觉得肚子疼的厉害,回雪算算日子,怕是要生了。 赶紧的让烟紫去太医院叫几个太医过来,又吩咐相印殿的奴婢烧水的烧水,拿毛巾的拿毛巾,一切就绪,皇上都来了,在廊下来回的踱步。 相印殿虽忙乱,但谁也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有柳心儿撕心裂肺的叫喊隔着窗子传了出来。 也许是五阿哥知道他出世后,他的额娘就会离世了,所以他一直不愿意出来,柳心儿的肚子从早上疼到晚上,直疼的满头大汗,差点晕死过去,吓的一帮太医也直哆嗦,皇上好不容易保下这五阿哥的命,那可是拿柳心儿的命换的,若是五阿哥没生出来,这帮太医还能有好吗? 两个稳婆一个伏在床上,一个站在床下,使了全身的力气,又是让柳心儿吸气,又是让她喘气的,喉咙都快吆喝哑了,柳心儿还是没动静。 “郁妃娘娘岑贵人”柳心儿似乎用尽了全力,在叫两个人的名字,回雪,岑梨澜上前,伏在柳心儿的身边,柳心儿看到她俩,泪水就滚落了:“如果我生下阿哥,死了,麻烦你们,看在五阿哥没有额娘的份上,代我收留他,照顾他。” 回雪连连点头。 岑梨澜自入宫,并没有一子半女,如今跟柳心儿谈的来,见她的脸失血过多,苍白的很,便小心的帮她理理头发道:“我们都在呢,你放心,以后五阿哥,就是我的儿子,有我在,就不能让别人欺负他。” 柳心儿听了,热泪盈眶:“听你们这么说,我死而无憾了。” 晚饭后两个时辰,柳心儿千辛万苦诞下了五阿哥。生产过后,体虚气短,她直接晕了过去。太医们肚子里咕噜噜的叫,只能赶紧开方子。稳婆们更是饿的眼花,眼见平安降生的小阿哥,才算有了些精神。 “每人赏银十两。”皇上进入相印殿内室,看了小阿哥一眼。心里喜欢的很。 十两,是下人们干半年多的工钱,皇上金口一开,便是白花花的银子,一些奴才顿时兴奋鼓舞。 回雪见床上的柳心儿头发湿透,不禁想着,皇上真的还会忍心,处死五阿哥的额娘么。 柳心儿醒来,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早,用了些米粥,靠在床前,她身子还很虚弱,昨日的生产,不但耗费了精气神,且失血过多,相印殿煮的阿胶鸡还在炉子上。 荣妃端着一盅汤来了,见柳心儿靠在那,勉强笑了笑道:“妹妹好福气,一举得男。” 岑梨澜很怕荣妃端来的东西不干净:“荣妃娘娘,柳姑娘刚生产完,不易乱吃东西。” “岑贵人着什么急,我又不是来给她送吃的补身。”荣妃仰天一笑,后面的小太监跟了上来,每人举着一个托盘,上面摆着几样东西:匕首,白绫,鹤顶红。 这代表三种死法,匕首就是割脉,白绫是吊死,鹤顶红是服毒,岑梨澜第一次见到这些,不禁触目惊心,皇上好狠的心,柳心儿如今还不能下床,他已经在催死了。 “我也是一片好心,这汤,是青嫔送的,我只是在里面加了些料罢了,反正是一个死,那鹤顶红喝着,怕是味道不好,不如喝一碗汤,不知不觉的,也就去了。岂不是死的安生。”荣妃笑。 岑梨澜突然有种上去灌荣妃喝这汤的冲动。 “皇上让我来执行,你们就不要耽误时间了。”荣妃冷冷的:“架起柳姑娘,到冷宫那边去,让她选个死法,不要脏了相印殿郁妃的地方。”荣妃意味深长的看了回雪一眼。 “我不——”柳心儿的声音撕心裂肺:“我要见皇上。” “都临死了,见不见有什么分别,妹妹你就不要多费力气了,还走的体面些,皇上早说过,生下孩子,便是你的死期,你又何苦为难皇上。”荣妃一阵阴笑。 “皇上虽赐柳姑娘死,但柳姑娘毕竟是五阿哥生母,今天早上刚醒来,很多话还没跟皇上说,荣妃娘娘百般阻拦,又是什么意思?若柳姑娘临终不得见皇上,她不就死,娘娘难道灌她毒药不成?”回雪恨恨的看着荣妃。 “还不去叫皇上来。”荣妃扭头冲一个奴婢道:“跑快点,就说柳氏不愿就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43章 烟紫,掌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虽说奴婢去请了,但是皇上却没有来,只交待说,柳氏有什么话,让王福全传也是可以的。 王福全走到床前,见到一脸暗黄的柳氏,实在没法把皇上不来的话说出口,柳心儿心里却跟明镜似的,勉强坐起身子,眼神里却带着笑:“烦公公跟皇上说一声,求皇上,让岑贵人来养五阿哥。以后,就让岑贵人做五阿哥的额娘吧。” 荣妃本以为,柳心儿是不愿死,没想到,她只是在筹谋五阿哥的将来。 岑梨澜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继而流下泪来,柳心儿一定是知道她在永和宫寂寞,临死托付,重于泰山,这是对自己的信任。 王福全红着眼圈,点头答应。 柳心儿抱了一回五阿哥,脸上突然带着几分笑意道:“荣妃娘娘,咱们走吧。” 这种大气坦然,连回雪都要自愧不如。 一些奴婢一直好奇,柳心儿会是个怎么样的死法,是选匕首,还是服毒,还是上吊呢? 刚出相印殿不远,柳心儿突然低头笑了几声,对着荣妃的脸吐了一口唾沫,然后便嘴角流血不止,她咬舌自尽了。 一时间回雪喊着要叫太医,喊出声了才觉得,自己可笑,皇上明明是要柳心儿死,如今她自己死了,自己却又不甘心。 咬舌自尽,因舌头有较丰富的血管,且伤口不易压制止血,最后不是窒息而死,便是流血过多而死,但这种死法,极为痛苦,柳心儿对自己下了狠手,她只是想为自己的死挣一个尊严。 虽为青楼女子。亦无大才德,但满地的鲜血,昭示着她的英烈,临死前,她紧紧的抱住了荣妃,那些喷涌而出的血,瞬间染红了荣妃的衣裳,一向胆大狠毒的荣妃,也被吓的花容失色,大声尖叫。极为狼狈。 柳氏死后,不得入皇陵,这对一个宫妃来说。是极大的侮辱,这算是皇上根本没有承认过她的存在,以后的史书上也不会有任何关于她的记载。 有时候宫里就这么的霸道,就像有个时期,皇上临幸了女子。临幸过后,太监会问皇上,留还是不留,如果皇上说不留,太监便会在那女子腰上按压一下,听说这样。以后女子便不会怀孕,就算以后女子怀孕了,也可以不算在皇上头上。 或许宫里。根本不是一个讲道理的地方。跟皇上讲道理,不是活腻歪了,就是疯掉了。 柳心儿死了,那帮臣子也没有再唧唧歪歪,皇上听了王福全的回禀。答应让岑梨澜照顾五阿哥,但对于这个五阿哥。皇上却看的极少,或许,他看到五阿哥,便会想到惨死的柳心儿,或许,看到五阿哥,皇上便会想起自己在大臣面前的无能为力,他不想回忆那一阵。 柳心儿本应会被内务府拉到乱葬岗掩埋,那里都是些无主孤魂,回雪于心不忍,私下让王方拿了五十两银,找了内务府的四个太监,叮嘱他们,买一口棺木,在安城找个有河的地方,把柳氏埋了。至少能让她,入土为安。 五阿哥好像是知道他的额娘死了,日夜啼哭,眼睛都哭红了,闹的永和宫鸡飞狗跳,岑梨澜虽没做过额娘,但抱着五阿哥,却像是抱着珍宝。 天气暑热,潮湿,五阿哥本来体虚,没有母乳,找来的几位奶娘喂他吃奶,他又挑剔,每天只浅浅的吃几口奶,哭的嗓子也哑了,全身浮肿,皇上还是没来看,回雪让王方去太医院叫了几位太医来联诊,说是五阿哥身子虚弱。如今太小,是疼是痒的小孩子也不会说,只能开着药,先吃一吃。 回雪跟岑梨澜日夜守在五阿哥身边,亲自煎药,亲自喂他喝,夏天热,又不敢给他扇风,只能用小盆子装了冰块,远远的放在一侧,冰放多了太冷,小孩子受不了,冰放少了又太热,小阿哥出汗多了,身子更虚。 照顾了五天五夜,五阿哥终于从昏睡中醒来了,这次没有哭,而是睁开眼便笑,弄的永和宫上下的奴才哭笑不得,五阿哥这一病,像是一次重生,一次洗礼,回雪的眼睛也熬肿了,烟紫扶着她出永和宫,正遇上青嫔从永和宫门口走过,带着她的婢女招儿,气哄哄的正说着:“我以为五阿哥要死了呢,这回他倒是命大,害我来看了好几回,竟让那贱人的孩子活了下来。” “主子,柳氏已经死了,荣妃娘娘怎么还惦记着五阿哥呢。”招儿不解。 “哼,你以为荣妃娘娘是惦记那贱人的孩子?不过是贱人的死,是荣妃娘娘的阿玛给皇上施了压力,怕五阿哥长大以后,会寻仇的,现下,当然是五阿哥死了最好。”青嫔还在嘟囔着。一点也没留意,回雪就跟在她背后。 烟紫听青嫔说出这一系列的话,惊的头顶直冒汗,虽说最毒妇人心,可青嫔跟荣妃也太狠了,刚害死了柳氏,就想斩草除根了。 “如果不是郁妃在帮着柳氏,柳氏还能有机会生下那孩子?早被下了药打了胎了。荣妃娘娘多次想下手,都没有机会的。”青嫔一阵冷笑。 “站住。”回雪呵斥了一声。 青嫔回头,见是回雪,脸上顿时很尴尬。 “烟紫,掌嘴。”回雪道。 “郁妃娘娘,您有什么不高兴,为何要掌我的嘴?”青嫔顶了一句。 “刚才你的话,还犯不着掌你的嘴吗?还是,这些话,要到皇上的养心殿说一说,让皇上评一评,应该不应该掌你的嘴?”回雪道。 青嫔便无话可说了。所谓祸从口出,荣妃交待过她很多回,做事就做事,要少说三道四,免得落人话柄,她总是记不住,如今,落在回雪手里了。 想着荣妃跟青嫔过来带柳心儿那跋扈的样子,回雪心头就像是陇了一盆火。 烟紫伸出手来,对着青嫔的脸便左右扇了两下,青嫔气的怒目圆瞪,一字一句的道:“郁妃娘娘打舒服了?这回没什么茬儿可找,我可以回承欢殿了吧?” 青嫔这种桀骜不驯,实则是她觉得,回雪不会拿她怎么样。反正她背后,有荣妃撑腰。 “你,去承乾宫大门口跪着,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起来。”回雪淡淡的。 “为什么要我去承乾宫门口跪着。”青嫔不满。 “就因为刚才你说了荣妃娘娘的坏话。”回雪浅笑一番道:“你不是说了,荣妃娘娘多次想对柳氏下手?是你诬陷了荣妃呢,还是荣妃果然有所行动?” 回雪的一席话,把青嫔逼到了死角上,如果说是荣妃想下手,那荣妃肯定饶不过她,如果说诬陷荣妃,那对她肯定没好处,只是两害相较取其轻,如今只能说自己诬陷荣妃了。 虽说青嫔心里不服气,但也不计可施,只能照回雪说的,跪倒在承乾宫门口,荣妃问明了缘由,又把青嫔给骂了一顿,只能关起门来,撇清自己跟青嫔的干系,其它宫里的人听说青嫔受罚,都纷纷出来看热闹,瞧着青嫔的狼狈,各人便议论开了: “青嫔整日的横行霸道,这回她也尝一尝这下跪的滋味。” “郁妃娘娘果然有手段,如今柳心儿跟娘娘关系好,她死了,娘娘心里正有气呢,青嫔肯定又撞上去了。” 青嫔扭头,盯的那些议论的妃嫔心里直发毛,各人闭了嘴,找了个阴凉处,让各宫的婢女去搬了椅子,拿了蒲扇,另上了些水果,一面坐着吹风,一面看青嫔的笑话,宫里很久没有听戏了,畅音阁都快发霉了。如今有一场好戏在承乾宫门口上演,当然不能错过。 天气燥热,地上铺的青砖热的烫人,空气里都是一股子着了火的味道,连屋顶上的琉璃瓦,都被晒的直冒热气,几只乌鸦本想落在上面,刚飞下来,便觉得如扑进了火堆一样,翅膀一抖,尖叫着飞走了。 夏季里的衣裳本来轻薄,不过是些棉料,纱料,青嫔跪在地上,不但硌的慌,且热气腾腾,头上的汗直往下滴,一会儿功夫,衣裳便湿透了,紧紧的贴在身上。 招儿见主子受苦,心里不忍,便拍着承乾宫的门道:“荣妃娘娘救命,荣妃娘娘。” 荣妃坐在廊下喝着茶,只骂青嫔不争气,如今形势,怎么能帮青嫔呢,只能由着她跪了,于是并不作声,小婢女识相,去把门打开了一条缝道:“荣妃娘娘睡下了,不要拍了,不然有你的好处。” 招儿听了,暗淡的退到一边,不敢再求荣妃了。 一个下午的时间,青嫔几次要晕倒,她进宫这些年,从来没有今日的狼狈,在众目睽睽之下,跪的腰酸背痛。 回雪一觉睡醒,已是晚饭时间,外面天要黑了,烟紫赶紧递上洗脸水及毛巾,回雪擦了把脸,理了理头上的簪子,伸一伸懒腰道:“五阿哥今天没事吧?” “奴婢一直在相印殿等着主子醒,倒没去永和宫看五阿哥的情况,想来是好的,如果有情况,岑贵人就会来叫了。”烟紫安慰回雪,见回雪点头,便凑近了道:“主子,青嫔在承乾宫门口跪一天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44章 我是被气糊涂了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回雪冷哼了一声,褪去了镯子,好好的洗了洗手道:“去承乾宫说一声,让她起来吧。” 第二日,小厨房上了中饭,石板茄柳,青椒鸡胗,烤排骨,酱鹅肝,鹿肉酸豆角,玉米鸡蛋甜汤,装在或圆或方的碟子里,小太监躬身递上汤勺,一旁垂手侍立的婢女快步上前,接了汤勺,小心的盛了大半碗甜汤放在主子面前。本想帮着布菜,见主子摇头,便识趣的退到一侧候着。 天气异常炎热,几只知了趴在院子里的竹子上,吱吱吱的叫着,王方怕吵着回雪,拿着一只棍子,对着竹子搅了几下,知了受了惊,拍着薄翅飞走了。 回雪吃了饭,见桌上的鹿肉酸豆角没动,便想着去送给永和宫的岑梨澜,鹿肉这东西,宫里虽常有,但妃嫔并不是常吃,岑梨澜这几天照顾五阿哥,衣不解带的,还是补一补的好。 五阿哥睡着了,小手握的紧紧的,岑梨澜坐在摇篮旁边,小心的查看五阿哥的小衣裳。 “这些衣裳都是内务府做的,不管是料子还是做工都是极好的,你在看什么?”回雪把鹿肉放在桌上。 “唉,虽说知道是极好的,可心里就是放心不下,怕万一有个线头啊什么的,会硌到五阿哥。”岑梨澜说着,打了个呵欠。 天下母亲的心思,原本都差不多。总怕有个万一,会对孩子不利。 岑梨澜见了鹿肉,心下欢喜,一口气吃了半盘子,抹抹嘴道:“好久不吃这东西,倒是惦记。” “五阿哥睡的那么香,你怎么也不去多睡会?人又不是铁打的,总这么熬着。你受的了吗?”回雪帮岑梨澜理理衣裳,站在摇篮边看着睡的香甜的五阿哥。 “我呀,自从五阿哥入永和宫,我都没敢睡太多,以前听说,这宫里可黑着呢,有些个妃嫔,趁你不注意,就会来害你的阿哥,或是闷死。或是下药,或是掐晕,还有的。烧炭,法子多着呢,一个不注意,阿哥就夭折,不然。从古自今,你算算,有多少阿哥公主,死于非命,落个夭折的下场。” 这个回雪倒是知道,就像唐武则天。为了陷害他人,自己闷死了自己的女儿,为了帝王宠。为了自己的孩子,多少女人丧失了理智,做出了伤天害理的事。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这永和宫,皇上不来。宫里的女人,哪个会来呢。再说,有奴婢们看着呢。”回雪安慰岑梨澜,深宫当中,皇上不在意的妃嫔,是没有哪个女人肯在她身上花功夫的,岑梨澜的心思没在皇上那,皇上的心思也不在岑梨澜那,倒落的双方清静,五阿哥养在永和宫,养在岑梨澜身边,也算安全。 “那我真要感谢皇上了,还亏他不愿来我永和宫,也不待见五阿哥,不然,他一来,别的女人就跟来了,这样就安生不了了。”岑梨澜苦笑。 “主子,皇上那,不好了。”王方急急忙忙跑来,给回雪,岑梨澜行了礼,用袖子抹了抹额头的汗道:“皇上在养心殿,发了火,听说,吐出一口血来,晕了过去呢。” “晕过去就晕过去,最近一年里,皇上也不知怎么了,动不动就吐血呢,那帮太医,也不好好瞧一瞧。”岑梨澜跟皇上没有什么感情,听王方说皇上的事,简直就跟听路人的事没什么区别。 “你这张嘴呀。”回雪点点她的鼻头:“有些话,应该放心里的,就不能讲出来。你且歇着吧,我去养心殿一趟。” 皇上晕倒的消息如长了翅膀似的,一会儿便闹的人尽皆知,各宫妃嫔有的面露哀戚,有的刻意打扮,都想着去养心殿看看皇上,出一出风头,一时间人仰马翻的,拿着蒲扇的小宫女个个健步如飞,连树梢上的知了都好像知道出了事似的,吱吱吱没完没了的叫着,听的人心里更是焦躁。 青砖路如着了火,烫的吓人,妃嫔们穿着高底莲花鞋,走在上面倒不觉得,宫女太监穿的布鞋,鞋底很薄,一会功夫,鞋子里都是汗,走起来都腻腻的。 太阳当空直射下来,宫墙被晒热了,透着一股子土味,宫墙下摆的一溜花盆,里面本开着各色花朵,如今却被太阳晒蔫了,垂头丧气的挂在枝头。有些花儿,更是过早的枯萎了。 “郁妃的消息好灵通,相印殿那么远,郁妃却这么快到养心殿这边了。”荣妃带着青嫔等人赶了上来,借机讽刺了一句。 “郁妃娘娘的心思都在皇上那呢,不然,那么得皇上喜欢呢。”青嫔压着心里的火气道。 青嫔被回雪罚跪一回,心里自然不服气,虽跪在那几次欲晕倒,但起来之后,倒是没改她的性子这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了,她这个人,永远都记不住教训。 “我听说,青嫔跪在承乾宫门口,腿都酸了,没想到,一听说皇上有事,也能跑这么快?”回雪也反击了一句,青嫔脸上一红,自然就不说话了,在青嫔的心里,当然不会惦记皇上的死活,只是荣妃惦记,她也只好跟着跑过来。 众妃嫔站在养心殿门口守着,有几个嘴里直念佛,还有的直接跪在地上哭了起来,王福全哈着腰跑出来道:“主子们,可不敢在养心殿门口发出声响,惊着了皇上,那可不得了,皇上这会儿苏醒了,正在喝药呢,怕吵。” 人群顿时鸦雀无声,俗话说,生病的人,容易上火,若这个关节眼惹着了皇上,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众人站在那守着,虽说是廊下,到底太阳十分毒辣,站一会儿,便衣裳全湿,头发也湿透了,发间插的簪子也滑了下来,一时间,擦汗的擦汗,摇蒲扇的摇蒲扇,十分的狼狈,虽没见着皇上,但皇上没让回去,谁也不敢回宫,只能焦急的等着。 有个身子弱些的答应,被太阳照久了,扑通倒在地上,脸红的跟番茄一样,养心殿那本来有不少太医,回雪赶紧的叫了一个过来,那太医对着晕倒的答应,又是掐人中,又是打手腕,让小宫女抬她到阴凉的地方,又灌了些水,那答应便靠着廊柱坐着休息。 青嫔狠狠的剜了那答应一眼,心想着,她倒是好命,可以坐下来休息,还能靠着廊柱,自己却站的腿酸,早知道,自己先晕倒了。 “主子们,皇上有旨,让主子们先回去,等明日早上,皇上自会召各位主子来。”王福全哈着腰又跑了出来,见众妃嫔一脸失望,也只能伸手做了一个请回的姿势。 “王公公,你瞧,我阿玛在西北打仗,没想到皇上身子欠安,怎么说我阿玛也是一品大员,这个时候,本应该守在皇上身边,不如,就让我进去,瞧瞧皇上,替我阿玛尽一点臣子之心如何?”荣妃上前一步,媚笑着望向王福全,皇上让所有人都先回去,若这个时候自己能入养心殿,那可是一表功的机会。 王福全低下头,想了想,又叹了口气道:“荣妃娘娘,奴才做不得这个主,既然皇上让所有人都回,娘娘也先回去吧,明日皇上自有召唤。” 荣妃听了,脸上依然挂着浅笑,转过身去,那笑容却顿时冷了下来:“蠢奴才。” “荣妃娘娘,昆五大人在西北带兵呢,这已经算是给皇上尽忠了,所以,娘娘还是先回吧。”青嫔拍着马屁:“您阿玛的功劳,可是没人能比的。”说着,拿眼望了望众人。 “如今当朝为官的,也不一定都是在为皇上尽忠,想当初青嫔您阿玛,不是也在朝里么?可后来,您阿玛贪赃一事,不照样气的皇上阴沉着脸?”管嫔自然看不习惯青嫔目中无人,唯荣妃马首是瞻的样,便出言顶撞。 回雪不禁暗暗好笑,管嫔最近虽不动声色,但论嘴上的功夫,不在青嫔之下,这倒是真的。 众人都知道青嫔的阿玛是怎么回事,于是个个拿着手帕子掩嘴而笑。 “管嫔,别以为同是嫔位,你就可以口无遮拦,小心”青嫔本想放出狠话,可一想众人面前,她又能奈管嫔何?于是转向回雪道:“郁妃娘娘,这管嫔出言不逊,她该当何罪?” “管嫔有出言不逊吗?”回雪装出严肃的样子,扫了一圈众人。 众人默不作声。 “她当然有,她竟然扯出我阿玛,这不是对我不敬么?”青嫔反驳。 “管嫔也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回雪笑了笑,扶着烟紫道:“咱们回吧,外面热的很。有些人心火太大,还是回去喝碗凉茶吧。” 青嫔的脸色发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热的,刚到承乾宫,她还没唠叨,荣妃便骂开了:“你也蠢,明知道郁妃她不跟咱们一路的,你倒让她评理?活该你被羞辱。” “我是被,被气糊涂了。”青嫔蔫了下来。 “你有清醒过吗?刚罚你的跪,你这张嘴,就是不知收敛,有些狠,不是表现在嘴上的。”荣妃道。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45章 人彘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第二日一大早,皇上便召见了众妃嫔。众人又擦粉抹胭脂的打扮了一番,荣妃趾高气昂的走在前面,刚落座,便听皇上道:“西北的战事败了。” 荣妃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顾不得喝茶,便急急的问皇上:“那我阿玛” 皇上默不作声,一连串的咳嗽,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王福全赶紧的递上帕子,给皇上捶着背,面带难色的看着荣妃道:“娘娘,昆五大人他他” “我阿玛怎么样了?他他”荣妃连话也说不成了。 “昆五大人是不是死了?”青嫔一惊一乍的。 所有人都屏声静气,所谓兵败如山倒,昆五做为主帅,这次吃了败仗,怕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荣妃手里的王牌,她屹立深宫不倒的招牌,其中之一便是她的阿玛,昆五的荣辱兴衰,直接关系了荣妃在后一宫中的地位。 “昆五大人他没有死。”王福全面带难色。但说话明显跟以往不同,躲躲闪闪,闪烁其词。 “我阿玛到底怎么样了?”荣妃急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此时此刻,她不知是在关心她的阿玛,还是在关心她的地位,大阿哥的地位,她想让王福全给出答案,却又害怕知道答案,她怕所有的东西,会落空。 “昆五大人他哎呦,天杀的。”王福全叹了口气道:“昆五大人被做成了人彘了。” 妃嫔中间先是长时间的沉默,然后是炸了锅一般的议论,人彘这个词,远比死亡更让人害怕。 汉代吕后,忌恨刘邦的戚夫人得宠,在刘邦死后,砍掉了戚夫的胳膊。腿,割了戚夫人的舌头并把她毒哑,弄聋,挖了眼珠子,扔到了茅坑里,这样戚夫人便听不到声音,说不出话,看不到东西,更动弹不得,简直是生不如死。据传吕后的儿子看到戚夫人的样子,都差一点吓晕过去,茅坑里腥臭无比。戚夫人被泡在里面,犹如一只大蛆虫,全然没有了当年妩媚的模样。 这便是最为知名的人彘了。 这是有多大的仇恨,才会狠心将一个人做成人彘,简直比碎尸万段。五马分尸,还让人心惊。 荣妃楞在那里,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她实在想像不出,自己的阿玛,成了人彘,会是什么样子。 “昆五大人被敌军俘虏。敌军为了扰乱我军心,砍了昆五大人的四肢,还有”王福全实在说不下去。停了好大一会儿,咽了口唾沫,接着道:“敌军为了震慑我方,把昆五大人送还了,并没有杀他。只是说让昆五大人回安城,让皇上见一见” “那我阿玛呢。”荣妃并没有哭。只是脸上冷的怕人。一双手紧紧的握着,护甲几乎嵌进肉里:“我阿玛呢。” “昆五大人已经回安城了,按皇上的吩咐,让他回府上休息,养着,以后都不用到前朝了。又额外的赏赐了昆五大人一笔体恤银两,另外,昆五大人一切份例,都如他原先一样。”王福全小声回道。 荣妃当然不会在意这些银两,想她博尔济吉特氏,出了妃子跟当朝一品,巴结的人差一点挤破门槛,那些银子自然不会少,可如今阿玛被做成了人彘,以后连天黑天亮也分辨不出,吃东西也体会不出味道,跟死了又有何分别?要银子还有什么用呢? 更重要的是,阿玛倒台了,俗话说,树倒猕猴散,自己身后的一棵参天大树,怕是也不复存在了。 皇上见荣妃失魂落魄的,便道:“荣妃,你若心里不爽快,便哭出来,别憋着,战场是不长眼的,你阿玛一大把年纪,为国尽忠,朕是不会忘记他的。” “谢皇上怜悯,我博尔济吉特氏能为皇上,为宣国尽忠,是我们的荣幸。虽然我阿玛如今不能说话,但他心里,一定也是这样想的。”荣妃缓缓坐下,清了清嗓子道:“皇上能记得我阿玛,便是他最大的荣耀了。臣妾以阿玛为荣,是不会哭的。” 荣妃这番话,果然让皇上另眼相看,这一刻,皇上觉得眼前的荣妃大度,得体,而又十分的坚强,比起那些杨柳拂风的女人,漂亮多了。 “晚上我去承乾宫,荣妃,晚上你陪着朕好好说说话吧。”皇上的声音极为温柔。回雪都记不清皇上的这种嗓音了,轻的跟怕吓着人一样。 “谢皇上。”荣妃浅施一礼。 众人各怀心思的用了茶,荣妃便回去准备着了,虽说宫里荣妃地位不低,但千差万错的,皇上也很久不去她那里了。今日皇上在众人面前说了这话,便是极大的荣耀,要知道,一般后妃想侍寝,是得等皇上翻牌子的,若不得皇上喜欢,怕是一年到头也没有一次侍寝的机会。 “荣妃娘娘,皇上也真是的,您阿玛刚刚您心里惆怅的厉害,哪里还能陪皇上说话散心。”青嫔嘟着嘴,一面帮着收拾承乾宫,一面不满的说道。 荣妃让宫女新采了些开的正艳的花来,装在高底白瓷瓶里,轻轻的抚摸着花瓣,又凑上去闻了闻道:“我阿玛的事已成定局,打了败仗,便是兵败如山倒,就算回朝,也不受待见,如今虽说成了人彘,但至少皇上还会怜悯他,皇上在我这,我就什么都不怕了。”荣妃手里一用力,那花瓣便被摘了下来,碾碎了掉在地上。 青嫔后退两步,心里直犯嘀咕,刚才荣妃在养心殿,一付肝肠寸断的模样,难道都是装的?在她看来,皇上的怜悯跟宠幸,远比他的阿玛重要,或者,他的阿玛也不过是她前行的一枚棋子。 荣妃的阴森表情跟冷漠的话,吓的青嫔后背发凉,太阳从窗户射进来,一束束的阳光落在青嫔身上,青嫔的嘴唇却还是不自觉的颤抖起来。荣妃对自己的阿玛尚且如此,何况非亲非故的自己? “你在想什么?”荣妃冷盯着青嫔。 “我我在想,在想不如趁着昆五大人出事,逼皇上立大阿哥为太子,所谓人走茶凉,如今皇上对昆五大人怀有内疚之情,但天长日久的,若他忘记了昆五大人所受的罪,怕这事就不好提了。”青嫔找了个借口。 荣妃眼里一亮,青嫔出的主意,一向都不靠谱,今日所言,却是有大大的道理,如今阿玛为人彘,怕是以后没多大用了,不如借着皇上时此对他的怜悯,让大臣们出面,提出立大阿哥为太子,这样,大阿哥坐稳了,以后这后一宫,谁也玩不出什么幺蛾子了。 不出三天,荣妃便联系了一帮大员,在早朝时,求立大阿哥为太子。 皇上不置可否,乌雅德林却站出来说,如今国难当头,理当全心全意对付外贼,太子之事,应当缓一缓,皇上正年轻,如今紧要关头立太子,怕是将士会议论纷纷,有扰乱军心之嫌。 皇上听乌雅德林说的在理,便准了。暂不立太子。 荣妃气的直冒青烟,好好的一次机会,被乌雅德林给毁了,真恨不得对乌雅德林千刀万剐。 “他还不是想着他的外孙四阿哥,太子之位,他当然想立四阿哥,不然千方百计阻止皇上立大阿哥呢,什么时候,四阿哥死了,那老匹夫才安生。”青嫔递上来一杯茶,小心的给荣妃捶着腿。 “额娘,你们又在打什么坏主意?我听说今日大臣力保我当太子?”大阿哥掀帘子进来。 青嫔一见大阿哥,立即又巴结了起来:“如今这太子之说,还是我出的主意呢,谁知道,却被乌雅德林那老货给搅了。” 大阿哥没有理青嫔,自己捡了把椅子坐了,冷冷的盯着荣妃道:“额娘如今弄这事合适吗?外公他老人家额娘没想着为他祈福,反倒急着立我为太子?如今战事吃紧,将士们若见皇上立太子,怕以为皇阿玛身体不支呢,这不是扰乱军心是什么,乌雅大人并没有说错。” “你瞧瞧。”荣妃向着青嫔道:“我这个儿子,倒是给别人养的,我费尽心机的为他争取,他倒来怪我。” 青嫔夹在荣妃跟大阿哥身边,帮着荣妃也不是,帮着大阿哥也不是,只能尴尬的坐在那听着。 “郁妃娘娘的四阿哥如今在阿哥所很是可爱,你们千万不能动他的心思,不然,我首先就不愿意。”大阿哥盯着荣妃。 “大阿哥倒是会替四阿哥操心,若以后四阿哥当了皇上,大阿哥的日子怕就难过了。”荣妃恨恨的道,自己生的大阿哥,一向悲天悯人,他若有自己万分之一的脾性,也不至于说出这样的话来。 “四阿哥还小,他能知道什么,这一切都是额娘你想象出来的,把别人都想的那么坏。” “你”荣妃本想骂大阿哥一顿,碍于青嫔跟奴婢们在场,大阿哥如今年纪渐长,若骂他,倒让他抬不起头,于是喝了口茶,又反复摩挲着茶杯道:“郁妃倒是好福气,生的四阿哥,如今还小,不能跟她顶嘴,她倒自在。”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46章 雨夜侍寝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眼见日影西斜,太阳褪去了火红的颜色,软软的挂在半空中,几只不知名的鸟拍打着翅膀落入承乾宫,小婢女赶紧拿着棍子把鸟赶走。 小厨房来问,晚上要不要多做些饭菜。荣妃想着,皇上要来留宿,万一提前到了,承乾宫没有备饭菜,便是失礼,于是让厨房捡着花样做,什么浇汁鲍鱼,佛跳墙,烤乳猪,冰芥蓝,人参乌鸡,燕窝粥,应有尽有。 远远的闻着香气,青嫔都要流口水,自从她阿玛失势,宫外没有人给她送什么银钱,她花银子就没以前方便,更多时候,是捉襟见肘,这些名贵的菜式,承欢殿里已经很久没舍得吃了。 “你先回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荣妃见青嫔肚子里直打咕噜,便撵她走。一会儿皇上来了,青嫔倒是个碍事的。 “那,我就先回了。”青嫔尴尬的施了一礼,刚走出承乾宫,青嫔便撇着嘴道:“办事的时候,就想到我了,一到吃好的,立即赶我走。” 招儿回头看看承乾宫门口的太监,压着声音对青嫔道:“娘娘切不可乱说,小心那帮奴才听见。” 小厨房做好了饭,荣妃又不好先吃,等了两三个时辰,皇上还没来,饿的荣妃头晕眼花,实在忍不下去了,便让小太监去养心殿看动静,小太监回来报说,皇上在跟大臣商议正事,让荣妃娘娘自己先吃。 荣妃起身坐到铜镜前,让婢女帮着,换了身玫瑰金色的大褂,一条暗红的纱裙,然后梳了个贵人回眸的发髻,发间插着玲珑八宝簪子,翡翠镶金簪子。连耳环都是夜明珠所做。世间稀有。 嫌盒子里的粉颜色不好,荣妃又让婢女去新开了一拿宫外献上的,那粉色泽红嫩,粉质细腻,荣妃小心的擦一些在脸上,果然容光焕发,婢女在给荣妃整理鬓发时,发现荣妃的眼角细纹纵生,赶紧的放下鬓发,当做没事发生。 荣妃早已在铜镜中看见了自己眼角的纹路。淡淡的问婢女:“你看见了什么,那么惊慌。” “奴婢,什么都没看见。”婢女吓的直哆嗦。生怕一句话不对,又惹着了荣妃。 “你看见了什么?”荣妃加重了语气。 婢女不敢再撒谎只好低着头道:“奴婢看到了看到了皱纹。” 本以为荣妃会生气,没想到她不怒反喜,轻轻抚摸着眼角的皱纹道:“女人,谁不会老?这皱纹。也是智慧,你又懂什么。” 婢女长舒了一口气道:“荣妃娘娘英明,荣妃娘娘说的是。” 天黑下来,小太监忙着点宫灯,一盏盏的宫灯如一团团的火。烧在荣妃的心头,她化好了妆。换好了衣裳,也备好了饭菜,却迟迟的不见皇上来。坐在桌前。不由的对着桌子发起了呆。 “轰隆——”几声炸雷,在宫墙的琉璃瓦上响起,盛夏天气,本易落雨,只是刚才还红着天。白天还是好天气,突然的响雷。倒让人很感意外,门口站的小太监赶紧跑回廊下,缩着脑袋瞧着半空中,豆大的雨点哗哗的浇下来,在院里扑蚊子的婢女躲闪不及,被浇了个透。 荣妃有些烦躁了,皇上说了要来,可过了晚饭的时候了,却还没来,如果自己白等一场,那传到别宫里,可是一件丢人的事。 还好皇上最后还是来了,只是身上也淋湿了,王福全张罗着给皇上擦雨水,荣妃行了礼,要请皇上坐下吃饭,皇上却说用过饭了。 荣妃无趣,当着皇上的面,又不好自己坐着吃,只得让太监把饭食收了下去,自己肚子饿的咕咕叫,却又不得不陪着皇上说话。 眼见夜黑风大,宫灯被吹的左右摇晃,荣妃饿着肚子,却也有了睡意,多日不曾侍寝,荣妃见了皇上,自然欢喜,说了几句话,就拉着皇上去床边,又是殷勤的替皇上脱衣,又是熏香,铺被,一个惊雷,荣妃赶紧缩到皇上的怀里,虽说早已过了耳鬓厮磨的年纪,但靠着皇上宽厚的胸脯,还是让荣妃心猿意马,想入非非。红艳的唇慢慢的移到了皇上的脸上。 她本以为,这会是一个如蜜调油的晚上,没想到,皇上却推开了她,自顾自的披上了衣裳道:“朕突然想起一件事。” 荣妃的兴致一下子冷了,忍着怒气装出一副笑脸道:“皇上,这么晚了,有什么重要事,不能明天说的?” “朕想起来,有件事,需得去相印殿一趟。”皇上不容荣妃接话,便冲窗外叫道:“王福全,进来侍候。” 王福全哈腰跑进来,侍候皇上穿好衣裳,引着皇上便走。 承乾宫是死一般的寂静,奴才们以为荣妃哪里得罪了皇上,皇上才会冒雨离开,又怕荣妃生气,一个个缩在廊下不敢动。 “都死了吗?”荣妃靠在床头道:“把晚饭给我端上来。” 小厨房的奴才低着头,手端托盘,把菜品一样一样的端进屋里,又给荣妃点亮了两盏灯,灯光下荣妃的脸色很是难看,饭吃到一半,荣妃便把筷子扔在桌上道:“他还忘不了那个贱人。” 奴婢们垂手站着,不敢接话。 荣妃才发现,凌云不在身边,如今除了青嫔,她没人可以说体已话了。 相印殿早落了锁,夜里当职的太监坐在廊下眯眼,夏季当职,比冬天要好多了,至少主子睡下之后,奴才们也能靠着廊柱或是窗子,静静的眯一会儿。回雪是个体恤奴才的,一般晚上不会常要吃要茶,所以夜里当职,空气凉爽,花香扑鼻,很是舒服。 如今下了大雨,雨滴子落在宫院的小石子上,啪嗒啪嗒响,像是更漏的声音,更显的这个夜很是静谧。两个小太监给皇上撑着伞,两个小太监打着灯笼,王福全走在前面敲门。 夜里的敲门声把相印殿的奴才吓醒了,王方打着呵欠去开了门,灯笼一照,原来是皇上,赶紧行礼,然后便扯着嗓子喊:“皇上来了。” 皇上来算是大事,相印殿无论当职,不当职的太监,宫女,全都得起来准备。回雪还没把衣裳穿好,皇上便进来了。 烟紫想去倒茶,也被皇上止住了:“下去吧。” “朕很久没有见郁妃你,如此动人了。”皇上坐在床边,把回雪搂在怀里。拿长满胡茬的脸开始亲她:“别人都说,刚出浴的女人最美,在朕看来,躺在床上,半睡半醒,朦朦胧胧的女人才最美。” “皇上”回雪心里暗暗嘀咕,皇上本应该去承乾宫,怎么冒着大雨来了相印殿?这样以来,相印殿跟承乾宫,更是势如水火了。 “让朕闻一闻你身上的花香,朕还记得,别宫里的人,都爱用檀香熏衣,而你却常在夏季,用一些新开的花,研磨成粉,擦在身上,挨着你,朕就好像是躺在花丛中,闭上眼,似乎就能摸到和煦的风跟热烈的阳光。”皇上说着,便翻身上床,褪去回雪的衣服,在回雪雪白的脖颈间来回亲吻。 如果是以前,回雪或许还会激动,兴奋,费尽心机的迎合,可如今,看着皇上裸的,她突然没了兴致。 一切如窗外的暴风骤雨,激烈而招摇,回雪躺在那,睁着眼看床上的帷帐来回晃动,晃动,帷帐上的花朵,被扯的变形,像一张张扭曲的脸。 皇上全身是汗,喘着粗气躺倒。回雪适时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你们女人,很享受,就会闭上眼睛呢?郁妃,你可以睁开眼睛看看朕了。”皇上笑着刮刮回雪的鼻头。 回雪睁开眼睛,努力装出陶醉的样子道:“别的女人怎么样,臣妾,并不知道。” “那你,喜欢朕刚才的样子吗?” “我喜欢。” “那朕,厉害吗?” “厉害”回雪口是心非了。 听柳心儿说过,去青楼的那帮男人,每次完了事,都喜欢搂着女人问,他是不是很厉害,如果夸他厉害,他便万分高兴,如果说他不厉害,哪怕是实话实说,他也会顿时阴冷了脸,甚至连银子都会少给,还会说,青楼里侍候的不周到。 有些时候,是需要谎言的,比如,在床上,回雪当然不会跟皇上说,她刚才躺在他身下,想的不过是,快点结束。 窗外的雨也停了,王福全,烟紫等人,守在内室外面,一声也不敢吭,刚才的雨太大,浇湿了回雪养的那两盆子月季,月季虽长高了,也开了花,到底需要栽种在泥里,泥土被冲刷了,月季便倒在了地上,怕惊着主子,烟紫只能惋惜的看着,不敢去扶,怕弄出声响,影响了主子的休息。 天蒙蒙亮,小厨房便开始预备早饭,昨晚主子侍寝,早上应该多做些好吃的,给主子补身子,宫里一向如此。 “回雪,朕,有话想跟你说。”皇上盯着窗外零星的亮光,他还需要去早朝。 “皇上有话请吩咐。”回雪靠在皇上胸前,想着皇上终于对自己开口了,昨晚皇上到相印殿,她便觉得不简单,猜想,皇上肯定是有事,果然,不出所料。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47章 鬼节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朕想召你阿玛进宫,跟他谈一谈妃常宫闱。”皇上瞧着回雪。 回雪心知肚明,却又故意的问了一句:“皇上召我阿玛进宫,所为何事?” “西北的战事,朕想让你阿玛去主战,虽说你阿玛一向从文,但朕也知道,他懂得军机,那些兵法,文书,他不知翻烂了多少本。虽说是纸上谈兵,但如今形势,也没有比你阿玛更合适的人选了,前朝的官员,八成都赞成,让你阿玛去呢。”皇上叹了口气:“只是昆五大人的下场,便是个先例,若有万一,朕怕,对不住你啊。” 皇上打定了主意让谁去西北,那谁就必须去,自古以来,都是君命难违。皇上这样问自己,当然不是询问,而是告诉,就算回雪说不同意,怕阿玛出意外,也挡不住皇上的命令。 “能为皇上尽忠,是乌雅氏的荣幸。臣妾阿玛也会以此为荣。“回雪福了一福,虽怜惜阿玛一把年纪,可皇开了金口,谁也扭转不了了。 这几句话,果然让皇上很是受用,穿戴完毕,由王福全跟着去了,两盆子月季还瘫倒在地上,皇上一脚踏过,月季开的正旺的粉嫩花朵,被踩的一片狼藉。烟紫心疼的捂着胸口,皇上走后,她赶紧蹲下身子,用手轻轻的扶着那花朵,可哪里扶的起来,慌忙间,层层叠叠的花瓣,纷纷落了下来。 烟紫可惜的是回雪的心血,这两盆子花,自从搬回相印殿,回雪又是修剪枝条,又是浇水施肥,很是用心,没想到皇上却视若不见。一脚给踏平了,做为奴婢,烟紫当然不敢说皇上什么,回雪撇了一眼,淡淡的道:“踩了就踩了。” 宫里有多少女人,像这月季一样,被皇上踩过一次,便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以前再怎么明艳也好,都抵挡不住摧残。 中元节,又称鬼节。是每年的七月中,宣国风俗,每年给死去的人烧两次纸钱。一次是周年,也就是死的日子。一次,便是中元节,宫里规矩,不能随便烧纸钱。先皇跟太妃们的灵柩,都在皇陵里安葬,所以宫里的中元节,跟往日并无不同。 宫外却是另一番景象,不但有卖车楼纸马,香烛冥币的。就连纸扎的宫女,太监,丫鬟。婆子都有。 有钱人家,便买上一些,到坟前去烧了,没钱的,也要买上两串纸币。去坟前点上两支香,一并烧了。让死去的人在阴间好用。 乌雅德林去了趟小河边,那是他给回雪的娘烧桐花的地方,这个地方没有坟墓,也不见人常来,所以还算安静。静静的在那矗立了一会儿,便回家着手收拾去西北的东西了。 回雪由烟紫侍候着吃了晚饭,不知是天热,还是身子虚,她并没有什么胃口,用过了饭,去永和宫看了看五阿哥跟岑梨澜,便早早的回来睡了。 几个太监靠在廊下,跟小宫女们说着宫外自己的家乡,他们都是净了身入宫,多少年了,一次也没出宫过,不管是爹娘死了,还是家里的房子塌了,对他们来说,都是很遥远的事,唯一能记起的,就是入宫前,宫外那阵自由自在的时光。 每遇中元节,给爷爷奶奶,祖宗上坟时,还能有一些好吃的,诸如整鸡,放在坟前,祭拜完后,自己家人便能分着吃了。中元节对他们来说,倒是一件好事,因为能吃上肉,还能吃饱。 “不要”回雪在相印殿里惊呼了一声,坐起身来,全身是汗。 烟紫本在廊下听小太监们聊天,猛的听到回雪的叫喊,直接推门而入,自打她跟着回雪进了宫,还从没听到回雪这样大声的叫喊。 王方以为出了什么事,急的两步窜到门口,可碍于主子休息了,只好缩着脑袋在门口候着。 “主子,你怎么了。”烟紫站在床前,给回雪揉着背,见回雪满身的汗,又转身去湿了一条毛巾,给回雪擦了擦身子,然后端上来一杯温热的茶水,扶着回雪喝了。 “我没事。”回雪长出了一口气。 刚才,回雪做了一个恶梦。 梦里,她的额娘又活了过来,只是,满脸的血,看着分外恐怖,回雪使劲跑,使劲跑,还是被追上了,她拉着回雪的手,字字如泣,说回雪的阿玛去西北,必死无疑。不是被活捉了下油锅,就是被别人一箭射杀。 回雪对额娘的感情,远没有对阿玛深,额娘去的早,回雪对她的印象都有些模糊,而阿玛,却是一直带着自己长大,平时对自己诸多照顾的,荣妃的阿玛,昆五的下场,让人不忍直视,西北那么血腥,难道是自己的额娘在给自己托梦,让自己拦住阿玛么? 可阿玛都已经要出征了,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 “主子,你不会是遇见鬼了吧?”烟紫见回雪眼圈红红的,一面给她摇着扇子,一面安慰道:“宫里人多,邪气不入侵,主子不用害怕。” “没有,只是梦到了,我的额娘。”回雪披衣靠在床上,又喝了口茶,缓了缓。 “没事的,夫人肯定是想主子了,所以才托梦。只是,中元节怕是有不干净的东西乱窜的,不如,我去内务府,让他们备几枝桃条?” 桃枝,也就是桃树条,宣国民间,以为桃树条可以驱邪避凶,扯几枝桃树条放在枕头下,鬼怪便不敢接近。桃木剑能伤鬼,这个说话,怕是也跟桃树条的原理差不多的。 烟紫来自乡下,那里的人一旦有了病,或是看大夫,或是折了桃树枝辟邪,她对此深信不疑,回雪却摇摇头,一来宫里一向不能信什么鬼怪之说。二来跑去内务府要桃树枝,不知情的还以为相印殿出了什么大事,倒让人多些口舌。 第二天,回雪胳膊上出现了不少紫斑,有铜钱大小,烟紫觉得此事非同小口,就偷偷的叫了岑梨澜来。 “你可别劝我赶什么鬼的。我不信那个。”回雪靠在廊下,看蜻蜓落在树枝上。 “我哪有那功夫。”岑梨澜笑着拉起回雪的胳膊,拿手在上面按了按道:“不妨事,怕是睡觉压着了,血流不畅通。” “岑贵人,你可看准了?主子这,不是被鬼捏的?”烟紫还是有些不放心:“可惜苏太医不在了,不然唉。” 如今苏太医已死,相印殿,永和宫瞧病,都不是分外方便。烟紫提起苏太医,眼圈就有些红了。岑梨澜也静默不语,倒是回雪劝她们道:“人谁能不死呢,几十年以后,咱们都死了。只是,活着,应该好好的活才是。” 正聊着,阿哥所的一个嬷嬷急急忙忙跑进来喊:“郁妃娘娘,不得了了。” 阿哥所离相印殿不近,嬷嬷们一般也不常来,今日着急忙慌的,瞧着像是有事。 “嬷嬷你慢慢说,可是四阿哥出了什么事?”烟紫也急了。 “四阿哥他,他出事了。”嬷嬷低着头,不敢看回雪。 回雪顾不得问嬷嬷,四阿哥出了什么事,只觉得头脑里“轰”的一声,便往阿哥所赶去,岑梨澜一向喜欢四阿哥,不知他发生了什么事,便也跟着回雪而去。 四阿哥躺在小床上,脸上全是红疙瘩,可能是因为痒,他躺在那一刻也不宁静,虽然不哭,但两只小手不停的想往脸上挠。 原来三阿哥有事没事的,总爱到四阿哥这里来,又是逗他,又是哄他,看着分外亲密。但嬷嬷们渐渐的发现了,每次三阿哥来了以后,四阿哥脸上的皮肤就会发红发痒,严重时还会长出一层层的红斑。 有些嬷嬷便跟三阿哥说,让他别来看四阿哥了,三阿哥一向不把侍候的人看在眼里,他要来,也没人拦的住他,好在四阿哥脸上的红斑,基本半天就消了,所以嬷嬷们也才放宽心,并未禀告给回雪知道,怕主子们责罚而已。 只是这一回,却没有那么幸运。四阿哥脸上的红疙瘩越积越多,且连续两天都没有消下去,小脸也有些肿了,这可是大事,嬷嬷们担待不起,若是四阿哥毁了容,就是有十个嬷嬷,也不够抵命的。 阿哥是皇上的心血,有继承皇位的希望,如果四阿哥变的面目狰狞,那以后的皇位,当然跟四阿哥没关系了。 嬷嬷们心里害怕,就一面揪住三阿哥,一面去叫了回雪来。三阿哥气的直骂嬷嬷们,说是连三阿哥你们也敢拉,不要命了吗? 但跟四阿哥的命比起来,三阿哥,嬷嬷们还真敢得罪了这回。 “主子,四阿哥,四阿哥他不会是得了天花吧。”烟紫从未见过四阿哥这样,记得上回来看他时,他还躺在吊床上,咯咯咯的笑着,怎么几天不见,就成了这副模样。 天花是烈性传染病,以前乡下得天花的人,不多时便死了。那些挣扎着快死了的,因怕传染别人,也会抬到义庄去,让他自生自灭。烟紫虽没亲眼见过,但也听说过它的厉害。看四阿哥不得安生的模样,她也吓的六神无主起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48章 冰镇酸梅汤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烟紫,你可别自乱了阵脚,这并不是天花。sisen”岑梨澜上前摸了摸四阿哥脸上的红肿,出其不意的,四阿哥没有哭,倒是笑了。 这一笑突如其来,岑梨澜瞧着四阿哥受罪的模样,心头一酸,眼泪就下来了,还是回雪强忍着难过道:“你可看准了,这” 岑梨澜跟着苏太医学过一阵子医术,她自己又爱看医书,如今永和宫的园子里,还种着好几种的中草药,岑梨澜细细的看了,然后斩钉截铁的道:“这是过敏。” 过敏,是指人体对某种物质,诸如花粉,食物或药物等产生的反应。 简单说,也就是身体接触了不应该接触的东西之后的一个自我保护。 说起过敏,宫里不是没有先例,当年入宫住在储秀宫,管娇去荣妃的承乾宫里吃了顿饭,回来便全身红肿,瘙痒难耐,简直跟如今一模一样。 “岑贵人说的对。”一个嬷嬷拱着身子行礼道:“太医们也瞧了几遍,说不是天花,只是这些天,四阿哥身上常出汗,每次睡醒,衣裳都湿了一片,这些天,太医们也怕四阿哥体虚,本想开补气的方子,又怕四阿哥太小,受不住进补。” 烟紫松了口气,不是天花,便有治愈的机会。 回雪瞧着三阿哥站在那,不似往日那般,耀武扬威,搓着他的衣角,看着有些胆怯似的,一面让烟紫叫太医给四阿哥开药,一面招手让三阿哥上前:“三阿哥,你可知道,四阿哥是怎么了?” “为什么四阿哥出事,你们就赖在我头上,他是阿哥。我也是阿哥,你们凭什么赖上我了?先前嬷嬷盘问我,这会儿郁妃娘娘盘问我,难道我来看看弟弟,也有错吗?”三阿哥口齿伶俐,说话语速极快,以前倒从没见他这个样子,说话像热锅里的豆子一样,噼里啪啦的炸开来。 回雪并没注意三阿哥说了什么,只是瞧着他不敢看着自己。说这些话时,他额头上有密密的汗珠,如今是夏季。屋里比较热一些,身子发汗,没什么稀奇,只是三阿哥的不自信,让回雪有了疑惑。 回雪不过随口问了问。三阿哥便急着撇清,如此急着撇清自己,多半是不干净的。 回雪没有再问下去,三阿哥刚才撇清了自己,就算自己再问,他也不会承认什么。 回雪只是坐在那。静静的看着三阿哥,太医们一个个过来请安,又过去给四阿哥诊脉。然后熬了药,喂给四阿哥,四阿哥不喝,开始哭起来,嬷嬷们焦急。岑梨澜心疼,回雪都看在眼里。却依然无动于衷。 回雪的眼神,直射在三阿哥身上,炎热的夏季,三阿哥有如坠冰窟的感觉。一双手也不自觉的哆嗦起来。 “你先回吧,没你的事了。”回雪对三阿哥说。 三阿哥如释重负,转身就跑,刚跑到门口,便打了个哆嗦,回头望了回雪一眼,大踏步的离开了。 “太医们瞧着,三阿哥可是过敏?”回雪问。 “郁妃娘娘,先前奴才们也是这样认为,但仔细检查了一下,四阿哥,并没有接触什么其它的东西,从出生到现在,也是现在这些奶娘,嬷嬷们照料。” “是啊,郁妃娘娘,就连吃食,也跟以前一样没换,当初没事,照理说,现在也应该没事才对,这些天,倒是三阿哥总端着一碗冰镇酸梅汤来,说要喂给四阿哥喝,虽天气燥热,但四阿哥当然喝不得这寒凉之物,所以奴婢们断然不敢让四阿哥沾一口的,倒是三阿哥,自己端着喝完了。”一个嬷嬷向前一步,跪倒在地道。 “那太医们可是束手无策?”回雪盯着太医。 “奴才们定当竭尽全力。”太医们跪倒在地,连呼声都是那么的整齐,回雪的心里却有些凌乱,过敏虽不是大事,但长时间这样,四阿哥的小身子恐怕不会好。太医们所说的竭尽全力,只说尽力,并没说有把握。 回雪搂着四阿哥,让岑梨澜拿着小勺子,烟紫端着药碗,一次一次的把药喂给四阿哥,四阿哥好像也知道药是苦的,每每刚喝到嘴里,就会吐出一大半来,烟紫看着心疼,偷偷的扭过头去擦眼泪。 晚饭是在永和宫用的,岑梨澜要照顾五阿哥,回雪也没什么胃口,路过永和宫,正好一块用饭,也省的奴才们再张罗。 苗初忙着布菜,岑梨澜将五阿哥交由她抱着道:“不用布菜了,我跟郁妃娘娘坐着说说话。” 一桌子的菜,凉了又热,热了又凉,谁也没有动一筷子。 “我瞧着,三阿哥那里,一定有鬼,他这个孩子,亲生额娘都不要了,怎么这阵子看望四阿哥那么勤快。”岑梨澜说出了她的顾虑。 “我也瞧出来了,虽心里怀疑,但暂时没什么证据。” “嬷嬷们说,三阿哥每次去看四阿哥,手里都端着冰镇酸梅汤,我想着,是不是这冰镇酸梅汤的问题,导致的四阿哥过敏呢,可嬷嬷又说,这酸梅汤,四阿哥是一口也没喝过的,都被三阿哥喝了。”岑梨澜摇摇头。 回雪觉得似乎有一团迷雾罩在她的面前,这迷雾犹如深秋时的霜气,上下漂浮,抓不住,看不清,可又模模糊糊的,有个轮廓。她试图看清轮廓那边是什么,却是徒劳。 永和宫不知怎么的,进了几只蚊子,也可能是五阿哥在永和宫,下人们要抱着他进进出出的,蚊子就进来了,回雪盯着翻飞的蚊子,看到一本厚厚的医书,岑梨澜的宫里放着好几本医书,都是她没事的时候翻看的。 “一会儿还得让奴婢们把蚊虫赶一赶才是,夏天孩子不好将养。蚊虫咬一口,孩子又要乱抓。”回雪一面翻着书一面交待岑梨澜,猛的,回雪楞住了,合上书页,退回到椅子上坐了,心突突的直跳,脸也变的潮红。 回雪突如其来的变化吓着了岑梨澜:“怎么了这是?” “王方,你去把三阿哥给我叫来。他若不来,扛也给我扛来。”回雪冲廊下喊了一声,王方赶紧向着阿哥所去了。 岑梨澜更迷惑了,在阿哥所时,回雪已经问过三阿哥了,当时也让他走了,怎么这时候,又突然想起他了呢? 三阿哥果然不愿意来,又不把王方看在眼里,料想王方不会把他怎么样的,王方是个忠心的奴才,听了主子的吩咐,就算上刀山下油锅,也会把三阿哥给扛到永和宫。三阿哥被王方扛在肩上,一路上都是骂骂咧咧。 侍候三阿哥的小太监当然不敢跟王方顶撞,只能紧紧的跟在王方身后,三阿哥骂完了王方,就开始骂侍候他的奴才不中用。一会儿说要剥了他们的皮,一会说要剁下他们的脚筋。听的几个小太监汗涔涔的。 跑到永和宫,各人身上都湿了,三阿哥见了回雪,才收了脸上的怒气,杵在那跟针似的,他对王方扛他来永和宫,极为不满。 “三阿哥,你见了郁妃娘娘,还不行礼?”岑梨澜一向不喜欢这个三阿哥,见他昂着头站那不吭声,跟一只骄傲的大公鸡似的,便呵斥了一句。 “郁妃娘娘吉祥。”三阿哥冷冷的吐出一句。态度极为冷漠,语气很是敷衍。 回雪倒不介意三阿哥有没有向自己行礼,反正他行礼,也不是发自内心的。嘴上说着郁妃娘娘吉祥,心里不定骂了自己多少遍了。 “三阿哥,听说你常端着酸梅汤去看四阿哥?”回雪淡淡的问了一句,喝了口烟紫新端上来的茶水。 三阿哥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却又很快装的镇定:“不过是一碗酸梅汤,郁妃娘娘想喝,让内务府送就是了。” 回雪当然不是想喝什么酸梅汤,只是这酸梅汤里,别有乾坤。 “三阿哥,这酸梅汤,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酸梅汤是冰镇过的吧。”回雪冷笑了一下,抚了抚赤金的护甲道:“三阿哥是把酸梅汤喝了,可里面的冰,三阿哥却放进了四阿哥的衣裳里,对吧?” “我”三阿哥更加慌乱:“你胡说的。” “嬷嬷们都看见了,告诉了我,我才会找你来,不然,你觉得,我会诬陷你吗?如果你招认了,那便好,如果敢一直隐瞒下去,别怪我不怜惜你年幼。”回雪加重了语气。 “我郁妃娘娘饶命,都是青嫔娘娘让我干的。我酸梅汤都是她端给我的。”三阿哥跪在那,脸上更红了,此时的他,才有一些害怕。 太医都知道,花粉等物质能置人过敏,三阿哥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冰块放入四阿哥的衣裳里,四阿哥一直过敏,却找不到根源,过不了多久,便会死了。这样,二阿哥死了,四阿哥死了,五阿哥的额娘又死了,五阿哥还被永和宫抱养,自然成不了气候。那除了大阿哥,就数自己这三阿哥风光了。他人虽小,心却不小。 没想到,纸里终包不住火,或者,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他还在想到底是哪个嬷嬷告了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49章 三阿哥,你给朕滚过来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回雪是看到永和宫的那本医书,才会联想到冰块的事,医书上有载,过冷或过热的东西,让人身子受损,亦有可能置人身上不适,红肿,长包,若不治,轻者瘙痒,重则休克死亡。 嬷嬷们也说过,最近四阿哥每次睡醒,身上都会湿了一片,这是冰化成了水的征兆。并不是四阿哥体虚所出的汗。 只是因为天热,这一切的罪恶,被悄悄的掩盖了下来。 如果没有这本医书,回雪万万想不到,冰镇酸梅汤,也是会要人命的。 “还是你细心,我以前天天翻那些医书,只是后来唉,再不看了。”岑梨澜叹了口气,她又想到了苏太医。 “王方,到承乾宫,把青嫔给我叫来。另外,把除苏答应以外的主子们,都叫来。”回雪眼神锐利,扫过三阿哥,三阿哥便头也不敢抬了。 “你怎么知道三阿哥往四阿哥衣裳里放冰块的事?哪个嬷嬷这么心细,报给相印殿知道的?得重重赏她才是,这回,四阿哥有救了。”岑梨澜又是激动,又是欣喜,还有一点气愤,冷眼瞧着跪在地上的三阿哥说道:“认贼做母,小小年纪,就成了这下贱痞子。” “哪有什么嬷嬷告诉,不过是刚才,翻了医书,看到医书上有记载,而我不大确信,故意试探了三阿哥,他到底是个孩子,经不住几试,便露出狐狸尾巴了。”回雪冷哼了一声:“更大的狐狸一会儿就要来了。” 青嫔还没到,管嫔,荣妃以及其它几位答应,贵人便来了。 长夜漫漫,有一场热闹看,谁都不愿意错过。有的妃嫔已经脱衣睡下,得到消息后。又重新梳妆打扮,带着婢女急急而来。 虽主角不是她们,且女为悦已者容,但在这深宫里,一向不能常见皇上,所以就算接触的全是女人,各人也要打扮一番,争奇斗艳。 荣妃的脸色不很好看,只垂首喝茶,其它妃嫔坐在那叽叽喳喳。荣妃放下茶碗,冷冷的在相印殿扫了一圈,她们便赶紧的闭了嘴。 青嫔来时。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梳着燕南飞发髻,发间插着一只玛瑙簪子,脑后别着一大朵新鲜的牡丹花。 众人又开始议论,这牡丹乃花中之王。有真国色之称,青嫔不过是一个嫔位,竟然也能戴着牡丹花。真是稀奇。 “青嫔果然好兴致,这大晚上的,头上插的红红绿绿,不知道的。以为是参加皇上的宴会呢。”管嫔讽刺了一句。 管嫔一直跟青嫔不和,虽都住在承欢殿,但两人一向没什么交流。就连吃饭,也是各吃各的。 青嫔抬眼看回雪,回雪的眼神很是锐利,她又见三阿哥跪在地上,心里一阵发虚。便扯下牡丹花来,本想扔在地上。一想若扔地上,又招人话柄,只得交给招儿拿着。 “青嫔,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叫你来么?”回雪问。 “我我我不知道。”青嫔说话都有些哆嗦。 “好一个不知道。”回雪走到青嫔身边,绕着她走了一圈,青嫔的头发依然乌黑,身段妖娆,衣裳里也透着一股子香气,这样看着,倒真像个小美人,只可惜,心却是黑的。 青嫔偷偷看了眼荣妃,荣妃低着头拨弄着手指上的绿玉戒指,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三阿哥,你说。”回雪让三阿哥起来。 三阿哥急着撇清自己,将青嫔交待他做的事全抖了出来,众妃嫔眼睛睁的老大,她们简直不敢相信,青嫔竟然对郁妃的孩子下手了。谋害皇子,罪可不轻。 “三阿哥这个孩子,打小没有亲生额娘的教养,或者说了假话,也是可能的。”荣妃不急不慢的,实则是在为青嫔开脱。 “荣妃娘娘。”三阿哥过去附在荣妃的肩膀边道:“我刚才所说,没有一句假话,不然,可让皇阿玛做主,我真的没有骗人,荣妃娘娘。” 三阿哥毕竟是个孩子,没有参透荣妃话里的意思,气的荣妃脸上猛的冷了下来,一把推开了三阿哥。 “大人之间的过节,不能殃及阿哥,青嫔你这样做,未免有些不厚道了。”岑贵人插嘴道。 “三阿哥说的你们就信?不怕他说假话冤枉我?”青嫔还是想抵死不认。 “啪。”回雪第一次,狠狠的给了青嫔一个耳光,打的青嫔差点站不稳,荣妃没想到回雪会下狠手,心里一惊,一阵慌乱,却又马上镇定了下来。 “你试图谋害四阿哥,又在众妃嫔面前撒慌,青嫔,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皇上子嗣薄弱,不容你这样为非作歹,且你竟然还利用不懂事的三阿哥,真是不能饶恕。”回雪愤然道。 青嫔自知理亏,在众人面前失了脸面,以后都不好抬头做人,她一向又高傲一些,便恨恨的道:“郁妃娘娘认为是我害了皇子,那便是我害的了,反正我说什么你也不信。郁妃娘娘自认为有阿哥傍身,当然能欺负我们这些没有生养的。” “放肆。”皇上站门口听了一会儿,气的脸上发青,进了屋子直接甩了青嫔两个耳光,青嫔彻底晕了,伏在地上,心里害怕的厉害,怎么皇上突然冲了进来呢。 “谋害皇子之罪,罪不可恕,还好四阿哥没事,不然,朕绝不容你。”皇上怒气难平:“三阿哥,给朕滚过来。” 三阿哥虽在奴才面前放肆,可在皇上面前,他顿时吓的跟受了惊的小鸡子似的,慢慢的挪到皇上身边,施了一礼道:“皇皇阿玛。” “三阿哥果然长大了。如今,都能帮着别人,害你弟弟了。”皇上有点恨铁不成钢,在三阿哥身上,他甚至看到了二阿哥的影子,面前的三阿哥,说话都有些哆嗦,谁又能想到,在害四阿哥的时候,他是如此的果断呢。 “可是皇阿玛,这都是青嫔娘娘叫我做的。”三阿哥指了指地上的青嫔。显的一脸委屈。 “啪。”皇上给了三阿哥一个耳光,用力过大,三阿哥的嘴角都渗出了鲜血。 “皇上,您您息怒。”王福全赶紧上来劝着,虽三阿哥有错,但万一皇上把三阿哥打出个好歹,那就不好向天下臣民交待了。 “青嫔的错,是她的错,但你的错,就不是错了吗?青嫔为何不去找别人,而来找你,害你弟弟呢,还不是因为,你不成器?” “在皇上面前,可不好说假话,青嫔娘娘,这宫里阿哥公主也有几位,您为何要害四阿哥呢。”岑梨澜当然知道,青嫔只是荣妃的棋子,便故意问了一句。 “我我”青嫔垂着头,声音压的极低:“我忌恨郁妃娘娘得皇上的欢心。” 青嫔在关键时刻,还是替荣妃担了下来,这倒让荣妃有一点点的感动:“皇上,青嫔还年轻,做事不计后果,看在她入宫多年,她阿玛又曾在前朝尽力的份上,就饶了她吧。”荣妃有意替青嫔求情。 “荣妃娘娘所言,臣妾不敢苟同。”岑梨澜站出来说道:“青嫔娘娘是入宫多年,那更要懂得宫里的规矩。如果我没说错,青嫔的阿玛在前朝,也是一个罪臣呢。” “可怜四阿哥,脸都肿了。我这做额娘的,实在是不称职。”回雪拿出手帕子,轻轻在眼角拭了拭:“虽说五阿哥的额娘不在了,但到底还有永和宫的岑贵人疼他,我虽生四阿哥,却不能时时在他身边,他若有好歹,我可怎么活。” 回雪话中有话,荣妃娘娘能替青嫔求情,那自己就提一提死去的五阿哥生母柳氏,柳氏的死,跟荣妃脱不了干系,就这一件事,皇上心里,未必能顺畅。 “皇上,看在臣妾侍候一场的份上。”青嫔伏在地上,哭了几声,爬到皇上身边,抱着皇上的脚哭起来:“皇上念昔日情份” 皇上任由青嫔抱着脚,并未吭声,只是脸上冷冷的,等她哭够了,便交待王福全:“让她面壁静思已过吧。” 王福全还未答话,青嫔便喊起来:“我不要去冷宫,求皇上别把我扔进冷宫里。” 冷宫里的女人,青嫔是见过的,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形容,倒是贴切,当初叶赫那拉氏皇后犯错被扔进冷宫,青嫔还去耀武扬威了一回,她永远都记得,那里破门透风,桌子缺角,连茶碗都豁着口,满含污垢,抬起头,房梁上挂着硕大的蜘蛛,一个不注意,老鼠就爬了出来,睡觉的床,连一双像样的棉被也没有,夏天没有冰块,冬天没有炭火,连四季的衣裳,都没有人管,饿了,只能自己烧水做饭,渴了,自己打水烧茶。 皇后入冷宫不久,头发便白了许多,青嫔不过是嫔位,若进了冷宫,那还能过日子么? 虽皇上从不曾珍惜她,宠爱她,但在后一宫,有荣妃撑腰,她倒也游刃有余,若入了冷宫,把下半辈子的光彩都耗在那不见天日的地方,跟死又有什么区别?或者,比死更可怕。 她是怕寂寞的,她不甘心。 “朕没说让你去冷宫。”皇上冷冷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50章 求皇上关我进冷宫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荣妃心里不禁起了涟漪,青嫔谋害皇子,罪不可恕,皇上竟然不把她扔进冷宫,皇上跟青嫔一向无什么感情,这应该说明,皇上心里是袒护自己的,至少青嫔是自己的人,皇上不治她,便是给自己留有面子心里一阵得意,笑了笑道:“皇上仁德” 青嫔本害怕把她扔进冷宫里,如今皇上开了金口,她不用去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心里顿时高兴起来,连看回雪的眼神都有些得意:“谢皇上恩典。” “朕还记得,太后去之前,虽是住在慈宁宫,但一向爱理佛抄经,宫院一角有个佛堂,那时候太后也是常去的,只是如今,怕都结了蜘蛛网了佛法无边,最能洗涤人的心思不如青嫔你,就代太后去扫扫佛堂, 在那里念念经,抄抄经文,一则安慰了太后,二来也可以洗刷你的罪孽。” 青嫔惊呆了 荣妃也惊住了 自古犯了错的妃嫔,被罚幽禁,或是去冷宫受苦,总还有个妃嫔的名位,如果去了佛堂,那便没有挽回的余地了,青嫔涨红了脸,急着叫起来:“皇上饶了我吧,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青嫔娘娘说的真是轻巧。”管嫔笑了笑道:“皇上开了金口,那里还有收回来的道理,加上,佛堂虽僻静了些,只是太后也曾在那里烧香的,也不算辱没了青嫔娘娘吧” 皇上点了点头 青嫔顿时恨的咬牙切齿,她跟管嫔两个同住承欢殿,但管嫔一向冷艳,青嫔又是个高傲的,所以二人一直没有什么交点,哪怕用饭,都是各自小厨房做了来,平时遇着,也互相没有话说,这回管嫔真是顺了心,能在这个时候,狠狠的踩了自己一脚 “我也觉得,管嫔说的在理”岑梨澜冷笑了一声道:“我听说, 这世上,有些事情,不是不报,时间未到呢,青嫔娘娘做下这伤天害理的事,若以后有什么报应不爽的,那不是要受苦,佛堂虽旧,到底是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皇上有意给青嫔娘娘机会,青嫔娘娘应该珍惜才对” “岑贵人不过一个贵人,青嫔就是犯下了事,她也是嫔位,哪有贵人在嫔妃面前失了礼数的,真是没有规矩。”荣妃呵斥了岑梨澜一句:“四阿哥如今不是经太医调治,已快好了吗?郁妃你是怎么主理的后一宫,这些位分的妃嫔,跟嘴上长了刀子一样,处处咄咄逼人。” 这个时候,也就荣妃肯帮着青嫔说话了以前荣妃身边有两员上将,一员是凌云,却因为误会,害死了她,如今只剩下青嫔一个人为自己跑腿探路,若她真出了事,那便是如断了荣妃的左右手,以后她在宫里行走,便很是不便了 所以宁可得罪皇上,她也得为青嫔拼一拼 “荣妃娘娘的意思,是四阿哥必须有了什么闪失,青嫔娘娘的罪过才算罪过吗?”管嫔冷笑一声道:“四阿哥如今吉人天相,那是皇上庇佑,满天神佛保佑,荣妃娘娘是觉得皇上惩治过重?青嫔娘娘罪不至此?” 青嫔早在心里骂了管嫔一百遍贱人,可皇上还在座上,只能气呼呼的瞪着管嫔,并不敢说话 “皇上,臣妾有罪”回雪欠身行了个礼:“按理说,后一宫当中,贵人,答应的跟妃子们说话,本应该知道理数,岑贵人跟管嫔这样跟荣妃娘娘说话,实在是臣妾管教不周,惹了荣妃娘娘生气” “朕瞧着,岑贵人跟管嫔说的在理并没有错,你又何罪之有呢”皇上接过烟紫递来的茶浅浅的喝了一口,然后坐在那研磨着茶杯盖,想了想,又缓缓的道:“青嫔去佛堂,明日就去” “皇上,若说妃嫔去念经抄书的,史上也不是没有先例,只是青嫔娘娘去佛堂,是以佛家弟子的身份呢,还是以妃嫔的身份呢,我私下觉得,若是以皇上的妃嫔之位去佛堂,怕是,不好听的”管嫔接着道 “管嫔说的是”皇上放下茶杯,上下打量了青嫔一把道:“明日起,青嫔就带发修行吧,青嫔并无所出,所以妃嫔之位,也不必保留了,以出家人的身份去照顾太后的旧地,太后在天之灵,也必欢喜” 皇上说起太后,心里便是一丝恨意,当初太后记恨他的额娘,硬生生的害死了她,却又在皇上面前,装出一副很不忍心的模样,皇上痛恨虚伪的女人,更痛恨虚伪的,宫里的女人,但是不幸的是,他这一生当中,遇到的宫里的,虚伪的女人,太多了,而她们有的死了,有的正在死去,有的,还像青嫔一样,犯了错,才知道害怕,却又不想去承担后果 “皇上,臣妾觉得不妥当,虽史有先例,妃嫔出家,但出家的妃嫔,均是在皇上驾崩之后,不管是给先帝念经求福,还是去那断了自己的情思,都在理,比如当年出宫为尼的武后,可皇上您如今还在,若让青嫔出了家,当了尼姑,可怎么跟天下万民交待,这要传出宫外,不是让宫外的老百姓笑掉了大牙?”荣妃赶紧阻止。若以妃嫔的身份去佛堂,或许哪一天,皇上大赦天下,或是皇上心情好,放她回来的机会,还是有的,若是以尼姑的身份去了佛堂,那以后,果然没有什么念想了 青嫔又一次瘫倒在地,去佛堂,且要以出家人的身份,那简直比去冷宫还要悲惨,至少在冷宫,别人提起,还会说自己是皇上的妃嫔:“皇上,求皇上让我去冷宫吧,求皇上了” “朕决定的事,还可以讨价还价?”皇上冷哼一声道:“你应该庆幸,如今四阿哥他没有事,不然,你就不是去佛堂那么简单了,或许,是直接去伺候太后了呢,到时候,你又找谁哭去” 皇上此话逗的其它妃嫔偷偷笑了起来,她们早就看不惯,青嫔天天跟着荣妃,大摇在摆的模样,如今有机会除去她,当然求之不得 有的人笑的脸红,有的人拿手帕子遮住了嘴 “皇上,听说出家人,都是有名号的,若是再叫青嫔,怕是会让人误会,不如,皇上也给青嫔娘娘取一个法号?”管嫔的话音刚落,便有几个妃嫔实在忍不住了,尼姑,法号,穿着灰布袍子,怎么想怎么觉得可笑青嫔一向飞扬跋扈,这下场,也太让人捧腹了 宫里的女人,死法有千百种,或是赐白绫,或是赐鹤顶红,或是赐毒酒,但也保全了名分,这样活着出家还有法号的,真是不多见 “郁妃觉得呢,青嫔应该叫什么好?”皇上询问似的看着回雪 “臣妾愚昧。”回雪谦虚了一回,低头想了一想道:“人说出家,便是死了凡心,以后一心伺奉佛主,依臣妾讲,不如就叫枯心,不知皇上意下如何呢?” “很好”皇上道:“宫里的青嫔,以后就是枯心了” 如果青嫔知道,害四阿哥这事,会让她落得这种下场,怕是拿刀架着她的脖子,她也不敢干的 三阿哥瞧着青嫔被出了家,当上尼姑,还有法号,吓的一阵哆嗦,这个皇阿玛冷起来太让人害怕,他的一句话,便可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三阿哥在宫里,虽一向不招人疼爱,但皇上也不曾怎么处罚他,如今事情败露,万一皇上发怒,那可真吃不了兜着走了 “三阿哥,你抖什么?”皇上抬头问 “我我皇阿玛,我想尿尿”三阿哥一脸哭相 妃嫔们不禁又笑了起来,在后一宫当中,说话也是有规矩的,比如说出恭,比如说小解,直接说尿尿的,真是让人笑的肚子疼三阿哥也真是胆子小,皇上一冷脸,他就要吓尿裤子了 “王福全”皇上叫了一声 王福全哈着腰应了一声,快速的跑到三阿哥身边道:“三阿哥,奴才带你去” “站住”皇上道:“朕叫你,不是让你带他去小解的” “皇上的意思?”王福全赶紧站住了,他伺候皇上多年,皇上的一个眼神,或是一个手势,他都能明白,只是这次,却会错了皇上的意思不免一阵慌乱 “带三阿哥去慎刑司吧,跟慎刑司说,打十板子,然后关两个月让三阿哥好好学一学规矩,顺便,反醒一下”皇上道 王福全吓了一跳,十板子,一个成人都会被打的卧床。何况一个半大孩子,况且还是三阿哥,若打出了好歹,怕是对皇上龙颜有损,于是赶紧劝着:“皇上息怒,三阿哥” “不准求情”皇上冷冷的:“带他去” “皇阿玛,求你别送我去慎刑司,我知道错了,都是青嫔娘娘让我干的,不关我的事”三阿哥一心为自己开脱 皇上对着他的脸呸了一口道:“朕说了,青嫔怎么不去找别人,而是偏偏找你呢,还不是你的不成器?竟然还去害你的弟弟,还说不关你的事?你竟然连个是非都不懂,善恶也不分,你竟然是朕的孩子,呵呵,一定是朕失德,才生下你这样的儿子” 皇上似乎在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说给三阿哥听(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c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阅读。) ps: 电脑坏了亲们,对不住了,在网吧码的,比较慢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51章 深夜,承欢殿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王福全怕引起皇上的盛怒,只得赶紧拉着三阿哥便走,三阿哥心里,当然不想挨什么板子,也不想去什么慎刑司,于是一个劲的磨磨蹭蹭,王福全无法,只得叫了两个小太监,抬起三阿哥便走 皇上处置了青嫔,处置了三阿哥,便回养心殿去了 众人走的差不多了,荣妃却还坐那不动,喝着茶,缓缓的对回雪说道:“郁妃好心思,取的法号也好,枯心,呵呵,枯心,郁妃这是要告诉我,有荣便有枯,故意,取这法号给我听的吧” “既然荣妃娘娘听的懂,那我也不用过多解释了”回雪也笑了笑:“荣妃娘娘果然,冰雪聪明不亏是这宫里的老人。” 荣妃气的脸色发白,若放在以前,那些新进宫的秀女,自己说一句话,便吓的她们哆嗦,没想到此次自己问郁妃枯心的意思,郁妃竟然毫不掩饰,这说明,郁妃一点都没把自己当成对手,也没把自己放在心上可惜的是,郁妃进宫时,自己并没有太把她放在眼里,心里一放松,郁妃就快速的成长了起来,如今,都能跟自己抗衡了。古人有语,不可轻敌,看来没错。 “青嫔落的此下场,郁妃真是功不可没呀”荣妃讽刺。 “我只是四阿哥的额娘,不想我的孩子受伤害罢了,倒是有些人,为了一些见不得人的目的,不惜牺牲别人,青嫔有此下场,她才是始作俑者,功不可没。”回雪反击。 “你是说我?”荣妃明知故问。 “娘娘若觉得我在说你,那便是在说你了我说的话,只说给那些做了见不得光之事的人”回雪也喝了一口茶,看着很是优雅,很是心平气和,话里却又有一股子凉意,让人无处反驳,无处反击。 荣妃没占到什么便宜,却白白牺牲了青嫔,急的如万蚁钻心 “郁妃娘娘如此自信,怕是因为你的阿玛去了西北吧,若是得了胜仗,郁妃你果然荣耀。可若得了败仗,郁妃怕也不用再得意什么了吧?所谓胜败是兵家常事,我的阿玛成了如今的模样,郁妃就知道你的阿玛下场好过我的阿玛?”荣妃故意乱回雪的心神 “不管我的阿玛是胜了还是败了,至少,我这个做女儿的,会体贴他,关心他,不像有的人,知道自己的阿玛在受着痛苦,却连看也不看一眼,利用完了,便卸磨杀驴,对待自己的阿玛,也是如此,不免让人心寒。”回雪浅笑着道,虽说心里挂念阿玛,可在荣妃面前,也要装出高贵冷艳的样子,至少不会让荣妃心里那么痛快。 “你是在说我喽?”荣妃脸上一红道:“我正要跟你说,如今你主理六宫,我明日让人去相印殿拿腰牌,我要出宫,去看我的阿玛” 有求于相印殿的事,一般妃嫔,会说的十分委婉,态度也是恭敬的,荣妃却全是高高在上的语气,好像这主理六宫之人,不是回雪,而是她荣妃一样。 回雪当然不会惯她这个毛病,接过苗初端上来的果子吃了几口,又喝了半杯茶,然后接过五阿哥来抱在怀里,左右逗了一回,就是不提让荣妃出宫的事好像刚才荣妃说的话,她根本没有听见似的 “我跟你说,明天我要出宫”荣妃加重了语气:“你也说个话吧?” “我没有什么话要说,唯一要说的,便是上回,我娘家府上出事,我去求荣妃娘娘,求着要出宫,荣妃娘娘你是怎么打发我的,那些话,我犹在耳畔。如今,那些话,正好还给荣妃娘娘。”回雪不急不慢的 荣妃燥红了脸,上回因为她的缘故,回雪在神武门产子,差一点四阿哥不保,如今回雪记得当时的仇恨,她也无话可说,只得匆匆离去 “上回她跟你说什么了?这么急着走?”岑梨澜倒是很好奇。 “她说,让我阿玛拿着腰牌进宫便可”回雪淡淡的 岑梨澜一听,哈哈笑起来:“荣妃的阿玛被做成了人彘,没手没脚,又瞎又聋还看不见,他怎么拿着腰牌进宫,难怪荣妃那么灰溜溜的” “你呀,昆五虽说生了荣妃这个女儿,可怎么说他如今的下场,也是在战场上留下的,毕竟也算是为国尽了忠,你就不要笑他了”回雪劝着 天色不早,永和宫早已挂满了灯笼,回雪要回相印殿,岑梨澜也不好挽留,只能送出门口道:“快回吧,路上小心脚下天也晚了,回去早些睡” 回雪由烟紫扶着,缓缓回去,快到相印殿,却又折了回去,烟紫不明白,忙问道:“主子,落下了什么东西在永和宫?不如主子回宫休息,若是落下什么东西,奴婢去帮主子拿回来” 回雪摇摇头 王方探进去让小厨房先把饭菜热一热,然后挑着灯笼便尾随回雪而去 半夜的灯火,如海上散落的星星,一晃一晃,不很明亮,如一团鬼火宫里很多人都睡下了,相印殿的门口,挂着两个大红灯笼。照的门口一抹幽暗的红色 回雪去了承欢殿 这是青嫔在承欢殿的最后一晚,明日起,她便是佛堂里的枯心尼姑了 青嫔还没有睡,点了一屋子的蜡烛,天那么热,她却抱着腿,披着一条毯子在身上,虽头上冒着汗,身上却瑟瑟发抖,回雪知道,这是心冷 青嫔的婢女招儿见回雪来了,赶紧行了一礼,附在门口喊道:“主子,是郁妃娘娘来了” 青嫔不理,过了半晌,挤出一句话来:“我谁也不见” 她恨回雪还恨不过来。更不想看见她。 回雪直接走了进去 青嫔大怒,瞪着眼睛道:“我说了,谁也不见” “我家主子是妃位,你是嫔位,只有我家主子说见与不见,青嫔娘娘说的,怕是不算”烟紫顶了一句,回雪示意她闭嘴,走到椅子边,坐了下去,摇曳的烛火闪的人眼花,这样远远的盯着,像是一朵朵开的红火的花,青嫔就坐在这一堆花丛中间,随着花朵摇曳,变幻,如在梦里,只是这一切,都是真的 “郁妃娘娘是来看我的笑话了?”青嫔反问一句 “我从来不是一个爱看笑话的人”回雪道 “那郁妃娘娘是要干什么?若想看我出家,那请明天吧,刚才皇上让王福全公公来交待了,以后,佛堂里吃的住的,都有内务府管着,我也不必像那些真尼姑一样,整日的吃素,我还是可以有肉吃的,所以,郁妃娘娘也不必怜悯,我呀,有命在,一样活的好好的”青嫔撇嘴道,她虽害四阿哥,但却恨回雪,她也不想让回雪觉得她一无是处,跟一条无家可归的狗一样让人怜悯。 “我并不怜悯。最应该怜悯你的人,应该是荣妃”回雪浅浅的道 “郁妃娘娘不用过来挑拨我跟荣妃娘娘的关系,就算我去小佛堂,也会是去给荣妃娘娘祈福的,日子还长,所以来日方长,以后的事,谁说的准呢,或许大阿哥以后飞黄腾达,荣妃娘娘贵不可言呢。”青嫔不改她高傲的本色,她还把一生的赌注。压在荣妃身上,这样看来,荣妃倒也是幸福的 “那我倒希望青嫔你所期待的,都成为真的,至少这样,你所做,所受的这一切,都值了”回雪浅笑了一番,笑的青嫔心里直发毛:“我就是来看你一次,明日的枯心,跟今日的青嫔,怕就不是一个人了” “不劳郁妃娘娘挂心”青嫔丝毫不理回雪的探访。 回雪起身便走,走到门边,回头看满屋暗红,烛火温润,盯着青嫔的脸,笑着说了一句:“我纠正一句,明日的你,不是假尼姑,一切,都是真的” 青嫔听了这话,犹如鱼刺卡在喉咙里,吐不出,咽不下,过了好一阵子,哇的一声,干呕了一回,叫招儿进来道:“把蜡烛熄了,晃的我眼花,这些烟,满屋子都是憋的人喘不过气来了” 招儿小心跑了进来,低着头,一支一支的吹着蜡烛。 “以后在佛堂有的是蜡烛点呢”青嫔似乎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自我安慰:“以后在佛堂,没日没夜的点蜡烛,点给太后?点给先帝?点给佛主?点给我自已?” 招儿从没见过青嫔这样,伤春悲秋,喃喃自语的,她总是会骂这个贵人,那个答应,就连承欢殿的太监,婢女。也被骂了个遍,却从来不会反醒自己,于是好心劝道:“主子别灰心主子不是还有荣妃娘娘么快睡吧,夜深了” “吹你的蜡烛吧”青嫔呵斥了一声,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道:“反正以后也没机会住在承欢殿了,今夜我又怎么能睡的下呢” 回雪从青嫔屋里出来,烟紫扶着她的胳膊,让她注意脚下,有两只老鸦从承欢殿上空划过。因天很黑,看不见老鸦的影子,只有那种凄凉而恐怖的声音,隔着房顶子传下来,尖锐,刺耳,让人不禁裹紧了衣裳。(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c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阅读。) ps: 补更昨天的内容,请原谅。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52章 青嫔,甲丑,勾魂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主子,青嫔明明就恨咱们,咱们又何必来自讨没趣呢。”烟紫道:“主子深夜还来承欢殿,竟然是为了她。” “呵呵,你以为,深夜到承欢殿,我是来找青嫔的?”回雪笑了笑,这笑声犹如冬日里的暖风,吹在冰冷冷的房檐上,房檐上的那些雪便簌簌而下,那么急,却又那么温柔:“我来承欢殿,是见管嫔的。” 管嫔房里的灯果然还亮着,烟紫上前去扣了扣门,管嫔的婢女打开门见是回雪,忙弯腰行礼。 管嫔坐在灯下,手里握着一呆银底梅花簪子,一下一下的,挑着面前的灯芯,那灯芯被簪子一拔,便狠狠的跳动一回,管嫔就这样,面无表情,像是很闲适的模样,灯芯,故然没什么好看的,只是管嫔的婢女却一脸紧张,快步走到管嫔身边,站在那跟绣花针似的,一动不动。 按照常理,回雪深夜前来,做奴婢的,理应赶紧上茶,把屋子里的烛火点亮一些,这个奴婢的举动,却是反常的很。 “郁妃娘娘这么晚了前来,可是有什么事?”管嫔把烧的发黑的簪子重新插入发间,一股子头发烧焦的味道便散发出来。 烟紫心里不禁疑惑,往日里管嫔虽不爱跟这些妃嫔来往,但却是个正常的人,这烧黑了的簪子温度很高,她何以这样就插入发间了呢。 宫里女人,极为爱惜容颜,装束,就算管嫔不为取悦皇上,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有损,她也不应该做出这样的行为来。 “我来只一件事。”回雪清清嗓子。烟紫忙对管嫔的婢女说道:“主子们说话,也应该上碗茶来。” 那婢女一阵尴尬,嘴里只说着:“承欢殿里没有茶叶了。” 回雪示意烟紫退下,望着烛火摇曳下的管嫔道:“我只是想来说一件事,今日在永和宫,应该多谢你。” “谢我什么?” “青嫔被送进佛堂,从这后一宫中贬斥出去,你有功劳。”回雪笑了笑。 “郁妃娘娘不必谢我,我也不敢承受,青嫔的事。我不过是落井下石罢了。”管嫔低头冷哼了一声,声音冷的像是霜雪天气里的冰锥子:“除去青嫔,对我也是有好处的。承欢殿很久不得安生了,从明日起,我也不用受叨扰了,我不过是为了一已私心,郁妃娘娘不必言谢了。” “我喜欢你这样的坦率。”回雪笑。在宫里行走,各怀心思,想着争强好胜也罢,想着暗害他人也罢,但能像管嫔这样,大大方方说出自己想法的人。倒是不多。是否英雄先不论,就是这一股子胆色,也让人钦佩。 “郁妃娘娘如果没有别的事。请回吧,我也要休息了。”管嫔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一个嫔位的女人,敢跟妃子下逐客令,胆子确实不小。也难怪,她这样与众不同。秀女进宫不久,还住在储秀宫的时候。她就被荣妃给盯上了。 回雪起身,给烟紫使了个眼色,烟紫趁着管嫔的婢女抬脚的功夫,拾起了她脚下一个纸符,黄色的筏子,上面用鸡血一样的颜色浓浓的写了两行字,张牙舞爪,很是惊人。 筏子一头已经被烧坏了,只留下短短的一截子,烟紫拍拍上面残留的灰,就着灯火,把筏子拿给回雪看。 “青嫔甲丑勾魂”回雪看的不大真切,断断续续的,但回雪却也明白,这是一张做了法的筏子,也就是符,这张符,是用来诅咒青嫔死的。而死法,便是被勾了魂。 回雪本以为管嫔什么事都光明磊落,虽不是自己的人,但至少心胸坦荡,没想到,她也弄上了这肮脏的东西。 小婢女刚才一定是怕回雪看到,所以用脚踩着,连茶也不肯去沏了。 而管嫔,刚才拿着纸符在灯下烧,烛心落了灰,闪闪烁烁,不很明亮,所以她才拿簪子挑一挑,只是见回雪进来,心里还是有些发虚,才会有些慌神,把烧热的簪子插入了发间。 人说,做了坏事,最难逃过的谴责,便是自己的良心,那是骗不了人的,果然。 管嫔脸上一红,跪倒在地,却并不说话。 “求郁妃娘娘饶恕我家主子吧,虽然主子得了这符,但确实是因为青嫔娘娘她她太欺负我家主子了,同是嫔位,她却处处高高在上” “这些话不是你一个做奴婢应该说的。”回雪坐回榻上,把那半截子黄符握成一团,烟紫借机端了一盏灯,回雪把那符放在火上烧了一下,顷刻间,符成了灰烬,风一吹,散了。 “郁妃娘娘要杀要剐,我悉听尊便。”管嫔低着头,她当然知道,在宫里弄出这样的事,若被皇上知道,也是死路一条,当初皇后被陷害行厌胜之术,结果就是被扔进了冷宫里,何况管嫔,只是一个嫔位,与皇后天差地别呢。 “如果我要杀你,就不会烧了证据了。”回雪淡淡的:“要一个人的命,易如反掌,但杀了人,又有什么好处呢。” 停了一阵子,回雪接着道:“我只问你,这黄符,是谁给你的。” 管嫔避而不答。 婢女也是面带难色。 承欢殿的空气像是凝固住了,几支微亮的蜡烛扑闪扑闪,像是管嫔跳动着的心。 “苏答应?”回雪问。 管嫔摇头。 “刘贵人?” 管嫔摇头。 烟紫听的心急,眼看下半夜了,主子的肚子怕也饿了,相印殿还备着饭,却又不敢上前催促,管嫔倒是不急不慢的,虽跪着,但却像提线木偶一般,你触动着她,她便动一下,不触动,她又呆在那里了。 过了很久,管嫔才抬起头来,依然是冷若冰霜,看了看回雪,继而低下头去道:“是凌云。” “承乾宫的凌云?”回雪问。 管嫔点头。 是了,凌云一直是荣妃身边的红人,而青嫔,又一直跟着荣妃献媚,难免这两个人会有冲突,虽平时二人都跟在荣妃身后,但面和心离,背后原来各自干着这样的勾当。 “可是凌云不过是一个奴婢,虽是荣妃跟前的红人,但她又不出宫,哪里来的纸符呢,我瞧着这纸符,像是宫外之物。”回雪道。 “娘娘还记得奶娘江氏吗?”管嫔幽幽的说。 阿哥所的奶娘,少说也有几十个,来来往往的,回雪倒没什么印象,坐那想了一会儿,倒是模模糊糊的记起了一点,那次江氏欲出宫去,荣妃死活不答应,后来是自己开了恩,准了她出宫,可这纸符,跟她一个奶娘又有何关系呢? “奶娘江氏,是荣妃娘娘花了银子买来的,她虽看着是村妇,但她却有一点通灵的本事,以前在乡下,也做一些勾勾画画,诅咒,招魂的活。进了宫后,依附着荣妃娘娘,表面做着奶娘,偶尔也帮着荣妃诅咒宫里的阿哥,公主,或是后一宫里的主子们。”管嫔道:“她虽不喜欢青嫔,但跟同是奴婢的凌云,倒还有些交情,凌云去求她,要了一些纸符,自己不敢私下烧,怕被人瞧着,正好我跟青嫔不和睦,这事,便有我做了。” 管嫔云淡风轻,就像在述说着别人的故事。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回雪没想到的是,看着如闲云野鹤一般的管嫔,竟然跟荣妃的凌云达成了共同目的,治青嫔于死地。更没想到,奶娘江氏,竟然还是荣妃用来诅咒别人的工具。 回雪不信烧张纸符便能治人于死地,但深更半夜,听到这样的事,后背还是发凉了,只觉得一股子凉丝丝的血液,像是解了冬眠的蛇一样,不断的往脖子后面爬。 那句话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或许,某些时候,真的很对,比如,在这深宫里。 “既然你恨荣妃,恨青嫔,为什么不揭发江氏跟荣妃的勾当呢?”回雪问道。 当初荣妃害的管嫔那么惨,她也曾百般找机会对付荣妃,却一直没有结果,如果她早知道江氏的秘密,为什么不告诉皇上,让太监们去阿哥所一搜,不就水落石出了么。 “这事,我也卷在其中,如果我揭了出来,荣妃,凌云,江氏,通通不得好下场,我就能独善其身了么?我虽恨她们,但是,我不想死。”管嫔说到不想死三个字,眼睛里才跳出一丝亮光来,这是她心底的希翼,这希翼在深夜里闪闪发光,比蜡烛要闪耀千倍万倍。 “今晚的事,你只当没有发生过。就好像,我也从来没到过承欢殿,只是以后,你小心就是了。荣妃那里,你自己多留个心吧。”回雪站起身便走,一刹那间,凌云的死,跟青嫔的出家,通通浮现在脑海里,像是连着转的戏一样,热闹非凡,或许是因为饿了,或许是累了,回雪走着走着,便叹了口气。 烟紫想起柔弱的江氏,她的哭声,她的陈词,好像就在眼前,却又离的那么远,捉不住,摸不着,却又让人心寒。直达心脏的恐惧,扑面而来。 宫里的东西,表面光鲜华丽,可背后,谁又能全看透呢。 而宫里的女人,或许比这些东西更可怕,至少东西是死的,而人,是活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53章 金锭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管嫔从地上起来,望着回雪出承欢殿而去,如今凌云死了,江氏出宫,青嫔的光芒也不复存在了,可她却高兴不起来,以前,有好些人可以恨,可如今,只能恨荣妃一个人了。 承欢殿的灯火一直这样亮着,以前咋咋呼呼的青嫔,今晚也异常的安静,没有了她的争吵,管嫔倒觉得,这夜静的怕人。 有恨,活着也有意思,若真没了什么可恨,这深宫的日子,对她来说,倒更难熬了。 回雪到相印殿时,天已快亮了,夏季天亮的早,相印殿朦朦胧胧摇曳的灯笼红,夹杂在黎明的灰白之间,氤氤氲氲,倒也是一处景致。 小厨房上来了一些粥,回雪用了一碗,倒在榻上,晕晕睡去。烟紫伏在床前给她揉着胳膊,回雪眯眼一会儿,便做了个恶梦,睁眼一瞧,窗户都白了,光照进来,是金黄色的,天大亮了。 “你去把神武门的守卫刘武叫来。”回雪坐起身,使劲的揉了揉眼睛,睡的时间太少,眼睛都是肿的。 “主子,您昨晚一夜没睡,不如,睡一会儿,奴婢再叫刘武过来吧。”烟紫劝着。 “这事耽误不得。你快些去。别人问起,一概不能说什么,只说刘武于我有恩,所以特叫他来宫里一坐。”回雪交待着。 烟紫急急而去,路上果然遇见了几个奴婢,脸生的很,不大认得,但一开口就“烟紫姐,烟紫姐”的叫,在这宫里,奴婢中间叫姐,并不是因为你的年纪大,而是因为资历老。位置高,或是主子器重,或是主子高高在上,所以姐这个称呼,倒是一个尊称。 “不知烟紫姐去干什么呢?前面可是神武门了。”一个奴婢问道。 “没什么事,不过是去散散心,我家主子现在不需要伺候。”烟紫扯了个谎,那些婢女脸上明显有失望之色,却又装出高兴的样子道:“那不打扰烟紫姐了。” 烟紫带着刘武往相印殿而去的时候,又遇上了这几个婢女。她们倒像是跟着烟紫似的,表面上还带着笑,端详着刘武道:“这不是神武门的刘统领么。怎么,跟我们烟紫姐这是要去哪里呀?急匆匆的。” 刘武正要回话,烟紫忙拦住了,凭着对刘武的了解,这个人是个实在的人。还是自己代为回答比较恰当,于是笑了笑道:“我家主子说了,当初在神武门诞下四阿哥,刘武于我家主子有恩,所以特让刘统领去宫里一坐。” 其它奴婢听了,似乎有些失望。撇了撇嘴,让出了一条道来。 回雪因面色疲倦,怕看着太过憔悴。勉强擦了些脂粉。 刘武还是一副谦卑的模样,给回雪行了礼,回雪给他赐了座,烟紫赶紧端上来一杯茶。这次泡的是福建铁观音,色金黄。味香浓郁,是回雪最爱喝的茶。于是浅笑着道:“这是我爱喝的茶叶,咱们相印殿还有毛尖,碧螺春,以及黑茶,今日刘统领是客,理应先问一声刘统领喜欢喝什么。” “奴婢失查。”烟紫欠身福了一福。 刘武受宠若惊,赶紧站起来道:“郁妃娘娘真是太客气了,奴才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统领,哪敢劳” “刘统领当日在神武门,众乱之间,却能为我,为四阿哥担当,忙前忙后,实是大恩。”回雪道。 “得娘娘成全,如今我刘武已是神武门统领,奴才应该谢郁妃娘娘的大恩才是。”刘武说着,便要跪倒。 回雪倒是没有看错,这个刘武,倒是实在的,一不居功,二不骄傲,这种人,用着放心,至少不会有了什么功劳,或是办了什么事,就整个宫里乱嚷嚷。 回雪朝烟紫示意,烟紫端着托盘出了内室,将内室的帘子放下,将奴才们都遣的远远的,自己在廊下守着门。 “今日找你来,实是有一件事,想托你去办。”回雪看着刘武。 “郁妃娘娘尽管吩咐,我虽没大本事,但也知道知遇之恩。娘娘有什么事,说给奴才就行了。”刘武果然答应的痛快,没有让回雪失望。 “以前宫里有个奶娘,姓江,大家都称她为江氏,她本是荣妃手下的人,出宫也有一阵子了,想来出宫的时候,在内务府领了腰牌跟出宫文书的,你可以去查一下,那出宫文书上,江氏的籍贯。” “这个不难,那些文书都压在一处,每年年底都要跟内务府核对的,奴才现在就去给娘娘将江氏的文书找来。”刘武道。 “我并不是想要江氏出宫的文书。”回雪喝了口茶,示意刘武也坐下喝茶,刘武推让一阵,便也坐下了,只是依然欠着半边身子坐在椅子上,以示恭敬。 “你得了江氏的籍贯后,悄悄的,去找到江氏,然后,带她跟她的孩子来安城,我自有安排。这事要神不知鬼不觉,越快越好。”回雪压着声音道。 “奴才这就去办。”刘武站起身来答话,却又坐下道:“不是奴才说不行,只是奴才每日需在神武门当职,这一月只有一天空当,怕是没有时间来办这差事。”刘武一脸难色。 回雪当然知道,他所说属实,一个月一天的空当,确实没有时间去找什么江氏,于是说道:“你可以找个由头,递个长假什么的,神武门的侍卫,由皇上亲自管着,你只需交了一纸长假,其它事,自然有我来办。” “那奴才就说,家里老娘去了,需要回去守丧,可行?”刘武一脸诚恳。 回雪嘴里的茶差一点喷了出来,刘武这人,看着老实的,可怎么能开出这种玩笑,说自己的爹娘死了,可不是什么好话。于是清清嗓子道:“这个倒不必,毕竟这,算是诅咒的,怕不吉利,还是另想一个法子的好。” 回雪想来想去,若说婚娶,也不过得几天的假,去找江氏,怕路遇困难,万一没那么顺利,又急着回来当职,倒半途而废。 刘武抱拳站起道:“郁妃娘娘提点的是,只是奴才所说,并非诅咒,我家里的老娘前年去了,因家里穷酸,棺材钱都是借的,家里又露了雨,为了养活我爹,养活这个家,奴才都没有敢守丧,不怕娘娘笑话,为的就是这一点子月钱。这次说出为老娘守丧的事,倒也是奴才的真话。” 回雪陷入了沉默,没想到刘武的背后,还有这样的一个故事,安城里到处都是有钱人,住的院子四通八达,听说去青楼里喝碗茶,吃两个小菜,都要十来两银子,却没想到,还有刘武这样贫穷的人家,竟然连娘亲的丧事,都是借银子去办的。 有人说,给钱便是孝顺,回雪觉得,刘武虽没能守丧,但他在老娘活着时,能努力的赚银子,养活这个家,已经算是孝顺了,于是点了点头道:“这个由头也可以,你明日便跟皇上身边的王公公说此事。” “恩。”刘武点了点头。 “烟紫,你进来。”回雪叫了一声:“你去柜子里,拿两锭金子来。” 一锭金子,便是十锭银子,共一百两,两锭,那就是二百两,够一个农户人家十来年的吃喝穿戴了。这不是一笔小钱。 刘武明白回雪的心意,执意不收,嘴上道:“奴才为郁妃娘娘办事,实在是心甘情愿,郁妃娘娘提点奴才,若奴才又收郁妃娘娘的银子,那奴才成什么人了。” “你只管收下,一路上,总要吃喝打尖,没有银子,哪里还能办事,你在神武门,一个月的月钱也有限的。”回雪说着,让烟紫把金锭硬塞给了他:“烟紫,你去送送刘统领。” 刘武只好把金锭搂在怀里,他从生下来到现在,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金子,明晃晃的,照的他眼睛都是金星子。 回雪轻轻在烟紫耳边说了几句,烟紫便送刘武去了。 刚出相印殿,刘武便将那两锭金子交还给烟紫道:“姑娘请把这金锭交还郁妃娘娘,这么些金子,奴才实在是用不着的。办区区一点子小事,万不敢收这么些东西。” 烟紫笑笑,上下打量了刘武一回:“刘统领还是收下吧,相印殿还拿的出这两锭金,且办事路上耗时耗力,总不能风餐露宿的。你收着,用去便是。”说着,又将金锭交给了他。 “可是,这太多了,奴才收了,于心不安。”刘武又欲将金锭交给烟紫。 烟紫笑道:“你这个人,娘娘都说了给你,若你不收,岂不是让娘娘难堪?你为娘娘办了事,以后步步高升,有了银子,娘娘自然不会这样赏你了。”烟紫说着,将金锭分开来,自己拿一锭,给刘武一锭:“你若嫌多,只给你一锭,总行了吧,别推辞了。” 刘武再三道谢,才去了。 烟紫把刚才的一幕学给回雪听,回雪不禁笑了起来,这个刘武,也太老实了,一锭金子,若扔在安城,不知多少人要去抢。没想到刘武虽贫穷,却是个有骨气的。 “这个刘武,也忒傻了。”烟紫笑:“给他金锭倒像是难为他似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54章 给王公公拿些点心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不贪财的人,才更靠的住。”回雪眯着眼睛,不自觉的又想睡去,烟紫扶她到床上,刚想去收拾屋子,便感觉回雪抓住了自己的胳膊:“天黑的时候,你让王方去一趟养心殿,把王福全王公公请过来。我有事找他。” 天擦黑,王方去养心殿那一直候着,因皇上在忙,王福全在伺候,所以并不敢上前,只远远的站在一处花丛后面张望。 养心殿里里外外都是灯笼,这些灯笼如连绵的鬼火,一片一片,廊下的太监,脸色被照的如涂了一层红漆,只是个个哈腰垂手,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内务府的小太监端着托盘来让皇上翻牌子,自皇上登基,几乎每日,都要经历翻牌子的事,或许皇上也倦怠了,眼也不抬,伏在案子上瞧着左面墙上的一幅画道:“端走。” 内务府太监面上一阵尴尬,翻牌子的活,在别人看来,是很有油水的活,每一个想得到皇上宠幸的女人,都争先恐后的要给小太监送银子,希望把自己的绿头牌放在最显眼的地方,可当今皇上的兴致,就像是六月的天,阴一阵,晴一阵的,一向不跟这些太监说什么话,有时候,端牌子的太监手都酸了,皇上坐着批折子,就跟没看见似的,小太监不敢起来,只能忍住。 时间长了,各宫人知道内务府太监在皇上那说不上什么话,也办不成事,所以哪还会给他们什么油水。 且如今宫里,皇上的子嗣不多,阿哥只有几位,公主也很少,在外人看来,皇上是个好皇上。是不迷恋女色,内务府就惨了,会被说成不尽职,不称职。 小太监一脸委屈的看了看王福全,希望王福全能帮着劝劝皇上,至少翻一位才是,王福全明白皇上此时忧心西北战事,哪里有功夫翻什么牌子,于是手一摆,示意小太监先下去。 小太监起身时衣裳沙沙的响了一下。皇上抬头一看,见那托盘上好些穿着绿穗子的木牌,便让小太监上前。 小太监立即喜形于色。只有皇上常翻牌子,他们才会得到好处。 皇上凝视着那些木牌,上面用朱笔写着每位妃嫔的名字,透过那些名字,皇上似乎看到了一张张或喜或怒的脸。一时间那些曾伴随在身边的女人,犹如夏日里到处翻飞的蛾子,撩动着翅膀,围着灯芯舞动,火苗升腾起来,那些女人顿时化成一丝焦味。一缕白烟,白烟萦绕在皇上脑里,挥之不去。透过这白烟,皇上看到苏答应的牌子还放在托盘上,显的那么孤独,那么的可笑。 “苏答应如今都昏迷不醒了,哪里还能服侍朕。怎么她的牌子,还在这摆着?”皇上冷冷的问小太监。 这是皇上对小太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了。而且还有斥责的意思,小太监顿时吓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这这” “别这个那个了,苏答应身子欠安,理应把她的绿头牌去掉,让答应安心养着。”王福全替小太监解围。 小太监看皇上面色有所缓和,赶紧点头称是。 皇上忙了一天,才歇着,王福全才得以出来透透气。 夏天是个好时节,也是个坏时节。 好的是,宫院里的花都开了,一簇簇,一堆堆,那些花香,不时的围着这深宫,像是轻柔的飘带划过人的脸庞。王福全喜欢这种轻柔,它比冬日凛冽的气候舒心多了。 坏的是,天热便要出汗,侍候皇上,身上却不能有任何异味。野史说,大清慈溪在位时,伺候她的宫女,平日里不但不能吃葱,姜,蒜这一类有浓重味道的调料,就连平时洗澡,也比别宫的多,害怕万一身上有一点味道,会招慈溪的斥责。 王福全一天伺候下来,衣裳都会湿两套,只能利用皇上打盹,或是刚用完饭休息的时候,偷偷的去换了衣裳。 天黑的时候,围绕在养心殿外的树都显的黑漆漆的,沾一点红灯笼的影子,倒显的诡异。 王福全走出养心殿,靠在白玉兰雕刻的栏杆那缓了缓神,宫里太监,宫女,不能随便落座,特别是在养心殿,就算皇上看不见,太监们也必须站着,不能失了体统,王福全虽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但一向谨慎,也不会违了这个例。 面前的花丛一动,闪出一个人来,吓了王福全一跳,借着光,细看,原来是王方。 王方等了太久,腿也酸了,怕耽误主子的事,带着王福全便往相印殿赶。 回雪已是用过了晚饭,坐着等了好一会儿了。 “娘娘找奴才来,是有什么事呢?”王福全哈着腰问。 “烟紫,给王公公上茶,赐座,把冰盆往公公身边移一些。”回雪交待。 夏季冰盆是个好东西,里面的冰化了又添,添了又化,慢慢的,周遭的空气都凉丝丝的。 “王公公伺候皇上,辛苦了。”回雪笑着道:“烟紫,今日小厨房做的油酥果盒子很是香甜,一会儿给王公公包一些,让公公带回去吃。” 烟紫点头去办了。 王福全坐在那,心里异常的感激。他一向喜欢甜食,回雪竟然连这点子小事也能洞察。 “这么晚找你来,是有一件事,不知公公能不能办。”回雪打量着王福全的意思。 “郁妃娘娘有什么事,尽管开口,奴才在所不辞。”王福全道。 “明日,神武门刘武会递交一个长假的文书,我怕内务府那边,或是皇上那里不准,就不好了。”回雪轻轻的道。 “这个不难,明日一早我就去跟内务府说,准了这事,若闹的皇上知道了,奴才自然帮着刘武说情就是了。”王福全道。 王福全虽不是内务府的总管,但内务府的总管也得敬让他三分。这件事王福全答应的爽快利索,这是在宫里行走久了的表现,主子交待了什么,抓紧去办就是了,不要问什么原因,也不要推辞。 回雪喜欢这样的奴才。 送走王福全,烟紫收拾着茶碗道:“主子,这事为何主子不亲自去交待内务府,内务府那帮人,想来也不敢不卖主子的面子。” 回雪笑笑道:“我去,内务府当然会卖我面子,皇上那,也不难说,可是这样便会打草惊蛇,让别人以为,我插手前朝的事,总是不好的。” “主子说的在理。”烟紫道。 果然,第二天,听说王福全办成了此事,刘武已经告假出宫去了。 回雪去阿哥所看望四阿哥回来,路过永和宫,正要进去坐坐,却撞上荣妃迎面而来,身边的奴婢,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荣妃不怒反笑道:“郁妃娘娘这么早就去看四阿哥,真是母子情深呢。” “荣妃娘娘带着吃食,怕也是去看大阿哥的吧。”回雪道。 “郁妃还是那么伶俐,我竟然没看出来,当初进宫时,那个素雅,清淡的秀女,如今成了咱们的郁妃娘娘了。”荣妃的话表面奉承,实则奚落。 “那我多谢荣妃娘娘夸赞了。”回雪笑了笑道:“荣妃娘娘这么有功夫,给大阿哥送吃的,又陪着我说这些闲话,枯心好像今日已在佛堂了吧,娘娘没去看看?” 从今日起,青嫔,便只有枯心一个名字了。 荣妃脸色果然一红,青嫔是她的人,如今落的此下场,她这个主子,面子无光,也理所当然,于是匆匆而别,带着婢女便走。 “娘娘,听说佛堂那边,阴暗潮湿的,还有人传说,太后死的蹊跷,那魂魄就在佛堂里,这次青嫔娘娘落到那里,怕不会好过吧,娘娘不去看看?”提着食盒的婢女道。 荣妃转头头来,盯着那婢女看了一会儿,吓的婢女后背直发凉,荣妃才理理鬓边头发道:“这是你操心的事吗?提好你的食盒便行了,别跟一只蛤蟆似的,呱呱叫个不停。” 婢女点头称是,小心提着食盒,跟着荣妃去了。 烟紫左想右想,跟着荣妃的婢女好生面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是了,昨日去神武门请刘武,路上遇着的宫女,对自己问东问西,便是她了。原来她是荣妃的人,于是小心的提醒着回雪注意,回雪逗着五阿哥玩了一会儿道:“这事没什么可怕的,我心里自然会有个分寸。” 岑梨澜瞅着回雪一脸高兴的模样,自己坐在窗户下面剪着纸样子,叹了口气道:“你说皇上是跟五阿哥有仇呢,柳氏这样的下场,若皇上心里有愧,那总应该多来看看五阿哥,可如今五阿哥像是一个烫手的山芋,皇上连碰也不想碰呢。” “你想皇上了?”回雪笑问。 “可不能乱说。”岑梨澜也笑了,她心里当然没有皇上,不然成年累月的在这永和宫,她哪里还会有心情剪什么纸样子呢。 “有没有愧疚,是咱们想的,皇上是一国之君,天下万民都是他的,他生活里,或许永远没有愧疚二字吧。”回雪低头凝视着五阿哥,五阿哥又大了些,眉眼竟然很像柳氏,一双眼睛像是含了水。波光流转,看的人心疼。 ps: 九月份了,天凉了一些。渐渐的就要冷了,亲们九月快乐哈。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55章 小佛堂里有鬼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明日咱们去小佛堂一趟,你且准备着吧。”回雪对岑梨澜说道。 自从太后死了以后,那个小佛堂,回雪也很久没有去过了。 岑梨澜摆弄着手里的纸样子,冷哼着道:“去看枯心?她有什么好看。娘娘不会还挂念着她,觉得她可怜吧?事情已到此地步,娘娘可不能心软。” 回雪笑而不语,只是摇头。 第二日,岑梨澜好好的装扮了一回,换了身藕金色纱褂,粉荷色纱裙,头上插着玲珑珠簪子,脸上的脂粉恰到好处,不浓不淡,多一分嫌 ,少一分嫌少。回雪不禁都看呆了,当初岑梨澜进宫时,虽美艳,却没有今日的超凡脱俗,于是笑说:“你见皇上可都没这么用心过。” 岑梨澜拿手帕子拭拭嘴角道:“去看枯心,我可不能太随便了,得让她知道,咱们过的很好才是,气死她。” 小佛堂本已关闭,大门斑驳的不成样子,院子里原先种下的树,倒的倒,死的死,再无人打理,倒是有不少的鸟在院子里安了家,鹌鹑,麻雀,乌鸦,人一走过,便扑棱棱的飞起来。带起一股子之气。 夏季,本应该鸟语花香,可御花园的花香,似乎绕过了这里,飘到别处去了,一进院子,回雪就又退了回来,深吸了一口气,才重新进去。 佛堂里的佛像上,已布满了灰尘,硕大的蜘蛛在佛主的脸上爬来爬去,佛主脸色的笑意却还是那么的祥和。让人看了,心里犹如投入了冰湖,顿时安静了下来。 “王方,你去将佛主的金身擦一擦,佛主蒙了污垢,跟人被蒙了心一样。这样怎么能行。”回雪交待。 王方几下就窜到案台上,找来几张黄纸,细细的将佛主从上到下擦了一遍。 枯心坐在草垫上,既没有抄经,也没有念佛,而是眯着眼靠着一张破桌子,昨儿的剩饭还在桌子上放着,回雪瞧着,有鸡腿,有猪肉。还有大米饭,倒比冷宫的伙食,强多了。 枯心看看王方。又看看回雪,然后看看打扮的簇新的岑梨澜,便冷笑着道:“岑贵人又不是得皇上召兴,穿的跟朵花似的,有什么用呢。” 她忘记了她现在是出家的尼姑。她还当她自己是皇上的青嫔,所以开口便讽刺起了岑梨澜。 岑梨澜蹲下身去,盯着枯心的眼睛道:“我爱怎么打扮,影响不了枯心尼姑在这给佛主烧香吧,后一宫的事,哪有你管的?” 枯心等岑梨澜转过身去。便在心里狠狠的将岑梨澜骂了一回。 见王方擦的差不多了,回雪便站在小佛堂门口问枯心,吃的好么。睡的好么,可有什么别的要求。 枯心扭过脸去,望着窗外一片萧瑟,满目苍凉,冷笑着道:“娘娘有话就说好了。” 枯心一直不聪明。但这一次,她却猜对了。回雪当然不会无缘无故的来小佛堂,此来,自然是有话要问。 “那个太医是谁?”回雪的脸严肃下来,夏日的太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枯叶跟野鸟的影子,照在回雪极为冷艳的脸上,让人不容质疑。 岑梨澜不明白,回雪怎么突然问起了什么太医,哪个太医? 枯心却听明白了,低下头捡了一张飞舞的黄纸握在手里,左右折了两下,又扔在地上:“娘娘也知道我不会说,又何必这样问。” “你确定你不说么?宫里人多嘴杂,早晚有一天,我也会知道,倒不如现在你说了,倒干脆。”回雪道。 枯心百无聊赖,又一次将目光移到窗户外,看那些鸟为了一点吃食争的不休,便起身将桌上的饭食端起来,连碗扔到了院子里,那些鸟见了吃的,争先恐后的飞过来觅食,荡起一层层的烟土,呛的岑梨澜不停的咳嗽了起来。 小佛堂自然破败,但枯心身上穿的柳青色小褂,墨绿色长裙,却显的很有生机,站在凋零的院子里,犹如春日里刚撑出伞的荷叶,郁郁葱葱,与这佛堂格格不入。 有一只麻雀飞到枯心脚下,腾的一下又一飞冲天,长裙上沾了土,枯心很细心的蹲下来,收拾了裙角,拍了好一阵子,然后仰头骂道:“早晚捉了你,炖了吃。” 她虽为尼,但却还没忘记给自己穿上艳丽的衣裳,只有内心怀着想法的人,才会打扮自己,若真是心如枯井,哪里还会在意自己的衣容。换句话说,关在小佛堂里,枯心的心,却还没死。 有内务府的小太监来送早饭,黄豆芽小苏肉,米粥,奶油卷子,倒还能入口。且饭菜看着也很干净,并不像冷宫里的饭食,夏季有苍蝇,冬日有沙石。 把饭菜放下,小太监捡起了被枯心扔在地上的饭碗,然后凑过去说道:“昨日,您说晚上梦到了太后,说太后满脸是血的,要找您索命,让奴才告诉荣妃妨娘知道,让荣妃娘娘想个办法,荣妃娘娘说,这是枯心您太太闲了,胡思乱想的,让您放宽心,晒晒太阳就好了。” 枯心暗恨小太监不识规矩,怎么能在回雪面前说起这事呢,于是狠狠的呸了他一口道:“滚。” 小太监赶紧跑走了,这个枯心,倒比冷宫里的娘娘难伺候。 回雪笑了笑,带着岑梨澜出了小佛堂。 “若真是太后能索命就好了,赶紧把枯心给带到阴朝地府好做个伴,免得她留在世上害人。”岑梨澜想起枯心为难小太监的样儿,就心里有气,她现在都是尼姑了,却还没忘记摆自己青嫔的架子。 烟紫不禁笑了起来。 “娘娘为何问她什么太医之事?哪个太医?犯了什么事?”岑梨澜问回雪。 “呵呵,枯心这个人,虽说胆大,但她莽撞,没有心机,你觉得,用冰块致四阿哥于死地的想法,她能想的出来,就是荣妃,也不一定能想出来,这后面,必然有一个太医在为她们出谋划策,这太医不除,难保又会出什么乱子。” “钱太医的事还犹在眼前,这帮太医,也太不知分寸,好好瞧他们的病就是,后一宫的事,他们竟然也想参合。”岑梨澜有些愤慨。 回到相印殿,回雪叫来了王方,在他耳朵边轻轻嘱咐了几句,然后问王方说:“能帮妥么?” 王方点点头,拍着胸脯道:“娘娘放一万个心,这事,能办妥。” 入夜,天黑,宫里到处点起了灯火,王方带着两个小太监猫着腰跑到小佛堂门口,只见小佛堂已关上了大门,凑在门缝处瞧了瞧,隐隐约约的里面有一丝亮光,想来枯心还没有睡,便各自捏着鼻子道:“听说,太后死了之后,就埋在这个院子里,唉,有人看到,太后晚上还在这院子里飘呢。” “是啊是啊,有一次我经过这,好像还听到有太后的声音,不然,怎么很少有人来这里呢。” “恩,听说,太后啊,放心不下皇上,若是谁想害皇上,皇子的,太后就会在晚上索她的命,让她睡觉时动弹不得,最后啊,连呼吸都没有了。”另一个小太监忍着笑附和。 “谁在外面。”枯心在屋里叫了起来,可是因为院子里太黑,小佛堂唯一的亮光还在她的床头,她并不敢披衣起来查看。只能抖着手穿好衣裳,又重新躺回床上,心想着,若是真的半夜太后又来索命,穿好了衣裳,倒能拉开门就跑。 王方办完此事,便回了相印殿。 枯心果然坐不住了,托小太监给荣妃说此事,荣妃却说,是枯心刚去小佛堂,还不习惯,这一切都是她自己吓自己的,耐不住枯心接二连三的给荣妃打报告,荣妃亲自去了一趟小佛堂,问枯心道:“你听到了有人在小佛堂外说太后的事,你可看见是谁了?” “没看见。” “没看见你也敢乱说?这事传进皇上耳朵里,你连尼姑也做不成了,还不老实先呆着。”荣妃冷着脸。 枯心道:“不如娘娘派两个婢女来小佛堂,多少跟我做个伴也好,那样我就不怕了。” “派奴婢是内务府的事,这事要经过郁妃,你觉得她会卖你这个人情,好心给你分发两个婢女,真那样,你就不会关在这小佛堂了。”荣妃显然是不愿意碰这个钉子。 枯心一字一泪的,又是说树影子渗人,一会儿说吓的魂不附体,毕竟她跟了荣妃一场,荣妃出了小佛堂,便去了相印殿,婉转的说是枯心在小佛堂,没人伺候,到底不像样子,让回雪给小佛堂分派一位洒扫的宫女,一来伺候枯心。二来可以给佛主上香烧纸的。 烟紫擦着桌子,荣妃的话她听一清二楚,好不容易将做恶的青嫔关进了小佛堂,也算是给她的教训,让别的宫人,没那么容易欺负到自己主子的头上来,如今才几天,荣妃便来求情,让给她分派宫女,若是这样,枯心在小佛堂,有人伺候,吃的又不差,那跟妃嫔有何分别。于是悄悄的看着回雪的反应。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56章 叫灵真的尼姑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既然荣妃娘娘来求情,我自然得卖荣妃娘娘一个面子。”回雪捧着茶碗笑了笑:“明日,我就指派一个人去伺候枯心,保管又勤快又伶俐。” “主子——”烟紫没想到回雪竟然答应了此事,心里一紧,不禁叫出了声。 回雪假意咳嗽了一下,示意烟紫不要再说下去。 “郁妃娘娘真是好心。青枯心一定高兴坏了。”跟着荣妃的一个奴婢脸上带着笑意。 “这里哪有奴婢说话的份。”烟紫呵斥了她一句,那婢女抬眼轻蔑的看了看烟紫,才闭了嘴。 荣妃的事办成了,心里很是高兴,坐了一会儿,便回去了,顺便的让小婢女去小佛堂告诉枯心,明日便有人跟她做伴了。 枯心听到这个消息,顿时高兴了起来。 “让王方去查一查,跟着荣妃的那个婢女,叫什么名字。”回雪对烟紫说道。 烟紫也觉得这个婢女有点不简单了,至少比其它宫里的奴婢,要显的多管闲事多了,这说明,她在荣妃那里,是有份量的,刚弄走了凌云,这个宫女便适时而上了。 王方跑出去一趟,很轻易的就弄到了这婢女的名字,她叫灰蓝,灰蓝如果是颜色的话,倒也好看,可是荣妃身边的灰蓝,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天一亮,回雪便去跟皇上请旨,说是要出宫烧香,为皇上,四阿哥祈福。 因四阿哥最近身上不适,皇上很快便准了下来。回雪让烟紫去永和宫跟岑梨澜说了一声,此次出宫,由岑梨澜陪伴。 没有比出宫更让岑梨澜高兴的了,这宫里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牢笼。能出去透一下气,当然最好,哪怕只是,去庙里烧香。 她当即换好了衣裳,交待奴婢们好好照顾着五阿哥,便跟回雪坐了内务府准备的马车,往宫外的恩济寺而去。 恩济寺,有一百来年的历史了,专门为皇室的祈福而建,外面看。虽是不很显眼,但绕过山门,便别有洞天。一二十所灰顶的建筑依山而建,这里的僧人,也是为皇家服务,平日里,并不接受普通百姓到此烧香。 所以地方虽大。但空旷的很,进入后除了有几个穿着灰袍的僧人在洒扫,并无其它动静。 回雪在方丈的陪同下,先是上了香,然后便坐在上房喝茶,听方丈布道。 “我瞧着。好像恩济寺后面,有几间小小的房子,里面有尼姑走动呢。”回雪故意问了一句。她在安城生活了这么些年,虽未曾进过恩济寺,但却听城里的人说过,恩济寺一向得皇家庇佑,香火钱不少。以前有几个尼姑到此,因穷迫。得恩济寺救济,恩济寺以前的老方丈还将几间柴房给了她们。 自此后,几个尼姑便以此为家,所谓的尼姑庵,跟恩济寺也不过一墙之隔。 方丈听回雪这样问,以为是怀疑恩济寺的和尚跟尼姑有染,忙双手和十道:“虽说住的很近,但一向并无来往,郁娘娘娘” “方丈多虑了。”回雪道:“今天我们来,也想去尼姑庵里看一看,毕竟她们跟方丈一样,都是出家人,皇家礼待恩济寺,本宫也自当礼待她们。所以,想请方丈带我们去看一看。” “郁妃娘娘真是万民之福。”方丈说着,起身做了请的姿势,带着回雪跟岑梨澜便去了。 尼姑庵里的老尼听到动静,忙出来迎接。坐着喝了些茶,回雪让烟紫留下一百两银的香火钱。老尼自是感激不尽。 “不瞒师太,宫里倒也有一个小佛堂,以前是太后常常上香的地方,只是太后去了以后,那里便荒废了下来,我是想着,这样是对佛主不敬,不知庵里有没有愿意进宫的小尼姑,若是有,那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了她。”回雪问老尼。 老尼姑受了回雪的香火钱,心下高兴的很,又有方丈跟着前来,于是十分愿意卖这个人情给回雪:“有,有,这庵里小尼们,老实又勤快,不然,娘娘就选一个吧。” 老尼话音刚落,便有几个尼姑排着队进来,双手合十给回雪行礼,过了一会儿,才有一个拿着水瓢的小尼姑跑了进来,老尼摇着头道:“这个灵真,又晚到。” 回雪上下打量了叫灵真的小尼姑一眼,她面容清秀,只是一双手因为常做粗活,显的有些干枯。 “这个灵真,她她倒是勤快,这庵里烧火做饭,下田浇菜,她都能做,只是她从小被父母遗弃,不爱跟我们说话。” 灵真被老尼姑这样的一说,低下头去道:“伺候佛主,不用说话。” 老尼欲训斥她,见回雪在此,只得忍下了。 这个灵真,平时在庵里,因为跟大家格格不入,所以没少挨罚,不准她吃饭是常有的事,没想到她竟然还敢顶嘴。 “你去做饭吧。“老尼开始撵她。 “别走。“回雪叫住了灵真尼姑道:“我瞧着很好,灵真,你愿意跟我进宫吗?” 灵真脸上很是欣喜,赶紧点头。 回雪让她去收拾了衣裳,当天便把她带回宫里。 回宫的路上,回雪跟岑梨澜坐在马车上,灵真跟烟紫她们跟在后面。岑梨澜掀开帘子,看了灵真一眼,轻轻的道:“为什么选她呢?” “她在宫外过的不好,自然会想着好好在宫里过活,且很勤快,我看她,能信的过。”回雪喝了口茶,虽是坐的马车,但两匹马脚步很是沉稳,车上放的小茶桌,小茶碗,竟然纹丝不动。 “娘娘第一次见她,就觉得她信的过?”岑梨澜有点不放心。 “一则她没有退路。二则,我瞧着她的眼神。很纯净。”回雪笑。 灵真跟在马车后面,脚力倒是很好,一路上紧紧背着她的包袱。灰色的袍子在人群中很是显眼。 先是去了相印殿,回雪让烟紫给灵真备了热水,好好洗了一番,然后换了身干净的灰袍,果然像她的名字一样,有灵气多了。接着,回雪又叫王方去内务府,跟内务府的管事说,宫里新进了一名小尼为太后的小佛堂上香,让内务府做几套冬夏两季的衣裳来。 用过了饭,灵真进来,跪在地上,等着听回雪的训示。 “小佛堂是个辛苦的地方,你不怕苦么?”回雪问。 “不怕。” “我让你去小佛堂,不单单是伺候佛主,小佛堂里,有个皇上的青嫔,如今被出了家,叫做枯心,你去跟她做伴,可愿意?”回雪问。 “我愿意。” “以后你跟枯心,算是平起平坐,谁也不用伺候谁,你也不用顾忌她以前是皇上的妃嫔,而故意屈就于她,若她那里有了什么动静,想法,或是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你来告诉我就是,你能做到吗?”回雪压低了声音。 灵真想也没想便答道:“能做到。” 回雪带她脱离了那个庵院,她不用吃不饱肚子,也不用再挨打受罚,为回雪做这一点子事情,她还是心甘情愿的。 回雪跟灵真说着话,烟紫站在廊下守着,因起的早,又走了好半天的路,烟紫有些困意,手扶着廊下的柱子眯起了眼,恍恍惚惚间,似乎有个人影在门口晃悠,偷偷的过去一看,竟然还是那个宫女,承乾宫的灰蓝。 灰蓝一见烟紫,顿时有些紧张。可又马上平静了下来,脸上带着笑道:“烟紫姐好。” “你在我们相印殿门口做什么?”烟紫冷冷的问她,看她闪闪烁烁的样,便不像好人。 “我只是刚好路过这里,并没有想做什么。”灰蓝倒是伪装的很好。 “烟紫,谁在外面,让她进来。”回雪隔着架起的窗户,听着外面嘈杂的很,便示意烟紫让她进来说话。 灰蓝小碎步跟在烟紫后面,进了相印殿,先是给回雪行礼,然后便说:“我只是刚好路过这里,荣妃娘娘让我给大阿哥送参汤的,不知娘娘在会客,贸然被烟紫姐捉住了,她以为是我在偷听。”灰蓝如竹筒倒豆子,先声夺人,倒把烟紫说的,好像很小气很斤斤计较一样。 回雪还没有开始问,她便先自我辩白了,这样的人,多半是心虚。 回雪理理衣裳,让烟紫端了一盘果子,慢慢的吃了。灰蓝不知回雪在想什么,又不敢抬头直接望向回雪,便偷偷去观察烟紫。 烟紫很是讨厌她,跟阴魂不散似的,到处都能见到她,于是瞪她一眼道:“看什么?” 灰蓝却是笑笑,装做很委屈的样子道:“灰蓝哪里惹着了烟紫姐,还请烟紫姐姐明示,灰蓝也好改正。” 言语肯切,像是很大度的样子。 回雪看着她脸上的笑,那么假,那么肤浅,这种笑,以前是荣妃专有的,她在荣妃身边伺候着,竟然也学会了,果然不简单。于是擦了擦手,又擦了擦嘴角道:“灰蓝,你回吧,正好你可以告诉你家主子,小佛堂枯心不是想找个伴吗?这不,我今日出宫,带回来一个小尼,叫灵真,正好可以跟枯心做伴,你回了你主子,让她放心吧。” 灰蓝听了,福了一福走了。 “主子,她明明就是在偷听。”烟紫不服气。 “知道她在偷听就行了,她又不是第一次偷听了,你跟她争这口舌又有何用,反正灵真的事,我还正想告诉荣妃去呢。”回雪淡淡的笑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57章 王方中招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这天晚上,灵真便按回雪的吩咐,去了小佛堂,枯心一见到灵真,整个人都呆住了,她本想央求荣妃,找两个奴婢过来伺候自己,没想到的是,竟然来了个小尼姑,且灵真一进小佛堂,就先将佛主面前的小案子擦了擦,又把草垫整理了一番,然后给香炉子里插上三支檀香,继而从包袱里拿出两本经书,对着昏黄的蜡烛念念有词,这明显就是一个真尼姑,哪里是什么奴婢呢。 “你,过来,我腿酸了,你给我捶捶。”枯心故意给灵真一个下马威,虽说如今她不是青嫔,但自认为有荣妃帮她,在这小佛堂里,她还能混出个名堂来。 灵真跪在草垫上,理也没理她,被她问急了,才双手合十,缓缓的说道:“我不叫你,我有名字,叫灵真,且郁妃娘娘说了,咱们两个,都是伺候佛主的,没有什么主子奴才之分,所以我也不能给你捶腿。”灵真十分的坦然,甚至没有回头看枯心一眼。 枯心被灵真的话噎住了,也只能气愤的坐到床上,早知送进来的是个尼姑,还是个不屈服于她的尼姑,自己就不应该多事,让荣妃帮着弄什么人进来了。 荣妃自然也气的七窍生烟,她原以为,回雪会卖她一个面子,送个宫女去佛堂,没想到,回雪一面答应着,一面送了个尼姑,这也算是间接的扫了她的面子,又让她无话可说。 从那日起,但凡荣妃跟枯心说什么话,都有灵真在一侧听着,以至后来,荣妃渐渐的,也不愿往小佛堂去了。 这日相印殿的奴婢去内务府领灵真尼姑的新衣裳,这些道袍呈灰色。款式简洁,做工细致,一共是四件,烟紫看着这四件道袍,不解的问回雪:“主子,灵真一个人怎么穿的了这么多呢?” “当然不是灵真一个人穿,枯心不也是尼姑么?成天的穿的跟宫妃一样,成何体统呢?”回雪笑笑道:“你去,带着婢女,到小佛堂。就说我的意思,今日起,枯心也穿这样的道袍。方显的诚心,干净。” 烟紫端着衣裳往小佛堂而去。 夏末,初秋,有一丝凉风吹动发梢,烟紫停下脚步来。望望头顶那些飘动的云彩,它们是那么的自由,虽无生命,却那么灵动,再看看手里的道袍,想想那些花一般的女子。她们的青春,就要被封印在这小小的,灰色的道袍内。不知是遗憾。还是罪有应得。 灵真接到新衣裳,倒是很高兴,枯心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叫着弹了起来:“我不穿这衣裳,为什么要我穿成这样?为什么?” 她的意思。自己被关在小佛堂里,已经够惨了。虽说成了真尼姑,但每当她看到自己衣服上的金线,银线,看到自己手腕上的金环,珠翠,她都自我安慰着:自己不会一辈子在小佛堂当尼姑,或者,这只是一个噩梦,而噩梦,终有醒的一天。 所以,面对着冰冷冷的道袍,她分外的排斥。 “郁妃娘娘让枯心你穿这道袍,一来尊重佛主,二来尊重太后。枯心你听旨便是,不用问为什么。”烟紫本不想跟她废话,以前枯心耀武扬威的时候,何曾把自己看在眼里,如今却还在这耍威风。 正僵持着,小佛堂的门开了,荣妃的奴婢灰蓝含笑进来,接过道袍来递给枯心道:“穿上就是,不过是一件衣裳。有什么可怕。”说这话的口气,像极了荣妃。 而枯心像是一个乖乖听话的孩子,一件一件的解下自己的衣裳,任性似的扔在地上给烟紫看,直脱的剩下大红色的肚兜,才高昂了胸脯,让灰蓝伺候她穿上了道袍。 所谓人靠衣妆马靠鞍,枯心把华贵的衣裳脱掉,首饰拿掉,穿上这素净的道袍,整个人也素净了不少,只是她的眼神里,仍有一丝叫做不甘心的东西,或许枯心,永远也无法像灵真一样的素净吧。 “灰蓝姑娘,怎么正好在这小佛堂呢。”回相印殿的路上,烟紫,婢女,灰蓝前后而行。 “烟紫姐,我只是听说小佛堂新来了一位师傅,所以前去看一看,没想到,烟紫姐正好在呢。”灰蓝答的很是伶俐。 一个承乾宫的宫女,一个小佛堂的尼姑,有什么可看的,灰蓝不过是想看看枯心罢了,待灰蓝走远,烟紫冷哼了一声道:“整天像个鬼魂似的,走到哪,都能看的到她。一刻也甩不掉。” “可不是么,刚才我去内务府领道袍,她也在内务府那呢,好像是故意等我似的,还问我说,灵真小尼姑是不是成天的到咱们相印殿呢,毕竟人家是主子们请进宫的,自然比这些下等的奴婢遭人喜欢。又问说,咱们主子一定很喜欢灵真小尼,问我说,主子都给了灵真小尼什么好处。” 原来这灰蓝,还会激将之法。 “那你怎么说的?”烟紫回过头问婢女。 婢女低下头去,摆弄着衣角道:“我平时也不过是扫扫院子,洗洗碗的,哪里顾忌主子喜欢谁,不喜欢谁,我只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就回来了。” “你说的很好。”烟紫松了口气。 回到相印殿,王方正在给回雪捶着腿,一面捶着,一面说着三阿哥的事,说三阿哥那天果然被小太监按着打了板子,虽小太监下手都很轻,但三阿哥还是被打的直叫唤,如今还被关着呢。 “从小让他知道对与错,以后长大了,是有好处的,就像御花园的那些树苗,匠人们一年不修剪,来年啊,这些树苗,就乱的不成样子了,这样长下去,只有被砍的份,这宫里,做阿哥,做公主,都不容易,虽地位尊贵,但更不容有失,多少双眼睛在看着呢。”回雪歪在那,内室的温度适宜,她最近总休息不好,渐渐的有些困了。 “主子说的是。”王方见回雪有了困意,手下的力道便轻了许多,烟紫进来道:“主子,道袍送过了,枯心那里虽不情愿穿,但承乾宫的灰蓝正好去了,这不,劝枯心给道袍穿上了” “咳咳”王方轻轻的咳嗽了两声,示意烟紫,主子睡着了,不要打搅,烟紫只能去拿了一个方形的印花小薄毯子,轻轻的盖在回雪的身上,然后都退了出去。 烟紫闲着无聊,便坐着剥花生壳,这剥花生壳本应该是小厨房里太监的活,烟紫接了过来,坐在矮凳子上,把装花生的簸箕架在腿上,一双手一直不停,直到把一簸箕的花生剥完,这花生是去年的旧花生,外壳很硬,剥完了花生,烟紫的拇指都肿了起来,王方喊了她一声,她才反应过来,手实在太疼,便找了瓶青油涂了一下。 青油的味道极重,晚饭时,烟紫给回雪布菜,回雪闻出了这味道,烟紫忙跪倒道:“主子,都是奴婢不好,奴婢不应该用味道这么重的东西。” 在这后一宫里,主子们可以用各种香料,或是为了迷惑皇上,或是为了在众妃中出类拔萃,可做为奴婢来说,要做的,就是身上无异味,干净,清爽,能安安心心的伺候主子,烟紫今天不经回雪同意涂了有味道的青油,便是犯了忌讳。 她是跟着回雪进宫的奴婢,回雪当然不会计较这些,于是点点头,让她起来:“听说下午,你剥了一簸箕的花生?” 烟紫点头。 “剥花生壳不是小厨房做的么?你怎么了?突然要剥这些花生?”回雪好奇的看着烟紫。 烟紫一面给回雪布菜,一面轻轻的将灰蓝之事说了说,她一直在忧虑,这个灰蓝,无处不在,这说明,荣妃是重用她的,她明显是荣妃的耳目。 “既然她这么爱在宫里行走,在各宫打探,那就让她打探好了。我倒要看看,她一个婢女,难道比枯心还得荣妃器重。”回雪吃着饭,丝毫不把灰蓝放在眼里。 烟紫却依然忧心忡忡。身边一直有人监视的感觉,一点都不好。 这一日,王方去阿哥所,给四阿哥送了些小棉衣,见灰蓝在四阿哥房间门口走走停停的,便过去跟她说话,灰蓝脸上一阵紧张,只说是,自己出来给大阿哥送汤的,只是大阿哥正好不在阿哥所,所以自己放下汤,正准备回去。说完这些,提着裙摆就跑了。 大阿哥白天要在上书房跟着师傅们习学,若给大阿哥送东西,这个时辰,应该是往上书房才是,怎么还故意停留在四阿哥的门口呢,还好四阿哥有奶娘们抱着,乖乖的趴在奶娘肩头笑,跟往日并无不同。 王方放下东西,便回来复命,刚进相印殿,便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全身无力,然后便感觉面前是一大堆的蛇虫鼠蚁,不停的往身上爬,往肉里钻,又觉得奇痒难忍,脸都涨红了,小太监把他按回房间,却止不住他的叫喊,相印殿像是炸开了锅,四个小太监按着王方,才把他勉强的压在床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58章 迷幻粉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王方平时是个注意分寸的奴才,今天怎么像是中了邪一样?回雪来回踱着步子,百思不得其解,只能让烟紫,赶紧的去叫太医。烟紫刚出门,回雪又追了出来道:“你快去叫岑梨澜,让她带着医书,只是这事,别让外人知道。太医也先不要请了。” 转身回相印殿,王方还在嗷嗷大叫,回雪只能让小太监找来一块干净的布,把王方的嘴堵上,然后找来几根布条,将他的四肢绑在床上。 岑梨澜来了之后,给王方把了脉,想了想回道:“王方是中了迷幻粉,这迷幻粉,是催情粉跟剂加在一起,才有的效果,宫里一向没有此物,不知他在哪里沾染的。”说着,翻开了医书道:“自上回你破解了四阿哥是被三阿哥,枯心所害,我没事也常翻这书,没想到,竟然今日用上了。” 回雪一开始有些不信,自己亲自翻了那书看,上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写着,这药粉来自西域,本是青楼女子为魅惑恩客所用,偶尔也有打家劫舍的土匪用,为的是使被害人暂时的丧失意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认不得周围的人。 王方的症状,跟书上描述一模一样。 “如果我猜的没错,过一会儿,王方就会精力虚耗过多,暂时的晕迷。”岑梨澜出屋,洗洗手,对回雪说道。 果然,岑梨澜刚洗了手,王方便晕了过去。 幸好岑梨澜在永和宫,种了不少的药材,自己回去挑了些有用的包了一大包,让小太监熬煮了,王方喝了后,吐出了一些。渐渐的睡去了。 岑梨澜跟回雪神情严肃的坐在内室,烟紫给二人上了茶,自己也满心疑惑的站在那听着。一时又心慌意乱,生怕王方跟苏太医一样,最后落个死的下场,在相印殿相处这么久,烟紫可从来没有见过王方如此狼狈。 “这宫里,真有人这么歹毒,竟然给一个太监,用这样烈的药。”岑梨澜压着嗓子道:“这是想让王方出丑还是想让他死呢。” 回雪低头盯着自己护甲上的图案。金色的底,上面是一个红唇的小娘子,穿着白色的衣裳。翩翩起舞,偏偏是那唇部,红的跟血一般,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或许。有些人并不是想害王方,而是害错了人,王方,不是他们最终的目标呢。” 岑梨澜显然没听懂,烟紫觉得此中复杂,一直觉得自己的胸口突突直跳。按了好半天,才最终缓了口气,这青天白日的。王方出去一小会儿,能有什么人,要害他呢,如果不是害他,又是要害谁呢?而王方中了这迷幻粉。他肯定跟这凶手,有过接触。 喝了药有一个多时辰。王方便醒了,这药本对症,所以醒了以后,王方神清气爽,好像刚才的事,什么都没发生过,他自己也一片茫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小太监们围着他,跟他说了之前的事,王方才觉查到自己的严重,不及穿好鞋子,就跪到回雪面前请罪。 “你好了,我便放心了。多亏了岑贵人,医术了得,救了你。不然,不知你要什么时候醒来呢。”回雪道。 “谢岑主子救命之恩。”王方给岑梨澜叩头,岑梨澜倒不好意思了。 “你去给四阿哥送棉衣,路上可都遇上了什么人?”回雪问。 王方想了想道:“一路上倒是没遇上什么人,把棉衣给了奶娘,我便回了,对了,在阿哥所,倒是遇上了承乾宫的灰蓝,我还跟她站着说了一会儿话,她说,她是到阿哥所给大阿哥送参汤的。” 这就是了,做出这种事,极有可能,就是灰蓝,灰蓝去阿哥所,当然不是为了等王方,也不是去害大阿哥,那只有一个可能,她是针对四阿哥而去的,若真是这样,那她带着迷幻粉,当然就是为了转移奶娘们的视线,到时奶娘们混沌不知,她把四阿哥怎么样,便也神不知鬼不觉了。好可怕的计谋,好可怕的灰蓝。好可怕的荣妃。 “主子,外面有人。”烟紫透过开着的窗子,见有个穿粉红衣裳的人影在大门口闪了两下,如果是正经的路过,那便只有一趟,怎么门口的人,走过去,又退了回来呢,忙跑出去一看,却还是灰蓝。 这下,烟紫直接扯了灰蓝进来。 回雪第一次彻底的打量着灰蓝,几天不见,她头上插着手指粗的银簪子,两侧别着粉红色的步摇,耳朵上,还有一双赤金柳叶形的耳环,身上的衣裳,虽是内务府分发的宫女服,却在袖口处,用金线绣了一圈,虽低调,却奢华。显然,这不是宫女应有的装扮。 “灰蓝姑娘,好相貌,我今儿才算见了,怎么,到我们相印殿有事?”回雪问。 灰蓝躬身行了礼,装出云淡风清的模样道:“谢郁妃娘娘夸奖,娘娘国色天香,在娘娘面前,我们这些不入眼的奴婢,自惭形秽。奴婢本是想去告诉大阿哥,荣妃娘娘要给他挑一把扇子,问他是要松树纹的,还是要百花纹的。” “荣妃娘娘果然是有心,那你快去吧。”回雪示意她出去,灰蓝又行了个礼,才闪走了。 烟紫盯着她出门,不禁呸了一口:“满嘴的谎话。” 岑梨澜笑笑道:“没想到荣妃这么快,就找到了一个得力的助手,我瞧着这灰蓝说话,可是比枯心要靠谱多了,至少溜须拍马的功夫见长,虽不是真心话,人听了也舒坦。” “可就是谎话太容易让人揭穿,已入秋,天凉了,这时候挑什么扇子,撒谎多了,总有露出马脚的时候。”回雪看着灰蓝的背影消失在相印殿门口,似乎真的看到了荣妃的影子,若论撒谎的功夫,荣妃的造化,那真是登峰造极,一般人,真比不过她,如今她的奴婢,都能有样学样了。 “估计这药就是灰蓝下的,也可能是她误下的,所以,她急着来看看动静,可惜,她来晚了,什么动静也没看着。”岑梨澜喝了口茶,王方抹了把头上的汗,缩着手站在一侧。 “这样也好,她什么也没看到,就会以为这药没有用,这几天才不会动手。”回雪交待烟紫:“去阿哥所,就说是我的意思,自今天起,四阿哥身边,每次要有四位奶妈,嬷嬷,一个也不能少。只说是马上入冬,照顾四阿哥要格外小心,今天的事,一个字也不要提。” 烟紫答应着去了。 回雪也渐渐的有些讨厌起灰蓝来。就像早起荣妃来请安,灰蓝做为奴婢,本应该垂首站着,她却像只老鼠似的,趁回雪喝茶的功夫,一双眼睛不停的来回扫着相印殿的一切。恨不得把所有都尽收眼底。 这一日,回雪在烟紫耳朵边交待了几句,烟紫便从首饰盒里拿了几个簪子,出门而去,以前是被灰蓝跟踪,这回烟紫特意跟踪了灰蓝一回,且在她回来的路上,故意的扔下几个簪子,这些簪子都是回雪的,上面不是宝石,便是翡翠,很是名贵,烟紫当然希望灰蓝能捡走,这样便能治她个偷盗之罪,怎么说也能去她屋里一阵搜检,可灰蓝竟然没有上当,虽说她爱财,但这些名贵的东西,她知道份量,也见回雪戴过,于是捡了来,又交还给相印殿,倒让烟紫一阵脸红,后来,烟紫再扔,灰蓝竟然视若不见,或许,她也有了警惕。 “主子,她不敢贪了这些簪子,首饰,不如,扔路上几个金锭子让她捡,那上面又没写相印殿,她总不会不捡吧。”王方在一侧出主意。 回雪剪着手里的纸样子道:“就因为金锭子上没有相印殿的名字,所以才不能扔,不然让她捡去,不是便宜了她?” “主子,不如我们还依以前的计策,当初凌云是怎么死的,主子忘记了吗?”烟紫也来出主意。 “你是说,让荣妃起疑惑之心?反间计?”回雪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望着窗外的风扫落叶,哗啦哗啦,像是诉说着旧日的故事:“那当然不行,你觉得荣妃会在一个坑里跌两个跟头吗?上一次,她的疑心害死了凌云,这一回,她会记得教训的。” “那主子的意思,就只能让灰蓝在宫里行走?逍遥?她如今可是荣妃的心腹,有她在,相印殿就安生不下来,若真是她害了四阿哥,那以后,我们可如何跟皇上交待?”烟紫有些急了,在她心里,这个叫灰蓝的,就像是一把剑,直直的插在她的胸口上,一天不除,便呼吸不顺畅。 “放心,灰蓝她只是替荣妃跑腿,并不是为她卖命,所以,如今形势下,不见得她就敢去要了四阿哥的命,不过烟紫你说的也对,凡事小心为上。”回雪缓缓的道:“她既然小心谨慎,连金银都不收,那我自然有让她离宫的法子。离了宫,她便不是灰蓝,荣妃便也没了灰蓝。” “不过是一个奴婢,找个理由打发了便是。”岑梨澜道:“何必费心去想。” 回雪笑笑:“这倒不是简单的打发一个奴婢,我还想从她嘴里,得到一点想知道的东西。”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59章 太监与宫女的对食(上)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天凉,内务府给各宫主子做的冬衣好了。 王方早早的带了宫女去内务府,回雪如今主理六宫,冬季有大氅四件,双衬大褂四件,绣花小袄三件,披风两件,罗裙两件,凤尾裙两件,花苞裙两件,足足堆了两箱。 给荣妃领份例的人,是灰蓝。可能起的早,灰蓝还有些困意,荣妃的大氅,大褂,绣花小袄,披风的数量都跟回雪相同,只是罗裙,凤尾裙,花苞裙各一件,宫里的份例,一向都是按每位主子所处的地位来分发,诸如常在的位份,不管是大褂还是罗裙,每样只有一件。 虽说荣妃的东西只装了一箱,但到底是金丝线,银丝线织就,且上面绣花繁琐,衣裳料子不是蜀锦,便是苏绣,且都是最上等的,所以极有份量,灰蓝试了两下,箱子也没搬起来,只能泄气的站在廊下张望。 这个时候,承乾宫的奴婢,太监,不是在伺候荣妃用饭,便是在打扫庭院,谁会跑来内务府,且承乾宫离内务府不近,灰蓝一大早的跑来,后背都出了汗,若是又跑回去,一来耽误了时辰,二来体力都要不支了。 “灰蓝姑娘没有带宫女过来?这箱子可真够重的,灰蓝姑娘怕是搬不回去呢。”王方说着,给相印殿的两个宫女招招手,让她们替灰蓝搬着箱子。 王方是回雪身边的红人,各宫人自当对他另眼相看,灰蓝在大庭广众之下得王方眷顾,脸上也是有光,只是碍于荣妃跟回雪不和,嘴上说道:“王公公这样,怕回相印殿就晚了,也不怕你主子责罚?” “不妨事。还是先送灰蓝姑娘回去,不要耽误了荣妃娘娘的事。听说灰蓝姑娘一向得荣妃娘娘器重,荣妃娘娘离了灰蓝姑娘,怕是饭都吃不香呢。” 灰蓝脸上更加有光了:“那多谢王公公的帮忙了。” “那倒不至于,不过是奴才们之间的相互体谅罢了。”王方说着,追上两个抬箱子的宫女道:“把东西放在承乾宫门口即可,别让荣妃娘娘看见你们,不然,又惹荣妃娘娘生气。” 两个宫女点头称是。 “王公公果然是细心的。”灰蓝夸赞了一句,福了一福。带着相印殿的两个宫女走了,两个宫女也识相,把箱子放在承乾宫门口。便退了回来。 灰蓝办事又快又好,自然得了荣妃一顿夸奖,只是王方帮忙之事,灰蓝却并未讲出来,一来怕荣妃生气。二来怕荣妃怀疑自己跟相印殿的人勾结。 一场秋雨一场凉,荣妃让小厨房炖了一盅补身的参汤,让灰蓝去给大阿哥送去,还没走到阿哥所,雨便下大了,宫里青砖湿滑。灰蓝一手撑伞,一手提着食盒,脚下不留意。一下子滑翻在地,顾不得看自己摔伤了没有,先去查看那参汤,这参汤可是有上百年的老参熬煮而成,还是先前荣妃的阿玛鼎盛时期。有些人送给他的,如今他失了势。哪里还能有这么好的人参,可惜的是,参汤洒了一地,再也无法收回了。 荣妃器重灰蓝一些,自然是因为她办事得力,若是让她知道自己连个参汤也送不好,轻者勃然大怒,重则,挨板子的可能都有,灰蓝倒在地上,心里直恨自己太过粗心,哪怕是把伞扔了,也不能丢了食盒,可如今,怎么挽回呢,自己一个奴婢,就是想赔,也赔不起一盅上好的参汤来。 王方迎面而来,先是扶起了灰蓝,然后给她捡起了伞,看着一地的参汤,很是可惜的道:“这参汤,可惜还没喝就洒了。” 灰蓝的脸色更难看了:“这是荣妃娘娘让给大阿哥送的,现下,可怎么好呢,一会儿回承乾宫,无法交差了。”有了上次送衣裳的事之后,灰蓝对王方,少了一丝顾忌,这次对着王方,倒是并没有撒谎。 王方故意沉思了一会儿,笑了笑道:“也不妨事,我们相印殿也有上好的参,加上我们主子不爱喝参汤,所以都在相印殿放着,偶尔主子送人用,正好我们主子去了永和宫,我这就叫小厨房做一盅参汤,灰蓝姑娘提着,也能以假乱真了,反正宫里的厨子,手法都大同小异,谁又分的出呢。” “可私拿主子的东西,可是大罪,王公公不怕”灰蓝有些高兴,又有些担心。 “放心吧,我在宫里行走多年,在郁妃娘娘面前,还算有分量,就算被发现,也不会怎么样,何况,相印殿的太监们,一向跟我有交情,也不会出卖我。”王方说着,提起食盒,让灰蓝站在那等着,自己速速的跑回了相印殿,不多时,便提着食盒回来,打开食盒,里面果然是一盅热气腾腾的参汤。不但颜色,就是闻着味道,都跟承乾宫的参汤很是相同。 灰蓝自然是感激不尽。看着王方被雨淋湿的背影,她突然觉得,这个冰冷冷的皇宫,原来也有温情的一面。甚至,她开始后悔,那天无意的,把迷幻粉弄到了王方身上,还好,好像他并没有出事。 只是,为了小心,灰蓝还是在没有人的地方,偷偷的尝了一口参汤,怕的是,相印殿的人会下毒,还好,参汤并没有问题。 过了两日,听说相印殿王方犯了什么错,被郁妃娘娘掌了嘴,相印殿的奴婢都小声的议论者,灰蓝心里一咯噔,她当然明白,王方是因为自己才受了罚。 入夜,灰蓝趁王方在门口点灯笼的时候,偷偷的找了来,问说:“公公为我挨了打,我” 王方悄悄的把灰蓝领到一处没人的地方道:“灰蓝姑娘,你家主子跟我家主子一向不和,灰蓝姑娘还是少往相印殿这边来,关于我受罚的事,做奴才的,再正常不过了,灰蓝姑娘不要觉得过意不去,只要灰蓝姑娘好好的,就行了。放心吧,不管如何,我都不会说出参汤的事来。” 灰蓝又一次被感动了,她本以为,宫里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只会自我保护,倾轧他人,没想到,以前素未谋面的王方,竟然还这样帮着自己,相印殿跟承乾宫一向是水火不容,主子们若知道了王方帮着自己,那王方肯定没好日子过,王方是冒着多大的风险,在成全自己呀。 这日去内务府领月钱,内务府总管六十来岁的人了,一脸的褶皱,扯着嗓子在咒骂办事不力的小太监,说着说着,他自己先生气了,恶狠狠的对小太监喊话:“信不信,我把烫红的烙铁放在你嘴上,让你这张嘴,不长记性,我的话,你也敢不听了。” 小太监吓的头都磕破了。 灰蓝暗暗心惊。 领完了月例,转身就走,却被总管叫住了,总管一脸色眯眯的样子道:“灰蓝姑娘一个月的月钱,才二两啊,也不比普通的奴才高多少。” “灰蓝不明白总管大人的意思。” “我这个总管,当的也有几十年了,入宫的时间啊,长的我都快记不得了,这不,皇上恩准我再有一年,就可出宫,我虽是个奴才,但跟你们不同。”内务府总管说着,压低了声音:“我在宫外,可是有一处宅院,宅院里有荷塘,有花园,想听戏,便能听戏,想吃什么好的,也应有尽有。” 灰蓝心里暗自紧了一下。内务府总管为何要跟自己扯这八杆子打不着的事呢。 “不瞒灰蓝姑娘,虽宫女甚多,但我一个也没看上,我瞧着,灰蓝姑娘既然得荣妃娘娘喜欢,那一定有过人之处,且长相,也是我喜欢的。”内务府总管说着,便想伸出手来,灰蓝连连后退,嘴里道:“总管请放尊重。我可是荣妃娘娘身边的人。” “谁身边的人,又怎么样,皇上那,我都说的上话,你也不必拿荣妃娘娘来压我,且,很多事,今非昔比了,灰蓝姑娘可不要忘了这一条,再说,我看上的东西,还没有能飞出我手掌心的,我瞧的上你,是你的福分,不如,我去求了荣妃娘娘,咱俩对食。” 对食,即是太监和宫女在一块生活,互相有个照应,也相当于汉人之间的结婚,只是太监进宫时都净了身,这个对食,也就有名无实。 灰蓝想起来刚才总管对小太监的狠样,不由的害怕起来,若真跟他对食,以后还会有自己的好日子过么?若自己不听话,肯定也会落个惨痛的下场,于是摇摇头道:“我” “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反正也没你什么事,我愿意就行了,过几天我就去找荣妃娘娘说,荣妃娘娘那,我自然有信心,她若不同意,我去找皇上说便是,怎么说,老奴也为这皇宫,做了一辈子的奴才啊。”内务府总管扬天长叹一声,似乎是在回忆一样。 灰蓝落荒而逃,她没想到,领个份例,生出这么许多的事端。 荣妃觉得灰蓝这两日与他日不同,有点失神的模样,不像以前那般伶俐,便问她:“你怎么了?看着呆呆的,想什么事呢?”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60章 太监与宫女的对食(中)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灰蓝当然不敢跟荣妃说对食的事,且十分害怕这事会真的到来,每每想到内务府总管满口的大黑牙,还有那双猥琐的眼睛,那双如枯枝一样的手,灰蓝都在梦里醒来,白天在承乾宫当职,都紧紧的盯着门口,怕万一内务府总管来了,自己逃都逃不及。 次日午后,荣妃在承乾宫睡觉,两个奴婢在大门外站着闲话,灰蓝过去呵斥了一句:“下午的热水烧好了么?荣妃娘娘起来后可是要洗澡的,还有晚上的饭食,你们在这偷懒,看荣妃娘娘醒了,我不告诉她。” 两个宫女赶紧的福了一福:“灰蓝姑娘,我们错了,再不敢了。” 灰蓝四下张望了下,确认内务府的总管还没有来,才十分忐忑的进内室去了。 灰蓝刚转身,两个宫女便呸了一口,小声的说道:“如今还来管我们,过不了多久,她就要被内务府总管娶走对食了,到时候,就有她的好处了,让她天天作威作福,欺负我们。” 若放在以前,灰蓝定转过身,给这两个宫女,至少每人一个大嘴巴,可如今,虽心中有火,但又能怎样,总不能转过头来,说自己不愿意嫁给内务府总管吧,这样,更加人尽皆知了。灰蓝努力把火气压了下来,握紧了拳头进了内室,荣妃还在酣睡,灰蓝望着承乾宫的摆设,那些名贵的画,价值千金的瓶瓶罐罐,自己若能在这里终老,也是好的,可眼下,什么都要变了。 她不甘心,如果嫁给了内务府总管,就是有花不完的银子。吃不完的山珍海味又有何用?晚上睡觉的时候,难道不会做噩梦吗?不对,不管做不做噩梦,内务府总管首先就是一个噩梦。 正想着,内务府总管果然来了,灰蓝隔着窗户看见,赶紧的跑了出来拦在前面道:“荣妃娘娘在睡觉,总管有什么事,改日再来回吧。” 内务府总管笑嘻嘻的打量着灰蓝,然后附在她耳朵边道:“灰蓝姑娘。今日的衣裳旧了些,以后嫁给了老夫,老夫定让你穿金戴银。” 灰蓝压着一股子气。害怕荣妃醒了,只能自己走到大门外,总管知趣,也跟了上来:“灰蓝姑娘是要跟我说些体已的话,在院子里。人多嘴杂的,不方便吧?” 灰蓝把脸转到一边去,努力不想内务府总管恶心的样子,冰冷冷的说道:“总管大人,未免自做多情了些。我灰蓝也是荣妃娘娘的近侍,总管大人说话也注意些。” “我听着。灰蓝姑娘好像对嫁于老夫,不是很情愿哪,那。老夫找荣妃娘娘说去。”内务府总管作势要进承乾宫。 “说了荣妃娘娘在睡觉。”灰蓝加重了语气。 “那我就坐在那,等荣妃娘娘醒过来。”内务府总管也不是好惹的。他在宫里行走多年,什么样的奴才没见过,区区灰蓝,还不算是对手。 灰蓝果然素手无策了。以前让她去针对别人,她有的是招儿。就是做个眼线,也圆满的完成任务,可若是牵扯到她自己的婚姻大事,她又不甘心起来。于是好说歹说骗了内务府总管先回去,自己便急急的往相印殿而去,见王方正在门口跟小太监说话,便上前去招招手,王方跑了过来,两个人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灰蓝将内务府总管要求对食的事说了一遍,王方睁大了眼睛,似乎不相信,又似乎是无可奈何:“那,倒是委屈灰蓝姑娘了。” “王公公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打退内务府总管的这一想法?”灰蓝望着王方。 “这我说句姑娘不爱听的,内务府总管,掌管的可是这全宫上下的事务,我不过是区区相印殿的奴才,哪里是总管大人的对手,就是想帮姑娘,也使不上力,哎,听说这总管,以前也骚扰过别的宫女,人人都知道他阴阳怪气的,责打小太监也从不手软,何况是,跟他共同生活呢。”王方故意看着灰蓝的脸色。 灰蓝果然被吓住了:“那我只能跟跟他对食了?” “那倒也不是,宫女与太监对食,跟民间的夫妻一样,也只能跟一个人对食,若灰蓝姑娘找了别人,那总管自然不会难为姑娘了,比如说灰蓝姑娘找了我。”王方见灰蓝还是不展愁眉,便摇摇头说:“我说这话也太放肆了,我也不过是一个太监,虽说伺候过几位主子,但到底不是正常的男人,灰蓝姑娘这么漂亮,又伶俐,自当有好婚嫁,我这个阉人,怎么能配的上姑娘。” 灰蓝看了看王方,一时间心里又是甜蜜,又是忧伤,低下头去,思索了一番,什么也没有说,便回去了。 接着心不在焉,接着七上八下。 第二日一早,有相印殿的小太监偷偷跑到了承乾宫,等灰蓝一出门,便送上了一副手套:“灰蓝姑娘,这是我们王公公让送你的,眼下天渐渐冷了,灰蓝姑娘能暖暖手。” 灰蓝道:“宫里冷了,自然是有手炉,且我是个奴婢,天天伺候主子,哪里戴的手套?” 小太监弯身笑了笑道:“王公公哪,只忙着伺候主子,平时啊,又善待我们这些下人,可他有一点,就是不懂女孩子的心思,太实在了些,所以送的东西,也未免不中姑娘的心意,姑娘若不喜欢,我自当跟王公公说,让他换一样。”小太监说着,转身欲走,灰蓝却把他叫住了,收下了手套,转身进了承乾宫。 傍晚时分,风大的很,吹的承乾宫门帘噗噗直响,灰蓝站在廊下呵着手,荣妃从外面回来,见灰蓝失神的样,便有了气:“做奴婢的,怎么弄的跟主子一样尊贵,昨儿晚上泡的茶都太凉了些,你天天都在想什么。”说着,瞪了灰蓝一眼,便进了内室。 “她也有被骂的一天。”一个扫地的奴婢悄悄的说道。 “是啊,荣妃娘娘若不疼她,她算什么东西,天天还对咱们吆五喝六的。”另一个擦栏杆的宫女附和。 灰蓝又是心酸,又是恼怒,在承乾宫不能发出来,便一路小跑,找到了王方,开口便道:“我愿意。” “姑娘愿意什么?”王方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我愿意跟你对食。”灰蓝说完这句,转身就跑。回到承乾宫,跪倒在地,荣妃正在喝茶,见她猛的进来,便道:“你冒冒失失,撞鬼了吗?若再这样没有分寸,别怪我让你跟她们一样,去打扫庭院。” “娘娘,我要出宫。”灰蓝十分清晰的说出了这句话。 荣妃把茶碗放在桌子上,饶有兴趣的说道:“出宫不出宫,也不是我说了算,你觉得郁妃会让你出宫吗?她跟我可是死对头,对了,你为何要出宫?承乾宫哪里对不住你?且你也不是出宫的年纪。” “我要跟相印殿的王方对食。”灰蓝说出这句话,直接把荣妃震的四肢颤抖,当初凌云就是因为相印殿而死,枯心如今还在对着菩萨念经,自己的左右手被相印殿砍了,好不容易来了个稍稍得力的奴婢,又看上了相印殿的太监,真是天大的笑话。当即给了灰蓝一个耳光,气的站起身就往相印殿而去,灰蓝紧紧跟在后面,拿手捂着脸,并不敢说话。 走到相印殿的门口时,荣妃的气也消了好多,站着想一想,出了这种事,正是回雪得意的时候,自己怎么还找上了门?找回雪说什么,说自己宫里的奴婢爱上了她们宫里的太监?那不是拿手在扇自己的脸么?于是慌忙转身,见灰蓝跟在后面,便小声骂了句:“滚回承乾宫去。” 回雪已出了相印殿,身穿一件绣着青绿色荷叶的褂子,下配一条姜红的裙子,倚在门边,这样笑着望向荣妃的背影。 灰蓝心里暗自掂量,对食的事说出来以后,荣妃娘娘的反应非常大,恨不得生吃了自己的模样,若自己再跟着她,怕是没有好日子过的,于是往前几步,与荣妃擦肩而过,跪倒在回雪面前道:“还望郁妃娘娘成全。” “王方都跟我说过了,你们的事,我心里有数。”回雪依旧脸上带笑,荣妃转过身来道:“郁妃妹妹这心情很好呢,连笑都这么灿烂。” “奴才们要对食。这是好事。荣妃娘娘不高兴吗?”回雪故意问道。 “别以为我不知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荣妃冷冷的道。 “这是两厢情愿的事,还能怎么想呢,怕是荣妃娘娘想多了吧。”回雪装做什么都不知道。 “对食,说的好听,皇上那同意么?郁妃自己就把主做了,未免有点太不把皇上放在眼里。”荣妃冷笑了一声,所谓对食,在她看来,不过是太监跟宫女的狼狈为奸,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要成全,那不是给自己脸上抹黑吗?况且自阿玛失了势以后,很多人都在看承乾宫的笑话,她可不想让承乾宫又一次处在风口浪尖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61章 太监与宫女的对食(下)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荣妃娘娘放心,王方是跟了我很久的奴才,我自然是不会亏待于他,明日,我便去回了皇上,把这件事放到明面上,皇上同不同意的,荣妃娘娘很快便会知道。”回雪依然是笑着,转身进了相印殿,只留荣妃站在那里气的前仰后合。 灰蓝本不想跟荣妃回承乾宫,怕有个万一,荣妃又会苛待于她,只是一天没跟王方对食,一天便是荣妃的奴婢,就得回承乾宫去。于是只得硬着头皮,远远的跟着荣妃。 刚进承乾宫,荣妃便呵斥道:“你滚到廊下跪着去。” 承乾宫的奴才跟看耍猴一样,笑嘻嘻的盯着灰蓝,虽灰蓝如今比她们高贵些,但以前也不过是普通奴才,仗着得荣妃的喜欢,能在宫里来回跑着收集些消息,便眼里没了别人,天天高昂着头,像是别人欠她几吊钱一样,这下倒好,荣妃不待见她了,那她什么也不是了。 灰蓝只能跪在廊下,天冷风大,廊下又硬的很,灰蓝跪了一会儿,便瑟瑟发抖,膝盖处更是疼的揪心。晚上大家用饭,自然也没有灰蓝的份,跪到半夜,灰蓝趁着当职的奴才站着打瞌睡的功夫,偷偷的起身坐了一会儿,那些奴才一睁眼,灰蓝只能又跪在地上,心里暗自咒骂:“若哪一天,你们犯在我手里,定让你们跪到死为止。” 次日去给回雪请安,荣妃是一万个不想去的,无奈宫里的规矩,她也改变不了,刚落坐,便觉得这日气氛不对,众多妃嫔喝着茶,拿一种幸灾乐祸的眼光瞧着她。弄的荣妃很是不自在。 “听说,昨日荣妃娘娘罚灰蓝跪了一夜,哟,这不是我说,以前灰蓝好像很得娘娘的心呢,她犯了什么错,让娘娘这么生气?”一个妃嫔故意问道。 荣妃只当没听见,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并不说话。 “对食的事,皇上已经应允了。我也已经在着手准备了。”回雪的声音传了过来。荣妃心里一惊,却不得不装出镇定的样子来:“答应便答应了。不过是一个奴婢。” “荣妃娘娘若无其它的意见,那赶晚不如赶早。明日我就让内务府发下出宫文书,以后灰蓝就是自由之身了。”回雪说着,叫进来灰蓝,灰蓝本来还跪在承乾宫的廊下,一大早的王方趁荣妃出来。便去接了她来,灰蓝在承乾宫受了罪,恨不得当日就能出宫去,所以对回雪所说很是上心,扑通跪在地上道:“谢郁妃娘娘成全。” 管娇坐在那吃着果子,发出咯咯咯的声音。只是头也不抬的道:“荣妃娘娘的婢女,果然口味与他人不同,实在是佩服。不过王方怎么说也是个能干的奴才。倒让她捡了一个便宜。” 众妃嫔中间有人开始捂着嘴笑起来。 荣妃恨恨的看着管娇,自从枯心去了小佛堂,承欢殿只有管娇一个人在住,里里外外的,承欢殿也有好几间房。管娇可不是一个人得意洋洋,关起门来当大王了么。如今越发不把自己这个做妃子的看在眼里了,竟然还能出言讽刺,便厉声道:“管嫔也不先看看自己的身份,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你应该惦记的,是皇上多久没去你承欢殿了吧?” “如果我没记错,皇上好像,也很久没有去荣妃娘娘的承乾宫了吧?”管娇顶嘴。 “郁妃,这宫里的狐媚子都太不把我们这当妃的放在眼里了吧。”荣妃指着管娇道:“她不过是个嫔位,有何资格说我,无上无下,她就是欠掌嘴。” 回雪“嘘”了一声,荣妃扭过脸去,才发现五阿哥还在岑梨澜的怀里,岑梨澜像是五阿哥的生母似的,紧紧的搂着他,一面又晃动着,看样子,五阿哥像是要睡着了。荣妃心里也不待见岑梨澜,暗暗骂着,不知在哪里捡了个贱人生的孩子,还那么亲热,装的跟人家亲自额娘一样,可碍于岑梨澜跟回雪的交情,只能把这话咽在肚子里。 请安分外热闹,有夸四阿哥的,有夸五阿哥的,有夸回雪治理后一宫有方的,连前几天内务府做的那些新衣裳,都被拿来说了一遍,说是内务府做工越来越精细,衣裳合身又得体,都是因为回雪督导有力,有好主子,才有好奴才。 以前这些话,可都是说给荣妃的,如今听来,还好像是昨天发生的事,只是如今坐在上首的,不是荣妃,而是回雪了。 天一亮,王方便去内务府拿了灰蓝的文书,收拾了包袱,领了灰蓝出宫去,因王方是相印殿的得力奴才,所以内务府的人也给足了面子,亲自雇了一辆马车在宫门口等着。 灰蓝早起时腿还在酸,给荣妃行了礼,荣妃正在吃早饭,便阴阴的说道:“这回出去嫁做人妇了,要是寂寞,便领养一个孩子,免得夜长梦多,晚晚睡不着。” 荣妃是在有意讽刺灰蓝她嫁了一个太监。其他几个伺候荣妃的宫女,像是商量好了似的,一起笑了起来。灰蓝出了屋子,收拾了包袱,见廊下的小太监在抬着胳膊打量着她,便轻轻骂道:“你们就在这里受罪吧,早晚有你们死的一天,虽说我嫁了太监,到底是出了宫,走出了这不见天日的地方。”说这些话,像是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她隐忍了这几天,都爆发了出来。 出宫,坐上马车,马车里还垫着一个狐狸皮的软垫,前面放着一个小熏炉,里面不但放着炭火,还有一些檀香,闻着又香,车内又暖和,放下帘子,王方让马夫往安城里驶去,灰蓝将头靠在王方肩膀上道:“终于出宫了,这宫里,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以后,我再也不愿意回来了。” “以后啊,你就在家,好好歇着,有什么想吃的想用的,就去买,什么绫罗绸缎,咱们也穿的起。”王方低下头去,把手放在熏炉上方搓了搓道:“以后,你都不用回宫里伺候了。” “反正我也不想回了,荣妃知道我跟你对食之后,恨不得杀了我,我回宫里,也无容身之处了。”灰蓝紧紧的靠着王方,王方倒是很不自在,往车边稍挪了一下,掀开头边的小帘子一看,外面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雪花无声的落在马车上,四周显的一片沉寂,只有马匹的蹄声,加上车轮咕噜咕噜转动的声音。不停的回响在耳边。 “今天是咱们出宫的日子,怎么天倒下起了雪。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灰蓝嘟着嘴,望着车外漫天的雪:“不过好在我不用在承乾宫伺候了,那些背地里骂我的宫女,太监们,还要天不亮就起来伺候主子,她们才是报应。谁让她们骂我。” 王方笑了笑道:“俗话说,瑞雪兆丰年,这下雪,也是好兆头,承乾宫里,咱们毕竟是惹不起的,不然,在宫外,荣妃娘娘也不会放过咱们。” “怕什么,她的事还掌握在我手里,敢怎么咱们,我就给她抖搂出来。”灰蓝咬着牙道。 “荣妃娘娘能有什么事,她的阿玛还为国尽忠呢。”王方故意问道。 “她跟太医院的刘温太医勾结,听说是哪个妃嫔得了皇上喜欢,她就要害哪个,也不知害了没有,但是有一次,她让我去害四阿哥的,只是”灰蓝抬头望了望王方道:“我也不怕你生气,只是碍于奶娘在侧,我没好下手。” 王方心里顿时通透起来,原来跟荣妃有勾结的太医,是刘温,平时看他不愠不火的,原来背后还打着这样的小算盘。 “我都把秘密告诉你了,你可别乱说,不然,荣妃娘娘真想杀我们,天涯海角也追的上。”灰蓝又有些担心,她自知荣妃心狠手辣,虽然说出这事来,去了心里的火气,到底是惹不起荣妃的。 车轮一颠簸,灰蓝将头彻底的靠在了王方身上,王方早就净了身,对女人一向也没有什么兴趣,灰蓝这一靠,他当即一个机灵,叫马夫把车停下,自己三两下就跳下了马车。 “你怎么下去了?这外面雪多大啊,快上来。”灰蓝娇羞的看着王方。 “你自己去安城里吧,我还得回相印殿伺候。”王方抱拳道:“多谢灰蓝姑娘看的起,但对食之事,还是算了吧,姑娘如今得以出宫,谋害四阿哥之事,郁妃娘娘念你受人指使,并不追究,以后,你可以自由的过活了。” 灰蓝惊呆了,一脚踏翻了熏炉道:“你不是喜欢我的么?难道你们都是骗我的?刚出了宫,你就不喜欢我了?” 王方摇摇头道:“奴才心里只有相印殿,装不下任何女人,灰蓝姑娘还是不要强求的好。让姑娘出宫,只是不想姑娘在荣妃娘娘身边,跟着作威作福,不然,下场只有死路一条,郁妃娘娘怜悯,放姑娘一次生路,给姑娘一次重新改过的机会。姑娘要惜福。”说着,拎起包袱,转身向来时的路走去。 风雪很快淹没了王方的背影,就连他的脚印,还有车轮的印记,都被厚厚的一层雪给盖上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62章 小佛堂里折黄纸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灰蓝又惊又怒,自己也跳下马车,想去追王方,又追不上,就算追上,能说什么呢,王方都说了,不会喜欢自己,自己总不能跟着他进宫去啊,于是扶着马车呜呜呜的哭起来,那马夫不耐烦的道:“姑娘走不走,我还有别的生意呢,别在这耽误时辰。” “不是给过你银子了,凶什么。”灰蓝骂了马夫一句,她还当是在承乾宫,她还当自己受荣妃的器重,她忘了如今自己的身份。 那马夫见四下无人,狠狠的在马身上甩了几鞭子,那马吃了痛,长嘶一声,仰蹄而去,灰蓝的包袱还在马车上,于是赶紧去追,却怎么也没追上,只好一个人抱着胳膊,抖抖擞擞的迎着风雪往安城而去。 王方依然在相印殿伺候,当晚皇上宴请各省官员,喝的有些醉了,回雪,荣妃等人去探望,从养心殿回来,天尽黑,奴婢们挑着红灯笼,摇摇晃晃的跟在主子后面。 “王方不是跟灰蓝出宫对食去了?怎么灰蓝走了,王方又回来伺候呢?这冷冰冰的皇宫,又有什么好留恋的?”荣妃跟在回雪身后,阴阴的笑了一声。 王方自然知道,荣妃这话不是对他说的,所以只躬着腰,并不接话,回雪停住了脚步,笑了笑道:“荣妃娘娘既然明白,又何必问呢。” “是你们设计,哄了灰蓝出宫。”荣妃有些咬牙切齿,却又不想在奴婢们面前失态,于是又故作姿态的扶了扶发间的簪子,嘴角挤出一丝笑容来:“我倒是小看了王方,一个太监,竟然能哄的灰蓝出宫,不过。这宫里的宫女们,对主子不忠心,为了一个男人,啊不,为了一个太监铤而走险,这样的奴婢,不要也罢。” “荣妃娘娘说的在理,以后承乾宫的奴婢,要谨记荣妃娘娘这番话才是,如果个个为了太监。对食,出宫,那承乾宫。可就没人伺候了。”回雪故意讽刺。 荣妃听出了这讽刺之意,顿时脸色铁青,追上来走到回雪身边,本想发作,又碍于回雪如今比她更尊贵些。只能浅笑一回:“那我先回了。” 摇曳的灯火,照着荣妃眉心的一颗红痣,像是一滴血,原本单纯的一颗痣,长在荣妃的脸上,也显的那么可怕。回雪借着灯光看着她。就像心被针刺了一下,来不及疼,便先是一阵恶心。 荣妃的背影。又一次消失在回雪的面前,记得刚进宫时,也望过她的背影,荣妃略发福,头上珠翠叮当。身上的衣裳,也是上好的苏绣。如今的荣妃,穿戴跟以前相似,却物是人非,走路的姿态虽高傲,到底透着一股子中气不足之相。 人说草木一秋,总会凋谢,荣妃在这深宫叱咤了半辈子,她的秋天,也快到了吧。 王方轻扶着回雪的胳膊,小声的叮嘱回雪小心脚下。 烟紫在一侧挑着宫灯,掩嘴笑说:“王方,宫外那么安乐,你还舍得回宫伺候,可舍得那小美人?” 王方脸上顿时尴尬。 “烟紫,不得开这样的玩笑。王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相印殿。”回雪淡淡的呵斥了一句,烟紫赶紧住了嘴,翻眼看看王方,吐了吐舌头,回去了。 次日,王方接了回雪给的五十两银子,偷偷的去了趟内务府,找到了内务府总管,把银子交给他道:“劳总管大人演了这场戏,这是娘娘的赏赐。” 总管赶紧抱拳向着相印殿的方向道:“得郁妃娘娘使唤,那是奴才的荣幸,万不敢收郁妃娘娘的银子,还请王公公带回去。” “总管大人就不要谦虚了,做足了这场戏,总管大人也有所失,这宫里的奴婢,如今见了总管大人都要躲着走呢,还真以为总管大人好女色,要跟姿色好的对食。”王方笑了笑,把银子放在总管的手心里。 “奴才这辈子在宫里,不过是为了一张嘴,为了生活,哪里还能兼顾女色。”总管笑笑,将银子收在袖里。 他要挟灰蓝嫁于她,跟她对食,不过是一时的计谋,如果不是总管的逼迫,灰蓝又怎么会那么快的想着出宫。 后来有消息说,灰蓝出宫以后,晕倒在雪地里,被一个卖药材的商人救起,从此以后跟那商人天涯海角,过的倒不错,也有消息说,灰蓝好吃懒做,出了宫无别的手艺,又无亲人,也不愿劳作,便在安城一个妓院里容身,天天笑脸迎八方客。还有消息说,灰蓝在宫外不得意,有一天失足落了水,虽被救起,但衣裳单薄,活活的给冻死了。 或许世间会有因果,灰蓝的下场,有这么多种说法,但人总归是一条命,无论如何,她也是这宫里的牺牲品,回雪自从有了孩子,心也通透许多,很多恩怨也渐渐的看淡了,用过早饭,便交待烟紫道:“你去小佛堂,让灵真多给佛主上几柱香,去去这宫里的戾气。” 烟紫答应着退了出去,踩着脆生生的积雪,去了趟小佛堂,灵真果然还跪在佛主前面,默默的诵着经,枯心倒是换上了道袍,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头上挂着草,见烟紫来,便上下打量着她,上下打量了一会儿,也不说话,只低头折手里的黄纸。 烟紫叫了灵真到院子里说话,这个枯败的院子,以前的残叶,被灵真收拾了一番,如今虽然看着还是破落,却是干净多了。 “荣妃娘娘最近没有来小佛堂见枯心。”灵真双手合十,她以为烟紫此来,是打探消息的。 烟紫当然知道,荣妃最近都没有来,她都快自顾不暇了,灰蓝的事都够她忧心,哪里还有闲功夫跑来小佛堂呢,于是说道:“郁妃娘娘让你多给佛主上几柱香,去去这宫里的戾气。” 灵真点头。 烟紫压着声音道:“枯心最近可好?一切正常吗?” 灵真转头向屋内望了望,枯心并没有跟出来,还是坐在角落里折她的黄纸,便叹了口气道:“我刚来小佛堂的时候,枯心倒是很不情愿有我这个人,一直说我是郁妃娘娘派来收拾她的,后来,我念我的经,她发她的呆,倒相安无事,再后来,她天天盼望荣妃而不得,便有些失落,且她晚晚做噩梦,不是梦见被鬼追着跑,就是梦见千万条蛇缠在她身上,或是掉入了万丈深渊,怎么也抓不住面前的绳子,所以,每日在小佛堂哭叫,嗓子哑了之后,便不叫了。哎。”灵真叹了口气。 “那大白天的,她坐在角落里,折着黄纸是什么意思呢?”烟紫问。 “这几天都是这样,以前她怕黑,一到晚上,就不安生,最近连白天她也怕,总说黑白无常要来抓她到地府里去认罪。要躲在角落里才安生。我让她多念些经,她又不念,说是太后不准她念。于是,我便教她折些黄纸,这些黄纸烧给佛主,或许佛主有灵,能减轻她的罪孽。”灵真低下头去,悠悠的述说着。 烟紫知道,枯心以前跟着荣妃,怕是做了不少的坏事,如今别人不来找她,她自己心里有愧,所以才会晚晚噩梦,睡不安生,如今看着,神智也有些失常了。 烟紫陪着回雪进宫参选的时候,青嫔虽是嫔位,到底有荣妃疼着,在宫里,也算是八面威风,如今荣妃失势,不如往日,她这个跟班,也倒了台,或许人还是不要做恶,不然逃的过谴责,也逃不过自己的良心去。 夜夜惊醒的滋味,怕是不好受的。 有些事,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但世间,千金难买的,便是重头再来。 又是一年到头了,内务府的奴才又开始张罗过年用的东西,什么金的,银的,瓷器,名画,应有尽有,四阿哥已经一岁多了,蹒跚学步,每每由奶娘抱着来相印殿,都会趴在回雪的肩膀上笑一回,岑梨澜把五阿哥也抱了来,小哥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便相视而笑。 回雪对岑梨澜说道:“你看,他俩多亲热,以后长大了,还要这么好才是。” “谁知道呢。”岑梨澜看着五阿哥发呆:“他额娘落的如此下场,等五阿哥长大了,不知会不会想她的亲生额娘呢?若真是那样,他还能快乐吗?” “五阿哥不是有你这个额娘吗?世间有些事,有些人,我们到底挽留不住,但五阿哥有你照料,算是幸运了。总比抱他去阿哥所,有奶娘料理着好。”回雪安慰着岑梨澜,让烟紫去柜子里拿出一个金项圈来给五阿哥戴着:“这是旧年妃嫔送给四阿哥的,如今四阿哥大了些,戴这些东西,总会乱抓乱碰,还不如由五阿哥戴着,他的亲生额娘没有了,到底有我们,亏待不了他。” 岑梨澜照顾五阿哥这么久,虽不是亲生,胜似亲生,五阿哥的吃穿用度,甚至夜里尿几次,她都在心里记的清清楚楚,听了回雪这一番话,感动的红了眼圈,努力忍着道:“听说荣妃最近抱佛脚呢。”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63章 让她进来吧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抱什么佛脚?”回雪不解。anhen浅浅的喝了一口茶,端详着茶碗上的大大福字道:“她不是不念佛的么?” “她才不是念佛,只是最近,听说她有意笼络管嫔。对管嫔好着哪,按理说,以前管嫔处处针对她,她也处处针对管嫔,针尖对麦芒的,怎么她如今,反倒去承欢殿找管嫔呢。”岑梨澜也不解起来:“会不会是因为咱们曾经跟管嫔要好过一阵子,荣妃想从管嫔那里,得到咱们什么消息呢?你说,管嫔会不会出卖咱们?” “就算管嫔有那个心,可她出卖我们什么呢?我们好像也没有什么能让她出卖的。”回雪淡然。 跟管娇相处的那段日子,彼此虽敞开心扉,到底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所以此时,无论荣妃跟管嫔是何种关系,大可不必惊慌。 晚饭时,回雪的相印殿升起了小火锅,岑梨澜一看见小火锅,便有些后怕,她还记得,当时回雪在永和宫中毒之事,再见到这火锅,她多少有些放不开,回雪留她在相印殿吃饭,她又怕火锅的烟熏着了五阿哥,还是回她的永和宫去了。 “岑贵人对五阿哥可真够上心的。”烟紫在火锅里放了些牛肉,轻轻的对回雪说道。 回雪点头,夹起一筷子青菜吃了,因锅底醇厚,青菜吃着又脆又香,只需轻轻的在火锅里一点,菜便熟了,所以连叶子也是油绿发亮的。 冬季吃火锅,是最好不过的了。回雪也以为,自上次在永和宫中了毒之后,她会不敢再吃火锅,后来才发现,她小看了自己。 相印殿的牛肉在切片之前,都是先放进雪地里冷冻了一下。这样牛肉硬实,便好切许多,且切出来的牛肉薄的透亮,往火锅里扔几片,马上便熟,沾些许芝麻料,满口生香。 “主子,管嫔在门外求见。”王方躬身进来回报,指了指廊下,管嫔除了请安。已许久不来相印殿了,如今天冷,她怎么来了。 “管嫔给郁妃娘娘请安。”管嫔进来。见回雪还在吃晚饭,便福了一福。 “妹妹吃饭了没有,要不要坐下用些?”回雪吃着碗里的牛肉,淡淡的问了一句。 若放在旧时,管嫔或许会坐下来用些。只是很久不跟回雪来往,她也明白,回雪的话,不过是客套话罢了,于是便说自己用过了,捡了把椅子坐了。看着回雪用饭。 用完了火锅,烟紫差婢女一起,将桌上的残羹剩饭收了收。另外上了两碗茶来。 “妹妹前来,定是有事吧?”回雪装作不经意的问。 “说是有事,其实也没事。”管嫔喝了口茶,并不抬眼看回雪,而是低下头去。看着她的绣花鞋子,她的声音很轻。像是从地底下发出来的:“我只是想来告诉娘娘,荣妃这几日,总喜欢去我承欢殿。” “恩?”回雪装做不知情,或许,她真的不知情,只听岑梨澜提及过,可这并不代表什么,至少,荣妃去找管嫔做什么,她还一无所知,那倒不如让管嫔说出来。管嫔大晚上的来一趟,怕就是要说这件事。 “宫里也有人传言,说荣妃去我那,是因为青枯心失了势,灰蓝又出了宫,荣妃无所依傍,所以想跟我联合起来,对抗郁妃娘娘你,因为放眼这后一宫,能跟娘娘抗衡的,也就只有荣妃了。” “恩。”回雪心里想着,管嫔这一点倒还没变,还是跟她刚入宫时一样,说什么话,倒干脆,直接,回雪也不喜欢拐弯抹角。 “其实,荣妃去我那里,并不是要联合我。anhen”管嫔注视着她的鞋子,鞋面上绣着一朵青色的睡莲,睡莲张着花瓣,淡淡的,躺在水中央,如此的安逸,绣娘的手艺是极好的,这睡莲慵懒的姿态,被针钱表现的淋漓尽致。 “恩。”回雪只恩着,并不接话。 相印殿的灯笼太亮了,回雪让烟紫去熄灭了两盏,借着昏黄的光,回雪靠在软枕上,听着管嫔娓娓道来。 “荣妃去我那里,她说,是想讨一杯水喝,郁妃娘娘应该知道,我跟荣妃,一向没有交情,自然,我也不愿她来承欢殿,只因她是妃子,我是嫔位,她要喝水,我也不能不从,但每次喝水,荣妃也不过是扯一些不重要的,坐一会儿便走。”管嫔道:“丝毫没有说任何让我与她为伍的话,当然,就算她说了,我也不会应承。” “恩。” “所以,宫里的谣言,并不足为信,我只怕郁妃娘娘听信了谣言,对我有所误会。”管嫔依然低着头,灯火照着她如云一样的秀发,她也是个美人,长着一张精致的面容,但自入宫起,她的命运因为这张脸,比别人坎坷了许多。 “没别的事,你回吧。”回雪懒懒的道。 管嫔站起来,似乎没有别的什么可说,努努嘴,福了一福,走到门口,回过头来问道:“娘娘可信我的话?” 回雪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折着手里的帕子道:“天冷的很,又黑的早,你路上当心吧。” 管嫔知道问不出什么来,只得带着婢女,掀帘子而去。 烟紫把火盆里的炭火笼了笼,炭火像是跳跃着的心脏,扑扑扑让人热的慌。偶尔炸开的火星子,跳跃到盆沿上,又马上暗了下去。 “主子,你可信管嫔的话?”烟紫问了一句,见回雪不吭声,便拿了一个薄毯子给歪在榻上的回雪盖着道:“主子还是早些去床上躺着吧,风凉的很,天又冷,别着了凉。” 王方从廊下钻了进来,捂了捂手道:“主子,荣妃娘娘在外面,天这么晚了,您要不要见?” 回雪笑了笑,坐起身子,她果然来了:“让她半个时辰以后进来吧。” 王方弄不明白,既然让进来,为何又要半个时辰以后再让荣妃进来呢,不敢多问,哈着腰出去,找了个借口,让荣妃在门口等着。 吐口气也能结冰的时候,荣妃当然不想在门口等,可碍于王方已通传过了,自己又不能回去,只得耐着性子,捧着暖炉等着。 一时间脚冷的很,因穿着高底莲花鞋,又无法取暖,只能把手里捧的暖炉放在地上,仅凭着一点点的温热暖着脚。 回雪让烟紫把自己又打扮了一番,刚才靠着软枕,头发都乱了,细细的梳了一回,又捡着赤金八宝簪子戴上,耳朵上也戴着水玲珑的宝石,轻轻的给脸颊施了些粉,镜中的回雪眉眼妩媚,别有一番滋味。 回雪是重视荣妃的,重视敌人,才能让敌人有足够的惊醒。不至于看轻了自己。 回雪每一次见荣妃,都是精心的打扮过,她要让荣妃知道,自己虽没有她进宫早,但是论相貌,家室,才情,一点不比荣妃差。 “让她进来吧。”回雪冲烟紫招招手,烟紫到廊下给王方使了个眼色,王方忍着笑喊了一声:“请荣妃娘娘。” 荣妃等了好一会儿了,正一肚子火气,脚也酸麻了,一听王方喊着让自己进去,心里才松了下来,提脚就要进院子,却忘记了脚下还放着暖炉,一个不注意,暖炉被踢的四下翻滚,荣妃被拌了一下,也差点摔倒,一侧的婢女赶紧上前扶住,荣妃见相印殿的奴才看了笑话,二话不说,转身给了自己的婢女一个耳光,那个婢女捂着脸,动也不敢动,等荣妃走了,才弯腰收拾起了暖炉,暖炉里面的炭火已撒了,那些本来燃烧着的炭一遇上雪,便发出嗤嗤的响声,然后便冒出一股子黑烟,呛的婢女咳嗽起来。怕荣妃听见,赶紧拿手帕子捂住嘴。 伺候性子大的主子,做奴婢的噤若寒蝉,在所难免,烟紫在廊下掀着帘子,突然觉得门口的婢女如此的可怜。 “不知荣妃娘娘这么晚来,听王方说,娘娘在门口等了小半个时辰呢,真是对不住了。”回雪坐在暖榻上,挨着小几子吃了一个果子:“刚才我都睡下了,这不,又匆匆忙忙的起来。” 荣妃打量着回雪,灯下的回雪是一个水嫩嫩的美人,她当然不信回雪是刚起来,但也不好挑理,她此次来还有别的目的,当然不能因为等了半个时辰,就把这事给忘记了,于是脸上强挤出一丝笑意来道:“哪里话,等一会儿,又有何防。” “不知这么晚了,荣妃娘娘来相印殿,是有何事呢?”回雪抬眼道:“烟紫,上茶。” 荣妃有些狼狈,头发有些凌乱,簪子也歪到了一边,脸上的脂粉,因为在外面被风吹了的缘故,也没了踪影,露出她有些暗黄的皮肤,像是老了几岁,只有她眉心的那颗红痣,还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烟紫端了茶来,低头捧上,又低头退了下去。 “半夜又叨扰了相印殿一杯好茶,真是过意不去了。”荣妃还带着她的假笑,端起茶来喝了一口道:“我深夜前来,自然是想跟郁妃你说一说,我与管嫔之间的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64章 把太医刘温给我叫来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没想到荣妃也来谈她与管娇的事,这倒是奇了,不但管娇百年一遇的来相印殿,荣妃也好像商量好了似的,后面跟着就来了。 回雪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喝着茶,等着荣妃的下文。 “管嫔她最近郁妃你也知道,宫里发生了这么些变故,枯心如今在小佛堂里,苏答应还昏迷在床上,管嫔这样位份低的妃嫔,心里不很踏实。很怕有一天,这样的事会落在她的头上。那她的荣华,好日子,可就到头了。”荣妃低着头,说完了这些话,抬起头来,按了按她眼角的皱纹,一双眼睛,乜斜着回雪。 “恩?”回雪并不接话。 “管嫔怕去承乾宫引起误会,所以,偷偷的让人传了话,所以我才顶着风言风语,多次去承欢殿。”荣妃继续打量着回雪的脸色。 “恩?”回雪依然不接话。 荣妃看不出回雪脸上表情的变化,心里渐渐的没底,只能讪讪的一笑,眼珠一转道:“管嫔怕有一天,这样的结局会落到她头上,所以,暗暗的想依傍我让我做她的靠山。” 回雪笑了笑,望着窗外昏黄的火光,夜风很大,哗哗的吹着干树枝,屋子里那么温暖,炭火还在啪啪做响,这本应该是个温暖的夜吧,为什么面前的荣妃,让回雪觉得如此的冷,比外面的积雪都冷:“管嫔想找个靠山,也很正常,这宫里尔虞我诈,想活命,想活的久一些,总要想点法子。” 荣妃一阵尴尬,捧着茶碗上下打量了一回,又扶了扶自己头上的簪子。才笑着道:“我来当然不是想知道管嫔想法的,我来只是想跟郁妃娘娘说一声,我荣妃,并没有勾结什么管嫔,且她愿意不愿意向我靠拢,是她的事,想不想让她靠拢,才是我的事。” “那荣妃娘娘,是想让管嫔靠拢呢,还是不想让她靠拢呢?”回雪带着笑。抬眼看了看荣妃。 “既然我来了相印殿,那当然是不想让她靠拢了。”荣妃压着声音道。 回雪点点头问道:“荣妃娘娘可还有别的事?” “只这件事罢了。” “那荣妃娘娘可以回去了,我心里自有分寸。天冷,明日还有事,就不留荣妃娘娘了。”回雪下了逐客令。 荣妃又一阵尴尬,起身理了理衣裳,出门而去。荣妃走到门口,小婢女迎了上来,将装好新炭的暖炉递给她,荣妃却一把打翻在地道:“蠢奴才,这暖炉刚刚给我暖过脚,怎么又拿来暖手?” 小婢女跟着荣妃跑了一晚上。却好像总也做不对事似的,吓的低头缩手,捡起来暖炉跟着荣妃回去了。 在宫里。主子们不易活,连宫女都不易活,烟紫站在廊下看着这一幕,不禁叹了口气。 回雪一整晚翻来覆去,想着管嫔跟荣妃的模样。宫里的女人,为什么要争个你死我活。如今皇上谁那里都不去了,就连相印殿,也很久来一回,也不知道西北的战事如何了,这才是回雪最担心的。 起了个大早,岑梨澜来坐着说话,听说了昨晚上的事,不禁唏嘘:“你是信管嫔,还是信荣妃呢。” “如果有的选,那宁愿相信管嫔。”回雪靠在榻上,揉着太阳穴道:“昨晚上她鞋面上有一朵睡莲,这睡莲恬静,喜欢这睡莲的人,自然不是喜欢争斗的人。” “你还记得管嫔当初的秉性,这很难得。”岑梨澜剥了个桔子吃了,酸的差点流泪,赶紧放在桌子上:“可如果管嫔说的是真话,为什么荣妃要来一趟,跟你说什么,管嫔要与她为伍呢?” “她只是想离间我与管嫔罢了,或者,想借我的手,处置了管嫔。”回雪拿起桌子上剥开的桔了吃了一口,那么酸,回雪却忍住了,这宫里的味道,酸甜苦辣,各样都有,这点酸,又算的了什么。 “管嫔不过是嫔位,就算跟荣妃不合,她也没有理由这样陷害她吧?至少管嫔没孩子,对荣妃,没什么威胁。”岑梨澜还是有点不太相信。 回雪想了想道:“管嫔跟荣妃不和睦,虽不对荣妃造成威胁,但除了管嫔,总比不除的好,且最近咱们的目光一直盯着承乾宫,盯着荣妃,如果这时候管嫔出了事,那就可以转移一下大家的目光,荣妃也可以对别人说,管嫔对她不敬,如今才落得如此下场,那样,别人还会高看荣妃一看。” 岑梨澜点头。荣妃果然是煞费苦心。 “如今我们不但不处置管嫔,还要升她的位分,这样,荣妃便起不了什么风浪,管嫔这个人,虽不与我们为伍,但她直爽,也不会做对不起我们的事。”回雪道:“她处在什么位分,都于我们无害。” “是。” 回雪与岑梨澜一起用了些早饭,小米粥,香炒鹿肉,还有小贴饼子,这饼子做的极酥,咬一口,唇齿生香,回雪吃了两个,才擦了擦手,让烟紫把饭食撤了下去,叫了王方进来道:“去太医院,把太医刘温给我叫过来,就说我让他来看诊。” 王方答应着去了。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昨天怎么没听你说呢?”岑梨澜一脸的关切,上前来握住了回雪的手腕,虽有了四阿哥,但回雪的肌肤依然白嫩,手腕握着,宛若无骨。 回雪笑笑,摇摇头道:“你且坐着不要说话,陪我演完这场戏就行了。” 内室的帘子是加了棉花的,不能通风透气,回雪让烟紫把榻后的窗子支了起来,烟紫怕屋里进了寒气,冻到了主子,便欲将炭盆里加些炭,回雪拦住了。 “记得以前,枯心的阿玛连一点子炭火银子也要贪,终是贪心不足,如今落到这般下场。”岑梨澜看着星星点点的炭火道:“我听宫里的人传说,枯心最近天天折黄纸,说是烧了赎罪,她怕是快疯了,有一次荣妃去看她,她也不愿意见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做了坏事的人,受不了良心的谴责。这能有什么奇怪的,早晚有这一天罢了。”回雪笑笑。 很快,太医院太医刘温便缩着脑袋进来了,宫里太医众多,刘温又不常来相印殿看诊,回雪对他倒没有多大的印象,只是如今看来,衣衫不整的,领口的一粒扣子都没有扣好,提着小药箱,一双眼睛贼溜溜的乱望,奴才在主子的宫殿里,不能四处端详,看主子的时候,连脸都不能抬,这是规矩,刘温进宫多年,却像不知道似的,也可能,他根本没把规矩放在心上。 回雪看他眼神不正,便对他无了好感,岑梨澜看到他贼眉鼠眼的,干脆把脸别了过去,又好奇回雪叫他来做什么,只斜斜的看着回雪。 “刘温,最近我身上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只是想让太医来把个平安脉。”回雪笑着道。 “娘娘贵体一定万安。奴才这就给娘娘把脉。”刘温道。 “不急,刘太医这一路走来,天冷的很,怕是寒气逼身,不如去下房用些茶水,暖一暖身子,歇一歇,也能好好的给我瞧一瞧不是?”回雪话音刚落,烟紫便随了上来,接过太医的小药箱放在桌子上,王方顺势把刘太医领进了小厨房,泡了些上好的茶水,刘太医本来身上寒冷,见回雪招呼他先歇一歇,也觉得脸上十分有面子,干脆在小厨房坐着,听一群太监讲稀奇见闻。 “这太医,我瞧着不怎么好,你怎么对他那么客气?”岑梨澜有些疑惑了。 回雪却抚摸着小桌上的一盘棋子,笑着对岑梨澜道:“你来陪我下会儿棋吧。” 岑梨澜无心下棋,也不知道回雪是不是真的身上不舒服,碍不住回雪三请两请的,只能心不在焉的落了棋。 一个小太监从小厨房的柜子里拿出一罐酒来:“这是宫外得的,叫什么百花酿,好喝,还不上头,只是还没舍得喝,如今天冷,雪下的大,大家喝了,去去寒气。” 众人高兴起来,纷纷拿碗,刘温一向是个爱喝酒的,见太监们喝的起劲,闻着那酒又实在香的很,不禁口里发干,笑着放下茶碗道:“让我也来喝两口。” “不行,不行,刘太医一会儿还要给我家主子把脉呢,若是喝了酒,那可怎么把脉?”一个太监赶紧的拦住了。 刘太医起了身,一把推开那太监,走到王方身边道:“你们小看我,我的酒量,太医院谁人不知,一斤不倒,区区喝两口,不会有事,再说,郁妃娘娘身上一向康健,不过是把把平安脉,你们不要太紧张了。” “刘太医当真能喝一小碗?不会耽误一会给主子把脉?”王方问了一句。 刘太医直喊着:“不会,不会,我也不能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啊。” 话已说到了这份上,再不让喝,就没理由了,小太监端来一个小碗,小心的给刘太医倒了半碗,刘太医一喝,确实是好酒,恨不得把碗沿子都舔一舔:“你们也太小气了,就倒这么一小口,还不够润喉咙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65章 这酒里下了药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小太监们假装要忙活中午的饭食,把剩下的酒还放回柜子里,一个个出了厨房门,磨刀的磨刀,洗菜的洗菜,装做十分忙碌的样子。王方打了个千跟刘温说道:“刘太医,您先喝着茶,我去主子面前瞧瞧,问问啥时候可以把脉。” 王方转身刚离开小厨房,刘温便偷偷的来到柜子边,打开柜子,偷偷伸出碗去,满满倒了一碗酒喝了,只觉得这酒越喝越香,简直不是人间所有,喝了这一次,便没有下次了。觉得不过瘾,又偷偷的倒了半碗,才把盛酒的罐子推进了柜子,若放在平时,喝这点酒,一点事都没有,刘温知道自己的酒量。 可今儿却不知道怎么了,两碗酒下肚,只觉得头晕眼花,小厨房里摆的那些菜板,筐子,甚至灶台,都在晃动。他努力了几次,只觉得头重脚轻,无法站稳。 刘太医静静心,又仔细的瞅了一遍,没错,是都在晃动,心里有点小害怕,听到王方站在廊下喊着:“刘太医,进来把脉吧。”见墙角有一缸水,便赶紧的撩起一点净了净脸,拿自己衣袖将脸抹干净了,才往内室而去。 岑梨澜见刘太医进来,倒并没有说什么,回雪笑了笑,伸出了胳膊。平日里给主子请脉,都会在主子的胳膊上放一块帕子,太医的手不能直接接触主子的皮肤,刘太医打开药箱,才发现忘记带帕子了,回雪却笑说:“不防事,太医尽管看诊便是。” 刘太医看了下回雪的脸色,倒是一团和气,放下心来,伸出手欲给回雪把脉,手还没放到回雪的胳膊上。他一个跟头,翻倒在地,岑梨澜不明就理,心里一紧,看着回雪。 “王方,刘太医是怎么回事?”回雪问道。 “奴才这”王方结结巴巴,小跑到刘太医的身边,用手拍了拍他的脸道:“刘太医,你醒醒,刘太医。主子等你看诊呢。” “我的脸也是你拍的?这酒真香香”刘太医躺在相印殿的宫毯上打起了瞌睡。嘴里却一直在念念有词。 “他竟然喝醉了。“岑梨澜站起身来,走到刘温身边踢了一脚道:“这成何提统,主子让他来看诊。他竟然喝醉了。” 这宫里虽太医众多,但唯一能入岑梨澜眼眸的只有苏太医一人罢了,苏太医他为人谦虚,谨慎,伺候主子们尽心尽力。哪像面前的什么刘太医,真是荒唐的很,于是气愤的坐回到位置上道:“王方,还不快把这蠢货给拉出去。另换了一个太医来给你主子看诊?” 王方抬头看看回雪,等着回雪的示下。 回雪轻轻的把一个棋子握在手里,左右捏了捏。这棋子很硬,又凉的很,回雪把棋子丢在棋盘上。笑了笑对王方说:“你去,把各宫妃嫔叫来,另外,将太医院的众太医都叫来。皇上日理万机,这事。就不要惊动皇上了。” 宫里又有热闹看了,各人跑的比过年还喜庆。生怕落了后。错过了什么好戏。 一会儿功夫,管嫔,荣妃,各位答应,贵人,官女子,便都来了,另有几位当职的太医院太医,将相印殿围了个水泄不通。却都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想着,这么多人来,定是有好戏开场。 两个太监将刘太医从内室架了出来,扔在院里,地上极凉,刘太医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你们敢摔我。” 见刘太医像喝醉了的样子,闻着很大一股子酒气,荣妃的脸顿时红了,叫了刘太医两声,见他不应,怕他说出什么来,便叫婢女去小厨房里拎了一桶水,然后一股脑的泼在刘太医的身上。 冬季,天冷,躺在院子里已经很凉,被泼了这一回,刘太医一个激灵,头脑清醒了一半,只是说话还有些大舌头:“娘娘我” 已有妃嫔捂着嘴笑了起来,进宫这么久,还没有见过太医如此落魄的,太医院的太医也一个个羞红了脸。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我家主子点了刘太医来看平安脉,刘太医竟然喝多了酒,发起了酒疯,在相印殿大吵大闹,这不,来了半天了,连正事还没干。”王方指了指地上的刘太医。 “可是刘太医虽喜喝酒,但今日进宫当职,并没有饮酒啊,我们太医院的太医,可以做证。”一个年长些的太医说道。 “刘太医在太医院是没有饮酒,他是在相印殿饮的酒。”王方解释道。太医们便不说话了。 “真是奇怪,这刘太医来相印殿看诊,却又在相印殿喝酒,怎么,是郁妃娘娘亲自赐了酒让太医喝了,然后叫了我们来看热闹吗?还是想以此治刘太医的罪呢?”荣妃借题发挥。 “事发时,我在陪着郁妃娘娘下棋,郁妃娘娘哪有赐什么酒给刘太医喝,荣妃娘娘怕是想多了。”岑梨澜赶紧替回雪说话。 “宫里人都知道,岑贵人你跟郁妃娘娘关系要好,你帮着郁妃说话,多正常。”荣妃不逊。 回雪并不说话,面带微笑看了看王方,王方道:“这事我家主子实不知情,就是到皇上那,奴才也敢担保,我家主子并无赐酒。只是奴才们得了一罐子酒,藏在柜子里,主子本让奴才们给刘太医看茶,刘太医闻着酒味,自己便偷偷喝了些,奴才们早先还劝着的,让他不要喝,说一会儿还要给主子看诊,只是奴才们没有看住他。” “那就是刘太医偷喝相印殿的酒喽?”一个答应说道:“这还了得,这些奴才是想造反吗?” “咳咳”荣妃故意咳嗽了两声,刚才说话的答应,觉察到气氛不对,便赶紧闭了嘴。 “刘太医,是你偷喝的酒吗?”荣妃问躺在地上的太医:“还不赶紧起来,躺那算什么?” 刘太医虽被淋了一身的水,头脑也清醒了一点,但还是有些站不稳,努力了几次,都摇摇欲坠,只好做罢,干脆直接坐在了地上。 “刘太医,你可得老实回话,不然,在众娘娘面前讲假话,那可是大罪。”王方不忘提醒他。 “是是我偷喝的。”刘太医低着头,不敢看荣妃:“可是我只偷喝了两小碗依我的酒量,是不会罪成这样的,至少应该还能走路,也不耽误把平安脉,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荣妃脑中一转,冷笑着道:“郁妃,莫不是你的奴才在酒里下了药?” 一提到下药,众人都屏声静气起来,在宫里下药,可不是什么稀罕事。王方看看回雪,便进了小厨房,把那罐子酒搬了出来,让太医们逐个闻了闻,有太医便道:“这是好酒。” “让你们来,不是让你们闻好酒的,这酒里有没有下药?”荣妃问道。 太医们只得哈腰道:“并无下药。” “莫不是你们把下了药的酒倒了,然后故意弄了罐没下药的出来?”荣妃还是心有疑惑。 “不过是一个太医,喝醉了酒,在相印殿里闹腾,这事实再清楚不过,证据也在王方手里端着,怎么荣妃娘娘百般为他开脱,这是为何呢?”岑梨澜忍不住说了一句:“若娘娘觉得,相印殿把下了药的酒倒了,那大可以让太医们闻一闻,搜一搜,若真闻到,搜到,娘娘再这样说不迟。” 众人直点头。 荣妃无话可说,若她能找到下药的酒,她当然会当仁不让,可如今,显然是刘太医不争气,偷喝了人家的酒。 “太医们,哪个愿意给刘太医看看,他是不是喝了下药的酒呢?”回雪含笑问道。 几个太医围了上来,给刘太医又是把脉,又是翻眼皮,最后得出结论,刘太医只是醉酒,并没有被下药。 荣妃也无话可说了。 “大胆刘太医,敢在相印殿偷酒喝,还闹事,这传出去,让皇上知道了,太医院要如何自处?”岑梨澜呵斥了一句。 刘太医也吓住了,他没想到,把个平安脉,生出这么些事端,于是拿眼瞅着荣妃,期待荣妃能帮着他说话。 “荣妃娘娘,您也主理过六宫,若按后一宫规矩,这刘太医应该怎么处置呢?”回雪乜斜着荣妃。 “这刘太医属于太医院,不是后一宫之人,当然不能按后一宫之法治他的罪,不过我想着,刘太医辛苦奔走在后一宫中,为各位娘娘看诊,偶尔的小错,郁妃你也不必揪着不放。”荣妃说道。 “荣妃娘娘说的是,我差点忘了,刘太医不是后一宫的人,不能用后一宫之法治他的罪,王方,你去慎刑司问一下,刘太医这样的,要怎么个罚法。” 王方跑了出去。 “我倒是觉得,刚才荣妃娘娘的话,我不敢苟同,若说辛苦,各位太医,哪一位不辛苦,哪一位不是奔走在宫中为皇上,为娘娘看诊呢?但错了就是错了,这是宫里,不是乡下,松松手也就过了,这么多双眼睛在看着,若放了刘太医,以后别人犯了错,又如何处置?”岑梨澜严肃起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66章 宫门口的鲜血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王方从慎刑司回来,说问过了各位大人,若按宣国律法,刘太医的行为,算是冲撞了娘娘,且其手脚不干净,两罪并罚,应当打三十板子,撵出宫去。永远不得回宫。 刘太医听到这里,酒劲儿才完全醒了,吓的头上直冒冷汗。三十板子,那屁股都要被打烂了,或许以后走路,都会落下残疾。 “既然慎刑司定好了罪名,那不如就就地发落了吧,也免得把刘太医移来移去的了。”回雪说着看了看荣妃,荣妃阴着脸,明显是不高兴了,却又挑不出什么理来,只得握紧了手里的暖炉。 “王方,那就快打了板子,让刘太医出宫去吧,别误了刘太医出宫的时辰呢。”回雪交待。 王方叫来了小太监,架起刘太医,按在相印殿大门外,拿起支在门上的棍子便噼里啪啦打了起来,刘太医又冷又疼,一开始还哼哼唧唧的叫几声,后来直接晕了过去。 荣妃实在看不下去了:“郁妃,这马上新年了,在宫里如此惩罚宫人,怕是不好,传到皇上” “荣妃娘娘若觉得我用刑过重,不如我们去找皇上评理?”回雪故意问道,荣妃果然不吭声了。 “等刘太医醒了,便让他去内务府领了文书,出宫去吧,以后,永远,也不要再回来了。”回雪望向内务府的一帮太医。 太医们连连点头,抬着刘太医而去。 众妃嫔看着地上那一摊血迹,都有些心惊,这场戏虽精彩,却有些太血腥了,她们又一次见识到了回雪的果敢,回雪虽看着弱不禁风。身板瘦弱,但如今,自内而外散发出的凌厉,让她们不禁后退三步,福了一福,赶紧告退回去,生怕哪里惹着了回雪。 入夜,点灯,回雪坐那用簪子小心挑着灯芯,岑梨澜穿着件油绿的小袄来了。坐着喝了一杯茶,若有所思的看着回雪。 屋里只有炭火在噼啪做响,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窗子湿了,新落下的雪花簌簌而下,扑在窗户上,像是扑向灯火的飞蛾,回雪挑完了灯芯。便靠在软枕上,绣着一双小鞋面,四阿哥又大了些,过了年,走路就踏实了,鞋子。要多配几双才是。 “我总觉得,白天的事,有点不对劲。”岑梨澜打破了这宁静。抚摸着小桌上的一个陶瓶,那瓶子里,有新摘的鲜花,冬季本无鲜花,唯一的几朵。有花匠在温暖的花房养大,每日给那些花旁边点着炭火。又是浇水,又是施肥,比照顾主子还要精细。 这极少的鲜花,除了供应给养心殿几枝,其它的,也就回雪的相印殿,荣妃的承乾宫,能隔几日送来一束,岑梨澜的永和宫,是没有的。 岑梨澜将鲜花凑在脸旁,闭着眼闻了闻,有些味道,象征着某个季节,就像这鲜花,岑梨澜嗅着,触摸着,一瞬间觉得春天来了,百花盛开,连冰雪都融化了,只有呼啸的北风,夹杂在雪花里,一下一下的扑在窗户上,告诉她,这个冬天还没有走。外面依然是天寒地冻。 “白天的时候,刘太医那,我瞧着,好像是你故意的。”岑梨澜这样跟回雪说话,显然是大不敬。 回雪一向示她为姐妹,自然也不会怪她:“对,是我故意的。” “为何?他不过是一个太医。”岑梨澜道。 “他跟荣妃是同伙,先前,有一回,灰蓝拿了迷幻粉试图去阿哥所害四阿哥,这迷幻粉,便是他给的。”回雪严肃起来,在这宫里,她一向于人为善,但若有人欺负到四阿哥头上,四阿哥性命攸关的事,她绝不会妥协。 岑梨澜只觉得后背发凉,她没想到,刘温背后竟然还有这个故事。 王方站在廊下,听着主子们的谈话,虽迷幻粉的事过去了多日,他还是觉得有些胆颤心惊。 “可是那罐酒,又是怎么回事呢?刘太医的酒量,我听太医院的人议论,说两碗应该不会倒。” “王方。”回雪隔着窗户叫了一声:“你进来。” 王方哈着腰进来,在门口拍拍身上的寒气,将帘子小心的放好道:“主子,何事?” “你把刘太医的事,前前后后讲给岑贵人听听。”回雪笑道:“岑贵人还蒙在鼓里。” 王方给岑梨澜行了个礼道:“引刘太医去小厨房,让他先喝茶,然后故意拿酒给他看,引他偷酒喝,这是主子跟我们几天前就商量好的,前些天送承乾宫灰蓝出宫,她有说过,刘太医这个人,跟荣妃娘娘有勾结,我回宫后,也仔细的去查探过刘太医,包括他爱喝酒,主子的意思,是让刘太医出宫去,这样,便切断了太医院跟荣妃的联系了,也给刘太医一个教训。” 岑梨澜点点头道:“可是,即使你们知道刘太医喜欢喝酒,又怎么会保证刘太医会偷喝相印殿的酒呢?” “贵人问的是,这百花酿,并不是普通的酒,这是奴才托人在安城找了很多天,才找到的,听说在地下埋了四五十年了,仅有这一罐,这酒前味稍甜,后味略长,刚喝进嘴里,极为顺滑,但过一会儿,便会觉得头晕目眩,站立不稳,说到底,这酒浓烈了一些。”王方道:“像我们这帮奴才,只敢浅浅的喝个碗底罢了,刘太医喝了两碗,已是足量,听宫外的人说,这百花酿,就是打虎英雄武松喝了,也得躺倒。” 岑梨澜“噗嗤”一笑,拿手帕子擦擦嘴角道:“可是胡说的,宫外竟然有这么好的酒,说的好像比皇宫里的酒还好三分,你们是什么时候得的?” “那天出宫时得的。”王方脸上带笑,这次能成功的把刘太医撵出宫去,算是又除去了一个眼中钉。 “哪天?” “就是我家主子跟娘娘一块出宫烧香的那天,奴才正好去了趟安城,偷偷的抱了这酒回来,放在柜子里的。”王方道。 岑梨澜恍然大悟,原来责罚刘太医,是因为这个缘故,跟回雪一起进宫这么久,倒没有听说,她为了什么小事责罚奴才的,既然刘太医为荣妃卖命,那撵走了他,也不足为过,可是有一点,岑梨澜却不甚明白,这个问题,只能问回雪:“刘太医弄了什么迷幻粉的事,他跟荣妃勾结的事,为何你不让他说出来,或者交由皇上处理,这样,不是能把荣妃拉下马了吗?” “灰蓝都不肯指认荣妃,你觉得,刘太医会在皇上面前说起吗?如果他不说,那还有活命的机会,若是说了,便只有死路一条,毒害皇子可不是小罪,且事情过去了许多天,迷幻粉没了踪影,荣妃自然也不会认,想搬倒荣妃,那就得一次让她轰塌,绝不会再给她翻身的机会。”回雪决绝的道。 自进宫,她已经忍受荣妃太多了。 前一世,她被荣妃所害,没想到重生一回,荣妃还是那个荣妃,一点没变。就像她眉间的那颗红痣,如此的耀眼。 岑梨澜听的有些累了,她一向不喜宫中这些争斗,她想的,不过是照顾好五阿哥,五阿哥虽不是她亲生,如今却像是她的命一般,除了来回雪的相印殿,岑梨澜几乎不出永和宫。 “你以后也得看好五阿哥,五阿哥没有了额娘,你就是他全部的依靠。”回雪安慰她。 岑梨澜点头,用手轻轻摸着那些开的正艳的花瓣,一股子花的清香扑面而来,回雪看她喜欢,便交待烟紫道:“以后花房养出来的花,就说我的意思,每次除了送相印殿,也往永和宫送几枝。” 这么小小的动作,回雪都看在眼里,不禁让岑梨澜很是感动。 出相印殿,夜黑如墨,苗初提着灯笼跟在岑梨澜身后,黑夜里一种血液的腥气蔓延开来,白天杖责刘太医时,他流下的血,虽被打扫了一遍,可那味道还是让岑梨澜几乎呕吐。 永和宫里,五阿哥穿着一身暗黄团花纹的衣裳,正靠在奶娘的怀里看灯,看着看着,便呵呵的笑一声,那声音很是清脆,像春日里空荡荡的山谷里的回音。 虽冬季不好将养,五阿哥却胖了一些,小脸肉乎乎的,晚上睡觉时,岑梨澜就将五阿哥放在自己的身边,很晚才舍得熄了床头的灯火,为的是多看一眼五阿哥的可爱模样。 皇宫里的阿哥,在十岁以前,一般都跟奶娘更亲近一些,因为从出生,便被扔进阿哥所里养着,天天接触的,也是那帮奶娘,五阿哥却不同,岑梨澜天天月月的看着他,甚至连夜里换尿布,也是自己动手,从不假手于人,渐渐的,五阿哥便跟岑梨澜亲近起来,就连睡觉,也喜欢抓着岑梨澜的手。 只是睡到半夜,因岑梨澜无奶,五阿哥饿了,岑梨澜便只能招奶娘进来,让奶娘喂饱了五阿哥,岑梨澜再看着他睡。 虽辛苦,岑梨澜却乐此不疲,或许,这就是爱。 岑梨澜无心于皇上,五阿哥,便承载了她全部的爱。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67章 这件事的内情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起了个大早,回雪进院子里看了看,到处漂浮着白雾,一股凉气扑了上来,呛的回雪咳嗽了一回,烟紫忙把披风拿了出来道:“主子应该披件衣裳,这么冷的天,大早上的,还是在屋子里吧。” 回雪摇头,叫了王方上前道:“你去太医院,跟那帮太医们说,以后,只管做好自己的本分,若谁毁了规矩,做出什么不干不净的事来,那刘太医,便是下场。” 王方答应着去了。 因昨晚痛快的下了一场雪,如今还是早上,宫道上的雪还没有被扫去,踩上去很是滑溜,王方到太医院时,那帮太医有的熬药,有的开方子,有的坐那闲聊,见王方来了,赶紧让座,上茶,还没等王方说话,便有识相的太医赶紧说道:“我们都是老实的,绝不会像刘太医那样,没有规矩,去顶撞郁妃娘娘。” “是啊,是啊,我们只识得抓药,开方子,以后醉酒闹事这样的行为,绝不会再出来,还望王公公在郁妃娘娘面前多多美言。”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将王方包围在中间,好不容易等他们说完了,王方才笑笑道:“郁妃娘娘说了,太医们若守本分,那是最好,若谁毁了规矩,做出不干不净的事来,那就别怪,以后没有情面可讲,棍子可是不认识人的。” 众人皆点头。 坐了一会儿,王方回到相印殿,将太医们的话原原本本的给回雪学了一遍,然后便压着声音道:“刘太医今日一大早便被送出宫了,除了屁股上的棍伤,其他倒无碍,只是这次杀鸡给猴看的,吓着了那帮太医。怕是这帮太医,以后也不敢跟娘娘你做对了。” 回雪听着王方回话,吃了个小奶油馒头,慢慢的咽了,笑笑,表示对王方办的事很满意。 “什么杀鸡给猴看哪,这大早上的,又打又杀,也不怕没了胃口。”荣妃已经进了相印殿内室,站在一人高的花瓶处扶着她手上的护甲。脸上带着一股子甜甜的笑意。 荣妃这点果然让人佩服,昨天刘太医的事,还气的她倒吸一口气。一夜之间,她就好像把所有的事都忘记了一样,又重拾起了她的笑容。 回雪没有理她,只坐着吃饭。 烟紫从小厨房端了粥来,见荣妃在内室。抬眼看看回雪,盛了碗粥轻轻的放下,便又退到一侧伺候。 “刘太医这回也出宫了,郁妃心情应该很好喽,你瞧瞧,这桌子上摆的。奶油小馒头,小抄手,各色小菜。还有两样细粥,郁妃的胃口果然不错呀。”荣妃坐在回雪对面笑道。 “谢荣妃娘娘夸奖了,特别是听说,枯心在小佛堂正忏悔,有点疯疯癫癫的。所谓人在做,天在看。坏人都有了报应,我当然胃口好的很。”回雪端起粥来喝了一口,说话凌厉,一点也没让荣妃占到便宜。 “有没有报应,这个谁又说的准,人活一世,不过短短的几十年,在这宫里,得了权势,便有权利决定别人的命运,若失了势,那便什么也不是了,郁妃觉得呢?”荣妃一脸的得意,她虽失了这么些帮手,但对她来讲,还无足轻重,她还有大阿哥,这是她最大的筹码,而如今,这筹码还稳的很。 “荣妃娘娘天天笑的舒畅,只是不知,能不能笑到最后呢。”回雪放下饭碗,示意烟紫,她吃饱了,早有识眼色的宫女,利索的收拾了桌上的饭菜,烟紫便扶着回雪到榻上坐着,另外给小桌上的香炉里倒了一点檀香料。 屋子里顿时有一股檀香味,那么浓,让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回雪屋里一向不点什么香,檀香这味道,闻多了,也不习惯,不过是偶尔燃一些,去一去屋子里的炭火味。 “我能不能笑到最后,那就只有走着瞧了。”荣妃依然坐在那,背对着回雪,用戴着尖锐护甲的手指笼了笼头发,继而冷哼了一声道:“郁妃打算如何处置管嫔呢?” “管嫔她,犯了什么错吗?”回雪问。 “那晚我跟郁妃说的话,郁妃全忘了吗?”荣妃加重了语气,显的有一点着急。 “荣妃娘娘跟我说的什么?我果然不记得了。”回雪笑笑道:“自从生了四阿哥,有些不应该记住的,我睡一觉就忘了。” 荣妃努力压制着心中的火气,只有肩膀起伏的厉害:“那晚我不是告诉郁妃你了,管嫔她试图与我为伍,这宫里,可是不准主子们之间拉帮结派的,郁妃你也应该给她个教训才是。” “管嫔的事,我自有主张,过几天便会有结果,荣妃娘娘也不必急于这一时。”回雪让烟紫拿出四阿哥的小鞋面,一针一线的又缝制了起来。 半天寂静无声,荣妃一扭头,见回雪正在做鞋面,不禁有些不齿:“这些东西,内务府自会做,郁妃不去处置管嫔,却在这做针线,哪轻轻重呢?” “哪轻哪重我自然分的清楚,既然皇上让我主理六宫,便是信任我,觉得我可胜任,这一点,不劳荣妃娘娘挂心。”回雪反讽了一句。 “你——”荣妃气的倒气:“那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知道,这可是件大喜事。” “宫里还有大喜事?”回雪依然认真绣着她的鞋面,头也不抬,荣妃自己没意思,便凑到榻前,隔着小桌子坐了,拿着小筐子里的针头线脑摆弄着道:“你阿玛得了胜仗了。” 回雪没听清,又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你阿玛得了胜仗了。”荣妃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真的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回雪手里的针差一点插入指缝里。 人说伤心时,容易失神,原来高兴时,也容易失神。 西北的战事,连绵不休,这回终于可以停战了。对皇上,对宣国来说,都是好消息,阿玛的年纪越来越大了,西北风沙大,冬季又冷,在战场上,刀剑又不长眼,回雪很多个晚上,都做梦梦见阿玛,醒来吓的搂着被子出一身汗,她实在很担心阿玛的安危,如今听说阿玛得胜,她高兴的像个十来岁的孩子。 可转念一想,自己的阿玛得胜,荣妃不是应该气愤才对吗?她巴不得自己的阿玛也像她的阿玛一样吃了败仗,这回怎么如此的好心,特意来给自己说这消息?于是放下鞋面,盯着荣妃的眼睛道:“你说的消息,可是真的?西北的事,可说不得假话。” 荣妃低下头去,哈哈笑了一声,笑的烟紫等奴婢浑身发冷:“当然是真的,不然,这么大的事,我也不能来相印殿说。” “荣妃娘娘是如何知道的?”回雪问。 “早上跟大阿哥一起,去养心殿给皇上请安,这消息是八百里加急,快马递了折子来说的,怕是有十来日,你阿玛便回安城了,可不是好消息么。”荣妃看着回雪道:“你别这样盯着我呀,盯的我好像做错了什么一样,我告诉你这个消息,那可是安了你的心了吧。” “荣妃娘娘为何要告诉我这个消息呢?”回雪含笑道。 “反正,早晚你也会知道啊,我顺路过来,告诉你一声。也免得你惦记。荣妃道。 “荣妃娘娘还有别的事吧,不然,又怎么会专门来一趟,就为了说这件事呢。”回雪说道。 荣妃一向无事不登三宝殿,如今自己的阿玛胜了,她躲还躲不及,又怎么会来到相印殿,看着相印殿上下喜气洋洋? 凭回雪对荣妃的了解,这件事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郁妃真是聪明。”荣妃扯了一截子明黄色的丝线出来,在手上来回绕着,又哈哈的笑了起来:“不过虽是我军得了胜仗,事情却没那么简单。” 难道是阿玛有了不测?回雪心里一紧,盯着荣妃道:“我阿玛” “你阿玛平安的很,那折子,大阿哥看了,告诉我的,所以我来告诉你这个信儿,你知道也就行了,反正内中有别的事,或许,等你阿玛回来,你便明了了,若是皇上高兴,说不定,今天就会召你去养心殿,告诉你呢。”荣妃摆弄着手里的东西。 回雪这一刻有点迷糊了,若是打了胜仗,还有什么事,能让荣妃这么高兴? 荣妃走了以后,烟紫赶紧跪倒在地道:“主子,是奴婢不对,奴婢只顾着去小厨房端粥,没有看好内室的门,让荣妃娘娘进来了,还听到了主子跟王方说话。” 回雪让烟紫起来,安排王方到养心殿去找一趟王福全,问一问这八百里加急的事,不知那折子上到底写的是什么。 王方很快去了,又很快回来了,一脸的迷茫,说是王福全王公公也不知内情,折子只有大阿哥看过,大阿哥看完就跟荣妃娘娘回去了,不过看着皇上的神情,倒是满高兴。想着折子上应该是喜事。 回雪来回在屋子里踱着步子,喜事?如果单单是喜事,荣妃万不会故意来说一声,这里面一定是有内情的,所以荣妃脸上才会闪过一丝得意的神情,可这内情,到底是什么呢?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68章 猎物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这晚,天擦黑,皇上让王福全来叫回雪去养心殿。 皇上有事,一般都是直接传圣旨,让妃嫔去养心殿的情况,少之又少。 回雪知道,这次去养心殿,定是有大事。虽是迫切想知道内情,还是装出了十分淡然的模样,在相印殿先细细的用了晚饭,然后给双手戴上赤金镶红宝石护甲,才由烟紫扶着,往养心殿去了。 一阵子小雪,来的突然,扑扑闪闪,忽明忽暗,像谁在半空中撒下的眼泪,轻轻的落在回雪的睫毛上,瞬间将睫毛打湿。 烟紫手里并无油纸伞遮挡,欲回相印殿拿,又怕耽误了时辰,且八角宫灯还提在自己的手上,总不至于让主子提着宫灯站在黑漆漆的宫道上等着吧。 回雪并不在意这些,见前面是一个游廊,便走了过去,这游廊下有好几级台阶,后面连接着大花园,本是赏花所用,回雪抱手踏上湿滑的台阶,因花木凋零,游廊空旷,北风呜咽,站在上面,夜风极凉,养心殿那边通红的一片,怕是皇上已等在那里了。 “主子,咱们可不能在这里久站,皇上着急就不好了。”烟紫小心的提醒着。冷风吹动她手里的灯笼,灯笼便跟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低低的飘荡起来,烟紫无法,只能把灯笼抱在怀里。 “雪停了再去,也不迟。”回雪缓缓的道,既然荣妃有意试探自己的耐性,若自己真那么经不起试探,火急火燎的,倒让别人笑话。 内情就在皇上那,不来不去,自己早一步晚一步,不过是同样的结果。 小雪迷离。下了有大半个时辰,才止住了,宫道上虽是白了一片,雪却不深,只是脚下更滑,回雪又穿着莲花高底鞋,免不了更慢了些。 皇上见回雪到了,竟然破天荒的迎了出来,站在养心殿门口,借着火红的烛火。轻轻给回雪拍了拍身上的雪粒子,然后拿一块上好的苏绣手帕子给回雪擦了擦眼角的雪水。看着极为怜惜,只是用怜惜一词来形容一个后一宫女人无数的男人。多半有点可笑。 皇上很久不如此,突然这样,定然有事。 烟紫识趣,吹熄了手里提的宫灯,小心的跟在回雪身后。 荣妃也来了。坐在养心殿偏房一侧,正细心的抚着她眼角的皱纹,她宫里的奴婢,紧紧的站在她身子后面,一动也不敢动,荣妃对奴婢们一向苛刻。也难怪每一次跟在荣妃身边,她们都如临大敌。 管嫔,岑梨澜等人也都来了。坐在荣妃后面一排,宫里就是这样,无论是何种场合,妃嫔们都得按着自己的位分来找自己的位置,所以那些想坐在前排的女人。便得挖空心思的想办法。 荣妃见回雪来了,才起了身。刚离了座儿,便又坐了回去,算是给回雪请了安。甚至连嘴角都没有动一下,她跟回雪都是妃位,本没有请安一说,只是回雪如今主理六宫,免不了比她更尊贵一些。只有管嫔,岑梨澜等人,弯腰躬身:“郁妃娘娘吉祥。”礼数周全,态度谦卑。 “都坐下吧。”皇上替回雪答道。 回雪隔着小桌子跟荣妃坐了,见皇上满面红光,心里才稍稍放心一点,皇上高兴,那便是好事,自己的阿玛想来是安全的。 “郁妃真是难请呢,皇上跟姐妹们坐着,都等了快一个时辰了,瞧瞧,那案子上点的檀香,都快燃尽了呢。皇上真是好耐性。”荣妃假意笑着,实则是在讽刺回雪来的晚了,为的当然是想让皇上呵斥回雪。 “怕是下了雪,路不好走,不怪郁妃。”皇上倒是大度的笑了。 荣妃见皇上不追究,也只能尴尬的笑笑道:“是,今年的雪下的晚,但总淅淅沥沥,没个停歇,天冷的厉害,我总嘱咐大阿哥,让他少看些书,少看些书,可别把手啊脚的,或是眼睛看坏了,以后还怎么帮皇上分忧呢。” 荣妃无时无刻不在试探皇上的意思,见缝插针的为大阿哥在皇上面前美言。 岑梨澜坐在后排吃着龙眼干,这些场合,包括去相印殿请安,一向都没她什么事,多半时候,她不是坐着喝茶,就是坐着吃果子,可今儿听荣妃这么矫情的话,心里却不爽,便撇撇嘴道:“阿哥所不是有暖炉么,再说,还有炭火,嬷嬷,太监们都小心着呢,四阿哥都冻不着,大阿哥是个大人了,自当会照应自己。” 管嫔也冷笑着道:“大阿哥博学多才,是阿哥之首,冷暖这回事,大阿哥还不至于不知道。” 荣妃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她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遭来这么些讽刺,回雪不用说话,自己便颜面无存了。 皇上哈哈一笑,显的很是洒脱:“你们说的都对,不过大阿哥确实太喜看书了些,朕听说,去西北督战时,大阿哥还带了不少书呢。” 这话虽不是贬斥,但也不是喜欢,荣妃没想到,自己的一席话,反倒害了大阿哥,只能低下头去,不再接话。 “皇上叫我们来,是有何事呢?”回雪问道。 “西北八百里加急,来了折子,说是恩——西北的战事,咱们宣国赢了。”皇上一脸喜悦,这个困扰了皇上许多天的战事,终于有了结果了,真是大快人心。 “宣国有皇上庇佑,自然万事无忧,臣妾恭贺皇上。”荣妃赶紧起了身,双手一握,弯下身去。 “坐着说话便可,不必行礼。”皇上笑着。 “臣妾觉得,这西北的战事胜了,固然是好事,可郁妃娘娘的阿玛功不可没呢,以前也派许多人去过西北督战,不是死了,便是伤了,只有乌雅大人,最终为宣国出了这口气。”岑梨澜倒不会像荣妃那般拍着皇上的马屁,她只会实话实说。但这话里,也明显有讽刺荣妃的阿玛无用的意思。 有个词叫功高震主,多数人都忌讳这个词,宣国都是皇上的,功劳再大,也不过是在为皇上效命,岑梨澜的话,多少有些不中听,皇上却没有生气,捡着油炸的果子吃了两口,接过王福全递上的帕子擦了擦道:“岑贵人说的也对,朕听说,有一员大将,叫什么蒋长行的,这回指挥得当,杀敌无数,也立了大功,对于这些有大功的人,朕自当重赏。郁妃,到时候你阿玛回了宫,他想要什么,朕便赏赐他什么。” “皇上对臣属关照有加,臣子们为皇上效劳,也是分内的事。臣妾先替阿玛谢过皇上,只是阿玛这个人性子恬淡,这次能为皇上出力,已是他的福分了。”回雪的回话,很是客气。 荣妃却乜斜着回雪冷冷的道:“乌雅大人打了胜仗,回了宫,他想要什么,还不好说,郁妃这回替你阿玛推掉了皇上的赏赐,到时候乌雅大人可真是欲哭无泪呢。” “哈哈荣妃说笑了,郁妃也不过是客气的话,朕这里记下乌雅德林了,他回宫以后,金银珠宝,美女豪宅,他想要哪一样,朕都准。” 自己的阿玛,自己最了解的了,什么金银珠宝,美女豪宅,皆不是阿玛所想,回雪笑笑道:“阿玛一生爱着我死去的额娘,别的女人,对他来说,自然是浮云” 回雪心中理想的男人,或许就是自己阿玛这样的,一生一代一双人,不会弄了一帮子女人在家里,你追我赶,乌烟瘴气,让那些女子或是虚度光阴,或是独守空床,或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皇上打断了回雪的话道:“叫你们来,还有一件事,关系着后一宫的安宁,朕不得不提前跟你们好好讲一讲。也好让你们有个准备。” 皇上交待什么话,宫里的女人,一向只有听的份,回雪便点了点头道:“是,还请皇上示下。” 荣妃的脸色突然由暗转明,郁妃阿玛有什么功劳,能得什么赏赐,自然不是她关心的,她也懒的看回雪受赞赏的模样,结下来的内容,对她来说,才是重头戏要开场了。 岑梨澜,管嫔等人倒觉得,西北战事胜利,已是最重要的事了,却没想到,皇上宣布了西北战事以后,竟然还有事要交待,神神叨叨的,不知又是何事呢?于是一个个皆附耳听着,生怕漏掉了一个字。 皇上似乎有难言之隐,又像是不大情愿似的,努了几次嘴,没说出一个字来,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算是润了润嗓子,待他放下茶碗,回雪看到他的眼里,浮现出一丝掩饰不了的光芒,那种光芒,回雪瞧的出,是一种猎奇的光芒,犹如男人拿着弓箭,驰骋在马背上,在猎兽场里狩猎的血脉喷张。那是好奇,是激动,是等待,是浮想联翩。 如果真是这样,那下一刻,皇上要宣布的,怕就是猎物了,只是不知道这猎物,是猛虎,是羔羊,还是草丛里安静卧着的小白兔。 可是一场仗打下来,在一堆厮杀的男人当中,这猎物,又是哪里来的呢?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吧,回雪暗暗在心里念叨。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69章 敏西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西北一战,劳民伤财,虽是咱们宣国胜了,但是为此耗费的军饷,不计其数。”皇上跟回雪对视了一下,却很快将自己的眼神瞥向别处:“朕希望,这种战争,永远停止下来,不要再发生了。朕经不起这种折腾,宣国,短时间内,也经不起这样的大风大浪了。” 皇上看上去似乎比较疲倦,但慵懒的神态掩饰不了他眼眸中的那一丝火花:“八百里加急的折子说,西北那里的王,此次败的惨烈,他们本是游牧民族,为了这次打仗,带着马匹,牛羊,四处迁移,且战争死伤不少年轻男子,这对他们来说,也是致命的打击,战争,果然是一个两败俱伤的事情。” 皇上跟翻开了一幅历史长卷一样,喋喋不休的讲了起来。 “皇上说的是,皇上深谋远虑,句句中肯。”荣妃又开始拍马匹了。 回雪对此十分厌恶,这些女人在后一宫共同伺候一个丈夫,每晚翘首以盼,等着皇上的召兴,各自见了面,都跟蝎子见了蜈蚣一样,那些互相请安的礼仪已经够假了,可荣妃的虚伪,荣妃的奉承,更让回雪觉得反胃,但还是强忍住了,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等着听皇上的重中之重。 皇上果然不负众望的把重点讲了出来:“西北王有一个妹妹,叫敏西,折子上说,西北王自愿将敏西献给朕,算是对朕的诚意,只是,朕不知道,应该不应该接受这敏西。” 回雪只装作喝茶,并未做声。 茶碗里的茶叶,像水里的浮萍,摇摇晃晃。透着一股子香气,隔着这浓郁的香气,回雪也能闻的见皇上所散发出的期待之意。 “皇上,臣妾听主,虽西北王长相粗俗,五大三粗,一脸的莽夫之相,但是他这个妹妹,却是国色天香,那皮肤白的。简直如冬日的雪一样,吹弹可破,且多才多艺。世间罕见,只是因为她眼界极高,一般人她是看不上的,所以苦了那些王公贵族了,恨不得黄金万两的娶她来。终不可得,臣妾想着,这敏西,就是上天为皇上准备的一件礼物啊,这礼物甚是贵重,除了皇上。谁又拆的起呢。”荣妃把未见面的敏西吹上了天,这简直是不同凡响的造诣。 “哈哈,荣妃真会说笑。”皇上听荣妃夸赞敏西。心里自然十分欢悦,且八百里加急的折子送来时,皇上已问过了,果然如荣妃所说的那样,敏西在西北。几乎人人皆知,却无人可得。皇上这几天都在浮想联翩。在脑中刻画着敏西的模样,甚至连饭,都食之无味了。 “郁妃,你觉得,朕应不应该接受西北王的馈赠?”皇上虽然是问,但语气,简直就是通知。本来皇上收谁入宫,不收谁入宫,也不是妃嫔们能阻挡的。 “臣妾觉得,既然皇上想永久的跟西北交好,再无战争,让敏西入宫,也是可取的,臣妾明日便吩咐人收拾一所宫殿出来,单独给她住,好让她习惯咱们安城的气候,以后也能好好的伺候皇上,若皇上还有什么吩咐,直接告诉臣妾就行了。”回雪浅笑着道。 “臣妾还以为,郁妃会吃醋呢,臣妾刚进宫那会儿,可是处处想着见皇上,想着陪皇上,后来生了大阿哥,才慢慢的好了些,收了收那吃醋的脾性,郁妃妹妹年纪轻轻的,倒是看的很开,让敏西进宫,郁妃妹妹好像高兴的很呢。”荣妃故意找茬。 爱一个人,便会吃醋,只有不爱一个人,才会无所谓,荣妃这是在借指回雪不爱皇上,回雪当然听出了这话中之意,扭过头来盯着荣妃道:“臣妾主理六宫,自然知道这六宫不易,但拈酸吃醋这种事,臣妾为了大体,断不会做的,这样后一宫才会安生,皇上才能安心的处理政事。” 荣妃被回雪呛了一句,只得低下头去,轻轻的咬着牙道:“郁妃果然是贤惠。” “朕果然没有看错郁妃,既然是这样,那就明日起开始准备,敏西也快到了,得让她一入宫,便能适应这里,一来冬天冷,要在她宫殿里多烧一些炭火,二则,要多分配几个懂事,体贴,能干的奴婢去伺候。三是让内务府抓紧制一些冬日的袍褂,色彩要好,款式要好,以备敏西来了穿,对了,还有首饰,让内务府那帮奴才也好好准备着。一切弄好后,朕还要亲自去看一看。”皇上一口气说了半天的话,嘴里都干出火来,王福全赶紧的递上一杯茶让皇上喝了,才又捧着茶碗退了下去。 管嫔近来都无了争宠之心,猛一见皇上这么神采飞扬的,为了一个女人,操碎了心,什么衣裳,首饰,炭火这类小细节都关心起来,看来皇上真的对这敏西期望颇高。 每当晚上睡不着的时候,管嫔也躺在床上想过,或许皇上哪一天忙完了政务,或是有了情致,便会到承欢殿里走一走,坐一坐,陪自己喝杯茶,或者,留宿在承欢殿一晚,毕竟宫里,有的妃嫔死了,有的跟死了差不多,零零散散的,宫里的女人就像那些花,一朵一朵的枯萎,现在剩下的这些,比起管嫔刚进宫那会儿,已是少多了。 但她想错了,旧的去了,新的自然要来,就像御花园的花,去年的花儿落了,明今的花儿照样会开。 皇上身边最不缺的,便是女人。 商量完了敏西的事,管嫔是第一个回去的,虽说承欢殿阴冷,但养心殿,虽灯火通明,炭火极旺,但对她来说,一样的阴冷。 岑梨澜跟在回雪身后,回望着如梦境一般散着柔和红光的养心殿,压着声音对回雪说道:“我瞧着你刚进来那会儿,皇上又是为你擦脸上的雪水,又是帮你整衣裳的,我还以为,皇上是疼惜你,是有什么好事要落到你头上呢,这下可好,凭空又落下一个女人。” “习惯了不就是了,既然生活在这里。”回雪伸出手来,指了指四面漆黑的宫墙:“那便一辈子在这里了,不管天上落下女人也好,落下什么也好,我们只有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 岑梨澜点点头,紧了紧身上的小袄道:“皇上既然心里欢喜,让那女人进宫便是,偏找来我们说一通,大晚上的,冻死人了。那个女人,她的哥哥是西北王,那她不是占尽了先机,反正有她哥哥撑腰,皇上又不想再跟西北开战,免不了诸事让着她,到时候,宫里不定又出什么乱子呢,刚把枯心这惹祸精给关起来,便又有新人来了,哎。” “敏西的哥哥是西北王,这对她来说,是好事,也是坏事。她在西北时,自然是自由的,被人捧为掌上明珠一般,但若来了安城,便是人生地不熟的了,皇上喜欢她,自然是好的,若皇上腻了以后,她的下半辈子,谁知道是怎么样的呢?且她只能算是西北王送给皇上的礼物。”回雪叹了口气,一个女人,只能以一种礼物的形式出现,那确实够悲哀的了:“况且,我们尚不知道,这敏西,愿意不愿意生活在这里,或许,她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她只能像牛羊一样被送来送去。” 岑梨澜听回雪这样说,心里突然酸酸的,虽自己在宫里不得志,但至少有回雪,有五阿哥在身边,也算是慰藉,而敏西呢,她来了安城以后,可是一个亲人也没有了:“我觉得,敏西也怪可怜的。” “是,她是很可怜,只希望她自求多福吧,明日,我便着手准备她的宫殿。”回雪小声道。 一路上,两个人都在围绕着敏西这个从未见过的女人说事,回到相印殿,回雪才发现自己的裙角都湿了,刚才跟岑梨澜说的起劲,竟然没有察觉。 烟紫赶紧给回雪换下裙子,然后将她扶在榻上,将烧的正旺的炭盆往回雪身边移了几分,另端了一碗冰糖莲子粥来给回雪喝。 冰糖莲子粥,煮的又浓又白,用勺子舀起,像是美人缠绵不绝的泪,回雪喝了一口,虽甜丝丝的,却无心再喝。只得将碗放在小桌上。 “主子,这冰糖莲子粥可是不合胃口?”烟紫小心观察着回雪的脸色道:“主子想喝什么,我让小厨房再做一碗。” 回雪摇摇头:“不用了,我只是在想养心殿的事罢了。” “是因为宫里多添一位美人,主子”烟紫试探着。 “你觉得呢?”回雪问。 “我觉得主子也不像拈酸吃醋的人,且主子活的通透,不会为一个未谋面的女子伤神。主子是在想荣妃娘娘么?” “恩。” “奴婢也觉得荣妃娘娘有些奇怪,本来宫里即将有新人,且听说是大美人,那荣妃应该不高兴才是,但自始自终,奴婢瞧着荣妃娘娘好像都很高兴,且十分期待敏西的入宫,难道,这敏西跟荣妃是旧识?有交情?”烟紫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70章 北安宫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荣妃的阿玛昆五去西北打仗,回来时落得人彘的下场,都是拜敏西的大哥所赐,荣妃又怎么会跟敏西有交情呢,她们俩之间,有的不过是仇恨罢了。若说荣妃高兴,在我看来,不过两点,一,敏西来了,说不准荣妃可以报阿玛之仇,二,宫里多了女人,争宠的多了,或许我的位置就不那么稳了,我坐这个位置,荣妃早就觊觎了。”回雪歪在榻上,望着闪烁的烛火,连声音都是幽幽的。 烟紫听了这些话,心里又开始紧张了,若那个什么敏西进了宫,抢了主子的风头,主子不就下场凄惨了,若敏西是个残暴的,跟商纣王的妲己一样,看见别人怀孕,就得挖出孩子来看看,是男是女,看见忠臣,就挖了人家的心肝,那以后宫里不是没安生日子了? 回雪在灯下瞧着烟紫,知道她心里又在胡思乱想了,便劝道:“你别乱想,所谓兵来将挡,不要假想出别人的样子来吓自己,那是自寻烦恼。” “主子说的是。” 自第二日起,回雪便开始张罗宫殿,如今敏西才是皇上心头所想,把敏西的宫殿准备好了,对回雪,对四阿哥,都有好处。 回雪给敏西张罗的宫殿,在岑梨澜永和宫的旁边,那里在东西六宫中间,不算偏僻,但两边栽种了不少合欢树,且离御花园比较近,闲下来的时候,可以赏赏花,喝喝茶,很是惬意。 还有一个原因,把敏西的宫殿布置在这里,隔一条小道就是永和宫,以后皇上每次来这里,抬头就能看到岑梨澜住的地方。就算不想起岑梨澜,也会想起五阿哥,俗话说,见面三分情,皇上多来永和宫几次,宫里的人便会对永和宫高看一眼。 再则,岑梨澜是自己的人,若敏西那里有什么动静,至少岑梨澜能最早的知道,她最早知道。便是自己最早知道。 那处宫殿虽房舍是新的,但一向无人居住,院子里落满了雪跟杂物。内务府的小太监抬的抬,扛的扛,扫的扫,忙了整整两天,才把院子弄的焕然一新。且给一些褪色的廊柱重新刷了红漆,院子很大,左边的小花园里,还专门从花房里移栽了一些鲜花,因为不知敏西喜欢哪种香味,所以不敢妄自洒香料。只能以鲜花的自然香味取代,但冬季鲜花本就少,移栽过来的这些花。回雪只能让内务府专门搭建了棚子,且在棚子周围全天的燃着炭火,保持温度。 各宫人都羡慕的厉害,听说过周幽王为了一个妃子烽火戏诸侯的,这为了迎接西北王的妹妹。如此的大费周章,可见这西北王的妹妹。定不是凡人。 这日内务府将一些给敏西做的衣裳,首饰也端了过来,回雪便请了皇上过来,看一看是否和心意。皇上看着宫殿里盛放的鲜花,倒是赞不绝口,看了看那些衣裳,不过是红色,艳丽的绿色等,簪子,首饰也多铺张奢华,便摇摇头道:“西北王富可敌国,他的妹妹敏西必定也不会爱这些肤浅的东西,朕听说,这敏西很是冷艳,对一般人或事,都不屑一顾,这些大红,大绿的颜色,肯定不合她的心意,还有这些首饰,重新做了来。” 内务府奴才吓的脸色煞白,躬身退了出去。 “皇上,臣妾还想让皇上为这宫殿,取个合适敏西的名字。自这宫殿收拾好以后,臣妾也一直在纠结名字之事,臣妾才疏学浅,还望皇上指点一二。”回雪话说的十分客气。这个宫殿是给敏西住的,算是皇上对敏西的心意,宫殿的名字,自然是皇上取才最为合适。 皇上点头,坐那想了好一会儿,抬头看看宫殿内的摆设,又看看门前一级一级的石梯,重重的念出了几个字:“就叫北安宫吧。” 北,自然取的是西北之意,且敏西来自西北,而安,一则,这宫殿是在安城,二则,是皇上对西北的一个期望,期望西北能一直平安下去。 自此,敏西未到安城,宫里已为她备好了一座叫做北安宫的宫殿,这是少有的荣誉,足够让别的女人嫉妒跟眼红。 这一日,北风很冷,吹的人差点睁不开眼,回雪精心穿戴了一番,特意擦了一些淡淡的脂粉往北安宫赶,还未到北安宫,脂粉已被风吹落,烟紫欲带她回去补些粉,回雪却笑道:“或许是上天不想让我这么盛装打扮呢,反正主角也不是咱们,太耀眼,反倒惹人说闲话。” 据赶在前面报信的人说,敏西已坐了马车,还有几个时辰就到安城了。而主帅乌雅大人,还得一天才能到,之所以这么快的将敏西先护送进宫,一则是免了皇上的翘首以盼,二则是赶紧让皇上瞧一瞧西北王的诚意。 各人都聚集在北安宫,北安宫小厨房也忙活起来,各种肉类,什么猪肉,兔肉,鹿肉,羊肉,各种蔬菜,海鲜,或各式水果,哈密瓜,龙眼,凤梨,大仙桃,统统摆在案子上,等着做一顿丰盛的饭食。 各宫妃嫔都已在北安宫里就座,两排对立的乌木椅子,中间安插着小方桌,脚下踩的是淡蓝印花的宫毯,一个铜浇炭盆摆在帷幕后面,里面的上等炭火噼噼啪啪烧的正旺,皇上坐在众妃嫔上首,心里有些忐忑,他虽知道西北王凶悍,但如今西北王将妹妹献上,那便是一枚棋子握在自己手里,更何况,听人说,这是一枚绝代风华的棋子。 “又是新年了,在这普天同庆的时候,敏西姑娘从西北而来,照顾咱们的皇上,不得不说,这是双喜临门呢。恭喜皇上。”荣妃坐在皇上下首左侧,满脸含笑的道。 皇上听了这话,自然心里是高兴的,荣妃低下头去,拿手帕子擦擦脸上的粉,又偷偷的往门外看了看,像是在为什么事着急似的。 岑梨澜坐那吃着龙眼,撇撇嘴看了看荣妃,悄声对回雪说道:“天愈加冷了,四阿哥的棉衣可合身?昨儿内务府送来的小袄,五阿哥穿着都有点大了,袖子也长了一截子,我怕不合身,五阿哥会受风呢。” 回雪端起茶来喝了一口道:“你呀,是想多了,四阿哥的小袄,也有一点大呢,小孩子的衣裳都是这样,内务府这样做,也是有道理的。” “什么道理?”岑梨澜问道。 “春夏的衣裳,合身最好,但是冬天的,要稍稍大一点才是,一来小孩子的衣袖如果不够长,会冻到手,二来,小袄里面还要添置衣裳,若小袄太紧,一来孩子不舒服,二来,里面不好加衣裳,放心吧,四阿哥也是这么穿过来的,不妨事。且五阿哥冬季一向也不出永和宫,不都在内室里吗?内室有炭火烧着,暖和的很,你不用担心。”回雪安慰她。 “要真是这样,那真是我想多了,昨儿我还奇怪呢,内务府那帮奴才,怎么连小孩子的衣裳也做不好,看来是我错怪了他们了。”岑梨澜笑道:“五阿哥这几天,吃的多了些,睡的也香,以前半夜总是啼哭,吵的我也睡不好,现在好多了,晚上把他放床上,他一挨着床,便睡着了。乖的很。” 照顾小孩子是一件很辛苦的活,岑梨澜为五阿哥,费了不少的心思,且五阿哥的一点一滴,每一天的变化跟成长,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虽五阿哥不是她亲生,但她在五阿哥身上投入的精力,丝毫不逊于亲生母亲。 皇上看二人聊的起劲,便笑问:“你们在窃窃私语什么?还聊的这么有兴致?” “皇上,我们在聊五阿哥,岑贵人说,五阿哥如今更懂事了些,晚上也不哭闹了。”回雪笑着答道:“岑贵人照顾五阿哥,可是尽心尽力呢。” 皇上尴尬的笑了笑,并未接话。 荣妃瞧瞧皇上的脸色,便有些不满似的道:“哪个阿哥不是这样过来的,哪个当额娘的不是尽心尽力呢。当初我生大阿哥的时候,这宫里还没有哪个妃嫔生育阿哥,所以照顾起来”荣妃又提起了他的大阿哥。 皇上显然心里只想着敏西,也没有功夫理什么大阿哥之事,便挥挥手道:“王福全,怕是敏西入宫,正好赶上用饭,你去看看小厨房都做了什么菜式,呈上来给朕看看。” 王福全哈着腰去了,捧回来一个写在红纸上的单子,双手递给皇上道:“皇上,菜都在这上面了,您先瞧瞧。” 皇上细细的看了一遍,然后将那红纸放在桌上,一手揉着太阳穴道:“不错,花开富贵,百鸟祥瑞,这都是有好兆头的菜名,不过,朕瞧着,那汤却不合适,汤里有一味菊花,虽说好看,但菊花性凉,一般夏季饮用,能去火消暑,但冬天这么冷,还是用一些性温的材料做菜才好。” 皇上果然是上了心的,平时吃御膳房做的菜,各式各样的,哪怕是佛跳墙这样费功夫的菜式,皇上一向也不做评价,而北安宫里一道小小的汤,皇上都能细细的研究一回,真是爱屋及乌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71章 有女入宫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敏西,王福全派了小太监在大门口张望了好几回,若敏西入了宫,会直接被迎进北安宫里。 北安宫小厨房的饭食做好了,要么盖在锅里,要么装在食盒里暖着,皇上不下令开饭,谁也不敢上菜。 风在宫殿里打着圈,院子里精心养护的花发出断断续续的香气,萦绕在北安宫久久不散,皇上闭目养神,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皇上皇上”一个小太监跑了进来,直接跪倒在地道:“有” “是不是敏西来了?”回雪问了一句。 皇上焦急之下,手握住椅子,直接站了起来:“有什么?是敏西到了吗?” 小太监擦擦头上急出来的汗,慌忙回道:“皇上外面是来了一位,可是奴才不认得是谁。” “没用的奴才。”皇上呵斥了一句。 王福全赶紧帮着小太监开脱:“皇上莫气,奴才们不识体统,或是敏西姑娘真的到了,小太监们毕竟没有见过,所以回话唐突了些,奴才这就出去看看,然后回来回皇上的话。” 王福全转身给小太监使使眼色,小太监爬起来就跑,王福全手握拂尘,出了北安宫的大门眺望。 皇上暗自好笑,那个小太监不认识敏西姑娘,王福全也不认得,就算是王福全出去看,他又能看出什么呢。 皇上亲自出了院子,往门口迎去,众妃嫔见皇上起了身,谁还敢坐着,纷纷起身,或是整理自己的妆容,或是整理自己的衣裳。但脚下却一点没落下,跟着皇上便到了北安宫门口。 左侧宫道走来一位个头稍微矮小的女子,女子系着狐狸毛的披风,下穿一条织锦长裙,看着有二十来岁的模样,顺着头顶梳着一条蜈蚣辫,辫子上插着粉白的花儿,辫子两侧各挽起一个发包,上面贴着金饰,金饰打造的极薄。几乎透亮,女子肤色有些黑,嘴角有一颗痣。虽是笑着,但笑的很是尴尬,走路也不是很利索,像有人在后面赶着她似的。 皇上猜测梳着蜈蚣辫的女子应该就是敏西了,看着她嘴角的一颗痣。虽觉得违和,也不甚喜欢,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心里暗暗想着,原来别人传说的,永远都只是传说,说什么敏西国色天香。这等黑黢黢的姿色,这后一宫里一溜排开,能排到神武门去。 “这就是西北最漂亮的女人?真是笑话。黑的跟烧焦的锅饼子一样。”一个妃嫔小声念叨了一句。 岑梨澜“噗嗤”笑了,黑白本是爹娘生的,谁又做的了主,只是先前大家把敏西传的太神乎其神了,今日一见。有些失望罢了。 国色天香,本来只是大家想出来的。 女子来到皇上身前。俯身跪倒,低下头去,默默说道:“皇上吉祥。敏西给皇上请安了。” 她的话音跟安城的人不一样,很容易就听出来她是其它地方的人,回雪细细一瞧,这女子跪在地上,还在瑟瑟发抖,或许是天冷,或许是她害怕,听说西北王的妹妹很是孤傲,怎么一入安城,这么胆小,见个礼也吓成这样? “你起来吧。小心地上冷。”皇上虽面上带着笑,多少有些不高兴,连语气也暗淡不少。 敏西身边的丫鬟扶着她起身,回雪一眼见到狐狸皮下敏西的手,又黑又暗,似乎还长着老茧,若西北王富可敌国,那她的妹妹地位应该很高,至少应该有格格,公主般的待遇,粗活自然不用做的,那么她的手? 顺着敏西的手向上望,狐狸毛的衣裳在迎风飞舞,这狐狸毛白净,柔软,光滑,像是牛奶泼到了一面镜子上,安城因不产毛皮,所以一直没有上好的毛制衣衫,这狐狸毛衣裳,应该很是贵重,得花不少银子,可为什么,敏西穿着这么贵重的衣裳,骨子里却有一种自卑自内而外散发出来? 敏西被扶起来后,扭头看了看扶她的丫鬟,然后强装出笑脸,膝盖一软,差点跪了下去,回雪看的出,她这一跪,不是想跪皇上,而是要跪她的婢女。 回雪不禁细细的打量起敏西的婢女来。 这婢女穿着米色的衣裳,梳着丫鬟的发髻,头上也没插什么值钱的,下身穿的是阔角裤,看来是个下人。这下人虽不是绝代风华,但姿色绝佳,走路虽不是迈着小步,也不是细柳拂风,但行走间带起的一丝风却远远的扑面而来,裙摆飞扬犹如夏季荷塘里的莲叶。只是这女子面容苍白,脸上简直无一丝血色,离的越近,看着越渗人,看着像白纸,像藕心,虽是数九寒天,她的脸色却像比冰还凉,让人不敢轻易接近。 看婢女神态,举止,都要比穿狐狸毛的敏西高贵一些,婢女发现回雪在打量着她,便也看了回雪一眼,又很快将眼神移开。 就是这一刹那,回雪看到婢女眼里有恨意,那恨意像一把寒光闪闪的刀,直射进围观者的心。 “敏西姑娘从西北来,路途遥远,一定很累吧?”荣妃笑着打量敏西,嘴角却全是不屑。 “听说敏西姑娘多才多艺,诗词歌赋,无一不通,跟后一宫中的女人是不一样的。不如咱们先考一考敏西姑娘的才学算了。”另一个妃嫔出着主意,目的不过是想敏西出丑。 敏西抖的更厉害了,狐狸毛的衣裳一直在晃,不一会儿,她的额头便渗出了汗,她伸手擦汗的一瞬间,露出里面的衣裳,那是一件灰蓝色的打底小棉褂,袖口竟然磨的发白。看来已经穿了好长时间了。 “天气这么冷,皇上是想让敏西姑娘站在大门口对对子吗?好像听说,安城不是这样待客的。”敏西身后的婢女为敏西开脱了。 这里当然没有婢女说话的份,可这婢女却不卑不亢,十分从容。 皇上压抑着内心的失落,叹口气道:“大冷天的,对什么对子,进北安宫吧。” 皇上并没有拉敏西的手,而是转身走在前面,敏西脸上现出失落的表情,跟着进了北安宫,一进北安宫便四处打量,见院子里栽种着春天才会开的花朵,那么蓬松而美艳,不禁笑着叫出了声:“这里有花,真美。”说出这句话,又觉得唐突,翻眼看看跟着她的婢女,便闭了嘴。 “这花虽美,不及敏西姑娘之美呢,皇上为了敏西姑娘,可是吃不下饭好几天了。”荣妃在一旁,算是夸赞,又像是奚落。 只有敏西的婢女一声不吭,好像对这些都丝毫不感兴趣。脸上还是不带一丝表情。 “皇上,可要用饭?”王福全见众人已进了内室,便令小太监们退到廊下守着,自己哈着腰伺候。 “敏西姑娘刚到,坐着说会儿话再上菜吧。让人先上茶。”皇上也不看敏西,只看着王福全。 王福全一拍手,早有准备好的婢女端着几碗铁观音进来,皇上喝了一口,便放下了茶碗,荣妃盯着敏西道:“敏西姑娘,这毛尖茶可合你的胃口?” 敏西坐在皇上一侧,经荣妃一问,心里一紧张,手便哆嗦,茶也洒出来少许:“这毛尖茶我爱喝。” “荣妃你真是糊涂,这是铁观音,宫里常喝的,怎么你倒说是毛尖茶?”皇上瞄了荣妃一眼。 荣妃早有准备似的,盯着敏西道:“我听说敏西姑娘多才多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不是我这样孤陋寡闻的人可比,刚才我一高兴说错了茶名,敏西姑娘也不提醒我。” 荣妃明明给敏西置了丑,却又让敏西无话可说,只得尴尬的坐着。 “你从西北来也不容易,你哥哥把你送给朕,也是他的一片心意,朕也不会亏待了你,以后这北安宫,就是你的住所,有什么缺的少的,可以找内务府要,也可以叫奴婢去相印殿找郁妃,她自会给你安排。”皇上这才把眼神放到敏西身上,看了一眼,又赶紧移开。 “是。”敏西小声答着,头却埋的很低,像熟透了的向日葵又被大雨淋了一整夜。 “以后你还可以跟你哥哥书信往来,朕并不拦你,也希望你在这宫里,能好好跟姐妹们相处,你瞧院子里那些花儿,都是郁妃为了你特意准备的,整天给那些花烧的炭,比朕宫里的炭都多。”皇上赞许的看了回雪一眼。 回雪忙福了一福道:“这是臣妾应该做的。” 敏西也赶紧站了起来,给回雪福了一福道:“谢郁妃娘娘。” 她还是有点心惊,好像睡到半夜被吓醒的孩子,总有点不自信的模样,回雪打量着她,她的眼神便很快躲开了。 皇上交待完正事,便让王福全传菜,一时间,水晶肘子,炭烤野猪,烧鹿筋,牛奶椰子汤等各式菜品都上齐了,满满的摆了一桌子,皇上虽然说了,让各妃嫔坐下来陪着吃饭,但桌子边只能放七八张椅子,于是只有皇上,回雪,荣妃,管嫔,岑梨澜等人留了下来,其它位份低些的,知道没自己的位子,纷纷推说宫里有事,避了尴尬回宫去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72章 欺骗皇上,可是大罪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敏西一看到这么些好吃的菜式,眼睛都直了,那是一种无法掩饰的,对于美食的渴求。接着,她便拿起筷子夹住一块肥厚的肘子,也不放在面前的盘子里,而是直接塞进了嘴里,那块肘子极大,塞满了她的嘴巴,敏西却嚼的起劲。 王福全看的直瞪眼,在宫里伺候那么久,还从没有见过哪一个妃嫔,这么没有吃相的。只是看归看,王福全很懂规矩,并不像廊下那些小太监一样,窃窃私语,捂着嘴偷笑,而是很快低下头去,拿起筷子帮皇上布菜。 “听说西北虽气候恶劣,但物产也算丰富,什么骆驼肉,羊肉,到处都是,怎么敏西姑娘好像很饿似的,来的路上是不是他们苛待了敏西姑娘了?回头敏西姑娘告诉郁妃,让郁妃替你出气,郁妃治这帮奴才,最有手段了。”荣妃夹起一小块椰子,轻轻放在嘴里抿着,看似体贴敏西,实则是奚落,顺便把回雪也带进去了。 “北安宫的饭菜,我觉得挺好。皇上觉得呢?”回雪笑看着皇上。 皇上吃了口菜,点了点头:“是不错。” “那敏西姑娘就多吃些,虽说敏西姑娘在西北也吃的好,用的好,但毕竟地域不同,所吃的东西也不一样,安城又是一个繁华的地方,这桌子上的饭菜,皇上都说好,想来是真的好,敏西姑娘爱吃,也没有什么错处。再说,敏西姑娘长途跋涉,本应该进补的。”回雪像是安慰敏西,也为自己开脱了。 敏西很是感激,放下筷子要起身行礼。 回雪赶紧扶住了。敏西却还是差一点跪倒在地。 敏西无论如何是西北王的妹妹,西北王声名鹊起,他这个妹妹。却像是得了软骨病一样,动不动就要给人下跪,回雪只得扶着她的手,又一次感觉到她的手心很是刺的慌。 “荣妃娘娘是觉得我家主子用饭多了么?这些菜在北安宫做出来,是不是给我家主子吃的呢?”敏西的婢女口齿伶俐,看着倒比敏西有骨气多了。 敏西刚入宫,荣妃不好直接找她的麻烦,所以对于婢女的话,只浅浅一笑,心里却暗自骂着:没王法了。看你们在宫里能蹦跶几天。 回雪抬头注视着敏西的婢女,略施粉黛,却掩盖不住苍白的脸。窗外一丝丝太阳光照射进来,她的脸愈加如瓷一般,晶莹发光。 一般的婢女,是不敢跟主子大声说话的,更不敢反抗。再看这婢女粗糙的衣裳里面,那件印花小棉褂,簇新,合身,还散着一股子淡淡的香气,这香气回雪在宫里甚少闻到。连敏西身上都没有,这婢女身上却有,那说明什么? 回雪坐着笑了笑。放下筷子道:“敏西姑娘,你就不要跟皇上打哑谜了。” 皇上不解其意,抬起头,望着敏西,敏西却急促起来。不知如何接话。 皇上只好又看着回雪,回雪拉起那婢女的手道:“敏西姑娘。何必站着呢,从西北来已经够辛苦了,赶紧坐下来用饭吧,不然,皇上可是要心疼了。” 荣妃目瞪口呆,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皇上饶有兴趣起来,那婢女的手被回雪握在手心里,却站着一动不动,坐在椅子上的敏西如释重负,站起来福了福道:“皇上饶命。” 那婢女才冷着脸走到皇上身边,福了一福道:“皇上吉祥。” “你是敏西?”皇上看着她的脸,没想到一个穿的很不起眼的婢女,竟然是真正的敏西。这也太意外了,意外的皇上竟然忘记自己是在饭桌上,拉起敏西的手,仔细的端详起来。他第一次仔细看着婢女打扮的敏西,眉眼极好,除了脸上苍白些,算是个周正的美人。 皇上哈哈一笑,一手搂过敏西,把她放到自己的腿上,又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遍。 王福全见到这亲热的场面,有些不好意思,慌忙低着头后退了三步。 “皇上,这真敏西假敏西的,是怎么回事?”荣妃笑脸对皇上说着,然后又冷着脸看着穿狐狸毛衣裳的假敏西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西北打了败仗,送一个女子来宫里,你们竟然还弄的这么玄乎,可知欺骗皇上,罪有多大?” 穿狐狸毛衣裳的女子吓的一哆嗦,跪倒在地。 皇上环着敏西,笑着打破了这尴尬:“荣妃你严重了。” “我本以为,安城聪明的女子极多,没有来安城以前,我也曾听人讲过,说后一宫女人个个都是伶俐的,今日看来,最伶俐的当数郁妃了。”敏西的话,分明是没有把荣妃放在眼里,荣妃想起阿玛的惨状,虽不是特别心疼,到底安城的人都知道,他是被西北王蹂躏的,这对荣妃来说,是极没面子的事,荣妃见敏西便会眼红,何况此时敏西又说出这些话来,当即怒火中烧,脸都红了:“皇” “好了,好好的一顿饭,什么真啊假的,朕知道,这是敏西在试探朕的眼力呢,西北的姑娘,自然是跟安城的不同。”皇上呵呵笑着,显然是对怀里坐的敏西很是包容:“天太冷了,朕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所以也没仔细的看,不然,朕一定在郁妃之前,就认出你来。” “皇上说的是。”回雪夹了一筷子藕片慢慢的嚼着。 岑梨澜没空巴结皇上,荣妃跟敏西的事她也管不着,只是抬头见皇上在饭桌前搂着敏西,心里不泛酸,却一阵凉意,皇上今日搂这个,明日搂那个,怀里的女人,也不知换了多少茬儿了。可转念一想,皇上搂着谁,又跟自己何干呢,反正自己有五阿哥,已经足够了。 “敏西为了考验朕,也真是煞费苦心了,冬天穿这么单薄,很是让朕心疼,你,还不快把狐狸毛的衣裳脱下来。”皇上指指那个跟着来的女子。 那女子红着脸,颤抖着双手把衣裳解了下来,眼里却含着泪。 皇上接过软滑的衣裳,用手摸了摸,给敏西轻轻的系上道:“这么好的衣裳,你穿才最好看。这纯白的颜色,正配你这小脸颊。” 如此,虽不火辣,足以让岑梨澜呕吐。 “皇上,我来安城的时候,我哥哥还安排人装了满满十箱子的好东西,过几天便运到了。”敏西起身坐回椅子上,面对着荣妃,脸上没一丝惧色,倒显的很是从容。 荣妃自进门起,就看那个敏西不顺眼,没想到弄半天,这个婢女才是敏西,真是让人跌破眼镜,只是这个敏西,可难对付多了。荣妃迎着她的眼神,看着她眸子里的寒光,心里也有些没底起来。 还是皇上打破了僵局:“西北王给朕送了什么东西,你说是好东西呢?” “据我所知,至少有一件白虎皮的大袄,还有一件白虎皮的披风,这白虎本就难得,加上都是我哥哥亲自猎的,说是猎,不过是活捉,所以每一张白虎皮都是完整的,这在市面上,可是金山银山买不来的东西。”敏西说这些话,虽是骄傲的话,脸上却并无骄傲的神情。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冷冷的,跟她的脸色一样。 皇上却高兴的像个孩子:“朕宫里倒是有虎皮,但都不是白虎皮,你这样一说,朕倒很是期待。对了,宫里有郁妃种的那些花儿,她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香料,所以种了好几种,回头你想要什么香料,可以向内务府领,若不喜欢香料,也可看着那些花解闷。” “我不喜欢香料,也不爱看花儿。”敏西丝毫不给回雪面子。说的话像冰柱一样,又尖又刺又寒心。 荣妃低头笑了笑,然后清了清嗓子端起了一杯酒:“臣妾恭喜皇上,今日能得敏西姑娘这样一个美人。”皇上举了杯,众人便跟着举杯,岑梨澜却端起一杯茶来道:“臣妾以茶代酒了。” “岑贵人怎么如此扫兴呢,皇上都喝得酒,敏西姑娘也喝得,岑贵人就喝不得?”荣妃又在找茬。 “回皇上,不是臣妾喝不得,只是一会儿回永和宫,还要抱五阿哥,臣妾只是怕酒气熏到了五阿哥。”岑梨澜辩解。心想这荣妃果然见缝插针,处处找自己的麻烦。 “喝吧,五阿哥横竖有奶娘看着,永和宫不但有奶娘,不还有嬷嬷吗?反正你也不用喂奶。”皇上虽没喝醉,说的话却实着伤了岑梨澜的心。 “皇上说的是,岑贵人没有孩子,抱养了五阿哥以后,处处上心的很,有些太谨慎了些,臣妾当年养大阿哥,皇上喝醉了去看大阿哥,抱着亲来亲去的,大阿哥不是一点事都没有吗?”荣妃阴笑着道。 “皇上,岑贵人一向不胜酒力,且这么冷的天,小孩子本就难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岑贵人看护五阿哥细心,这是好事,皇上就体谅她一片苦心吧。”回雪替岑梨澜求情。 反正皇上的心思也不在岑梨澜身上,见回雪给她求情,便摆摆手道:“你不喝酒就不喝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73章 剁了扔乱坟岗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皇上看着面前的敏西,冷艳,高贵,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心下高兴,不自觉的多饮了几杯,回雪只轻沾了下嘴唇,便放下了酒杯,敏西却陪着皇上,连喝了七八杯,难得的是,她的脸却一点都不红,还是白的没有一点血丝。 “皇上不好了皇上。”一个婢女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差一点站不稳,身子抖的如深秋枝头的枯叶。脸色煞白,像是被什么吓到了。 “有什么事,慢慢说,怎么急成这样。”岑梨澜拿手帕子擦擦嘴角,端起桌上的粥碗喝了一口粥。 “岑贵人如此得体懂规矩,可永和宫的婢女,像是没教养似的,今天是敏西第一次跟皇上吃饭,大好的兴致,都被她破坏了。”荣妃见缝插针。看岑贵人不顺眼,连她宫里的婢女,荣妃看着都别扭。 “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婢女才会紧张。”回雪道:“你慢慢说给皇上听吧,有皇上给你做主呢。” 皇上端着酒杯喝着酒,看着敏西,却不说话,跪地的婢女慌慌张张的道:“永和宫里永和宫里” “永和宫怎么了?”岑梨澜看了眼婢女道。 “永和宫,五阿哥他他他被炭烧着脸了。”婢女带着哭腔道,永和宫里有好几个嬷嬷,奶娘,婢女都是分配来照顾五阿哥的,五阿哥好,她们自然好,五阿哥若是出事,那就是她们不尽职,阿哥们出了事,轻者杖责,撵出宫去,重则赐死。可不是说笑的事,也难怪她会如此害怕。 岑梨澜绝对想不到永和宫会出这样的事,平日里她看护五阿哥,如小心护着一件精美的瓷器,很怕摔了磕了,没想到,自己刚到北安宫一会儿,永和宫便出这样的事,心里着急,手里的粥碗啪的落在地上摔的粉碎。也忘了给皇上行退礼,便提着裙角往永和宫奔去。 “岑贵人果然是年轻,还是跟刚进宫时似的。毛手毛脚,也不知给皇上行退礼。”荣妃假意笑着,观察着皇上的脸色。 “岑贵人是担心五阿哥,慈母之心还请皇上见谅。”回雪赶紧帮岑贵人打圆场。 皇上倒没有怪罪,而是拉着敏西的手道:“让你见笑了。五阿哥还小,宫人们照顾的不仔细,咱们去看看吧。” 敏西依然是面无表情,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回雪斜眼看到皇上将敏西的手放在手心里,五阿哥被炭烫到了脸,这本是大事。皇上竟然无动于衷,真是让人佩服。难怪古有皇帝为了宫妃,一个月称病不上早朝的。 到了永和宫。枯心正跪在廊下哈哈哈的笑,这笑声很是阴郁,又透着爽快,她的眼神里像是蒙上了一层白霜,脖子里的灰很厚。看上去多日不曾洗澡了。头发很乱,犹如秋后枯草。 灵真尼姑站在她的身后。双手合十,想把她搀扶起来,枯心却坐在地上不动,只仰着脸,看着永和宫院子上的那片天空傻笑。 “她怎么会在永和宫?”皇上阴着脸问岑梨澜。这个她,指的当然是枯心,枯心被关小佛堂念经,应该不会出现在东西六宫,且她以前做妃嫔时,跟岑梨澜也并不交好。 灵真拼了全力扯了枯心起来给皇上行礼:“皇上吉祥。” 一个嬷嬷流着泪,咬牙切齿的指着枯心道:“皇上,就是她,是她夹了一块炭扔在了五阿哥的脸上。” 回雪正在纳闷,每个宫里的炭盆,上面都加了盖子,就算是婢女换炭火,也需先掀开盖子,五阿哥如今还不会走路,怎么会被炭烧了脸呢,原来五阿哥脸被烫伤,是枯心下的狠手。 皇上听嬷嬷一言,心中大怒,抬起脚来,把枯心蹬倒在地:“贱人。” 荣妃长吸了一口气,本来面上带笑的脸,此时也多了一分复杂的表情。 五阿哥此时被岑梨澜抱在怀里,左脸处有一大块外伤,被炭火烧的起了大水泡,看上去又红又肿,很是吓人。原本白嫩的小脸,如今像是被毁了容一般。躺在岑梨澜怀里,哭的很痛,越哭脸上越疼,一会儿功夫,嗓子便哑了,岑梨澜心疼的直掉眼泪。 太医提着药箱子奔来,看了五阿哥的伤势,也惊的一头冷汗,小孩子不易灌药,这伤又在脸上,怕是以后会有伤疤,阿哥们一旦脸上有了伤疤,多半做太子是无望了,因为不可能选一个面相不好的太子,这样说来,这伤对五阿哥来说,简直是致命的,一块焦炭,把五阿哥的前途都给毁了。 据永和宫的嬷嬷交待,因快到饭点了,所以嬷嬷们轮流去小厨房用饭,平日里就算中午,也有人抱着五阿哥,只是这一次,五阿哥睡着了,嬷嬷们见岑梨澜没在宫里,便偷了个懒,把五阿哥放在床上,众人便关了门出了屋,哪知枯心这个时候跑了进来,掀开炭盆,夹了一块炭往五阿哥身上扔去,这炭不偏不斜,正好落在五阿哥脸上,五阿哥一哭,众人才慌了,赶紧往内室跑,枯心本想夹第二块炭往床上扔,还没得手,便被太监们制服了,因她以前是嫔位,所以太监们并不敢放肆,只能把她关在院子里看着。 枯心却跟中了魔一样,不但一点害怕的神色都没有,还坐在地上“哈哈”的笑起来,眼睛一直望着天上,众人抬头看,天上却空空如也,连一只飞鸟也没有,无人懂得她在朝天笑着什么。 永和宫充斥着五阿哥的哭声跟嬷嬷们们的抽噎,皇上冷着脸坐在靠窗的榻上,问岑梨澜道:“今天中午是谁当职,五阿哥睡觉的时候,不是应该她看着的吗?” 岑梨澜努努嘴,并不说话,怕是说出来,这嬷嬷便凶多吉少了。 皇上怒视着一群奴才问道:“今天应该是谁看着五阿哥。” 一个年长些的嬷嬷,头上插着一朵银棕色的花,穿一身棕色的衣裳,经不住皇上的盘问“扑通”跪倒在地道:“皇上,都是老奴的错,老奴以为,五阿哥睡着了,就把他放在床上,本以为很快就会吃完饭,到时候再看五阿哥不迟,没想到没想到”年长嬷嬷越说越怕,也不敢抬头看皇上,只匍匐着爬到岑梨澜的脚下道:“贵人饶命,老奴以后再也不敢放松了,仅此一次,贵人帮老奴求求皇上吧。” 岑梨澜还没说话,皇上便冷哼了一声:“王福全。” 王福全哈腰向前一步,低头等着听皇上示下。 “把这老妇拖出去,剁了扔到乱坟岗。”皇上声音低沉,面无表情。 年长的嬷嬷当即哭声凄厉,尖叫了几声晕了过去。 皇上嘴里的剁了,便是剁碎,这是先帝时的酷刑,本朝还尚未听说,一般用做犯了大错的人,以儆效尤,这里的剁了,不是剁一块两块,而是剁成九九八十一块,为什么剁成九九八十一块,无人说的清,或许是九九八十一归真,能赎了罪过。但结果是,被剁的人,早已身首异处,惨状让人不忍直视。且扔到乱坟岗,不是生了蛆虫,便是被野狗拉了去吃,简直是尸骨不存。 王福全当即叫了两个太监拖着嬷嬷而去。嬷嬷头上银棕色的花落在地上,被太监踩过,一下子零落成好几片。 一帮奴才听说当职的嬷嬷被剁了扔乱坟岗,早吓的大汗淋漓,浑身衣裳湿透,还有胆小些的,低着头捂着嘴不停的颤抖。 “今天是谁在大门口,二门口当职呢?”皇上问。 宫里的规矩,每日宫门口有太监守着,二门口,也就是正对大门口的内室门口,也应该有婢女守着,若是他们恪尽职守,那枯心也不会得机会入内室,更不会有机会加害五阿哥。 一个太监,一个宫女抖抖擞擞的跪在地上道:“皇上,奴才知罪,求皇上” “皇上,是臣妾让他们让他们去小厨房帮忙的,因今日敏西来,臣妾想着,让小厨房做些好吃的菜,晚上能送去给敏西,也算是臣妾的心意,请皇上饶了他们。”岑梨澜抽泣着替他们求情。 皇上把弄着手上的脆绿扳指,半天没有说话,然后抬头看了看岑梨澜:“那就每人赏十板子吧,岑贵人罚俸两个月。” “谢皇上。”众人忙跪着磕头。打十板子,虽屁股都开花了,但比起剁了扔乱坟岗,那真是小巫见大巫,太监,宫女给皇上磕了头,又忙不迭的给岑梨澜磕头,眼里全是感激的神色。 荣妃远远望着床上的五阿哥,五阿哥已哭不出声了,太医熬了药,想用小勺子喂给他,五阿哥却不愿意喝,岑梨澜擦擦脸上的泪,抱起五阿哥,自己先喝一口,然后再低下头去喂给五阿哥,五阿哥像是了解岑梨澜的心思似的,一点点的把药咽了。 荣妃搓着手里的帕子,脸上带着轻轻的笑意,回雪扭过头冷冷的看了荣妃一眼,她便立即隐藏了脸上的笑,勉强挤出一句:“五阿哥真是可怜哟。这么小,受这样的罪。” 只有敏西,像是一个局外人,见五阿哥伤成这样,皇上如此震怒,奴才如此胆战心惊,她却依然毫无表情。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74章 赐死吧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把她给我带进来。”皇上阴着脸,一只手狠狠的握着小方桌上的茶碗。 奴才们屏声静气,去拉了枯心过来,枯心也不知道跪下,只是瘫坐在地上,一双眼睛刚才瞅着院子外的那片天,这会儿又抬头瞅着永和宫内部的雕花廊柱,好像这一切,都跟她无关似的。瞅了好一会儿,又四下张望了一番,脸上还带着笑,只是在看到荣妃时,枯心笑出了声,荣妃脸上一阵尴尬,故意后退一步,站到了几个答应的身后。 荣妃身份自是比答应贵重,可如今却缩在答应们的身后,真是让人觉得稀奇。 “你为什么要害五阿哥?”皇上问坐在地上的枯心,枯心身上穿的还是内务府做的道姑袍子,这样看着她,丝毫感觉不出,她曾经是皇上的女人,也曾为皇上争风吃醋过,而皇上语气里的冷淡,如腊月白冰,更让人心寒。 皇上问话,枯心却不答,只笑。 “你为什么要害五阿哥?”皇上又问了一句。语气里夹杂着不耐烦,今天本来是见敏西的好日子,用了饭,皇上本可以跟敏西玩乐一阵子,可这么好的氛围,全被面前的女人给打破了。 枯心还是不答,笑声更大了。 皇上烦躁起来,坐那喘着粗气,愈加不耐烦,语气更重了:“你为什么要把炭扔在五阿哥的脸上。” 枯心像是没听见似的,笑呵呵的望着床上的五阿哥,突然站起身扑了上去,把一旁的太医撞了一个趔趄,然后用双手狠狠的去掐五阿哥的脖子,岑梨澜赶紧护着五阿哥,回雪顾不得皇上在此。快步上前,欲拉开枯心,却被枯心反手一抓,回雪手上立即现在几条疤痕。 太监们慌忙上前,把枯心按倒在地,岑梨澜正专心看护五阿哥,被枯心吓了一大跳,心剧烈的跳了起来。 回雪的手不停的往外渗血,烟紫慌忙拿手帕子给她捂上。 枯心又一次被按倒在地,皇上却笑了起来:“她真是疯了。呵呵,她真是疯了。”皇上说着,取下手上的扳指。狠狠的朝枯心摔去,没砸着枯心,那扳指跌落在地上,碎成了几瓣。 “皇上息怒。”荣妃小声的劝慰着,此时的荣妃。倒是显的平静。 “敏西,你说枯心犯下这事,应该怎么处置她呢?”皇上有意考验敏西,她站在皇上身边,看着永和宫一片狼藉,丝毫没有惧色。倒是很有胆识。 “皇上,宫里我不熟,怎么处置。好像您应该问郁妃娘娘。”敏西推脱了。 “朕若问你呢?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置枯心。”皇上跟敏西说了句话,看着她冰冷的面庞,心里的火气突然就消了很多。 “如果让我处置,她拿炭去烧五阿哥的脸,那只需拿炭烧她的脸便是了。这样对大家都公平。不是吗?”敏西说出这话,显的很是轻松。拿眼扫了一下枯心,面无表情,眼里却全是不屑。 皇上沉默了,低下头去,像是在思索。 回雪不禁要重新打量这个看似柔弱的敏西了,让皇上拿炭火去烧枯心的脸,出这样的主意,且还面无表情,她的内心,是有多么的强大,放眼看这宫里,能说出这样话的,寥寥无几。 “朕累了。”皇上揉了揉脖子,叫了王福全上前道:“赐死吧。” “是。”王福全哈腰看了枯心一眼,枯心却像什么都不懂似的,依然在傻笑。 “皇上,这身后事?”王福全紧接着问了一句,身后事,当然问的是枯心死后,如何追加称谓的事。 宫妃死了以后,皇后有皇后的封号,妃子有妃子的封号,都是有条不紊的,如赐温,贤,静,和等字为封号,但枯心以前是嫔位,如今是尼姑,如今赐死她,应该给她什么封号呢?这事,当然需要皇上做主,或者说,宫里的女人活了一世,到死后,也得依皇上的意思来评价她的一生。 皇上默默瞧了瞧枯心,很快又低下头去,叹口气道:“无封号,以平民礼葬了吧。” 无封号,平民礼葬,就相当于不承认枯心这个人,就好像她从未进过宫,她这一辈子,算是白活了。 永和宫寂静无声,王福全很快带着太监拉了枯心出去,听说,让枯心服毒,她百般抵抗,让她上吊,她又踢翻凳子,最后实在无法,几个太监将枯心绑在了椅子上,拿几张浸了水的黄纸,贴在了枯心的脸上。 黄纸柔软,几张在一起浸满水,密不透风,糊在脸上,便像被人捏住了口鼻,枯心坐在椅子上蹬了几下,便没有了动静,然后被太监用席子一卷,拉到乱坟岗挖了个坑埋下了,她比乱坟岗的那些死尸唯一高贵的地方,是她死后,还有一个坑埋她,不像别的人,只能任由野狗糟蹋。 宫里从此没有了枯心,也没有了青嫔,她像一阵风,像一粒种子,被深埋进土里,却没能发芽,再无踪迹。 当然,这是后话。 吩咐了几个太医好生给五阿哥看伤,皇上便带着敏西出了永和宫,北安宫里的饭菜还在桌子上,小厨房拿去热了热,皇上便又陪敏西用起了饭。 回雪没有再去北安宫,而是坐到床前看岑梨澜给五阿哥敷脸,众人退去,唯有荣妃最后才走,远远的看着床上已筋疲力尽的五阿哥,装做哀伤的样子道:“五阿哥真是多灾多难,哎,以后,岑贵人应该多给天神上几柱香才是。” 岑梨澜听着荣妃的话分外刺耳,却也挑不出毛病。 回雪起身,走到了荣妃的身边,盯着荣妃看了好一阵子,然后低下头去,呵呵一笑道:“荣妃娘娘知道多灾多难,肯定也知道自有天道,天理昭彰,那些做恶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枯心是,别的人也是。” “郁妃的话,我听不懂呢。”荣妃含笑揉着帕子。 “当初枯心跟娘娘交情如此的好,娘娘不但不为她求情,反而后退几步,枯心瞧着娘娘,娘娘却不敢瞧枯心,莫不是娘娘心里有鬼?”回雪言词犀利。 荣妃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却很快镇定下来:“郁妃可不能乱说,枯心她已死,而死前,也是奇怪的很,她连皇上都不理,又怎么会理我这么一个妃子,或许是郁妃你想多了。我陪着皇上在北安宫里吃饭,我心里能有什么鬼?” “如果没鬼最好,不然,终有一天,真相会大白天下。到时候,怕是谁也救不了娘娘你了。”回雪眼神锐利,盯的荣妃后退了两步。 “你是在吓我?咱们可都是妃子,你这样无规矩,不怕皇上生气?”荣妃不忘拿皇上来压回雪。 “荣妃娘娘若觉得我是诬陷了你,或是你有什么委屈,大可以去告诉皇上,让皇上来治我的罪。”回雪挑衅似的看着荣妃。 “今日皇上有敏西陪伴在侧,我才不做那无趣的人。”荣妃像是通情达理,实则是心虚的很,尴尬一笑,扭身便走。 五阿哥哭累了,眯着眼睛睡着了,岑梨澜拿着手帕子不停的给他按着脸,又是心疼,又是心酸,五阿哥长的很是可爱,但此时脸上这么一大片,以后好了便罢,以后不好,可如何是好。 “你宫里的人,也应该整治一下了,不能老帮着他们求情,若今天都能谨慎些,五阿哥万不会出这样的事。”回雪劝道。 岑梨澜点点头:“平时我对永和宫要求不严,确实也疏于管教。一心只扑在五阿哥身上。” 回雪抬头看了看烟紫,烟紫会意,出去廊下叫了永和宫上上下下的奴才进来。 回雪出了外室,坐在榻上,打量着他们道:“今日嬷嬷已被皇上处死,死法之惨,这里我不便重复,大门,二门当职的太监,奴婢,你们的主子岑贵人已帮你们开脱了,十杖,不轻也不重,你们若知感激,就好好在永和宫当差,伺候好岑贵人,五阿哥,不然,若再让奸人有机可乘,那下场,肯定比今日还惨重。你们中多数人宫外有家,还有的,过两年就可出宫婚配了,万不可一时大意,毁了自己的一生。” “郁妃娘娘教训的是,奴婢们谨记。” 岑梨澜坐在榻上,盯着印花的茶碗,努了努嘴,压着声音问回雪:“你觉得此事跟荣妃有关系?” “是。” “为什么?最近枯心不是都在佛堂?烟紫不是说,最近荣妃也不常去看枯心了吗?且枯心也不太理后一宫的是是非非了。”岑梨澜不解。 “枯心曾经是荣妃的人,我的直觉告诉我,她来永和宫害五阿哥,定是跟荣妃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是皇上这么快处死了枯心,我们无法从她嘴里套出有价值的话来。”回雪打量着岑梨澜道:“你也别忧心,回头我让王方去宫外寻一寻,有什么好的治烫伤的方子,都给五阿哥用上。” “恩。” 回雪低下头思索了一番:“你照顾好五阿哥便可,万事有我在,荣妃她反不了,早晚新帐旧帐咱们一起跟她算清楚,只是宫里又进了敏西,瞧她今天的样子,怕不是个软弱的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75章 那天有没有异常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回相印殿,路经北安宫,只听见里面有阵阵的笑声,这笑声是皇上的笑声,隔墙不远便是哭的发不出声的五阿哥,皇上此时倒有心情笑的出来,真是笑话,犹记不久前五阿哥的亲生额娘也引的皇上笑声不断,可结果呢,这宫里果然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君恩如流水,一去不回去。那些抓不住的柔情,化的比雪还快。 回雪快步走过北安宫,面无表情,烟紫小声道:“主子可是不高兴了?” “没有。”回雪早已看透了这些,不爱一个人,何来不高兴。 “敏西新进宫,皇上自然喜欢。”烟紫呆呆的道。 “未必皇上就十分喜欢她。”回雪回望了北安宫一眼,狂风卷积着宫院里的花瓣,那花瓣如无根之草,飘飞,翻滚,跌跌撞撞的落在北宫门大门口,那么鲜红,像是断断续续,从天而降的血滴子。 北安宫园子里的花,本来好好的开放着,此时却花瓣飘零,应该是敏西看着不惯,让人摘了下来揉碎了吧,看来,这个进新宫的女人,对自己并无好感。 相印殿灯火通明,当职的小太监在门口等着回雪,说是有封信送到,原来是回雪的阿玛乌雅德林,因许久不见回雪与小外孙,特意书信一封,说是几日后便到安城,让她放心。 回雪收到信心情大好,坐在铜镜前,取下头上插的珠翠,就着铜盆里的热水净了净脸,又拿热毛巾敷了敷手,才靠在榻上,细细的将信读了一遍,虽后一宫中可通书信。但因盘查甚严,皇上有权利先看任何一封信,所以能流通到后一宫的信,多半写的是一些无足轻重的事,阿玛写来的这一封信也无例外,不过是先称颂皇上的圣明,然后是让回雪好好的伺候皇上,另外好生照顾四阿哥。 虽早已能猜到信里的内容,但回雪看着那熟悉的字迹,还是兴奋了好一阵子。 烟紫给炭盆里另加了几块炭。见回雪高兴,便端上来一盘果子放在回雪身边,无不忧虑的道:“老爷得了胜仗本是高兴的事。只是北安宫来了新人,以后还不定会出什么事,皇上不顾五阿哥的伤情,一心想着那敏西,唉。” 回雪捡了块果子慢慢吃了。看着灯影重叠,呆呆的道:“民间有话,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女人一旦进了宫。对皇上来说,便是新鲜,可即使新鲜。不过两三天,或是两三个月,大不了两三年,总有新人取代旧人,敏西不过是这些女人中的一个罢了。又何必一直念叨着她,依我看。皇上未必就什么都宠着她。” “主子何主出言?” “惩治枯心的时候,敏西出的那主意,皇上颇是震惊,最后也没依她的法子行事,看来皇上的脑袋还是清醒的,我们还怕什么呢。”回雪靠在榻上,半眯着眼睛,内室的温暖让她恍然以为春天要来了,也是,雪渐渐的化了,宫里的树木似乎要抽出绿芽来,可不是春天就要来了吗? “明日一早,你去小佛堂把灵真叫来,我有话要问她。”回雪交待。 烟紫点头答应。 次日清早,便急急往小佛堂而去。 灵真起了个大早,先是扫了佛堂的地,然后擦了擦香案,接着跪在佛主面前念了一卷心经,听到烟紫敲门,上前去开了道:“烟紫姑娘,何事到此?” “我家主子请你去一趟。” “我已猜着了,所以今日比往日起的都早。”灵真双手合十,十分虔诚。 烟紫不禁十分佩服,虽说灵真自入宫以来,一直住在小佛堂,对东西六宫的事几乎是充而不闻,但她的心思竟然还如此的通透,知道相印殿的主子会召唤她。 清早的空气有点凉,吸入腹中有些呛的慌,烟紫跟灵真一前一后,很快到了相印殿,回雪坐在小桌边用早饭,不过是一些素菜。 灵真双手合十行礼,然后退到离小桌两三步远的位置回话。 “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来吗?”回雪抬眼看了看灵真,示意烟紫给灵真赐座,烟紫忙搬来一把椅子,让灵真坐着回话。 灵真欠身坐在椅子上,浅浅的道:“知道。” “那你说说。我为什么找你来。” “郁妃娘娘是想问为何枯心会到永和宫试图残害五阿哥。”灵真果然不笨。 回雪点头,让她把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灵真低头沉思,后咬着嘴唇,将枯心去永和宫之前的事讲了出来。 原来,枯心入小佛堂以后,每每不得安眠,虽每日与佛主为伴,但常常做噩梦,近来更是总梦见有人要索她的命,她在梦里挣扎不得,往往惊的一身冷汗,后来突然不知道怎么了,枯心像变了个人似的,坐在小佛堂门口看着头顶的那片天,总会自言自说,佛主告诉她,杀了五阿哥,就不会做噩梦了,灵真也问过枯心,为何杀了五阿哥,她就不会做噩梦了呢,枯心只是傻笑,并不答话,灵真便也没放在心上,毕竟,这时候的枯心,比以前更傻了,非但认不得五阿哥,就连永和宫在哪里,她也分不清了。 灵真本以为,枯心只是说说,万万做不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于是一时大意,那天灵真坐着念经,枯心在院子里捡树枝,一柱香的时间不到,灵真念完了经,扭头一看,枯心已经不见了。 灵真起身去找枯心,跌跌撞撞的追到了永和宫,却发现永和宫门口并无人当职,灵真不敢放肆,也不敢擅闯,便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直到一群太监,宫女发现了枯心所做的事,永和宫才跟炸开了锅一样。 这便是事情的全部,如今枯心已得到了应得的下场,灵真所言,也让人摸不着头脑。 “娘娘,都是我的不是。娘娘曾吩咐我,要好生看着枯心,免得她有什么举动,可一连几天枯心都在院子里静坐,傻笑,或是捡树枝,我便大意了。”灵真起身,跪在地上:“若我细心一点,五阿哥也不会有此灾祸,还求娘娘责罚。” “你起来吧。”回雪做了个虚扶的手势。若照灵真所说,枯心都快认不出五阿哥了,也不知永和宫在哪里,她又怎么会独自一人往永和宫而去呢,且灵真一路追着枯心,发现并无人在前面引着她,而是她一个人单枪匹马的直杀入永和宫。且还趁岑梨澜在北安宫用饭的时辰,显然,这是布置好的。 若说是佛主告诉枯心,害了五阿哥,她便不会做噩梦,那回雪万万不信,就算枯心梦见了佛主,那佛主也不会指引她往永和宫去的路。 当下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有人故意设的局,趁着北安宫热闹,永和宫疏于防范,故意让枯心去害五阿哥,借刀杀人,还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那日可有什么异样?比如,有没有哪个宫的宫女,太监往小佛堂去,或者,枯心有没有见过什么人?”回雪把手帕子攥在手里,压着声音问灵真。 灵真略一思索,摇摇头道:“并无什么太监,宫女往小佛堂,也没有见枯心见谁,若说异常,倒有一些,就是那天,往永和宫去的路上,虽说天冷,百花凋零,平时应该是一片萧瑟之相,连宫里的味道,都是那种干瘪,清冷的味道,但那日,我追着枯心而去,路上却有一股子香气,那香气弥久不散,一直延续到永和宫的门口,才不见了,说来也奇怪,永和宫出事以来,三三两两的人都来了,便把这味道给盖住了。再也闻不见了。” 宫里人多用香料,有香味不足为怪,但一般都是宫殿内室燃香,或者在洗干净的衣服上熏香,但那香味,只在固定的地方有,衣服上的熏香,味道淡,人在,香味在,人走,香味便也散了,灵真一路上都能闻见的香味,定是有人故意而为之,为的就是引着枯心去永和宫。 只是皇上唐突之下处置了枯心,这线索便断了,就算留下枯心,她也未必能说出什么来,但在回雪心里,对此事却心知肚明,要置五阿哥于死地,让岑梨澜伤心,岑梨澜又是自己的人,在这宫里,跟自己,岑梨澜有仇的,只有一个人。 回雪心里知道,但并未表现出来,看着面前的灵真,一副虔诚的样子,一身道服洗的很是干净,一头黑发也全部笼进了帽子里,就连鞋子,也像是一尘不染,看来是个勤快的。这么大好的年华,若在小佛堂里老去,未免有些可怜,便道:“灵真,当初带你入宫,一则是在佛主面前有个照应,二则,是为了小佛堂的那个人,如今人死灯灭,你一个人在小佛堂里,那里又偏僻,你未免孤苦,你有没有打算过你的将来,是要出宫去,还是继续留在宫里?若愿意留在宫里,那我会吩咐内务府,让他们好好的把小佛堂收拾出来,以后你在那守着,妃嫔们也能去上个香,不用出宫那么麻烦。若你想出宫,那我便拿些银两给你,以后或是出家,或是还俗,都随你的意,再没有人管你。”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76章 折寿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灵真很是感念郁妃的盛情,只是她对世间的人与事,早就看透,所以便推辞道:“多谢郁妃娘娘的好意,灵真在小佛堂,每日与佛主为伴,或是念经,或是焚香,日子倒也平静,灵真并无出宫的打算,更不想还俗,还望郁妃娘娘成全。” 既如此,那回雪也不好勉强,让灵真回去,次日交待了内务府的太监,好生将小佛堂收拾出来,一应的桌椅凳子全换成新的,另隔了一间房出来给灵真做卧室。而原先佛堂里的帷幕已破旧,也应该换成新的,以方便以后妃嫔去上香,闲杂人等可以回避。 原先灵真跟枯心的一日三餐都是有内务府打点,不但麻烦,或许也不合胃口,回雪便嘱咐,在院子东侧另开一间小屋,做厨房用,内务府只需隔三天往小佛堂送一回菜,至于要吃什么,怎么吃,灵真的生活,由她自己随便打理便好。 另外,做好了这一切之后,内务府太监也不要经常去小佛堂,以免打扰了灵真的清修。 内务府奴才得了信儿,立即马不停蹄的赶到小佛堂,又是洒扫,又是帮着焚香,或是粉刷宫墙,很快,小佛堂便焕然一新。新的宫墙,新的人,掩盖了小佛堂原本的罪孽,让人恍然如梦,以前那些发生在小佛堂内的肮脏事,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自此,灵真便在这里吃斋念佛了。 五阿哥脸上的烫伤,虽天冷不易恶化,但小孩子皮肤极嫩,用火红的炭灼烧了一下,虽是用了很多剂的中药,却还是让人揪心。 岑梨澜几乎不眠不休,日日夜夜守着五阿哥。每当五阿哥啼哭时,便像要了她的命一样。很多次,好不容易哄睡了五阿哥,她便坐在床头哭起来。 不远处的北安宫,听说皇上一连三日宿在那里,只是第四日傍晚,皇上本来已进了北安宫,北安宫上上下下的奴才也都准备着伺候了,不知皇上跟敏西说了什么,不出一个时辰。皇上便冷着脸出来了,且怒气冲冲,一个不识相的小太监掀帘子不周到。被皇上一脚给踢翻在地,脸都给摔肿了,跪那一句话也不敢说。 奇怪的是,当晚皇上竟然去了永和宫,岑梨澜平时便无心应付皇上。正值五阿哥有伤,更没功夫迎接皇上了,没想到皇上却像是伤心落寞,又像是故意做给某些人看似的,不但留宿在永和宫,而且那一晚还极尽调笑的本事。在内室里,围着炭炉讲笑话给岑梨澜听,皇上给妃嫔讲笑话。这倒是头一遭,就是再得宠的妃子,也未必有这样的待遇,只是皇上兴高采烈,岑梨澜心里却有她自己的小九九。不能浇灭皇上的热情,也只能违心的应付着。 至睡觉时。岑梨澜见皇上还没有走的意思,便推说五阿哥病着,需要她看管,请皇上移驾,皇上却一把搂过岑梨澜,不及到床上,便脱光了她的衣裳,冻的岑梨澜直打喷嚏,这一晚,皇上让嬷嬷们把五阿哥抱走。永和宫内室,只有他跟岑梨澜。 岑梨澜躺在皇上身边,睁着一双眼睛,心里却一直在思索,皇上在北安宫连着住了三天,想来如鱼得水,如胶似漆,也过了瘾了,怎么到永和宫,却狂风骤雨一般,以前刚入宫当选秀女时,皇上对自己,都没有这么热烈过,如此夜晚,太让人摸不着头脑。 皇上却背对着岑梨澜睡了,他穿着一身明黄绸缎睡衣,岑梨澜轻轻的用指甲一划,那睡衣便发出丝丝的响声,这是极好的丝绸,又软又滑,轻若无物。只是隔着这薄薄的睡衣,岑梨澜觉得她跟皇上之间,像是隔着千山万水。心远了,人离的近,又有什么用。 王福全站在内室门口也颇感意外,很久不见皇上如此,而且是在永和宫。 次日有妃嫔见到岑梨澜,便开始巴结起来:“我就说,咱们岑贵人不简单呢,你看,皇上去北安宫,也不过是三日,且我听说,皇上昨晚上在永和宫,很是尽兴呢。你瞧瞧,岑贵人的气色,哪是咱们能比的。” “是啊,岑贵人有什么绝招,也教一教妹妹们,妹妹们整日的独守空房,还望姐姐提点提点。” 这些话像是风,皇上的宠幸在哪,这风便吹向哪,岑梨澜早已习惯了宫里的冷暖,对这些当然不放在心上,而是直接去了相印殿。 五阿哥见好,脸上结了一层黑黑的疤痕,岑梨澜心下高兴,便想跟回雪一块,去小佛堂里还个愿,她曾在五阿哥的床前说过,若五阿哥平安无事,自己愿意折寿一年。 一路上有好几只乌鸦在头顶盘旋,叫声极大,内务府的几个太监拿着竹竿,追着乌鸦跑,见了回雪,赶紧跪下道:“惊着了娘娘,奴才罪该万死。” “怎么突然赶起乌鸦来了?”回雪停下脚步问道。 “总管大人说了,小佛堂是清静之地,万不可受叨扰,这两天奴才们见有几只乌鸦在房顶打窝,且日夜啼叫,恐怕影响了小佛堂里的人诵经,这不,一大早,奴才们便来赶乌鸦了。” 回雪点头,往前不远,便是小佛堂了。 “听说,昨晚上皇上去了永和宫?当初我分配了北安宫给敏西住,便想着,皇上常去北安宫,总有一日,便去永和宫,果然不假,听说皇上在永和宫兴致颇高。”回雪扫了岑梨澜一眼,见她面无表情的,便拉了拉她的衣袖道:“皇上宠幸,总比他不宠幸的好,你在宫里生活,也离不开这个。” “谁知道皇上怎么莫名其妙的往永和宫来了,他百般发泄,我躺在床上,想着五阿哥的小脸,心跟刀割一样,做皇上真好,从来不用考虑妃嫔是个什么感觉,只需他高兴就行了。”岑梨澜有些埋怨。 回雪浅浅一笑,将岑梨澜冰凉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他在你宫里做了什么,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去了你的宫里,以后在后一宫中,你自然可以扬眉吐气了,也免的别人瞧不起,不过,昨晚上皇上去你那,看似兴致颇高,我想着,或许是他很不高兴。”回雪猜测着。但又拿不出什么证据,只能在心里默默的衡量。 “或许,能扬眉吐气也好吧,虽然我无意于后一宫之位,但五阿哥越来越大,他总需要一个有份量的额娘。”岑梨澜满怀憧憬。 “你呀,现在就知道为你的五阿哥打算了,你若也这样为你自己打算,那早被封妃了,何苦如今还在永和宫做个贵人呢,不过,也不着急,眼下我阿玛就要到安城了,我会找个机会,去皇上那里,提一提升你位份的事。”回雪将岑梨澜的手握紧,一块进宫到现在,回雪对岑梨澜很是照顾,岑梨澜自然也十分感恩,只是她与回雪之间,本不用多说什么便彼此明白,于是感激的冲回雪笑笑,便进了佛堂。 灵真还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在念经,回雪跟岑梨澜退到廊下看着她的背影,纤瘦的让人心疼,只是从帽里露出的头发乌黑浓密,灵真念经的时候十分专注,一卷经书念完,已过了小半个时辰,回过头来,才发现两位娘娘到此,忙起身行礼,迎接回雪进去。 佛主面前原有三个蒲团,听说娘娘们要上香,灵真利索的从帷幕后面另拿了两个崭新的,平放在地上给娘娘用,内务府那帮奴才果然是机灵的,连这一点都想的到。 岑梨澜提着裙摆跪在佛主面前,手里握着三支香,点着了之后,上下拜了拜,十分虔诚的将香插入香炉,然后恭恭敬敬的双手合十,磕了三个头,嘴里默念着:“佛主在上,若五阿哥平安,我愿折寿一年,若五阿哥脸上无疤痕,以后也无大灾大难,我愿折寿五年,还请佛主成全。” 灵真站在一侧,敲着木鱼,却不说话。 回雪听岑梨澜说什么折寿的话,赶紧用手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孩子在宫里成长,难免有灾有难,你做为额娘,尽心尽力的看护他便好,若你折寿,以后五阿哥谁来照顾,我不准你再发这样的誓言。为了五阿哥,你一天都不能少活。” 岑梨澜眼圈泛红,扭过头去用手帕子擦了擦眼角。 回雪双手合十,恭敬的给佛主上了香道:“佛主在上,刚才岑贵人所说的话,不过是一个额娘的肺腑之言,她一向行善积德,求佛主保佑她,另外,还请佛主忘记她刚才说的那些话,我在这里谢过佛主。” 回雪说的一本正经,岑梨澜却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佛主面前,哪有讨价还价的道理,人人说的话都不算,那佛主就要生气了。” 灵真浅笑,放下木鱼,给岑梨澜行了礼道:“岑贵人良善,抚养五阿哥辛苦,佛主定会看在眼里,不会折岑贵人的寿。” 回雪点了点头,看岑梨澜如今都瘦了,握着她的手腕,竟然硬的慌,岑梨澜对五阿哥之心,也就只有佛主明鉴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77章 不如把五阿哥杀了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回宫的路上,路过一处园子,岑梨澜便跟回雪站住了,看园子里几只鸽子在那捡食吃,岑梨澜时不时的叹气,像是有什么心事,只是不说。 “说出来吧,干嘛憋着。”回雪笑,面前的柳枝快抽芽了,一条条的垂下来,像是姑娘的发,而白鸽子就在这些柳枝下面,又蹦又咬的,很是可爱。 很久不能看到如此祥和的画面了。 “本不应该告诉你,倒让你窝心,敏西的北安宫,你曾经费了功夫,给她种了一些花卉,本来这天气,花卉得来不容易,她一来,就叫丫鬟拔了去,小太监推了一车子出来,引的宫女们纷纷上前查看,你一朵,我一朵的,将那些剩下的花拿完了。”岑梨澜有点不甘,说话的口气极重,她心里已对敏西有了不满。 回雪却像是毫不在乎似的,往前走了两步,轻轻的拉了一条柳枝在手里,细细观察着那些即将抽出的绿色,淡淡一笑道:“我种我的,她拔她的,本来就不相干,况且这事,我已经知道了。” 岑梨澜走上前,把手环在回雪的腰上,无不担忧的道:“她一进宫,就拔了那些花,显然是扫你的面子,宫里人多嘴杂的” 岑梨澜的担忧不无道理,这些花是回雪亲手种出来的,敏西让人拔了扔了,被人知道,难免会说三道四。只是回雪却有她自己的想法:“拔了便拔了,这些花本是代表后一宫中我们对她的欢迎之意,反正已经欢迎了,她不高兴,拔了就是。” 二人正说着话,听到身后一阵欢快的脚步声,窸窸窣窣的。回头一看,却是跟着敏西从西北而来的那个女子。 她虽入了宫,却保留了她以前在西北的装扮,头上梳着一条蜈蚣辫,辫子四周简单的点缀着金饰和玳瑁,这在宫里倒是少见,连她所穿的衣裳,四周也点缀着动物的皮毛。西北冷,她穿成这样,也在所难免。敏西进宫,皇上让内务府给她做了几箱子的衣裳,却并没有给这个随着来的小婢女做什么。也难怪,她穿的这么与众不同。 小婢女见了岑梨澜跟回雪,弯腰行礼,从怀里掉出来一个小盆子,盆子里装着一些小麦。婢女一弯腰,小麦便撒了一地。 “你来这里做什么?”岑梨澜问。 小婢女头也不敢抬,只是保持着行礼的姿势道:“奴婢来喂鸽子。” 这一点回雪倒是相信,鸽子是吃麦粒的。 小婢女从西北入宫以后,告别了以前那种生活,宫里不能养大雁。也没有四蹄奔腾的马匹,偶然的,她发现了这个处所。有几只鸽子常常来这里,她便上了心,因空闲的时候极多,闲的无聊,便去内务府要了点小麦。她的主子新入宫,又得皇上的心。内务府的奴才当然有求必应。 只是这一次,她遇上了回雪跟岑梨澜。 回雪并不为难她,而是笑着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小婢女想了一会儿,像是很费力似的,开口道:“奴婢锁儿。” 回雪点点头,拉着岑梨澜的手走了出去,将场地腾挪了出来道:“不耽误你喂鸽子了,锁儿” 回雪今天才知道原来她叫锁儿。 只是这个锁儿,实在是命运坎坷,跟着进宫时,还被当成了牺牲品,在众人面前被当成敏西,那种羞辱她的眼光,回雪现在还记得,锁儿长的不好看,更称不上天姿国色,但几只鸽子,她都能好生对待,看来不坏,只是锁儿的眼神里,却有一丝哀怨,更多了一丝忧愁。 回雪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对锁儿这样一个奴婢,都上心了起来,这宫里像她一样处在最下等的奴婢,数都数不清。 岑梨澜因要回永和宫看五阿哥,便与回雪分手,各自回去。 王方追了上来,擦擦一头的汗,欲言又止。 “说吧。”回雪头也不回。 “主子,晚上皇上去了永和宫,而没有去北安宫,奴才知道原因了。”王方红着脸,跑了半天,他终于得到了一点消息。 回雪饶有兴趣的让他讲下去。 “听说是皇上在北安宫里提到了五阿哥,说五阿哥的脸怕是以后会留下疤痕。太医们只能治好伤,但对疤痕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王方有点失落的说道。 回雪扭头,看着岑梨澜孤单的背影慢慢的远去,苗初扶着她的胳膊,也十分的落寞,不禁长出了一口气道:“还好岑贵人没在眼前,不然她听到这消息,必定难过。” “岑贵人若在此,奴才万万不敢说了。”王方倒是很知趣,见回雪沉默,便又接着道:“皇上虽说一见五阿哥,便想到她额娘的下场,心里有些不舒服,所以不常见五阿哥,这人所共知,但五阿哥伤成这样,皇上晚上睡不着时,也会想一想,正巧这几天都在北安宫,便同敏西说,自古天子的孩子,都是天下最好的孩子,无论是外表,还是才华,都应该是天下人的楷模,五阿哥脸上的疤痕不小,以后封了王,封了府邸,总不能天天带着面具,若让天下臣民看到五阿哥的样子,可不是惊呆了众人,那皇家还有什么颜面?” “然后呢?” 王方紧跟在回雪后面道:“皇上的意思,本是想吐露一下心事,或是敏西能安慰皇上一下,没想到,敏西说,若皇上觉得五阿哥以后会丢人,让世人看不起,她倒有一个法子,可以解了皇上的忧愁。” 回雪心下疑惑了,素闻西北有许多名贵的草药,何止什么人参鹿茸,天山雪莲都有,难道敏西有法子除去五阿哥的疤痕?那可真是得了皇上的心了。 王方却摇摇头道:“皇上好奇,就问是什么法子呢?敏西说,不如把五阿哥杀了,然后找了借口给天下臣民交待,就说五阿哥死于暴病,这样五阿哥就没法再长大,也不会丢皇家的颜面了。敏西出主意要杀皇子,皇上当然是不高兴的。”王方搓着手,回望了北安宫的方向道:“可不高兴也只是昨晚上不高兴,这会儿皇上又去了北安宫了。” 回雪只觉得后背发凉,慢慢的身子都哆嗦起来,这个敏西,简直是不同凡响,刚进宫,便出主意用炭火烙枯心的脸,这会儿又出主意,毒杀五阿哥,可见这个女人,心肠有多歹毒,也难怪,她的哥哥西北王能一统西北,有称王的大业,安城几次出兵,才算平定了他,他有这样一个妹妹,也不足为怪了。 还好王方打听来的这件事,岑梨澜并没有听到,不然,她去找敏西拼命都有可能,于是又无不担忧的告诉王方:“这个消息,只能我们知道,万不可透漏给岑贵人。” “是。奴才知道。” 回宫用了饭,回雪本想歪一会儿,便听到大门口有人来了,烟紫赶紧跑进来道:“主子,是荣妃来了。” 回雪只能从床上起来,坐在铜镜前理了理头发,又整了整妆容,然后去榻上坐了,喝着新沏的茶水道:“去传她进来。” 荣妃一脸带笑,进门先是夸赞回雪宫里摆设新颖,又是夸赞相印殿熏的香很合她的意,她见回雪,本不用行礼,所以直接隔着小桌子跟回雪坐了。 烟紫只得去冲了一杯茶来,双手捧上。 荣妃一向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也不例外,她自己尴尬的笑了一会儿,然后用茶盖轻轻的研磨着那碗茶道:“妹妹可好?” 回雪也笑笑:“好着呢。” 不得不佩服荣妃,不管遇上什么,昨日的仇恨,她隔一夜便能忘的一干二净,哪怕今日抽她一个耳光,明日她见了你,依然能够面上带笑,可许她不是忘,只是更深的隐藏,会隐藏的人,是一个危险的人,因为不定哪一天,她就不隐藏了。 “妹妹可听说了一件事?”荣妃终于要说出她的来意了。 回雪只装出懵懂的样子道:“荣妃娘娘一向消息灵通,我又哪里比的过,只是宫里的事千件万件,不知荣妃娘娘要说的是哪一件呢。” 荣妃喝着茶,低眉扫了扫回雪,然后放下茶碗,拿手帕子擦着嘴道:“听说,北安宫里,敏西将你栽种的那些花,都拔了,还让小太监扔了去,你说说,这不是不识好人心吗?那花我也见过,不但开的好,而且香的很,关键是,那是郁妃你的一片心血,你想想,大冷的天,又要移炭火过去,又要施肥拔草的,容易吗?她分明是践踏你的脸面。” “恩。”回雪淡淡的一笔带过。 荣妃有些尴尬:“依我的,妹妹定要治她的罪,别以为皇上宠她,她就无法无天了。给她点颜色看看,也让她知道知道,这宫里哪些人能惹,哪些人惹不得。” “恩。”回雪还是淡淡的。 荣妃眼眸里略过一丝失望,后又鼓动着回雪道:“郁妃你真不治她一治?那在宫人们面前,可就” 回雪淡淡的起了身,在屋子里踱着步子,弄的荣妃心里没底,然后回头冲荣妃一笑道:“我不会说话,你也别放在心上,若论治她一治,那首先治她的,不应该是荣妃娘娘你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78章 你有什么愿望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荣妃脸色一变,很快又淡定了下来,假装很大度的样子道:“郁妃的话我果然听不懂了,怎么应该我先治她呢?” “敏西的哥哥在西北,可是重创了你的阿玛,如今你的阿玛还在家里,欲死不能,这么可怜,荣妃娘娘就没想过报仇?”回雪当然知道,自己不用把这事讲出来,荣妃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荣妃听了这话,顿时坐不住了,见回雪无收拾敏西之意,赶紧找了个借口出相印殿而去。 烟紫望着荣妃的背影,不禁叹了口气道:“难道主子真的对敏西无一点敌意?” 回雪浅浅一笑道:“有没有敌意,如今都不好表现出来,荣妃来相印殿挑拨离间,不过是想让我跟敏西斗个你死我活,而她好坐收渔翁之利,这样,她既除了敏西,还不用动一个手指头,难道我要便宜她去?” 次日下起了下雨,雨滴稀稀疏疏的,从天上掉落下来,像是无穷无尽的银针,回雪在院子里查看新移来的花,这些花是内务府孝敬的,所以极为稀有,经过雨水的冲刷,这些花的叶子油绿油绿,像抹了一层光滑的油,回雪小心抚摸着这些叶子,烟紫站在她的身后,替她撑着油纸伞。虽是撑着伞,到底害怕回雪受了凉,几次劝回雪进屋去,回雪却摇摇头。 在雨里看看这些花也是一件幸福的事,只有下雨的时候,这些花才最干净。 王方急匆匆的跑进来,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悦,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回雪心里已知道了个大概,却还是不确实,赶紧问道:“怎么了?” “乌雅大人回来了,如今正在养心殿陪着皇上说话。皇上请主子去一趟养心殿呢。” 阿玛回来了。回雪觉得眼前的雨都变的可爱起来,赶紧在铜盆里净了手,坐到铜镜前梳了妆,赶着往养心殿而去。 一路上遇见的宫女,太监,虽来去匆匆,但见了回雪,都弯身行礼,嘴上不忘喊着:“恭喜郁妃娘娘。” 看来阿玛得胜的消息,宫里的人都已知道了。 养心殿偏殿。乌雅德林欠着身坐在椅子上,旁边的小几上放着八宝碗盛的茶,另有两盘果子。一般臣子见皇上,都是站着回话,更没有茶,果子这样的待遇,乌雅德林算是例外。 回雪疾步到偏殿。踏上台阶便看到了阿玛,阿玛更老了,头发也白了不少,回雪心里一阵哽咽,站在廊下极力忍住了,装出一副不惊不喜的样子。走到皇上面前行了礼,然后由阿玛给自己行礼,回雪才坐下了。 平民百姓。只有女儿给阿玛行礼的份,但在宫里,不能依宫外的规矩,回雪见渐渐老去的阿玛跪在地上给自己行礼,泪水还是夺眶而出。烟紫赶紧递上手帕子给她擦了。 皇上问了一些西北的事情。经乌雅德林一说,回雪仿佛看到了西北的大沙漠。那些如刀一样的风,还有孤零零在天上飞的大雁,大漠一望无边,也鲜有人去,中原人去西北,吃不习惯,住不习惯,自己的阿玛倒是瘦多了。 回雪本想说些贴心的话,可皇上在此,并无机会,只能默默的看着自己的阿玛,努力的忍着情绪。 “你尝尝宫里制的茶吧,说是南方新进贡的,朕喝着香的很呢。”皇上满脸的笑意。 乌雅德林起身道谢,浅尝一口,也直说好。 谈了不几句话,皇上便问道:“敏西的事你也知道,西北人都是怎么看待她的呢?” 回雪不明白皇上为何要这样问,便偷偷看阿玛的反应。 乌雅德林倒是一脸的平和:“西北人都说,敏西是国色天香,但一般人并不轻易得见,臣在西北,听的最多的,是说敏西她极为冷艳的。但都是传说,不足为信。” 皇上点点头,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然后数着手里的玛瑙串儿道:“这个敏西,是西北王的心意,朕就收下她了,不过你在西北督战这么久,很有功劳,朕曾经跟郁妃说过,你想要什么,开口便是,朕都满足。” 乌雅德林诚惶诚恐,皇上说这话,明显是客气话,自己又哪能当真呢,当即起了身,十分虔诚的道:“老臣为皇上效劳,乃是本份,不敢要赏赐,皇上说这话,老臣承受不起。老臣夫人离世多年,如今只有郁妃娘娘在宫里与皇上为伴,皇上仁慈,对郁妃娘娘极为照顾,老臣已知足了,无别的念想。” 皇上哈哈一笑,转而问回雪:“你阿玛谦虚的很,什么都不要,郁妃,不如你提一两个愿望,让朕满足你。” 回雪低头想了想,看了看阿玛的眼色,阿玛努努嘴,明显是告诉回雪,在皇上面前不可放肆,若皇上想给,直接就赏赐了,哪有跟皇上开口要的理呢。 回雪心里自有分寸,起身福了一福道:“皇上若让臣妾张口,那臣妾就不客气了。” 乌雅德林心里一紧,左手紧紧的握住茶碗,他不知道,回雪接下来要问皇上要什么。 皇上倒是饶有兴趣的盯着回雪,让王福全另外上了一碗茶来道:“你说说,朕瞧瞧,能不能满足。” “皇上英明,那臣妾就直言了,敏西姑娘自西北来了以后,皇上对她是极好的,但却并无封位份,这么些天过去了,若不给位份,难免让别人猜测,再则,敏西姑娘心里也会胡思乱想。臣妾的意思,不如找个时间,封了敏西的位份,也了了一桩心事,皇上觉得呢?” 皇上笑着道:“你考虑的很是。” 乌雅德林擦擦头上的细汗。看来他是小看自己的这个女儿了,自己的女儿问皇上要东西,并不是为了自己。 “臣妾还有话要说。”回雪又福了一福。 皇上点头,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五阿哥出事以来,岑贵人夜以继日伺候在床前,不眠不休的,祈福愿折寿以求五阿哥的平安,五阿哥虽不是她亲生,但她一向示为已出,这般情意,臣妾觉得,应该给予嘉奖。” 皇上点头。 乌雅德林见回雪句句说到皇上的心坎上,才算定了定神,端起茶来喝了一口,细细听回雪道来。 “皇上,承欢殿的管嫔,虽无大功,但在宫里一向本份,每日请安礼数周全,她进宫也有些日子了,臣妾觉得,也应该给她一次嘉奖。” 皇上眯眼想了想,管嫔这个女人,自己都差点把她给遗忘了,枯心搬离承欢殿以后,自己也不太去承欢殿,对这个管嫔,倒是很少留意,若不是回雪提及,怕永远也没有她的嘉奖,但回雪既然张了口,也不好驳回,便缓缓的道:“这个,容朕想想,明日会有个结果,到时候,朕让王福全宣旨。” “谢皇上。”回雪满脸带笑。 乌雅德林这才放下心来,还好女儿识大体,这种时候,并没有张口为自己求得什么,也免得别人说乌雅一氏恃宠而骄。 用过了茶,王福全进来,说是御书房有大人求见,皇上便先去了。 臣子进宫,都有时辰限制,什么时候进宫,什么时候出宫,都要按着时辰来,乌雅德林虽刚回来,但也改不得这个规矩,站在廊下看看天,因下着雨的缘故,并不见太阳,只是感觉不早了,便叹了口气。 回雪跟在他身后,这才有机会说几话暖心窝子的话。乌雅德林转过头来,一脸严肃的看着回雪道:“阿玛去西北,一切都是为了你跟四阿哥,切记,在宫里不能恃宠而骄。” 回雪哽咽着点头,其实阿玛本可以放心,在皇上那里,永远没有一个女人可以恃宠而骄,何况皇上新宠不断,自己又算的了什么,不过是比别人更能保命而已,或许后一宫之中,能保命便是幸福。 “四阿哥可好?” “好。”回雪擦着脸上的泪痕。 “敏西进宫,是在所难免,只有这样,安城跟西北,才会有一阵子安生,打仗是祸国殃民啊。不过我隐隐约约觉得,西北王一向刚硬,把敏西送进宫这事蹊跷,怕是他另有打算。”乌雅德林叹口气道:“不管局势如何,你只管看住四阿哥,母以子贵,他便是你的命根子了。” “阿玛说的是。” “过几天宫里还有变动,只是消息还不准,若真是有变动,再做打算吧。”乌雅德林又抬头看看天,见对面有两位大臣路过,便屈身给回雪行礼道:“臣乌雅德林告退。” 回雪不及细问,过几天宫里还有什么变动,只能看着阿玛撑着把油纸伞,往神武门去了。 雨下的更大了,像是眼泪,从养心殿的宫瓦上流了下来,不经易的,就溅了回雪一身的水。 烟紫小心的扶着回雪往廊下站站,看着无边的雨幕,小声的问道:“这么好的机会,主子为何要帮着敏西要位份?” “给她位份,是早晚的,我不问皇上要,皇上也会给,我主动提了,也好顺带升一升岑贵人跟管嫔。”回雪当然有自己的打算。 烟紫明白,岑贵人跟主子一向交好,若岑贵人得升,一来是理所当然,二来也遂了主子的意,可管嫔近来跟主子并无交往,主子为何要帮她说话呢?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79章 皇上的旨意下了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雨小了些,回雪走在前头,由烟紫在身后撑着油纸伞,路过上次看见白鸽子的地方,见柳树下赫然搭建了一个木棚子,木棚子是簇新的,因下了雨的缘故,有几只白鸽子停留棚子下啄食。 回雪摸着湿漉漉的柳叶,柳叶上的水便湿了她的手,蹲下身子,将棚外的麦粒捡了起来,扔到棚子里,这样鸽子啄食,就不会受雨淋了。 烟紫慌忙拿出帕子来给回雪擦手,让主子做这种事,便是奴婢们的失职。 回雪看鸽子吃的起劲,便蹲在那观察了一阵,然后浅浅的道:“有时候,就像喂鸽子,难道还要问鸽子要什么回报吗?若鸽子知道感恩,自会跟你亲近,若它不知道感恩,啄你的手,那下次,多半你是不会喂它了。” 烟紫想,或许主子是在影射帮管嫔求嘉奖的事吧,只是心里不确定,也不好再问。 回雪蹲那看了半个时辰的鸽子,那些鸽子由最开始的警惕到后来的亲近,慢慢的跟回雪熟了起来。 棚子下的鸽子越来越多,看来架这棚子的人,是个细心的人,这个细心的人,怕就是北安宫的锁儿了。 锁儿的主子,恨不得让五阿哥去死,而锁儿,竟然连几只鸽子都放在心上,真是笑话。 雨声连绵,一直持续到第二日,相印殿那些花都喝饱了水,站的笔直,长的飞快。 半晌午,听王方说,皇上的旨意已经下了。 永和宫的岑贵人,因一向贤德,照顾五阿哥尽心尽力,特加封岑贵人为岑嫔,另外。把五阿哥指给岑嫔照料,以后岑嫔便是五阿哥的生母,任何人,不得妄自非议。 或许对岑梨澜来说,什么贵人,嫔位,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一点,皇上赐予她五阿哥生母之荣耀,也就是说。以后这宫里,谁也不能提五阿哥真正的生母了,五阿哥就是岑梨澜的孩子。 回雪真心替她高兴。看来皇上还是顾忌了岑梨澜的感受。 王方说完了岑梨澜。又面带难色的看着回雪道:“管嫔“ “你说吧。“ “管嫔的事,怕是不太如主子的意。皇上虽下了旨嘉奖,但并没有像岑贵人啊不,岑嫔这样隆重,不过是奖了承欢殿金一百两。银一千两,还有金叶子一百枚。至于位份,管嫔如今还是嫔位,并无变动。” 回雪点头,算是知道了。静静的抚摸着小桌子上的一个官窑花瓶,等着王方往下说。再往下说,便是北安宫的敏西了吧,不知道皇上会给这个敌方的女人什么位份呢? 王方哈着腰压低了声音道:“皇上有旨。封北安宫的敏西为安妃,求的是宣国安宁的意思,这恐怕也是安妃哥哥的意思,另外,赏了安妃一箱子珠宝首饰。还有一箱子银子。其它的,便没有了。” 回雪默默的。没有说话,安妃,敏西真能当的起这个字么? 烟紫却很是紧张,一进宫就封妃的,只有安妃一个,就连荣妃当年跟着皇上,也不过是从侧福晋做起,妃只在贵妃与皇后之下,所以权利极大,在皇上心目中的分量可见一斑了。 回雪却并不把这安妃放在眼里,皇上虽然不说,回雪心里也明白,这个安妃,之所以能一进宫便得了妃位,多半是因为,她是西北王献上的,对于外邦送来的东西或人,皇上一向礼遇,一来名声好听,说我宣国国君爱惜他们的心意。能让那些有逆反心理的人,得个安慰。二则,封一个妃,对皇上来说,轻而易举,而且毫无损失。 不管安妃以后得不得皇上的宠幸,这个妃位,必是她的。 王方派内务府小太监出宫办的药粉,已拿进了宫里,回雪接了药粉,药粉是花白色,装在一个透明的小瓶子里,打开闻时,很大的一股子麝香味。 烟紫急忙道:“主子,听说孕妇是不能闻麝香的。” 回雪不禁被烟紫的话逗笑了:“这药粉里虽有麝香,可永和宫没有孕妇,五阿哥是阿哥,用这个无妨。” 连绵的雨终于过去,天开始放晴,回雪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包了那药粉,去永和宫,打算给岑梨澜一个惊喜,没想到还没踏进永和宫,便听到一阵阵的呜咽之声,很是悲凉。这声音,明显是岑梨澜的。 回雪看到岑梨澜坐在廊下,拿手帕子擦着泪,却怎么也擦不尽,按理说她刚得了位份,又得了五阿哥,本应该高兴,怎么如今却哭的这么伤心? 永和宫的下人见主子伤心,也不敢靠近,远远的站在偏房的廊下看着这一切,只有苗初一个人端着铜盆,盛了半铜盆的水等着岑梨澜洗脸。 岑梨澜却像是没看见似的,只哭着。 回雪走过去道:“你多少忍着泪,擦擦脸,你看,奴婢端着水在这伺候,怕是胳膊都酸了。” 岑梨澜这才注意到苗初的手指都累红了,心里也心疼,便忍着泪,让她退下,自己只用手帕子擦擦脸,引着回雪进屋里坐着。 五阿哥还在酣睡,因伤疤快要好了,所以发痒,五阿哥年幼,总想用手去抓,为了预防这个,太医们便在方子里加了能安神的药,每次五阿哥喝了药,都会睡去,这些天,哪怕是白天,他多数时间,也是睡在床上的。 “宫里出了什么事了?奴才们惹你生气了?”回雪问。 岑梨澜摇头。 “皇上的封赏你不满意?” 岑梨澜还是摇头,苗初端了茶上来,岑梨澜也无心去喝,只是哽咽着屏退了伺候的人,把头歪向回雪道:“太医们今天跟我说了,五阿哥五阿哥的脸怕是不能好,以后会有疤痕,算是,被枯心给毁了。” 回雪已在岑梨澜之前得到了这个消息,所以并不吃惊,只是安慰岑梨澜道:“不管五阿哥如何,他的阿哥身份是改不了的,这便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何况,他还有你这个额娘。你还会疼他的,不是吗?” 岑梨澜转念想想,也是了,虽然脸上留疤,但五阿哥一生将不愁吃穿,还有自己一直在爱他,倒也是好事。 回雪笑着给岑梨澜擦擦脸,然后从袖里拿出那透明瓶子装的药粉道:“你看,这是我让王方从宫外得的,听说治脸上的疤痕是极有效的。” “宫里的太医都对疤痕束手无策,宫外的能行吗?”岑梨澜有些忧心。 回雪笑着劝她:“你未免也太小心了,虽说宫中太医众多,但用药一向谨慎,生怕皇上,宫妃们有一点点的不测,而宫外的大夫们,就大胆许多,我听说这药不少人用过,万一有用呢,就是现在无法祛除疤痕,太医们的手艺越来越精湛,难保哪一天五阿哥就会好了,到时候,你的眼泪不是白流了?” 岑梨澜被回雪劝的转了心思,这才高兴了起来,人一高兴,肚子便饿了,让小厨房端了些菜放在小桌上,面对着回雪吃了,擦擦嘴笑道:“我还没去谢你,听说你在皇上那进了言,你阿玛得了胜仗,皇上问你想要什么,你却为我求得了荣耀,你真是傻。” “你的我的有区别吗?”回雪笑。 “你得小心安妃了,虽然我们不是嫉妒之人,但她一入宫,便被封为妃子,就连你,也比不过她,所以还是得小心,万一哪天她成了贵妃或是皇后,那”岑梨澜说出了埋藏在她心中的忧虑。 这些话本不是她一个嫔位的人讲的,但她一向视回雪为自己人,所以还是小心提醒,怕回雪受了欺负,毕竟如今是回雪在主理六宫的事务。权利大,难免会得罪人,而在宫里,行错一步,或许就遭人诟病了。 回雪却摇摇头道:“放心好了,皇上是不可能让她做皇后的,自古以来,名不正则言不顺,她不过是西北王送来的礼物,就算皇上宠她,想立她为后,大臣们也必定会拼死反对,定不会让她成为国母,就像唐皇宠爱杨贵妃,宠的昏天暗地,可那又怎样,杨贵妃毕竟曾经是他的儿媳妇,就算后来出了家,回到宫里,也改变不了曾经是他儿媳妇的事实,就算杨贵妃再得宠,也不会成为皇后,这便是名不正,言不顺。” 岑梨澜直点头,若这样想,安妃倒真当不了皇后,本想贺喜回雪,没想到回雪的眼帘却突然垂了下去,看上去倒像有心事,便问道:“你怎么了?这宫里除了安妃,还有什么让人忧心的呢?荣妃如今不复往日,你应该不是为她忧心吧。” 回雪摇摇头,一只胳膊支在耳后,看阳光穿过窗格上的细纱透射在屋子里的小桌上,恍若一个梦,晃晃悠悠,斑斑驳驳:“我听阿玛讲,说宫里可能还会有变数,就在这几天,只是当时,有其它大臣在不远处,阿玛没有细说,这件事书信上又没法写,所以我一直在想,阿玛说的变数,到底是什么呢?” 回雪都想不明白的事,岑梨澜就更不知道了,只是劝说道:“不过是这几天的事,到时候咱们不就知道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80章 在养心殿鬼混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这日一早,出现了一件事,让宫里的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7k7k001 安妃刚入宫不久,本应该是极为受宠的时候,跟皇上也应该如胶似漆,却没想到,有一个女人,直接落到了她跟皇上中间。 这个女人叫蒋玉,是大将蒋长行之二妹,当时在西北,回雪的阿玛乌雅德林出谋划策,全凭蒋长行冲锋陷阵,奋力杀敌,最后才扭转了局势,这场宣国跟西北的战役,蒋长行功不可没。 皇上已按制,赏了他不少金银,但在朝为官,伴君如虎,蒋长行一介武夫,心里没底,见乌雅德林的女儿回雪在宫里为妃,想来有亲戚在后一宫是好办事的,所以便极力推荐他的妹妹入宫,言词恳切,甚至说就算在皇上身边做个端茶递水的丫鬟也可以。 面对功臣的这一请求,皇上自然不会拒绝。 这个蒋玉,便顺势进了宫。 五月初六,宜嫁娶,利四方。是个好日子,回雪在养心殿第一次见到了蒋玉,明媚皓齿,长发及腰,身穿绿缎子小褂,水红色长裙,腰里系着一条淡绿色的绦带,像清晨水塘里一朵带露的荷花。发饰精巧,虽不是宫制,但金饰打造的极薄极细,看来是宫外一等一的工匠做成的,一对墨绿色耳环随着她的说话声四下摇晃,像风吹杨柳,如石落湖心。 宫里不乏美人,虽见惯了美人,回雪还是被蒋玉的姿色晃了一下,犹如夏日头顶的焦阳,冷不防的,让自己眼花。 或许,这个女人,就是阿玛嘴里的变故吧。 蒋玉是在回雪为皇上奉茶的时候进来的。回雪还在跟皇上说话,说四阿哥如今能跑能跳,说话也清晰,五阿哥虽脸上的疤痕还在,但笑起来也是吱吱响,是皇上的洪福,宫里近年得的孩子,都在茁壮成长。 蒋玉掩嘴而笑,她的大哥蒋长行站在廊下,与王福全面对站着。蒋玉本应该在离皇上几米远的地方跪下,没料到的是,她缓步走到皇上身边。仅仅是福了一福,夺过回雪手里端着的茶碗,露出一截子雪藕一样的手臂,凑在皇上耳边道:“皇上,您喝茶。” 这是大不敬的事。一,她见了皇上不知行礼。二,不得召唤,任何人不得轻易立在皇上身边。三,回雪是郁妃,她不但没给回雪行礼。还从回雪手里抢东西,这是忌讳。 回雪冷冷的注视着蒋玉,看来这个女子的家教并不好。不懂规矩,招摇的很。 皇上愣住了,继而又笑了起来,先是低着头盯着蒋玉的雪藕手臂瞧了瞧,宫里的女人个个包的严实。大白天的在养心殿,有这春色可看。皇上有些心猿意马,顺着手臂往上看,丰满的胸部在绿色的小褂里若隐若现,脖颈处的扣子没有扣上,面色红润,如三月桃花。这真是一个水嫩嫩的美人。 或许对皇上来说,看蒋玉,可比听什么四阿哥,五阿哥的事有意思多了。 皇上不自觉的想把唇靠上去,随着年纪越来越大,皇上愈加喜欢年轻的女子,皇上喜欢她们身上的活力。 蒋玉见皇上动情,并不害羞,而是悄悄把唇贴了上去,往前扑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扫到了回雪,便撒着娇对皇上说:“这个妃子真不懂规矩,怎么还站在这看呢?” “这是宫里的郁妃,是乌雅德林的女儿,你大哥蒋长行这次就是跟着她的阿玛,才在西北大获全胜。你不可无礼。”皇上还算有一点清醒,知道警告一下蒋玉别太得意忘形。虽语气并不是责怪,但蒋玉还是低下了头:“原来这位就是郁妃娘娘,我大哥在西北奋力杀敌,得了赏赐,郁妃娘娘的阿玛怕也得了好处吧。” “为皇上尽忠是本分,不敢提赏赐。”回雪冷盯着蒋玉,十分的从容。 蒋玉相形见绌,便又使出了她的撒娇本事,一手提着裙摆,假意撩动裙子,顿时露出一截子白嫩的大腿,她的身材是极好的,不胖不瘦,皮肤白皙,只是一般大家闺秀,第一次见一个男子,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回雪看到她的大腿,都有些面红耳赤。 皇上果然被迷住了。 回雪识趣,直接告退。走出养心殿,没敢回头,只听到身后皇上的喘息跟蒋玉的调笑,王福全识相的关了养心殿的大红漆门。 回雪的眼神跟蒋长行对视了一下,蒋玉的这个哥哥眼神里有一种骄傲,深深的骄傲。 宫里顿时就传开了,说是皇上跟蒋玉在养心殿就混到了一起,养心殿正殿本是皇上批阅奏折的地方,平常人不得靠近,这回倒是破了先例。事后,蒋玉愣是不愿意穿衣裳,光着身子躺在皇上的怀里,皇上无法,只得叫了宫女进来,拿毯子将蒋玉裹住,抱着她去了偏室休息。一地的衣裳,肚兜,夹裤,长裙,散乱的扔在大案子上,那些写着水灾旱灾的折子,因盖了女人的衣物,顿时蒙上了一层脂粉之气。 次日早上,皇上没有早朝,一群大臣站在养心殿的廊下议论纷纷,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摇头回去,倒是蒋玉的哥哥蒋长行,一脸的得意神色,头抬的比往日都高,不停的在养心殿门口踱着步子。 有些正义的臣子对他不屑,理都不理他。 有些爱谄媚的赶紧围了上去各种巴结:“蒋大人于西北有功,而令妹深得皇上的喜欢,怕是不久就会双喜临门哪。” “是啊是啊,令妹国色天香,能得皇上的心,若生个阿哥,那前途更是不可限量,到时候,还求蒋大人多多提携。” 蒋长行握拳回礼,高傲的像一只公鸡。 在众大臣的奉承里,他仿佛看到了他的妹妹做了贵妃,皇贵妃,皇后,又仿佛看到了他蒋家繁荣昌盛,金银成堆,只是这个时候,蒋玉刚进宫,连个位份也没得罢了。 一连几日,皇上都跟蒋玉同进同出,这对北安宫的安妃来说,不亚于打了两个耳光,她倒没吱声,只是其它宫里的妃嫔坐不住了,联合到一块来找回雪。有的说,蒋玉迷惑主子,应该找了理由把她撵出宫去,免得她再祸害人。有的说,她的哥哥是武将,是功臣,以后她会肆无忌惮的。各人说各人的,相印殿人头攒动,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荣妃却只坐着喝茶,并不说话。对她来说,安妃进宫,就已是麻烦,蒋玉进宫,也是麻烦,麻烦多了,便不是麻烦了。 岑梨澜却不动声色的道:“你们出主意说要赶蒋玉出宫,谁敢去跟皇上提,皇上宠谁不宠谁,是皇上的事,难道是咱们能插嘴的?还是你们都不敢去说,就让郁妃娘娘去说?” 众人哑口无言。 虽记恨蒋玉,但个个明哲保身,谁也不去捅马蜂窝,便把这烫手的山芋扔给了回雪,如今被岑嫔看透了心思,个个面红耳赤起来。 回雪当然也不会上这个当,送走了众人,北安宫的安妃来了,也不坐,只是站那行了个礼,便欲回去,态度极为冷淡,脸上雪白,没有一点血色。 “安妃可知道,如今蒋玉进了宫,她的大哥跟你的大哥,曾经有一场血战呢?”岑梨澜陪着回雪喝茶,冷盯着安妃道。 安妃面无表情,按理说她的宠幸突然被蒋玉夺了,她应该歇斯底里才对,她却淡的如一汪水,走到内室门口,冷冷望着满园子的花道:“花儿多了,皇上愿意采哪一朵,是皇上的事。” 王福全来相印殿,说是皇上有意给蒋玉安排住处,如今安妃有了北安宫,让回雪帮着想一想,给蒋玉安排到哪里住最好。王福全一路小跑,满头是汗,回雪让烟紫给他上了一碗茶,王福全站着喝了茶,显的很是恭敬。 “王公公,为蒋玉安排住处,也是理所应当,秀女进宫住储秀宫,秀女封了位分,自然会分派新的宫殿,皇上如今很喜欢蒋玉是吧?”回雪假装不经意的问道。 这对王福全来说,是个棘手的问题,若说皇上不喜欢蒋玉,那是假话,每日自己守在门外,听着蒋玉跟皇上的调笑,他一个太监都要脸红,且有几次自己进去添茶,皇上已起了身,那蒋玉一抹肚兜,挑衅的看着自己,宫里这么多后妃,没有哪一个敢这样,王福全每次都是匆匆出来,若被皇上看到,自己可是死罪。 若说皇上喜欢蒋玉,那倒是实话,只是说出实话,未免郁妃娘娘,岑嫔会不高兴,王福全便只能搓着手哈着腰,轻轻的“恩”了一声,算是带过了。 “有女人能讨皇上的喜欢,也是姐妹们的福气,宫里住的地方,也不是没有,只是皇上如今没有给蒋玉位份,这住所便不好安排。住的宫殿大了,又怕她位份低,配不起,住的宫殿小了,又怕她位份高,委屈了。”回雪淡淡的道。 “娘娘说的是,可是娘娘的话,奴才不好跟皇上回。”王福全有点惆怅,皇上的话,别人只有遵从的份,哪有讲条件的。 “你放心吧,这位份之事,定不会让你去问皇上,等得了空,我去找皇上提。”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82章 娘娘是说我没能耐?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回雪说的法子,是让玉妃学规矩,而现下回雪手底下,正好有一个可以教玉妃规矩的人,那便是储秀宫的掌事嬷嬷。 这个掌事嬷嬷,虽不是回雪的人,但回雪跟她相处一场,自然知道她的秉性,贪婪,脾气大,爱让人顺着她。 当初管嫔进宫时,因总跟掌事嬷嬷不对付,掌事嬷嬷还给她使了不少拌子,直到后来,管嫔有了位份,入住了承欢殿,这个情况才有了逆转。 玉妃刚说了自己不懂规矩,回雪便指派了人教她规矩,而且掌事嬷嬷跟曹操似的,这边一说,她立即就到了。玉妃便也无法推却,只能瞪了掌事嬷嬷一眼道:“那以后就在承欢殿伺候着吧。” 玉妃想着,不过是一个老嬷嬷,到时候让她住到承欢殿,还要跟着她学规矩?有的是时间折磨她,一定能把她折磨的事事听自己的。 掌事嬷嬷见玉妃一脸的得意,又是回雪叫了自己来,心下当然明白自己的立场,虽是低着头,发间的银饰却晃的人眼花,可见她的地位与别的嬷嬷自是不同的:“玉妃娘娘让奴婢在承欢殿,奴婢实在不敢,一来储秀宫要打理。二来,下半年有秀女要进宫,奴婢还要教她们礼仪,奴婢能做的,就是一天去一次承欢殿,所以还望玉妃娘娘用心学。不然,到时候新秀女入宫就不好看了。” 玉妃脸上一红,掌事嬷嬷的话,一来是说她不识规矩,竟然还把她跟秀女比。二来,也免的她以后蠢笨偷懒。这无疑是在玉妃背上抽了一鞭子。 已有人掩嘴而笑了。她们进宫时,都尝试过掌事嬷嬷的凌厉。 回雪虽不喜欢掌事嬷嬷,但此时掌事嬷嬷立场分明。能识相的办事,谁又不喜欢识相的人呢? 趁着掌事嬷嬷在,回雪又问了一句:“你可知道这宫里,乱传鬼神之说,是什么下场?” 掌事嬷嬷忙福了一福,满脸奉承的道:“回郁妃娘娘,在宫里传鬼神之说,轻者掌嘴,杖责,幽禁思过。重则,打入冷宫,或是送了小命。” 玉妃只觉得后背一抽。双腿发软,回雪的这个问题,明明就是问给自己听的,没想到迟到了一回,竟然要跟这老嬷嬷学规矩。还被警告自己可能被掌嘴或是杖责,虽心里不服气,到底不敢直接顶撞。 玉妃说承欢殿有鬼,不过是一个幌子,想着事情闹大了,皇上就会知道。一来得了皇上的怜悯,二来也可以换个住处,她本来就不愿意住承欢殿的。没想到,却跟踩了个炸雷一样,原来宫里是不准随便论鬼神的。 “玉妃,你昨晚真的见了鬼吗?”回雪声色俱厉的问了一句。 玉妃脸上一红,打着哈哈道:“怕是我怕是我记错了也是有的。或是半夜有奴婢在屋子里添灯添水的,都是穿着白衣裳。所以我眼花了,对,是我眼花了。” “那便好,只是以后看清了再说,不然弄的人心惶惶,皇上可不喜欢怪力乱神的人。”回雪故意说了一句。 玉妃的脸更红了,自这日以后,掌事嬷嬷果然每天都去承欢殿,而且是专门挑傍晚的时候去,不是教玉妃走路的姿势,就是教玉妃行礼的姿势。掌事嬷嬷教过的秀女,怕是都数不清了,教区区一个玉妃,不在话下。 掌事嬷嬷本来不足于教玉妃什么规矩,但自知有回雪在后面支撑,所以底气也硬了许多。 而每日玉妃学了什么,掌事嬷嬷便会回禀给回雪,包括玉妃说了什么话,见了什么人,学了什么样的规矩,学的好不好。 而次日一早的请安,回雪便会让玉妃示范,若玉妃行礼正确,便还好,若还是不会行礼,不识规矩,众妃嫔便笑起来,这些笑声如利刃穿透了玉妃的心,她的哥哥在去西北打仗以前,本来名不见经传,她在府上也是无法无天,如今一家子荣耀,若在这些女人面前失了脸,她觉得很是丢人。 后面的几天,倒比之前学的仔细,皇上有几次走到承欢殿,听到殿内学步的声音,也很好奇,管嫔便走了出来,告诉皇上说,玉妃如今在学规矩,而且学的仔细,也不爱见人。 皇上便识趣,没有进殿,直接去了北安宫,玉妃学会了规矩,北安宫的安妃夜夜得宠幸。 当玉妃听到这一切时,肺都气炸了。 她辛辛苦苦的学规矩,又要穿什么白底莲花鞋,走路都扭扭捏捏,脚都要肿了,却让北安宫有机可乘。 若皇上只是平常夫婿,敢这样朝三暮四,自己早杀了他了,玉妃常这样想,却只能忍着气,谁让他是皇上呢。 于是便常去回雪那告状,无非是说西北来的那个人,也太放肆了,天天争抢皇上的宠幸。若这样下去,很快她便会有孩子,那还得了,以后生了孩子,也是一个小蛮夷。 回雪安静的看着烟紫绣花样子,时不时的还指点一二,过了好一会儿,才给玉妃赐了座,波澜不惊的道:“皇上是天下万民的皇上,不是哪一个人的,宫里想得皇上的宠幸,也得有能耐不是?况且,以后安妃生的,是小阿哥,并不是什么小蛮夷,那将是皇上的孩子。” 玉妃本想让回雪治一治安妃的风头,没想到回雪竟然丝毫不争风吃醋,说起皇上,像是说一个不相干的人,心里便不痛快了:“郁妃娘娘是说,我没有能耐了?” 回雪淡淡笑道:“玉妃你怎么会没有能耐呢,养心殿大殿伺候皇上的事,宫里可传开了,这可是第一次有一个女人,能在大殿伺候皇上。” 回雪的话本有奚落之意,没想到玉妃却以为是在夸赞她:“我身段姣好,且懂得男人心,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可那北安宫的安妃,她不过是她哥哥送来给皇上投诚的一件礼物,一个东西,也敢跟我抢皇上。” 玉妃如一头被激怒的小兽,自己夸赞着自己,发泄着心中的不满,胸口却起伏难平,她的胸圆润而富有弹性,说话间如两大朵棉花在胸口盛放。 玉妃是有美色的,但脑筋就欠缺了点,这样的女人,是不足为患的,回雪冷笑,抬头见玉妃脸上有褐色的斑,自己在生过四阿哥以后,两侧脸颊也有这样的斑点,玉妃美色当前,若没有那些斑点,就更完美了。 “玉妃,我这宫里有涂抹斑点的方子,是以前太医开的,你要不要抄一张回去?”回雪带着笑。 玉妃像是被戳了一下似的,猛的抱着胳膊道:“不用了,我宫里还有事,我先回了。” 来去匆匆,回去的时候,还忘记给回雪行礼。像个没长大的毛丫头。 烟紫绣的是一幅青山绿水,那水用绿色丝线绣成,蜿蜒起伏,很是逼真,回雪有点看呆了,直到荣妃进来,她方回过神。 “郁妃真是好兴致。”荣妃自顾自的坐在榻上。 烟紫忙放下手里的绣活,去端了一碗茶来。荣妃吹着茶碗里的茶叶,装做不经心的问道:“我瞧着玉妃刚出去,脸上像是紧张似的,出了什么事?” “没有什么事,不过是来请安罢了。”回雪淡淡的。 荣妃当然不信回雪的话,但又挑不出什么理来,只是缓缓咽了口茶道:“郁妃天天绣个花养个草的,真是闲情逸致,只是这宫里别的女人,怕是不得安生了。”说完,不忘用眼打量着回雪。 回雪装做不知情,由着荣妃说下去:“这几日玉妃是老实了一点,跟着储秀宫的嬷嬷学规矩呢,你可听说了,真是一个笑话,玉妃自以为美貌,没想到她学了几天规矩,皇上竟然天天去北安宫让安妃陪床,对玉妃来说,这可真是没面子。” “宫里这么些女人,皇上总要宠爱一两个。”回雪声音冷冰冰的,听不出一丝感彩。 荣妃最怕这种时候,她有意说话刺激回雪,回雪却像一座落满了雪的冰山,孤傲清冷,一点也不为所动。 “没想到咱们宣国这么些美人,竟然敌不过一个安妃,真是一件没有面子的事,如今的先机,都被安妃给占了。”荣妃接着添油加醋。 “若是我没说错,玉妃学规矩的这几天,皇上不是也去承乾宫了么?本来要求留宿承乾宫,是荣妃娘娘自称身子不适,不宜陪伺,皇上才又去了北安宫。”回雪打量着荣妃,眼神像是利剑。 荣妃瞬间低下头去,尴尬的笑了笑道:“郁妃的消息还真是灵通。”荣妃被回雪看穿,不宜久坐,说是要去阿哥所看大阿哥,起身回去了。 回雪看着荣妃的背影,又一次的陷入了沉思。 这个女人,当初她也曾争过宠幸,如今年纪渐大,她已知宠幸不再,皇上难得去一次承乾宫,她却把机会推给安妃,又来相印殿告知回雪,说安妃很得宠。很明显,她是想借机让安妃成为众矢之的,这样,玉妃恨安妃,别人也恨安妃,而她跟安妃的仇,或许就有人替她报了。 回雪早就知道,荣妃是一个借刀杀人的好手。 ps: 首先祝亲们,十一快乐。 恩,说明一下,昨天的章节名,本应该是第281章,但章节名暂时没改过来,但内容是281章的内容。大家可以接着读,造成的不便,歉意。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83章 她跟皇上滚做一团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新进宫的两位妃嫔各有千秋,都能让皇上爱不释手。 虽后一宫中老资格的妃嫔们脸上不快,到底架不住皇上喜欢,又有什么法子呢? 皇上的旨,准许在畅音阁听上一天的戏。 这戏当然是为安妃,玉妃二人而摆。 南府的那帮伶人早早的准备上了。 后一宫的女人,未必人人都喜欢安妃跟玉妃,但一说是要听戏,各人还是欢快起来。 用听戏来打发时间,可是比在宫里闷坐着好多了。 畅音阁的戏,总是老生常谈,不过是《程婴救孤》,《四郎探母》,《辕门斩子》等,虽早已看过了许多遍,还是让人心怀期望,戏台上无论是青衣,还是刀马旦,或是老生,丑角,都能吸引住众妃嫔的目光。 把时光消磨在戏曲里,就像躺在一堆软绵绵的云里,舒适极了,且听戏的时候,时间易过,不用像在宫殿里一样,看着案子上的熏香数时辰。 或许只有看戏时,有些人才会消停下来。 或许看戏的时候,有些人还是消停不下来,比如说玉妃。 戏已开锣,按惯例是回雪点了戏,安妃却来迟了,也不算迟,不过是比其它妃嫔稍晚一点点。 “安妃伺候皇上可是辛苦的很,怕是在床上躺多了,走路都不利索了吧?所以,才来晚了。”玉妃的话像是一盆脏水,倾倒在安妃的身上。 她这是在影射安妃侍寝的事,众人都听的出来她的意思,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安妃。 安妃的脸还是那么冷,虽然天气暖和的连百花都陆续开放了,她的脸却像化不开的冰。 安妃并没有理会玉妃,二人都是妃位。安妃自然不用给玉妃行礼,只是走到回雪身边,福了一福,但安妃的位置却是紧挨着玉妃,刚坐下,玉妃便故意将一盘子葡萄端到自己面前,又将一壶茶放在自己身边,而安妃那边,什么都没有。 安妃双眼盯着戏台,并不理会玉妃拿了什么。吃了什么。 玉妃吃着葡萄,见安妃无动于衷,心里大感没有意思。便轻声嘟囔道:“伺候皇上就有法子,怎么,在这些吃食面前,就没有法子了?不抢点葡萄去吃?等着我给你剥呢?我可不是皇上。” 众人掩嘴而笑。 安妃轻轻的开了口,只说了两句话。玉妃便涨红了脸:“能伺候皇上自然是本事,玉妃若有本事大可以去伺候。” 玉妃嘴上占不到便宜,只能偃旗息鼓,等到她点戏的时候,故意点了一折热闹的戏《白奶奶醉酒》。 白奶奶醉酒,讲的是明朝万历年间。盐商的遗孀白奶奶,为把娇生惯养,好吃懒做。蛮横无知还有点痴呆的女儿嫁给富户童公子,用尽了心机。 这折戏看的众人都笑了起来。 玉妃当然是想借这戏来说安妃,不过是她哥哥为了求得西北平安,故意用心机将安妃这种人送到皇上身边罢了,在玉妃心里。安妃就跟戏台上那傻姑娘似的。 听完了这折子戏,玉妃故意问安妃道:“你可听懂了?你觉得戏台上那傻女儿像谁?” 安妃心知肚明。却不点破,只是冷着脸道:“我没听懂。” 玉妃语塞。 又听了两折戏,戏台上的人不愧是南府的名伶,唱念坐打,有模有样,娘娘们看的高兴,各有赏赐,铜钱一串一串的往台上倾倒,玉妃的婢女探头张望,小跑着进来,在玉妃耳朵边不知嘀咕些什么。玉妃脸上顿时浮现喜色,站起身来推说宫里有事,要先回了。 没有玉妃在,听戏还能更专心些,回雪瞧也没瞧她:“你若有事,就先回吧。” 玉妃难掩高兴之色,退下去的时候,白底莲花鞋踩到了路基,差点摔了她一脚。她本是汉人之女,而白底莲花鞋,是满人女子穿的,为了装作跟满人女子并不区别,她硬是换掉了平底的鞋子,穿上了高高的莲花鞋。 畅音阁的戏一直唱到傍晚,天边的晚霞烧红了天,五阿哥被奶娘抱来找岑梨澜,一双小手往岑梨澜怀里直蹭,岑梨澜已帮他抹了回雪送的药,可五阿哥的脸还是不见好,一块手心大的疤痕,让人不忍直视。 若是没有这块疤痕,五阿哥的长相,应该是阿哥里最好的吧,回雪常常这样想。 一个婢女从回雪,岑梨澜的身边经过,脚步匆匆,抬头看看,福了一福道:“给郁妃娘娘,岑嫔娘娘请安。” “你走的方向好像不是去承欢殿的方向吧?”回雪认出这是玉妃身边的奴婢。 婢女脸上一紧,又浮现一丝得意:“内务府的奴才说,新给我家主子油了绿头牌,让主子看看行不行,主子当时不在承欢殿,这会儿刚回来,所以差我去内务府一趟,把绿头牌拿回来过过目。” 绿头牌,是皇上每晚要翻的牌子,一个小小的牌子上面,写着各宫妃嫔的名字,翻到谁的牌子,便由谁侍寝,这是自先帝以来的规矩。 有些不得宠的妃嫔,要么是绿头牌被内务府放在不显眼的位置,要么是被收掉了绿头牌,或者,绿头牌上的字迹都不清楚了,内务府新油了玉妃的绿头牌,明显有巴结之意。 这些奴才,倒是会见风使舵。 “你去吧。”回雪轻轻道。小婢女又福了一福,往内务府去了。 玉妃的奴婢刚过,便有几个收拾御花园的嬷嬷迎面而来,手里拿着修剪花木的剪刀,还有木桩子,这个时候,天快黑了,这几个嬷嬷又是何事匆匆? 嬷嬷们忙着给回雪行礼,工具都掉在了地上。 在主子面前露出剪刀,或是工具,这是不敬的。 嬷嬷们吓的跪地发抖。 “出了什么事?”回雪问。 一个嬷嬷抬头看看回雪,又看看岑梨澜,欲言又止。 “郁妃娘娘问你们话呢,干什么吞吞吐吐?这宫里有什么不能说的?”岑梨澜一只手搂着五阿哥,一只手给五阿哥整理着胸口的小围兜。 嬷嬷脸上一红,低下头去,停顿了好几回,才将事情的原委讲了出来。 原来玉妃娘娘中途从畅音阁出来,正好在御花园见到了赏花的皇上,两个人趁着御花园灌木的树荫,铺了一层花瓣在地上,本是坐着聊天,后来玉妃让她的奴婢去旁边看着,自己解开了小褂,把胸往皇上面前直贴,皇上本是在养心殿累了的,禁不住玉妃的美色,当即跟她滚做一团。 两个人好一阵子才停歇了下来,几步之遥,花丛中锄草的嬷嬷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蹲在那,大气也不敢喘,直到皇上跟玉妃尽了兴,穿戴好衣裳走了,嬷嬷们才敢从花丛里出来。 只是可惜了那些花,大朵大朵开的灿烂,却被摘了下来,扔在地上当被子用。一些新移栽的花木,被二人压倒了,嬷嬷们只能回去拿了工具,准备将御花园收拾一番。 岑梨澜听的皱眉,这个玉妃可真不是一个省事的,刚进宫时,便不同凡响,这会儿又在御花园诱惑皇上,她可真是用心良苦。 “你们讲的可都是真的?”回雪问。 嬷嬷们纷纷点头:“若说这样的事,本不是奴婢们应该说的,可是郁妃娘娘问起,奴婢们不敢撒谎。” 回雪点头,自己带着岑梨澜去了御花园,被压坏的花还在地上,有芙蓉花,月季,玫瑰,那些花瓣有的粉嫩,有的血红,闻着清香,摸上去倒是软软的。 灌木树荫里扔的花朵,少说也有上百朵,玉妃可真舍得糟蹋。 回雪看着那些凌乱的花,似乎能看出刚才躺在它们上面的二人,如何的缠绵,御花园本是宫里的花园,人来人往的,不但是皇上,后妃,哪怕是有些脸面的奴婢,有时候也会从这里经过,玉妃真是胆子大的很。 回去的路上,岑梨澜踢着脚下的沙石,不满的道:“这么干净的一个御花园,也被糟蹋了,这个玉妃,真是好福气,从畅音阁出来,正好遇着了皇上。” “这世间,哪有那么些正好?说是正好遇上,依我看,不过是玉妃早知道皇上在御花园,所以戏听到一半,便急着退了,然后直奔御花园而来。”回雪摘了一朵花插在五阿哥的小帽子上。 “你说的也是,怕玉妃是故意奔着皇上去的,她每次伺候皇上,非得弄出大动静呢。这回她又出名了。”岑梨澜道。 回雪回望御花园,几个嬷嬷在利索的收拾着残局,或许天黑之前,这里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可是玉妃却在这里谋得了脸面,不然内务府那帮奴才,这么急着给她油绿头牌呢。 内务府的奴才就像一面面的旗帜,谁得宠,它们便向谁飘,也怪不得他们,做奴才的,若连谁得宠都不知道,那就不是好奴才,也做不成好奴才了。 “今儿晚上谁侍寝?”回雪问王方。 王方弯身回道:“是玉妃侍寝。” 王方对侍寝之事了如指掌,内务府那帮奴才,念着回雪的面子,对他巴结的很,有些侍寝的消息,也会提前告诉他知道。 “果然不出所料。”岑梨澜冷笑。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84章 不如自尽算了(一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五阿哥虽不懂大人在说什么,却已能挥着小手逗岑梨澜玩,一会儿又把小手往岑梨澜嘴里塞,看来跟岑梨澜很是亲昵,岑梨澜闻到五阿哥脸上的香味,差点吐了出来,一阵干呕,脸都白了。 永和宫的嬷嬷忙接过五阿哥,回雪给岑梨澜顺了顺背:“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干呕?” “或许是这几天,贪凉,又吃了油腻的东西,两者混合在一起,可不是要吐了。”岑梨澜拿出帕子擦擦嘴角。 回雪安慰道:“五阿哥还需要你照顾呢,你好歹爱惜自己的身子,你也知道吃那些不好,就少吃。” 岑梨澜点头,算是答应。 那晚,小厨房做了一锅小麦汤,是将小麦脱了皮,然后加枣子,跟奶放在一起煮,这汤香甜的很,回雪让烟紫给永和宫送去了一碗。 饭毕,回雪让王方去厨房盛了一碗小麦来,这些小麦是相印殿的厨子细细脱了皮的,别宫里没有,一粒粒麦子晶莹透亮,很是好看。 回雪喝汤的时候,想到了那几只鸽子。 鸽子通体雪白,看着很是纯净,只是宫里并没有一处养鸽子的地方,上次路过的时候,北安宫的锁儿为几只鸽子搭建了木棚,回雪想去看看,顺便给鸽子喂些吃食。 鸽子在木棚里窝着,早晨明媚的阳光顺着柳树梢照射下来,像是镀了一层淡淡的金,木棚边的几棵柳树,枝叶繁茂,下垂的绿色枝叶随风晃动,柳树后面有条小沟,一直通往墙外去了。 回雪给鸽子撒了些小麦,鸽子受了惊。扑棱着翅膀飞到了柳树上,柳枝晃动的厉害,回雪带着烟紫站那看了好一会儿。 “娘娘,这个地方怕是不行。”一个奴婢的声音隔墙响起:“这是几只鸽子栖息的地方,怕是很脏呢。” 这声音含着紧张,又有点机警,虽是压着嗓子说的,回雪还是觉得在哪里听过。 想着墙外的人很快便会路过木棚这个路口,回雪跟烟紫扶着柳树下了后面的小沟,伏下身去。正好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满头珠翠的女子进来了,又是玉妃。刚才说话的婢女四下张望,等她转过头来,回雪记起了,告诉自己内务府重油绿头牌的,就是这个婢女。 玉妃当然不会是来喂鸽子的。那她来做什么呢?这个地方脏不脏的,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玉妃瞅了瞅地上的麦粒,又用她的莲花高底鞋踩了踩:“这些人真是无用,不想着怎么巴结皇上,竟天天来喂这些小畜生,也难怪。皇上不喜她们侍寝。” 烟紫气不过,想探起头跟玉妃理论,回雪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袖。示意她暂时不要轻举妄动,看看玉妃要做什么也不晚。 烟紫起身时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是惊动了玉妃,她十分机警的道:“谁,滚出来。” 玉妃的婢女抬头看看柳树上的鸽子。安慰玉妃道:“娘娘,怕是树上的鸽子拍翅膀的声音。这个地方不常有人来,鸽子怕生人,而且,你看,地上还有鸽子屎,奴婢觉得,这个地方不妥” 玉妃冷脸道:“妥不妥不是你说了算,你要做的,就是一会儿守好这个路口,不要让别人过来,哪来的废话,快去前面探一探,皇上到哪了。” 原来玉妃是在这里等皇上。难怪那么急不可耐。 回雪伏在小沟边,用垂地的柳枝挡住脸,眼瞧着玉妃急的左右踱步,像是有什么大事似的。 过了一会儿,玉妃的奴婢飞速的跑了过来,因路上跑的快,差点喘不过气来:“娘娘,皇上散心,马上到这里了。” “你还不去这个路口守着。”玉妃呵斥。 婢女福了一福,又跑了出去。 玉妃从地上抢起一些麦粒握在手里,又冲着柳树上的鸽子叫了两声,鸽子更害怕了,拍着翅膀要飞走,玉妃气急:“死东西,还不飞下来。” “皇上吉祥。”玉妃的奴婢大声给皇上请安,算是给玉妃报了信儿,皇上来了。 “玉妃你在这做什么?”是皇上的声音,皇上由王福全跟着,身穿明黄袍子,头戴明黄色帽子,双手背在身后,本没留意这个地方,是玉妃的婢女行了礼,说是玉妃在这里,皇上才注足,问了一句。 玉妃慌忙回身,以一种腻的如蜜糖般的语气说道:“皇上,我是来喂鸽子的。”说着伸出手来,将麦粒展示给皇上看,然后又指着柳树梢上的鸽子道:“皇上你看,这些鸽子好可怜,吃不饱,都饿瘦了。这不,我刚喂过,鸽子吃饱了,也有劲儿飞了,皇上看,它们都飞到树梢去了。” “玉妃真是好心。”皇上笑,他果然被这个女人的小伎俩给蒙蔽了。 玉妃借机拉着皇上的手,说是请皇上看鸽子,接着,就将皇上的手往自己的胸口按,王福全见状,赶紧退到路口,背对着二人站立。 “这不好吧,人来人往的。”皇上四下张望。 自先帝起,做皇帝的就被教育,要行的正,走的端,在大庭广众做这个,皇上多少有点放不开,虽以前有过,但也是心跳加快。 “皇上,这里能有什么人,再说,这宫里都是您的,您愿意在哪,就可以在哪,有什么好不好的。”玉妃自顾自的解开了扣子,硬是往皇上身边凑。 烟紫看着这一切,顿时羞红了脸,不敢再看,赶紧低下头去。 玉妃靠着木棚的杆子,跟皇上调起情来,皇上有一点害怕,也有一些紧张,或许更多的,是觉得很刺激,他已厌倦了那些女人躺在床上如死鱼一般的等着自己,了无生趣。 玉妃的这种做法,他虽不赞同,但很是享受。 顾不得地上的鸽子屎,顾不得飘飞的柳絮,也顾不得树梢的鸽子不停的向下张望,两人纠缠在了一起。 一时间,玉妃的小褂,裙子,腰上的绦带,落了一地。 “你干什么的,停下。”从左边宫墙处过来一个拿着布包的宫女。王福全赶紧将她拦下了。 这宫女一抬头,回雪就认出了,是锁儿。 锁儿本来是喂鸽子的,没想到却误打误撞的,坏了玉妃的好事,当即跪了下来,皇上兴致全无,玉妃只得拿着裙子盖着身子。 “朕说了这里人来人往的,你反说这里没人。”皇上冷哼了一句,这句话,明显是对玉妃表示不满。 王福全站在路口为皇上系着扣子,锁儿头也不敢抬,皇上冷冰冰的问她:“你主子呢?” “安妃娘娘在宫里休息。”锁儿打着哆嗦。 “你来这里做什么?” “奴婢来喂鸽子。”锁儿打开布包,布包里是一些饱满的谷粒。 “来喂鸽子?呵呵,好,很好。”皇上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这宫里的人,都爱上喂鸽子了。” 锁儿不明白皇上的意思,双手撑地,吓的不轻。 皇上带着王福全如一阵风似的去了。 玉妃将身上的裙子拿开,露出白白的,锁儿抬眼看到这些,吓的啊了一声,又低下头去。 “贱蹄子,啊什么,跟个冒失鬼一样,早不来,晚不来,偏是这个时候来喂什么鸽子。”玉妃气的骂道。 玉妃的奴婢赶紧跑了进来帮着她穿衣裳,刚穿好衣裳,玉妃就快步而出,一把扯过锁儿的布包,将那些谷粒撒在她的头上,不解恨,捡起回雪撒在地上的麦粒,直接撒在了锁儿的脸上:“我喂鸽子,你也有样学样呢?“说着,又抽出手来,左右开弓给了锁儿几个耳光,锁儿的脸顿时肿了。 “再敢乱闯乱撞的,小心你的命。”玉妃满心的怒火,四下张望,哪里还有皇上的影子,这次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没诱惑皇上,反被皇上奚落了一番。 她悄悄跟了皇上好一会儿,好不容易见皇上朝着这边走,才得了这么个机会,想伺候一番,没想到半路跑出来一个程咬金,还是安妃身边的。 玉妃打了锁儿几个耳光,还是不解气,抽出腰里缠的绦带扔在地上:“你自尽了算了。” 玉妃的婢女赶紧捡起绦带给玉妃系上,小声劝道:“娘娘,这个锁儿是安妃身边的,皇上都没有怎么她,娘娘若让她怕是不好跟皇上交待。” “又是安妃。”玉妃朝着北安宫的方向吐了一口:“不过是西北送上门的东西。” 锁儿不敢吱声。 “滚回去吧,下回别让我看见你。”玉妃终于让锁儿回去了,锁儿颤颤巍巍起了身,捡起自己的布包,擦擦眼角的泪,不忘后退三步,给玉妃福了一福,才去了。 玉妃惩治了锁儿,心里气才消些,带着婢女回承欢殿去了。 烟紫看着这一切,几次欲出声,但每一次,都被回雪给拉住了。 “这个时候,我们两个从这个沟里窜了出来,不是让人家笑话?若是皇上问起,我们如何解释,难道我们也说是来喂鸽子的?”回雪道:“今天倒是没有白来,这个玉妃,真是无法无天了。” “主子这么轻易的放了她回去,那以后不是更没有她的把柄?”烟紫忧心忡忡。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85章 自己掌嘴吧(二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回雪从沟里站了起来,拍拍手上的土道:“她这么祸乱后一宫,我定饶不得她。” 第二日请安,安妃的脸色便不好看,以前她的脸色极冷,如今更冷了,坐在椅子上像是一个木偶人,动也不动,眼里的寒光,能刺穿人的心。 锁儿昨儿挨了打,脸也肿了,不好给众人看见,轻轻的用手帕子挡着脸,站在安妃的身后低着头,像是秋后的稻谷,被穗子压弯了腰。 玉妃却是一脸的得意,她的位置本是对着锁儿的,看锁儿脸肿的大了一倍,心里痛快,喝着茶也能笑出声来。 回雪故意问了一句:“安妃,你的婢女脸上是怎么回事?” 安妃沉着脸,示意锁儿自己说。 锁儿走出来,跪在众人中间:“回郁妃娘娘脸上是是我自己在墙上撞的。” 自己在墙上撞的,难道撞了左边脸又会把右边脸凑上去撞?所以才两面脸都受了伤?这个说法明显是站不住脚的。 看来锁儿是不想惹是生非,只想息事宁人。她从西北来,本来就觉得自己在安城没有地位,且玉妃的哥哥是大将蒋长行,她一个长相粗丑的婢女,是不敢惹的。 烟紫有些急了,又不好提醒锁儿说郁妃娘娘帮你出气,只能旁敲侧击:“锁儿,在郁妃娘娘面前说假话,那可是大罪。你还是实话实话吧。” 锁儿头一低,双手撑地,看了看玉妃,又低下眉眼:“是玉妃娘娘打的。” 回雪还未接话,玉妃便跳了起来:“贱婢,我为何打你?” “她是不是贱婢,轮不到玉妃你来定夺。”回雪冷眼瞧着玉妃。最见不得她这脾性:“锁儿有话,让她细细说便是,她若真有错,你打了也就打了,但若她没错,这后一宫也绝不允许胡乱责罚下人。” 回雪的话让锁儿心里酸酸的。这是她入宫以来,听到的最暖心的话了。 “郁妃娘娘锁儿昨日,是想去喂鸽子,只是没想到玉妃跟皇上在哪里锁儿不好,惊着了皇上。还有玉妃娘娘。都是锁儿的不对。”锁儿将一切的过错都揽在了她自己身上。 回雪假装疑惑:“喂鸽子的地方?我知道那个地方,怎么玉妃在那,皇上也在那儿?” 锁儿点头:“玉妃娘娘说。她是去喂鸽子的。” 玉妃十分不满的道:“允许她一个婢女去喂鸽子,不允许我去喂鸽子?” 锁儿便接不上话了。 “玉妃娘娘若是去喂鸽子,那便是鸽子的福分了,只是不知,玉妃是去喂鸽子呢。还是去喂皇上呢?”管嫔接了一句话,众人都笑了起来。 管嫔位份低,这样对玉妃说话,显然是大不敬。 因御花园的事沸沸扬扬,众人都知玉妃的做派,很容易联想到她跟皇上又做出了什么。所以管嫔的话,并不难理解。 回雪十分感兴趣的问锁儿:“你给鸽子喂的是什么呢?” “奴婢喂的是谷粒。” “那玉妃给鸽子喂的是什么呢?” “玉妃娘娘给鸽子喂的是是脱了皮的麦粒。”锁儿小心回答,因北安宫的麦子都未脱皮。所以她对这脱过皮的麦粒印象深刻。 回雪以询问的眼神看着玉妃,等着她的答案。 玉妃便道:“我是喂了鸽子脱过皮的麦粒,怎么,这有错吗?” 烟紫一声不吭,快步去了厨房。从厨房里捧出一些脱了皮的麦粒放在小桌上,众人的眼神也都集聚在了那些麦粒上。 “这是我们相印殿的麦子。是脱了皮的,我家主子昨日也曾去喂过鸽子,但我查过了,宫里除了我们相印殿,别的地方并无这种麦粒,玉妃娘娘,你喂鸽子的东西是从哪里得的呢?” 玉妃的谎话被当众揭穿,脸上有些挂不住,努了努嘴,想说是内务府的奴才给的,但转念一想,明显是说不过去,若说是内务府给的,回雪立即可以传内务府的奴才来问话,到时候自己的谎言又会露馅,于其这样,倒不如改口:“其实我去那里并不是喂鸽子的,而是跟皇上正好走过那里,说了会儿话罢了。” “不过是说了会儿话,为什么打了锁儿呢?你瞧瞧锁儿的脸,肿的跟盆子似的,她不过是一个奴婢,玉妃又是何必呢?”岑梨澜一脸的不相信。 平时妃嫔跟皇上说话,也有奴婢在一旁端茶递水的伺候,除非是伺候不周,也没见皇上责罚过哪个。 “锁儿,你看到了什么?”烟紫道:“看到了什么,只需如实的回禀。郁妃娘娘面前,不得隐瞒。” 锁儿只得又磕了头,低着声音道:“奴婢看到玉妃娘娘没有穿衣裳,跟皇上跟皇上奴婢去的不是时候,所以皇上走了所以” 众人心知肚明,个个心里暗自掂量:这个锁儿哪里是去的不是时候,而是去的很是时候。 玉妃气的脸红,大声说道:“我是在那里脱了衣裳又怎样?怎么得皇上的宠爱,是每个人的本事,你们坐在自己宫里,皇上就会去了吗?我跟皇上在那,又有错吗?宫里哪个地方不是皇上的,皇上想在哪就在哪。” 回雪淡淡一笑,喝了口茶,让玉妃不要那么激动。 玉妃却早已控制不住自己:“我容易吗?为了准备那一刻,我坐了半个月的鸡蛋。” 坐了半个月的鸡蛋,这句话像是一句惊雷,在众妃嫔面前炸开了锅,回雪虽早知道玉妃在扯谎,也早知道自己会揭穿她的谎言,但却是第一次听说这坐鸡蛋之事,这是什么意思? 玉妃接着道:“为了伺候皇上,我得个机会容易吗?却被这贱蹄子给破坏了,谁说不是她主子安妃故意指使的,不过是想跟我争皇上罢了,郁妃娘娘难道不应该问过安妃吗?” 安妃坐在那冷着脸,好像很不屑跟玉妃说话,就连玉妃说到她,说她指使,她也无动于衷:“玉妃说出这番话,不过是急过了头吧。” “我如今是玉妃,这宫里,都是皇上的天下,皇上喜欢在哪要我,我便在哪伺候,娘娘们若不高兴,大可以去养心殿找皇上理论。”玉妃摆出了杀手锏,这明明有威胁与炫耀的意思了。 众人不语。 回雪不紧不慢的道:“这宫里是皇上的,没有错,但是进了宫,便是皇上的妃嫔,不但要行的正,走的端,而且要做天下的典范,玉妃明白这是在宫里,很好,这是宫里,却不是娼妓之所。”回雪的声音严厉了起来:“青天白日在御花园脱去衣裳,又在喂鸽子的地方跟皇上奴才们在旁边走来走去,这成何体统?当初商纣王受妲己的诱惑,如今玉妃你的哥哥好歹是宣国的功臣,你在皇上身边做出这种事,若是前朝的臣子知道了,能饶的过你?” 玉妃辩解:“是皇上想要我,我不得不从。” 回雪反驳:“若皇上想杀你,你哀求不哀求呢?” 玉妃不语,话说到这份儿上,她已是不能反驳了,若真的是前朝的臣子都知道了她的行径,这好像不大好听,大臣们联名上书,处罚哪一个妃子,并不是没有先例,玉妃虽不聪明,但也懂得这个。 终于看到玉妃偃旗息鼓了,众妃嫔心里才爽快些,一个个端着茶,慢慢的品着,等着看接下来的好戏。 “锁儿虽是西北来的,但她受了罚,无力回转,玉妃,你下个月的月例银子也有几两,我会交待内务府,将那几两银子交给锁儿,就当是养伤的钱。”回雪声音凌厉。 一个月的银子,对玉妃而言,当然不是贵重东西,但确实是在众人面前失了脸面,她心有不甘,呼呼的喘着粗气,眉头也皱到了一起,丝毫没有了在御花园时的妩媚与妖娆:“我是主子,她是奴婢,打她两下,就算打错了,难道主子还要赔偿奴婢的?” 回雪冷笑:“那好吧,玉妃,你自己掌嘴两下吧。” 玉妃莫名其妙,为何要自己掌嘴? “锁儿误闯,坏了你的好事,便挨了这打,你欺瞒皇上,说那脱了皮的麦粒是你拿来喂鸽子的,这又是什么罪呢?我让你自己掌嘴两下,已是很轻了,若不然,咱们就去问皇上,看这欺瞒之罪,需要怎样处置。” 玉妃呆住了,欺瞒之罪,可是大罪。 如今,她被逼到了一条胡同里,只有掌自己的嘴两下,才算是轻的了,可又下不去狠手,等了有半盅茶的功夫,终于鼓起勇气,对着自己的脸来了两下,打的轻与重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回雪当众治了她的威风。 “郁妃娘娘满意了?”玉妃红着脸。 “恩,这两掌是告诉你,以后在宫里,有什么便说什么,没什么,便不要说,另外,那一个月的月例银子,我依然会交待内务府,下个月划拨给锁儿。玉妃,你没意见吧?” 玉妃羞愤难当,脸都打了,还关心什么银子的事,便含糊其辞:“娘娘说给锁儿,给她就是了,不过一个月银子,我有的是。” ps: 十一快乐,作者多多更新,亲们请多多支持咯。。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86章 坐鸡蛋(三更送上)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锁儿在众人面前得了脸面,一个劲儿的磕头,却不敢看玉妃。 “你们都散了吧。”回雪道:“我也累了。” 众妃嫔看足了一场好戏,来相印殿时,个个还在记恨着玉妃,记恨她夺了皇上的宠幸,连她的绿头牌,都被内务府油的发光,如今玉妃当众失了脸,对她们来说,这场戏真是比畅音阁的戏好看多了。 只有玉妃,像是一只斗败的公鸡,铩羽而归,连背影都是气冲冲的。她引以为傲的,伺候男人的功夫,被众人好好的嘲弄了一回。 “烟紫,你去储秀宫,将掌事嬷嬷请来。”回雪靠在榻上交待。 烟紫将茶碗收了下去,然后又开了窗户给内室通风透气:“主子,玉妃不是不用学规矩了吗?” 她以为,回雪叫掌事嬷嬷来,是想问玉妃学规矩之事的。 回雪却摇头:“你只管去吧,我叫掌事嬷嬷来是有别的事要问。” 烟紫点头,往储秀宫的方向奔去。 掌事嬷嬷是宫里的老人,进宫的年数很长,见识也广,她又极爱打听小道消息,所以有什么事问她,多半能问到结果。哪怕是十年以前进宫的秀女,谁最得宠,谁最不得宠,谁又给谁使了拌子,她心里都像有一本帐似的。 一盏茶的功夫,掌事嬷嬷就到了。身穿一件暗青色的对襟褂子,一条暗棕色的裙子,脸上还插着细粉,头戴银簪子。 不管以前在储秀宫时,掌事嬷嬷待回雪如何,此时却是礼数周全,上前福了一福行礼,又后退三步站立在一侧。头不敢抬,眼不敢乱转。 回雪噗嗤笑了,很少看到掌事嬷嬷如此:“烟紫,去给嬷嬷搬个椅子。83k” 在相印殿能有椅子坐,而不用站着回话,这对掌事嬷嬷来说,是一件极为荣耀,且可以到处炫耀的事,满脸的喜气,又给回雪福了一福。才欠着身子坐了:“娘娘找奴婢来,是为何事呢?” “我只是一事不明,想了解清楚。但今日的谈话,不能有别人知道,你可明白?”回雪交待。 支起的窗户洒进来细碎的阳光,阳光又投在乌木小桌上,像是一幅油画。将回雪跟掌事嬷嬷都融进了油画里。 偶尔有风吹过。回雪头上的绿玉发簪便轻轻摆动,像一只轻盈的绿蝴蝶。 窗棂子外面种的都是花儿,这时候全开放了,争相斗艳,开的此起彼伏,花的香气夹杂在阳光里。让人很是心旷神怡。 “奴婢明白,娘娘有什么话就问吧。奴婢一定保密的。”掌事嬷嬷回道。 “你可知道,什么叫做坐半个月鸡蛋?”回雪一脸的好奇。 掌事嬷嬷的脸突然红了。过了一会儿,才笑着道:“娘娘怎么问起这个?” 宫里的娘娘想问什么,都不是奴婢们做主的事,掌事嬷嬷说出这话,就怪自己唐突了些。忙改口道:“奴婢只是怕说出来,脏了郁妃娘娘的耳朵。” “你说吧。” 掌事嬷嬷娓娓道来。果不其然,听的回雪都有点难为情:“以前奴婢在宫外时,并未听过这个坐鸡蛋的事,只是有一年,先帝时,进宫过一个女子,这女子长相并不出奇,却很得先帝的喜爱,一个月有三十天,十有,先帝都让她侍寝。”掌事嬷嬷的话音里全是羡慕之色,她虽不是先帝的妃嫔,但一个受先帝疼爱的妃嫔,谁不羡慕呢,那可是荣华富贵。 “难道她跟坐鸡蛋有关系?”回雪问了一句。 掌事嬷嬷点头又摇头:“说是有关系,她得先帝的宠幸,也不全是坐鸡蛋的关系。当年奴婢曾伺候过这个妃子几日,她倒是喜欢我,跟我讲了些关于坐鸡蛋等等的事,只是可惜,她后来被先帝给处死了,尸骨都被敲碎了,扔在乱葬岗。” 回雪惊住了,若是得皇上喜欢,怎么会落得如此可悲的下场,就像杨贵妃当年深受唐皇喜爱,后来被害死在马嵬坡一样,这中间应该是有隐情的吧? 掌事嬷嬷像是回到了几十年前,微微皱眉,语气低落,像是慢慢揭开一个尘封的伤疤,只是这伤疤太过离奇,以至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尘埃萦绕在这个屋子里,让回雪不停的皱眉,发间也渗出了细汗。 掌事嬷嬷欠身摇头道:“这个妃子,后来奴婢才得知,她是青楼出身,因三年一选秀,有的官宦人家为了免除自己的女儿进宫,便买了她回去,告诉皇上说,这是自己的女儿,自己家的小姐,可是后来,因有人走漏了消息,皇上派人去妓院一查,就查到了她的底细,欺君之罪可是不轻,且冒充良家女子做为秀女进宫,那一次,不但是她,还有那官宦人家,都被杀了头的,唉,真是血流遍野。” “这妓院的女子跟坐鸡蛋又有什么关系呢?”回雪问。 “这坐鸡蛋一说,还是她告诉我的,除了郁妃娘娘之外,我可是没有告诉过第二个人,一来不好讲出口,二来,还是不好讲出口。”掌事嬷嬷面露难色,压着声音道:“坐鸡蛋,听名字就知道,是坐在鸡蛋上,这鸡蛋可是易碎的东西,寻常人坐上去,鸡蛋立即就碎了,风尘女子为了取悦客人,首先就要练习坐鸡蛋。” 原来坐鸡蛋是要练习的,难怪名字这么奇特。 “先是拿六个鸡蛋放在床上,然后在鸡蛋上盖一层细细的草纸,这草纸本是一叠,成方形,女子轻轻坐在鸡蛋上开始磨草纸,不管是往左面磨,还是往右面磨,不出十下,要把一叠方形的草纸磨成扇子的形状。这个可是巧活,不但要力道均匀,而且要有技巧,听说笨一些的,至少要半个月,才能掌握了这坐鸡蛋的窍门,而先帝的那个妃子,不过两天便学会了,这也是后来她一直炫耀的地方。” 原来坐鸡蛋是练习着伺候男人用的,怪不得玉妃说她会坐鸡蛋,看来她会的东西倒是不少。也难怪,她会说自己不容易,看她不像个聪明的人,能学会坐鸡蛋,怕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她不是说了吗?是学了半个月的。 掌事嬷嬷见回雪听的入神,便接着道:“除了坐鸡蛋,这些风尘女子自然还有别的门路可以取悦皇上,不然先帝每晚都去她那呢,听说,还有什么挂铜锁” “好了,我知道了。”回雪摆手呵停了掌事嬷嬷,一个坐鸡蛋都听的自己心跳加快,若再提什么挂铜锁之类,怕是讲到天黑也讲不完的。 为了取悦皇上,每个女人都费尽了心机,不但费心机,连技巧都出来了,看来这宫里的人,果然不能小觑。 “嬷嬷,这些话你知我知,坐鸡蛋之事,就不要讲给外人知道了,以免后一宫的人议论纷纷,到时候,大家的脸上,都不好看。”回雪像是询问掌事嬷嬷的意思,又像是交待。 掌事嬷嬷当然知道管住自己的嘴,若是有别的人知道,回雪自然就知道是掌事嬷嬷说漏了嘴,如今宫里,回雪人在高位,得罪回雪,那可不是玩笑的。 送走嬷嬷,烟紫给回雪上了一碗冰糖莲子羹,冰糖莲子羹色泽雪白,晶莹透亮,白嫩的莲子在白瓷碗中间悬着,像是无边夜空中的几颗寒星,只是因为天热,倒没有胃口喝这些甜的,便让烟紫去端给岑梨澜。 烟紫端着莲子羹,却一直在发呆,平时很少看到她这个样子,喊了半天,她一动不动。 “你怎么了?可有心事?”回雪抚摸着一把檀木的梳子问烟紫。 烟紫惊慌失措,红着脸答道:“奴婢是想到是想到刚才掌事嬷嬷说的坐鸡蛋的事真是让人难为情。” “这有什么难为情,可许宫里有的人,就是靠这样的手段去笼络皇上的心。” “娘娘是说玉妃?” “不是我们说她,坐鸡蛋的事,是她自己说的,不是吗?也难为她了,怎么说她哥哥也是一国之将才,她这个妹妹,竟然要向风尘女子学这些技巧。”回雪摇摇头:“但愿她的功夫没有白费吧。” 烟紫还没往永和宫去,苗初就来了,说是宫里做的酸山楂,岑嫔吩咐,给相印殿送一些。 这些酸山楂,是北面山上长大的山楂,树木枝繁叶茂,结出的山楂,个头大,颗粒饱满,且圆润的很,红红的皮,像是披了盖头,放笼屉上蒸过以后,撒上些白糖,便成了。 永和宫里近来常吃,这次做的最好,岑梨澜第一时间就想着给回雪送一点。 回雪拿起勺子尝了一口,外皮甜的厉害,咬一口山楂,却酸的差点落下泪来:“你主子现在吃这个?多酸呀。” 苗初福了一福:“主子最近胃口不好,说是想吃这个,且吃这个开胃。” 回雪问道:“有没有看太医呢?” “主子说,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吃几个山楂开开胃就好了。” 回雪点头,算是知道了,让烟紫将冰糖莲子羹交给苗初道:“把这碗羹汤端给你主子吧。” ps: 求亲们各种票票,求打赏好吧,没有打赏,那求打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87章 永和宫出事(一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一连多日,宫里一直在传着一个消息,说是后一宫中很多名不见经传的答应,常在们,好像都爱上了吃鸡蛋似的,纷纷去内务府求鸡蛋,若是内务府不给,还会出高价钱来买。 寻常一个鸡蛋不过是五六文钱,而内务府每隔几日或是出宫采买,或是专人送进宫里,都是有数的,每次不过几箱,而答应,常在这样的位份,每人每天不过才得两个鸡蛋。 这几天,常有各宫里的奴婢,拿着五两,十两的银子,不过是想求十几二十个鸡蛋。 内务府觉得蹊跷,便把这事回报了相印殿。 回雪知道,这是坐鸡蛋之事引起的,看来不光是承欢殿的玉妃在练这个,她的炫耀,还让别宫的女人跟了风。 这样的事若传出去,难免会让宫外的人耻笑。 “郁妃娘娘,看来各宫娘娘很是爱吃鸡蛋,以后内务府是不是应该多运几车进宫?”内务府的奴才哈着腰问话。 回雪摇摇头道:“自此后到过年之间,只说宫外好鸡蛋数量少,除了供给皇上的,还有永和宫供给五阿哥的,阿哥所内阿哥,公主吃的,其它的地方,一概说没有,不但不能进这么些鸡蛋,还要越少越好。” 内务府的奴才不好细问,只得点头答应。 果然,鸡蛋这寻常人家吃的东西,在宫里也变的稀少起来。 不久,便有陆陆续续的妃嫔来相印殿诉苦,委婉点的,说是多日不吃鸡蛋,很是想的慌,直接点的,问回雪宫里难道是连鸡蛋也吃不起了么?这些女人从玉妃那里学得坐鸡蛋。一个个把玉妃捧上了天,想着或许有一天,她们也可以像玉妃一样得皇上的宠幸。如今宫里断绝了鸡蛋,便如断绝了她们的前途一般。 “你们打的主意,我不是不知道,若真想吃鸡蛋,大可以去养心殿找皇上的御膳房要,区区两个鸡蛋,够你们解馋的吧?我想,皇上也不会吝啬几个鸡蛋。可你们要想好了,若这鸡蛋是其它用途,到时候查了出来。或是传了出去,丢了你们的脸面,皇上的宠幸,也未必能得到。你们位份虽低,却是宫里的老人了。你们可听说过,这后一宫的女人,有谁嫌自己的宠幸太多,要教会别人,抢了自己的宠幸去的?”回雪喝着茶,打量着前来说理的几个人。 几个人脸上一红。回雪的意思,她们当然听的明白,怕是坐鸡蛋之事已纸里保不住火。若传的沸沸扬扬,或许皇上没来,羞辱便先来了。 “皇上是一国之君,后一宫里也应当雨露均沾,这一点。你们明白,我也明白。晚些时候,我便会去回了皇上,让皇上以后不但要怜惜新人,也要顾及旧人,你们只需好好装扮自己,不要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然皇上知道了,未必高兴。”回雪的脸色严肃起来。 回雪的意思再简单不过,若是她们听的懂,便应该捡拾起妃嫔应有的脸面。 “谢娘娘提点。臣妾们谨记。”几个答应,常在福了一福,纷纷回去。 只是这一次,玉妃却并没有露面。 烟紫无不忧心的道:“主子,我瞧着刚才这几位答应和常在,在宫里一向为人谦和,每日恭恭敬敬在宫里守着,除了请安,也甚少到相印殿打扰,但今天好像是提前有人策划好了似的,一个个来的这么整齐。” “你说的很对。”回雪靠在榻上,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窗外明媚的光线投射在回雪金灿灿的簪子上,散出一地的光圈,印在小方桌上,像一个个跳动的太阳。 烟紫往前两步,压着声音道:“还有人要利用她们?她们位份并不高,为何要找她们?” “不过是玉妃罢了,她在我这里挨了打,又受了辱,想报仇,却无门路,荣妃位份高,但自然看不上她,安妃,跟她本是仇家,其它的,管嫔跟她不对付,岑梨澜不理她,算来算去,她的胜算也就是位份低的那几位了。”回雪叹了口气:“这次她们来,明显是玉妃在背后指使,想给我施压罢了。” “那娘娘可有什么法子应对?”烟紫道。 “玉妃还是嫩了些,她想的法子,不但是我,就是新进宫的安妃都轻易可破,宫里的女人,多数期待皇上的宠幸,玉妃教她们得宠的法子,但并不一定能得宠,我若能让皇上去她们宫里留宿一晚,你说,她们会靠拢谁呢?当然是拿到手的才最实在。”回雪说着说着,便有了困意,靠在榻上做了个轻柔的梦,梦里有一个孩子,孩子很小,白白嫩嫩,自己怎么追也追不上,那孩子像踩了云,总是离自己很远,后来,突然,岑梨澜出现了,那孩子便飞快的往前跑去,一会儿便不见了。 回雪醒来,觉得很是不解,这个梦是什么意思呢? 无暇顾忌,正想着重新梳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王方就慌不择路的跑了进来:“主子,不好了。” “什么事?” “岑嫔永和宫出事了。”王方急的脸胀红,满头的汗。进了屋子,差点站不稳。 回雪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五阿哥,岑梨澜自然是不会出什么事,五阿哥自从出生,便多灾多难,脸上的伤疤还在,不会这会儿又出了什么乱子,让什么歹人有机可乘吧? “五阿哥又怎么了?严重不严重?”回雪焦急的问道,五阿哥可是岑梨澜的命。 王方拿衣袖擦擦脸上的汗,十分急迫的道:“这回不是五阿哥,是岑嫔。” “岑嫔她怎么了?”回雪急的一把抓住了小桌子上放的绣活。 “岑嫔好像是摔倒了,被花瓶还是瓦片割伤了,流了血,奴才也是听永和宫的小太监说的,奴才回来时,太医们才去,怕是这会儿正在诊断,就是不知道,岑嫔娘娘伤的怎么样了。” 回雪不及重新梳头,带着烟紫便往永和宫去。 若是被花瓶或是瓦片割伤,便可轻可重,轻则,随便上一点药就可以了,重的,可能致人死亡。 回雪跟岑梨澜的交情自不必说,自从姐姐死后,这宫里,最知冷暖的也就是岑梨澜了,她虽位份不高,但一向平安,哪知她也有出事的时候。 刚到永和宫,便发现几个答应,常在来了,玉妃,荣妃也都在。 看来她们的消息,确实够灵通了。 说是来瞧看岑梨澜的伤势,不过是来永和宫看看热闹罢了。 见了回雪,众人行礼,回雪一声没吭,直接进了内室,只有烟紫跟在后面,深深的福了一福道:“我家主子十分焦急岑嫔娘娘的伤势,各位娘娘请起吧。” 众人跟着进去,脸上已是不悦。 岑梨澜躺在床上,脸色蜡白,太医给她诊了脉,跪在那回话道:“郁妃娘娘,岑嫔娘娘她” “岑嫔可是郁妃心尖上的人,她有什么不测,你们太医也得尽十分力去瞧看呀,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乱放了花瓶,害的岑嫔割伤了,郁妃应该问出这个人来,拉出去喂狗。”荣妃坐在椅子上喝着茶,表面上是关心岑梨澜,话语里的奚落之意谁都听的出来。 回雪此时最关心的,只有岑梨澜的伤势,至于是哪个奴才不长眼,那是以后的事了。 岑梨澜轻轻笑了笑,抓住了回雪的手:“我没事,你看你,跑一脸的汗。” “郁妃娘娘,岑嫔娘娘她怀孕了。”太医脸上露出喜悦的神色,却很快一扫而光:“只是如今娘娘有流产的迹象,胎像不稳,还需好好养几天再做定论。” 太医的意思是,岑梨澜的胎不一定保的住。 岑梨澜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过了好一阵子,才用手捂着肚子,哽咽的问太医:“我怀孕了?” 她不相信自己能怀孕,自从入永和宫,很久不侍寝,皇上的晚上一向不属于她。 还是回雪提醒了她:“你忘记了,有一天皇上从北安宫出来,在永和宫留宿了一晚?” 是了,那一晚皇上跟安妃置气,来了永和宫,没想到就是那一晚,成全了岑梨澜当母亲的梦想,在宫里,孩子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众人顿时羡慕了起来。 玉妃在内室外围站着,低声骂道:“又是安妃那个贱人惹出来的祸。” 在她看来,若那一晚安妃留住了皇上,那岑梨澜怀孕这事便不会有了。 “你呀,真是粗心,明明是怀孕了,你还不知道,天天抱着五阿哥摇来晃去的,以后,抱五阿哥这事,就交给嬷嬷们办,还有,你想吃什么,就叫小厨房做,若这里做不来,就让苗初去相印殿拿,也是我粗心了,前几天你不是一直干呕,且还喜吃酸,我竟然没有察觉。”回雪一脸懊悔,若是早发现了岑梨澜的异样,也不至于有今天的事了。 “那你们赶紧开方子吧。”回雪对太医道:“什么好药材,保养的,都开了,一定得保证岑嫔的胎儿安然无恙。” “是。”太医恭恭敬敬的道。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88章 致命的东西(二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岑梨澜又是高兴,又是难过,想着差一点孩子不保,又觉得胆战心惊,这会儿靠在床上,拉着回雪的手不敢放:“你是生过四阿哥的,有经验的多,你要常常来陪着我,我害怕,我怕万一,这个孩子” “放心吧,这孩子是皇上的孩子,自有皇上保佑着他,他不会有事的。”回雪安慰岑梨澜,替她拢了拢鬓边的头发。顺便将她头上生硬冰冷的簪子拔了下来,让苗初去放在梳妆台上,这样,岑梨澜靠在床上,就舒服多了。 玉妃倒是不赞同了:“那可不一定,我进宫前就听说过,这宫里的孩子,有好多都死于非命呢,不知道被谁害死的。有的刚出生就被害死了,有的没出生,就被害死了。” 众人皆侧目,这种话,这种场合她也说的出来,虽是真话,未免太大胆了些。 “看我做什么?我说的可是实话,你们就知道,岑嫔肚子里的孩子就一定平安生下来?太医都说了,不一定能保住。”玉妃瞪着身边的几个答应。 答应位份低,不敢还嘴,只好看看回雪,低下头去。 “掌嘴。”回雪交待烟紫。 烟紫二话不说,走到玉妃身边,啪的给了玉妃一个耳光。 烟紫不过是个奴婢,在这么些人面前掌了玉妃的嘴,玉妃的面子全扫地了。这一掌烟紫打的十分用力,回过劲儿来,手都酸麻。 “郁妃娘娘为何又掌我嘴,我可说错了?让太医们评评理,是不是有很多阿哥公主夭折了,我何曾说错什么?”玉妃努力为自己争辩,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瞪着回雪。 太医们哪敢评什么理,这宫里本不是个评理的地方。 回雪坐在岑梨澜的床前。慢悠悠的给岑梨澜掖一掖身上的毯子,然后将岑梨澜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十分安然的道:“你没说错。” “那就是娘娘故意打我的?”玉妃捂着脸,十分不服气的道。 “打你,有两个原因,我以为你挨了打,会明白,现在才发现,你太迟钝了,烟紫。告诉玉妃,她为什么挨打。”回雪交待着。 烟紫福了一福,往前几步。走到娘娘们身边道:“玉妃娘娘挨打,一是因为冒犯了皇上,皇上痛失阿哥,公主,本已伤心。宫里人一向不敢乱提,玉妃娘娘不知规矩,还反复的说。二,岑嫔娘娘刚有了孩子,如今心绪不稳,正应该静养。玉妃娘娘说出这样的话,有扰乱岑嫔娘娘心绪之嫌。若岑嫔娘娘因此受惊,玉妃娘娘可否担待的起?” 烟紫字正腔圆。一字一句,说的十分清楚。 几个答应,常在,纷纷点头,玉妃心里虽气恼。却又没有法子,烟紫说的这两条。她哪一条也承担不起。 永和宫内室的帘子哗哗作响,皇上来了。 皇上脸上很是喜悦,岑嫔侍寝一晚便有了身孕,皇上又将多一个孩子。在宣国,多子,是多福的意思。 玉妃一见皇上来了,便赶紧扑了上去,仰着自己发红的脸,说是回雪让下人打的。皇上看看玉妃的脸,又看看回雪,然后问玉妃旁边的一个答应:“怎么回事?” 皇上没有问玉妃,自然是知道她会添油加醋,没有问回雪,是怕回雪说的,玉妃不会信服,还是找一个不干此事的人说最好。 答应便将刚才的情形跟皇上学了一遍,连烟紫的话也没落下。皇上听的明明白白,推开了玉妃的胳膊道:“你这一掌,挨的倒也没错。” 玉妃尴尬起来。 王福全给玉妃行礼,她理也没理。 “我就说皇上洪福,你瞧,岑嫔也怀了孩子,皇上又多了一位阿哥了。”荣妃早已起了身恭候着,深深的给皇上福了一福。想跟着皇上往岑梨澜的床边去。 “皇上,我想静一静。”岑梨澜道。 荣妃知趣,退到自己位置上坐了。 皇上有过很多孩子,所以在妃嫔怀孕上显的很有经验,先是问明了太医,然后便让太医好好开方子,又问岑梨澜想吃什么,想要什么,然后又吩咐回雪,多给永和宫加两个嬷嬷伺候,另外,五阿哥还小,又过于吵闹,在岑梨澜怀孕期间,就把五阿哥养到阿哥所。 岑梨澜顿时乱了分寸,十分着急的道:“皇上,永和宫里的奴婢够伺候了,不用另外派嬷嬷来,还有五阿哥,求皇上别把五阿哥抱去阿哥所,臣妾与五阿哥朝夕相处,若没有五阿哥,臣妾不知如何养身子。” 皇上的本意是为岑梨澜好,没想到岑梨澜却不领情。有些尴尬。 回雪当然明白岑梨澜的意思,另派两个嬷嬷入永和宫,便是进了两个生人,不知这两个生人是谁的手下,会听命于谁,那倒不如不给永和宫添人,五阿哥当然是岑梨澜的心头肉,哪怕是岑梨澜怀孕,五阿哥还是岑梨澜的心头肉,于是忙打着圆场:“皇上是心疼岑嫔,哪知岑嫔她无福消受呢,皇上就收回旨意吧,五阿哥在身边,岑嫔心里也高兴,不如以后臣妾多多来几趟永和宫,陪着岑嫔说说话,她少什么,自然能跟臣妾开口。” 皇上脸上才有了喜气:“郁妃说的很是,这事就这样定了。” 正说着五阿哥,五阿哥便睡醒了,哭着要找岑梨澜,奶娘抱着他上前,五阿哥脸上涂着药粉,可能是有些痒,一直用手在挠着。 荣妃想借机表现出很关心五阿哥的样子,从奶娘手里将五阿哥拦下了,抱在怀里,逗他玩耍,五阿哥跟荣妃生疏的很,见荣妃脸上擦着厚厚的粉,头上的金银簪子叮当乱晃,眼花缭乱,又箍他箍的紧,便哭的更凶了。 荣妃心里暗骂:“不中用的东西,抱你一下是你的荣耀,还不让抱。果然跟你亲生额娘一样,上不得台面。” 五阿哥一哭,脸上的药粉落到了荣妃的手上,这药粉有一股子很浓的味道。荣妃放在鼻子边一闻,心里顿时有了主意,冷冷看了回雪一眼,走到皇上身边道:“皇上,你闻闻这个。” 皇上当然不明白荣妃的意思,看着荣妃手上略带颜色的泪滴,便问她:“是什么?” 荣妃不语,而是将那些泪滴沾在手帕上,将手帕递给太医道:“太医们帮着闻一闻,这是什么味道。我不爱制香,宫里不过是檀香,实在不懂这个味道。” “回皇上,回荣妃娘娘,这个是麝香。”太医说着,将手帕子递给了荣妃的奴婢。 麝香,是雄鹿肚脐与生殖器之间的腺囊的分泌物,干燥后颗粒状或是块状,有特殊的香气,有苦味,可以制成香料,可以入药,能镇痛,也能消肿。 “麝香怎么了?五阿哥不能涂麝香吗?”皇上疑惑。 荣妃像捡了个大宝贝似的,满脸的喜气,走到床前看着岑梨澜,岑梨澜并不理她,将头扭到了别处。 “臣妾只是想问一问岑嫔,五阿哥脸上涂的东西,是太医院开的方子吗?”荣妃笑的花枝乱颤。 岑梨澜不答荣妃的话。 回雪盯着荣妃道:“是我送给她的,在宫外得的,听说这药粉可以治伤疤。” “可还有吗?”荣妃问。 岑梨澜不想跟她啰嗦,便让苗初将剩余的药粉端了出来,那些药粉装在小瓶子里,一打开,果然是麝香味儿。 荣妃拿了那瓶子,凑到皇上身边:“皇上,虽说五阿哥能涂这药粉,但臣妾好像听说,麝香可致人小产,岑嫔天天抱着五阿哥,很是亲昵,不知道岑嫔这回身体出了血,胎儿差点不保,是不是因为这麝香的缘故呢?” 荣妃的一席话,惊呆了众人,太医忙跪地回禀:“皇上,麝香是可致孕妇小产。” 皇上的脸色顿时暗了下来,扭过头,冷冷的看着回雪。 药粉里有麝香,一早烟紫就跟回雪提过的,当时回雪想着,不过是给五阿哥用,且岑梨澜又没有身孕,所以有麝香也无大碍,没想到如今岑梨澜竟然怀了孕,荣妃不提,自己都把这药粉里含麝香的事给忘记了。 众人纷纷看着回雪,在她们看来,回雪明着送药粉,暗地里却是在谋害岑梨澜,而表面上,又装作跟岑梨澜十分亲密的模样。 回雪将岑梨澜的手拉在手心里,她不知道此时此刻岑梨澜会是怎么样的心情,或者,岑梨澜会怀疑自己吗?在这宫里,为了自己孩子的前途,去以身犯险谋害别人孩子的事,发生的不止一件两件了。 “皇上,你看,郁妃娘娘平时表现的跟岑嫔很好似的,所以岑嫔有身孕的事,她肯定早知道了,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以关心五阿哥为名,实为暗害岑嫔肚子里的孩子,跟她关系这么近的人,她都可以害,那我们这些人,更没有安生了,还求皇上做主。”玉妃说着,跪下身去,给身后的几个答应,常在使使眼色,想让她们一块跪下来,拉回雪下马,那几个答应,常在本是老实人,经回雪的说教,已不愿同玉妃一伙,便各自后退一步,并不跪下。 玉妃很是尴尬,又不能起身,只能看着皇上。 “岑嫔,郁妃送你这药粉,可告诉你这药粉里含有麝香?”皇上问。 岑梨澜摇摇头。 烟紫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岑嫔真的会以为,主子是想害她腹中胎儿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89章 是不是有意害她?(三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那你觉得,是郁妃故意害你的吗?”皇上阴着脸,王福全也十分紧张的看着回雪,在王福全看来,回雪是不会害岑嫔的,只是皇上不信,而岑嫔又会信吗? “皇上,郁妃妹妹年轻,心生嫉妒,也是常理,看在岑嫔肚子里的阿哥并无大碍的份儿上,皇上就饶了郁妃妹妹吧。”荣妃又在充当好人,她心里最想的,怕就是皇上赶紧去掉回雪主理六宫之权,这样,回雪便被束缚了手脚了。 且残害皇子,罪名不轻。没想到来永和宫看一回热闹,竟然揪出了这么严重的事。 回雪只看着岑梨澜,药粉是她送的,岑梨澜怎么想,她都不怪她。 “岑嫔,皇上在这里,你不要害怕,你只需讲实话,郁妃权利大,她也不敢怎么样你,毕竟如今你怀了皇上的孩子。”玉妃在添油加醋。 烟紫扑通跪倒为回雪求情,见皇上冷着脸无动于衷,知道求告无果,便转了方向,跪在床前哭着道:“岑嫔娘娘,郁妃娘娘一向关心您,知道您胃口不好,相印殿的冰糖莲子羹,主子都要我给您送来,您可想清楚再回皇上的话。” “别说了,万一那冰糖莲子羹里也有麝香呢。”玉妃见缝插针。 “岑嫔,你觉得,郁妃故意害你的吗?”皇上又问了一句。 岑梨澜理了理头发,轻轻笑了一声,然后捂着自己的肚子道:“我以肚子里的孩子担保,郁妃娘娘绝不是故意,她送的药粉,本是给五阿哥治脸伤的,而我怀孕之事,她并不知道。她之所以没有告诉我药粉里含有麝香,是因为她知道。我在学医术,学医术的人,别说是麝香,就是简单的,如甘草,或是人参这些味道浅的东西都能闻的出来,难道我闻不出麝香之味吗?所以含麝香的事,本不用她说。” 岑梨澜以肚中孩子做担保,这可是很重的诅咒。 “照岑嫔这样说,那为何你怀孕了还要给五阿哥脸上涂这药粉呢?”玉妃接着问道。 “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怀孕了。若是知道,自然不会用的。刚才太医才第一次诊断到,以前。太医也是不知道的。”岑梨澜回答的干净利落。 太医们看看回雪,赶紧跪下给皇上回话:“奴才们以前是不知道,今天来之前,还以为岑嫔娘娘被花瓶给割伤了胳膊。” “我看岑嫔娘娘说自己懂药理,不过是想给郁妃开脱罢了。你有什么把柄在她手里吗?她这么害你,你还帮着她说话?”玉妃还不死心。 岑梨澜冷冷一笑道:“苗初,去把药书拿来。另外,还有我种的那些药材。” 苗初进了内室,抱出三四本厚厚的药书,还拎着一篮子药材。细看,有甘草,白果。车前子,红景天,谷芽等。 苗初将药书及药材放在皇上面前,自己带着永和宫上上下下的太监宫女齐齐跪倒。 “你家主子真的在研修这些?”皇上还是有点不相信,若说后一宫中的女人争风吃醋。他倒是信的,若说后一宫中的女人学医术。那还要太医做什么。 “回皇上,主子句句实话,奴婢以性命担保,这些药书,我家主子翻看过很多遍,主子爱习医术,且这些药材,便是种在永和宫花园子里的。主子自己种,自己收,永和宫里的下人得了风寒,或是发了高烧,都是我家主子医治。” 其它人忙附和:“回皇上,苗初说的是实话,主子确实帮我们看诊。” 太医院的太医也跪倒了道:“皇上,永和宫确实是很少到太医院请太医,别宫常有头疼脑热,只是这永和宫却没有,奴才们本来还觉得奇怪,今天才知道,原来是岑嫔娘娘会医术。” 皇上让岑梨澜将眼睛闭上,让太医拿了几样于身体无害的药材放在岑梨澜的鼻子前,让她闻一闻是什么药材。 皇上是有心试岑梨澜。 若岑梨澜不懂医术,那一试便会露馅。 众人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太医拿起一块甘草,岑梨澜嗅了下,立即答道:“甘草。” 然后是白果。 然后是车前子。 一共试了八样,一样没错。 皇上的心才算落了下来。她相信了岑梨澜所说,回雪不是故意的。 若回雪有意,自然不会做的这么明显,因为岑梨澜一闻麝香的味儿,便会嗅的出来。 “岑嫔在深宫里,哪来的医书?医书不是放在太医院的吗?”玉妃又挑起刺来。 岑梨澜不说话。 有人小声道:“那是苏太医以前看诊时,见娘娘好学,留下的医书罢了。” 提到苏太医,岑梨澜的心猛烈的疼了一下。这种疼,看到皇上时,从没有过。 岑梨澜只能装出一丝温和的笑容来,这笑容,是做给皇上看的。 有时候明明笑着,心里却那么难过。 “苏太医又是谁?跟岑嫔是什么关系?”玉妃还在刨根问底。 “苏太医都死了,玉妃你怎么那么多问题。”皇上呵斥了玉妃一句,算是把苏太医的问题给打住了。 玉妃本想借机参回雪一本,没想到到头来,回雪还是安然无恙,倒是自己,又被皇上呵斥了一回。 “是臣妾自己不小心,明知道药粉里含麝香的,臣妾以后不会给五阿哥用这药粉了,皇上请放心,臣妾一定好好保护腹中的孩子。”岑梨澜信誓旦旦,这句话,回雪是相信的。岑梨澜是一个爱孩子的人。虽然,她并不爱皇上。 “郁妃,还好朕一直相信你是一片好心,以后岑嫔的事,就交给你了。”皇上装作大度的样子,又安慰了回雪一句。 回雪当然知道这话是违心的,从荣妃发现了麝香开始,皇上都在怀疑自己,若是岑梨澜不出面说话,自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而皇上竟然还能云淡风轻的说,他一直相信自己,呵呵。 皇上一走,众人立即鸟兽散,荣妃发现了麝香,但麝香的事却不了了之,心里大感失望。 玉妃从地上爬起来,退的慢了一步,回雪冷冷的道:“玉妃刚才说了那么些话,可是渴了,要不要给你上碗茶,喝过茶再回承欢殿去。” 玉妃脸上一红。 “你恨我,我知道,但恨我,也得抓到把柄,不能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今天的事,让你也失望了吧?以后呢,还请你管好你的嘴,其实你长的这么漂亮,若是再被掌嘴,就真的不好看了。”回雪瞪着玉妃。 玉妃努努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掀着帘子逃也似的去了。 “谢谢你救我。”玉妃一走,回雪的泪便流了下来,她很久不这样流泪,一怕别人看到,二来岑梨澜今天的话,确实震撼到了她。 哪怕岑梨澜知道她不是故意,可如今差点小产,与这麝香脱不了干系,岑梨澜竟然顶着压力,替自己说情,这是多么大的包容。 岑梨澜笑着,抽出手帕子给回雪擦擦脸:“怎么哭了,像个孩子。我又没怪你。” “如果不是你大度,今儿我很难过这关了,荣妃跟玉妃的嚣张,你是知道的。”回雪低下头去:“但她们说什么,我并不在意,这药粉里含麝香,我一早就知道,但却粗心大意,忘记告诉你了,我只想你知道,我真的不是有意害你,我不知道此时你相信不相信我,恨不恨我。” “我相信你。”岑梨澜主动拉起了回雪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紧紧的攥着。 一股暖流顺着手心流到了回雪的心里。 她再也忍不住,抱着岑梨澜大哭。 在冷冰冰的后一宫里,信任是一件多么珍贵的东西。 “你若真害我,连我的命都可以拿去,太多机会了,何必要用这麝香,又用的这么明显呢。”岑梨澜倒安慰起了回雪。 回雪哭的酣畅淋漓。 这一刻,她拥着岑梨澜,感觉她不是自己的朋友,而是自己的一个亲人。 五阿哥又吵着让岑梨澜抱,嬷嬷们忙拦住了,五阿哥如今高了,也重了,岑梨澜身子不好,当然抱不得他。 “我就想着,能把五阿哥留在永和宫,别让他去阿哥所,他没有亲额娘,我怕他受欺负。”岑梨澜垂下眉眼。 “你放心吧,有我在,五阿哥绝不会去阿哥所。”回雪安慰她。 回相印殿时,天都快黑了,烟紫跟在回雪身后,一双腿还在发抖,她还没有从白天的事件里回过神来,一直害怕回雪被人陷害。 “主子,你觉得岑嫔娘娘以后真的还会相信你吗?她真的会觉得咱们不是故意的吗?”烟紫说出了心中的疑虑。 “当然了,如果她不相信,今天在皇上面前,便是除去我们的最好机会,但是她没有。所以以后,你再不可猜忌岑嫔,这是对她最大的侮辱。”回雪交待。 “是。”烟紫一路小跑。 王方迎了上来,到回雪面前便跪下了:“是奴才不好,奴才听人说岑嫔娘娘是花瓶弄伤了,便回了主子,奴才没有查清真相。” 回雪虚扶一把,让他起来:“你天天在宫里搜集消息,已是辛苦,只是以后岑嫔那里,你要多多留意,提防别人去暗害她。”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90章 扔出来的东西(一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王方贴着永和宫观察了几天,因岑梨澜是回雪的知交,且如今养着五阿哥,肚子里又怀着小阿哥,在一些位份低的答应,常在看来,是前途不可限量的一个人。4 于是,永和宫门口又热闹了起来,送吃的,送金银,送簪子,送布料的络绎不绝,但若说有人想来害岑嫔,王方倒没看出来。 每日傍晚,回雪吃饭的时候,都会问王方岑梨澜的情况,而王方说的最多的便是:“岑嫔娘娘万安。” 这一日,回雪亲自下厨,做了一碗百年参汤给岑梨澜提去,岑梨澜靠在床上养着,太医交待,至少得半个月,岑嫔都不能下床,这样养着,才能保证腹中胎儿无恙,如今胎儿在岑梨澜的肚子里,就像墙上的一只小蜘蛛,随便一个风吹草动,蜘蛛便会落下来。 蜘蛛从墙上落下来,还可以爬到墙上去,若是胎儿从腹中落了下来,那就回天乏术了。 岑梨澜每每按着肚子,心中都是一股子暖流。 永和宫上上下下的奴婢,太监,做活都轻手轻脚,以前每日早上,便有宫女拿着大扫把清扫宫院里的落叶,这几天怕大扫把的声音惊扰了岑梨澜,便弃用了,改成手捡,不管是落叶,还是花瓣,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掉在地上,全都用手捡起来扔了。 永和宫内室的一面圆桌上堆的全是礼物,有红有绿,看着很是养眼。 岑梨澜本想坐到榻上陪着回雪说话,回雪赶紧止住了:“你半躺在床上同我说话也是一样的,反正不远,听的也真切,再说,床上可是比榻上软多了。” 岑梨澜只得在身后又加了一个软垫子:“以前我总以为。这宫里怀孕的女人最幸福,吃什么,要什么,皇上多半会答应,如今才知道,这也是一种累赘,怀里像抱了个天下最金贵的瓷器,稍不注意,瓷器就会碎了,那抱瓷器的人。自己伤心也就算了,让皇上失了孩子,那可是大过错。唉。” “多少人想抱还抱不到呢。”回雪笑:“你且养着吧,以后胎儿安稳了,自然能到处走走的。也不急在这一时,五阿哥不是还在永和宫陪着你吗?” 五阿哥像听到回雪说话似的,穿着一件月白的纱织小褂。由奶娘抱着从二门处出来。 这回五阿哥见了岑梨澜倒没有张着双臂,而是有点陌生的看看回雪,又用复杂的眼神看看岑梨澜,然后将头靠在奶娘的肩膀上。 前些天他还在腻着岑梨澜,若一会儿不见她,便会又哭又叫。 岑梨澜躺在床上养胎的这几日。五阿哥竟然跟她生疏了不少,也不让她抱了,如今五阿哥的眼中。怕只认得奶娘了吧。 岑梨澜眼神里有一种失落。 “五阿哥脸上没有涂那药粉了吧,依我说,将那药粉远远的扔了。”回雪交待奶娘。 奶娘逗着五阿哥回话道:“郁妃娘娘说的是,扔了是正理,如今岑主子怀了身孕。不但是五阿哥脸上不涂那东西了,就是永和宫上上下下的宫女。太监,谁也不准涂抹有一点点香气的东西,甚至连花都不能戴在头上,一点花香也不能有的。” 回雪点头,她们还算谨慎。 听说以前也有宫妃怀孕,因怀孕期间跟皇上同房,动了胎气,失了孩儿,又不想被太后责罚,便说是伺候的下人不尽心,害她摔了一脚。 结果,那妃子受尽了怜悯跟疼惜,而那几个可惜的宫女,却被莫须有的杀了头。 在皇宫里当下人,就像做主子似的,同样也是如履薄冰,伺候的好,是本份,应当的,伺候的不好,随时可能人头不保,有的时候,伺候的好,也有可能人头不保。 所以谨慎,是她们进宫这么些年学会的生存之道。 “你为何站的离我这么远呢?”回雪问奶娘。 奴婢给主子行礼,一般站在三步远的地方,而奶娘抱着五阿哥,只是站在二门口,却不肯往前走了,看着很是忌讳。 奶娘抱着五阿哥福了一福:“如今不能用香料,也不能插花,因奴婢经常给五阿哥喂奶,所以身上有一股子很重的奶味儿,不好到郁妃娘娘面前站着。” 这个奶娘倒是细心。 回雪点点头,算是知道了,见五阿哥这会儿抱着奶娘的胳膊使劲儿的摇着,像是想到院子里去玩,回雪又看看岑梨澜的脸色,便交待奶娘:“好生看着五阿哥,岑嫔如今虽怀着孩子,但心却惦记着五阿哥的,你们看好五阿哥,便是伺候好了岑嫔娘娘。” “是。”奶娘抱着五阿哥走了。 岑梨澜伸出胳膊,想再看看五阿哥,或者像往常一样,让五阿哥钻进她的怀里闹腾一阵子,直到奶娘掀帘子的声音哗哗响起,隔着竹帘子,岑梨澜渐渐看不清奶娘,也看不清五阿哥了,才失望的低下了头,用手去摸着手指甲。 她觉得很闷,院子里的阳光如此热烈,她却觉得像是雷雨欲来的闷,闷的她心里堵的慌。 “你说,五阿哥以后会不会跟我生疏了?”岑梨澜说出了她的担忧:“就像三阿哥那时候跟荣妃好,却不要他的亲生额娘一样。” 回雪走了过去,坐到床边,拉起岑梨澜的手:“你不要胡思乱想,五阿哥这么小,他懂得什么?再说三阿哥又怎么能跟五阿哥比呢?三阿哥是被荣妃教唆坏了,五阿哥自小养在你身边,又没人教唆他,你自然不用怕的,或许以后你给他生下一个小弟弟,他高兴还来不及呢,宫里的孩子寂寞,不像宫外的那些孩子,有小风车,小木马,小泥人玩,也不能天天跑的一身汗,不能在泥水里打滚,有一个孩子跟五阿哥做伴,他长大些,懂了这些,会高兴的。” 床上的缎子又凉又滑,像是一个女人的面皮,回雪细细的抚摸着,观察着岑梨澜的脸色。 怀孕的女人,本容易胡思乱想,何况五阿哥的生疏,连回雪都看出来了。 只能尽量劝说了,还好岑梨澜相信了回雪的话:“以后有五阿哥带着小阿哥,再加上四阿哥,倒也热闹,如今就想着赶紧将腹中的孩子生下来,不然,唉。” 回雪笑道:“当初哪吒的娘怀了三年才将哪吒生了下来,你这才怀了几天,就怀累了?最少得十来个月呢,不着急,你且养着。” 岑梨澜撩着床上悬的真丝绣花床帘,指着圆桌上的礼物道:“你看,才几天,堆了那么些,刚送来的几件,我还看了看,后来谁送的什么,我连看的功夫都没有了。” 回雪笑:“若你生下阿哥,以后要收的东西可多着呢,如今不过是后一宫中众姐妹送的,以后,前朝的臣子怕都会闻风而动。” “我怕的就是这个,如今只想净养着,不想天天应酬这个。”岑梨澜摇摇头。 回雪起身,叫了苗初进来,让她将圆桌子上的东西收到里间去,然后又拉她到一侧交待:“一应吃的,全都扔了,不管名贵不名贵,一件不留,那些布料,簪子的,只管收起来,不要放在岑嫔身边,也不准岑嫔怀孕期间用。对了,还有那几盒瞧着不错的香粉,也扔了。” 苗初看着桌子一盒盒的人参跟香粉,想着扔了,难免可惜,可回雪说扔了,自然有她的道理,苗初好的地方,就是从不多问,只管执行,当下给礼物分类,将布料等物放在库房里锁起来,不管是人参还是鹿茸,通通收拾出来扔的远远的。 回雪这样交待,自然有她的道理。 宫里,死于嘴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偷吃东西的,可能死,吃了别人送的东西,也可能死。 这些吃食里面,包括炖汤用的人参等中药材,可能会被下砒霜,鹤顶红,或是其它致人疯癫的药粉。 若被岑梨澜吃了,那胎儿一定保不住了。 虽不敢确定一定有人敢这样做,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扔了最为安全。 而那些布料,或许看着成色不错,也很金贵,但可能会含有红花粉,麝香等物。 穿着这样的布料,或是擦了这样的香粉,虽不会死去,也不会立即生效,但多半情况下,胎儿也是不保。 回雪不想在这些东西上面出岔子。 小心行的万里船,这句话是没错的。 两天之后,宫里就出了一件事。让回雪着实心惊。 浣衣局有个年方十八的李宫女,本来在一个答应的宫里伺候,因打碎了答应的一个翠玉盒子,被罚到浣衣局为奴。 苗初扔的那些东西,被她捡了去,人参这东西,她是不懂的,所以没有要,而香粉,她却擦过,因这粉包装的很是精美,抹一点点在手心里,便有一股子很浓的香气,且又滑又嫩,宫女很是欢喜,这样的货色,在宫外一盒少说也得十几两银子,看四下无人,当即把这香粉揣进了衣袖的夹层。 坏就坏在这一盒香粉上,天刚擦黑,四下寂静,浣衣局里便炸开了锅。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91章 这粉真香(二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原来李宫女把香粉抹在手上以后,觉得又香又滑,当晚便炫耀似的对着铜镜一阵梳妆打扮,浣衣局的女人多半是被罚过去洗衣裳的,每天的活计又多又笨重,一个个累的胳膊发酸,眼皮发紧,也没人注意她,多半吹灯睡下了。 刚睡着,就听到李宫女叫喊,说是脸上奇痒无比,没人理她,她进宫时间短,又没熟人跟老乡,且白天时,这香粉也有别的浣衣女喜欢,想用一点,她赶紧拦下了,一点不让碰。 过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她又嚷嚷着肚子疼,吵的一屋子的人无法睡觉,挨着她的人便将灯点亮了,呵斥了一句:“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明天的活还多呢,嬷嬷听见了,又得骂我们不安生。” 李宫女只坐着哭,又是挠脸,又是捂肚子。 点灯的宫女将灯凑的近些,对着李宫女的脸一照,不禁吓了一大跳,脸上紫了一层,像是刚从田里摘回来的茄子,又硬又肿,疙疙瘩瘩,李宫女一直挠着,她的脸却一直痒,直挠的脸更肿了。 点灯的宫女将灯光往下移了移,吓的灯都掉在了地上:李宫女流血了 浣衣局洗衣裳为主,又是用棒槌敲,又是放在木板上搓,多半时候,这里的宫女手会流血,但点灯宫女明明看见李宫女下身流了好多血。 屋里的人都睡不着了,擦着了火,点了四五盏灯笼,将屋里照的如同白昼。 李宫女破旧的床单上果然流了不少血,这血殷虹,粘稠,淅淅沥沥。 众人吓坏了,为什么李宫女会这样?她不过是擦了香粉而已。 浣衣局的嬷嬷听到响动,以为是宫女在点灯说话。便推门进来道:“还不睡,嫌白天的活计少是吧?点着灯,耗费蜡烛银子呢。” 若放在以前,宫女听到嬷嬷的脚步,便会“噗嗤”把蜡烛给吹熄了,这会儿,屋子里却没有一个人动。 嬷嬷见李宫女挑头散发的,坐那直哭,便走了过去,自己端了一盏灯照着她:“大晚上。你装鬼呢?穿一身白袍子嚎叫什么?这一排五六个屋都没法睡了。” 李宫女抬头,紫涨的面皮绷的越发紧了,刚才还像一个紫茄子。这会更像是紫茄子被挠出了血。 嬷嬷哪见过这情形,被吓的直接将灯给扔了,往后跳了几步,被桌子绊了一下,瘫倒在地。扶着床沿儿半天也没有站起来,只觉得手脚发软,如行在云里,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 宫里的人没事时,便会讲鬼故意,这鬼故事嬷嬷听的不下一千个。但这李宫女,却是比鬼还要吓人。 一个宫女提着灯笼,远远的照着李宫女道:“嬷嬷你看。李宫女下身流了血了,流了好多” 嬷嬷哪里还有力气去看,赶紧支了一个宫女去相印殿叫回雪。 回雪已睡下了,听说浣衣局莫名出了女鬼,前来报信的宫女又总说不清楚。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儿,便披衣起来。也没有梳妆打扮,头上只插了一只素簪子,便往浣衣局来了。 浣衣局这种地方,回雪很久没有来了。 到处充斥着霉味儿,呛的人直咳嗽。 因院子里有好几个大池子,里面装着满满的清水,一来漂洗,二来浆打,这个季节又多雨,浣衣局便滋生了不少蚊虫,爬虫,木头房子也发了霉了。 回雪走到李宫女的屋子前面,听李宫女手足无措的哭着,便问嬷嬷:“可叫了太医?” 嬷嬷只顾着害怕,把叫太医的事给忘记了。 等太医来时,已是过了半柱香的时辰,其它宫里听到消息的妃嫔,纷纷移步到浣衣局看热闹。 这里面有玉妃,也有荣妃,好在永和宫离这里远,并没有惊动岑梨澜。不然她看到这惨状,定会害怕。 回雪虽不进屋子,却知道屋子里一定惨烈。 这虽是预感,但预感却被太医给证实了:“李宫女是中了毒。” 玉妃好奇:一个浣衣局的粗使宫女会中了什么毒,引来这么多人围观,自己跑进去一瞧,也吓的面无血色,快步出了屋子,用手按着胸口,抖动着嘴唇:“她的脸怎么紫的跟死人一样?” 玉妃也有害怕的时候。 或许这是玉妃进宫以来最为害怕的时候。 太医诊了脉,给回雪行了礼,夜色下回雪看不清太医脸上的神情,只是听太医说话,觉得他都有点哆嗦:“郁妃娘娘,李宫女是中了毒。我也问了,她只擦了那一盒子香粉,那香粉我用针试了试,也闻了闻,里面不但有红花,还有好些西域产的致人小产和奇痒无比的毒草药。” 嬷嬷小心捧出香粉,回雪一眼便认出,这香粉是自己交待苗初扔出来的。 换句话说,有人想用这香粉来害岑梨澜,没想到香粉被扔了出来,正好李宫女捡着了,擦在脸上。 “李宫女的脸还能还原吗?”回雪问。 太医摇摇头:“中毒太深,肌肤紫肿了以后,已开始腐烂了。” 活着的人开始腐烂,回雪也是第一次听说。 看来送香粉的人,是想不留余地,不但要毁了岑梨澜的容,还要毁了岑梨澜的孩子,这真是赶尽杀绝。 “李宫女怕是活不过一个时辰了。”太医叹了口气:“她擦了太多的香粉,不但脸上有粉,身上也有,且,她还怀着孩子。” 李宫女怀着孩子,回雪盯着嬷嬷。 嬷嬷手里提着一盏灯笼,谨小慎微的立在回雪身边等着回话,听太医这样说,赶紧反驳:“是不是看错了?浣衣局怎么会有宫女怀孕?” 浣衣局的宫女是不容易怀孕,一来干的活极重,一个宫女一天至少要洗四五盆的衣裳,且件件都要洗干净。二则浣衣局关的多半是受罚的宫女,这些宫女除了领月钱,极少出浣衣局,也不用跟别宫的奴婢一样,到处跑着替主子办事,李宫女来了浣衣局以后,一向本分,怎么会有身孕呢?从没有见过她私会哪个男子。 所以嬷嬷不信太医的话,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浣衣局的宫女怀孕,这要是传了出去,一则会说嬷嬷监管不力。二者影响了浣衣局的声誉。 “太医,你可看清了?李宫女当然怀了身孕?”回雪追问了一句。 太医点头道:“奴才在宫里行走多年,若说疑难杂症,或许会走眼,但怀孕一事,断的真真的,绝不会出错,且李宫女的胎儿,已有五个多月了。只是如今胎儿活不成了。是个男婴。”太医有点错落,又有点遗憾。那毕竟是一条小生命。 五个多月的胎儿已经成形,虽说宫女私通是触犯宫规,但看着这血腥的场面,回雪心里还是有一阵反酸。 嬷嬷提着灯跪倒在地:“郁妃娘娘,这可不干我们浣衣局的事,自从李宫女入浣衣局,每日与这屋子里的人同吃同睡,且奴婢敢打包票,她从没有在浣衣局私会过什么男子” “那李宫女肚子里的孩子是她自己捏出来的了?”荣妃站在门口冷笑。 嬷嬷不敢冲撞荣妃,提着灯进了屋子,李宫女已奄奄一息,脸上的紫色也慢慢的变成了血红色。 “李宫女,你这胎儿的父亲是谁?你还是讲出来吧,别连累了浣衣局的清白。”嬷嬷问道。 李宫女用尽全身力气看了看嬷嬷,又看了看她旁边的人,垂下眼眉,嘴巴紧闭。 她没有说出孩子的父亲。看来是想保护那个人。 “如今你都要死了,还保护他做什么?他都不来看你一眼,你死了,孩子也死了。”嬷嬷不敢碰李宫女,只大声嚷嚷。 李宫女誓死不说。 李宫女不说,嬷嬷又不死心,一直重复着刚才的问题,恨不得掰开李宫女的嘴,亲自去她心里看一看,孩子到底是谁的。 回雪叹口气道:“嬷嬷,你让她安静的走吧,别打扰她了。” 嬷嬷无法,只得出来,重新跪地道:“郁妃娘娘明查,李宫女来浣衣局不过短短两个月,太医说她怀了五个月的身孕,那她一定是在别处就怀了身孕的,不干我们浣衣局的事。刚才我进去又细看了看,她将腰束的很细,用一块白布紧紧的勒着,不就怕我们看见么?不然这么长时间,我们也不会不知道。” 嬷嬷慌乱之中说的话倒也在理,李宫女大腹便便,来浣衣局以前,是怀了身孕的。 “郁妃,不管李宫女是在哪怀的身孕,这宫里怀孕之事,并不光彩,如今六宫是你在主理,难道你不应该给大家一个说法吗?若没说法,怕是不能服众。”荣妃说出了她心里的问题,李宫女的事,正好可以在皇上面前参回雪一本。真是天赐良机。 “不好了,李宫女死了——”一个宫女惨叫,这凄厉的叫声惊的众人汗毛直竖。 借着屋子里的光,回雪探头看到李宫女躺倒在床上,一只血红的胳膊从床上耷拉了下来,白袍子盖在她的身上,像是一块灵布。 玉妃赶紧道:“宫里死了人了,皇上肯定要过问,郁妃娘娘,你觉得这事怎么办呢?这后一宫真是阿猫阿狗都发情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92章 五个月的身孕(三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浣衣局出了死人的事,其它宫女吓的不敢睡觉。一个个缩头缩脑的靠在床上,等着看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不如去把皇上叫来吧?宫里死人可是大事。”玉妃出点子,唯恐天下不乱。 宫里人数众多,别说是一个宫女死了,哪怕是皇上的哪个答应,常在死了,若不经提醒,皇上都不一定知道。 李宫女之死,可以告诉皇上,但一般情况下,大可以不惊动皇上,玉妃不过是想把事情闹大而已。 “都回吧,李宫女之事,明天再查,还有,不准惊动皇上跟岑嫔娘娘。一来,皇上国事繁忙,怕是已休息了,谁若故意去告知皇上,皇上发怒的话,后果她可是自行承担。二,岑嫔娘娘如今正养身子,腹中胎相不稳,若哪个多嘴的惊扰了她,致岑嫔的胎有什么不测,后果,可想而知。”回雪这番话,像是对浣衣局的宫女说,也像是对玉妃说的。 玉妃脸上闪过一丝不快,可回雪说的话句句在理,来的时候,玉妃已经问过了,皇上今晚留宿在北安宫,若这么冒冒失失的去告诉皇上,万一皇上怒了,对自己是没有好处的。 玉妃只是想看热闹,她可不想承担什么后果,或许纸里包不住火,等天亮时,皇上就知道李宫女的事了呢? 李宫女的尸体被抬了出来,停放在院子里,用一块白布裹了,她原先睡的床也被抬了出来,扔在角落里,地上的血迹加了些煤灰清扫了一遍,另外将她染血的衣物全部烧了,只等着天亮回雪的定夺。 临走的时候,回雪让王方将那盒香粉拿到相印殿。因香粉剧毒,回雪不得不交待王方小心一点,王方脱下褂子将香粉包上,一路捧着格外谨慎。 这盒香粉此时就放在相印殿内室的桌子上,回雪用一只旧簪子挑了一下,轻轻的在盒沿上抹一抹,果然滑的厉害,看成色,是极好的。宫内肯定没有这样的东西,因为每年内务府上了脂粉。都会各拿一样来给回雪挑选,这种香粉,回雪却从来没有见过。 烟紫端上来一杯茶放在回雪身边。瞧了瞧香粉,又将茶端的远远的:“主子,你还是不要坐在那了,这香粉毒性大,万一散开来。想想李宫女的模样,都让人心惊肉跳。” 烟紫很怕回雪为此有个万一,这香粉如今就是烫手的山芋,烟紫恨不得赶紧扔了它。 看到半夜,也看不出端倪,躺在床上。回雪连睡觉都是浅浅的,但就是浅浅的睡觉,她还是做了一个梦。梦见永和宫里的那些礼物全部变成了毒蛇,吐着火红的信子要去咬岑梨澜,回雪想伸手去救,却无法上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蛇将岑梨澜包围。 出了一身的汗。猛的坐起来,回雪不禁“啊”的叫了一声。 她不知道这个梦昭示着什么。 烟紫听到动静。跑进来查看,王方站在廊下当职,也赶紧多点了两盏灯笼,怕主子有个万一。 “你去歇着吧。”回雪接过烟紫递上来的湿毛巾,将脸贴在毛巾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确实刚才那只是一个梦,还好只是一个梦。 后半夜都睡的小心翼翼,随便一只蛐蛐的叫声,回雪都被惊醒。 次日一早,天蒙蒙亮,回雪就直奔永和宫,让烟紫拿着香粉站在大门口等着,她先进内室去瞧岑梨澜。 岑梨澜还在喝汤,是鸡蛋红枣汤,汤嫩黄中泛着点点红色,像一滴滴的鲜血,这汤本来好喝,但回雪一看到那枣子,便想起来昨晚上李宫女的事。心里又一阵反酸。 岑梨澜像是有心事,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汤,含在嘴里却不咽,只喝了小半碗,将剩下的递回给苗初,说是不喝了。 “你怎么了?怎么就喝那么一点呢?”回雪坐在床前,拉着岑梨澜的手问。 岑梨澜抬头看看床帐,又扫了扫屋子里的摆设,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你说,在这宫里,我是不得宠的妃嫔吧?” “这”回雪不知岑梨澜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到好多蛇一直追着我,我跑到草丛里,蛇就跑到草丛里,我跑到台阶上,蛇也跑到台阶上,我远远的看到了你,又无法喊你,最后,好多毒蛇咬我,朝我吐信子,醒来后,我一身的汗,觉得肚子里的胎儿也不安分起来,像是受了惊吓。”岑梨澜说着,抽出手来,轻轻的按了下肚子。 回雪竟然跟岑梨澜做了一个相同的梦。 天下竟有如此巧合的事情?或者,同一个梦昭示着什么东西? 岑梨澜看回雪发呆,便又问说:“你觉得,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回雪不想岑梨澜担心,她如今要做的,便是什么都不要想,好生躺床上歇着,保持好心情才是,于是低下头去,装出一抹笑容来安慰她:“我常听老人家说,梦死得生,这个梦意思是说,你要生下小阿哥了。” 岑梨澜似乎不大相信,见烟紫没有跟着回雪,便问:“烟紫怎么不见了?” 回雪去哪里,一向都带着烟紫,只是这一次,怕岑梨澜知道香粉的事,特意让烟紫在门口守着,想着一会儿让苗初去认一认,想一想送香粉的人是谁。 见岑梨澜问起,回雪只能扯了个谎:“烟紫来了,在门口透气呢,怕进来打扰到你。” “一大早,我就听说了一个消息。这消息真是让我吃不下睡不着。”岑梨澜握紧了回雪的手,一颗心剧烈的跳着。 “什么消息?”回雪装作很好奇的样子。 “听说,昨晚上,浣衣局死了一个洗衣裳的宫女,而那宫女死前,曾用过一盒精美的香粉,浣衣局哪里有什么精美的香粉,我问苗初,妃嫔们送给我的香粉都去哪了,她说你让扔掉了,我想着,会不会是她们送我的香粉有毒,被那宫女捡了去,所以才死了的,若是我用了那香粉,怕现在死的人就是我了。”提到死,岑梨澜是不怕的,但如今有了孩子,越发怕提死字了。 “哪个多嘴的奴才嚼的舌头?”回雪轻轻给岑梨澜掖着毯子,如今李宫女的事竟然连岑梨澜也知道了,怕是再也无法隐瞒她,只是希望她不要动胎气才好。心下不忍告诉她实情,只是含糊其辞:“或许,是她吃错了什么东西,或是得罪了什么人,或是有人要杀她灭口呢?也许是情杀。” “听说李宫女都有五个月的身孕了?”岑梨澜有点惋惜李宫女的死。 回雪看瞒不下来,便轻描淡写:“是,所以说可能是情杀呢,也许奸夫看李宫女的肚子快掩盖不住了,就想你也不要忧心,我让苗初扔了东西,不过是想着,怀孕的人,大多闻不得异味,怕味道干扰到你,等你生完孩子,这些香粉怕也不能用了,所以不如扔了。反正以后你想要,我让内务府送来几盒便是。” 岑梨澜的心才算安了一些:“不是因为香粉死的就好了,不然,我心不安。太可怜了。大早上路过的太监宫女都在议论纷纷,我躺在床上都听着了。” 回雪又陪着岑梨澜说了一会儿话,因昨晚上没睡好,岑梨澜说着话就眯上了眼睛,回雪扶着她躺下,又将毯子给她盖好,才轻轻的到院子里去了。 苗初拿个蝇扫子在轻轻的追着蝇子,太阳照着她微微发汗的额头,越发显的她是个美人,年轻而纯良,只是太善良了,在岑梨澜面前,她连一句谎话也不会说。 回雪冲她招招手,苗初福了一福,拿着蝇扫子跟了出来。 回雪接过烟紫手里的香粉,打开来给苗初看:“实话说了吧,浣衣局李宫女的死,就是因为这一盒香粉,这香粉闻着香,其实剧毒,有人将她送来永和宫,就是想毒死你主子。” 回雪语气冷静,脸色阴沉。 苗初手里的蝇扫子“啪”的落在地上,她哆嗦着蹲下身去,捡了两次,才将蝇扫子握在手中,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有点头晕,赶紧扶住了墙,才算站稳了:“我就知道,这宫里害人的事,不会只有一次。” 她说的不是只有一次,指的当然是当年素妃被害之事。 回雪伸出手来按在她的肩膀上:“我跟你家主子说了,李宫女的死,是因为其它原因,并不是因为这盒子香粉,不然她心里会不安生的。” 苗初点点头。 “李宫女捡的香粉,你家主子并不确实是永和宫的,你永远也不要告诉她,还有,我让你扔香粉的事,你既然告诉了她,也就算了,只是扔人参,鹿茸和其它东西的事,一个字也不要提。免得她担心。”回雪小声交待着:“你家主子躺床上久了,心里便急,外面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她便想听个明白,下回有太监宫女路过永和宫,再敢胡言乱语的,你让她们去相印殿领罪。” “是。”苗初低下身去福了一福:“都是我不好,不应该跟主子说扔香粉的事,说完我就后悔了。” “你来看看这香粉,可还记得,是哪一个宫里的妃嫔送过来的?”回雪将那盒香粉往前推了推。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93章 不是我杀的(一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苗初细细看了,却想不出这香粉到底是谁送的。 这些天来永和宫送东西的人实在太多了,来来往往,如过江之鲫,苗初看的眼花缭乱,又要伺候岑梨澜,又得看着五阿哥,恨不得一心二用,所以应该记的礼单子也没记,这个时候重新去回忆,到底没有印象了。 “除了你之外,还有谁可能知道这香粉的来处?”回雪问。 苗初摇摇头道:“当初迎来送往的,主子怕别人做的不周全,都是让我一个人做,所以并无他人知道,就连我家主子,也不知道这香粉的来处。” 回雪将香粉收了起来。让苗初回去,只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让王方去内务府查一查,李宫女在进浣衣局之前,在哪个答应的宫里当差,听说她打碎了东西,才被送到浣衣局,细查一下,是不是真是这个原因。”回雪交待烟紫。 烟紫急急的找王方去了。 这一日的请安来的也特别早,说是请安,不过是都挤到相印殿,想看一看李宫女的事如何解决。 “郁妃娘娘,这一夜也过去了,李宫女的尸首还在浣衣局,大热的天,很快便会发臭,郁妃娘娘得赶紧的给个解释才好,不然,人心惶惶呀。”玉妃语气凌厉,坐在那一不用茶,二不吃果子。 “也要给郁妃一点时间处理才是。”荣妃笑笑道:“宫里人都传说,李宫女是擦了香粉之后才死的,且肚子里的孩子也不保,可那香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安妃倒是安静的喝着茶,冷冷的盯着众人,好像对李宫女的死一点也不上心。 “安妃,你又怎么看呢?”回雪问了她一句。 安妃清清嗓子。理了理衣裳,又扶了扶头上的簪子,一双漆黑的眼睛犹如午夜时分的两盏灯笼:“死了便死了,谁不死呢?” 安妃的话噎着了众人。 人总会死,但安妃如此平静的将李宫女的死一笔带过,还是激怒了玉妃:“是不是西北一战,安妃那部落里死了太多人了,安妃见怪不怪呢,这样说一个死人,也难怪没有人愿意给你哥哥卖命。也难怪你哥哥最后败在我哥哥的手下。也难怪要把你送到安城来。”玉妃三句话不离她哥哥,她哥哥便是她全部骄傲所在。 “安妃是皇上的妃子,玉妃你不可乱说。”回雪制止了她:“后一宫中人不要随便议论前朝之事。” 玉妃却一脸得意。每次她看安妃不顺眼,就得提一提安妃哥哥兵败的事,在她看来,这是安妃的软肋。 安妃依然冷着脸,并没有反驳。而是全神贯注的盯着玉妃,一动不动,连睫毛都不眨一下。 安妃身后的婢女锁儿像是很害怕似的,缩着一双手,嘴唇不停的抖动着。连她头上所戴的银饰,也跟着轻微的颤抖。像是蜻蜓点水,又像是风过麦田。 回雪看着锁儿,不知道她为何会有这种反应。 “啪。”玉妃坐在那。自己抽了自己一巴掌,这耳光清脆而响亮,抽的干脆利落,只一下子,玉妃的半边脸就红了。像深秋的苹果。像熟透的柿子心。 众人目瞪口呆,玉妃为何自己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连荣妃这种宫里的老人也吓了一跳。玉妃这些天总挨耳光,以前是她不检点,被回雪罚的,这回她竟然自己抽自己? 停了一会儿,众人纷纷掩嘴而笑。 玉妃的婢女忙弯下身去,叫了玉妃一声,玉妃没有反应,又接着叫了两声,玉妃全身轻微一颤,喘着粗气道:“怎么了,怎么了?”继而摸着她自己的脸道:“我的脸怎么这么疼呢?谁打我?” 她竟然不记得刚才之事。 婢女附在她耳朵边,将刚才的事讲给玉妃听,玉妃也骇然,抬眼看看安妃,安妃的眼睛里有一种湖水般的蓝,那蓝色波涛汹涌,一会儿又静的怕人。像是一个无边的深渊,瞬间能把人吸进去。 玉妃看着安妃眼睛里的蓝色,便有点犯傻,这会儿醒悟过来,不禁冲安妃道:“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安妃脸上没有表情,只是眼神里有一丝笑意,扭过脸去,看了锁儿一眼。 锁儿这才松懈下来,刚才一个劲儿搓着衣角的手顿时放松了。 “烟紫,你去叫个太医来。”回雪交待:“让太医来瞧一瞧,玉妃这是怎么了。” 烟紫还没出去,玉妃便拦下了:“我没病,不用叫太医。” “那你是怎么了?”回雪问。 玉妃伸出一只手来遮挡在额头前,像是遮挡太阳光似的,这日的太阳并不强烈,且窗户还是关着的,那些光线穿过窗棂上的白纸,已暗淡多了。 “我我刚才眼前突然出现一只苍蝇,我我,那苍蝇落在我脸上,我嫌恶心,就把苍蝇赶跑了。”玉妃说话结结巴巴,明显是在撒谎。 相印殿打扫的干干净净,且内室门口还挂着竹帘子,哪里来的苍蝇,玉妃不过是想掩饰她刚才的行为罢了。 王方回来了,指了指坐在角落里的一个答应道:“娘娘,李宫女以前是赵答应身边伺候的。” 坐在角落里的赵答应,以前请安的时候也常来的,只是长相不出众,位份不出众,娘家家势不出众,从没有人把她放在眼里,也没人注意过她。 就像春天里百花齐放,有欣赏芙蓉花的,有欣赏百合花的,有欣赏玫瑰花的,谁能去注意墙角篱笆下若隐若现的一朵小野花呢。 赵答应听王方提及自己的名字,脸一下子红了,显的局促不安,低着头不敢看回雪。她衣裳上净是小碎花,有淡淡的牵牛,也有淡淡的雏菊,都是不耀眼的花,默默的开放,就像赵答应的人一样。 是什么样的人,才喜欢什么样的东西吧。 “李宫女的死,跟香粉有推不开的关系,赵答应做为李宫女以前的主子,我想问一问你关于李宫女的事。”回雪叫了她。 赵答应瑟瑟缩缩的往前站了几步,理理自己有些发皱的衣裳,还没说话,便跪倒在地:“郁妃娘娘,不是我害李宫女的。” “没有人说是你害的。”回雪让她起来:“我只是问问李宫女的事罢了,你知道什么,讲出来便是。” 赵答应跪在地上,并不敢起来,嘴唇动了几下,也没发出声音。 烟紫将那盒香粉捧了出来,放在回雪身边的小桌子上:“太医说了,李宫女是中了香粉的毒,若查出这香粉的主人,便可知是谁害了李宫女,还请赵答应勿急,郁妃娘娘已心中有数。” 众人的目光又聚集在那盒香粉上。 香粉的盒子上雕画着龙凤,很是精致,光看盒子,都得值几两银子,且不是力道深的老匠人,做不出这样的东西。 “郁妃娘娘,这香粉是我的但不是我害的李宫女”赵答应的胆子很小,一看这香粉,便浑身哆嗦。 回雪吃了一惊,她从没想过,赵答应会害死李宫女,也没有想过,这香粉跟赵答应有什么关系,自己还没问,赵答应便先说了,真是出乎意料。 所有人都知道香粉剧毒,听赵答应这样说,挨着赵答应的几位妃嫔便很嫌弃似的捂着了口鼻。 “这香粉是你送给永和宫岑嫔的?”回雪追问。 赵答应连想也没想,便点了点头。 “原来是你想害死岑嫔娘娘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烟紫急了。 回雪挥挥手,示意烟紫不要插话。 赵答应这么痛快的将送岑梨澜香粉之事说了出来,又承认这香粉一直是她的,看来她心里应该是坦荡荡的,若真是心怀鬼胎,做下恶事,又怎么会这么快招认了呢? 事出有异,必有鬼怪。 “不是我想害岑嫔和她的孩子,我跟岑嫔一向无冤无仇,我为何要害她呢?”赵答应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为自己辩解。 “那你还不说说,跟李宫女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送的香粉有剧毒呢?”管嫔催促了一句。 若不是今日之事,管嫔跟赵答应迎面碰上,都不一定能认出她来。 往事太久远,需翻开层层叠叠的蜘蛛网和荆棘才能到达。 赵答应又回到了那段和李宫女相处的日子。 或许这段日子并不让她高兴,以致此时回忆起来,赵答应脸色也不好看。 李宫女的出现,就像青藤上的一粒葡萄,初看是青的,晶莹如同脆玉,尝在口里,却是酸涩难当。 赵答应便是这尝了青葡萄的人。 先前的事千头万绪,赵答应想了很久,竟然如同坠入充斥着藤条的山洞,她想抓住一根,却不知要抓住哪一根,迷惑而彷徨,思绪凌乱不堪。 “烟紫,你扶赵答应起来,顺便给赵答应上一碗茶喝。”回雪交待着。 烟紫虽不乐意伺候这个赵答应,谁让赵答应说是她送的香粉呢,但又不能违命,便去端了一碗茶来,放在赵答应身边的桌子上。 赵答应紧握着茶碗,像是握着她自己的心,她怕自己的心跳的太厉害,她想冷静下来,慢慢的,细细的讲一讲她跟李宫女的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94章 白猫与香粉(二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在赵答应的眼里,初次进宫的李宫女还是很勤快的,自从被内务府派送到赵答应的身边,李宫女不但能灶前烧火,还能干净利索的打扫院子,还可以为赵答应梳头,为宫院里的花拔草,不用交待,李宫女便抢着做活去了。 这样的奴婢,谁都喜欢。 但赵答应不得皇上喜欢。 赵答应的宫院又偏僻,皇上是不常到的,偶尔路过,也是皇上去阿哥所。 赵答应曾偷偷站大门口注视着皇上的背影,那么雄厚,那么宽广,她想依靠,却没有机会。 所以赵答应入宫多年,一直孤零零的,一子半女都没有,这宫里对她来说,不过是一个混吃等死的地方。甚至,连温情也没有一点。 她最爱做的,便是捧着宫院里的一只白猫玩,白猫日夜陪伴她,对她不离不弃。 有一回,白猫跑到了大门口,像是一坨会移动的云,皇上远远的见着,便喜欢上了这白猫。 尾随着白猫进了宫院,皇上才见到了赵答应,皇上才知道,原来这后一宫当中,还有一个赵答应这样的女人是活着的。 那天皇上并没有去阿哥所,而是留在了赵答应那,陪着赵答应逗了好一会儿白猫。然后晚上,皇上也没走。 不知是怜悯,还是出于对白猫的喜欢,皇上去了赵答应那好几回。 赵答应开始幻想可以有一个孩子。 那次皇上喝了太医配制的鹿血,只喝了小半碗,便热血沸腾,本想与赵答应有一个美好的晚上,可是赵答应的白猫跑了出去,赵答应像丢了魂一样,到处去找。 皇上借着灯光。见李宫女长的还算有姿色,且打扮的也比别的宫女招眼,不及进屋,便抱起了她。 此时的皇上,是清醒的。 王福全却不知皇上是清醒还是不清醒,皇上想要谁,也不是王福全能管的事,他只能站在廊下,垂手等着。 这宫里女人多,而不经意的被皇上宠幸的女子也有。 李宫女便算是一个。 赵答应满脸欢喜的抱着白猫回来。见灯光昏黄的廊下,王福全手持拂尘站着,知道是皇上来了。更是高兴,对王福全说道:“公公有劳了,我去找了白猫,才让皇上久等,我这就进去请罪。” 王福全面露尴尬。给赵答应打了个千,却拦住了赵答应的去路。 赵答应不解,但继而屋子里传出的呻吟声,像雷一样直击了她的头,她手里的白猫“喵”的一声跳到了地上。赵答应几乎昏倒,她努力的撑住了。 这对赵答应来说。是一个极大的耻辱。虽说皇上有三宫六院,他拥不同的女人入怀,赵答应心里都清楚。但此时此刻。在赵答应的床上,皇上却跟另一个女人翻云覆雨,这是对赵答应的侮辱。这侮辱让她差点喘不上气。 时间如更漏里的沙,慢慢的,缓缓的。一点点的往下落,赵答应却觉得。那沙像血一样,落下一点,她的心就空了一点。 皇上知道赵答应回来了,但并没理她,而是直到发泄完了,才叫王福全进去伺候着穿衣裳。 赵答应不知应该不应该进去,只是呆立在廊下。 皇上面无表情,只是浑身的汗,像秋日清晨野草上挂的水珠,那些燥热随着他刚才的发泄,全部遗留在赵答应的床上,同时留下的,还有那个全身的李宫女。 “别留了。”皇上或许是觉得有一点点对不起赵答应吧,冷冷的扔下这句话,又回头对李宫女说:“敢说出今晚的事,便赐死。” 皇上说的别留了,便是让赵答应给李宫女喝一点汤药,或是击打李宫女的肚子,以免李宫女怀孕。 赵答应扶着宫墙才走进屋里,只见李宫女一丝不挂,坐在床头,李宫女是年轻的,她身材曼妙,皮肤雪白,头发像是黑色的丝线,柔滑而细腻,难怪皇上会跟她好。 “不是我勾引皇上的。”李宫女并没有道歉,只是淡淡的说了这句话,便开始下床,找地上的衣裳,一件一件的穿上。 或许她进宫时,心里便有一个这样的梦。梦想着或许能跟皇上同床共枕,她也不想只当一个丫鬟,如今梦实现了,她本应该高兴,没想到皇上却对她说,若说出晚上的事,便赐死,皇上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只当这事没有发生过。 或许李宫女都应该欲哭无泪吧。 赵答应没有说话,指了指院子,示意李宫女出去。 她并没有给李宫女喝药,也没有打李宫女的肚子。她下不了手,再则,只宠幸一次,哪里就会怀孕。 次日,从赵答应宫里传来消息,说是李宫女不小心打碎了东西,惹了赵答应生气,所以把李宫女发配到浣衣局洗衣裳。 李宫女虽心里不服,但又巴结不上皇上,只能垂头丧气的开始她日复一日的洗衣生活。 当然,赵答应怀孕的梦想,再也没有实现过,到如今,她都是形单影只。 她鬓边的皱纹,如阳光下暴晒的大朵菊花,卷着丝,轻轻的。 赵答应讲完这些,已是满脸泪痕,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跟语气,努力想从那个噩梦里走出来,但每一次想起,便是重揭伤疤。 “原来李宫女是个贱人,我就知道,宫里的贱人多。”玉妃拍了下桌子,她对李宫女跟皇上的事极为不满,按理说,赵答应没有亏待于她,她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如果李宫女是玉妃的婢女,怕她早处死了她了吧。 其它人有的听着听着就哭了,有的人却在幸灾乐祸。还有的人,听了就忘了,谁又能说皇上的不是呢。 “玉妃,你是妃子,当注意自己的言行,什么贱人不贱人,也是你应该说的?”回雪呵斥了她一句。玉妃便不吭声了。 荣妃听的意犹未尽,看来宫里的好戏,还真是不少,喝了口茶,换了个姿势坐着,荣妃发问了:“赵答应,你讲的故事,是跌宕起伏,可我不明白,这个故事,你跟李宫女的关系,跟你送岑嫔香粉,有什么联系呢?” 荣妃的问题,也是回雪想知道的。 若说赵答应是仁慈的,那也不假,李宫女跟皇上在她床上如此这般,且皇上说了不留,赵答应也并没有为难李宫女,哪怕是赶李宫女走,也并没有给她多大的难堪,这已经算是有肚量之人了。 可她为什么要给岑梨澜送这有毒的香粉呢?岑梨澜好像跟她并没有什么过节。也无什么交集,甚至,岑梨澜都不太认得她。 “那盒子香粉,本来是李宫女送给我的。”赵答应的一句话,又惊呆了众人。 回雪却不信,若说是李宫女送给赵答应的香粉,那李宫女一定是认得的,为什么苗初扔了以后,李宫女又捡了回去,擦到自己的脸上,害死了自己?在浣衣局,怀着身孕,每日还要洗那么些衣裳,李宫女尚且艰难的活着,看来她爱惜自己的性命,她本来不想死。 赵答应擦擦脸上的泪道:“自那以后,皇上更是很少去我那里,后来,我那白猫失足掉进井里淹死了,皇上忙着西北之事,我们好久不说一句话,我那宫殿更破落了,每日都是靠着一点点月例钱过活,有一日,李宫女去找我,说是她宫外的亲人给她送了两盒香粉,很是贵重,她觉得对不起我,所以送我一盒,我怕不收下,她会心里难过,觉得我不原谅她,便收下了。” 回雪心里一紧,难道这有毒的香粉,本来是李宫女的? 果不其然,赵答应接着道:“皇上也不来我宫里,我又没有心情擦什么粉,所以便将粉收了起来,后来岑嫔她怀了身孕,别宫的人都去送贺礼,我怕不送,会让人觉得寒酸,没有规矩,便也想着送一件,想来想去,就是那盒香粉最合适了,只是原先的香粉盒子磨坏了,我怕岑嫔嫌弃,便将最初进宫时,我娘家带来的一个精致的首饰盒拿出来,将这香粉装在首饰盒里。” 这便是了,赵答应并没有用这香粉,所以她不知道有毒,然后香粉被扔,被李宫女捡到,李宫女看盒子极好,没认出是自己送赵答应的那盒,便用了,哪想到害人终害已,自己弄的毒,反而应验在自己身上呢。 “李宫女这是死有余辜。竟然敢谋害主子。”另一个答应说道。 “这种奴婢,早应该乱棍打死,还好上天有眼,她想毒别人,最后却毒死了她自己。”有人附和。 “若按赵答应所说,那李宫女肚子里的孩子,是皇上的了?”玉妃惊的捂住了嘴。 赵答应点头,若按当时的日子算,李宫女怀的孩子,确实应该是皇上的。 李宫女将香粉送给赵答应,无非是觉得赵答应赶她到浣衣局,害的她受了苦,而千方百计的掩饰着自己怀孕的事,甚至用白布束腰,她不过是想母以子贵,若生下皇子,皇上断然不会不认。那样她便还有翻身的机会。 只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害了卿卿性命。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95章 死的诡异(三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皇上说了,这孩子不留,那晚的事,只当没有发生过。”赵答应又重复了一遍。 荣妃冷笑了一下,这种事,自她入宫起,见的已太多了。 有些女人,以为有点姿色,如飞蛾扑火,想借取片刻的光明,结果多半是,死的惨烈。 回雪心里暗想着,若皇上知道浣衣局有个宫女怀了他的孩子,且死于非命,不知皇上会做何感想呢?是生气,还是如释重负? “那香粉差一点害死岑嫔娘娘,求郁妃娘娘责罚。”赵答应跪倒在地,自从听说李宫女擦了香粉死了之后,她的心里一直惴惴不安,总觉得这事跟她脱不了干系,果然。 “赵答应不是故意,我也不责罚你。起来吧。”回雪语气温柔。 玉妃不满道:“谁知道赵答应是不是故意的?她说不是故意,就不是故意吗?” 回雪反问:“若你送了有毒的东西给岑嫔,你会自己先招认吗?” 玉妃不吭声了,若是她送的,怕打死她她也不会承认的吧。 这件事明明白白,当下李宫女便被下葬,到底她怀着皇上的孩子,回雪还是给了她一些脸面。虽无墓碑,能得土葬,也是入土为安了。 当晚,回雪去了一趟养心殿,她心里有点忐忑,不知李宫女的事要不要跟皇上说,若不说,毕竟是一个阿哥没有了,若说,又怕提起皇上的旧事,惹的皇上不快。 皇上会见了几位大人,听王福全说回雪在外面,便让她进来。 回雪站在案子下首,瞧着皇上棱角分明的脸,突然觉得她有点不认识这个男人了。 以前,她总觉得离这个男人很近。后来发现,她所了解的这个男人,不过是冰山一角。 他时而热情,时而体贴,时而如夏日骄阳,时而如冬日大雪,冷的你通体发抖。 回雪后来发现,是自己想多了。皇上见了她第一句话便是:“李宫女已经埋了?” 看来皇上知道这件事,而且对回雪的作法表示赞同,不然。他定会责问:“你怎么把她埋葬了!” 皇上默默的,拿起一个折子,又轻轻的放下。又拿起一个折子,又放下,看的出来,他心里有点不安。 “听说李宫女肚子里的孩子已有五个月了?”皇上抬头。 “是。” “听说李宫女死的很惨?‘ “是。“ 皇上叹了口气,望着养心殿大门口朱红的漆门。又低下了头:“朕都快把她忘了,不是王福全提醒,朕已记不清,原来宫里还有李宫女这个人。” 回雪不知如何做答,也不便接话。 “后来朕想起来了,是跟她有过那么一回。只是朕每日都需翻妃嫔的牌子,妃嫔尚且那么些,谁又会注意李宫女这样一个不起眼的人。倒是她,十分倔强,听说还以白布束体,想要把阿哥生下来,可惜。阿哥命薄如纸,无福降生在朕身边。”皇上又叹了口气:“当然朕也说了。万一有孩子,也是不留的。或许上天听到了朕的话吧。所以人在做,天是在看的。朕深感不安。” “明日臣妾去小佛堂烧一些纸,让小佛堂的灵真尼姑为小阿哥念几本经吧。”回雪试探着。 皇上点头:“这件事你做的对。土葬了,也算体面了。至于小佛堂念经的事,只念一下便可,万不可说是为小阿哥超度,免得前朝知道了,又要非议。” “是。”回雪应着。 原来皇上也有害怕的时候,皇上虽高高在上,但也得受前朝臣子的监督,若是皇上与李宫女的事传出去,且小阿哥也死的惨,难保不被别人说三道四,皇上不想多生事端。 回相印殿的路上,烟紫一直默默不语,平时的她,都像树梢上的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个不停,这长时间的静默,倒让回雪不习惯:“你怎么了?” 烟紫还在发愣。 “烟紫?” 烟紫才回过神来,恩了一声道:“今日玉妃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我觉得甚是可疑。” “恩?有什么可疑的地方,说出来听听。” “玉妃打自己耳光之前,一直在注视着安妃,奴婢当时也瞧见了安妃的眼神,她的眼蓝的怕人,一张脸却又是白的,像是做丧事的时候,摆在棺材前的一个假人。”烟紫不禁打了个哆嗦:“我看了看安妃的眼神,就把我自己给忘记了,那一刻我只想盯着安妃看,至于别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一点都没留意。以前,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感受。” 回雪当时并没有注意安妃,所以并不能体会烟紫所描述的,只能安慰她道:“别怕了,或是安妃不爱说话,你跟她又不熟,所以有些拘谨呢。” “或许吧。”烟紫道:“以后我都不敢看她的眼神了。” 第二日,回雪早早的起来,去了一趟小佛堂,让烟紫烧了一些黄纸,算是对那个小阿哥的缅怀。 灵真尼姑静静的坐在小佛堂里敲着木鱼,她衣衫干净,眼神清澈,是个难得的修佛之人。 多日不见,她越发清秀脱俗,若不是在小佛堂出家,这应该是一个美人吧,回雪不止一次这样想着。 小佛堂比往日更干净了,金身佛主下的案子,被灵真擦的一尘不染,连地上的蒲团,也是新洗的。 佛主左侧悬挂的帷布,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原先很脏的一张茶桌,如今放着一套灰蓝的茶具,虽说不精致,但洗的很干净,连茶桌都擦的发亮。 灵真给回雪倒了茶,二人说了些闲话,回雪托她白天念一卷《大悲咒》,并没有告诉她是念给谁的,灵真便也不问。 小佛堂里的经书被整齐的码放在案子上。香炉里的烟袅袅娜娜,院子里种着些青色的菜蔬,都是灵真一锄一锄挖了坑,然后洒了种子长成的。如今几陇菜长势喜人,老远都能闻到它们的味道。 灵真从不吃荤。素菜,虽内务府会送,但她还是喜欢自己种出来。 或许从小她清苦,无人伺候,习惯了自食其力。 “你有什么缺的,便托人去告诉我,我那里什么都有。”回雪交待着。 “我在佛堂里一切都好,不劳郁妃娘娘惦记了。”灵真双手合十。她像是无欲无求,心中只装着佛主。 面对一个无欲无求的人,回雪不知道应该跟她说什么了,在清心寡欲的人面前,世俗之人多半有些自惭形秽。 灵真将回雪送出小佛堂,回雪走出很远,回头看看,灵真还站在门口,像一尊雕像,神圣而凄美。 回相印殿的路上,回雪听到有人在议论神武门的什么事,又听的不大真切,到了相印殿,回雪便想起了刘武,刘武出宫办事很多天了,却连一封信也没有,或许是不方便写信,或许是事情没有个结果,但一点消息也没有,回雪有点着急了。 问王方可曾打听到了什么消息,或是刘武有没有托人带什么口信,王方也是摇头。 刘武一日不回来,回雪的心便悬一日。 傍晚时,小厨房做了不少好吃的菜,有豆卷炒青豆,烤鸡块,奶油小卷,爆炒鹿筋,回雪忙碌了两天,没能好好的用一餐饭,也饿了,刚要吃,便听王方在廊下喊着,说是王福全来了。 烟紫站在饭桌边一脸的欣喜:“莫不是皇上今晚要来相印殿?” 回雪无语,轻轻放下饭碗,这个时候皇上应该也在养心殿用饭了,王福全来相印殿做什么呢? 王福全跑了进来,说是小佛堂的灵真死了,让回雪去料理一下。 回雪简直不敢相信这个消息,可王福全亲自跑来告诉自己,怎么会是假的呢? “灵真怎么死了?”回雪抬头问王福全。 王福全面漏难色,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过了好一会儿,才压着声音道:“灵真是郁妃娘娘带进宫里的,所以,老奴想让郁妃娘娘去看她最后一眼。这事除了咱们,无别人知道。还请郁妃娘娘保密才是。” 回雪饭也顾不得吃,便往小佛堂而去。 李宫女刚埋葬,上午自己去小佛堂,灵真还一切正常,不过是烧香,敲木鱼跟念经,怎么一天不到,灵真就死了呢? 据回雪所知,灵真没有隐疾,进宫后身体也一直安好,她是出家人,自然跟宫里的女人不同,没有争风吃醋,也少了患得患失,就是这样一个人,也死了。 回雪只觉得一颗心像要跳出来似的。 小佛堂虚掩着门,烟紫推开,扶着回雪进去,刚走进院子,回雪便看见灵真倒在门槛外,一动不动,头上的帽子也掉了,露出满头的青丝,像一地的海藻。 显然,灵真已死去了。 心中像有千万匹马奔腾而过,闹的回雪喉咙发紧,想说话,却不知说什么,同谁说。 离近了,才看到灵真一只手乌青,上面还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血已经凝固了。 回雪跟烟紫扶了灵真,她却无法坐起,只能将她平放在小佛堂的地上,在佛主面前,灵真死的并不安详,脸上像是有极大的怒气,她是出家人,这种表情,回雪从没在她脸上见过。 “主子灵真是怎么了?为什么王福全先知道她的死讯?”烟紫怜惜灵真,心里又充满了疑惑。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96章 催命香(一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死亡如同黑色的幕布,将灵真从头盖到脚,小佛堂本是清修的地方,如今却死气沉沉。 烟紫打量着屋内的陈设,蒲团跟以前的位置不同了,被扔在靠墙的地方,而案子上的香炉里,还燃着三支香,只是三支香的长短,却不一样。不禁道:“主子,你看心香。” 佛教认为,上三柱香,表示供奉佛,法,僧三宝,而道教里讲,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皆有道性,点三柱香以供养万物。在《周易》里,三为先天离卦之数,离为火,火为心,取以我之心来应万物及诸神之心,以达到心心相印,所以,三柱香代表信士的心声,又称作心香。 而按照佛家的规矩,第一支香点燃后插在中间,心中默念:供养佛,觉而不迷。第二支香插在右边,心中默念:供养法,正而不邪。第三支香插在左边,心中默念:供养僧,净而不染。 信士认为,只要心诚,佛主必有明示,而明示,便是这香的长短。 比如三支香一样长,叫平安香,香意为,平安无事。 比如左边两支香一样长,最右边的香短了一点,叫孝服香,香意为,七日内家中有孝服穿。 上回出宫烧香,也就是带灵真进宫的那一次,回雪跟庙里的方丈说了好一会儿话,这香的道理,也是方丈告知的。 再看小佛堂香炉里的三支香,左边两支等长,右边一支非常短,这三支香叫催命香,香意为,月内有命终之人,或半年内家有大凶。 回雪骇然。 灵真的死。可不是应了催命香的香意吗?难道佛主冥冥之中真有提醒? 回雪看着灵真受伤的手,心中想着,这伤是哪里来的。却突然瞥见灵真的领口有一点淡淡的血迹。 灵真的衣裳是蓝色,里面有一件白色的里衣,蓝白相间,那淡淡的血迹夹杂在中间,像一片花瓣,灵真是个洁净的人,就连她在院子里种的菜,都整整齐齐。她的领口为何这么皱呢? 轻轻剥开灵真的衣裳。回雪看到灵真胸口一片乌青,像是被什么东西砸过,且肩膀处有几道很深的血痕。不忍直视,回雪迅速将灵真的衣裳合上。 一切像是巧合,又像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回雪刚合上灵真的袍子,灵真那只受伤的手便打开了。“啪”的一声,一块带血的玉佩掉落在地上。 这块玉佩,回雪是认得的。 门口传来小太监的声音:“咱们得快点,上面说了,别让别人看见了,偷偷埋了是正理。” “是呀。哪想到还要到小佛堂来敛尸呢,我一直以为,小佛堂有佛主看着。是最安生的了。”另一个小太监附和。 听这脚步声,来的人应该最少有三个。 王福全跑去相印殿报信,是卖了回雪人情,回雪当即捡起玉佩,跟烟紫躲到了帷布后面。 帷布宽大。随风荡漾,如帆船行在水里。 小太监进来一看。不禁奇怪:“王公公不是说,她的尸体是倒在门槛外的么?怎么这会儿跑屋里来了?” “不会是有鬼吧?不对,是佛主把她的尸首弄到屋里来了?佛主莫怪,我们只是听命行事,做奴才的,没有选择的余地。”另一个小太监吓的哆嗦起来。 佛主神圣威严,在佛主面前烧香点纸,多半是求得平安,小太监往盆子里焚烧了几张黄纸,又拜了拜道:“佛主莫怪。” 隔着帷布,回雪听到一阵搬动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一切归于平静。连小佛堂的门,都被轻轻掩上了。 灵真的尸体已不见了踪影。 回雪手里握着温凉的玉佩,像是握着一块烧红的炭火,这玉佩让她有些气愤,有点后悔,若不是当初自己带了灵真进宫,她虽际遇坎坷,万不会这样死去。 王方找到回雪时,已累的满头是汗,不及擦汗,便小声说道:“主子,皇上让您去一趟。” “何事?” 王方摇摇头:“听说是大事。” 祸不单行,宫里的大事一件接着一件。 回雪不及回相印殿,便往养心殿而去。 皇上站在养心殿门口四下张望,见回雪来了,才停下脚步,只是脸色并不好看:“你怎么才来?” “皇上何事?”回雪的语气有点低沉。 皇上没有说话,独自进了养心殿,回雪只能跟着进去。 “有臣子来报,说是你的阿玛乌雅德林强抢了一个女子进府,女子是被逼的,又反抗不得,多次寻死觅活。”皇上语气不善:“你阿玛虽西北一战有功,可也要注意些影响才是,在安城做这样的事,不是打朕的脸吗?” 回雪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或者,回雪根本不相信会发生这样的事,自额娘死了以后,阿玛一个人操持着府里,从没有对第二个女人动过心思,甚至连府里的女人都没仔细瞧过。后来,阿玛的两个女儿都入了宫,算是有了出息,府上条件又好,阿玛又是个厚道的人,便也有媒婆去说亲事,但阿玛从来都是一口回绝了,哪怕对方再天姿国色,再贤良淑德。 阿玛曾对回雪说过,这一世,只爱回雪额娘一个,成亲当日,他的心跟她的心已交换过了,如今他的身上,是回雪额娘的心,而回雪额娘的死,已把他的心带走了,从此心死,只有花开花落。 “你是不信?”皇上见回雪鄂然,问了一句。 回雪手里握的玉佩掉在了地上。 皇上看见玉佩,眼里露出一丝惊慌,转瞬间又扭过脸去,坐在案子后面,试探性的问道:“这玉佩你在哪里得的?” “小佛堂。” “你去见过灵真了?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知道灵真死了?”皇上一连串的问题暴露了他自己。回雪还没有问,他已经慌忙解释了。 在宫里,皇上宠幸妃嫔之外的女人并不是大事,要么掩盖了过去,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比如李宫女这样的,要么将那女子封了位分,陪伺左右,可占了一个尼姑便宜,说出去,可是令人不齿的。所以,皇上才有些慌乱。 他听回雪说去小佛堂烧香,又让小佛堂里的人念经,心里便记下了,这日皇上由王福全陪着散心,路过小佛堂,听到一个轻轻的声音在小佛堂回荡,这声音又柔又软,干净且平和,皇上一下子便爱上了这声音。 原来一个人的声音可以这样好听,皇上心如撞鹿,推门进去。 王福全怕打扰,只能守在大门口。 小佛堂里的声音戛然而止,接着,便传出皇上隐隐约约的说话声,还有一个女子喊救命的声音。王福全顿时明白了皇上在做什么,可他又有什么办法。 檀香袅袅娜娜,几只麻雀落在小佛堂院子里,平时灵真会撒些谷粒给它们,这一日,却是灵真被皇上压在身体下面。动弹不得。 麻雀受了惊,扑腾着翅膀飞的远远的。 灵真眼神里满含屈辱跟怨恨,反抗不得,只能任由皇上发泄。从佛堂内拉到佛堂外,灵真的手都被划破了。 暴风雨过后,短暂的风平浪静,灵真开始抽泣,皇上听的心烦,又怕灵真将此事宣扬出去,对着灵真的胸口踢了两脚,灵真当即没了气息,只是在临死前,她拉住了皇上的衣角,将皇上的玉佩扯了下来。 皇上并没有发现玉佩,匆匆离开。王福全看了眼伏在门槛外的灵真,将小佛堂的门关好,追着皇上而去。 不到养心殿,皇上便有了主意,让王福全赶紧叫上几个太监,就说灵真暴病而亡,匆匆埋了是正理。 王福全只有遵命的份儿,但埋灵真之前,先去了回雪的相印殿。 大门口的王福全听到皇上提灵真之死,也有些害怕,会不会是皇上已察觉了有人向相印殿通风报信呢? 回雪当然知道替王福全掩盖:“我跟烟紫本是去小佛堂上香,可是去了以后,见小佛堂空无一人,屋里也有些凌乱,灵真却不见了,地上只有这玉佩。臣妾记得,这玉佩好像是皇上您的吧。” 皇上低下头去,拿一本折子在手里翻着:“是朕的,听说你们要为故去的人超度,朕就去看了看,哪知小佛堂里的尼姑患了失心疯,看见朕跟见了鬼一样,抱着朕便咬,后来,被太监们打死了。这玉佩,怕就是那时候拉扯下来的。以后就将小佛堂关了吧,朕瞧着那里不安生,谁住在里面都会死。” 皇上显然是在扯慌。 宫院里这么些女人,他竟然连一个小小的尼姑都不放过。且害死了灵真,竟然毫无愧色。 原来这便是万人敬仰的皇上。 “皇上,刚才臣妾去小佛堂,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回雪试探着。 “什么东西?” “臣妾看到小佛堂佛主面前点的三支香,是催命香。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或许,佛主看着这一切呢。” 皇上骇然,放下折子,冷盯着回雪道:“朕是真命天子,有什么催命香不催命香,跟朕有何关系?倒是郁妃你,你的阿玛其身不正,这事怎么处置还让朕头疼。” “臣妾不信阿玛是这样的人,请皇上明察。”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97章 江氏在床上(二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无论回雪信与不信,这件事都摆上了台面。 次日,乌雅德林便被从府里押进了宫,跪在养心殿的大门外,跟着来的,还有一个女人,这女人有几分姿色,头上松松的挽着一个乌黑的发髻,发髻间插着几根油木簪子。简单而干净。 看样子,像个朴素的。 回雪一夜没有睡好,得知阿玛进宫,急忙赶了过来,才发现荣妃早已经到了,站在那女人身边上下打量着,脸上含笑,扭过头来看回雪一眼,眼神里全是得意的神色。 很久没有看到荣妃这么得意了。 跪在地上的女人,回雪看了一眼,便认出,那是出宫去的江氏。 江氏以前在阿哥所当奶妈,她是荣妃的人。为什么自己的阿玛会跟江氏扯上关系? 回雪看着年迈的阿玛,心中有些酸涩,乌雅德林见了回雪,脸上闪现一种内疚之色,继而低下头去。 “乌雅大人虽在西北有功,可也要注意皇上的脸面,您也算是国丈,这传出去,可让郁妃的脸往哪里放呢?”玉妃故意讥讽。 荣妃笑望着回雪的阿玛:“大人也太不小心了,若说女人,安城的女人多了去了,大人单身多年,这事也在情理当中,只是强迫这女人的意志,传出去可不好听,且让这女人以后如何做人呢?” 乌雅德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来来往往的太监宫女,纷纷注足观看。 岑梨澜听说了此事,急的不可开交,如今乌雅德林跪在养心殿门口,便如回雪跪在养心殿门口一般,这不是明着打回雪的脸面吗?这不正遂了玉妃及荣妃的意?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皇上盯着乌雅德林。 乌雅德林深深的给皇上磕了个头,身体伏在养心殿门口的青砖上。看着十分苍老。 阿玛连辩解都没有,难道他真的对江氏做了什么?不然,为什么他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江氏,我阿玛真的对你做了什么吗?”回雪问江氏。 江氏却不敢抬头,甚至,她有一点怕见回雪,之前她的孩子眼看活不成了,她想出宫,求荣妃而不得,最后还是回雪准了她出宫去。又是照料孩子,又是给孩子熬药,几个孩子才度过了难关活到现在。此时当着回雪,她心里极为复杂。 “江氏,你可想清楚了,自出宫后,你本来也应该有平静的生活。养养孩子,种种田地,做一个平凡的妇人,一切都因为乌雅大人而改变了,如今有皇上做主,你可得好好说道说道。不然,若是诬陷了乌雅大人,你的小命不保。你宫外的孩子,恐怕也不能好好活了。”荣妃脸上带着一股寒意,她看似在帮着乌雅德林说话,实则有威胁江氏的意思。 “我不信我阿玛会做出这样的事。”回雪十分坚定。虽见惯了皇上的始乱终弃,喜新厌旧。但对自己的阿玛,回雪还是有把握的。 “江氏。还不将你跟乌雅大人的事讲给皇上听?”荣妃呵斥。 江氏本来有些懵懂,又有些犹豫,听荣妃呵斥,跪在地上打了个哆嗦,继而叹了口气,看了看乌雅大人,又看了看荣妃,将头埋的低低的:“出宫后,因为有我照顾几个孩子,所以孩子都安然无恙,但家里穷的很,没有吃穿,为了讨生活,我就来到了安城里,想着寻一处活计,哪怕是给大户人家做做衣裳,或是给刚出生的孩子喂喂奶,总比在宫里好些,至少隔几天,我就能回家看看孩子。” “乌雅府对下人一直很好,所以下人们一直呆在府里伺候,府上也从不另招伺候的人,且府上没有新出生的小孩子,你为什么去府上?”烟紫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郁妃,这里也有一个奴婢说话的份吗?前阵子总是玉妃在学规矩,我瞧着这烟紫,好像也没了体统呢。”荣妃讽刺。 回雪看了烟紫一眼,让她暂且退下去,听江氏把话说完。 “在安城走了大半日,也没什么收获,后来我饿极了,便晕倒在一处石磨下,没有了知觉,后来听乌雅大人说,是他捡了我回府。”江氏说到这,又看了乌雅大人一眼,只是眼神在碰撞到回雪时,有些闪躲。 “乌雅大人,是这样的吗?”荣妃问。 乌雅德林点头。 若说自己的阿玛捡了江氏回去,自己是相信的,自己的阿玛一直都是个好人,在回雪七岁的时候,他在路上看见一只断了腿的小狗,便捡了回去,又请大夫给小狗瞧病,那只小狗,回雪一直养了好几年,直到最后它老死,埋了。 一只小狗,阿玛尚且怜悯,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呢。 “江氏,乌雅大人捡了你回去,当然不是为了让你做衣裳,或是做奶娘吧?你醒了以后又发生了什么事呢?” 江氏伏在地上道:“府上的丫鬟给我端了不少好吃的,乌雅大人交待我说,让我好好养着,可是因为大人从西北回来,打了胜仗,听说安城不少达官贵人都要巴结,当天晚上当天晚上” “当天晚上怎么了?”皇上盯着江氏。 “当天晚上,乌雅大人出去吃酒席,回来时喝了不少酒,跌跌撞撞的闯进我屋子里,说有话要跟我说。”江氏像是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玉妃倒是很好奇:“那大人想跟你说什么呢?”问完这句,玉妃还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回雪,如今乌雅德林在养心殿门口出丑,那不亚于回雪被当众打了耳光。 “乌雅大人跟我说,我很像郁妃娘娘死去的额娘。他半生孤苦,自郁妃娘娘的亲生额娘去世以后,他没有再续娶,只因心中装着他的夫人。直到见了我,他才觉得,他的夫人又活了过来。”江氏直起身子,一只手不自觉的想去搓衣裳角。 这是一句肉麻的情话。 “乌雅德林,你真的这么说了吗?”皇上问。 回雪心里祈祷,阿玛一定要摇头,虽然这江氏长的确实跟额娘很像,就连回雪第一次见到她时,都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想跟她接近,想了解她,关心她。 但事与愿违,乌雅德林还是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不是他做的,他不会认,是他做的,哪怕是死罪,他也得认,他不够圆滑,甚至有一点呆板。呆板到不知保护自己。呆板到让别人不知应该怎么帮他。 “然后呢?”荣妃问江氏:“说了这些话以后,又怎么了?”荣妃好像很迫切的知道下面的内容,又怕江氏不肯说似的,不住的提醒她:“你赶紧说完了,也好赶紧出宫去见你的家人,别在这耗着了,你家人多担心你呀。” 江氏听荣妃提到家人,便有一种视死如归的勇敢,她努努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乌雅大人便陪着我说话,我说我家里穷,孩子多,负担重,乌雅大人说,他的女儿郁妃娘娘在宫里很受宠,平时还往家里送一些金银珠宝,让我跟着他,以后定会有好日子过。” “你撒谎。”烟紫实在忍不住了,虽说回雪在宫里是六宫主位,但是何时曾把宫里的金银珠宝送回家去?这江氏是裸的诬陷。 江氏也不敢看烟紫,只自顾自的说着:“我却不愿意,俗话说烈女不嫁二夫,且我这种地位的人,哪里高攀的起乌雅府,但乌雅大人说,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他吹熄了蜡烛他把我按倒在床上,将我我以后没有脸再见人了。我本以为,乌雅大人是好心救我,没想到,他却趁机占有了我,我身心受损,四处告状,但官官相护,没有人敢出面指责乌雅大人,我只好来宫门口告状,皇上圣明,求皇上为民妇做主。” 江氏说的有鼻子有眼。乌雅德林却还是一声不吭。 “皇上,臣妾并不曾往宫外运过什么东西,江氏不过是在撒谎。”回雪瞪着江氏。 “我想问一下乌雅大人,江氏说大人欺负了他,害的她没脸做人,大人是做了还是没有呢?在皇上面前,大人可得说句实话。”荣妃冷笑着。 荣妃的随从像树叶一样,一点点的被回雪给剥离了,这一刻,她看着回雪的阿玛跪倒在养心殿,她的心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畅快。 “阿玛——”回雪叫了一声,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江氏如此咄咄逼人,那自己的阿玛又会怎么说呢?他会为自己辩解吗?还是他真的做出了这样的事? 若阿玛将江氏当成了自己的额娘,醉酒之下,倒也可能,回雪心里七上八下。 “我那晚喝醉了,有没有跟江氏我实在是记不起来了。”乌雅德林看了眼回雪,又看了眼皇上:“只是半夜口渴的很,酒也醒了,想起床喝点水,却听到一个女人坐在床上直哭,门外几个家丁在探头探脑,好像在看什么热闹。我叫了人进来,擦着了火一照,床上坐的是江氏,不对,是是是我睡在江氏的床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98章 皇上..不要(三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大人既然招认了,那便也好说,谁没有个把持不住的时候呢。”荣妃冷哼着,看似给乌雅德林开脱,实则是嘲讽。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在江氏的床上。”乌雅德林努力想回忆那天晚上的事,但头脑却是一片空白,那晚他实在是喝了太多的酒。如今回忆起来,除了酒,脑中别无它物。想来想去,他的头都痛了:“我只记得江氏她她衣衫不整,头发凌乱一直啼哭着。” “大人也许是真的醉了,醉了之后,怕是下人们伺候不周,才致大人进错了房,当时不是有家丁在探头吗?他们可不可以做个见证?”岑梨澜见回雪的阿玛什么都招认,心里着急,想着会不会是他喝醉了以后被人诬陷了呢,如今大人不记得当晚的事,江氏的话也不一定可信,那家丁在门口探头探脑,总会有所见,有所闻吧。 “家丁们说,屋子里太暗,他们什么也没看清,只听见乌雅大人的喘息声还有我的挣扎声,他们以为是乌雅大人有了心头之好,府里要有喜庆之事,毕竟我是大人带回去的,所以都暗自高兴,也并不敢做什么,只是偷听罢了。”江氏辩解。 “胡说。”回雪道。乌雅府里虽不是冠冕堂皇,但做下人的却很识规矩,平时扫院子的扫院子,烧火的烧火,各司其职,从没有过下人们故意偷听偷看主子的,何况是在晚上。江氏以上的话,回雪万万不信。 乌雅德林却像是默认了似的,眼中含泪望了望回雪:“郁妃娘娘,我对不住你,也对不住你额娘。” “大人,你可不要这样说。”岑梨澜欲扶住回雪的阿玛。可看了看皇上冰冷的眼神,只好作罢:“当晚的事,你记不清了,凭江氏一个人的话,不足为信,大人说出这样的话,好像当晚大人真的做了什么错事一样。” “难道这还不足以证明乌雅大人的荒唐吗?”荣妃冷笑:“江氏求告无门,在宫门口跪了好多天,宫里宫外的人都听说了此事,以后江氏可怎么活下去。一个女人的贞洁有多重要,岑嫔娘娘是不知道吗?”荣妃顺便连岑梨澜也奚落了一番。 皇上显然已信了江氏的话,他在养心殿前面的台阶处背着手来回的踱步。王福全手持拂尘远远的跟着,又不知应该说什么,只能低着头。 “乌雅德林,你真的让朕好失望。你是有功,朕也封了你。可你至少应该给朕留点颜面,你说说,这闹的满城风雨,你让天下臣民怎么说你,怎么说朕?”皇上怒喝一声,如一只发了威的狮子。 “求皇上责罚。臣知罪。”乌雅德林俯地磕头。 荣妃脸上出现一种不易觉察的笑,只是江氏听到乌雅大人说知罪,脸上一红。像是很悲伤的模样,若真的乌雅大人欺负了她,她听到这些话,本应该高兴,可她为什么显的愁眉不展呢? “这这应该怎么处置呢。这王福全。”皇上喊了一声。 王福全立即撩起袍子跪倒在皇上面前:“皇上,若若按宣国律法。乌雅大人得送去慎刑司受罪,不过,皇上您看,乌雅大人西北一战,已是伤筋动骨,且也有了年岁,慎刑司那种地方,年轻人去了也得脱一层皮” 王福全小心的劝解着。 皇上不说话。 荣妃赶紧添油加醋:“什么时候王公公也开始做皇上的主了?且宫里宫外的人都看着呢,乌雅大人虽是功臣,但功是功,过是过,若不处置乌雅大人,那皇上在前朝臣子面前也不好交待吧?” 荣妃这是裸的威胁,皇上果然中计了,眯眼养神似的,站了好一会儿,突然说道:“那就送去慎刑司吧” “皇上不要。”回雪急的跪倒在地,宫里接二连三的死亡已让人心惊,如今突然阿玛又出了事,回雪的那颗心突突跳的厉害,却一时之间找不出什么有利的说辞帮着阿玛,只能重复道:“皇上不要,求皇上看在阿玛年世已高” 一个小太监匆匆跑了过来,附在王福全身边说了几句话,王福全脸上闪现出一种惊喜的表情,三步并做两步的跑到皇上身边:“皇上,神武门统领刘武求见。” 皇上想了好半天,还是想不起来刘武是谁。 回雪让刘武出宫去查江氏的事,查了这么些天,一点刘武的消息也没有,没曾想,在这节骨眼上,他回来了,可江氏如今活生生的在皇上面前指认自己的阿玛,刘武怕是没见着江氏吧。 回雪心中仅存的幻想也要破灭了。岑梨澜忙搀扶着她。 “没看见皇上在审乌雅大人的事吗?刘武有什么事,也得晚点说,真是不识规矩。”荣妃像是有意阻拦刘武的到来。 皇上却道:“让他过来吧。” 刘武从养心殿偏殿的方向小步跑来,离近了,回雪才发现,他黑了,也瘦了,只一双眼睛还是炯炯有神,他的脸上有一道刀疤,记得当初让他出宫时,是没有的。那道刀疤像是一个陷阱,惹的人想入非非,这阵子他到底遇上了什么呢? 江氏看到刘武,眼神有波动,小心的往一侧跪了跪,看来,江氏是见过刘武的。 刘武跪在江氏一侧,给皇上行了礼,便直奔主题:“皇上,江氏刚才所说,都是假的。做不得数。” “你就是那个刘武?江氏跟乌雅大人的事,跟一个小小的神武门统领有何关系?你又知道什么,就跑来皇上面前胡言乱语?”荣妃有意打断刘武的话。 回雪心中突然朦朦胧胧,像是明白了什么,又好像隔着一层薄纸,刘武是个靠的住的奴才,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必然有他的道理,而荣妃百般阻拦,又是为何? 回雪忙道:“还请皇上让刘武说完再做定夺不迟,若真是臣妾阿玛犯下大罪,臣妾决不姑息,但若是有人栽赃陷害,那臣妾也决不姑息,还望皇上明鉴。” “求皇上明鉴。”岑梨澜也跪了下来。 “求皇上明鉴。”这一回是管娇。 荣妃却站着不动。 玉妃本来也想着赶紧治了乌雅林德林的罪当紧,但见除了荣妃之外的妃嫔都在给乌雅德林求情,她自己也不好做的太明显了,便极不情愿的福了一福:“求皇上明鉴——不要放过一个坏人。” “那你说吧。”皇上让小太监搬了一把涂着金漆的大椅子,自己坐在那揉着太阳穴,他也在想,江氏跟乌雅大人的事怎么又会沾染上一个神武门的统领呢? “这件事,江氏前半部分说的是真的,后半部分说的是假话。”刘武斩钉截铁,就好像他一直陪在江氏身边,看着江氏做这一切一样。 江氏听了刘武的话,脸上更红了,见荣妃瞪着她,赶紧道:“我说的都是真话。” 刘武冷哼了一声道:“江氏出宫以后,本想找份活计度日,毕竟家里还有几个孩子,自从江氏遇上了乌雅大人,这事便被荣妃娘娘宫外的眼线给盯上了,他们回禀了荣妃娘娘,荣妃娘娘便令人抱走了江氏的几个孩子,逼江氏诬陷乌雅大人,若江氏不肯,那她的孩子便不保了。江氏无法,只得天天到宫门口喊冤。” 刘武有板有眼的话惊呆了众人,连皇上都直皱眉头,刚才还是江氏跟乌雅德林的事,这会儿怎么又扯上了荣妃? 荣妃的脸也红了,却不承认:“刘武,你不要血口喷人,这又关我何事?你可知道诬陷皇上的妃嫔是何等的大罪?” “让他说下去。”皇上冷冷的。本来看似简单的一件事,被刘武一说,倒是迷雾重重,更加让人看不清了。 刘武对江氏说道:“你放心好了,你的孩子,我已带了神武门的人救下了,如今他们就在神武门,而且那几个要挟孩子的人,我们也捉住了,你若为了孩子好,为了孩子安全,便把事实讲出来,让那些背后做鬼的人现形,这样,以后你们才真安全。且乌雅大人造福百姓,是一个好官,万不可诬陷于他。” 岑梨澜见事情有转机,也赶紧劝道:“江氏,你出宫的时候,也是郁妃娘娘准的,郁妃娘娘一家不曾亏待于你,你说话可要知道后果。” “岑嫔,刘武,你们这是在诱导江氏撒谎吗?”荣妃虽心中有一丝顾虑,嘴上却还不认输。 “让她说下去。”皇上打断了荣妃的话。 江氏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磕头如捣蒜:“都是我的错,是我诬陷了乌雅大人。” 荣妃心里顿时没底了,看来江氏心里的防线果然要塌陷了。 江氏心里一直装着她的几个孩子,话说到一半,又恐刘武是骗她,便要求见孩子,若孩子真的在神武门,那一会儿便能到了。 皇上道:“孩子在不在宫里,绑孩子的那几个人呢?” 刘武答:“都在神武门,若皇上同意,奴才现在就去带孩子来。” “顺便把那几个绑孩子的人带进来。”皇上交待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99章 八成是疯了(一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几个孩子跟着刘武往养心殿而来,那些个绑孩子的人,被神武门的守卫押着跌跌撞撞的前来。王福全一见这架势,想着赶紧找人护驾,皇上却挥挥手拦住了。 几个孩子一见江氏便扑了上来:“娘娘”的叫着,让人分外心碎。 其中一个小男孩的头上还包了一块腥红的破布,说是绑他的人因嫌他不老实,给打的,把头都打破了,江氏又是心疼,又是怨愤,瞪着那几个人,眼里如六月流火。 荣妃自知不妙,心里有几分怯意,后退两步,扶住了台阶边的白玉兰石柱。 “你们可认识荣妃娘娘?”刘武问其中的一个人,那人摇摇头,他没有见过荣妃,当然也不认得。 “那你们为何要绑江氏的孩子?” “我们是听命于人,绑了她的孩子,可得一百两银子。”另一个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在孩子们面前那种威武雄壮顷刻不见了踪影,此时他倒是像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你们听命于谁?”皇上问。 荣妃的心猛的一紧,扶着白玉兰石柱差点站不稳。 “我们是听命于昆五大人府上,他的管家说,是荣妃娘娘的意思,若是事成,以后好处很多,若事不成,保管我们在安城呆不下去。” 本来是江氏告乌雅德林,最后却扯到了荣妃的身上,荣妃忙解释:“皇上,这是诬陷这几个人怕是郁妃找回来为她阿玛开脱而故意嫁祸与臣妾的。” 皇上皱眉看看荣妃,又看看回雪,却并不说话。 江氏用手揽着孩子,一字一句的道:“皇上,是是荣妃娘娘的人找到了民妇的老家,要挟民妇说。若不诬陷乌雅大人,民妇的孩子便会死。民妇辛苦半生,所为的,不过是这几个孩子,因孩子在她们的手里,民妇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你到底是怎么害乌雅大人的?”岑梨澜追问。 “我故意晕倒在安城,离乌雅府不远的地方,那日乌雅大人下朝,见我可怜,便捡了我回去。后来乌雅大人说。我长的很像他死去的夫人,这也是真的。”江氏说着给乌雅德林磕了一个头。 “讲那晚的事。”皇上催问。 江氏垂下眼角,深深的将几个孩子搂在怀里。像是母鸡在护着小鸡,此时孩子在身边,她才敢说出真话,若此时不说,放任了荣妃。那以后自己跟孩子会是什么命运,江氏不敢想象:“那晚那晚乌雅大人是喝醉了,我陪着他聊了很多以前的事,他说当年他一个人带孩子很苦,又得当爹又得当娘。” 乌雅德林听着江氏的话,不禁红了眼圈。隐隐约约的,他好像也忆起了一点那晚的事。 “乌雅大人说着说着,脸就红透了。他出去喝了不少酒,往日这些话都放在他心里,难得讲出来,讲完了,他就困了。我将他拉到我床上,看他没知觉。便脱了他外层的衣裳,我自己和衣而睡,等到半夜,听到他嘟囔着要喝水,我便摸黑把自己的衣裳脱了,坐在床上,一面哭,一面说他欺负了我。后来,府里的下人听到动静,点着了蜡烛,送来了茶水,却不敢进屋,我一直坚持说是乌雅大人欺负了我,府里的人便也信了,乌雅大人也信了。”江氏一咬牙,将那晚的真相讲了出来。 原来如此,岑梨澜听了江氏的话,心里如揣着一个火球,怒火攻心,便欲与荣妃理论,问她为何如此狠毒,非得导演这一场戏出来,只是岑梨澜的身子还很虚弱,这样动气,胎相不稳,肚子又开始疼了起来。 回雪赶紧叫王方去叫太医来。 王福全从养心殿里搬了一把椅子,放在岑梨澜的身后,让她坐着说话。 玉妃本来正站在荣妃的身边,听说这前前后后的事,都是荣妃在指使,突然觉得这个笑面如花的女人,原来有这么深的心思。吓的赶紧往右边走了几步,离荣妃远远的。 “这不是臣妾做的,皇上请你相信臣妾。”荣妃面带哀求。 “事情到了这地步,你还要狡辩吗?”皇上问。 荣妃却摇头:“他们都是在诬陷臣妾。” 一直不说话的安妃此时却说话了:“听说昆五大人也从中帮了不少忙,如果我没记错,昆五大人不是人彘吗?说不出话,听不到声音,手不能拿,肩不能提,他当然是没法指使人做的。不过,他府上的人,怕都是听命于他的吧,不然一帮下人跟乌雅府无怨无仇,为何要大费周章的害乌雅大人呢。” 皇上显然是将安妃的话听进了心里。他的脸顿时阴霾起来,深秋天气,不见太阳,层层叠叠的迷雾笼罩也不过如此。 皇上从椅子上起身,亲自将乌雅德林扶起,嘴上说着:“我从来就不信,你会做出这等事来,哪怕前朝的臣子都犯这个错,你乌雅德林也是不会的。” 乌雅德林从地上起来,因跪的时间太长,他的膝盖很是酸麻,站立不稳,差点又倒下去,多亏王福全眼疾手快,伸出胳膊来架住了他。 阿玛真的老了,虽不是老态龙钟,但也经不起大风大浪了,刚才的一慕,已让他心惊,虽不是为自己,但想着回雪在宫里好不容易力争上游,若自己牵连了她,那一定是抱憾终身的。 “江氏,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诬陷乌雅大人,你可知罪?”王福全扭头道。 江氏说出了真话,心里轻松多了,她伏在地上磕头,然后十分淡然的道:“民妇犯下大罪,求皇上重责,只是这一切均是民妇所为,还望皇上放了我这几个孩子,他们还小,以后的日子还长。” 皇上不语,只是以询问的眼神看着乌雅德林。 乌雅德林叹气道:“求皇上饶了江氏吧,她也是为了儿女的周全,试问天下父母,谁人不考虑自己的孩子呢,且后来她也指认了指使她的人,求皇上放她一条生路。” 乌雅德林不愿计较,皇上便也不再追究:“江氏,你带着孩子出宫去吧。若有下次,罪当死。” 皇上冷冷的话语还是吓着了江氏,她又一次伏地磕头:“民妇再也不敢了。” 江氏带着她的几个孩子,一点点的往神武门挪去,渐渐的,转过一个垂花门,便不见了。 从那以后,回雪再也没有见过她。 倒是荣妃,此时孤立无援起来,若她的阿玛昆五还在前朝,那她如今哪用受这般屈辱,给江氏一万个胆子,她也不敢供出自己,可阿玛毕竟今非昔比,跟活死人是没什么两样了。 荣妃有点气馁,这是入宫多年,她第一次这么气馁,皇上的宠幸不在,而大阿哥此时还不知道在哪里,或许,还在念他的书吧。 “你还想说什么?”皇上盯着荣妃:“朕没想到,你是如此的阴险。” 荣妃突然放下自己的双臂,头仰的高高的,像一只展翅欲飞的风筝,在风中没了方向,摇摇晃晃,头上的金簪子哗哗的掉在了地上:“臣妾阴险?呵呵,在这宫里,不阴险,能存活吗?” 众妃嫔默然。 “当初生下大阿哥,有妃嫔在他喝的水里放毒,有人在大阿哥路过的地方挖陷阱,在大阿哥爱坐的秋千上动手脚,还有人在他爱看的书里放五步蛇,太多了,臣妾都记不清了,试问皇上,若不是臣妾阴险,能防着这些,怕是大阿哥早就没有了。”荣妃冷笑,笑的她自己流了眼泪。 众妃嫔听着她说大阿哥之事,像被带进了一个个的阴谋诡计当中,原来宫中的争斗,从前到后,从没有停止过。 “皇上用膳,有银筷子,还有人尝毒,而大阿哥呢?他有什么,若不是臣妾处处守着,防着,大阿哥一定也像宫里夭折的那些孩子一样,早化成了一堆灰了。”荣妃拿出手帕子擦擦自己眼角的泪:“一个郁妃,她比臣妾强在哪里呢?她有阿哥,臣妾也有,论资历,臣妾进宫比她久多了,可皇上竟然将六宫交于她,皇上想过臣妾的感受吗?跟在皇上身边这么久,皇上可想过给臣妾什么,给大阿哥什么?皇上您没想过。” 荣妃像一个饱经风霜的老妇,一条条默数着皇上的不是,在宫里说皇上的不是,也就荣妃这个时候敢了。 “皇上只想着行乐,柳氏,李宫女,还有小佛堂的尼姑,皇上都不放过,皇上不是才弄死了灵真尼姑吗?呵呵,皇上坐拥女人,可臣妾有的只是无边黑夜,话说,官逼则民反,而帝宠不均,那就得各谋手段。”荣妃说的动情。 入宫这么久,回雪第一次见荣妃如此声泪俱下,以前她都是带着一张虚伪的面具,将她的情感藏在那张假面之后,可到头来,她藏了太多的情感,如同水缸崩炸,里面的情感喷涌而出。 皇上的面色难看极了,他弄不清楚,怎么自己弄死灵真的事连荣妃都知道了,脸上挂不住,又不想失了面子,便呵斥荣妃:“你八成是疯了,郁妃,将她关起来,再行处置。”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00章 断肠草(二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荣妃被关在她自己的承乾宫里,如一只被剪了翅膀的鸟,彷徨而焦急。 她有点后悔,为何要将灵真的事抖搂出来呢,这样肯定是惹了皇上生气了。 她知道皇上虽然喜新厌旧,但偶尔也会心软,想方设法,想见皇上而不得,便开始绝食,荣妃想着,若两三天不吃饭,或许皇上,真的会见自己一面,虽自己有错在先,但念及几十年的夫妻情份,或许皇上会网开一面吧。 大阿哥听说了荣妃的事,想去承乾宫探视,却被门口的小太监给拦住了,不得已,只好来求回雪。 大阿哥已成年,浓眉大眼,身体修长,穿着一件水蓝色的衫子,外加一件黄土色的纱褂,语气有些着急,却又不失规矩:“郁妃娘娘,我知道额娘她办了错事,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请郁妃娘娘看在共同伺候皇阿玛的份上,能饶恕了我额娘。” 荣妃的这个儿子,跟荣妃一点都不像,他单纯的如同身上的水蓝色,清澈见底,而黄土色,代表的是温厚。一如大阿哥。 回雪还在用早饭,被大阿哥的话打断了,只得放下碗筷,她对荣妃虽无好感,但并不央及她的儿子:“大阿哥,并不是我不能饶恕你的额娘,只是皇上下的旨意,你也知道,无人可以违抗。” 大阿哥低下头去,想了想,抬起头来,眼中已蒙了一层薄雾:“我知道额娘她也惹了皇阿玛,可是我郁妃娘娘可否让我去见一见额娘,承乾宫有小太监守着,硬是不给我进去,听说我额娘她在绝食,我怕” 大阿哥对荣妃的关心,也是人之常情。他平时喜读书,很少到后一宫中来,这次来求回雪,回雪也不忍回绝,便道:“我可以带着你去。” 大阿哥赶紧道谢。 到承乾宫门口,回雪让大阿哥还有烟紫在门口等着,自己先进去看一看荣妃。 烟紫想要跟着进去,她怕回雪一个人,会出什么意外,回雪却拦下了她。荣妃绝食,是想得皇上的怜悯,她怀揣着这样的心思。又怎么会动回雪呢?这样不是使她自己的处境更不堪吗? “我先进去,不知荣妃如今是个什么模样,或是没有梳洗,或是衣衫不整,我也好让她先准备准备。不然见了大阿哥,不是尴尬?”回雪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大阿哥点头称是,站在承乾宫门口,听着院子里的动静。 回雪进承乾宫,本以为荣妃绝食,会一片邋遢。没想到的是,荣妃正靠在榻上,身穿一件暗金黄团花袍子。下衬一件暗红色凤尾裙,头上插着一支比翼双飞的金簪子,高高堆起的发髻正中还插着一朵鲜嫩的芙蓉花,脸上虽没擦多少脂粉,但薄薄的一层。显的气色不错。 荣妃见回雪矗立在门口,有些敌意。也有些失望:“你怎么来了?” “你是在等皇上。” “宫里的女人,谁不等皇上呢。”荣妃还在挑衅。随着她的说话声,她耳后的簪子轻轻摇晃了起来。 太阳正好,暖暖的由窗户照进来,照在荣妃的鬓边,她已不再年轻,但这日的装扮却得体。 簪子反射的阳光照着回雪的眼睛,这一瞬间她眼前模糊不清,轻移步子,找了张椅子坐下:“大阿哥想见你,你要不要见?” 荣妃脸色骤然难看起来:“是不是你鼓动大阿哥来看我的?” 回雪不明白,荣妃为什么会这样想,她如今被软禁在承乾宫,大阿哥来看她,她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怎么还有点生气? “如今我被关在承乾宫里,别人躲避我还来不及,大阿哥平时要看书,要骑射,我也不愿意他来,皇上心中恨我,若大阿哥还来看我,必定惹的皇上不高兴,如今大阿哥住阿哥所,只当什么都没发生,才是正理。”荣妃自言自语,忽的转过头来,想站起身,因身子空虚,头有点眩晕,又很快的坐了回去:“是不是郁妃你鼓动着大阿哥来见我?这样的话,皇上便会不高兴了,对吗?你好狠的心。” 大阿哥自愿请缨,要看自己的额娘,荣妃却以为是回雪指使,回雪看着面前的荣妃,不知她心里整天来回的猜测别人会不会很累:“来承乾宫一直都是大阿哥的意思,你若不想见,不见便罢,没人勉强。” “如今我不如往昔,你倒蒸蒸日上,呵呵,真是笑话。”荣妃仰脸长笑,头上的簪子哗哗作响:“我一直没用饭,这消息早应该传到皇上那里了,为什么皇上没来看我,是不是你在从中作梗?” 回雪不愿跟荣妃争嘴上的长短,荣妃心里,一直与回雪为敌,如今回雪说什么,她也不会信的,或许荣妃在宫里,从未相信过什么人。 “你指使江氏谋害我阿玛,惹的皇上生气,我瞧着,荣妃娘娘还是好好反思吧,至于皇上什么时候来看你,那是皇上的事。”回雪淡淡的。 荣妃眼里闪过一丝怨恨,一只手狠狠的抓着榻上的一只玉枕头,接着,又松了手,将玉枕头扔回榻上:“反思?郁妃你不也派了神武门的刘武出宫为你办事吗?而宫里的人,没有手段能活的下去吗?为什么让我反思?你的阿玛安然无恙,那是他的运气好罢了。” “我的阿玛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他?”回雪瞪着荣妃。 荣妃扶着榻上的小桌子起了身,慢慢的走到里面的屏风前,用手扶着屏风架子,另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屏风上的美人:“我跟你阿玛是无冤无仇,但谁挡了大阿哥的太子位,便是与我有仇。” 荣妃站在诺大的屏风前面,像是要与屏风融为一体,她细细的抚摸着那些画上的美人,无不遗憾的道:“美人这么多,真让人心惊。” “谢谢荣妃娘娘这么看的起我。”回雪笑笑:“怕就是因为四阿哥,荣妃娘娘才与我有仇的吧?可当初我的姐姐素答应并没有害你,你为什么要害她?说是喝了她宫里的茶中了毒?” 提起素答应,荣妃差点把这个人忘记了,与回雪的斗争中,荣妃节节败落,但在素答应一事上,荣妃却占尽了先机:“你那个姐姐,实在不足挂齿,太软弱,太善良的人,注定是别人的垫脚石,怎么,刘武把无双也找到了?” 无双,曾是素答应的婢女。 回雪不说话,坐在椅子上等着荣妃的下文。 荣妃在这一刻像是一个胜利者,双手后仰,理了理她的袍子,然后挑着眉眼,将当年的事说了出来。 当年,回雪的姐姐还是素妃,因秉性纯良,被皇上喜欢。 眼见她怀了身孕,眼见她要生孩子。荣妃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这宫里多一个阿哥,便多了一个抢太子之位的人,荣妃为此晚上睡不好,常发噩梦。 后来,荣妃便瞄上了延禧宫伺候素妃的婢女无双。 无双偷偷跟一个往内务府送菜的小厮好上,互赠信物,且信物上是男女苟且的刺绣,这东西落在宫里,少说也得挨几十板子,颜面尽失。 荣妃夺过了无双的信物,无双像一只风筝,被荣妃牢牢的捏在手里。想往高处飞,却总也飞不出荣妃的手掌心。 荣妃精心布置,说是跟皇上去延禧宫喝茶,喝素妃宫里的花茶,却偷偷的将太医院送来的钩吻交给无双,让她给自己的花茶里泡一点。 钩吻,又名断肠草,全枝有毒,吃下后肠子会变黑粘连,人会腹痛不止而死。 荣妃竟然喝泡了钩吻的茶,想来已铁了心的要害素妃,可怜素妃竟然被蒙在鼓里,毫无察觉。 “荣妃娘娘当年不顾自己的性命,喝了含有钩吻的茶,借此嫁祸我姐姐,顺便把无双送出了宫,真是大费周章,好一番心思。”回雪冷笑。 荣妃在屋子里踱着步,时不时的看看自己绣着牡丹花的衣袖:“要怪也怪你姐姐在宫里太老实,没有防人之心,这样的人,注意是不长命的,我不过是送了她一程罢了。” “人在做天在看,荣妃娘娘利用无双,又利用江氏,如今事情败露,被皇上关在承乾宫,以后太子位,也难保就是大阿哥的。”回雪冷盯着荣妃。 一说起太子位,荣妃便浑身哆嗦,她太在乎这个位置,若大阿哥当了太子,那以后她为所欲为,皇上如今宠爱谁都不妨事,等皇上死了,她做了皇太后,一个个将这些女人全收拾了。听回雪说大阿哥不一定能当太子,荣妃便又生气:“郁妃以为你那四阿哥就可做太子?做梦。” “至少五阿哥也有希望,岑嫔肚子里不还怀着一个的吗?”回雪故意气她。 “五阿哥?贱人生的,做不得数,岑嫔生的?呵呵,谁知道能不能生的下来呢,旧年皇上就在吐血了,白天吐,晚上吐,只是怕别人知道,掖着藏着,可我都知道,一个吐血的人,还有多少日子可活?若几年之内皇上死了,四阿哥这小孩子能做什么?五阿哥又能做什么?三阿哥是个不成器的,二阿哥已死了,只有大阿哥最顶用,到时候,不知有多少人哭着求着大阿哥当太子。”荣妃一脸自信,这几位阿哥的处境,早已被她来来回回的算计了好多回。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01章 卷饼(三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承乾宫门口悬的帘子哗的被掀开,一阵风趁机钻了进来,吹乱了荣妃的头发,皇上一脸怒容走了进来,不及王福全通报,便到荣妃身边,结结实实给了荣妃一个耳光。 这一耳光打的荣妃嘴角出血,她正在憧憬着大阿哥的将来,她本来打扮好了等着皇上的怜悯,没想到皇上却突然来了,毫无征兆,突然的让人害怕。 荣妃心里暗自掂量,怕是刚才所说的话都被皇上听去了。 果然,皇上气的浑身发抖:“说朕快死了?你可真是跟朕感情深厚,朕还没死呢,你就想安排你儿子当太子了。” 荣妃惊慌失措,她绝食两天,不过是想引来皇上,可刚才的话如泼出去的水,自己无论如何也收不回来了,只得赶紧跪倒在地:“臣妾不过是被郁妃给激怒了,所以有点口不择言,皇上臣妾知错了。” “郁妃激怒你?朕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好像都是你在喋喋不休吧?”皇上冷笑了一声:“真好,口口声声说跟朕的夫妻之情,转瞬间,恨不得朕今天就死去,当初你在素答应宫里中了毒,朕还迁怒于素答应,结果,竟然是你自导自演的一场好戏,可惜朕被你蒙骗了,让素答应受了委屈。” 很久没见皇上这么生气,王福全怕把皇上气出个好歹来,赶紧上前帮皇上抚着背道:“皇上息怒,万不可动气。” “额娘,阿玛的身体不好,不是一直在喝着汤药吗,你怎么能这么说皇阿玛呢。”大阿哥又是伤心,又是难过,不禁说了句重话。 荣妃全部的心思都在大阿哥身上,冷不丁的被大阿哥说了一句。她的心顿时如被车碾过一样,碎了一地。 此时此刻,她已无话可说。可她又不甘心,便厚着脸皮搏最后一次:“皇上,求你看在咱们的大阿哥份上,饶了臣妾吧,臣妾一定改过。” 皇上不语。 大阿哥扑通跪在地上,拉着皇上的衣角:“求皇阿玛饶恕了额娘吧,她已知错了。” “可惜已经晚了,被你额娘害的那些人。还活的过来吗?他们会饶恕你的额娘吗?”皇上冷冷的回了身,十分失望的看着荣妃:“当初在王府时,朕以为你温柔体贴。话没出口,便先笑出了声,朕喜欢你的笑,如今想来,你这笑。是多少人的眼泪化成的。” “皇阿玛,额娘她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身子虚弱的很,求”大阿哥跪在地上不起来。 皇上却打断了他的话:“朕关了她,也并没有不让她用饭,怕是她心里所想的事太多。以至于无心用饭吧。” 荣妃被皇上的话伤的体无完肤,她不忍自己的儿子这样跪在皇上面前,皇上如今看到了自己的丑陋。那大阿哥跟自己决裂,才是对大阿哥最好的保护,于是擦擦眼角的泪道:“大阿哥,以后你好好孝敬你的皇阿玛,只当是额娘死了吧。” 大阿哥的眼泪都流了出来。只是抱着皇上的衣角不丢。 皇上以为荣妃是在说气话,便道:“你若想死。那也容易,王福全——” “奴才在。”王福全哈腰听命。 “今日起,承乾宫的饭食一概断了,将承乾宫的宫女,太监一并遣散,只留荣妃一个人在这里,她那么有气节,便饿死吧。也省的朕赐她毒酒一杯。”皇上的话如腊月的雪,瞬间将气氛凝固住了。 “是。”王福全点头。 荣妃努力想扶住椅子,却怎么也扶不住,只觉得天旋地转,她颓废的坐在地上,开始冷笑。没有人理她,只有她冷笑的声音,尖锐,刺耳,听的人心里发毛。 大阿哥却十分伤心,想去扶荣妃,却扶不起来,想劝皇阿玛,皇阿玛却不听自己的,只得坐在地上,抱腿哭了起来。这个时候的他,显的如此无助。 他本来只想做一个安静的书生。念念诗,写写字而已。 “大阿哥,你是皇长子,怎么能这么没出息?哭什么?不过一死。”荣妃一脸凛然。 皇上回望了荣妃一眼,什么话也没说,撩开袍子便走。 夏日的阳光顺着帘子缝钻了进来,一点一点撒在承乾宫的地上,明媚而美好,但承乾宫却一股子死亡之气,皇上说过的话,从没有收回的道理。皇上已说了,让荣妃等着饿死吧。 王福全召集了承乾宫的奴才,领着他们往内务府去了。 偌大的承乾宫一下子安静了不少,只有大阿哥抽泣的声音,在内室里来来回回的回荡着。 荣妃眯眼,像是回忆着她这短暂的一生,有风波,有喜悦,而风波那么长,喜悦那么短,以至她回忆了一会儿,便回忆不下去了:“大阿哥,不要哭了。” 大阿哥的眼泪却不止。 “你若有出息,以后做个太子给别人看,到时候将额娘的牌位高高放着,也是额娘这一世的荣耀,不然,一辈子受人践踏,以后有你哭的时候。”荣妃有点恨铁不成钢,见大阿哥不为所动,又呵斥大阿哥身边的小太监:“还不把大阿哥带回阿哥所去。” 小太监吓了一跳,架着大阿哥的胳膊,不由分说的将大阿哥往外移,大阿哥却哭着:“额娘,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当太子。” 荣妃听到这一句话,才彻底没了主意,她浑身瘫软,没一点力气,坐在冰凉的地上,很早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大阿哥无意于太子之位,但今日又听到这句话,犹如惊雷回旋在她耳畔,她从未有过的怅然若失。就好像努力了一辈子,原来别人根本不需要。 回雪看着荣妃,心中虽有恨,但也有怜悯,至少对大阿哥,荣妃是费尽了心机的。 “烟紫,咱们回吧。”回雪起身,烟紫忙伸出手来扶住。 “郁妃,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荣妃盯着回雪。 “我”回雪张嘴,却不知道同荣妃说什么,安慰她?心中对她还有恨意,恨她?面前的她又如此可怜,想了想,便改口道:“你保重吧。” 这分明是一句空话。 荣妃能怎么保重。 皇上都说了,让荣妃饿着。 果然,听王方回报,说是承乾宫的小太监,小宫女全被内务府收了回去,又重新做了分派,诺大的承乾宫如今只剩下荣妃一个人,吃的,用的,只有宫里的那些,若荣妃吃完了,用完了,便只能等死了。其它宫里的东西,一点也送不进去了。宫门口有内务府的小太监守着。 烟紫道:“就是能给承乾宫送,怕也没人去送的,这个时候,各宫躲荣妃还来不及,哪里还能给她送东西?” 王方却摇头:“大阿哥一直跪在承乾宫门口,说是他的额娘活一天,他就要跪一天,陪着他额娘受苦。” “皇上那怎么意思?”回雪放下茶碗问道。 王方叹口气:“皇上说过的话,自然是不会收回的,可惜了大阿哥,如此仁义,可他身子单薄,这样一直跪着,怕是” 傍晚,回雪由烟紫扶着,想去承乾宫门口看一看大阿哥。刚过垂花门,便见锁儿拿着手帕,包着个东西揣在怀里往前奔跑。 见了回雪,锁儿停了下来。 回雪疑惑,承乾宫这里一不挨内务府,二不挨北安宫,也不是喂鸽子的地方,锁儿到这里来做什么呢? 锁儿福了一福,有意隐藏怀里的东西。 “你拿的什么?”烟紫见她有点鬼祟,便问。 锁儿不敢隐瞒,伸出手帕,打开,里面包着一张干净的卷饼。卷饼金黄色,上面有细碎的芝麻跟葱花,闻着,还有一股子面粉的香气。 “你吃不饱吗?”回雪以为她偷藏东西吃。 锁儿摇头。 “不过是一张卷饼,何必包的那么严实。你走吧。”回雪并没有为难她。 锁儿却站着不动,虽进宫的时日不多,但跟回雪的交流中她也看的出来,回雪不是一个坏人,上一回玉妃欺负了自己,还是回雪帮着出气的,胸腔里如敲着一面小鼓,涨涨的,酸酸的,嘴巴张了张,才挤出一句:“回郁妃娘娘,这卷饼,是送给大阿哥的。” “哦?”这个答案,倒是出乎意料。 锁儿随着安妃进宫,一直呆在北安宫里,她跟大阿哥,又是什么关系呢?难道安妃跟荣妃有交往?按道理,应该不会,至少荣妃的阿玛是被安妃的哥哥做成了人彘,两个人深仇大恨,又怎么会有交往呢。 锁儿上前一步,机灵的往左右看了看,然后压着声音道:“还求郁妃娘娘不要告诉我们主子,不然,我们主子一定会生气的,奴婢只是瞧着大阿哥跪在承乾宫门口不吃不喝,实在可怜,所以所以偷偷的” 回雪点点头:“放心吧,你给大阿哥送卷饼的事,也就咱们三个知道,我不会说出去,更不会告诉你的主子。你且去吧,卷饼凉了,就不好吃了。” 锁儿又福了一福,哽咽着,像是很感动,努努嘴,说不出话来,只得抱紧了那卷饼,往承乾宫门口飞奔。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02章 陈美娘(一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回雪看着锁儿的背影,有点羡慕,也有点惊奇:“锁儿怎么会给大阿哥送卷饼呢?她是如何跟大阿哥认识的?” 烟紫却知道这件事:“锁儿喜欢去喂鸽子,其实那几只鸽子原本是受伤的,被大阿哥给救下了,他本来想养在阿哥所,可阿哥所公主,小阿哥很多,怕惊扰了弟妹,大阿哥只能将这些鸽子放飞了,没想到鸽子对这深宫产生了感情,竟不愿意飞出宫去,这不,正好被锁儿遇上,天天去喂鸽子,有一回大阿哥看见锁儿喂鸽子,两人便认识了。宫女里不少人知道这事呢,只是锁儿身份低,没人给主子说她的事罢了。” “这你也知道?”回雪淡淡的笑。 烟紫道:“有一回听小宫女说的,不过是说大阿哥人好,锁儿姑娘人也才,只是锁儿很怕她主子安妃知道,毕竟安妃不太主张她做这些。” 回雪点头。 安妃自入宫以来,好像对宫里的事都爱理不理,若说她争抢皇上的宠爱,倒也没有,若说她只管闷着头过日子,倒也不是。实在是让人有点难以捉摸。 既然锁儿去看大阿哥了,回雪便适时停下了脚步,没有再往承乾宫的方向去。 回相印殿时,有内务府奴才来报,说是过几日便是秀女进宫的日子,皇上的旨,让回雪准备着,到时候可以一块去养心殿看一看。 又是三年一次的选秀了。 果然是一代新人换旧人。 当年随着回雪进宫的秀女,如夜空中的繁星,只是渐渐的,都隐进了夜幕里,看不清,也摸不着了。 皇上后一宫中的女人,如今还在翘首盼望。可新的秀女又要进宫了,回雪甚至有点没反应过来,坐在窗户下皱眉了好久,直到内务府的奴才再次提醒:“郁妃娘娘,皇上的意思您可记下了?这月二十二,从早上便要开始挑秀女。” 回雪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挑秀女,或许只有皇上才兴高采烈的吧。 “那奴才就先行告退了,这边还得去通知安妃跟玉妃娘娘。”内务府奴才行礼。 回雪又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内务府的人一走。回雪便用胳膊支着脑袋,靠在榻前的小桌子上,望着窗户明媚的阳光跟那些自由自在飞翔的鸟儿。叹了口气。 烟紫不知应该说什么好,三年一次选秀,本是应该,可主子如今这模样,是不高兴?还是?不好说。 过了好一会儿。烟紫去泡了一杯铁观音端了过来,轻轻的放在回雪身边的小桌子上,拿茶盖研磨着茶叶,语气轻缓的道:“主子,若您二十二日要去养心殿,那可得准备着了。一应的衣裳,首饰都得备下了。” “恩。”回雪点点头,烟紫说的在理。 不管高兴与否。走这个过场,不能寒酸。 “你去将首饰盒子取来,我此时无事,正好挑一挑。”回雪道。 烟紫一听,一脸欢喜的托了首饰盒子过来。轻轻的放在小桌子上,首饰极多。玛瑙手镯,缅甸玉手镯,玳瑁耳环,孔雀石耳环,另外还有各式各样的项圈,各种各样的簪子,三月桃花簪子,腊月飞雪簪子,赤金龙葵簪子,不但做的精致,而且每一件都极有份量,价值不菲。 回雪挑了一件羊脂玉的细镯子,一件鹅黄宝石的耳环,一支赤金龙葵的簪子,还有若干鬓边的发饰交给烟紫:“将这些收起来吧,过几天便要戴了。” 烟紫将挑剩下的首饰放了回去,将回雪挑好的首饰用一块棉布包了起来,另外放置。 “主子,衣裳现在要不要挑一挑,先准备着。”烟紫说着,欲将箱子里的衣裳往外拿,回雪摆摆手:“穿什么我心中已有数了。不用费事,再拿出来。” 岑梨澜已听到了选秀的消息,由苗初搀扶着而来。 回雪忙迎了上去:“太医都说了,让你好好的在床上将养着,你看,为了我阿玛的事,你都跑到养心殿去了,这会儿,又往相印殿来。” 回雪轻轻的扶着岑梨澜,嘴里又是嗔怪,又是心疼。 岑梨澜不怒反笑:“你这是不欢迎我了?” 回雪摇头。 “皇上又要选秀了,听说让你去养心殿帮着一块参详?”岑梨澜将烟紫给回雪上的茶喝了,她跟回雪,一向不计较彼此,喝过了茶,又仰脸数了数:“是啊,是应该选秀了,三年的时光,一下子就过去了。” 回雪却安慰她:“当下最重要的,是平安生下你的孩子。你也不要乱走动了,听太医的,还是多在床上躺躺。” “太医已诊过脉了,说比先前胎位稳固多了。”岑梨澜脸上浮现一丝笑容,继而又有些失落:“五阿哥如今跟我生疏了,我要抱着他出来转一转,他都不让了。” “你呀,如今怀着阿哥,怎么能抱五阿哥呢,还是让奶娘抱着他比较好。” 岑梨澜眼里有一种无奈:“我怕五阿哥觉得我只要肚子里的小阿哥而冷落了他。” 回雪笑:“你以为五阿哥是后一宫中的女人呢,还争风吃醋,他不过是个小孩子,小孩子是不会这样想的。” 岑梨澜也笑了,经回雪的开导,她的心又放宽了,上下打量着相印殿,却又担心起回雪来了:“选秀那天穿的衣裳,要戴的头饰,可都准备好了?” “恩。” “宫里也好久没这么热闹了,又有一批新的女人要入宫,只希望都是些稳重的。”岑梨澜擦了擦嘴角:“前几天江氏跟你阿玛的事,吓了我一跳,怕万一江氏死咬住不放,那你阿玛不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说到底都是荣妃不安份。听说,她还敢说皇上快死了,呵呵,这些话虽是真话,却讲不得,我都知道,荣妃却犯迷糊了。” “她现在不是都被关起来了。”回雪安慰她,又瞧瞧窗外,十分谨慎的道:“皇上可不准人提死的事。” 岑梨澜脸上又浮现一丝喜色:“听说,承乾宫里吃的用的东西都有限,大阿哥几次想往里送,皇上都不准,说明了,是要饿死荣妃,没想到荣妃在宫里伺候了一辈子,得到的会是这个下场,真是恍如做梦。可以后这新进宫的女人里,肯定又有人想挤破了头往荣妃的位置上钻。” “你也不必忧心,到时见了才知道的。”回雪让烟紫去端了一点果子来,酸酸甜甜的,岑梨澜正好喜欢吃,吃了有一半儿,王方进来了,恭敬的行了礼,然后道:“主子,有点秀女的消息,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吧。” 岑梨澜一听是秀女的消息,当即来了兴趣,擦了擦嘴,靠着回雪坐了,等着王方的回话。 王方打了个千,站在回雪前面三步远的地方小声道:“如今细节还不好说,只是在宫里得到一点琐碎的消息,一个是前朝二品大员的女儿,陈美娘,年十六。” 岑梨澜插嘴道:“难道叫美娘的,都长的十分讨喜?且这年纪也好。” 王方点了点头回道:“岑嫔娘娘果然说中了,这陈美娘家势好,从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且生下来就是个美人。” “有多美?”回雪笑。 宫里宫外的美人实在太多了,皇上每宠幸一个,便有人说,那女人很美,入宫几年,宫里各式各样的美人,回雪倒也见了不少,有如西施洗衣般清秀淳朴的,有如嫦娥奔月般清冷高洁的,就说西北来的安妃,自从她起宫那日起,回雪就从来没有见她笑过,无论别人笑的如何前仰后合,好像一切都跟她无关,回雪曾想,或许安妃生下来就是不会笑的,为此,皇上也伤透了脑筋,或许,这也是一种冷淡的美,美的让皇上想去靠近,而陈美娘是哪种美法呢? 王方没有读过多少书,形容起来有点吃力,他自然也不会用什么诗词歌赋来赞美她,他只是讲了一个人人都能听懂的故事。 说是有一次,陈美娘坐着府里的轿子去上香,旁边跟着家丁和奴婢,只是走到半路,因道路坎坷,上山不好走,轿子坏了,陈美娘只得走出了轿子,由婢女扶着往庙里去。 庙里的和尚正在用斋饭,和尚六根清净,且见过的香客也不少,回头望了陈美娘一眼,却都跟失了魂一样,两个和尚的饭碗当即掉到了地上,一个和尚正拿着抹布抹大殿前的木柱子,见陈美娘从身边经过,只觉得自己的魂儿也飞了,也不抹木柱子了,拿着那抹布往自己身上抹起来,原来是把自己当成木柱子了 岑梨澜笑的肚子都要疼了,回雪也笑出了泪花,照这样说,那陈美娘远不是国色天香四个字就能形容的。 果然,王方还有陈美娘的故事:“陈美娘进宫烧香,方丈见了,也是惊为天人,方丈给陈美娘准备了三支上好的檀香,却只顾着看陈美娘,那香点着了黄纸他也不知道,若不是最小的和尚提醒,怕是把大殿烧了也是有可能的。” 烟紫笑的扶着桌子,苗初平时不苟言笑,这会儿也被王方的故事逗乐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03章 菜不够吃吗(二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回雪清清嗓子,往身后加了一个软软的垫子靠着道:“可知你是胡说的,方丈德高望重,早已不是凡人的想法,怎么会见了陈美娘,如此失魂落魄。7k7k001” 王方面带尴尬,又打了个千:“主子,这可都是内务府那帮奴才传说的,奴才听了几句,所以回来学给主子。” “若这陈美娘真有此姿色,那以后一宫里可真热闹了,怕这群奴才都不能好好伺候主子了,只顾着看陈美娘。”岑梨澜打趣。 “还有别的什么吗?除了陈美娘。”回雪问王方。 王方支着头想了想,半晌又挤出几个字:“江惠蓝。” 又是姓江的,自从出了个江氏以后,岑梨澜听到江这个姓都有点怕了:“这个江惠蓝是什么来头,跟那个江氏没有什么关系吧?” 王方回禀道:“没有,这个江惠蓝是前朝江大人的独生女儿。” “她有什么独到的地方呢?”回雪问。 在回雪看来,秀女还没进宫,便能被宫里的人称道,那一定是有她的道理,要么家势显赫,要么舞技超群,或是琴棋书画都会,或者,长的美艳绝仑。 王方摇摇头:“倒是没听他们说,这江惠蓝有什么才学,或是长的如何美艳,只是听说,她很爱睡觉。” “有多爱睡觉?”岑梨澜忍不住好奇。 王方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又摇摇头:“别人一天睡六个时辰便够了,听说这江惠蓝,有时候一天能睡十五个时辰,平时除了用饭,梳洗,穿衣裳。其它时间,甚本都在睡觉了,对了,听说有一回,她做绣活累了,便靠在床上睡一觉,歇一歇,哪知她这一歇就是十天,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吃饭都是丫鬟掰开嘴去喂。若是不喂,她便能一直睡不去。” 王方说这些话时,都是惊讶的表情。似乎他对此也不敢相信。 岑梨澜更疑惑了:“那江惠蓝若真是这样,江大人还不害怕死了,寻常人,就是找遍宣国,也没有这样的吧?” “谁说不是呢。”王方甩甩衣袖道:“江大人从小养这个女儿。对她的脾性很是了解,所以她爱睡,就让她睡,她想睡十五个时辰,就让她睡十五个时辰,她想睡十天。便让她睡十天,反正她睡好了,自己会醒来。只是听说,若她睡不醒,有人喊她起来,她便会发脾气,有一次。还提刀追着丫鬟乱砍呢。” 回雪不置可否,王方对江惠蓝的了解都是宫里听说的。当然也不一定是真。 烟紫却吓了一跳,想着一个睡的迷迷糊糊的女人拿着刀追的丫鬟到处跑,她的心里一阵阵的发凉。 岑梨澜却又笑起来:“若她进了宫,倒也好,保证不会争风吃醋,因为她睡觉还来不及,哪里还有功夫伺候皇上,若皇上翻了她的牌子,估计皇上没睡,她倒先睡着了。” 回雪都被她的话逗乐了。 “江大人有这样的女儿,也敢让她参选?不怕皇上不高兴?”回雪问王方。 “谁说不是呢。”王方道:“江大人也有些忐忑,毕竟他的女儿异于常人,万一惹怒了皇上,那罪过江大人也担待不起,可这选秀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凡是宣国女子,年纪到了,特别是各位大人的女儿,那是必须参选的。好在江大人提前跟皇上说了此事。” “皇上怎么说呢?”回雪问。 “听说,皇上最近心情不是很好,话也不多,也没心思操心这秀女的事,便对江大人说,让他女儿只管进宫参选便是,到时候选不选的上,是一说,若真选了她女儿,只管让她天天睡个饱也就是了。”王方哈腰回道。 回雪点头。 王方所能打听到的,也就是陈美娘跟江惠蓝了,回完了话,却没退出去,而是面带难色:“娘娘,还有有几句话” “你说。4” “承乾宫的荣妃娘娘,奴才听看门的太监说,怕是活不过这两日了。”王方声音低低的。 岑梨澜低着头,脸上的笑容一扫而光。 几只知了围着院子里的花枝“吱吱”的叫着,听的人心烦意乱。 另有几个宫女端着满满两盆子冰进来,放在回雪身边的木架子上。 每到夏季,宫里都会有冰盆。 这些冰放在内室里,可以将内室的热气吸收了,在冰化成水之前,屋里的人可以得到短暂的凉爽。 岑梨澜有意向冰盆靠近,回雪却赶紧拦住了她,冰盆很凉,坐的太近,猛的受凉,怕是对身子不好。 “听说荣妃宫里不是还有一些吃的吗?她还在绝食吗?”回雪将手帕子摊在小桌上,抚摸着手帕子上绣的一串红,鲜红鲜红的,像是刚吐出的血。 王方道:“荣妃娘娘宫里是有些吃的。小厨房里也有一些储备,自从皇上打了荣妃娘娘一个耳光,说让她饿死之后,荣妃娘娘便不绝食了。” “她倒是个聪明的,知道皇上不会怜悯她了。”岑梨澜冷笑,荣妃叱咤后一宫,原来她也有如此落魄的一天。 还记得岑梨澜跟回雪做为秀女入宫的那一年,住在储秀宫的时候,储秀宫的这帮秀女,最羡慕的不是皇后,而是高高在上的荣妃,甚至,在大家心里,荣妃比皇后的风头可明艳多了。 皇上穿明黄色的料子,荣妃便穿暗黄色料子,且都是苏绣,蜀锦,以金线织就的好料子,而荣妃的头饰,更是让人眼花缭乱,不是赤金的,便是宝石的,就连她小手指上戴的护甲,也是赤金为底,上面雕龙画凤,很是精致。 她每一次去储秀宫,那些盼望着出人头地的秀女便会在背后悄悄说:“若是能像荣妃一样得皇上的宠幸,那就知足了。” 也有的说:“若能跟荣妃一样,穿戴的如仙子下凡,富贵不可言,那死也值得。” 每当这个时候,荣妃总是一脸得意,她甚至从未回头,只是由婢女扶着,一步步往承乾宫而去。 而皇后穿着普通,头饰普通,连皇后的儿子二阿哥,也是普通的。 皇后虽是中宫之位,但在秀女看来,远不如荣妃让她们敬畏。 那时候,承乾宫是每一个秀女艳羡而嫉妒的地方。 没想到,事隔几年,承乾宫,成了荣妃老死的地方。 承乾宫往昔的繁华,如今因无人观赏,像是被幽闭在山洞中的美人,已不堪入目了。 记忆如飞在半空中的风筝,将岑梨澜又带回那个青涩的年纪,眯起眼睛,好不容易收回思绪,便又问王方:“承乾宫里的东西不够吃了吗?” “各宫里的菜品,内务府一般是三天送一次,自从皇上幽闭了荣妃娘娘,内务府便不再往承乾宫里送吃的用的了,所以,承乾宫能吃的东西,也不过是天的量,那些个面食,果子,肉类被荣妃娘娘吃了以后,她连平时下人们吃的东西也给吃了,而且承乾宫院子里种的观赏用的小番茄,从来没有人吃过的,内务府小太监说,他们亲眼见荣妃娘娘摘来吃。” 观赏用的小番茄,回雪是知道的,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荣妃连它也吃,看来是真的饿了。 王方道:“大阿哥曾往承乾宫送东西,但一直不得进入,后来他又跪在承乾宫门口,皇上知道了,便命王福全王公公带了他回阿哥所,大阿哥本不愿意回,荣妃娘娘在承乾宫说,若大阿哥不回阿哥所,非得赖在承乾宫门口,那她便撞死在承乾宫里。所以如今大阿哥也不能去承乾宫了。” “荣妃对大阿哥倒是很好,她怕大阿哥天天跪着,身体吃不消,也怕别人笑话大阿哥。”岑梨澜默默的道。 “是啊,荣妃算是一个好母亲,她对大阿哥,倾注了她的一生。”回雪也默默的,本以为斗倒了荣妃,会很高兴,可听了王方的话,倒也高兴不起来。 “如今荣妃娘娘饿的头晕眼花,好几次坐在院子里,半天都不动一动,所以内务府当职的奴才,有时候也不看守她了,或是回去睡觉,或是去赌钱,都是交接班的时候,去承乾宫门口充一充数罢了。”王方说完这些,已是口干舌燥。 曾经听说过一个故事,有个猴子被猎人给捉住了关在笼子里,它想逃跑,每一次想跑的时候,猎人都把它捉回来打一顿,直打的遍体鳞伤,后来,猴子失败了很多次以后,再也不敢跑了,后来,猎人把笼子的门打开,猴子还是乖乖的呆在笼子里,它怕了。 而荣妃如今乖乖的呆在她的笼子里,她是怕了吗?或许不是,荣妃唯一怕的,只是她的儿子当不成太子。 而如今她默坐着,难道是因为,她已饿的寸步难行了吗? 岑梨澜回去的时候,回雪让烟紫给她收拾了一包袱的果子,岑梨澜也不客气,让苗初接着便走。 “你也不怕这果子对你肚子里的孩子不利。”回雪调笑。 岑梨澜轻轻的按着回雪的肩头:“谁都会害我,唯有你不会。” 回雪的心突然辣的,热的如头顶的太阳,岑梨澜的话语一箭穿心,她的信任,让回雪心里酸楚不已。 “带着果子回去给五阿哥吃吧。若是他喜欢吃,再过来拿。”回雪交待。 岑梨澜打趣着:“你这么贿赂五阿哥,以后他可是要认你当额娘,我可不愿意。”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04章 咬一口(三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秀女进宫的前一天,风声大作,小时候,阿玛常对回雪讲,刮大风,就是天神的风袋子破了,风从里面漏了出来,所以每次大风,回雪都很害怕,怕自己被风卷走了,再也回不来。 烟紫知道回雪的脾性,每次刮风的时候,都将窗户关的紧紧的,院子里那些容易被风吹的叮当乱响的东西,也赶紧的收回来。 只可惜了种在院子里的那些花,花朵开的大大的,层层叠叠,老远都能闻着香气,这会儿却被风吹的枝叶乱晃,花朵纷飞,像是蝴蝶的翅膀,碎在半空,落了一地,无从捡拾。 烟紫守在廊下,她本以为回雪在屋子里看书,不好打扰,回雪却叫她了:“烟紫,进来,梳洗。” 这个时辰,主子梳洗,是要去哪里呢?眼看半边天的黄沙被风卷起,廊下奴才们的身上,像是罩了一层黄衣。 烟紫掀帘子进来,将毛巾放在水盆里浸湿,然后轻轻的给回雪抹脸,又将回雪头上的簪子轻轻取下来,梳了新的发髻,然后又重新将簪子给回雪插入发间。 铜镜里的回雪穿着一件暗青色小褂,海绿色团花裙子,像一枝开的正旺的花。 回雪进宫时年纪小,如今也不大。 回雪扶了扶发间的簪子,由烟紫扶着她的胳膊出门,刚走过两条巷子,烟紫便觉察出了不对:“主子,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她明知故问。 “去承乾宫。”回雪淡淡的。 越来越密的风沙往回雪的脸上掠来,如口哨般的风瞬间吹乱了回雪的头发,有支簪子啪的落在地上,烟紫的心里也“咯噔”了一声。 她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捡起那簪子,用手帕子轻轻拭了拭,又给回雪插回发间。然后便用手帮回雪赶着风沙,回雪却直直的往前走去。 身处黄沙飞舞之中,又怎能独善其身? “主子,荣妃怕是正恨您,咱们还是”烟紫小心的劝道。 “若她恨我,那临死之前发泄出来,倒也好,免得带到地下,做了鬼,也不得安生。这样做人做鬼都累。”回雪默默的。 烟紫听回雪的话,像是有道理,却又关心着回雪的安危。若荣妃知自己不久与世,要跟主子同归于尽,那可不得了了,于是又出主意:“不如奴婢去叫了王方来跟着,也好有个照应?” “不必了。”回雪既然决定去承乾宫。自然没想着身后跟着一群人。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去看荣妃一次。 当阿玛被荣妃陷害,跪在养心殿外的时候,回雪心里是恨荣妃的。 当苗初说,回雪的姐姐可能被荣妃陷害的时候,回雪曾因没有证据,而惆怅的夜不能眠。 如今。荣妃罪有应得。 她的时代如渐渐落下的红日,已经过去了。 回雪却望着那红日,不得释怀。 或许荣妃唯一让回雪不得释怀的地方。便是她有一个大阿哥,大阿哥是一个心善的孩子。遇见鸽子,都要救上一救。 或许是荣妃为了大阿哥孤注一掷,让回雪这个做母亲的,想到了自己的处境。 或许。是因为习惯。 就像习惯了夏天有暴雨,冬天会有大雪。春天花会开,秋天有霜降一样,若是哪一年的春天,花没有开放,或是秋天没有霜降,便会不习惯了。 承乾宫的门口,果然没有内务府的小太监当职,就像王方说的,荣妃在承乾宫里呆呆的,就算让她出承乾宫,她能去哪里呢?皇上不愿见她,其它妃嫔更不想见她,她又不能出宫,这整个宫殿,都是牢笼。她寸步难行。 小太监们守在承乾宫门口,闷的要睡着,他们渐渐的放开了胆子,各自找乐子去了。 推开门,又关上,荣妃坐在承乾宫的廊下,如一个失魂的老妇,抬头看看回雪,又很快的垂下眉眼,一句话也没有,像是不认识。 回雪顺着荣妃看的方向,在一个凋零的花枝上,有一朵嫩嫩的,小小的花苞。荣妃一直在盯着那个花苞,哪怕风沙再大,她也不为所动,怕是她已坐在那里很久了,她衣袖的褶皱里,已藏了不少沙粒。 荣妃的头发白了许多,就像当年,看到软禁中的皇后,皇后的白发,在风中刺的人眼生疼。 皇后的眼神,回雪如今还记得,有绝望,有期待,有恨,而荣妃的眼神里,却没有这些,甚至,有一点点小小的欣喜,这个时候,马上就要人死灯灭,回雪竟然在荣妃的眼神里看到一丝欣喜,这欣喜莫名的让人觉得后背发凉。 “你觉得我死了,大阿哥就当不成皇太子了吗?”荣妃并不看回雪,而是面对着那花苞说话,她的声音淡淡的,轻轻的,像是没吃饱饭,又像是念叨给她自己听。 “你一生都在操心大阿哥的事。”回雪并未坐下,而是站在那眺望着承乾宫的内内外外,将这些涂着红漆的廊柱全记在了心里:“立皇太子之事,是皇上的事,大阿哥这个孩子,秉性善良,或许,皇上会考虑他当皇太子。”回雪的语气也是淡淡的。 “别骗人了。”荣妃呵呵一笑,眼神却很专注:“清康熙的几个儿子,为了龙椅争的你死我活,这争当皇太子,是历朝历代都不可避免的,你不是也想你的儿子当太子吗?” 回雪瞧着满院的萧瑟,院子里的花木像是知道荣妃将死,也提前枯了:“四阿哥以后能不能当太子,自然是他的造化。” 荣妃冷笑:“柳氏那贱人生的孩子,万不会被皇上重用吧,岑嫔的肚子里,还未知是男是女,呵呵呵”荣妃的笑声让人毛骨悚然,就像睡到半夜,床头突然落了一只猫头鹰,它尖叫着冲你啄过来。 烟紫紧紧贴在回雪的身后,她不敢看荣妃现在的样子。 以前的荣妃,虽也常常坏笑,但如今的荣妃,身上多了一种死亡之气,或许是死亡之气笼罩了她,她的话语也阴森森的。 “或许,郁妃,你是一个可交的朋友,可是这宫里,却从来没有朋友。”荣妃低下头去,将头上的簪子拔了下来,然后半弓着身子,去扯了那花苞下来,用尖尖的簪子刺破了那花苞,花苞本鲜嫩,里面层层叠叠,怕是过几天便会开放,这会儿被荣妃给刺破了,零零碎碎的小花瓣落了一地,再看荣妃的脚下,已落了不少的小花瓣,有的已黄了,有的已卷曲,或许,荣妃这几天呆呆的坐着,都是在刺这些花苞。 回雪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她一直觉得,以荣妃的手段,不会这么快的服输,但眼前的荣妃,宛如老妇,眼神里连一点恨意也没有,倒让人意外。 她一直刺这些花苞又是什么意思呢? 相印殿的婢女跑来传话,说是四阿哥来相印殿了。 四阿哥走路已很扎实,除了在阿哥所走动,偶尔的,嬷嬷们也会带他到相印殿,这会儿在阿哥所玩累了,又嚷着来相印殿找小弟弟,他嘴里的小弟弟,指的是五阿哥。 回雪心中想着四阿哥,也无暇跟荣妃说些什么,走到大门口,回望了荣妃一眼,荣妃手里捏着那些破碎的花瓣,一脸从容的看着自己。 这份从容,以前刚进宫时,回雪在荣妃的脸上看到过。 难得这个时候,她还能如此的从容。 四阿哥见到回雪,便爬上了她的双膝,又是要吃的,又是要玩的。嬷嬷们在一旁想抱着他,他却不愿意,嬷嬷们便只好道:“郁妃娘娘,四阿哥渐渐大些了,饭量见长,且比小时候,灵活多了。” 她们嘴里的灵活,是调皮的意思,回雪听的出来。 “烟紫,去厨房里将易嚼的果子拿过来一盘,让四阿哥吃。”回雪交待着,烟紫却面露难色:“主子,之前的果子,都拿给永和宫的五阿哥了,这会儿小厨房还没做新的呢。” “我要去找五阿哥玩。”四阿哥高兴的挥着小手。虽然五阿哥比他小一些,也不会陪着他玩,但小孩子见小孩子,还是格外的亲切。 反正四阿哥也好些天没有见五阿哥了,这会儿风也停住了,不如带他去。 回雪要抱着他,四阿哥却不愿意,执意要自己走,小孩子步履小,走的慢,走了一会儿,又累了,便让嬷嬷抱着。 五阿哥正扶着永和宫的小桌子吃甜果子,见回雪进来,翻翻眼,不说话。 “小弟弟。”四阿哥奶声奶气的挥着手。 五阿哥一见四阿哥来了,便赶紧的盖住自己的果子,怕被四阿哥抢走了似的:“你走,别来这,别来吃我的果子。” 这果子,还是回雪让岑梨澜拿来永和宫给五阿哥吃的。 岑梨澜尴尬起来,平时虽说没有教五阿哥孔融让梨,但到底也告诉他,四阿哥是他的哥哥,或许,他太小,根本不知道哥哥是什么。 回雪笑笑:“五阿哥这时候就知道果子金贵啦?” 五阿哥不吱声。 “我也吃果子。”四阿哥指指五阿哥手下压的东西。 小孩子,总以为别人吃的东西好。 岑梨澜欲给四阿哥拿一些,手刚伸到五阿哥身边,便被五阿哥给咬了一口:“不给”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05章 小气(一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这一口咬的结结实实,疼的岑梨澜眼泪都快出来了,五阿哥只管咬着不放,吓的几个嬷嬷劝也不是,跪也不是,急的团团转。 回雪赶紧解围:“五阿哥,四阿哥他不吃你的果子。你快放开你额娘的手。” 五阿哥听此话,有些敌意的看着回雪,十分的不相信,却又仰着他的小脸,很是神气:“谁也不能抢我的东西。” 五阿哥仰脸的时候,回雪仿佛看到了皇上早年的时候,那种骄傲的神色,而五阿哥的眼睛里,又有他亲生额娘柳氏的那种孱弱,或许就是因为这一丁点的孱弱,五阿哥他想更好的保护自己,哪怕,他才这么小。 四阿哥被吓了一跳,跑上前去拉岑梨澜的手:“疼不疼,我给你吹吹。” 岑梨澜的手指已破,渗出了血滴子,苗初二话不说,去找来棉布擦拭了,又给她上了些药粉。 四阿哥却乖乖的,岑梨澜坐在榻上,他就站在岑梨澜的腿边,一个劲的要给岑梨澜吹吹手指。 或许是怀了身孕,容易感动,或许是别的,岑梨澜见四阿哥一脸童稚,竟然心里如同刀剜。 回雪急忙将四阿哥笼到自己的身边,对他说:“岑嫔娘娘怀了身孕,需要静养,万不可去闹岑嫔娘娘。” 四阿哥还小,自然不懂什么叫怀了身孕,但却明白什么叫静养,因为有的时候,皇上去阿哥所看四阿哥,走的时候都会说,皇阿玛如今要静养,不能常常来看你。在四阿哥看来,静养,就是不能见到的意思。于是伸出小手。捂在自己的脸上,静悄悄的从岑梨澜面前走了一圈又一圈。 回雪不明白四阿哥在做什么。岑梨澜也觉得莫名其妙。 “我捂着脸,你们就看不到我了就可以静养。”四阿哥满是童真。 岑梨澜捂着肚子笑了起来:“为什么你捂着脸,我们就看不到你了呢?” 带四阿哥的一个嬷嬷赶紧跪下来请罪,说是她知道缘故。anhen 原来四阿哥最近睡的越来越晚,每晚都巴望着嬷嬷们给他讲故事,嬷嬷们不过是进宫伺候大主子小主子的,没有读过什么书,自然也不会讲什么书上的故事,每回给他讲的。不过是大山小山去砍柴,或是龙王的太子跑上了岸,听的多了。四阿哥自然腻了,这位嬷嬷想起小时候的一个故事,便讲给了他。 说是从前有一户人家,生了个儿子,但村子里穷。村民们常常没有东西吃,有一天这个儿子做了一个梦,梦到有位神仙对他说,你只需捂着脸,别人便看不到你,这样你就可以去城里拿富人家的东西了。 这个人梦醒了之后。捂着脸进了城,别人果然看不到他,于是他顺利的潜到一户员外家。拿了不少金银回去,他心地善良,又将这些金银散给了乡亲,自那以后,乡亲们便都过上了富裕的生活。 四阿哥觉得这个故事里捂着脸的男人很神气。便常常学这个动作。 他人小,分不出故事的真假。以为嬷嬷们讲的,都是真的。 这次四阿哥又捂脸,惹了笑话,嬷嬷怕回雪怪罪她乱给阿哥讲这些胡言乱语的故事,便赶紧下跪。 回雪倒并没有说什么,满脸爱意的看着四阿哥,将他笼到自己的身边抱着,亲了又亲。 四阿哥却指着地上跪的嬷嬷道:“额娘,嬷嬷跪地上多疼呀,你怎么不让她起来。” 嬷嬷的眼眶瞬间就红了。虽在阿哥所伺候了不少小阿哥,小公主,但从没有人怕她的腿会跪疼。 “你起来吧。”回雪示意嬷嬷,嬷嬷起了身,拭拭眼角,到一旁站着。 岑梨澜伸出手来,拉了四阿哥过去,在他小脸上亲了又亲:“四阿哥从小就聪明仁义,不愧是皇上的阿哥,以后前途不可” 回雪却做了个“嘘”的手势,这些话在宫里可不是乱说的,且四阿哥如今人小,以后会怎么样,还是未知数。 永和宫的嬷嬷抱着五阿哥在院子里绕了一圈,五阿哥嫌院子里热,又觉得院子里太枯燥,便嚷着去外面玩,因是夏季,小孩子不好将养,且上回五阿哥还被枯心伤着了,岑梨澜有交待过,不能让五阿哥离开视线,更不能带着他乱跑。 嬷嬷们都谨记着岑梨澜的话。 任由五阿哥哭闹,只带着他去屋里喝了碗细粥,然后便抱着他在廊下玩绣球。 五阿哥刚开始玩绣球还有兴趣,玩了一会儿,听到岑梨澜等人在屋子里笑了起来,他便不高兴,闹着嬷嬷抱他进内室玩。 五阿哥刚咬了岑梨澜的手指,四阿哥又在屋里,嬷嬷们不敢造次,便说只能在廊下玩绣球。 五阿哥不高兴,又趴在嬷嬷肩膀上咬了一口。夏季衣衫单薄,嬷嬷的上衣,不过是一件棉布的小褂,被五阿哥咬着,又不敢喊停,只能咬牙坚持,直到眼中泛着泪光,疼的哆嗦,五阿哥觉得好玩,才松了口,嬷嬷的小褂上已沾了血。 岑梨澜听到嬷嬷惊叫了一声,便隔窗问道:“怎么了?” 五阿哥便笑的像银铃似的:“嬷嬷抱着我玩。” 岑梨澜以为他们在院子里玩的高兴,便放下心来,嬷嬷不能因为被五阿哥咬了一口便来给岑梨澜告状,只好强装笑脸,勉强忍着。 四阿哥毕竟是小孩子,玩了一会儿,便累了,嚷着要回阿哥所,听嬷嬷们讲故事。 嬷嬷一脸难色的看着回雪。 在宫里,阿哥们的功课,或是所听的故事,多半是有阿哥们的师傅所教,所讲,怎么轮也轮不到阿哥所的嬷嬷们讲什么故事,只是如今四阿哥还小,并不需要跟着先生上课,便天天央着嬷嬷们讲故事了。 回雪浅浅一笑:“你们给他讲就是,我瞧着你们讲的故事还不错。” 小孩子不懂什么真故事假故事,只知道故事里的好人坏人,嬷嬷们讲的故事,不算坏故事。 回雪恩准她们还给四阿哥讲故事,嬷嬷们顿时高兴了起来。 四阿哥也不常来永和宫,临走的时候,岑梨澜亲自将回雪领到院子角落的一株石榴树下,那石榴树本是种草药那年种下的,如今虽不及墙高,到底能结几个果子,且永和宫种出来的石榴鲜红可口,岑梨澜隔两天便会摘下一个吃了。 四阿哥见了石榴,伸着手想去摘,却怎么也够不着,便站在石榴树下往上蹦,这个滑稽的动作,又惹的岑梨澜笑了起来。 “树上这几个石榴,你留着吃便是,如今你怀着孩子,怕是胃口不好,石榴酸酸甜甜,就是没事,摘一个坐廊下吃着,也消磨时间。”回雪不想岑梨澜去摘石榴。 岑梨澜早已在一片绿叶中挑了个最大的石榴取了下来,直接给了四阿哥:“我最近也不想吐了,胃口好了很多,这石榴,让四阿哥拿着玩吧。” 宫里也有石榴,是从外地运来的供果,论个头,论滋味,怕是比永和宫的还要好,但如今亲自在石榴树下吃石榴,还是别有一番情调。 五阿哥本来被嬷嬷抱着,在廊下攥着绣球玩,见四阿哥得了石榴,便不高兴,叫嬷嬷抱他到石榴树下,自己歪歪斜斜站在地上,直接将四阿哥的石榴夺了去:“我的” 或许五阿哥还小,不懂事,或许他觉得,这永和宫的一切都是他的,四阿哥连摸也不能摸一下。 这个石榴四阿哥还没暖热,便被五阿哥给弄走了。 岑梨澜有些尴尬,抱过五阿哥开始哄他:“你看,树上还有很多石榴,以后额娘每天都摘给你吃行不行?把这一个石榴给哥哥,哥哥的阿哥所里没有石榴。” 五阿哥却像藏宝贝一样,将石榴深深的埋在他自己的怀里,伸出两只手来:“没了” 他说话还磕磕巴巴,话不完整,但意思却很明确。岑梨澜无法,只好将五阿哥交给嬷嬷,让嬷嬷抱着他去内室小睡,然后趁五阿哥不在,又给四阿哥摘了一个。 四阿哥这回倒是机警,先四下环顾,看五阿哥在不在,然后抱着石榴便往永和宫大门口跑。 “你且养着身子,如今就别去相印殿请安了,若是少了什么缺了什么,尽管让苗初去相印殿拿便是。”回雪交待着。 岑梨澜笑着点头,却又有自己的看法:“如今我肚子不是很大,走动走动也没有关系,别让其它的妃嫔以为,我跟娘娘关系好,娘娘便准我不去请安,又让她们嫉妒。” “那好吧。明日秀女便会进宫,我又有些日子要忙了,怕不能来看你了。”回雪叮嘱着。 岑梨澜目送回雪远去,才发觉手指疼的厉害,垂下眉眼,进了永和宫。 五阿哥还没有睡觉,只是靠在床上,由嬷嬷们哄着,脸上的表情,好像一点都不高兴。 岑梨澜斜着身子坐在床边,一面给他剥石榴一面教他:“四阿哥是来跟你玩的,下回可不能小气了。” 五阿哥接过石榴扔的老远:“不跟他玩” 岑梨澜没有再说什么,看五阿哥小小眼睛里充满了怒火,起了身,叹了口气,去做针线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06章 美人(二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四阿哥抱着一个石榴,像是抱着一个大宝贝,跑的呼呼生风。 “以后尽量少抱着四阿哥来永和宫。”回雪交待嬷嬷,嬷嬷知趣,也不问为什么,给回雪行了礼,抱着四阿哥回阿哥所去了。 四阿哥从小不跟回雪生活,已经习惯了,所以每次离开回雪,还总是笑眯眯的,回雪也假装笑眯眯的,但背后却很心酸,身为皇上的妃嫔,连自己的孩子也无法带在身边养,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四阿哥渐渐大了些,每日跟嬷嬷接触的时间,要远远多于跟回雪接触的时间。 见嬷嬷走远,烟紫才小心的问话:“主子,以后让四阿哥少来永和宫,可是五阿哥抢四阿哥的东西,您不高兴啦?” 回雪浅浅一笑:“东西不过是身外之物,且小孩子,又懂得什么,你看我像生气的模样么?” 烟紫也笑笑,紧紧的扶着回雪的胳膊:“我瞧着也不像,主子不是这么小气的。” “只是今日五阿哥咬伤了岑梨澜,也咬伤了永和宫的嬷嬷,我隔着帘子看的一清二楚,五阿哥已能慢慢的说话了,小孩子也会有自己的想法,他亲生额娘去的早,岑嫔,永和宫就是他的一切,他不想别人侵犯,四阿哥一去,难免会让五阿哥不高兴。”回雪有些怅然。 烟紫联想到刚才五阿哥在永和宫的反应,也觉得回雪所说在理,但想着四阿哥看到五阿哥的高兴样儿,也觉得有些怅然:“四阿哥很喜欢五阿哥呢,总嚷嚷着找他玩。可惜” “人生不如意十有,没有什么可惜的。”回雪的回答很是决绝。 因为第二日是选秀之日,宫里头天晚上就灯火通明,连储秀宫的掌事嬷嬷也来了相印殿。说是等着回雪的训示。 所谓的训示,不过是这些老人的一些生存法则,若回雪认识这些秀女中的哪一个,或是看哪一个不顺眼,可以提前告诉掌事嬷嬷,那样掌事嬷嬷就可以替回雪教训她,也免得掌事嬷嬷巴结了一场,到头来,巴结的人竟然是回雪的仇人,那可真是惹了大祸了。 先帝时。如今的掌事嬷嬷不过是在储秀宫跟着老嬷嬷扫地的,她曾亲眼见过,老嬷嬷巴结一个美艳而有家势的女子。又是送吃的,又是送穿的,把这女子伺候的周周到到,结果这女子是皇后世代的仇人,皇后不过略用计谋。就害死了这女子,结果,老嬷嬷因对女子过于殷勤,也被皇后一并责罚,随便找了个理由,打了二十棍子。撵出宫去了,因这老嬷嬷本来身子骨就不好,又上了年纪。还挨了打,出宫不几日,便死在返乡的途中。 如今的掌事嬷嬷想起这些事,就觉得后背发凉,宫中势力盘根错节。巴结人也是一门学问。不应该被巴结的人,即使再美艳。再妖娆,掌事嬷嬷也不会理她。 还有一层意思是,若新进宫的秀女,是主子们的亲人,或是来往甚密的人,掌事嬷嬷便需特别照顾,以求主子的好感。 回雪自然明白掌事嬷嬷的意思。 她不是一个毒妇,也不是一个妒妇,三年一次的选秀,说来就来,就如同山涧往下倾倒的瀑布,挡也挡不住,那些要进宫的女子,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回雪知道个中滋味,便也不为难她们,只浅浅喝了口茶,默默说了句:“掌事嬷嬷好生伺候着便是,我这里并没什么要交待。” “娘娘可想清楚了?”掌事嬷嬷又提醒了一句。 “娘娘想清楚了,你去吧。”烟紫吩咐。 掌事嬷嬷高兴起来,若回雪这里没什么特别的交待,那就说明,进宫的女子当中,有给自己送金银求照顾的,自己便可放心的收下,若有秀女不听话,不成气候的,那自己便可责罚,也不用顾忌谁的面子。 这一晚相印殿的灯火直到很晚才熄,回雪坐着给四阿哥缝制了一个秋天穿的小肚兜,又给小桌子上的花修剪了枝叶,打更的人啪啪的敲着梆子,烟紫进来提醒了好几次,是时候休息了。 回雪有点睡不着。 她也曾进宫,那时候还是个秀女,进宫的前一晚,也心情忐忑,如今身居高位,这一个夜晚,虽不忐忑,却很感空洞。 宫里多数人都在等着这个热闹,这个三年一次的热闹,各府挑上来的秀女,或是坐着马车,或是坐着轿子,在宫里来来回回的走一圈,穿着打扮,甚至头上的发髻,都是宫里人热议的话题。 她们是宫中的新鲜血液,这深宫像是一个黑乎乎,酸溜溜的泡菜坛子,这些秀女进宫时,裙摆扬起的风声跟香气,足以使泡菜坛子“咕咕”的冒泡。 包括相印殿上下,听到王方说什么美娘和江惠蓝之后,便连续聊这两人聊到深夜,虽说只是在廊下轻声的嘀嘀咕咕,回雪却也能听的明白。 直到做好小肚兜,烟紫见回雪终于要睡觉了,心里也高兴,忙着铺床,等着吹蜡烛。 “去端一杯茶来吧。”回雪脸上一点睡意都没有。 “主子,这夜都深了,若再喝茶,怕是会睡不好。且半夜喝多了茶水,眼睛会肿的。”烟紫说出了心中的疑虑。 “去端吧。”回雪靠在床上。 回雪的话不容违抗,烟紫只好去端了一杯茶来,轻轻的递给回雪,等回雪喝完了,才收拾着茶碗退出去。 第二天天刚亮,回雪便起了。 烟紫一夜只顾着惦记主子,自然是没睡好的,早上起来还交待小厨房,做饭时要轻声些,别吵了主子,又跑着交待扫院子的宫女,轻些,再轻些,回雪却在喊她了:“烟紫,更衣。” 今儿是大日子,晚去不得。烟紫开箱子的时候,手都在微微发抖。 那些个首饰,都是前几天挑好了的,烟紫将布包拿出来打开,明艳艳的簪子,一会儿插在发间便是,但是衣裳,回雪却没有提前挑,烟紫本想着将衣裳一件件拿出来给回雪过目,没想到回雪闭着眼睛,也能知道自己要穿什么衣裳。 一条孔雀绿的长裙,一件茶色的小褂,小褂外一件铬黄色薄纱罩衣。 烟紫细心的给回雪净了脸,涂上脂粉,回雪的眉眼顿时生动起来。 回雪的眼眸,犹如夏季荷叶下咕咕的流水,那么清澈而温和,加上远山含黛的眉毛,十足的一个美人。 烟紫对着铜镜,细细的打量着回雪,将精美的簪子,手镯等饰物一点点的给回雪戴上。 回雪见烟紫只顾看着自己,便笑笑:“很美么?” 烟紫知道自己失态,奴婢跟主子说话,一向不能盯着主子的脸,自己竟然这样看了主子半天,真是该死,慌忙后退一步道:“奴婢的错,不过主子真的很美。一点不输于王方说的,即将进宫的秀女。” 即将进宫的秀女怎么样,谁都不知道,烟紫明显是在吹嘘自己的主子了。 回雪还是淡淡的笑:“美分很多种,说不好哪一种才是最美的。” “主子这种便是最美的。”烟紫给回雪整理着衣袖。 “在喜欢你的人眼里,你才是最美的。”回雪点了点烟紫的鼻尖,浅浅的笑着:“若是不喜欢,美又有何用。” 早饭还没吃完,王福全便来了,说是看回雪准备好了没有,回雪放下碗筷,问王福全道:“都已去了吗?” 王福全哈腰回话,说是还有两个时辰,秀女才能依次进宫参选,如今皇上还在用膳,不过玉妃娘娘已准备好了,在养心殿等着了。 回雪点点头,算是知道了。 王福全催促了之后,又小跑着回去伺候皇上。 “玉妃跑的倒挺快,还有两个时辰呢,就等在那了。”烟紫不满的嘀咕。自从玉妃进宫,没规没矩,处处冲撞主子,烟紫对她并无好感。 回雪却是很淡然,端起小米粥慢慢的喝着道:“现在去养心殿,秀女不在,可皇上在呢,她又不会落空。” 原来玉妃去的这么早,是为了看皇上,这样一想,倒也是。平时去养心殿看皇上,还得排着队呢,今儿皇上有大事,所以各宫妃嫔知趣,自然不去打扰皇上,玉妃便能一马当先了,原来玉妃也有这么细的心思。 用完了早饭,回雪擦擦嘴,又看了一卷书,才走出内室,烟紫已等急了,若晚了,那可不好给皇上交待的。 还好到养心殿时,秀女还没到。这倒也不算晚。 回雪心里清楚,进宫这些年,每日用了饭,或是赏花,或是看书,或是逗鸟儿,时间过的很慢,自己慢慢的也学会了看时辰,哪怕是没有太阳,或是阴雨天,自己也能把时辰猜个大概。 养心殿外殿,只有两级台阶,但大殿很宽,雕廊画柱,极为明艳。今年的选秀便是在这里了。 玉妃还在养心殿里陪着皇上,她今儿穿着一件米黄色的裙子,一件橙红色的小褂,穿在身上,显的她又臃肿,又肥大,且玉妃的头上,插着不下三支簪子,全都是赤金的,每一支簪子,都粗的像手指一样。当初皇上赏了她哥哥不少好东西,戴三支簪子,她负担的起。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07章 不应该来的人(三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玉妃年纪本来也不大,若按书上说的,正是如花的好年岁,但她脸上却擦着厚厚的一层粉,粉太厚,人便不灵动,就如迎着太阳的一朵花被当头浇了一碗面粉,看的人憋的慌。 回雪进来给皇上行礼,皇上的脸色看起来并不好。虽说皇上的身形看着并不瘦,但总给人一种虚胖的感觉,就连皇上的眼神,也奄奄的。 玉妃怕回雪来了后抢了她的位置,便向着皇上又靠了靠,脸贴着皇上的脸,如一只骄傲的孔雀。 回雪却看也没看,玉妃这点子小伎俩,她心中清楚,更不想跟她争一时半会儿的皇上。 安妃姗姗来迟,安妃无论做什么,好像都比别人慢半拍似的。请安的时候,从没有见她早到过,就是来见皇上,她也是不冷不热的。 玉妃独自一人凑在皇上身边,居高位看着回雪跟安妃,眼中全是挑衅。 安妃望了眼玉妃,面无表情,眼神便飘向了别处。 王福全哈着腰进了大殿,说是内务府的奴才来报,秀女们已在养心殿的外殿等着了。 玉妃刚进宫,便能陪着皇上去挑秀女,当然心里得意,安妃什么也不说,呆呆的跟着。 皇上由王福全扶着,缓步往前走,玉妃扶着皇上的另一只胳膊,下台阶的时候,皇上咳嗽了一声,拿出手帕子来擦嘴角,胳膊一抬,却将玉妃甩了出去,玉妃本就穿着高底莲花鞋,正值夏季,又为了显身形,她身上的衣裳能少便少,这一摔,摔的她头晕眼花。想去抓住身后的回雪,没想到扯着回雪的裙子,只听“吱”的一声,是布料裂开的声音,回雪的裙角,裂了手掌长的一条缝隙。 王福全知趣,赶紧回过身去,避免看到回雪的尴尬。 只有玉妃,被摔到台阶下面,鼻孔出血。左眼青紫,疼的她直咧嘴,脸上的脂粉都摔掉了一半。若是奴婢们伺候的不周让她摔着了,她定会当场给奴婢几个耳光,或是把奴婢也从这台阶上踢下去,可刚才害她摔下来的人是皇上,她只能强忍着。为博皇上的怜惜,就是躺地上不起来。 “玉妃,你摔成这样,还能不能坚持,如果不能,就让奴婢扶着你回承欢殿去吧。找一个太医好好给看一看。”回雪道。 玉妃一听,也不好再装了,忍疼起了身。拿着手帕子擦拭着,又强颜欢笑:“我行的,我可以去。不用回承欢殿。” 难得在众秀女面前露一回脸,这可是很大的荣耀,宫里位份低的妃嫔。想去,还没有机会。玉妃当然不会错过这良机。 “郁妃。你的裙角”皇上面露难色:“要不要回去换一件?” 宫里妃嫔的裙子,裙长都到脚踝,若是露出脚踝,那是十分不雅的事情。也难怪,王福全会当即扭过脸去。 “那皇上就跟玉妹妹,安妹妹先去吧,我回相印殿换一件裙子,很快就回来。”回雪福了一福,领着烟紫往相印殿赶。 玉妃摔的一身伤,这回不敢去扶皇上的胳膊了,只是跟安妃一左一右的跟在皇上身后,时不时的扭过头来看看回雪的背影,心中暗暗祈祷:“郁妃这回赶不回来才好,以免让她在众秀女面前抢了风头。” 烟紫轻轻扶着回雪的胳膊问道:“主子刚才受了惊吓,裙子也被玉妃撕破了,我猜玉妃就是故意的,故意让咱们晚去,她好占着皇上。” 回雪不慌不忙,从容不迫,她不相信玉妃是故意的,玉妃从台阶上摔下去,一脸的伤,像是被打了一样,若为了撕自己的裙子,她付出这么惨痛的代价,依玉妃的性子,她不会干。 四阿哥由嬷嬷们带出来玩,因回雪吩咐了,不要带四阿哥去永和宫,嬷嬷便沿着养心殿外的一条小路走来,四阿哥也不让抱了,一个人跑的欢快,嘴里还“嘻嘻哈哈”的笑着。 大殿内,一群秀女远远的站着,鸦雀无声,全都垂着头,连看皇上也不敢。 皇上坐在大殿内,左边是玉妃,右边是安妃,倒也和谐,只是玉妃的脸生疼,又不敢声张,生怕皇上让她回去,便拿着帕子不住的按着脸。 一个说话的也没有,只有知了在树梢叫着,皇上有些烦闷。 猛的听到小孩子笑声像银铃一样,皇上顿时来了兴致,王福全知意,跑去抱了四阿哥进来,嬷嬷一见这阵势,吓坏了,这不是耽误了皇上的正事吗?忙跪在地上,等着皇上的责罚。 皇上抱了一下,没将四阿哥抱起来,玉妃将手帕子塞回袖里,连拉带扯将四阿哥弄到皇上的腿上,看来玉妃的力气,比皇上还大,皇上看了玉妃一眼,却皱皱眉,王福全赶紧打圆场:“皇上是昨晚上没休息好,所以有些乏力。” “你们都起来吧,一边候着。”皇上并没有怪嬷嬷让四阿哥闯了养心殿,而是让她们等在一边。 四阿哥虽不能常见皇上,却不认生了,坐在皇上腿上,又是笑又是摸皇上的胡茬,一脸的天真,自己笑够了,又问皇上:“阿玛你为什么不笑?” 皇上便“哈哈哈” 玉妃看皇上笑了,自己不笑好像不对,也只好尴尬的附和着:“哈哈哈” “玉妃,你笑什么?”皇上扭头,觉得莫名其妙,玉妃的笑声戛然而止,她也不知道自己笑什么。 四阿哥又摸着皇上的胡茬道:“阿玛为什么我的脸上没有毛毛?”四阿哥又摸摸自己的脸。 这种话,除了四阿哥,怕是没有一个人敢跟皇上说了。 皇上却笑道:“因为阿玛老了老了就有胡茬了。” “那我也要老,我明天就老好不好,那样我也有胡茬了,和阿玛一样。”四阿哥奶声奶气的。 皇上笑的更欢了,全然忘记了远处还有一堆秀女在等着,四阿哥这些话,说的皇上心里暖暖的。 玉妃却撇撇嘴,带着酸溜溜的口气道:“郁妃娘娘真是会教导孩子,这些好听的话,怕是教了四阿哥好几天,四阿哥才学会的吧。” 一旁的嬷嬷没听出玉妃的话外之意,往前三步福了一福道:“回玉妃娘娘的话,郁妃娘娘并无教四阿哥这些。” 玉妃心中暗骂这嬷嬷不识相,又不好发作,只能讪讪的道:“那四阿哥真是聪明。”只是说到聪明二字,玉妃都在咬牙切齿。 内务府总管不敢打扰皇上,只是悄悄的跑到王福全的身边,面带难色的说,秀女中已有人不胜酷暑,给热的晕了过去,想问问皇上什么时候才开始选秀呢。 王福全立即打断了他的话,悄悄指了指皇上跟四阿哥:“皇上如今正高兴,怎么能扫皇上的兴,你且回吧,将那晕倒的秀女拉到阴凉处找太医调制着,一会儿我问问皇上便是。” 内务府总管跑着来又跑着回去了。 玉妃却等不及了:“皇上,四阿哥什么时候都能抱,咱们不是还有正事的吗?” 皇上理也没理玉妃,只顾抱着四阿哥玩,四阿哥扭头看看玉妃,玉妃趁皇上不备,冲四阿哥吐吐舌头,又撇撇嘴,意思是我不待见你,四阿哥却嘻嘻的笑起来,他以为玉妃是哄他玩的。 玉妃被四阿哥气的不行,在她心中,看到四阿哥就好像看到了回雪,反正是一样的讨厌。 四阿哥还在皇上腿上撒欢,养心殿大殿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这个人便是荣妃。 王福全看到荣妃时,吓了一跳,本来荣妃被幽闭在承乾宫等死,谁又料到,她竟然来了养心殿,还是皇上选秀这样的大日子。 在承乾宫看门的那帮小太监明显是失职了,内务府总管只顾着忙活晕倒秀女的事,丝毫没有发现荣妃,等发现时,荣妃已来到了皇上的面前。且荣妃从众多秀女身边经过,很多人都看到了她,还以为她是哪个受宠的妃子。纷纷给她让道。 荣妃隔着台阶跪下,轻轻的吐了一句:“皇上万安。” 皇上听这声音柔柔的,又熟悉,隔着四阿哥一看,原来是荣妃,皇上也有些蒙了。 这场合,本不是荣妃应该来的地方。 且荣妃如今,有些诡异。 听说她饿的头晕眼花,快要死了。 可面前的荣妃,虽不是花枝招展,但打扮的如雨后海棠,利落,庄重,熠熠生辉。 她身穿一件蝴蝶花小褂,一条石青色的裙子,腰间系着深灰色的绦带,脚上并没有穿高底莲花鞋,而是穿了一双福字软底绣花布鞋。头上戴满了珠翠,什么三色孔雀簪,赤金福字簪,赤金黄晶石簪,看的人眼花缭乱,简直把玉妃的风头都比了下去。 玉妃明显是不满了:“荣妃娘娘,皇上都说了,你就等着饿死吧,这个场合,也是你能来的吗?打扮的这么高贵,又是给谁看呢?” 荣妃跪在那,显的很虔诚,又像是在想心事,王福全跑到皇上身边,想听听皇上的意思,皇上并不说话,王福全知意,退了下去。 皇上若赶荣妃走,自然会说让她回去的话,若没说话,那便是留下她的意思。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08章 她的末日到了(一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回雪到相印殿,换了一条孔雀绿的裙子,这条裙子回雪很少穿,实在太长,长的拖在地上,需要烟紫在背后轻轻提着才好,虽看着摇曳生姿,但穿在身上,很是费功夫。 折返养心殿的时候,见前面远远走着一个身穿蝴蝶花小褂,石青色裙子,满头珠翠的女人,看打扮,是宫里的妃嫔,看背影,熟悉而又陌生,只是这女人脚底穿着一双福字绣花布鞋,若是宫妃,应该穿着高底莲花鞋。 回雪一瞬间想到荣妃,这个女人,背影跟荣妃很像,心中又不确定,若是荣妃,她出了承乾宫?她往养心殿方向走着是要做什么? 烟紫知意,叫前面的女人停下,那女人脚下生风,如一团云,穿过一个垂花门,过了拐角,便不见了,回雪因穿着高底莲花鞋,一时无法追赶,烟紫还需帮回雪提着裙角,王方等太监又没跟在身边。只能任由那女人走了。 只是回雪心里,却落了个深深的疑问,那女人明明听到烟紫让她停下,她竟然跑的更快了,这说明,这女人应该怕见到自己,或是在躲着自己。 这个女人当然就是荣妃。 此时她跪在皇上几步远的地方,满脸带笑的看着四阿哥:“我刚才去了趟阿哥所,本想看看四阿哥,哪知嬷嬷们带四阿哥出来玩了。所以我便追到这养心殿来了。” 荣妃并没有自称臣妾,她跟四阿哥不熟络,四阿哥坐在皇上腿上,也并没理她。 “荣妃,你私自出承乾宫,已是大罪,你回去吧。”皇上听荣妃说些不冷不淡的话。便赶她。 荣妃扶了扶头上的簪子,扭头看了看远处的秀女,又酸酸的道:“果然是新人换旧人,刚才走过这些秀女身边,个个都是美人呢。皇上真有福气。” 皇上不说话。 “想当年我也像她们一样,美艳照人,可如今,我们的大阿哥都长的这么高了。”荣妃又提起了大阿哥,眼睛里有闪闪的东西在流转:“虽我不得皇上的心,到底大阿哥是皇上的亲生儿子。还求皇上以后多多善待他。他缺了什么少了什么,皇上可愿意给他?”荣妃打量着皇上。 “大阿哥不是小孩子,他缺什么少什么。自然会问内务府要。”皇上冷冷的,在皇上看来,荣妃这是将死了,所以才担心大阿哥的将来。 四阿哥搂着皇上的脖子,他还小。不懂荣妃话里的意思,只是搂着皇上又亲又咬,嘴上甜甜的:“阿玛,我也要像三哥一样,跟着先生念书。” 四阿哥嘴里的三哥,自然指的是三阿哥。 皇上很是欢喜:“四阿哥这么小。就这么愿意读书,将来一定是个好孩子。”皇上抚摸着四阿哥的头,眼里满含怜惜。这怜惜又刺激到了荣妃,她的大阿哥整日读书,皇上还说,他是个书呆子,如今四阿哥的一句话。便让皇上如此的高兴。宁愿让那些秀女在太阳下站着,也要陪四阿哥玩一会儿。真是父子情深。 “四阿哥是不是最得皇上的心。连大阿哥都不如他呢?”荣妃满是嫉妒。 王福全看看皇上的脸色,若皇上此时喝令荣妃回承乾宫,王福全只需一挥手,内务府的那帮太监便蜂拥而至。 内务府总管如今正如履薄冰,站在不远处瑟瑟发抖,荣妃闯养心殿,是他手下的太监没有看好承乾宫的大门,若出一点意外,都是他的不幸,此时他心中想的便是,荣妃赶紧回去吧。 皇上本来跟四阿哥玩的正好,被荣妃冷嘲热讽的,也没了兴致,盯着荣妃道:“你还有何事?” 玉妃似乎忘记了自己脸上的伤,幸灾乐祸的看着荣妃。 荣妃四下环顾,周围只有太监,秀女,安妃坐那盯着自己的手指甲,根本没有注意她。而玉妃,荣妃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郁妃不在这儿,这戏真是不热闹。”荣妃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起身走到皇上身边,王福全站在大殿外侧,不敢拦着,只小心看着动静。 “那我就对不起郁妃了,只是我的所作所为,皇上不要牵连大阿哥才是,他对皇上一直很敬重,不要因为我这个额娘,耽误了大阿哥。”荣妃说的话听着阴森森的。 就在荣妃环顾四周时,回雪远远的认出了她,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荣妃打扮成这样硬闯养心殿外殿,怕不是来看热闹的。 回雪穿着高底莲花鞋,一路小跑,突然,脑海中迸发了另一个可怕的念头:花骨朵。 还记得去承乾宫看荣妃时,她一个劲儿的用簪子捅着花骨朵,当时自己并不明白她要做什么,这时候心里却跟明镜一样,背后也汗涔涔的。 荣妃来养心殿,已是做好了死的打算,她也没想活着回去,刚才的一番话,已是她临死前所要交待的。 说时迟,那时快,荣妃飞快的从发间拔下一个金簪子,这簪子又硬又尖,荣妃握在手里,便朝四阿哥刺去。 王福全反应过来,已蒙了,他以为荣妃是要刺杀皇上,急的直喊:“快护驾。” 人群里一阵骚乱。 安妃坐着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好像荣妃拔下簪子要刺谁她一点也不在意。 玉妃却吓的屁滚尿流,直接从椅子上滑了下来,重重的坐在地上。她被吓傻了。 皇上想阻止荣妃,奈何身上坐着四阿哥,且皇上一直有病,身上不适,力气还没有玉妃大,只是干着急,并不能给四阿哥什么保护。 四阿哥身处水深火热之中,荣妃的簪子已挨到了他小心脏的位置。 回雪如一只受了惊的母狮,从人群中穿梭而过,直接跑上台阶,一把拨开荣妃,护在四阿哥的身旁,荣妃一个站不稳,手上的簪子偏移了方向,只听“噗”的一声,簪子没入回雪的身体里。 四阿哥好像明白了荣妃要做什么,小脸涨的通红,一只手捂着皇上的脸,一只手捂着回雪的脸。 血从回雪身体里流了出来,虽说只是刺中了背部,无生命危险,但还是吓的玉妃嗷嗷大叫,烟紫奔上台阶,抱着荣妃将她按倒。 人群中才反应过来,太监,护卫纷纷上前,将荣妃捆了起来。等候着皇上的发落。 玉妃悄悄的观察地上的回雪,看来她流了不少血,玉妃心里又高兴了起来,从地上爬起,重新坐回椅子里。 太医提着药箱匆匆跑了来,又是上药,又是开方子,另有婢女扶着回雪靠在一张软椅上。另让几个太监抬着软椅往相印殿去了。 四阿哥却还捂着皇上的脸不愿意放开。 “荣妃,你是要谋害朕么?”皇上气急。 荣妃被捆的像个粽子,她气急败坏,又有点失望:“我当然不是谋害皇上,我只是想杀了四阿哥罢了。” “四阿哥不过一个孩子,跟你有何过节,你为何要杀了他?”皇上问。 “四阿哥跟我没有过节。”荣妃呵呵一笑:“不过错就错在,他是郁妃的孩子,皇上这么疼爱他,难保以后他是太子,那大阿哥怎么办?我活不长了,可大阿哥以后的日子还长。若是四阿哥死了,三阿哥不中用,五阿哥没势力,那太子位就没人抢了。”荣妃笑的直流眼泪:“可惜上天不长眼,我这么精心的谋划了一场,竟然让四阿哥躲过一劫。” 荣妃一直想让她的大阿哥当太子,皇上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她这么急切,又这么嫉妒,四阿哥这么小,她都视为眼中钉了。 皇上觉得有些悲哀,自荣妃入王府时,整天都是一副笑脸,曾经也以为她最是温柔体贴,没想到她心里这么阴暗。 “看守承乾宫的小太监呢?”皇上问王福全。 王福全招招手,内务府总管会意,便让两个太监往前走,两个太监本是结伴赌钱去了,这会儿回来,见荣妃不在承乾宫,也慌了,且出现了这样的事情,他们两个也难逃其咎,越靠近皇上,二人心跳的越厉害,最后简直走不成路,好不容易到皇上身边,其中一个直接晕了过去。 “求皇上饶命,我们错了”另一个跪地求饶。 皇上看也不看,吩咐侍卫道:“赐死。” 侍卫点头,直接拉了二人下台阶,到一处空地上,抽出配剑,将那晕了的太监杀了头,另一个没晕的太监吓的尿了裤子,想逃跑,脚下又无力,也被穿心一剑,到处是血。 秀女们有的捂着眼睛,有的背过脸去,还有些胆小的,直接叫出了声。 谁也没料到,第一日进宫,竟然是如此血腥的场面。 本以为宫里,挨着皇上,是最安全不过的,原来皇上也不安全。 荣妃被捆了手脚,靠在外殿的廊柱上,呵呵的笑着,眼见小太监的血流了一地,她笑的更欢畅了。 这笑声像喷发的火苗,听的人毛骨悚然。 荣妃进宫这么久,从没有笑的如此热烈。 或许她知道,她的末日到了。 只是她没想到,在她临死前,她的大阿哥会冒险闯宫,前来看她。 这让她心酸,也让她惦记。 大阿哥是她唯一放心不下的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09章 带血的金簪子(二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额娘,你为什么要这么傻,为什么要害四弟?额娘,你快求皇阿玛,让皇阿玛饶了你。”大阿哥匍匐上前,跪在荣妃面前满脸的泪。 荣妃见了大阿哥,胸中像塞了一团棉花,闷闷的,说不出话来,再也笑不出来,只是专心的盯着大阿哥,盯着他的头发,盯着他的眼睛,这是她所深爱的孩子。 她看到大阿哥,眼泪便止不住的流。 大阿哥又匍匐跪倒在皇上面前:“皇阿玛,额娘只是一时糊涂,她都是为了我,一切都是为了我,我宁愿替额娘死。” 大阿哥一直孝顺,善良,荣妃是知道的。 皇上却并不理会大阿哥在哭求些什么,他对荣妃失望之极。 荣妃却哭的更厉害了:“大阿哥,额娘罪当死,你也不必为额娘求情,你好好的活着,以后活个样子出来,额娘在天之灵,便也欣慰。你若替额娘死,便是最大的不孝,额娘要你长命百岁,不准你死,早一年死都不行。” 大阿哥抱着皇上的腿痛哭,皇上连看也不看一眼。 四阿哥却拉着大阿哥的手:“哥哥,你别哭。”然后又摇着皇上的胳膊:“阿玛,你快让哥哥起来。” 大阿哥看到四阿哥如此懂事,刚才额娘还要刺杀他,心中又是羞愧,又是难过,哭的更伤心了。 王福全想劝大阿哥,又不好劝,便只能任由他跪着。 “皇上不必听大阿哥说什么了。”荣妃冷冷的,看也没看皇上,只看着远方的那群秀女道:“要杀要剐,皇上尽管开口。” 皇上终于开口了:“朕实在没想到,大阿哥如此仁孝的一个孩子,竟然有你这样一位额娘。” 荣妃不语。sisen “赐死。”皇上声音回响在大阿哥耳旁。大阿哥当即瘫倒在地上。 “王福全,带大阿哥回去。”皇上语气冰冷。 王福全哈腰出来,招呼了两三个小太监,架着大阿哥便下台阶,大阿哥不愿意走,奈何由太监们架着,只能回头看着,离自己的额娘越来越远。 荣妃脸上很淡然,她早就意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结局。只是四阿哥如今还活蹦乱跳的,让她有些失望罢了。 侍卫得了命令,抽出配剑。对着荣妃的胸口便是一剑,这剑凌厉,像一道寒光,荣妃来不及再说一句话,便倒在血泊里。 荣妃的血如傍晚的朝霞。又像是染了颜料的雨,喷薄而出,溅了玉妃一脸。 玉妃尝到了人血的味道,咸咸的,腥腥的,用手一抹。一片鲜红,玉妃大叫,闭眼大叫。她吓傻了。 安妃却一片泰然,没有说一句话。 四阿哥趴在皇上怀里,指了指荣妃渐渐倒下的身体:“阿玛她流血了。” 皇上沉默了。 这一瞬间,跟荣妃的过往涌上心头,哪怕荣妃是这样一个下场。但也是夫妻一场,当年也有花前月下的美好。可这美好,怎么就成了如今的厮杀,皇上头痛欲裂。剧烈的咳嗽,王福全赶紧递上帕子,皇上吐了一口血在帕子上,王福全赶紧将帕子折好攥在自己的手心里。 皇上并没看那帕子上的血,但他也知道,自己的病怕是更重了,嘴里的腥咸是骗不了人的。 大阿哥遥望着荣妃身上喷涌而出的血,就像看着荣妃的生命一点点的消失殆尽,他难过的喊不出声来,腿下一软,瘫在地上,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 荣妃及两个小太监的尸体很快被抬走了,地上被收拾干净,一切像没有发生过。 只有空气中血的味道,让人作呕。 皇上软软的靠在椅上,显的筋疲力尽,杀伐决断,是皇上的本能,但杀过人后,皇上并不高兴。 表面上,各宫妃嫔都对他唯唯诺诺,他想翻谁的绿头牌,便翻谁的,他想将谁打入冷宫,便将谁打入冷宫,女人对于他,不过是传宗接代或是闲暇之际的玩偶,但荣妃这一闹,他明白了,原来这些女人也有血有肉,她们也有感情,她们可以争风吃醋,她们也会拿刀杀人。 她们是一群活生生的人。 她们不但在争皇上,而且在争太子之位。 皇上眼前如出现一片七彩的漩涡,这漩涡旋转的极快,快的要将他吸进去,他头晕,胸闷,只觉得大夏天全身发冷。 玉妃还处在惊吓当中没有回过神来,心中一遍遍想着荣妃刚才的笑,她也汗涔涔的,甚至哆嗦的厉害,继而,她抓住皇上的胳膊:“皇上臣妾怕” 皇上被玉妃抓的难受,勉强打起精神,满是爱意的盯着四阿哥对玉妃道:“你看看,朕的四阿哥临危不惧,他不过是一个小孩子,一点都不害怕,你竟然吓成这个样子。” 玉妃打着哆嗦道:“皇上不也害怕么?谁知道荣妃会冲了上来,臣妾都被吓的坐到地上了。臣妾真是太关心皇上了,怕皇上受了伤害。” 皇上暗暗冷笑,这个玉妃竟然还好意思说关心自己,荣妃刺上来的一刻,是回雪伏身护着四阿哥跟自己,而玉妃,吓的如筛糠。 “你回去吧。”皇上懒懒的,抬头看看大殿外的秀女,渐渐的模糊了,而头顶的天,也渐渐的发黑,如今不过是上午。皇上有些昏昏欲睡。 玉妃不愿意走。只坐着不动。 “滚。”皇上加重了语气。 玉妃不敢违抗,抬起头来,见王福全正望着自己,便瞪了王福全一眼,带着婢女去了。 本想着今儿在秀女面前出一出风头,露一露脸,没想到被荣妃喷了一身一脸的血,玉妃恨不得当即脱下身上腥咸的衣裳,气的边走边骂:“真是晦气到家了,那个疯子,早不来晚不来,想杀四阿哥,晚上去阿哥所一簪子刺死他不就行了,偏偏到养心殿来。” 玉妃的婢女紧紧跟在玉妃身后,听玉妃这样说,赶紧环顾四周,发现没人,才松了口气:“娘娘万不可这样说,被别人听去,郁妃娘娘怕是不高兴的。” 玉妃转身给了婢女一个耳光,打的婢女连连后退:“你是相印殿的奴婢还是我的奴婢,竟然帮着郁妃说话?她今儿被刺了一簪子,若是上天有眼,刺死才好,不过我看她那样儿,怕是没大碍,真没意思。” 想到回雪被刺,玉妃心中才稍稍痛快些,好像她脸上的伤也没有那么疼了。 “王福全,告诉内务府,选秀之事,明日再举行吧。”皇上懒懒的,将四阿哥交给嬷嬷们抱走,自己坐在椅子上眯着眼。 王福全小跑着去找了内务府总管,将皇上的意思说了,内务府总管满脸的难色:“这日子可都是钦天监看好的,是难得的好日子,若改为明天,怕是不吉利。” “还好意思说是好日子呢,瞧瞧今儿发生的这些事,皇上没有怪罪到内务府的头上,没动大总管你,就是吉利了。”王福全道。 内务府总管连连点头:“我这就通知各家秀女,明日再进宫吧。皇上皇上无大碍吧?” 王福全远远的看了眼皇上,又压着声音道:“大总管只需去交待秀女便可,皇上的事,哪是咱们做奴才的可随便猜测的?” 内务府总管讪笑,忙去了。 王福全跟了皇上多年,自知皇上不喜奴才多嘴。他自己最是个谨慎的,不应该说出去的事,他一向不说。 秀女们热的半死,香汗湿透了衣裳,又见了这血腥的场面,魂都飞了,花容失色,正怕在皇上面前失礼,听总管说今日不必参选,明日再做打算,一个个高兴了起来。但不敢喜形于色,只是轻扶发髻,迈着细碎的步子,各自出宫而去。 皇上被抬回养心殿,当天上午便召了太医进殿看诊,说是天气太热,皇上中了暑气,王福全心里却很清楚,皇上的病,怕不是暑气二字就可解释的,中暑气,哪里会吐血这么严重,且皇上吐血,已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 岑梨澜的永和宫虽远,但宫里的消息传的却快,听说回雪被荣妃刺伤,惊的她连路也走不好了,随便穿了一双平底的布鞋,便匆匆忙忙的往相印殿赶。 相印殿外站着几个婢女,一个个手里端着盆子,盆子里放着几条毛巾,均是血红色,铜盆里的水也是血红色,岑梨澜不及细看,掀帘子进屋,扑到床前拉着回雪的手:“你可还认得我是谁?” 回雪侧着身子,被岑梨澜一拉,又动了伤口,疼的皱眉,却浅笑着:“不过是伤着了背,又不是伤了头,哪里就不认得你是谁了?” 岑梨澜才放下心来。想去看回雪的伤口,碍于太医在身边,只能问道:“郁妃娘娘的身子怎么样?” 不用问,也知道回雪是失血过多,嘴唇发干,面色发白。 太医躬身回道:“郁妃娘娘福大命大,簪子若再斜一点,怕是奴才已开了方子,让下人们拿着去煮药了,郁妃娘娘失血多,喝些滋补的汤药,平时注意食补,便可痊愈,只是夏日的伤口,怕不好长好,所以奴才加重了药量,只是药有些苦,喝的时候,郁妃娘娘就受苦了。” “我不怕苦。你们回吧。我躺躺便好,若有情况,让王方去太医院叫你们。”回雪交待太医下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10章 捂脸(三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太医们躬身退出内室,大热的天,跑了这一路,太医的后背也被汗湿了。 王方端着药进来,满满的一大碗,怕烫着主子,早已用蒲扇扇凉了。 回雪端过黑乎乎的汤药一饮而尽,却苦的皱眉,烟紫忙递上两粒红枣,让主子含着。 “今儿皇上选秀,本应该是个好日子,可这么倒霉,怎么就让荣妃伤着你了?”岑梨澜一脸的气愤:“我还以为荣妃在承乾宫快死了,怎么她还有精神头跑养心殿去?” “回岑嫔娘娘,荣妃她她已经死了。”王方哈腰回话。 “哦?这么快死了?”岑梨澜问。 “是皇上将她赐死的。”王方将药碗接在手里,放在托盘上,细细说了荣妃的死相。 岑梨澜冷笑着道:“皇上早赐死她,便没有今日之事。”继而,又拉着回雪的手,轻轻的抚摸着道:“你也是的,皇上身边有护卫守着,荣妃想刺杀皇上,随她去好了,皇上身边不是还有玉妃跟安妃吗?你跑那么快做什么?不是我狠心,若你有个三长两短,四阿哥怎么办?” 回雪靠在床上缓缓的道:“荣妃不是想杀皇上,她是想杀四阿哥。” 岑梨澜的脸煞白。她一直以为,荣妃闯养心殿,是为了杀皇上而去的。 “我早应该警惕的。”回雪叹了口气,又想到了那日她去承乾宫里看荣妃,荣妃门口没有太监守着,但荣妃也没出门去,只是坐在廊下,一朵朵的揪着嫩嫩的花骨朵,花骨朵还没绽放,荣妃却握在手里。用簪子一点点的刺穿它们,揉碎它们。 回雪当时虽觉得不可思议,但并没觉察出异样,只是以为,荣妃太过寂寞,承乾宫太过清冷,所以荣妃刺花苞来打发时间。 直到看见荣妃的背影往养心殿而去,回雪心中才又咯噔了一下。 四阿哥正好在皇上腿上玩耍。这一切不是巧合,而是荣妃的计划。她先是装做半死不活,让门口的小太监放松了警惕。然后便四处流窜,先是去了阿哥所,得知四阿哥不在。便跟着找到了养心殿。 她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她想做的便是杀了四阿哥,四阿哥死了,大阿哥的太子之位又稳了几分,或许。这是她临死前,唯一能为大阿哥做的。 “我早应该想到,她刺的那花骨朵,其实代表的就是四阿哥,那时候她就在想着用簪子杀四阿哥了。”回雪声音不急不慢,岑梨澜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四阿哥没事吧。” “四阿哥安然无恙。”回雪脸上浮现一丝笑意。还好她跑的够快,赶在荣妃刺伤四阿哥之前,先护在四阿哥身上。虽然自己受了伤,想到四阿哥可爱的模样,回雪觉得一切都值了。 “这个荣妃,平时也挺聪明,只是关键时候。她怎么又笨了起来?”岑梨澜接过烟紫递上来的茶喝了一口,将茶碗轻轻放在桌子上。拿帕子拭拭嘴角道:“她杀四阿哥,她死了,倒清静了,可大阿哥是她的孩子,难道皇上不会怪罪到大阿哥头上吗?难道皇上不怀疑大阿哥参与其中了吗?若皇上以后讨厌起大阿哥来了,荣妃就是白死了。” 回雪也想过这个问题,可荣妃既然这样做了,当然有她的道理,道理就是,她已将宫里的几位阿哥深刻的分析了一遍:三阿哥肯定是个不中用的,人品不正,没有才华,皇上也并不待见他,接下来有希望的便是四阿哥,四阿哥乖巧,伶俐,仁义,是个人见人家的孩子,而他额娘又是回雪,以后做太子的希望极大。 荣妃是要为大阿哥扫清绊脚石。 若有希望的人都死了,皇上有一天也会死,那不把太子位传给大阿哥,又传给谁去? “不过大阿哥这人,我倒也有了解过,他爱读书,不是心狠手辣的人,害四阿哥这事,定是荣妃自己的主意,跟大阿哥是没有关系的,虽说他额娘狠心,但跟他并无关系。”回雪将大阿哥看的很透。 王方进来了,哈着腰小声回话,说是太医传进来的消息,大阿哥因亲见他额娘死在养心殿,又惊又怕,伤心过度,如今发起了高烧。还乱说胡话。 “烟紫,你将宫里上好的药材送两支到阿哥所,让太医们熬给大阿哥喝了安神,另外,告诉大阿哥,人死不能复生,多多爱惜自己的身子才最要紧。”回雪指指床头的柜子,那里装着几盒宫外送来的上好安神药材,每一支,都值上百两银。 烟紫站着不动。她亲见荣妃刺向回雪,这会儿让她给荣妃的儿子送药材,她心中有些不情愿。 岑梨澜更是直接:“你忘了荣妃的事了?这些药材便是扔了,也不能往大阿哥那里送。我不同意。” 回雪笑笑,挣扎着坐了起来,半边身子靠在软枕上:“荣妃是荣妃,大阿哥是大阿哥,如今天荣妃已死,难道把大阿哥也当成仇人?俗话说,冤冤相报何时了,且大阿哥他本身并无参与此事,他失了额娘,他也是个受了伤的人。” 烟紫听回雪如是说,低头想了想,拿出钥匙,开了柜子,捡了两支药材,用木盘子端着,往阿哥所去了。 岑梨澜叹了口气:“你这么好心,以后大阿哥要知道领这份人情才是。” 用过晚饭,回雪身上好了些,喝了汤药的缘故,疼也止住了,便由烟紫扶着往养心殿去看皇上。 岑梨澜一天都守在回雪身边,让她回永和宫去,她也不回,说是守着回雪才最放心。 “五阿哥一天不见你怕是要哭了,你也得回去陪着他用饭呀。”回雪笑。 岑梨澜摇摇头道:“五阿哥如今跟嬷嬷们好着呢,一天不见我,也并不找我,如今他虽小,已了,且来的时候,苗初跟嬷嬷们说过的,让她们小心看着五阿哥。” 二人一前一后赶到养心殿,王福全拿着拂尘,站门口一丝不苟。见回雪到了,忙迎了上来:“郁妃娘娘身上欠安,还来养心殿看皇上,奴才这就去通传。” 皇上已听到了门口的响动,听王福全说是回雪来了,便靠在床上,想努力起身,却全身乏力。 皇上的脸如纸一样,白的吓人。 小太监端了药汤,皇上一饮而尽。小太监端的盘子里还有一碗红糖水,是给皇上漱口用的,皇上挥挥手,也免了,看来皇上早习惯了喝这样的汤药。 苦习惯了,便不觉得苦了。 “今日伤着了你,朕心不安。”皇上咳嗽了两声。 “臣妾喝过药了。”回雪淡淡的:“皇上应保重龙体才是。” “还好今日四阿哥无碍,不然,朕要愧疚一辈子,朕早知道荣妃不安份,只是以为,她不过想为大阿哥谋取太子位,没想到,她竟然不择手段。差点害死了四阿哥。”皇上有些懊恼。 回雪没有说话。白天的事皇上全看在眼里,自己什么也不用说,皇上自然会分辨。 “四阿哥这个孩子,怕朕看到血会害怕,还捂着朕的脸呢,他就坐在朕的腿上,一直捂着朕的脸。“皇上笑起来,他又想到了临危不惧的四阿哥。 “皇上的话臣妾不敢苟同,四阿哥捂着皇上的脸,并不是怕皇上害怕吧?“岑梨澜插了句话。 皇上显的很是好奇:“哦?岑嫔这话是何意思?“ “皇上,臣妾曾听伺候四阿哥的嬷嬷讲过四阿哥的事,四阿哥常捂着自己的脸,他以为,这样,别人便看不到他了。而白天四阿哥捂着皇上的脸,不是怕皇上害怕,而是他觉得,捂着皇上的脸,荣妃便看不到皇上了,这样,也不会伤害到皇上,四阿哥是想保护皇上。“岑梨澜说着,将那日嬷嬷说的故事讲给了皇上听。 皇上眼睛里顿时蒙上了水雾,四阿哥年纪小,如按岑梨澜所说,四阿哥是在保护自己,那这个孩子,自己真是低估了他。心中大为感动,他没想到,一个孩子能有这样的心思,这样的气度,当即叫了王福全进来:“传朕的旨,赏四阿哥。” 王福全一脸的喜气,哈腰等着皇上的下文。 皇上想了想道:“四阿哥还小,金银这些东西于他也并无用,不如郁妃你来选吧,你想为四阿哥求什么,朕都准了。” 回雪默然,抬头回道:“如皇上所说,四阿哥年幼,他能知道什么,皇上赏他个小玩意也就是了。” 皇上点头,既然回雪没有特别的交待,他便按着自己的意思,赏了四阿哥金百两,银千两,另有金菩萨一尊,玉如意一柄,还有若干小物件,这些东西,当然是由回雪的相印殿先收着。 “皇上,臣妾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回雪福了一福。 “你讲。” “大阿哥的额娘虽说做出了这样的事,但大阿哥此人并无坏心,臣妾去过阿哥所几次,每一次大阿哥都悉心的陪着四阿哥玩耍,今日的事,还请皇上不要怪罪到大阿哥头上,他本来就够伤心了。”回雪的声音浅浅的。 皇上想了想,默默的拉起回雪的手:“朕没想到,你心胸如此宽广。朕准你的话。不难为大阿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11章 陈书月(一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大阿哥烧的厉害,只是听阿哥所的太监说,皇上也病倒了。大阿哥放心不下,便拖着病体到养心殿来探望。身上不适,走走停停,竟然走了快一个时辰,才来到养心殿外。 以前大阿哥也曾来探望,皇上或是不见,或是让王福全传几句话就把大阿哥给打发了,所以这一次,大阿哥来了以后,也是跪倒在养心殿门口,并不敢直接进殿。 他的额娘刚伤了回雪,他心里还在想着,回雪在养心殿,会不会向皇上诉苦,没想到回雪竟然跟皇上说,让皇上宽待自己。 这是有多大的胸怀,才能做这样的事,大阿哥又是感动,又是难过,这一刻,他觉得无言以对,他觉得额娘对不起回雪,自己在回雪面前,也显的那么卑微。虽跪在大殿的阴凉里,大阿哥脸上还是犹如被太阳烫伤了一般,火辣辣的。 他本想静静听着,后来实在忍不住,渐渐的流出了眼泪:“谢皇阿玛,谢郁妃娘娘。” 回雪转身,见大阿哥跪在廊下,忙让他起来,大阿哥却自惭形秽:“谢郁妃娘娘让人送的药材,谢郁妃娘娘的关照,我额娘我额娘”大阿哥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心中一万个不愿意额娘做出这样的事,但荣妃做这样的事又怎么会跟他商量,荣妃知道自己的大阿哥善良,仁德,只爱看书,所以她才怕他受人欺负,她才怕他太子之位不保。她才想为他扫清一切障碍。 “你额娘的事,都已经过去了,此事不干你,你也不必自责,好好养身子才是。”回雪安慰大阿哥。 回雪此时的安慰,就像冬天雪中的炭火。大阿哥只会更羞愧,跪了一会儿,又发着烧,身子虚弱,直接仰倒,若不是王福全眼疾手快,大阿哥必重重的摔在又冷又硬的台阶上。 大阿哥连皇上的面也没见着,便被几个太监抬回了阿哥所。 岑梨澜站在养心殿红漆门处,远远看着被抬起的大阿哥,不禁也叹了一口气。走过来悄声对回雪道:“这样瞧着大阿哥,实在很可怜,或许荣妃最后之举。真的是害了大阿哥。” 当晚,皇上的赏赐便到了。 王福全一脸的喜气,一面宣着皇上的旨意,一面让太监将赏赐的东西往相印殿里抬,一个个红箱子。里面装的满满的,金锭,银锭,还有白的透亮的玉如意,小孩子的刻字金项圈,头上戴的八角镶缅甸玉的小帽。这些东西都是宫制,价值不菲,放在相印殿。熠熠生辉。 相印殿又一次被装的满满的,几个太监收拾了好半天,才帮着将这些东西收拾到库房里。 烟紫捧茶上前,一面挑亮了灯火,一面恭喜回雪:“四阿哥这么小。就这么懂事,得皇上如此多的赏赐。怕是以后” 话没说完,回雪便打住了她,四阿哥的以后,谁又说的准呢,如此夸赞,若让四阿哥听到,倒让他骄傲。 只是四阿哥在捂着皇上脸的同时,也捂住了回雪的脸,这说明,他是想保护皇上跟回雪二人,回雪想到这一点,心中便暖暖的。 “烟紫,那刻字的金项圈,你送到永和宫,给五阿哥吧。”回雪交待。 烟紫有些不情愿。 对于五阿哥这个孩子,她实在说不上喜欢,且这刻字的金项圈,刻的小字都是佛语,在宫外,花千金未必能买到这种东西。 “送去吧,五阿哥毕竟是岑嫔的孩子,且永和宫一向不得皇上的赏赐,五阿哥身上也没什么贵重的东西。这个项圈给他戴,四阿哥不是还有别的项圈吗?”回雪交待着。 烟紫只得听命,去取了那项圈,用精细的托盘端着,往永和宫而去。 如今已过了晚饭时分,五阿哥玩了一圈,又累了,看到烟紫来,也不理,只专心吃汤圆。 烟紫说明了来意,将项圈拿出来交给岑梨澜,岑梨澜很是感激,让苗初去端了一盘果子请烟紫吃。 烟紫用过了晚饭,也知岑梨澜是好意,并没有把自己当做下人,所以只是浅浅的捏了一个,算是吃了。 捏了个果子,这个动作却惹恼了五阿哥,他像个小姑娘一样,上去抓了一把烟紫的脸,烟紫跟着回雪一向不做什么粗使的活,且年纪不大,肤色均匀,五阿哥抓这一下,烟紫脸上顿时四道血痕,那么深,根本不像一个小孩子抓的。 烟紫只觉得脸上生疼,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吃果子。 岑梨澜慌忙让嬷嬷抱五阿哥走,五阿哥却指指岑梨澜手上的金项圈,他想要。 岑梨澜将项圈戴到他脖子上,五阿哥便欢快的由嬷嬷抱着走了。 辞别岑梨澜,回相印殿的路上,烟紫只觉得脸上生疼生疼,拿出帕子一拭,血染红了帕子。五阿哥不过一个小孩子,路都走不稳,竟然下了这样的狠手。 本不想让回雪看到脸上的伤,烟紫去端蜡烛时都是侧着脸,回雪心细,早已发现,便问她:“你脸上怎么弄的?” 烟紫怕惹回雪生气,便扯了个谎:“是是走路的时候,窜出来一只夜猫,抓着了脸。” 回雪却不信:“宫里的猫多半都死了,更没有什么野猫,你脸上的伤是四道印,明显是人伤着的。是谁?” “五阿哥。”烟紫低着头。 “五阿哥为什么要伤你?”回雪问。她是知道五阿哥爱伤人的,他咬过岑梨澜,也咬过抱他的嬷嬷,可为什么又要咬烟紫呢,烟紫又不是四阿哥。 “因为岑嫔娘娘好心,上了一盘果子给我,我吃了一块。”烟紫小心的回话。 回雪叹了口气,靠在榻上的身子动了一下,这一动,伤口便更疼了,烟紫忙上前扶着,又往回雪的身后加了一个软垫。 回雪的身子轻轻的靠在软垫上,她看着渐弱的火光,又看看烟紫的脸,叮嘱她开了柜子,去拿了一点药粉出来,回雪接过药粉,轻轻的抹在烟紫的脸上。 烟紫本是奴婢,哪有让主子伺候的道理,回雪的这个动作,让她受宠若惊,也让她心中哽咽。 “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过下人,你是跟着我进宫的,是自己人。”回雪像是看穿了她的心事,烟紫说不出话来,眼角潮湿,眼前的一切都变的模糊起来。 “五阿哥毕竟是岑嫔的孩子,岑嫔好心,又博爱,在他身上倾注了许多心血,偶尔宠着他,也是有的,但他是阿哥,有岑嫔在,我们就要好好的待他。”回雪轻声说道,只是说完这句话,回雪也叹了口气,民间常说,三岁看老,这个让人操心的五阿哥还没有三岁,便如此跋扈,那长大以后,他会改变如今的模样吗? 回雪只能在心中默默念叨,希望他长大以后能孝顺岑梨澜,做一个懂事的阿哥,至少不要跟二阿哥,还有三阿哥一样。 这一夜,回雪都睡不安稳,心中想着明日选秀的事,又有些恍然。背后的伤疼的厉害,想翻身都不能,只能靠在床上,时间久了,一只胳膊酸麻,渐渐没了感觉。 天亮时,她瞧着金黄色的光线穿过窗户上的白纸洒了进来,才有了一丝困意。 烟紫进来瞧了瞧,没敢叫她。 后来看看时辰,离选秀只有一个时辰的功夫了,才站在床头,轻轻的叫醒了回雪:“主子,不如奴婢去跟皇上说一声,主子有伤在身,若是不去养心殿,皇上应该也不会说什么吧?” 回雪朦朦胧胧起了身,听烟紫说起选秀之事,便理了理头发道:“什么时辰了?” 烟紫只能据实以告。 回雪很快下了床,穿好了衣裳,由烟紫伺候着梳头:“选秀是大日子,不能不去,咱们快些。” 今天的回雪,穿的还是那件茶色的小褂,小褂外一件铬黄色薄纱罩衣。下衬着一条长长的孔雀绿的裙子。只是发间的簪子,换成金质的珠花。 因荣妃用簪子行刺一事仿佛还在眼前,回雪看到赤金的簪子,心中便有些不舒服。烟紫会意,拿来首饰盒子,将那些簪子收了起来,放在回雪看不到的地方。 小厨房早已将早饭做好了,奶油馒头,玉米鸡蛋汤,各种小菜,回雪吃了个奶油馒头,又喝了一碗粥,并没有动那些小菜,便由烟紫扶着,往养心殿外殿而去。 早上还晴朗的天,这会儿倒有些暗淡,抬头看看太阳,已隐进了云里,四周风嘶嘶的吹着,从耳边掠过,像小时候坐在柳树下听到的笛声。 回雪有伤在身,走路自然是有些慢的,路过一处拐角,却见掌事嬷嬷迎面而来,掌事嬷嬷慌忙福了一福行礼,回雪未答话,便听到墙那边有声音:“玉妃娘娘的打扮是最美的了,您身上的黄色,是富贵之色,而水青色,是有朝气,而黄绿相配,活泼又明艳。” 全是夸奖的语句,隔墙的玉妃哈哈笑起来:“你叫什么?” “我叫陈书月。”一个女子的声音轻轻的:“书月给玉妃娘娘请安。”接着,便听到她跪地的声音。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12章 接花(二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宫中女子给妃嫔请安,哪怕是奴婢,也不用跪地,除非是犯了大错,才会跪在地上。 而这个叫陈书月的,声音婉转,如柳丝荡漾,虽没见她长什么样,回雪也知道,她是个秀女,当然,她还是个聪明的秀女。 玉妃被陈书月一跪,当即得意了起来,又经陈书月一夸,自己飘飘然:“起来吧,你这秀女倒也识规则,以后有你的好处。” 接着,便是玉妃的高底莲花鞋子“哒哒哒”走远的声音。 掌事嬷嬷脸上燥红,不等回雪说话,便“噗通”跪在地上:“郁妃娘娘,奴婢知错了。” 回雪冷冷的看着她,然后望着远处,并没有接她的话。或许,掌事嬷嬷也是聪明的,回雪此时心中在想什么,她也是知道的,所以,她才急着跪下。 “郁妃娘娘,这参选的秀女入了宫,都统一到养心殿门口等着,是奴婢收了陈书月一百两银子,所以,带她到这里来。”掌事嬷嬷说着,将一百两银子从袖中掏摸了出来,想交给回雪,见回雪冷冷的,便又塞回自己的袖里,她心中清楚,回雪想知道的,不是这一百两银子的事。 “都是奴婢贪财,得了陈秀女的银子,她说想到养心殿先看一看,想着偶遇皇上也是好的,所以奴婢就将她带到这里,若是她运气好,在养心殿一角等着,或许也能见着皇上。郁妃娘娘,您也知道,这宫里能见皇上一面不容易,陈秀女她她面容姣好,她说,她不想落空,既然进宫选秀。她一定要被选中才好。” 回雪依然不说话。 掌事嬷嬷跪的更低了:“但刚才她跟玉妃娘娘的对话,不是奴婢安排的,或许只是她偶然遇见了玉妃” “你回吧。”回雪淡淡的,扶着烟紫便走。 掌事嬷嬷等回雪走远了,才拍拍袍子上的灰,回储秀宫去。 她不过是为了银子,才让陈秀女在宫中行走,没想到,遇上了回雪。 “主子,陈秀女倒是机灵。会说话,皇上应该很喜欢吧?”烟紫打量着回雪的脸色。 “陈秀女是很机灵。”回雪道:“不过太机灵,反倒让人喜欢不起来。” 养心殿外殿。黑云压顶,早上晴好的太阳,此时竟然要下雨。 昨儿的选秀就泡汤了,今日秀女又来来往往的跑了一趟,若再泡汤了。那有的忙了。 内务府总管擦着头上的汗,一个个的清点秀女的人数。 秀女整理齐齐的站了三排,每排都有几十个,念到最后,唯独陈秀女还没到。 皇上已在外殿内坐着了,皇上今日的脸色好了不少。看来喝了汤药,是好多了。 玉妃挨着皇上坐了,想去拉皇上的胳膊。皇上也没理她,她有些讪讪的。 安妃也挨着皇上坐了。 回雪走到台阶前,给皇上行了礼,才由烟紫扶着踏级而上。 皇上伸出胳膊来扶着回雪道:“小心着些,身上有伤。今儿大可不来,好好在相印殿歇着。” 回雪福了一福答道:“今儿是皇上的大日子。臣妾这一点小伤,算不得什么,若能帮着皇上选到贴心的妹妹,那也是臣妾的福分。” 皇上听了这话,脸上有笑意。 玉妃却不屑一顾,只坐那不动,也不给回雪行礼,安妃倒是点了点头,算是跟回雪打了招呼。 回雪眼角的余光,看到陈书月陈秀女慌忙而来,站在第一排第一位的秀女赶紧后退,把队首的位置让给她站,这样皇上便能多看她一眼了。 这个陈书月,不知用什么法子得到了这队首的位置,或许是银子的缘故,或许是家势。 她跑着去养心殿,不过是想提前邂逅皇上,让皇上对她有印象,没想到,竟然扑了个空。心头有些失落,后背跑的发了汗,但却不表露出来。 皇上还未问她话,她便捂着肚子装出十分难受的样子跪倒在地:“皇上,我因为昨日的事,惦记皇上的安危,所以晚上睡的不好,起的迟了,来的晚了,还求皇上恕罪。” 她明显是在撒谎,为她的晚来找借口。 皇上根本不认识她,也没打算要找她的麻烦,她便自己先跪了下来,明显是想给皇上留下印象。 玉妃认出她便是那个搭讪的人,听她这样跟皇上说话,刚才对她的好感一下子全没了,玉妃最讨厌谁得皇上喜欢,谁得皇上喜欢,那便是跟她做对。于是讽刺了一句:“这位秀女果然多情,皇上的安危,自然是宫里娘娘担心的事,皇上还没给你名份,你便忧心皇上了,真是难得。” 秀女中有人想笑,但忍住了。这个时候,每个人都要注意自己的仪态。 陈书月听玉妃讽刺的话,心中虽有恨意,但脸上却并未表现出来,而是跪在那一动不动。 果然,皇上还是心疼了:“你起身吧。” 陈书月的目的达到,在选秀开始之前,她便成功的吸引了皇上的目光。 玉妃恨恨的,坐在那扯着她的手帕子。 回雪却还站着,回雪就站在玉妃跟皇上中间,若论位份,回雪跟玉妃都是妃位,但回雪主理着六宫,自然是比玉妃尊贵,玉妃明知道这一点,但却还是坐在皇上身边不动。 回雪有意跟她耗着,便也站着不动。 一度僵持。皇上看了看玉妃,又看了看陈书月,继而,呵斥了玉妃一句:“郁妃还带着伤,玉妃,你不知道吗?” 玉妃再笨,也明白皇上的意思,皇上是说,让她让个位置出来。 在秀女们面前被皇上呵斥了一声,玉妃的脸上挂不住,心中积着一团火,就是不知怎么发。 天边已有轰隆隆的雷声了,夏季的雨说来就来,天空暗的像是傍晚,内务府总管时不时的就得抬头看看天,昨儿的选秀没有及时进行,他们内务府又要登记秀女们的出宫,入宫,又得交待看好秀女们的车马,另外,若是秀女们出了什么状况,他们还得伺候着。 虽说选秀的事,礼部也有人主持,但礼部的人一向瞧不起内务府的太监,所以总借着皇上的名义给他们分派活计,内务府也是有苦说不出,当下他们想的,便是早点结束了选秀,那样各秀女入住储秀宫,便跟他们关系不大了,他们也好歇一歇。 见皇上跟几位娘娘都归了座,王福全便冲着礼部与内务府总管那边招了招手。 回雪也是选秀出身,自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倒是玉妃,她因她哥哥的战功入的宫,不懂什么叫选秀,所以眼睛睁的老大,等着看一看接下来的动静。 安妃自然也不懂选秀,在她们那儿,根本不存在选秀一说,她进宫,是被当做礼物送了进来,只是虽说她没经历过选秀,却也不好奇,只是安静的坐着,瞧着红艳艳的人群。 今年的秀女,全都穿着粉红色的衣裳。 粉红色的小褂,粉红色的长裙,还有粉红色的绦带,粉红色是让人年轻的颜色,回雪坐在上头往下瞧,那么些曼妙的身姿,那么些年轻的面孔,全部是粉红色,犹如春日枝头烂漫的桃花,一朵朵,一簇簇。 礼部跟内务府的人拿着单子,单子上面写着各秀女的名字,还有她们的家势,比如来自哪位大人的府上,她们的阿玛又是几品官职。 秀女多半是从满人中选出来的,当然,也有汉人的女子。虽说她们也美丽而温婉,却被安排站在后面。 先帝是满人得天下,虽说要求满汉平等,但不管是选秀还是祭祀,那些满人女子,总会站在汉人女子前头。 回雪不喜欢这个例,但此时,下首的太监已宣了单子。 四个秀女出了列,站到皇上面前,虽是站在皇上面前,却并不敢抬头。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面。 她们的鞋子都是相同的,淡蓝底,绣着深蓝色的图案,这让她们看起来很是干净。 皇上还未说话,就看到半空中一道亮眼的闪电,接着是“咔嚓”一声雷响,这响声可是比击鼓的声音大好多倍,震耳欲聋,四个站在皇上面前的秀女吓的同时惊呼,相继捂住了耳朵,还有些胆小的,甚至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她们都是大家闺秀,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凭空的一声雷,她们又站在空旷的院子里,不免害怕。 皇上看她们这样,胆小如鼠的,好感全无,挥了挥手,王福全便也挥了挥手,这四个秀女便各人得了一朵花,算是落选了。 四个人又是委屈,又是心酸,本来好好准备着的,没想到一声雷,坏了好事。 后排等着参选的秀女见这四个秀女得了花,都松了一口气,这样,竞争的人便少了四个,只是院子里的秀女还很多,个个在心中掂量着,一会儿要大着胆子才好,若是再被雷声吓着,那回府就丢人了。 她们当选,代表的不仅是她们,也是她们家族的荣耀,若家族里有女子被选入宫,那便是天大的好事,若是进宫参选,又被送了回去,那只能找别人嫁了,这对她们家族来说,是一件耻辱。 谁也不愿意成为耻辱。 接到花的那一刻,已有人“嘤嘤”的哭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13章 八字不合(三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接下来又分别有几排秀女上前,各种原因,皇上赐花赐的手软。 人群中有人暗暗的祈祷,祈祷自己的运气不要跟天上的黑云一样。祈祷皇上能看的上自己,哪怕进宫当奴婢也好,至少不要被送回家。 第五排的时候,陈书月出现了。 她是聪明的,烟紫已小声说了,她的爹爹很有钱,家里有用不完的银子,而她们家需要的,是出一位娘娘,以便长长门风。 陈书月装出弱不禁风的模样,给皇上行过礼,别人都不敢抬头,只有她,以一双含着水的眼睛柔柔的看着皇上,这如水的眼睛能勾魂摄魄,皇上显然对她有兴趣了。 “你叫什么?”皇上问。 “回皇上,我叫陈书月。”陈秀女的声音甜腻腻的。 “为什么叫陈书月呢?”皇上饶有兴趣。 “因为我爹说过,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但我爹觉得,书中自有一轮明月。”陈秀女显然是精心准备过的。 “那书中为何有明月呢?”皇上问道。 陈秀女甜甜一笑,丝毫不怯:“因为我爹说,明月清风,最是安逸,做人也要像这明月清风一样,高洁而简单。” 皇上显然对这答案很是满意。 玉妃却不满意了,这个陈书月,处处在皇上眼跟前表现,好像她很博闻强识一样,还什么他爹说书中有明月,内务府的人早呈了单子了,陈书月的爹不过是一个粗人,于是有意讽刺她:“陈秀女,据我所知,你爹爹大字也不识两个,他也懂什么明月清风。附庸风雅?别是你说的,又蒙骗皇上,说是你爹说的。” 四个秀女当中,有两个笑了起来,笑的身子发颤,极力忍着,却还是失了仪态。只有陈秀女身边的一个秀女,个子矮了些,低头不语,也并不笑。只是紧紧的握着手。 紧紧的握着手,说明她在害怕,这是个胆小的秀女。 陈书月听玉妃讽刺自己。也没闲着,直接回道:“看玉妃娘娘身上的衣裳,是一种黄色,这种黄色看着很是艳丽,但书上说。穿这种颜色衣裳的人,最为浅薄,不但浅薄,而且肤浅。我多嘴了,还望玉妃娘娘别见怪,您看郁妃娘娘的衣裳颜色。孔雀绿,是有生机,而铬黄。是尊贵,茶色,又代表雍容淡雅。当然了,玉妃娘娘大可以不相信我的话,就像不相信我爹识明月清风一样。” 陈书月倒是聪明。她在话里夸赞了回雪。 陈书月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听的玉妃懵懵懂懂。迷糊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呛声道:“先前你还说说我身上这黄色好看,你”玉妃气的脸红。 皇上瞥了玉妃一眼,很不耐烦的道:“让你坐着看看,并不是让你插话。” 皇上的意思很明显,玉妃你话太多了。 玉妃不能不话多,她看到这些面若桃花的女子就心生嫉妒,恨不得一夜狂风将她们全吹落在地上,或是来一阵子大暴雨将她们淋个稀透才好。 可惜没有狂风,也不见大暴雨。 皇上问安妃的意思,安妃只说皇上喜欢便好。 皇上又问回雪的意思,回雪便道:“内务府之前上了庚帖,臣妾看过陈秀女的八字,虽是好八字,但跟皇上的八字不合。怕是不吉利。” “哦?”皇上半信半疑。 陈书月凝视着回雪,一脸的不满,她心中着急了。 王福全明白皇上不全信,便招了招手,让内务府的人承了八字上来,皇上看了看,也不明白什么叫八字合,什么叫八字不合,只是问内务府总管:“是这样的吗?” 内务府总管看看回雪,低下头去:“回皇上郁妃娘娘说的对。陈秀女的八字不但不利皇上,而且于四阿哥也不利。” 皇上眯上了眼睛,他又一次想到了四阿哥,四阿哥如此懂事,他心不忍,招招手,让王福全给陈秀女赐了花。 陈书月得了花,虽是谢过皇上,但一脸的怨愤。 旁边两个秀女因刚才笑的缘故,也被赐了花,只有一个看着怯怯的秀女,回雪让她抬起头来,长相一般,只是眼神里全是怯懦。 她头上梳着一个简单的发髻,清爽的插着一只银簪子。 “你叫什么?”回雪问。 “我叫上官月。”她还是怯怯的。 “你为什么这么害怕?”皇上问她。皇上好像还没有从陈书月的影子里走出来,自顾自的小声嘟囔着:“都是叫月的秀女” “因为我阿玛只是一个只是一个七品官,我”上官月一句话停顿了好几次。 回雪明白她的意思,因为她阿玛的官职低,她有些自卑,前几排的秀女,阿玛不是当朝大员,便是武将出身,只有上官月的阿玛,是一个七品,七品官,若说出来,这帮秀女保准笑掉大牙。 看来上官月是个老实人,至少她能说实话,她因为阿玛的低职位有些自卑,但却并不会阿谀奉承。 皇上问一个秀女为什么害怕,这个女子可以说,被皇上的威严所震慑。这是官话。 秀女进宫前,有嬷嬷专门提点,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这个上官月,还能坚持说实话,不容易了。 “皇上,臣妾觉得这上官月虽说是小气了些,但不失可爱与实诚,皇上觉得呢?”回雪转头问道。 皇上点了点头,算是把她留下了,上官月激动的不知怎么办才好,手里拿着玉如意,连磕头谢恩也忘记了,王福全赶紧提醒:“小主谢恩哪” 上官月才像从梦中醒来了似的,跪倒在地:“谢皇上,谢郁妃娘娘。” 玉妃当然是瞧不上上官月的,在她看来,上官月全身上下都是一股子小家子气,就连跪地谢恩时,还将皇上赐的玉如意放到了地上,这便是对皇上的大不敬,只是这上官月容貌并不十分出众,且看着笨笨的,玉妃觉得,只有这种女人进宫了,才不足为患,不会抢自己的风头吧,那就让她进宫好了。 在上官月之后,回雪便见到了王方所说的江惠蓝。 王方曾说过,这个江惠蓝最爱睡觉,一天能睡好多时辰,有时候一次能睡十天,这在宫里早就传开了。 回雪静静望着江惠蓝,她脸上的脂粉不重,唇色也是粉红的,倒是年轻秀气,但她站在皇上面前,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呵欠,这可是失礼的事情,别人给皇上行礼,她慢了半拍,别人起了身,她才福了一福,算是行礼,然后又打了一个呵欠。 礼部的人直摇头,想着这江惠蓝肯定是落选了的。 但皇上却笑了起来,他什么也不说,就坐在那,一直盯着江惠蓝看,不大一会儿功夫,江惠蓝便打了五六个呵欠。 宫里的女人在皇上面前,都想保留最完美的样子,谁也不敢在皇上前面大张着嘴巴打呵欠,这个江惠蓝,倒是一个例外。 “你昨晚儿上没有睡好吗?”皇上问她。 若是别人,怕早吓的跪下了,江惠蓝却一脸的调皮:“回皇上,我是没有睡好。” “为什么没有睡好呢?”皇上又问。 “因为这几天晚上,我天天都在想着选秀的事,听说中选得玉如意,不中选得花,我害怕皇上送我一朵花。”江惠蓝说着,长长的打了个呵欠,然后揉着惺忪的眼睛道:“拿一朵花回家,我阿玛会骂我的。” “哈哈”皇上笑了起来,他倒很喜欢江惠蓝的直截了当。看着呆呆的,笨笨的,像一个摇摇晃晃的小熊,一个不留意,她便要倒下去。 “那你得了花不好吗?得了花,便可以回你们府上,好好的,长长的睡一觉,也没有人打扰你。”皇上的话明显多了起来。 江惠蓝摇摇头:“我阿玛说了,我从生下来起,就是给皇上准备的。” 皇上“噗”的笑了。 玉妃接话:“安妃不就是特意为皇上准备的吗?” 见皇上不理她,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便扭过头去,很没意思的打量着江惠蓝。 “那你是想进宫吗?”皇上问。 江惠蓝想了想,点点头:“恩,听说宫里的女人是极多的,嫁给皇上,若皇上翻了绿头牌,我便伺候皇上,若皇上不翻我的绿头牌,我便能好好睡一觉,若皇上一年不翻我的绿头牌,我便可以天天睡大觉了,这样多好,而且在宫里,天天睡大觉,我阿玛也不会吵我了。” 江惠蓝的话倒是实话,王福全听的直皱眉,生怕皇上会不高兴,这话在宫里的人听来,可不是什么好话。 人人想得皇上的宠幸,但并不是每一个女人都能等到皇上的宠幸。 皇上若一年没翻一个人的绿头牌,那个女人,怕是快要急疯了,江惠蓝却还觉得是好事。因为那样,她便可以大睡一场了。 皇上却没有生气,而是从椅子上走了下来,亲自去拿了玉如意交到江惠蓝的手里:“朕把这玉如意交给你,你得了她,便可以进宫睡觉了。” 江惠蓝将玉如意抱在怀里,给皇上谢了恩,才一脸欢喜的回去了。 玉妃心中暗自冷笑,皇上也太不靠谱了,选秀难道不是应该选美人吗?皇上选的江惠蓝,一,算不得美人。二,左看右看都有点蠢蠢的。三,她既然睡不醒,进宫做什么?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14章 有怪味(一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可是千金难买心头好,皇上既然喜欢,又给她们赐了如意,那便是她们的福分了,这种福分,谁也挡不住。 倒是玉妃一会儿鼓嘴,一会儿气的腮帮子疼,脸上表情太多,旧伤没好,又疼了起来,只得偷偷拿出手帕子,轻轻的按着脸上的伤。 江惠蓝得了玉如意,先暂且退后,她站在当选的秀女中间,竟然又打起了瞌睡。 天空就像一个变化莫测的小孩,刚才又是闪电,又是雷声,眼看要下大暴雨,可突然从西南方向来了一阵风,这风凉爽而猛烈,吹散了天边的乌云,吹的树叶子哗哗乱颤,吹的一群秀女睁不开眼,大家只得拿手帕子挡在眼前,再看时,太阳从云层里钻了出来,像一个火红的鸡蛋心,又像一个羞红了脸的姑娘。 那几个因为雷声惊吓而失态落选的姑娘,只能遗憾的直叹气,天意真是弄人,为了这次进宫选秀,她们提前大半年就开始准备了,仪态,站姿,坐姿,笑,什么都要跟着嬷嬷们学,打点的银子也花了不少,但一声雷,便将这些全部抹杀了。 造化弄人,不过如此。 而那几位手里拿着如意的女子,太阳柔柔的照在她们的如意上,金粉色的光糅合进玉的白色,更觉神圣,她们虽不敢抬头看皇上,但料想着如今当了选,府里上下全都长了脸面,便觉心情大好,犹如这天气一样。 回雪抬头看看半空中的云,刚才还是黑色的,这会儿却白的亮眼,慢悠悠的浮在空中,像一朵朵的棉花糖,回雪记得这种天气。也喜欢这种天气。 而下一位秀女。便如这半空中的云一样,让人觉得心旷神怡,也让人觉得眼前一亮,连玉妃,都惊的合不拢嘴。 人说唐朝以胖为美,而汉代喜杨柳细腰,眼前的这个女子,面若桃花,肤如凝脂,发黑而亮。多一分胖。少一分瘦,行走间如杨柳扶风,让人忍不住想要保护。 秀女是清一色的粉红色衣裳。每一个人都是这样的装扮,看久了,倒让人觉得眼花,但这位秀女,与其说她穿着粉红色的衣裳。不如说粉红色的衣裳被她穿了,她的灵秀跟高贵的气质,远远的超脱于这衣裳之外,她眉眼含情,却不娇媚,也不艳俗。夏季口渴。她不是梅子,也不是葡萄,她是山上叮咚流下的泉。而泉水的尽头,还有旧年的冰没融化。 这眼神,让人想亲近,想靠着,想搂在怀里。 她伸出手来。轻轻的行礼,两手平放在腰部。福了一福,优雅,从容不迫,训练有素。 回雪看到她头发上的光芒,她松松挽着的发髻,犹如清晨带着露珠,慵懒而轻微颤动的向日葵。 人间能有这样的美色,回雪今儿算是见了,若说月宫嫦娥,她见了也丝毫不逊色,月宫嫦娥清冷,孤寒,而眼前的这秀女,清冷中又透着一股子柔和,如果嫦娥是月光,那她便是月光下一朵熟睡的牡丹花。 众人屏声静气,先前一直默默的安妃,此时也将眼神移到了这秀女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回,可全身上下,无可挑剔。虽安妃依然是面无表情,但回雪知道,她心中应该也在感叹,为何世间,会有如此女子。 她简直不像凡人,太美好,便让人误以为是个梦境,而皇上,显然是入了梦了。 他靠在镶金的椅子上,先是左手扶着腮,继而,换成右手扶腮,然后意犹未尽,闭眼想想,又猛的睁开,眯眼细瞧,打量,皇上的眼神,似乎能隔着衣裳,看透这秀女的全部,她的曲线,她的肌肤,她所有的凸凹有致。 回雪很久没有从皇上眼中看到如此专注的神情了。 看来世人爱美,这句话不是空话。 玉妃明显自惭形秽了,轻轻摸了摸她自己的鬓发,又扶了扶头上的簪子,仔仔细细的打量了眼前的秀女,双手先是交叉,然后便抱在胸前,冷笑了起来。 玉妃的冷笑,将皇上从梦境里带了出来,皇上摇摇头,他的三魂七魄都飞了,他得好好的找一找才是,不能在众秀女面前失了态。 “玉妃,你笑什么?”皇上问。 “臣妾没笑什么。”玉妃答。 玉妃的笑里满含着嫉妒跟嫉恨,若一个美人在面前,以后又会跟她争抢皇上,那这个美人一定是可恨的。玉妃努力想从这秀女身上找点毛病出来,所以由婢女扶着,轻轻走下台阶,她要仔细端详。 秀女站着不动,像仙子站在云端,等着玉妃的审视,只是在玉妃靠近时,她稍稍有一点不适应,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这一个动作,被回雪看到了。 回雪当然知道,这个秀女,就是王方说的陈美娘了。 就像她的名字一样,让人浮想联翩,而陈美娘为什么会后退一步呢?难道是她怕玉妃,还是因为她有意示弱,在宫里正经的妃嫔面前,她自愧不如? 玉妃伏在陈美娘的肩头,看看陈美娘的个子,倒也正好,又上上下下看看陈美娘所穿的衣裳,可这衣裳都是一样的,也看不出什么来,玉妃眯眼,在陈美娘身边站了好久。 皇上不懂她要做什么,便道:“玉妃,出了什么事?” “皇上,并没什么事,陈秀女美着呢。”玉妃尖声尖气。 陈美娘在玉妃面前,显然没有刚才的大气端庄。回雪总觉得,她股子里有一点害怕,想努力保护,却又无能为力,她掩盖不了那种轻微的害怕,但回雪不明白,陈秀女在害怕什么。 “没什么事,你便回来坐着吧。”皇上道。 玉妃华丽的转身,又回过身去问陈美娘:“你知道我是谁吗?” “您是玉妃娘娘。”陈秀女福了一福。 “你倒是聪明,连我的名头也听说过。我可是正经人家的女儿,不是一般的花花草草就能比的。”玉妃有意炫耀,但声音压的很低,分明不让皇上听见。 陈秀女道:“小女知道您是玉妃,是因为皇上刚才叫了您。” 玉妃脸一红,冷哼一声,回到了座位上,陈秀女的话,分明是讽刺她名气小了,看来这即将入宫的女人,也不是好惹的。 玉妃连回雪也敢惹,想着自己的哥哥在前朝为皇上卖力,自然也不会将陈秀女这种人放在眼里,欠身坐着,又不忘瞪着陈秀女。 “那就赐陈秀女” “皇上,慢着。”玉妃还没等皇上的话说完,便拦住了,这一惊一乍的,皇上很是不满,陈秀女的姿色,有目共睹,宫里怕是再也找不来一个这样的,玉妃这般阻拦又是所谓何事呢。 王福全手里端着玉如意,正准备走下台阶,听玉妃这样说,便只能停步,等着皇上的吩咐。 “你又怎么了?”皇上问玉妃。 “皇上,不是臣妾多嘴,可是这陈秀女的身上,有一股子怪味。”玉妃撇撇嘴,很是嫌弃陈秀女似的,还拿着帕子在脸前扇了扇。 秀女入宫前,不但要登记身份,而且还有宫里太医,嬷嬷们进行检身,这检身很是复杂,发色,肤色,个头,胖瘦等等都记录在册,玉妃所说的味道,也是她们检身的一项,包括周身不能有皇上不喜欢闻的味道等。而一些不符合条件的,首轮便被刷了下来,留下来的,基本都没有问题,虽不是个个天姿国色,但基本都没有大的问题了。 玉妃提出的这个问题,皇上不相信。 王福全知意,放下玉如意,跑下台阶,站在陈秀女身边一掌远的地方,贴着肩膀闻了一闻,然后回过身去禀皇上,说是陈秀女身上的香气重了些。 陈秀女脸上本来有一丝害怕,但后来又一扫而光。 皇上问她:“你身上的香气是怎么回事?” 陈秀女福了一福道:“小女从小就喜欢用花瓣沐浴,想着今日进宫选秀,意义重大,所以小女沐浴的时候,便多放了一篮花瓣,没想到花瓣多了,味道过于浓郁,以致玉妃娘娘不喜欢,是小女的过错。” 陈秀女说的不慌不忙,皇上听沐浴二字从陈秀女的嘴里蹦了出来,立即浮想联翩,美人,沐浴,温汤,花瓣,皇上血脉愤张,玉妃却十分厌弃,心中暗想着,不过是一个下等的狐媚子,当着这么多宫人的面,竟然提自己沐浴的事,分明是不害臊,这难道不是故意讲给皇上听的吗?于是驳斥道:“既然知道是来伺候皇上的,就得先想想,皇上喜欢什么味道,不喜欢什么味道,什么都是你私自做主的吗?” 陈秀女没有作声,她想打住这个话题。 皇上看玉妃喋喋不休的,便有些倦:“陈秀女又没进过宫,哪知宫里那么些规矩,身上香气太重,进宫以后,让奴婢们伺候着沐浴就好了,她会慢慢学的。” 皇上问回雪:“你瞧着陈宫女怎么样?” 回雪淡淡的:“她很美。” 这倒是实话。回雪虽然并不嫉妒,但也绝不可否认,眼前的陈秀女,让人过目不忘。 形容声音的美好,会说绕梁三日而不绝,或者,看了一眼陈秀女,也会这样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15章 别用我煲汤(二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皇上果然赏赐了玉如意一柄给陈秀女,不是让王福全递上去的,而是皇上亲自拿了那托盘里的玉如意,亲自交到了陈秀女的手上,近处看着陈秀女的脸,皇上更觉无法自拔,不自觉的就要安慰她:“刚才玉妃所说的话,不要放在心上,你身上的味道,朕很喜欢。” 在这深宫里,还有比这句话更好听的吗?这是裸的赞赏,也是裸的挑逗。陈秀女接过玉如意,给皇上福了一福,皇上看她的衣袖有点皱了,还细心的为她顺了顺。 这个小动作,玉妃看在眼里,眯眼不忍再看,这么怜爱的动作,皇上从没有为她做过。 这便是差距。 玉妃不敢想自己竟然输在一个秀女身上,满腔的怒气不敢发,便去捏身边奴婢的胳膊,奴婢的胳膊被她捏的生疼,又不敢叫,头上冒汗,面部变形。 “玉妃,你捏她有何用?”回雪有点看不过去了:“她不过是个奴婢。眼前的一切,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玉妃这个小动作被回雪发现了,脸上有些讪讪的,便收了手,玉妃的奴婢感激的看了眼回雪,退后两步,远远站着伺候,生怕玉妃一会儿又生气,还会找自己的麻烦。 皇上很宠陈秀女,见一个秀女离陈秀女站的近,长的又极丑,便不愿多看一眼,冷冷的喊王福全:“赐花。” 陈秀女身边的三位秀女,自然知道自己是落选的下场。 站在美人身边,总是陪衬。 而一时半会之间,皇上又怎知哪一个秀女温柔娴淑,文静脱俗,不过是看看相貌罢了,而相貌。是最易骗人的,虽说她们不美,哪怕是贤良淑德,可那又有何用,反正皇上看一眼,便不想再看她们第二眼了。 陈秀女站到那群被选中的秀女中间,如鹤立鸡群,弄的那几个秀女顿时黯然无色,所以人人不愿意跟她站在一起,而是个个离她远些。再远些,直到不能再远。 倒是那个叫江惠蓝的秀女,站着打瞌睡的模样实在可爱。陈秀女见她不走远,也不说话,便轻轻说道:“妹妹这个样子,真是别致。” 别人都说江惠蓝爱打瞌睡,她却说江惠蓝别致。江惠蓝听了果然是高兴的,原来陈秀女夸人也夸的这么好听,便也夸她:“姐姐美若天仙,我今儿真是大开眼界,还好我刚才没睡着,不然就错过了姐姐的美貌了。” 陈秀女倒还谦虚。轻轻“嘘”了一声,指指高台上坐的回雪,玉妃等人:“宫里美貌的人很多。你看娘娘们,个个都是天仙般,又雍容,又华贵。”陈秀女说到雍容华贵,便多看了回雪一眼。此时的回雪,欠身坐在椅里。静静的喝着茶,偶尔抬眼看一下秀女,皇上问她话,她也答的滴水不漏,不骄不躁,远不是玉妃能比的,在陈秀女看来,这雍容华贵用在回雪身上,是最恰当的了。 两个人窃窃私语,说了好一会儿,便熟络了起来。 接下来的秀女,参差不齐,有美的,也有不美的,这些女人,刚看的时候,有些新奇,看到后面,皇上都有了些困意,看到每个人,都长的一样了。 皇上的兴致一点点的没了。 最后四位秀女,刚一出来,便有两人吵了起来,其中一个,踩了另一个的裙摆,弄的另一个差点翻倒,便骂说是故意的,让她出丑,而踩裙摆的那一个,百口莫辩,又不想被别人辱骂,心中愤慨,在府上也是大小姐脾气,两个人便你一句我一句,吵的分外热闹。 礼部的人哪见过这阵势,还有人敢在皇上面前争吵的?那可真是不要命了。 眼见熙熙攘攘,谁也不相让,王福全赶紧挥舞着拂尘喊停:“皇上在此,不得放肆。” 秀女在正式封位分之前,不过是一个宫人,王福全做为皇上身边资深的太监,她们也得卖几分薄面,不但是她们,便是当下宫里的妃嫔,见了王福全,也是客气有加,毕竟,每天陪皇上最多的人,是王福全。 可王福全的话,两位秀女充耳不闻,她们不认识王福全,只顾吵的热闹,也没把他的喊话放在心上。 吵红了眼的二人差一点扭打在地上,你揪着我的头发,我又拧着你的耳朵,不可开交,恨不得把对方的脑袋扭了下来。几个小太监看着眼前的一慕,本觉得选秀是严肃的事,这回有了这俩秀女插科打诨,便一脸喜气的看着笑话。 王福全本以为皇上会生气,没想到皇上却笑了起来。这笑倒让他心中没底。 “停下吧。”皇上挥了挥手。 两个秀女这才停了下来。 选秀时,秀女只需站在离皇上几米远的位置,皇上让抬头,她们便可抬头让皇上查看,皇上问话,她们可答,但却不能逾越,比如往皇上身边跑去。 两个秀女说话间已上了台阶,想到昨日之事,王福全直接拦在皇上面前:“护驾。” 王福全怕再有人行刺。 皇上却推开了王福全,皇上觉得,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两侧的护卫本想上前,见王福全挥手,便又乖乖的退了下去。 两个秀女分别钻在皇上的怀里,一个在左,一个在右,回雪没有说话,安妃只当没看见,玉妃却有些发毛,这两个秀女,也太不知羞耻了。跟青楼的女子有何分别,皇上又不是她们的恩客,怎么说她们也是大家闺秀,如此没有分寸,真是丢脸之极。 玉妃盯着台阶下的一个女子,那女子梳着追月髻,发髻边插着一只白玉连环簪子,站在那如一枝百合,淡淡的,像是不食人间烟火。 若她穿一身白色的衣裳,定像一个多情的女鬼。 玉妃一直盯着她,回雪看到玉妃的眼神里,有一种异样的东西在闪动。 皇上被两个秀女闹了一番,心情大好,一个秀女便问道:“皇上可喜欢我,可赐我什么?” 皇上笑道:“当然赐。” 别一个秀女道:“皇上也得赐我什么吧?” 皇上又笑:“当然赐。” 王福全伏身上前,等着听吩咐。 皇上亲自从盘中取了两朵花来,一朵大红色,一朵水红色,分别给两位秀女插在发间:“赐你们花吧,可喜欢?” 两个秀女此时才知道落选了,脸上讪讪的,又指责起了对方,可指责有什么用,皇上显然没有看上二人。 退下去的时候,不少宫女都对二人嗤之以鼻。 皇上注意到了那个头戴白玉连环簪子的女子,她站在这帮秀女中间,孤零零的,显的很是冷清,她也不苟言笑,看着静静的,有点像安妃,但跟安妃又不同,虽说不是十分好看,但也是好颜色,年轻而美好,问了她几句话,她都是静静的答,然后福一福行礼,难得的是,玉妃没有对这个女子挑三捡四,皇上问到她时,她也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皇上瞧着喜欢,便留下吧。” 这当然不是玉妃的风格。刚才她还犹如一个妒妇,如今却突然宽容了起来。 皇上让王福全给了这女子一柄玉如意,女子接了,脸上有喜气,却是淡淡的,然后又福了一福,站到了江惠蓝的身边去了。 最后只有一位秀女,她更是孤零零的,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了。 “你平时在家都做什么?可有读过什么书?有什么喜欢的诗?”皇上问她。 她不答话,也不动,像是傻了。 “你叫什么名字,阿玛又是谁?”皇上接着问道。 她还是不答话,一动不动的,呆如木鸡。 内务府的小太监实在忍不住,上报了这女子的姓名及家世。 她一脸的茫然。 王福全走下台阶,小声的劝她:“皇上在问你话呢,怎么不答?皇上这边等着你回话呢。”王福全见她还是不动,便扫了扫拂尘道:“你不想进宫啦?再不动,皇上可要赐花了。” 这秀女突然双手抱在胸前,像是很害怕似的,嘴里直嘟囔:“我不要花,我不要花,我阿玛说了,不准我拿着花回家。”看来,她是不想落选。 继而,她又仿佛跟什么人说话似的,抱紧了胳膊道:“我跟你说了,我不想入宫,不想入宫的。宫里有什么好,那些个妃嫔,都是喝血的。她们会吃人的,会把人的骨头剔下来,然后煲汤”这秀女满脸的恐惧。好像感觉有人要吃了她一样,又后退几步,然后上前,一把抓住王福全手里的拂尘,四下挥舞,挥舞到兴处,自己又笑了起来:“我说了,我不进宫,别杀我我不想被别人煲汤。” 说着说着,她便哭起来,她脑中像是有两个小人,一个想要进宫,一个又惧怕进宫,这两个小人一直在争斗,争斗的她头痛欲裂,直到躺在地上打滚。 当选的秀女有的鄙夷的看着她,有的则满含心疼。更多的,则是被这个秀女给吓到了。 或许是她被逼的太久了,或许是她心中太沉重,才会这样的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16章 安葬(三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已有护卫向她靠近了,手里的长剑纷纷指向了她,在这宫里,无论是哪个女人有了什么毛病,护卫们首先想的,不是找人给她医病,而是谨防她会因病而伤害到皇上。 皇上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至于其它,谁死谁生,跟他们没有关系。 那秀女躺在地上打滚,荡起一地的灰尘,她身上的粉色衣裳因沾了尘土,渐渐的变成了土黄色,而发髻也开始凌乱,头上插的簪子啪啪落在地上,她捡起簪子,握在手里,又冲四周的人喊:“别拿我炖汤。” 她好像很害怕。 回雪冷眼盯着这一切。 玉妃呵呵一笑,靠在椅子道:“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又是什么人?是个疯子吗?” 太医院那帮给秀女检身的太医,以及嬷嬷们,早跪了下来,身子发抖,等着皇上的问话,这个秀女在皇上面前如此失态,若是她们检身不明,那是要负责任的,若皇上不高兴,掉脑袋都有可能。 “皇上她嘴里吐沫子了。”顺着玉妃手指的方向,地上的秀女又笑又叫,簪子不是刺向众人,而是刺向了她自己的脖子,嘴里一直在说着,不要拿她炖汤,不要剔她的骨头,说着说着,两眼一翻,口吐白沫,四肢抽搐,犹如被扔在岸上的鱼,因离了水,将死,挣扎,痛不欲生。 “她是怎么回事?”皇上问太医。 太医提着药箱子,两三个人才按住了那秀女,可还没等给秀女看脉,那秀女便挣扎着,将手里握的簪子,直直的刺进自己的脖子里。 脖子里的动脉被刺破,鲜艳的红色喷涌而出。血喷射到太医的脸上,又喷到一旁嬷嬷的身上,吓的嬷嬷尖叫,继而捂嘴,她们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哪怕宫里犯错而被处死的宫人,或是服毒而死,或是杖毙而亡,从来没有一个人的死相如此,那血如山泉,跳跃着。便落了下来。 腥味,蔓延开来。 一片冷寂,太医也回天乏术。这个秀女已经死了。 但太医必须要给皇上一个解释,选秀当天,秀女惨死,这是不吉利的,若皇上怪罪。无人能担的起。 “皇上,这个秀女她是她是太紧张了,以致出现了幻觉,有幻听,幻视,还总觉得有人要杀她。所以才会才会。” 皇上也明白,选秀之事,可以改变多少女人的命运。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她们有的跃跃欲试,而有的,又唯恐落下,到最后。心中纠结,实在承受不住。或许,就疯了。 宫里的女人,也有人疯,皇上是见过的,如此,倒见怪不怪了:“送回府上吧。” 王福全哈腰去办。 秀女还没进宫,还算是府上的人,若是这时候死了,那就得送还给他们府上,让他们府上自行埋葬,皇上有些不忍,又叫了王福全回来:“给他们府上一百两银,算是丧葬。” 一百两银不多,来参选的女子,差的阿玛是七品官,好点的家世,少说家里不愁吃穿用度,金银到处都是,一百两银,没人看在眼里,就连先前的陈秀女买通了掌事嬷嬷,求掌事嬷嬷偷放她入养心殿见皇上,还给了一百两的好处。 但这一百两银是皇上赏赐的,跟别的银子不同,换句话说,皇上亲自过问这秀女的安葬,便是极大的荣耀,不是银子能比的。 听王方说,当日,这秀女便被装进马车里,重新运回了家,同是当日,她便被埋葬了。 一朵花,就这样凋零了,家人哭的痛不欲生,爹娘半百得一女,平时乖巧可爱,没想到如今却是这样的下场,不但是自杀,而且在众人面前,被人叫做疯子。 当然,这是后话。 选秀终于结束了,那些没中选的秀女,还是坐了轿子或是马车,按着她们来的方向,重新折返回家,只是来的时候心怀幻想,回去的时候,一脸落寞。 而那些当选了的秀女,个个面带喜色,由储秀宫的奴婢簇拥着,往她们的储秀宫去了。 新进宫的秀女,统一住在储秀宫,每人有一间房,虽住的狭隘,但那算是她们进宫的第一个住处,以后,便要看各人的本事了。 若是能得皇上的喜爱,或许第二天,便被赏赐了一车金银首饰,然后还分到一个不错的宫殿,属于她们自己的宫殿,还有了她们的位份,这是她们的脸面。掌事嬷嬷也觉得有脸面。 若是不得皇上喜爱,可能一年半载,还住在储秀宫里,年华易老,青春不再,她们等皇上,等的皱纹如菊花般开满脸上,却越等越空,她们便也没有什么赏赐,更没有什么位份,也没什么自己的宫殿,到最后,或许是草草一死。 所以中了选,便是她们新的开始,开始锱铢必较,开始工于算计,开始想着如何得皇上的宠,她们一刻也闲不下来。每个人都想着往上爬,因为下面,全是失意人的眼泪跟屈辱。 她们不想在地狱。 回雪瞧了瞧秀女们远去的方向,那是储秀宫的方向,回雪便是从那里来的。 她甚至记得储秀宫的味道,储秀宫的一草一木,还有下雨时储秀宫的朦朦胧胧,以及在储秀宫时每日所用的饭菜。 那是她青涩的时光。 而如今,那些青涩的时光不在了,随之而来的,是一群青涩的面孔,她们将在这里,像刚种下的麦苗一样,慢慢的长大,成熟,慢慢的富有神韵。 储秀宫是她们转折的地方。 旧事沉淀在心头,像一坛美酒,时不时的,发出一些幽香,你忍不住想去尝一尝,但揭盖的那一刻,酒的味道刺的你心疼,喝下一口,酒那么美,味道却那么酸涩。 回雪由烟紫扶着缓缓而行,今日的选秀,对她来说,倒也在意料之中,王方所说的,那个美艳绝伦的陈美娘,果然是名不虚传,而那个爱睡觉的江惠蓝,倒也实至名归。可这只是表面,背后,这些秀女又会怎么样,那便是以后的事了。 回雪如今坐在妃位,主理六宫,虽不是站在台阶下等着遴选的秀女,却也觉得有些压抑。 风将乌云吹散了,露出太阳的脸,这会儿风怕是累了,不见了踪影,太阳直射下来,回雪的脖颈有了细汗。烟紫拿出手帕子来轻轻的给回雪擦着,想着回雪背后的伤口,若是身上有汗,怕是伤口要疼,便劝道:“主子,咱们慢些行吧,走的太快,背后出汗,于伤口不好。” 回雪点头。 背后传来储秀宫掌事嬷嬷的声音:“郁妃娘娘,请等一等。” 回雪转头,阳光下掌事嬷嬷一路小跑,身后还跟着一个秀女打扮的姑娘,走近了,回雪才发现,那秀女,是陈秀女,只是她不是陈美娘,而是那个一大早跑去养心殿见皇上的秀女。 她是落选了的。 她跟玉妃斗嘴,虽没输,当最后她还是落选了。 此时别的落选秀女都出了宫,她怎么还在? “郁妃娘娘,奴婢无理了,大热的天,让郁妃娘娘站在这里说话。”掌事嬷嬷福了一福。 “什么事?”回雪并不看秀女,只看着嬷嬷。 这个嬷嬷虽说势力了一些,但若回雪有事,让她办的,她也会好好办到,所以回雪对她,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算是一个能用上的奴婢。 “这位秀女有点话想同娘娘说,就几句话,拜托了奴婢半天,所以奴婢瞧着她可怜,便答应她,找娘娘说说情。”掌事嬷嬷一脸谄媚。 回雪才不相信,她会帮哪个落选的秀女说情,当下,怕是这秀女又给她塞了银子,所以她才带秀女找到自己。 “那你说吧。”回雪没看秀女,转过身去:“我还要回相印殿。” 掌事嬷嬷捅了捅秀女,自己又自觉的退到一边站着。 烟紫拿出手帕子来给回雪扇着风,一动不动的盯着那秀女,怕她弄出什么动静来。 秀女站在回雪背后,她看不到回雪的脸,只看到回雪的背部,回雪小褂轻薄,铬黄色在这宫院里很是耀眼,秀女还没说话,便先冷笑了几声。 这笑声有点莫名其妙,一个落选的秀女,跑到自己主子面前冷笑,是什么意思?也太没有规矩了,烟紫不跟她说话,只是看了看掌事嬷嬷。 掌事嬷嬷跑上前来,又拉了拉秀女,让她离回雪近了些:“有什么想说的,便说给郁妃娘娘听,郁妃娘娘主理六宫,可是一个大忙人,如今又有伤在身,耽误不得,时间金贵,你快些的吧。” 说完这些,掌事嬷嬷又自觉的退到远处站着。 她很聪明,她收了秀女的银子,但是只办份内的事,比如带她找到回雪,但别的事,她一概不管,以免惹祸上身,就好像,此时此刻,她站的远远的,一来她不想让回雪认为她跟这秀女是一伙。二来,她只管收银子,并不想知道太多,知道太多,是一件危险的事。 掌事嬷嬷入宫多年,这是她学到的生存本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17章 陈秀女不甘心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你有什么事,就说吧。”回雪依然没有回头,只留给陈秀女一个背影。 陈秀女上下打量着这背影,冷哼了一声:“今日选秀,小女子好像并未得罪郁妃娘娘,甚至还在皇上面前,说郁妃娘娘你穿衣高贵,但郁妃娘娘好像对我很不满意呢?” “放肆,郁妃娘娘面前,也容你这样说话。”烟紫护在回雪身后,呵斥了陈秀女一句。陈秀女不过是一个落选的秀女,若按地位,身份,根本没有机会,也没有资格拿这样的话来问回雪。 掌事嬷嬷有些紧张,见烟紫面色不好看,她也害怕陈秀女会说出什么不当的话来,正要过来劝解,便见回雪猛的回了头:“你很聪明,除了会看颜色,你还会看什么?” 颜色,自然分冷暖,而每一种颜色,有不同的含义,就像每一种花,代表的意义不同是一样的。 陈秀女能把颜色看的透彻,回雪相信,她所懂的,并不只是这一点。 陈秀女福了一福道:“小女子知道的很多,包括这宫里面,皇上最宠谁,为什么宠她。还有,小女子也能看的出来,皇上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是代表什么。” 陈秀女的意思,是说她懂得察言观色。 “娘娘在皇上面前说话肯定是有份量的,若娘娘肯成全,小女子以后一定会尽心伺候娘娘,唯娘娘马首是瞻。”陈秀女打量着回雪的眼色。 这一刻,回雪也在打量陈秀女,这个秀女长的伶俐,眼神中透着精明,岁月静好,年轻真好。 “你很聪明。”回雪浅笑,淡淡的。 “谢娘娘夸奖。”陈秀女以为有了希望。眼中升腾起一丝骄傲。 “皇上那,没有选你,自然有他的道理,我想,谁也不能做皇上的主吧,你说对吗?至于伺候,就不劳你伺候了,我身边有烟紫伺候着,她已经很贴心了。”回雪算是委婉拒绝了陈秀女。 陈秀女看看烟紫,烟紫穿一件水色褂子。一条杨柳青的裙子,在陈秀女看来,烟紫的装扮嫩了点。而她这个人,多半也不精明,正想接着游说回雪,没想到回雪直接转过身去:“嬷嬷,带陈秀女出宫吧。若错过了出宫的时辰,怕就不是银子能打点的了。” 掌事嬷嬷红了脸,回雪说这话,意思再明白不过,一来回雪知道她收了陈秀女的银子,所以帮她行走。二来也是警告嬷嬷。不要让陈秀女在宫里流涟忘返的,至少回雪是不想看到她了。 陈秀女当然不甘心。无奈被掌事嬷嬷拉着,也只能失望而去。 陈秀女不甘心的表情。就像她长长的影子,细细的拖在宫道上。 “主子,这个秀女瞧着像极聪明的,且她说愿唯娘娘马首是瞻,娘娘为何不留下她?”烟紫疑惑。一面又拿手帕子给回雪扇着风。 回雪笑笑。在垂花门的一片树荫下站住了:“想驾驭聪明的人,你便要比她更聪明才是。如今宫里刚走了荣妃,若再进来一个如此聪明的,那倒让人费心思。” 烟紫点头。 “聪明不要紧,聪明,却又其心不正,便要了命了。”回雪道:“你还记得吧,选秀那天早上,她遇见了玉妃,百般夸赞玉妃的穿着,说玉妃身上衣裳的颜色好看。可在皇上面前,玉妃跟她有些摩擦,她便又将玉妃贬的一文不值。她是夸了我身上的衣裳,不过是她知玉妃跟我不合,而她得罪了玉妃,只能向我靠拢。” 烟紫听回雪这样说,倒也在理。 “她如此反复,若真留在宫中,或许,我也会成为下一个玉妃,今天,她还在赞美我,而第二天,便可在皇上面前,捅我一刀,你说呢。” 烟紫忙不迭的点头:“主子如此分析,倒很在理。陈秀女这种聪明的人,怕是没几个主子能驾驭的了。” 树叶沙沙的响,一阵凉风终于来了,回雪额头的汗才褪了些。 树叶茂盛,层层叠叠,宫道上热的厉害,垂花门处却阵阵凉意,这些树叶,犹如一个个婀娜的秀女,全涌进这皇宫里,让人应接不暇。 垂花门两侧,种着好几种花,有的开手掌那么大,有的却像小星星一般,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些开的妖娆的大朵大朵的花,抬着高傲的头,立在中央,而那些小星星一般的花朵,只能一簇簇的贴在地上生长,它们所需的阳光,也被开在上层的花罩住了。 原来不只是女人,简单到一朵花,一片叶子,都在力争上游。 回相印殿。 烟紫伺候回雪洗澡。回雪背后的伤口深且小,洗澡的时候,要格外注意。 还好相印殿放着两个大冰盆,盆里的冰无时无刻的吸收着暑热,一天几遍的换着冰,内室倒凉爽许多。 回雪换了一身轻薄的冰丝袍子,坐在榻上看烟紫做活,烟紫在帮回雪绣四阿哥的衣裳,如此手巧,倒省了回雪很多功夫。 “烟紫,你的脸还疼吗?”回雪打量着她。烟紫脸上的伤虽不流血,但看着却是暗红色,快结疤了。 烟紫摇摇头,可摇头间,轻笑一下,这个动作还是拉扯的伤口疼了起来。 “你呀,这伤口虽小,但伤在脸上,也是要注意的。”回雪交待她。 烟紫打趣:“主子,你的伤口比我严重多了,你更得注意。” 说完这句话,烟紫又觉得不对,哪有这样说主子的,还好回雪并不生气。 院子里的花长高了,有些开的正艳,有的已落在地上,那些落在地上的花瓣,渐渐的变黄,变黑,然后慢慢的融入泥土里,最后什么都不见了。 回雪靠在窗前,静静的看着那些花盛放,看着它们凋谢,看着它们零落成泥,然后有新的花骨朵,再一次长出来。 窗棂上的白纸挡不住炙热的阳光,有些耀眼,回雪拿了一把苏制的纱扇轻轻挡在额前,时不时的,又扇一扇。 岑梨澜来了,手里拿着一包药材。先是看了看烟紫脸上的伤,然后将那药材放在桌上道:“真是五阿哥他还小,但最近不是咬人,便是抓人的脸,让烟紫跟着受委屈了。” 岑梨澜的话,如山泉涌进了烟紫的心中,她眼中有些湿湿的,岑梨澜这些话,明显是有歉意的,在这宫里,自然没有主子给奴婢道歉的道理。但岑梨澜前来安慰,还是让烟紫感动不已。 “桌子上的草药,都是旧年我在永和宫中种的,采了下来,晒干了收在箱子里,上午的时候,我翻看了以前的医书,书上说,对脸上的抓伤,这个方子有用,我试着找了找,箱子里倒也能凑齐这些药材,所以拿了来,烟紫看看,能不能用的上。”岑梨澜的话柔柔的。 如今那包草药就放在桌子上,烟紫感激的福了一福,且不管这方子有没有用,岑梨澜大热的天,跑这么一趟,也让烟紫心中哽咽。 “你呀。”回雪轻轻的给自己扇风,又给岑梨澜扇了两下:“肚子渐渐大了,要注意保养才是,有空的时候,就在宫里躺一躺,永和宫离相印殿,可有一段路要走呢,别热坏了你。” 回雪很是关心岑梨澜的身子。 岑梨澜大大咧咧,丝毫不把这些放在心上,喝了杯茶,又笑着道:“你是不知道,如今五阿哥,睡的少了,可能是渐渐长大的缘故吧,天刚亮,他就会吵着起来捉蝴蝶,而别人都睡下了,他还要喊嬷嬷陪他斗蛐蛐。且这蛐蛐的声音又尖又细,这一天到晚叫的。我现在一听到蛐蛐的叫声,都要打哆嗦。”岑梨澜虽是笑着,到底脸色有些不好。五阿哥跟拧紧了发条的闹钟似的,一天到晚好精神,嬷嬷们又拦不下他,岑梨澜便遭殃了。虽说每天都想多睡一会儿,但总会被五阿哥吵醒,半睡半醒的,醒来后头都晕了。 “这些药材类的东西,以后你还是少用手去触摸,听太医说,是药都三分毒,你如今得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万一摸了哪一种动胎气的药材,不是让人心惊?以后有什么,还是直接叫太医吧。”回雪劝道。 岑梨澜点点头,回雪说的在理,宫里的女人,那些怀了身孕的,平时百般小心,生怕别人在吃食或是汤药里下了黑手,天天将药材拿在手里摸来摸去,还真是危险。 傍晚的时候,天终于凉快了下来,白天叫的此起彼伏的知了,也终于歇一会儿了。 院子里十分静谧,半空中的红霞,将相印殿的窗户染的通红。 回雪就坐在这一片通红当中,陪着岑梨澜说话。 王方进来,好像有事,但又面露难色,直接跪在了地上,这可是大礼:“主子,奴才有事要回。” “可是皇上要临幸哪个秀女了?”岑梨澜脸上带着笑,望着窗户外的红霞,低头去抚抚肚子:“如今新的秀女进宫,皇上怕是有一阵子要忙了,就是不知哪个秀女好福气,能先得宠幸。那可羡煞旁人了。” ps: 亲们。。额,今天个人原因,只能更一章出来,抱歉,少的字数,明天一定补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18章 有件怪事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王方却摇头,他想说的,并不是这个。 虽说皇上临幸储秀宫新当选的秀女,再正常不过,但在这之前,王方发现了一个秘密,不得不来给回雪禀告。 “宫里新进的秀女,名秦欢的,是玉妃娘娘的表妹。”王方严肃起来。 玉妃一直跟回雪不合,如今她的表妹进宫当选了秀女,对回雪来说,怕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王方才如此焦虑。 回雪仔细想想,对这个秦欢却没有一点印象,新进宫的秀女,上官月,江惠蓝,陈美娘,何时出现了一个叫秦欢的呢?自己真是没有留意。 岑梨澜也想不到这个秦欢是谁。 “就是选秀时,头上有一支白玉连环簪的。”王方小心的提醒。 回雪细想了想,才有了一点印象,是了,是有一个秀女,头戴白玉连环簪,这簪子极白,是上好的玉打造,想来价格不菲,且她站在那里,并没有太多的话,而且,她出现的时候,正遇上有一个秀女疯疯傻傻的,最后用簪子自杀了,大家只注意到那自尽的秀女,并没有过多的去注意她,哪怕,皇上也赏了她一柄玉如意。 难怪,皇上表示有意于这个秀女的时候,玉妃并没有反对,也没有奚落,原来这个秀女叫秦欢,是玉妃的表妹。 玉妃的娘家真是煞费苦心,送了一个玉妃进宫还不够,还要将她的表妹送进来。 “这下玉妃如虎添翼了。”烟紫嘟囔着。 “都是奴才的错,奴才没有提前发现这一点,所以没来的及告诉主子。”王方一脸自责,在王方看来,玉妃是个不省事的主子,若是提前知道秦欢是玉妃的表妹。那自己的主子在选秀的时候,自然可以找个理由,让秦欢落选,但如今,都晚了。 “你有什么错,皇上喜欢谁,不喜欢谁,你们做奴才的,也管不了。”回雪让王方起身,若有所思的坐在榻上。 直到岑梨澜走了。她还在思索,几个新进宫的秀女,她们年轻的面容在回雪面前掠过。回雪放佛又看到了自己以前的影子。 直到大阿哥前来,手里捧着两卷书。 大阿哥身上好些了,脸也有了颜色,来到相印殿,眼神里却显的怯懦。这本不是一个阿哥应该有的眼神。 皇上富有天下,而大阿哥是皇上的长子,他本可以傲视一切,自由行走,但此时,手捧书的大阿哥。却显的小心翼翼。 回雪让他坐下,让烟紫端了一盘果子,还给他泡了一杯上好的茶。 大阿哥有些拘谨。荣妃活着的时候,一直告诫他,不要跟相印殿有什么来往,甚至,还告诉他。相印殿,是他额娘的大仇人。 如今他额娘刚死。他便来相印殿,虽说,这是他的本意,但他心里却有些忐忑,端起茶,似乎能从茶叶中看到他额娘的脸,而他额娘的脸上,满含愠怒。 “大阿哥能来相印殿坐坐,我很高兴。”回雪脸上带笑,看到大阿哥这般神情,心中也明白几分:“相印殿跟承乾宫的恩恩怨怨,如今都过去了。大阿哥是大阿哥,跟承乾宫也没有关系,所以大阿哥不要有什么负担了。” 大阿哥点头。将捧来的两本书放在小桌子上,又往回雪面前推了推,回雪不明白他的意思。 “这是我常看的两本书,觉得还不错,我师傅说,这两本书都是讲的大道理。所以特拿来给郁妃娘娘看。宫人多寂寞,或许,郁妃娘娘可以以此打发时间。”大阿哥语气谦卑,虽说端着茶,到底不好当着回雪的面喝,端起来,又放下,握着手,有点焦急。 回雪接过两本书,细心的抚摸了下,然后翻了一页,只说是好书,让烟紫收了,放到柜子里。 大阿哥听回雪说,这两本是好书,便很高兴,像是遇见了知音,又跟回雪说,四阿哥如今跑跑跳跳的,很是欢悦。以前有两三个嬷嬷轮流抱他,如今四阿哥天天在阿哥所里跑动,嬷嬷们都快追不上了。 回雪笑:“以后他慢慢大了,是个男孩子了,自然不满足于只跟嬷嬷们玩,怕是过不了两年,他就要天天去打扰大阿哥了。” 大阿哥想到四阿哥可爱的模样,内心便欢喜:“四阿哥是个极好的孩子,有时候我在阿哥所温书,四阿哥还喜欢在我身边走来走去,他虽然看不懂书上的字,但他爱学,总会问我,这个字是什么,那个字又是什么,以后他一定是个爱读书的。而且,他还喜欢追麻雀呢,有麻雀落在阿哥所,四阿哥便去捉,虽然追不上,但总跑的满头大汗,我坐在窗前,每次看到他,自己都觉得高兴起来。原来笑是会感染人的。” 大阿哥的话语里,不乏对四阿哥的喜欢,这喜欢是真心的,说起四阿哥时,大阿哥眼睛里的怯懦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喜悦,甚至,脸上都开出一朵花来。 “若大阿哥喜欢四阿哥,那是最好不过的了,以后让他跟着大阿哥,我也是放心的。”回雪喝着茶。 大阿哥听了这话,才完全放开,端起茶来喝了,抹抹嘴道:“郁妃娘娘这样说,我真是高兴呢,以后四阿哥大了,我可以领着他去上书房看书,还可以跟他一起骑射呢。” 大阿哥没有想到,回雪竟然愿意四阿哥跟他玩,至少他额娘荣妃,每次提到四阿哥,总会告诉他说,四阿哥以后会争太子位,是自己的仇人,让他不要理四阿哥,恨不得四阿哥死了才好,但回雪却一点也不计较。反而让四阿哥跟自己玩,大阿哥倒觉得对不起回雪的热情了。 喝了一杯茶,又聊了些四阿哥的闲事,大阿哥才关切的道:“今儿晚上,皇阿玛怕就要临幸秀女了,这本来也不是我们做阿哥能说的,只是。秀女虽好,一旦入了宫,便成了妃嫔,反正后一宫中妃嫔极多,皇阿哥也不一定能照应的过来。” 大阿哥本来想劝回雪说,皇上要临幸秀女了,希望回雪不要难过,但说来说去,也没把意思表达出来,倒觉得气促。忙的改口:“我是说,郁妃娘娘在后一宫中的地位无人能及。” “大阿哥如此夸我,我倒有点受宠若惊了。”回雪笑:“只是你皇阿哥的事。自然不是阿哥们能做主的,你的好心,我明白了。” 回雪如此通情达理,大阿哥倒很是佩服,他说这些话。不是没有缘由。 来相印殿的路上,遇上了给皇上送羹汤的玉妃,玉妃一脸的怒气,一路上都在骂,骂的内容不过是新进宫的秀女都是狐媚子,今儿晚上不定又要便宜哪个了。 骂着这些。也不忘将羹汤端往养心殿。 大阿哥本以为,宫里的妃嫔,都会嫉恨这些新进宫的秀女。他本想安慰回雪,没想到回雪却处之泰然,好像一点也不为所动,面上也无一点嫉妒的意思。 这倒让大阿哥觉得,他是想多了。 送走大阿哥。天都黑了,王方想着去储秀宫打听一下。当晚是哪个秀女侍寝,回雪拦下了他:“反正明天就知道的事,又何必去问呢。谁侍寝,都一样。” 王方见回雪一脸的从容,也只好做罢。 烟紫小心的给回雪捶着腿,院子里的蛐蛐叫个不停,回雪轻声吩咐王方:“去把蛐蛐捉走扔掉。” 王方照办。 举着大红的灯笼,带着几个太监,在花丛中,树荫下一阵掏摸,最后得了三只又大又亮的,直接给踩死了。 夏季的夜晚,温凉有风,但蛐蛐的叫声,此起彼伏,络绎不绝,倒让人觉得心慌。 回雪不喜欢听蛐蛐的叫声,如此刺耳,像绸缎般平滑而光洁的夜,都被蛐蛐的叫声给划破了。 院子里果然静谧了下来。 “主子,奴婢总觉得,大阿哥如今有些怯懦。”烟紫小心陪着回雪说话。 回雪自然也看出来了,大阿哥之所以怯懦,一来是源于他额娘所做的事。二来,他不善于跟人说话,相印殿对大阿哥来说,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大阿哥喜看书,在宫里人尽皆知,但为什么他要给主子送书呢?”烟紫换了个姿势,继续给回雪捶腿。 回雪懒懒的,看着小桌上点的红蜡烛扑闪扑闪,打了个呵欠,淡淡的道:“大阿哥喜看书,他觉得书是珍贵的,他能送书来,已是一份珍贵的心意。再则,上一回我不是让你给大阿哥送了药材治病吗,大阿哥或许想着,礼尚往来。难为他了。” 烟紫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主子困了吗?若是不困,不如奴婢陪主子说会儿话。”烟紫小心问道。 这一夜,是个敏感的夜晚,秀女们在储秀宫里蠢蠢欲动,而各宫妃嫔,点着灯火,多数失了眠,她们都在猜测,皇上会首先临幸哪一个,第一个被临幸的秀女,当然是趾高气扬的了。 回雪却不在意,只是拔下头上的珠花,轻轻的放在桌子上,继而抚摸着珠花上面的金饰,看的出神。 珠花是白玉的底,上面镶嵌着金花,金花不大,做工精细,里面的花蕊都丝丝颤动,以假乱真,这帮匠人的手艺,果然是极好的。 “主子?”烟紫见回雪看的入神,便轻唤了一声。 回雪又取下一朵珠花,将盘在头顶的黑发散开来:“不用陪着我说话了,你跑了一天,也累了,先睡去吧,白天的选秀,我也极困,这就睡去了。” 烟紫本以为主子也会睡不着,但回雪打着呵欠,看来是真困了。 打来热水给回雪洗了脚,用软软的毛巾擦了水,烟紫才扶着回雪去睡下,放下帷帐,吹熄了内室的灯,烟紫退到廊下,静静的站着。 月色如水,倾泻而下,如一地的银子,又像满院的秋霜。 今晚是王方当职,他拿个了凳子,坐在廊下栏杆旁,各宫的奴才当职,必须直直的站着,站半夜。腿都肿了。 回雪体谅他们,给他们定的规矩:若是没有外人在,晚上当职,他们可以坐凳子上,且这凳子是藤条编制,坐着很软,有时候,主子一夜无话,也不要端茶递水,不传唤他们。他们可以眯眼睡觉。 这么好的月色,王方抬头看着天空中的明月,却有点睡不着。 烟紫轻轻推推他:“王方。”。又指指内室,轻轻的道:“我本来想陪主子说话的,主子不愿意说,睡着了。” “恩。” “主子身上的伤,怕还疼呢。唉,这选秀真是闹人。”烟紫有些抱怨。 “恩。” “天上的月亮很好看吗?”烟紫看看月亮,又看看王方:“你在想什么呢?” 王方傻笑,扶着栏杆站起,将凳子让给烟紫坐着,无限感慨的道:“别说是秀女。自进宫后,我的主子都换了好几茬儿了。” 烟紫拿手帕子掩嘴轻笑:“宫里谁人不知,你呀。以前跟过皇后,也跟过素答应,这不,又跟着郁妃娘娘。” 王方瞧瞧内室黑漆漆的一片,做了个“嘘”的手势。明显是怕打扰了回雪的休息,继而。他欠身坐在栏杆上,轻轻的道:“人说好马不配二鞍,以前,宫里也有人嘲笑我,说我换了几茬儿主子了,怕是个晦气的人,跟了哪个主子,哪个主子便倒霉,你看,素答应,还有皇后娘娘的下场,不就明白了。可是咱们郁主子,从来没有嫌弃过我,不但收留了我,而且做什么事,也从不避讳我。” “恩,咱们主子确实对下人极好的。”烟紫也感慨。 “以前,我总觉得自己是个下人,只是一个奴才,若伺候的好,主子便收留我,若伺候的不好,主子便将我踢出宫去,可自从到了相印殿,我才发觉,我找到了一个家,虽然还是做奴才,但我觉得,相印殿便是我的家,是我要守着的地方,就像头顶这月亮,这么的圆,就像相印殿一样。”王方有些哽咽。这么美的月色,让他有些唏嘘。 烟紫也很动情,自打跟着回雪进宫,她已很久不想宫外的事了,她也是没有家的,相印殿便是她的家。 “以后,咱们要更尽心的伺候主子,还有小主子。”烟紫暗暗的叮嘱王方。 王方点头。 夜更静了。 月亮不会说话,只挂在半空,一片清冷。 星星像点点的篝火,围着月亮眨眼睛。 烟紫回房去歇着,王方继续在凳子上看夜空。 “烟紫,你脸上的伤,还疼吗?”王方眼见烟紫要进偏房,便问了一声。 烟紫扭过头来,头上的银簪子发着清光:“不疼了全好了。” 一夜无事,王方渐渐的睡着了,再醒了,还在廊下,腰有点酸,朦朦胧胧的,看来天快亮了。 东方有鱼肚白,暗红的宫墙挡不住它的光芒,而月亮,早隐进了云里。 小厨房在忙碌做饭的事了。这是他们每天早上必做的功课,切切洗洗,又是揉面,又是烧火,各司其职,倒也井然有序。 王方去小厨房门口,拿个水瓢,舀了一瓢水,好好洗了把脸,冷水沾脸,一下子就精神了。 小厨房的太监做什么都轻轻的,他们也怕吵着主子。 “砰砰”有人敲门,连续敲门,看来很是急迫。 很少有人这么没规矩,天没全亮,主子多半都睡着,这么大声的擂门,一准会影响主子的休息。 王方顾不得拿毛巾擦脸,只用衣袖在脸上沾沾水气,便忙不迭的去开门。 原来是掌事嬷嬷。 掌事嬷嬷虽也来过几回相印殿,但这么急迫,倒是第一次。 掌事嬷嬷脸上有细汗,头发倒梳的利索,见王方开门,福了一福,一双眼只往院子里瞅。 “主子还没醒呢,嬷嬷有事?”王方让了个空,让掌事嬷嬷进院子,一面又不忘提醒:“嬷嬷轻声些,主子身上有伤,多睡会儿,才更好养病。这天没全亮呢。” 掌事嬷嬷尴尬的哈腰,福了一福:“说的是,说的是,是我太急了些。” 回雪已听到了动静,透过窗户,见天微亮,窗棂上的白纸影影绰绰。拿了个枕头轻轻的靠着,一面唤烟紫端水来洗脸。 烟紫端着水,胳膊上搭着一条毛巾,不忘说掌事嬷嬷一句:“什么事也应该等主子醒了再做商量,嬷嬷这么一大早的,扰了主子的好梦了。” 回雪简单擦了脸,吩咐王方:“让嬷嬷进来吧。” 王方赶紧掀帘子。 掌事嬷嬷进内室,福了一福,本想先道歉,自己心急火燎的。惊了回雪的梦了,没想到回雪将毛巾轻轻的扔进水盆里,只穿着一件月白色的睡衣便走了过来:“嬷嬷这么急。定是有事要回了,烟紫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掌事嬷嬷心里如羽毛拂过,顿时清清爽爽,倒更觉惭愧。回雪没有责怪她,倒让她不好意思了。 回雪的睡衣,最上面的一个扣子还没系上,乌发垂在背后,及腰长,很美。 回雪让烟紫给嬷嬷搬了个椅子。请嬷嬷坐下回话,见嬷嬷一脸的汗,又让烟紫去打水。让嬷嬷擦擦脸。 嬷嬷受宠若惊,忙接过烟紫手里端的盆子,水盆里的水本来是回雪洗过的,嬷嬷撩起水来洗脸,又用回雪用过的毛巾来擦脸:“这水是娘娘用过的水。奴婢用它来洗脸,也是沾了娘娘的福气。不劳烟紫姑娘再去端水了。” 烟紫见掌事嬷嬷如此拍马屁,有些鄙夷,也觉得可笑,便收了毛巾,给掌事嬷嬷搬了椅子。 回雪捡了件水红色的褂子,米白色的裙子穿了,又在铜镜边拿了个雕花的金镯子带上,才让烟紫给自己梳头。 而掌事嬷嬷,便坐在铜镜边回话。 她本来心浮气躁,看回雪不慌不忙的,她倒也不急了。反而为刚才自己的急躁有些害臊。 “嬷嬷一大早的,必然是有事了,说吧。”回雪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拿了朵珠花在鬓边比了比,又放下。 嬷嬷起身行礼,本想站着回话,回雪用余光看了看她:“坐下说吧。” 掌事嬷嬷双手放在腿上,一只手放在另一只手上,时刻做着请安的姿势:“娘娘,储秀宫有一件奇事。奴婢想想,还是应该来告诉娘娘知道。” “是昨晚上秀女侍寝的事吗?”烟紫一面给回雪梳头,一面说道:“秀女侍寝的事,我家主子无心过问。” 掌事嬷嬷面带尴尬,压着声音道:“不是秀女侍寝的事,是昨晚上,皇上根本没有让储秀宫的秀女侍寝。新进宫的秀女,空等了一夜呢。” 掌事嬷嬷的话里有惋惜,也有嘲讽,储秀宫里,那些面容姣好的秀女,犹如雨后春笋,大家安顿了以后,个个都在屋子里猜测,谁会是第一个被宠幸的,可结果是,皇上根本没有宠幸她们当中的任何一个。 有的秀女等到半夜,知道没戏了,却还不愿意相信,点着灯直到天明。 有的秀女开始抱怨,隐隐约约说着什么,掌事嬷嬷又听不大真切。 但一向给皇上跑腿的王福全王公公,确实没有到储秀宫去宣旨。 掌事嬷嬷自然觉得疑惑。 “那皇上昨晚上翻了谁的绿头牌?”烟紫放下梳子,拿起珠花插在回雪发间。 “昨天晚上皇上翻了谁的绿头牌,奴婢还真的不知道。”掌事嬷嬷红了脸,她只忙着伺候着一帮小主们,王福全也没到储秀宫,今儿一大早她又来了相印殿,路上连一个人也没有,她自然不知道,皇上昨晚上留宿在哪里。 “那你来做什么?”烟紫乜斜着她。 回雪的语气好多了,她轻轻的顺了顺手腕上的金镯子,然后不慌不忙的道:“掌事嬷嬷所说的奇怪的事,怕不是皇上没有临幸秀女这事吧?” 金镯子暗黄色的光,在内室里淡淡的绽放,掌事嬷嬷的眼睛都被这金光闪呆了,她是个极爱金银的,平时一百两银子,都能驱使的她到处乱晃,这金镯子戴在回雪的手上,也让她心里直痒痒。 “娘娘冰雪聪明。”掌事嬷嬷不忘奉承。 回雪倒是想听听,这储秀宫又出了什么奇怪的事,能让掌事嬷嬷这么惊慌,天没大亮,便跑到了相印殿。 ps: 这是补昨天的字数,亲们原谅我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19章 她吃的太多了(一,二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掌事嬷嬷轻轻的道:“那个陈美娘,她有点跟别人不一样。” 陈美娘这个秀女,回雪印象深刻,怕是这些秀女当中,长相最好的一个了。就是在现有的后一宫妃嫔当中,她也是数一数二的美女。 “陈美娘怎么了?”回雪问。 “陈美娘她,她吃的也太多了。”掌事嬷嬷似乎有些抱怨。 各宫妃嫔的饮食,有各宫里的小厨房打理,每日的份例,都从内务府支取。而储秀宫的饮食,也是有储秀宫的小厨房打理,她们的东西,也有份例,从内务府支取便是,新进宫的秀女,虽分到的菜类,肉类不多,但从没听嬷嬷们抱怨,哪个吃的多的。 “她吃了什么?”回雪淡淡的问。 掌事嬷嬷掰着手指头在那算,算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就说昨儿晚上吧,其它秀女都是一碗细米粥,一盘炒小油菜,一盘酱炒鸡,一盘腊肉丁炒青豆,还有一个花卷,就这些,秀女们多数都没吃完,剩了好多出来。轮到陈秀女了,她一口气将这些吃了个精光。不但如此,过了不到一个时辰,她说她的奴婢饿了,要加些吃的,奴婢便捧了两大碗粥,还有四个花卷,一盘酱牛肉,一盘胡萝卜羊肉,还有一斤鱼豆腐送进去,隔着窗户纸一看,哪里是奴婢们饿了,是陈秀女自己饿了,牛肉跟羊肉加在一起,少说有两斤多,她一个人吃的一点不剩。” 烟紫脸上浮现出不相信的表情,同时,对掌事嬷嬷的行为表示不屑一顾,秀女们自然是掌事嬷嬷的主子,让她送点饭菜,她还在外面偷看着。这可是忌讳。 “就这些?”回雪扶了扶头上的珠花,看也没看掌事嬷嬷。 “不止呢。陈秀女将这些吃完了以后,到夜里,奴婢去锁厨房的门,听到里面窸窸窣窣的响,还有人端着蜡烛在那走来走去,便站门口偷偷的瞧着,那分明是陈秀女,捡着厨房里切剩下的冷牛肉,又吃拳头大的一块。还有焯过水的驴肉,吃的有半斤,接着。又吃了一个大洋葱,这洋葱可是炒菜用的,生吃极辣,陈秀女被辣的流眼泪,又从筐子里翻出一个馒头吃了。因为厨房里多数东西怕被老鼠咬了。都装在柜子里,柜子是上了锁的,所以她偷吃不着,便使劲的晃那锁。奴婢怕被她发现,就悄悄的退了回去,一晚上。储秀宫的厨房都没有关门。”掌事嬷嬷一脸的懊恼。 陈秀女吃的这些,至少够别的秀女吃上几天的了,更恐怖的是。早上天没大亮,厨房里的东西,除了锁在柜子里的,其它的,都被吃的干净。就连青萝卜,也被啃的剩下一张皮。这陈秀女,就像百十年没吃过饭的耗子一样,把厨房里的东西,都踅摸空了。 掌事嬷嬷提起陈秀女,脸上全是惊诧跟害怕:“大早上奴婢去茅厕,遇上陈秀女在她房间门口晃悠,一只手扶着腰,有气无力的,奴婢从茅厕回来,便问她怎么了,可是身上不适,要不要叫太医来瞧看瞧看,陈秀女竟然说,她饿了。当然,她不知道,奴婢偷偷瞧见了她吃那么些东西,可如今她又饿了,奴婢吓了一大跳,叫了几个厨娘起来,赶紧的做饭,这边,就跑来回娘娘了。” 烟紫“噗嗤”笑出了声,若掌事嬷嬷说的属实,那陈秀女倒是有趣,在宫里,各人吃饭,都是吃一点便饱,有时候,还不敢多吃,生怕胖了一分,皇上会不喜欢,哪有像陈秀女这样大快朵颐的,简直要把储秀宫的厨房吃空了去。 “你看的真真的?”回雪问。 掌事嬷嬷连连点头:“若不是看的真切,奴婢也不敢来劳烦郁妃娘娘知道。奴婢一路上都在想,莫不是这陈秀女她她不是人,反正实在是美,美的不像凡人,且饭量这么大,哪家的小姐能这么吃的,府上都被吃空了。” 回雪淡淡的道:“宫里最忌讳说什么鬼神,你是宫里的老人,自然应该明白这个。” 掌事嬷嬷轻轻的用手拍打着自己的脸道:“奴婢说错话了,郁妃娘娘莫怪,只是陈秀女吃这么多,储秀宫每日领的东西有限,肉几斤,菜几斤,都是有份额的,陈秀女将她自己的份额吃完了,还不饱,她是主子,奴婢又不敢不让她吃,就得给她不停的端东西,这样的话,储秀宫就捉襟见肘,内务府的总管,必然要骂奴婢这管事的,或是说奴婢偷吃了,或是说奴婢偷偷从中赚了银子,也是有的。” 原来掌事嬷嬷在担心这个。 回雪笑笑道:“不是什么大事,皇上既然让陈秀女进宫了,自然能管的起她吃穿,如今去内务府支领东西,需要多少,只管领多少。就说是我的意思,若内务府总管有话说,让他来找我。” 掌事嬷嬷顿时喜笑颜开:“郁妃娘娘这样说了,内务府总管自然不敢有话说,奴婢这就放心了。甭管陈秀女要吃什么去,奴婢只管给她捧上。” “陈秀女吃的多,这事别传出去了,你也看见了,她好像也怕人知道,晚上一个人躲到厨房去吃,你只当不知道便可。此事你知我知,别乱说了,免得宫里又风言风语。”回雪交待着。 “郁妃娘娘果然好心,一切为陈秀女打算,奴婢记住郁妃娘娘的话了。”掌事嬷嬷一脸欢喜。 回雪将金镯子从手腕处褪下,让烟紫递给掌事嬷嬷:“储秀宫如今新进了秀女,你当好好的看管着,若出了事,大家的脸上都不好看。” 掌事嬷嬷本来不敢接金镯子,虽心中一万个想要,但金镯子太过贵重,且是回雪的,她有心无胆。 “你拿着吧,好好办事,自然不止这些。”回雪淡淡的。 掌事嬷嬷无比欢喜的将镯子收在袖子里。给回雪行了几个大礼,才走了。 烟紫这时刚给回雪梳好头,拿着梳子到内室门口。见掌事嬷嬷兴高采烈的走了,才靠在屏风处笑了起来:“以前听说书,那些先生总说,梁山好汉有大饭量,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光是野猪肉,一次能吃十来斤。奴婢一直不信,如今想想,陈秀女能吃这些。梁山好汉,算吃的少了,呵呵” “饭量大也不是她的错。别嘲笑她。”回雪交待着:“我倒觉得,她想吃而吃不饱,还得背着别人偷吃,多少有点让人心酸。” 烟紫听回雪这样说,便也不笑了。 内务府那边制了一块极大的冰。足足能装四个水缸那么大,内务府总管觉得稀奇,夏天的冰倒是好东西,所以便让太监来请回雪去看一看。 回雪本不想去,禁不住内务府的一片好心,便带着烟紫去了。 盛夏炎炎。树梢上的知了都快被烤熟了,就连叫声,也透着一股子热气。 青砖缝里飞起的一丝丝灰尘。荡漾在空中,被太阳光一照,五光十色,上下翻飞。 走到内务府,回雪的后背全湿了。 烟紫手里握着一柄苏扇。一面走一面给回雪扇着。 内务府的大院子里,种了不少香樟树。树叶繁茂,遮挡的内务府大院倒也凉爽,跨进院子的一刻,回雪便觉得此中别有洞天。 院子里有两个出口,一个是正门,回雪刚走过的地方,红漆门,有四级台阶,另一个是小门,只有一个圆拱形的门脸。 而内务府三排红瓦房子,四平八稳,木栏杆贯通这些房子,直通到一个大仓库。 这个大仓库,装的全是肉跟菜,鸡肉,鸭肉,鹿肉,牛肉,只要能想到的肉,都有,而菜类,空心菜,豆角,梅豆,小白菜,花菜,更是五花八门。 每隔两三日,各宫里的人便会来领东西,按着各自主子的位份,来领不同的食物,比如,回雪这样的妃子,如今每日光是牛肉,可以领三斤,猪肉三斤,鹿肉三斤,羊肉三斤等等,相印殿从来都吃不完,而那些答应,一天只有半斤猪肉,半斤鸡肉,半斤鸭肉,诸如牛肉,鹿肉这样的,一点都没有。 所以,只说吃食,足够宫里的女人算来算去,谁也不想被皇上遗忘,做一个最低等的妃嫔,每日连吃什么东西,都怕吃不饱,还得狠命的算计。 院子里站着两排小太监,个个穿着干净的太监服,垂手低头,看来为了迎接主子们,内务府总管是有提前准备的。 那一扇冰就放在内务府的院子里,虽院子空旷,但这冰在香樟树下,还是很抢眼,横放在一块水布上面,竟然比回雪还高出几分,何况,回雪还穿着高底莲花鞋子。 回雪走过去,轻轻的触摸了冰块,一股子凉意从指尖传遍全身,将手掌附在冰上,全身的燥热一闪而光。好像此时,不是夏季,而是秋季,或是冬季,虽不寒彻骨,但足以令人打哆嗦。 冰层极厚,白茫茫的一片,因冻的结实,往外渗的水都凉丝丝的。 内务府总管适时走上前来,哈着腰道:“郁妃娘娘,这大冰块,可是从北方运来的,因实在太大,硬是用了六匹马才拉了来,半道上怕冰化了,没日没夜的跑,这不,到安城时,冰块还是小了一半,只剩下如今这么大了,但还是大的出奇。奴才想着,这么热的天,让郁妃娘娘来看看这冰才好。” “你有心了。”回雪夸赞。 内务府总管脸上的笑意升腾起来,紧紧的跟在回雪身后,等着伺候。停了一会儿,见回雪不说话,便巴结起来:“这冰,凿下来以后,首先便要送给皇上的养心殿,奴才想了,送去养心殿以后,便往相印殿送些,让郁妃娘娘也凉爽凉爽,这么大一块,只供养心殿跟相印殿,那些新进宫的秀女,托掌事嬷嬷来说,也想要一点冰,说是晚上热的睡不着觉了。哪有她们的份呢。” 回雪没有说话,那些秀女,消息倒也灵通。 又是高底莲花鞋的声音,回雪回头一看,是玉妃。 玉妃换掉了选秀那天所穿的衣裳,听王方说,她将那天的衣裳都扔进井里了。因为那衣裳,曾被陈秀女讽刺过,让她在皇上及众人面前失了脸面。 “总管大人,你这可是偏心了,这么大一块冰,有郁妃娘娘的,就没我们的?”玉妃头上的簪子直晃,悠闲的走到冰块前,拿手去抚摸了两下,直盯着内务府总管。 内务府总管语塞了起来。 “玉妃喜欢这冰。便给她宫里送两盆好了,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回雪替内务府总管解了围。玉妃脸上到底有些挂不住,觉得好像是回雪施舍了她东西似的。围着冰块转了一圈,又悄悄的凑到回雪身边,十分神秘的道:“郁妃娘娘怕是还不知道,昨晚上皇上没去储秀宫临幸新进宫的秀女。” “哦?”回雪装作不明白内情的样子。 “皇上去了哪,郁妃娘娘知道吗?”玉妃踢了踢那冰块。又扭过头去,呵斥内务府的太监:“凑这么近干什么?想偷听呢?” 一群太监慌忙退后。 “昨晚上,皇上可是去了安妃那里。”玉妃一脸的嫉妒,继而又拍打那冰块:“郁妃娘娘知道皇上为什么去安妃那里吗?因为昨晚上皇上热了,正转悠呢,就到了北安宫。听说,是因为北安宫凉爽,皇上身上的热气一下子全没了。所以,皇上便留在北安宫里睡了一觉,这很稀奇吧?”玉妃冷笑:“白瞎了我给皇上送汤,竟然让安妃得了先。” 回雪没说话,只观赏着冰。任由玉妃在一侧跟一只花喜鹊似的,叽叽喳喳。 玉妃说的口干舌燥。回头见内务府总管站的远远的,便招招手,示意他上前:“过来,有话问你。” 内务府总管知道玉妃不好伺候,哈腰上前,凑着笑脸:“玉妃娘娘有何吩咐?” “听说安妃宫里很是凉爽,怎么回事?我们不都是妃位吗?难道公公你厚此薄彼,偷偷给北安宫加了冰,还是克扣了我们承欢殿的冰呢?”玉妃此来,当然不是路过,一大早听说皇上留宿北安宫,她气的仰倒,听说是因为北安宫凉爽,她更是不信,如果真是这样,便是内务府的总管做了手脚,所以便来找内务府理论。 内务府总管显的很委屈:“玉妃娘娘,安妃娘娘宫里领的冰,跟玉妃娘娘您宫里领的,可都是一样的,奴才万万不敢厚此薄彼,玉妃娘娘不信,仓库里有账目,玉妃娘娘可去查。” 玉妃听此,才冷笑道:“量你也不敢,除非你这总管不想当了。” 回雪受不了她这颐指气使,到处装大的样子,便对内务府总管道:“皇上去谁那里,若是因为冰的缘故,那皇上一定来内务府了,因为这里的冰最多。” 回雪的话,明明是讽刺了玉妃的无理取闹。 这话浅显,玉妃自然也听的懂,冷哼了一句,将目光看向别处。 有人来领份例了,是一个常在宫里的,不过是一些猪肉,一点鸡肉,一些青菜等,两个筐子都没装满。 过了一会儿,储秀宫的奴婢跑来领份例,后面还跟着两辆大平车,掌事嬷嬷亲自跟着来了,内务府总管忙着上前招呼,鸡,鸭,鱼的,连带青菜,白米,面粉,装满了两辆大平车,这不过是三天的份例,且新进宫的秀女人数有限,冷不丁的领了这么些东西,真是让玉妃目瞪口呆。 玉妃低头想了想自己宫里的份例,每三天来领一回,好像宫里的小太监抬着两个筐子就够了,储秀宫的秀女,份例连答应都不如,她们怎么会领这么些东西,而且,还装满了两大平车? 玉妃当即站了出来表示她的不满:“储秀宫领这么些吃的,都吃进谁肚子里了?” 掌事嬷嬷脸一红,看看回雪,没说话。 “储秀宫如今都是大肚子罗汉吗?吃这么些东西,三天,能吃的了吗?如今宫里的妃子,每日的肉不过三斤,这些秀女比妃嫔还尊贵?”玉妃咄咄不休。 掌事嬷嬷低头不语。 “皇上要是知道了,肯定要查一查,这中间又是什么猫腻,这多出来的东西,都进了谁的钱袋子?”玉妃有意无意的看一看掌事嬷嬷,目光像要穿透嬷嬷似的。 掌事嬷嬷也是有苦说不出。 回雪走到平车边,看了看车上装的青菜。肉类,转而问掌事嬷嬷:“应该领的东西,都领过了吗?” 掌事嬷嬷给回雪福了一福:“回郁妃娘娘,都领过了。” 内务府总管也赶紧回话:“郁妃娘娘,每回储秀宫领了什么,内务府都有账目,若是有人有什么疑问的,可以随时拿帐目去查。” 玉妃气的仰倒,这些奴才仗着在回雪面前说的上话,丝毫没有把她这个玉妃看在眼里。就连内务府总管的话里,也多多少少映射着自己。 “就是有账目,吃了这么些。掌事嬷嬷那里,可有什么账目?哪个秀女吃了哪些菜?别领了回去,成了糊涂帐。”玉妃还据理力争。 回雪浅浅的回身,笑看着玉妃道:“这两车子菜,玉妃觉得领多了。我也觉得储秀宫是领多了,不如,玉妃去将这事告诉皇上,就说,新进宫的秀女饭量太大,吃的太多。以致宫里无能附和了。或许,皇上会很高兴,下一道旨意。让储秀宫上下全都少吃些饭呢。” 玉妃的脸红了,若自己真跑去告诉皇上,那皇上一定会怪自己大惊小怪,不过是一些肉,一些菜。也要闹到皇上那里去,且。进了宫,就是妃嫔,难道皇宫里还管不起饭?当即无言以对,带着婢女愤愤的离开了。 掌事嬷嬷给回雪福了一福,才推着车子去了。 远远的,两平车的东西,就像两座小山,满满的堆在车子上,几个人推着平车,显的很是费力。 回雪知道,这车上大部分的东西,怕都被陈秀女给吃掉了。 回相印殿时,正赶上换冰,内室的两盆子冰已化尽了,王方又新端了两盆子进来,摆在花架子上,回雪看着满满的两盆子冰,晶莹剔透,便想起在内务府时,玉妃说过的话,玉妃说,安妃之所以让皇上留宿了一晚,是因为她宫里的冰多,凉爽。 回雪虽不信这个说法,到底不明白是为什么。 就算皇上再爱一个人,可为了安抚新进宫的秀女,皇上第一晚,也理当找这些秀女中的一位侍寝。 为什么偏偏就是安妃呢。 王方像是看透了回雪的心思,小心的说道:“奴才知道一点昨晚上的事。” “恩?” “奴才听说,昨晚上皇上从北安宫门口路过,本来也没打算进去,只是安妃在院子里,穿了一身白衣裳,拿着一支笛子一样的东西在吹,那东西有点像冰凿的一样,通体透明。吹出来的声音呜呜咽咽,很容易让人静下心来,皇上站那听了一会儿,虽说那东西吹奏的声音不高,也缓缓的,但人听了之后,还是能瞬间安静下来,皇上只觉得全身都凉了,像是躺在冰里,心下欢喜,便进了北安宫听安妃吹奏,一直听到深夜。”王方说着,看了看花架子上的冰:“根本不是宫里人传的那样,说皇上因为冰的缘故,才留宿北安宫的。” 回雪默默的,想了想,问了句:“安妃也会吹奏?” 安妃进宫这么些天,从来都是面无表情,跟她说话,她好像也爱理不理,请安时,话也极少。从没听说过,她有什么才艺,或者,会吹奏什么东西。 王方点点头道:“吹了很久呢。只是那声音不像笛子,声音太小,站的近,才听的真切,所以宫里几乎没有人知道。” 王方说的倒也在理,那么小的声音,谁也不会去注意,除非是到了北安宫门口,而且此时,所有人的心思都在一群新秀女身上,谁还有功夫去注意安妃呢。 不过,回雪倒有一个疑问,北安宫一向大门紧闭,主子不爱说话,也不爱理人,北安宫里的奴才们,也懒懒的,一向不跟别宫的人交流,怎么王方连这么细的情节都知道?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20章 第一个侍寝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主子,这事,是锁儿告诉奴才的。”王方脸上带笑:“锁儿姑娘说,娘娘对大阿哥好,大阿哥心中一直感激娘娘,而大阿哥是好人,所以锁儿也相信,娘娘是一个好人,所以才愿意跟奴才说这些,只是告诉奴才,这事相印殿知道便可,万不可传出去,若安妃知道,那就不好了。” 回雪点头交待:“这事只有咱们知道,对别人,不能说出一个字去。” 锁儿既然信的过相印殿,那相印殿也应该护锁儿的周全才是。 第一晚,秀女们守了空床,而这荣耀,被安妃给争了去,有些人心头不满,在储秀宫里,又不能到处走动,便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鸟,难免有人抱怨。 有的说,这宫里的妃嫔真是妖孽,天天攀着皇上不放,就跟妖精捉着唐僧一样。 有的说,皇上也太不把这些秀女放在眼里了,选进了宫,便扔在储秀宫,不管她们的死活了。 当然,这些话,都是各自关起门来说的,谁也不敢在众人面前抱怨什么。 在储秀宫大院里,一个个还是擦着脂粉,穿着华服,或是下下棋,或是喝喝茶,偶尔探头往门口看看,看看可有养心殿的太监来传旨意,但每看一次,便失望一次,后来,久了,脖子都酸了。 掌事嬷嬷虽然不知她们抱怨些什么,但也能察言观色,知道个大概,一有风吹草动,她便想着来报告回雪,这次又马不停蹄的赶了来。 回雪正在院子里摘花瓣,这些花盛放开来,若是不摘,便会凋谢。回雪怕看见花凋谢的样子,总觉得这个时候的它们,有些狼狈,所以便提了个小篮子,蹲在花枝下,将这些鲜嫩的花瓣一点点的采摘下来,或是醅干泡茶,或是用来泡澡,实在用不完,可以晒干了。装在细纱缝的香包里,这样摸上去沙沙的响,挂在床头。也有一股别样的香气。 傍晚的光线柔和多了,相印殿的蛐蛐被王方捉干净了,此时更为静谧。 一轮红日挂在半空,摇摇欲坠。 回雪衣裳上,都渡了一层金光。 掌事嬷嬷就站在院子里回话。见有人走来走去的,不是洒水,便是扫落叶,便有些拘谨,一双眼睛左顾右盼。生怕自己要说的话被别人听了去。 “你说吧,她们都是信的过的奴婢。不会多嘴。”回雪并没有回头看,而是背对着掌事嬷嬷,接着采摘花瓣。 一个篮子很快装满了。烟紫提了去,将花瓣倒进一个大的筐子里,又将小篮子递给回雪。 掌事嬷嬷哈腰道:“皇上没有去储秀宫,所以,秀女们秀女们都有些不快。” 回雪没有说话。 “皇上若一直不去储秀宫。奴婢怕秀女们生出什么事端来。”掌事嬷嬷又提醒了一句。 回雪拍拍手上的花汁,接过烟紫递上来的手帕子擦擦手。站在花丛中道:“皇上宠幸谁,不宠幸谁,都有皇上的道理,岂容人背后议论?” 掌事嬷嬷忙福了一福:“郁妃娘娘说的是。” “不过才一夜,皇上去了安妃那里,以后的日子不还长着的吗?” 掌事嬷嬷忙点头:“谁说不是呢,奴婢也是这样想的,只是她们盼皇上心切罢了。背后又说些不三不四的。” “她们说什么不三不四的了?”烟紫将手帕子塞回袖里,给回雪端了一杯茶来。 掌事嬷嬷想了想,想说什么,又止住了,她虽然知道秀女们没说什么好听的话,但她们毕竟是主子,自己没听清,也不能瞎编出来,只能讪讪的道:“她们说的极小声,奴婢也没听清。” “秀女也是主子,有的事,你便回我,没有的事,你也不能无中生有。”回雪道:“你且回吧,我还得采花,回去后,就说我的话,让她们静心等着便是,皇上可不喜欢无是生非的人。” 掌事嬷嬷福了一福,退下了。 这一回,她跑来相印殿,没听到回雪的赞赏,心中有些空落落的,想想也是,皇上不临幸谁,谁心里便会不舒服,有怨言,这事还用跑到相印殿特意的说明吗?怕是郁妃娘娘心中跟明镜似的。 回雪摘了几篮子花瓣,晚饭用的也少。吃完饭,天还没有全黑,跟烟紫一起,将花瓣晾在一片竹篾子上,才去睡了。 天刚亮,回雪伸了伸懒腰,起床看看,火红的花瓣已卷了起来。 虽说晚上没有太阳,月光也淡淡的,到底有些风,吹着吹着,就将花瓣上的水吹干了,花瓣像一个失水的老妇,半眯着眼睛,蜷缩在竹篾子上。 天色极好,万里晴空。无一丝云彩。 烟紫搬了两个凳子,放在院里的空落处,然后将竹篾子放在凳子上,这样晒一天,花瓣便可以做香料了。 叫陈美娘的秀女却来了。 身上有一股子很重的脂粉味,像是桃花香,又像是茉莉香,烟紫分辨不出,只是香气太重,烟紫远远的便闻着了。 福了一福给陈秀女请安。陈秀女伸出胳膊虚扶了一把,脸上带着笑。笑的极甜。 这个陈秀女是知礼的。 回雪正坐在内室用饭,桌子上摆着小馒头,葱花卷子,还有一盆子红枣粥,一盘子凉拌鸭肉,一盘子凉拌西芹。 回雪没有食欲,吃的极少,那盘子凉拌鸭肉,还是满满的。 陈秀女来给回雪请安了。 不用说回雪也明白,昨晚上定是陈秀女侍寝。 没有被宠幸的秀女,是不能在宫里乱走的,而且也没有资格来回雪的相印殿请安,如今皇后之位空缺,回雪便位同皇后,哪个秀女伺候了皇上,便得来回雪这里,听回雪教诲几句,也相当于,同是皇上的妃嫔了,彼此有个认识。 这是宫里的老规矩了。 回雪不拘泥于这些。 陈秀女眼眸流转,动静皆宜,穿一身水蓝色的衣裳,头上盘着一个圆圆的发髻,发髻上插着一大朵芙蓉花,极美。 回雪都要在心中赞叹。若用一个人来形容陈秀女,西施太羸弱,太贤淑。杨玉环太胖,太媚,陈秀女往相印殿一站,回雪都要忍不住去打量她。 也难怪,皇上第一个临幸的秀女,会是她。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请郁妃娘娘教诲。”陈秀女盈盈一跪,不等她跪下,回雪便扶住了。因还没有用完早饭,便让她坐在桌子边:“妹妹也不必多礼,以后都是这宫里的人了,便一起伺候皇上。” “是。” “若能伺候好皇上,便是我们的福分。妹妹昨儿晚上,也辛苦了。”回雪笑着。 陈秀女的脸一下子红了。 陈秀女身上的香气,熏的回雪有点反胃,刚才一桌子的菜品,鸭肉香,西芹香,还有滚烫的红枣粥,这些气味,全被陈秀女身上的香气给掩盖了。 陈秀女好像看出了这一点,自觉的隔了一个凳子陪着回雪坐。她身上过于浓郁的香气,她自己心里也很清楚。 回雪为免陈秀女尴尬,端起碗来,笑一笑,继续喝粥。虽是喝着粥,却丝毫闻不到粥味了。 陈秀女坐在那,虽有些拘谨,见回雪吃饭很香,心中稍稍放松了些。 皇上折腾了她半夜,好不容易要睡着,天又朦朦亮了,皇上要早朝,她只能带着奴婢回储秀宫,储秀宫倒是有早饭,别人都已吃过了,坐那看着她。 她不好多吃,只浅浅的喝了一碗粥,吃了一个花卷,配了一碟子小菜,便开始抹嘴。 掌事嬷嬷知道她没吃饱,端着一大盘子炒牛筋上前,上面还盖着四个馒头。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一大盘子的吃食引了过去。她们心中在想,掌事嬷嬷端了这么些,都是给陈秀女吃的? 被这些目光盯着,如芒在背,陈秀女当然吃不下,就算吃的下,也不能吃,她不想暴露自己的本性,若真将这盘子牛筋吃下,也未必能吃饱,且以后,还会成为储秀宫的笑话。 秀女侍寝,第一日的请安万不能晚,陈秀女匆匆吃了一点东西,便往相印殿赶,储秀宫离相印殿并不近,且她一晚上劳累,早上又开始奔波行走,肚子里早“咕噜噜”乱叫了。 回雪听到她的肚子在响。 陈秀女努力忍着,可美食当前,她忍的住,她的肚子也忍不住。 一连串“咕噜咕噜”的声音出卖了她,这是她的肚子在抗议。 “不如,你陪着我吃些吧,一个人吃饭,总觉得没有食欲。”回雪让烟紫给陈秀女上了一副碗筷。 碗筷就在陈秀女面前,她很想大快朵颐,风卷残云的将桌子上的东西吃个干净,可她不敢,她怕回雪发觉,还是极力忍着:“我我不饿,在储秀宫用了一点早饭了。” 回雪自然不能将知道她饭量大的事说出来,只是浅浅一笑,编了一个善意的谎言:“我第一次伺候皇上,第二天早上,吃了足足一盘子馒头,还有两盘子菜呢,粥都喝了三碗,你这么早来相印殿请安,怕也不能好好的吃饭,反正这桌子上的,我也吃不完,不如你陪我吃些。” 陈秀女听回雪这样说,便放心了,拿起筷子,慢慢吃了起来。她并不敢狼吞虎咽。 回雪却只喝了碗粥。 陈秀女将桌子上的饭菜,那盘子鸭肉,还有那盘西芹,吃的一干二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21章 吃不饱了(一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请安的人陆陆续续来了,玉妃今儿倒是来的早,浓妆艳抹,穿着一件大红色的褂子,鬓边还插着一朵红花,像媒婆,像新娘,就是不像宫妃。 陈秀女扶着回雪起身,玉妃瞄了眼桌上干干净净的盘碟,冷笑着道:“我以为只有储秀宫饭量大,领的东西多,看来郁妃娘娘也好胃口。” 话里虽没有提及陈秀女,陈秀女的脸却“唰”的红了,她怕自己食量大的事被揭穿,所以别人只要提及此,她都会在心里翻来覆去的想。 “相印殿吃什么,吃的多少,暂时不用玉妃你操心。”回雪冷冷的。 玉妃讨了个没趣,自顾自的去坐了,打量着相印殿上下,或是看看花瓶上的图案,或是看看帷帐上的刺绣,像一个刚满月的孩子,对什么都好奇似的。 “我瞧着郁妃娘娘宫里在晒干花,这是做什么用呢?”岑梨澜问。 “不过是想装几个香袋挂在床头,反正这些花不摘,终会凋谢的。”回雪含笑道。 岑梨澜在相印殿,就如在她自己的永和宫一样,因跟回雪的关系好,所以并不拘束,或是喝茶,或是吃果子,听说要做香袋,便道:“那做好后给我两个吧,我还说呢,天冷了以后,屋子里潮,到时候烧了炭盆,内室都是炭味,弄两个香袋,倒是正好。” 回雪当然不会吝啬这两个香袋,当即点头答应,说是做好以后,必然给岑梨澜两个。 玉妃却阴阳怪气的道:“岑嫔娘娘如今怀着阿哥,用什么香袋呢,听说,这香味有上百种。有的可以闻,有的却闻不得,万一岑嫔娘娘得了香袋,失了阿哥,可如何给皇上交待呢。” 玉妃虽进宫不久,但宫里失阿哥的事她也知道,所以才借机讽刺了一回。 失阿哥的原因太多了,比如先帝时,就有一位妃嫔,因嫉恨一个宫女得皇上喜欢。那宫女又怀了身孕,她便想了个主意,在那宫女必经之路上。偷偷的让太监倒了些水,当时天冷,第二天早上,那些水结了薄薄的一层冰,怀孕的宫女走到上面。直接摔倒,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保住,更为高明的是,中午太阳出来,将那薄薄的冰晒化了,唯一的一点证据也没有了。 那宫女白白失了孩子。她一直以为,之所以滑倒,是因为自己不小心。直到这个妃嫔死后,才有奴婢将这事抖搂出来。 虽说为了谋害阿哥各有手段,但回雪送岑梨澜香袋,万不会害她,玉妃却从中挑拨。岑梨澜便也不示弱:“失不失阿哥,当然不是玉妃娘娘说了算。倒是玉妃娘娘,什么时候也得一个阿哥,到时候好好的保养着,也对的起你这一番细心了。” 这话明明白白的讽刺了玉妃的软肋,玉妃闹了个大红脸,又将目光移向陈秀女,陈秀女如今刚被宠幸,还一脸羞涩,坐在最下首的位置,因皇上没有封赏,如今她的称呼还是秀女。 陈秀女见玉妃望着自己,知道她又要挑自己的茬儿,自觉的裹了裹衣裳,将身子埋在椅子里。一双手紧张的像要出汗。 “陈秀女,虽说宫中人人喜欢闻香,但你身上的香味也太浓了吧,你瞧瞧,咱们隔了这么远,你身上的香气,还是熏的我头晕,选秀那天皇上不是说了吗?说你身上的香气太过浓郁,你也是伺候过皇上的人,怎么就不知道改一改?” 陈秀女被玉妃说的无言以对,众目睽睽之下,只得起身给玉妃福了一福:“玉妃娘娘说的是。” “难道将身上涂的香些,便真以为自己是香饽饽了?”玉妃不依不饶,她虽在岑梨澜那里占不到什么便宜,但对付陈秀女这种新人,她有的是法子跟手段。 陈秀女不敢还嘴,身子缩的更小。 本来被皇上宠幸,已让几个妃嫔嫉妒了,如今玉妃讽刺陈秀女,陈秀女更不敢接话。她不过是个秀女,当下也没有她说话的份儿。 回雪打断了玉妃的话:“陈秀女刚进宫,以后的路还长,玉妃又何必这么严苛,皇上喜欢不就好了,昨晚上陈秀女侍寝,皇上不也没说什么吗?” 玉妃答不上话了。想了想,见众人都瞅着自己,又不想失脸面,便顶了一句:“虽是这样说,到底宫里的妃嫔应当稳重些,这些味道涂在身上,闻着跟大街上卖艺女子一样,岂不是丢了我们的脸面?也丢了储秀宫秀女们的脸面。” 玉妃嘴上的卖艺女子,回雪明白,是指卖艺不卖身的女子,与青楼女子最大的不同在于,她们或是抚琴,或是献舞,或是弹唱,以此谋生,但并不出卖身体,为了吸引客人,她们或是浓妆艳抹,或是衣袂翩翩,或是香气扑鼻,为的,不过是让自己于众不同。 陈秀女再怎么不济,也是皇上宠幸过的人,玉妃将她同卖艺女子放一起比较,实则是侮辱了她。 陈秀女低着头,像被雨打的向日葵。湿哒哒没了笑脸。 回雪抚着手上的护甲,若有所思的道:“陈秀女得蒙圣宠,来相印殿请安,本是礼数,玉妃倒说她丢了储秀宫的脸,我倒是想知道,陈秀女丢了谁的脸呢?丢了秦欢的脸?” 玉妃身子一震,很快掩盖过去:“郁妃娘娘怎么知道秦欢是我的表妹?” 回雪淡淡的:“我说了秦欢是你的表妹吗?” 玉妃自知失言,十分窘迫,秦欢是她的表妹,这个不假,自她进宫以后,她们蒋家想地位更稳固,便在亲友当中遍寻女子,稍有姿色,便想献给皇上。 秦欢便被选中了。 秦欢虽无十分姿色,但在众女子当中,也算是个美人。家世不显赫,唯一能靠的上的,便是玉妃了。 “玉妃娘娘好福气,原来还叫了自己的表妹一起来伺候皇上呢。”管嫔早看玉妃不顺眼,顺便嘲讽了她一句。 岑梨澜剥了个花生吃了道:“玉妃娘娘如此纠结于陈秀女的事,倒不如去皇上那里,给皇上引荐一下自己的表妹,让表妹也得蒙圣宠,这不是很好?” 众人皆笑起来。 玉妃这些天没侍寝,连新进宫的表妹也不见动静,众人的话,让玉妃觉得很没面子,推说身上不适,便先行离开了。 陈秀女这才起了身,挨个的给宫里的妃嫔行礼,因在座的都比她位分高,她一口一个姐姐,叫的十分谦逊。 众人倒也没有为难她,一个个受了礼,又不忘夸赞于她。 只是这一日,宫里并无动静,皇上没有赏赐陈秀女东西,也没有封她什么位份。这倒是稀奇。 皇上宠幸秀女,一般第二日就会让王福全宣旨,就算没有封位份,也会赏赐一些金银头饰的,以做安慰。 但陈秀女什么都没有得。 储秀宫里的秀女本来很羡慕她,如今见她一无所有,便又讥讽起来。 有的说,肯定是陈秀女伺候的不好,不然皇上那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呢。 有的说,皇上以后再也不会宠幸她了吧,她也要独守空房了。 陈秀女心中有些难过,又没有人诉说,只能靠在窗户边发呆。 储秀宫的晚饭上来了,不过是一碗白米饭,一盘宫保鸡丁,一盘凉拌土豆。 别的秀女盘子里还有剩余,陈秀女却怎么也吃不饱,刚吃完饭,没有人休息,都聚在院子里说笑。陈秀女只好忍着饿。 进宫的头几天,掌事嬷嬷要教她们规矩,或是站姿,或是行礼的手势,细枝末节的,面面俱到,陈秀女站在人群里,听着掌事嬷嬷的声音,头顶有艳阳照着,两三个时辰,她就撑不住了,好几次要晕倒,只能努力的忍着。而脑中所想,当然不是什么规矩,什么手势,而是大鱼大肉,哪怕是简单的馒头,只要能吃饱就行。 进宫以前,她是不用忌讳这些的,府上的人都知道她饭量大,所以每天都做满满一桌子,如今,府里的时光一去不复返了。 她曾经跟阿玛提过,不想进宫,自己这么能吃,怕是会成为别人的笑柄,可当下的年纪,正好入选秀女,没有婚约在身,她的阿玛也只能送她进宫。当然了,她的阿玛也不止一次的安慰她:“宫里什么吃的用的都有,等你做了娘娘,想吃东西,吃多少都可以。” 她怀着侥幸的心思进了宫。 可如今,饭也吃不饱。 上午,下午,都得抽出两个时辰听掌事嬷嬷的训导,谁都不能例外,体力上受不了,肚子便更饥饿。 陈秀女唯一能吃饱的时候,是在夜里。 掌事嬷嬷听了回雪的吩咐,并不为难陈秀女,而是在厨房里留一点吃的东西,或是牛肉,或是鸡肉,或是饼子,怕被厨娘们知道,每次所留并不多。 这已够陈秀女欢喜,她总会偷偷的潜进厨房里去,将东西吃的一点不剩。 每天的深夜,是陈秀女最快乐的时光。 以至,她甚至不想伺候皇上,因为晚上去伺候皇上,夜里便不可能有东西吃,她的肚子一个劲儿的咕噜噜乱叫,若被皇上听着,会露馅。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22章 一盘果子(二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玉妃去皇上那里探过口风,有意无意的提过她表妹秦欢的事,皇上却有些记不起了,这些个秀女,当初看的时候,可能还有一点印象,全扔在储秀宫里,皇上哪里分辨的出哪个是哪个。 皇上没有宠幸秦欢。 但取而代之的,皇上宠幸了江惠蓝。 江惠蓝这个秀女,最爱睡觉,白天睡,晚上睡,听说以前在府里时,也睡的昏天暗地。别人叫都叫不醒。 这么于众不同的人,皇上当然记得住。当晚,就叫了江惠蓝伺候。 一般女人,定会好好的梳妆打扮,画眼描眉,然后换上一身自己最得意的衣裳,由小太监将她引到皇上的榻前。 但江惠蓝还是与众不同了。 小太监去储秀宫宣旨的时候,已是傍晚了,别的秀女开始用饭,只有江惠蓝还在呼呼的睡觉。 见到养心殿的小太监,个个秀女都奔了出来,想知道谁会去伺候皇上,唯有江惠蓝照样躺床上睡着,不为所动。 急的掌事嬷嬷直擂门,哪有这样失礼的。 秀女们听说是江惠蓝伺候,人人都很失望。 她们在储秀宫,做的最多的就是穿衣打扮,只有这江惠蓝,简直把储秀宫当成了她们府上,照吃照睡,冷不丁的还素面朝天,只轻轻挽个发髻,随便在发间插一只银簪子,看她的模样,就好像没睡醒。 皇上竟然选了她侍寝。 不是说女为悦已者容的么,难道如今精心打扮倒不受喜欢,慵懒的躺在床上睡觉倒成了炙手可热的美人? 她们只是不知道,皇上的口味,有时候也会变的。 看惯了太多的精于打扮,江惠蓝这种迷迷糊糊的样子,倒让皇上动心。 直到养心殿偏殿。江惠蓝还是迷迷糊糊的。 更别说帮皇上宽衣解带,或是伺候皇上入睡,她一躺到龙床上,便打起了呵欠,皇上做什么,她连应付一下也没有,只管眯着眼。 至于那一晚皇上高兴不高兴,没有人知道。 只是第二天早朝时,天没大亮,江惠蓝便回储秀宫了。 江惠蓝回储秀宫溜了一圈。便来回雪的相印殿请安。 她跪在相印殿的毯子上,头发还有些凌乱,身上的衣裳。最上面的一粒扣子也忘记扣了,十足的一个小马虎。 回雪本来还想多睡一会儿,却被她的到来打扰了。 “伺候皇上辛苦了,饿不饿,要不要给你上一点果子?”回雪坐在上首。对下首的江惠蓝说道。 “那谢谢郁妃娘娘了,郁妃娘娘真是太好了。我正饿着呢,在养心殿,皇上什么也没让我吃。”江惠蓝可爱的嘟囔着,脸上肉呼呼的,伸出如莲藕一般雪白的腕子。接过烟紫端过来的果子。 果子里面全是白糖,很甜,江惠蓝伸出小舌头咬了一口果子外皮。又很小心的吸吮着果子里的糖汁,哧溜哧溜的,不拘小节,像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回雪见她这样,自已也放松起来。歪歪的靠在椅子上,默默的看着她。 江惠蓝将果子一个一个的都吃到肚子里。最后还吸允了一下自己的大拇指,这个动作把回雪逗笑了,掌事嬷嬷一定教过她们吃相,可江惠蓝明显是没学会。 江惠蓝也笑起来,站到一侧福了一福:“郁妃娘娘真是太贴心了,我刚好吃饱了,刚才饿坏我了。” “吃饱了就好。”回雪笑着。 “怪不得皇上让郁妃娘娘主理六宫呢,郁妃娘娘又体贴,又温柔,对我们新进宫的秀女也好的不得了,若有下一次,我一定告诉皇上,郁妃娘娘还请我吃果子呢。”江惠蓝坐到椅子上,轻轻的晃着腿。 宫里的妃嫔,当然是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如此晃腿,当然不合适。 宫里的规矩。江惠蓝一点也没学会。还是我行我素。 “伺候过皇上,大家就是姐妹了,以后有什么事,要互相关照才是,最重要的,是伺候好皇上,不要惹皇上不高兴,你知道吗?”回雪交待她。 江惠蓝点点头:“我平时就吃吃睡睡,保证不去烦皇上。” 烟紫都被逗笑了,这个江惠蓝一举一动,都是小孩子的模样。说话的功夫,她又打了一个呵欠。 或许皇上看到江惠蓝,心情也是放松的,跟别的女子在一起,要时刻注意皇上的威严,但跟江惠蓝在一起,她好像一直想瞌睡,哪里会注意什么规矩,威严呢。 做皇上的,有时候也很累,时刻要装出皇上的样子。但在江惠蓝面前,可以卸下防备了。 回雪面对江惠蓝,也有种轻松的感觉。 跟江惠蓝说一些有的没的,宫里宫外的杂事,天就大亮了。 小厨房的太监来报,说是早上的饭好了,要不要现在端上来。 “不如,你留在相印殿用饭吧。”回雪问江惠蓝。 江惠蓝一脸的笑意,点点头,又摇摇头:“我还是回储秀宫吃吧,不敢打扰娘娘。” 回雪点头。 “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江惠蓝从椅子上站起,伸出她小小的手掌,收起四个指头,只露着最小的指头比划着:“小小的请求,不知郁妃娘娘答应不答应。” “我答应,你说吧。”回雪被她逗笑了。 “我想问郁妃娘娘要一盘果子,刚才的果子实在太好吃了。”江惠蓝满脸的笑,凌乱的头发遮挡了她的视线,她伸出手来将头发拢到耳朵后面。 不过是一盘果子,自然不是难事,回雪挥挥手,让烟紫去小厨房里,用黄纸包了一包递给她。 江惠蓝很欢喜的接下了。凑在鼻子边闻了闻,十分高兴的道:“很香呢,谢谢郁妃娘娘了,在宫外的时候,无论如何吃不着呢。” 江惠蓝的嘴里全是夸赞的话。 “你若喜欢吃,下回还可以来吃,不是金贵的东西。”回雪交待着。 江惠蓝道谢,又凑上前来:“其实这一包果子,不是我自己吃的。” “哦?”回雪不解了。 “这包果子,其实我想拿给陈秀女吃。”江惠蓝还是笑眯眯的。 前几天是陈秀女侍寝,然后是江惠蓝侍寝,也没听说二人有什么交情,怎么江惠蓝想到给陈秀女送吃的呢。 回雪特意问了一句:“为什么要拿给陈秀女吃呢?”说完,观察着江惠蓝的脸色。 江惠蓝年纪不大,脸上稚嫩,紧紧的搂着果子道:“娘娘有所不知,今儿皇上去上朝,起来的早了些,我跑回储秀宫的时候,天还早呢,只是听到小厨房里有响声,我以为是老鼠,吓了一跳,拿了个棍子想去看看情况,没想到隔着窗户,看到陈秀女姐姐在那捡东西吃呢,连筐子里的馒头渣儿都吃干净了,临了临了,将案子上的几棵大葱也吃了,辣的她流眼泪,可能是储秀宫还没开始做早饭呢,陈秀女姐姐就饿了吧,所以想找点吃的,所以我就想,将这果子给她拿一包,让她可以垫一垫肚子。” 回雪笑着点头:“原来你也粗中有细呢,不过你看清楚厨房里是陈秀女吗?” “当然看清了,我瞧了一会儿,天渐渐就亮起来了,真真切切的,陈秀女姐姐实在太饿了,将厨房里的东西都快吃光了,好像还不饱呢。真可怜,我就想给她拿点果子。”江惠蓝说的眼泪汪汪的,不忘用手去擦一擦。 “那你就把果子拿给陈秀女吧,她一定会很高兴的,有你这样体贴的妹妹照应着。”回雪淡淡的笑。 江惠蓝福了一福,兴高采烈的抱着果子去了。 她从相印殿院子跑过的时候,相印殿的奴才已经在洒扫了,不过还是吓了一跳。 宫里娘娘们走路,一般都有各自的奴婢扶着,轻轻的,缓缓的,像风吹过树梢,生怕一不小心摔了,丢了脸。时刻注意着仪态。 但江秀女就像农家田埂上的少女,蹦蹦跳跳。无忧无虑。 草在结着它的果子,风在摇着它的叶子,江秀女从草与风中穿过,她的背影,单纯而可爱。 烟紫都忍不住夸赞:“江秀女虽说爱睡觉了些,可那都是天生的,不算什么毛病,不过奴婢瞧着,她倒是很可爱呢,难怪皇上继陈秀女之后,就选了她侍寝,多好的一个人呀,自己吃了点果子,也要给陈秀女带一点回去,好像江秀女跟陈秀女府上并无瓜葛,两个人以前并不相识呢。” 夸完了江秀女,烟紫便去布置桌子,放上桌布,将小米粥还有各色菜品端到桌子上,一面给回雪布菜,一面想着江秀女,想到江秀女可爱的模样,她又不自觉的笑了起来:“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这些娘娘里,怕就是江秀女活的最轻松呢,跟别人不一样。以后一定是个好主子。” “你觉得江秀女很好?”回雪吃着菜,笑着问。 “当然没有主子你好了。”烟紫故意拍马屁,说完这句,自己又笑了起来。 “你呀,当然知道,我不是让你奉承我。”回雪放下筷子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你当真觉得江秀女是个好主子,又有善心?”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23章 谁泄的密(三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烟紫疑惑起来,握着布菜的筷子道:“主子不认为是这样么?” 回雪望望窗外,窗外的太阳升高了,院子里一片亮堂。连太阳都是多变的,它有时候照常升起,有时候又躲进云里不出来,还有的时候,干脆一天都不露面,又何况是人呢。 “我总觉得,江秀女未必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回雪淡淡的。 烟紫骇然:“主子何出此言呢?” “或许只是我个人的猜测罢了。不一定就是对的,如果我想的不对,那当然最好。”回雪还是淡淡的:“刚才,你也听到了,江秀女要了一包果子,说要带回去给陈秀女吃。她若真心为陈秀女好,大可以直接要了果子去偷偷塞给陈秀女,我又没问她这果子是给谁吃,她就故意表露,这是在居功。” 烟紫沉默,继而说道:“或许江秀女大大咧咧,不过是随口说说呢。” “你说的对,这一点,或许江秀女是随口说说,但是。”回雪皱眉了:“她为什么要长篇大论的告诉我们陈秀女在厨房里翻吃的?陈秀女吃了什么,她都记得一清二楚,甚至是几棵葱,她都事无巨细的告诉我们,为什么?我猜测,她的目的,就是告诉我们,陈秀女偷吃东西了,而且,偷吃的不少。偷吃,是一件丢脸的事,若她真为陈秀女好,必定想着为她遮掩,而不是逢人就说。” 烟紫呆住了。 她反复想着江秀女的样子,又想想回雪说的话,不知应该相信江秀女还是相信回雪。 回雪喝了口粥,若有所思的放下粥碗道:“但愿是我想多了,宫里很久没有出现像江秀女一样可爱的秀女了,如果是我想多了,那江秀女的出现。是这后一宫的福气,也是皇上的福气。” 烟紫点头。 一连几日,都是陈秀女跟江秀女轮流侍寝。 皇上似乎对二人都还算满意,让王福全宣了旨,分别封二人为陈答应,江答应。 如今宫中,除了官女子,便是答应的位份最低,她们上头还有常在,贵人。嫔,等等,但虽说只是答应。已是比那些没有位份的秀女,高高在上的多了。 至少有自己的份例,能按照份例,领每日的开销,每月还可以有一定的银子。四季的衣料也都有。 这本来是一件喜事。 掌事嬷嬷却慌慌张张的跑来,说是出事了。 掌事嬷嬷所说的出事,指的是陈秀女饭量大之事,如今储秀宫里,人尽皆知了。 那些个秀女传的沸沸扬扬的,有的说。陈秀女一顿能吃下一头大黄牛。 有的说,陈秀女饿极了,甚至会捉人去吃。 神乎其神。说什么的都有。 陈秀女如今是陈答应。那些有心思的秀女,便将自己的饭菜省下来,给陈秀女端去,说是自己吃不完,还请陈答应享用。 为这事。陈答应愁的都要睡不着觉了,哪里还能享用她们送上来的东西。 而且。从那以后,每到半夜,哪怕是夜深人静,各个房里的秀女多半不睡,趴在窗户前探着头,等着看陈答应进厨房里偷吃东西。 陈答应像一只老鼠一样,被这样盯着,便是饿着,也再不敢到厨房里去了。陈答应几天功夫,便瘦了一大圈,掌事嬷嬷看不下去,便来告诉回雪。 说完这些,掌事嬷嬷伏在地上直磕头:“郁妃娘娘,陈秀女陈答应饭量大,偷吃东西这事,可不是奴婢说出去的,奴婢自从上回禀了娘娘之后,这事星星点点也没敢说出去,可不知怎么的,储秀宫如今越传越烈了。陈答应怕是天天都吃不饱。面黄肌瘦。” 烟紫本来也不太喜欢掌事嬷嬷,以为是她嘴不紧,泄露了什么出去,便道:“掌事嬷嬷可要好好回想一下,有没有什么人,给你塞了什么银锭子,嬷嬷一时没忍住,便说出去了。” 掌事嬷嬷一脸无奈跟惊恐:“烟紫姑娘这样说,便是打奴婢的脸了,虽说虽说奴婢偶尔是贪财了一些,但哪些银子能要,哪些不能,奴婢还是清楚的,况且陈答应的事,郁妃娘娘有交待,不让说出去,奴婢既然答应了下来,便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私下泄露消息。” 回雪不语。 掌事嬷嬷怕回雪不相信,便又往前跪了跪,捂着胸口道:“奴婢若是说一句假话,皇天在上,五马分尸。且出了这事之后,奴婢想帮着陈秀女掩盖,可奴婢哪里能掩盖的了众人的嘴呀,那些奚落的人,一个个落井下石,只有江答应一人,还算关爱陈答应,时不时的,进她屋子里坐坐。陪着陈答应说说话,或是陪着陈答应哭一场。” 又是江答应。 掌事嬷嬷竟然说,江答应对陈答应很是关切。 回雪突然想到,陈答应饭量极大,偷吃东西这事,除了掌事嬷嬷知道,还有江答应知道。 掌事嬷嬷见回雪阴着脸,一直没有说话,心里很没底,恨不得将心掏出来给回雪看看,过了好一阵子,回雪挥了挥手:“你回去吧。” 掌事嬷嬷不明白回雪这算什么意思。 “我相信你,陈答应的事不关你的事。” 掌事嬷嬷差点流下泪来:“多谢郁妃娘娘信的过奴婢。” 掌事嬷嬷一脸欢喜的去了。 烟紫却疑惑了,她一直觉得,陈答应的事,是掌事嬷嬷说出去的,如今主子倒说相信掌事嬷嬷。 回雪看穿了她的心思:“掌事嬷嬷为什么要将陈答应的事抖搂出去呢?”回雪问烟紫。 烟紫细想了想,没有找到理由。 确实,陈答应是皇上的妃嫔,而掌事嬷嬷不过是伺候主子的人,年纪又大了,跟陈答应并没有利益冲突。 而且,陈答应对人彬彬有礼,应该不会得罪掌事嬷嬷。 何况,回雪亲自交待过,陈答应的事不必大惊小怪,也不要乱说。 “掌事嬷嬷若把这事说出来,对她自己没有一点好处。她为什么要铤而走险,还要到我这里跪着?”回雪淡淡的。 “那娘娘觉得是谁将这消息漏出去的?”烟紫小声问道。 “你说呢?”回雪反问。 “是是江秀江答应?”烟紫张大了嘴巴,她也想起那一日,江答应所说的,曾亲眼见到陈答应偷吃东西的事。 但她还是有些不相信:“江答应看着不像呢。” “我们要相信的只有事实,而不是像不像。”回雪轻轻的道:“江答应的事,暂时不要说出去,心里知道,暗中提防也就是了,只是陈答应,还是给她换个地方住吧,如今的储秀宫,怕是不合适她居住了。” 第二日,请安过后,回雪将岑梨澜留了下来,关起门来说了好一会儿话,烟紫没有听清说的什么,隔着门帘见岑梨澜不住的点头。 从相印殿出来,岑梨澜便去了养心殿,告诉皇上,说是永和宫里如今虽有五阿哥,到底他是个孩子,不能陪自己说话,自己怪寂寞的,所以想求皇上赏一个人到永和宫去住。一来陪自己说说话。二来自己的肚子渐渐大了,多一个人,也多一份照料。 皇上允了。想了想,说是让江答应去永和宫里住,反正也没给江答应安排住的地方呢。 岑梨澜却笑着回绝了:“江答应年纪轻,虽说单纯而又可爱,能说的上话,到底江答应爱犯困,她睡觉的时候颇多,所以臣妾怕,想说话的时候,打扰了她睡觉呀。” 皇上问:“那你觉得哪个秀女合适?” “臣妾觉得陈答应合适。” “陈答应身上有很重的香气,朕说了她好多次,她也没改,若这香气有害于你的胎儿呢?”皇上有顾虑。 岑梨澜笑笑道:“莫说隔几日就有太医给臣妾诊脉,就连臣妾自己,枕头边也放着医书,时不时的,就翻看翻看,什么香气能害人,什么香气无害,臣妾还是懂的,万不会拿腹中胎儿开玩笑。” 皇上听了,默默的想了想,又不想扫了岑梨澜的面子,毕竟岑梨澜很少有求于自己,便点点头:“你觉得陈答应合适,那就让她搬去吧。” 岑梨澜道谢出来。 回雪陪着她一块去了储秀宫,一排秀女出来迎接。掌事嬷嬷站在秀女后面给回雪行礼。 “你们都起来吧。”回雪还是淡淡的:“如今这储秀宫,住的可还习惯?” “回郁妃娘娘,住的习惯。”秀女们异口同声。 “如今岑嫔娘娘有孕在身,想找一个秀女到永和宫去住,除了伺候皇上,还可以陪岑嫔娘娘说说话。”回雪道。 秀女们顿时高兴起来。这储秀宫偏远,皇上很久不来一回。想见皇上,难于登天。而永和宫,离养心殿近些,不但有五阿哥,岑嫔娘娘还怀着身孕,皇上总会时不时的去那里看看,如果住到永和宫里,便能多在皇上面前露露脸,谁不愿意呢。 于是个个急着表现:“岑嫔娘娘,我愿意去。我愿意伺候岑嫔娘娘。” “岑嫔娘娘,我还会唱曲儿呢,选我去吧。” 岑梨澜笑笑:“我选你们去,是当主子的,不过偶尔陪我说说话,不是让你们去唱曲儿。不过,皇上也下了旨了,准了陈答应入永和宫,陪着我住。”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24 移宫(一,二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众人听说是让陈答应入永和宫,一个个失望起来。刚才浮现在脸上的欣喜跟期待一扫而空。一个个羡慕又嫉妒的望向陈答应。 陈答应自然觉得受宠若惊。 只有江惠蓝,脸上带着笑,挤到陈答应的身边,晃着她的胳膊道:“好姐姐,我就说你长的最好看了,你瞧,皇上多疼你,快收拾着往永和宫去吧,以后记得回来看我们呀。” 陈答应眼中含泪:“江妹妹,我也舍不得你。” 江惠蓝拿出手帕子来给陈答应擦一擦,又拍着陈答应的背安抚:“姐姐姿色过人,以后陪在岑嫔娘娘身边,也多个照应,是值得高兴之事,不要伤感了。” 陈答应强挤出一丝笑来,告诉江惠蓝说:“江妹妹可爱又单纯,以后也定然不输于我。” 两个你一句我一句的,掌事嬷嬷看不下去了,走过去捅捅陈答应,又指指回雪,岑梨澜,陈答应才发觉,刚刚只顾着跟江惠蓝说话,竟然冷落了两位主子,忙屈膝行礼:“娘娘恕罪,我这就去收拾东西。” 江惠蓝又跳了出来,扯着回雪的胳膊晃着:“郁妃娘娘,您是最好心的了,以后我能常常的去看陈姐姐吗?我跟她最聊的来了。” 江惠蓝脸上的笑意满满的,像春天桃枝上的露珠,随便抖一抖,都能落一地。 她的脸本来圆润,如今含笑的模样,倒是有种呆呆的美。 烟紫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瞧着江惠蓝。她看着江惠蓝孩童般的动作,想到回雪说的那些话,一时恍惚,分辨不清。 回雪却也笑着,伸出手来拍了拍江答应的手:“放心吧,陈答应不过是入永和宫住。跟岑嫔娘娘做个伴,以后这储秀宫得宠的秀女,总会一个一个的离开储秀宫,搬到更宽阔富贵的地方去,当然了,江答应以后也会搬离这里,只要你们用心伺候皇上,皇上是会记住你们的。” 众秀女被回雪说的心痒痒,一个个屈膝行礼,嘴上道:“谢郁妃娘娘提点。” 只有江惠蓝嘟着嘴。站那晃着回雪的胳膊,像是很无所谓似的:“郁妃娘娘也知道,在这宫里。就我最不济了,总爱睡觉,一沾到床,叫也叫不起了。还是让皇上记住她们吧,反正皇上是不会记得我的。” 江惠蓝可爱的样子惹的众秀女掩嘴而笑。虽说陈答应跟江惠蓝都侍寝了,但她们却只嫉妒陈答应,江惠蓝的模样,就像邻家未长成的小妹妹,一口一个姐姐叫着,且没事就回自己屋里睡去了。谁也不把她放在心上。若是嫉妒江惠蓝,显的自己很小气似的。 陈答应的东西很快收拾完了,不过是两个包袱。进宫的时候,并没有带什么贵重的,累赘的,如今的两个包袱,也只是一些衣裳首饰。 永和宫的小太监很得力的跑了出来。接过包袱,迎着陈答应去安顿了。 回雪看着江惠蓝稚嫩的脸。浅浅的笑了笑,跟岑梨澜交换了眼神,又抚着江答应的背道:“你怎么会是最不济的呢,皇上可是惦记着你呢,放心吧,这几日,我便给你张罗移宫的事。至于移到哪个宫里去住,容我先想想。” 江惠蓝脸上一闪而过的高兴,随即又低下头,抚摸着她自己头上的簪子,一面又踢着自己的绣鞋道:“我在储秀宫跟众姐姐都好呢,若是移了宫,我肯定要难过死了。”说着,用手帕子擦擦脸。 众秀女忙劝她,有的说,江妹妹到哪里,我们也可以去看你的。 有的说,江妹妹这么好一个人,不知要搬到哪个宫里住,不知那宫的主子凶不凶。 但能搬离储秀宫,自然是好事一件。 储秀宫,只住着新进宫,不得宠的秀女,皇上不爱来这里,所以人人觉得这里是牢笼,每天早起跟睡觉时,能看到的,只有掌事嬷嬷的老脸,而且掌事嬷嬷还很势力眼,若不给些银两或是首饰,便不得她的好脸色。 只有上官月一个,站在角落里,缩着手,眼神里全是羡慕,但她并不敢靠上前来,只是见到别人笑了,她便也笑,别人说什么,她也细心的听着。 上官月进宫这些天,连皇上的面也没有见过。 她的阿玛是七品,选秀的那天,她就显的捉襟见肘,入储秀宫这些天以来,好像没有她这个人一样,她话不多,也不惹事生非,别人嫉妒谁,淡忘谁,好像跟她没有关系。 回雪看她一眼,她便尴尬的低下头去。 上官月眼神里的怯懦表露无疑。 回雪一直觉得,她跟安妃有些神似,只是安妃虽常常面无表情,但眼神里有一种雾一样的东西,当然不是怯懦,也不是警惕,安妃眼神里的东西让人无法琢磨。 而上官月跟她比起来,是要简单多了。 如果不是在储秀宫,回雪更愿意相信,上官月如今的模样,像一个乡野洗衣的女子,听内务府的奴才说,她家离安城很远,到安城来,怕是盘缠所剩无几,上官月头上只简单的两支珠花,显然不值什么钱,一根素银簪子极细,在宫里,哪怕是烟紫这样的奴婢,都比她看着体面些。 众秀女见回雪望着上官月,便一个个奚落般的看着她。 上官月在这帮秀女当中,是最寒酸的一个。 没人瞧的上她,甚至,没有人愿意理她。 吃过饭,在院子的石桌上下棋的时候,若是人手不够,上官月往旁边一站,略显出她会下棋的样子,别的人也会一哄而散,好像怕沾染上她的寒酸。 上官月知道大家的想法,所以更加自卑,也不往人前凑了。 回雪看到她的时候,心中有些酸楚,家里不济,也不是她的错。于是伸手从头上摘下一朵赤金底镶和田玉的珠花,冲上官月招了招手。让她上前。将这珠花戴在她头上。 上官月有些拘谨,两只手互搓着,甚至忘记给回雪道谢。只是呆呆的站着。 众秀女自然羡慕不已,上官月不过是一个最下等的秀女,郁妃娘娘竟然亲自给她戴了朵珠花,且这珠花做工不俗,足以让人惊艳。 “好好在储秀宫等着,或许哪一天,皇上就会让你侍寝了,但这之前。你得好好准备着。”回雪安慰她。 上官月屈膝行礼,差点跪在地上,回雪的热情。与别人的不理不采比起来,简直是雪中送炭,她脑中蒙蒙的,好久才反应过来,她本以为。自己姿色一般,也没什么才艺,何况家世不好,于情于理,皇上宠幸了这里所有的秀女,也不会轮到她。 没想到的是。回雪竟然这样安慰她,而且是当着众秀女的面,这无疑是封住了大家的嘴。让大家不要小看了自己。 江惠蓝兴奋的扑到上官月的身边,同样的晃着上官月的胳膊:“上官姐姐,你看,我就说,郁妃娘娘不会落下你的吧。郁妃娘娘这不就赏你了。虽然,皇上没有宠幸你。但郁妃娘娘疼你呀。” 江惠蓝嘴里的宠幸二字,语气极重,上官月又是尴尬,又是感激,站在回雪面前,唯唯诺诺。 回雪没有接江惠蓝的奉承,而是严肃的道:“陈答应如今已从储秀宫搬离了,以前的种种,也都应该散了,储秀宫住的秀女,是准备着伺候皇上的,不是乡下人家吃饱了饭,坐在石磨边闲聊打发时辰的。若是有功夫,便好好准备着,想着如何侍候好皇上,才是正理。” 回雪明眸皓齿,说话伶俐,外加一身爽利的装扮,看着很有气度,秀女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都明白回雪的意思,回雪是说,不要再提陈答应偷吃的事。 江惠蓝忙着辩解:“郁妃娘娘说的是,陈姐姐如今是皇上亲封的答应,想吃什么,用什么,也不用跟别人说,这两天,总是有人在储秀宫败坏陈姐姐的名声,说陈姐姐偷” 江惠蓝的话没说完,便被烟紫打断了:“郁妃娘娘已说过,陈答应的事,以后储秀宫不要非议。” 江惠蓝吐吐舌头,笑望着烟紫:“烟紫姑娘,我不过是想替陈姐姐说句公道话。我是一片好心哎。” 众秀女冷哼。 回雪默默的笑,拉起岑梨澜的手转身欲走,刚踏上台阶,又转过头来,提醒江惠蓝道:“过两日就给江答应移宫,江答应也好生准备着吧。” 江惠蓝打了个呵欠。一脸睡眼惺忪的模样。 掌事嬷嬷追了出来,还未说话,差点跪下。像是她犯了什么大错一样。 “你怎么了?起来说话吧。”回雪淡淡的。 掌事嬷嬷这才起了身,双手交叉在腰间行礼:“郁妃娘娘,这话本也不应该奴婢说的,您也知道,新进宫的秀女,都要跟着奴婢学几天规矩,奴婢虽不才,但也教了好几茬儿的秀女了,只是江答应江答应她,言行举止,都异于常人,刚才还敢晃着娘娘您的胳膊,奴婢还请娘娘您恕罪。” 烟紫瞧着回雪的脸色。 回雪没有一点愠怒和责怪掌事嬷嬷或是江答应的样子,而是浅浅笑了道:“江答应还小,宫里的规矩怕是不熟,也不是你的错,再说,哪怕她不懂规矩,只要皇上喜欢,那就可以了。江答应的事,不怪你,你回吧。” 掌事嬷嬷听回雪这样说,心里才放下一块大石,嘴里直念叨:“郁妃娘娘真是英明。” 英明这词本来是臣子们说给皇上听的,掌事嬷嬷心中激动,口不择言,奉承的过了头。惹的岑梨澜笑起来,笑的前俯后仰,回雪忙拍着背:“有小阿哥呢,这般笑法,小阿哥怎么受的住,快别笑了。” 岑梨澜望着掌事嬷嬷匆匆而去的背影道:“掌事嬷嬷如今也学机灵了,你还没责罚她呢,她就知道来认错了,且也学的油嘴滑舌,储秀宫这帮人,嘴上都跟抹了蜜似的,这些奉承的话,听着真是让人舒服。” 回雪笑而不语。 烟紫插嘴:“江答应每次见我家主子,说的都是奉承的话呢。” “那样岂不是好?”岑梨澜笑道:“人人爱听好听的。不是吗?” 回雪扶着岑梨澜的胳膊,在一簇牵牛花前站住了:“你们就没有听说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烟紫还在犯迷糊,岑梨澜心中却跟透明似的。 夏天的牵牛花开的繁盛,有深紫色的,也有粉红色的,挂在藤上,争相开放。 牵牛花又名喇叭花,朝颜花。古往今来,许多文人墨客赞美过它,但此时。它们开在园子里,显的有些小家子气,莫说是牡丹花的雍容,百合花的清爽,单是扶桑花。都比它开的浓烈。 牵牛花香气很淡,靠近闻,才闻到一股子清香。不像别的花,远远的,便知道是它在开放。 回雪摘下一朵,轻轻的别在岑梨澜的发间:“见过别人在发间插一朵牡丹或是芙蓉的。没见过插一朵牵牛花的吧。” 岑梨澜也摘了一朵插在回雪的鬓边,看着那粉红色的牵牛花,岑梨澜叹气道:“若说储秀宫的秀女。虽没位份,但你也瞧见了,凭着家世,个个穿戴不俗,倒是那个上官月。显的小手小脚,扔在人堆里。怎么也找不着她。还好你送了她一朵珠花,不然今儿她一定又丢脸了。” “家世不家世的,不过是以前的事,如今她进宫了,若能好好伺候皇上,倒也没理由小看她。我只是看她捉襟见肘的样子,想起以前在府上时,见到的一个女人,那是个冬天,她没吃的,手里拿着一个破碗,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孩,婴孩饿的哇哇哭,女人衣衫褴褛,鞋子都漏着洞,她到府上行乞时,只能站在大门外等着,那种谦卑,谨慎而又拘谨,小心翼翼的表情,如今我还记得。后来有一天,我陪着阿玛出门去,在一个墙角,发现了那个女人,她已经死了,怀里的孩子,也冻僵了。那一刻,我的眼泪就下来了。世间生命,转瞬即逝,本已是苦,而有些人,还要雪天行乞,缺吃少穿,这更是苦。” “你呀,想的真多。上官秀女可没穷到这份上,她的爹是正七品呢。”岑梨澜握着回雪的手。 “但刚才在储秀宫,上官秀女眼里的神情,就像那个冬天,那个女人,那一刻,那个冬天仿佛又跑回来了。”回雪怅然。 烟紫听的动情,小声附和:“我家主子就是好心。” 岑梨澜怕回雪伤感,忙打趣:“你瞧瞧,如今烟紫也学会奉承主子了。” 烟紫笑。 牵牛花虽插在发间,到底味道是淡的,不起眼。可转过一个垂花门,往相印殿去的路上,香气却一下子浓郁了起来,就好像有千百朵的花从天空中落下来,将一行人包围在中间,如此浓郁,反倒让人透不过气来。 这是陈答应身上的香气。回雪还记得,宫里如今也就是她,明目张胆的,用这样的香料。 岑梨澜开始咳嗽。 苗初忙给她主子拍背。 “你没事吧?可是香味不适应?”回雪问。 岑梨澜深吸了几口,又十分享受起来:“倒也不是不适应,夏天太阳烈,晒的土星子都飞起来,呛的人难受,走在宫中,就像贴着地在舔泥土似的,而秋季呢,树叶凋零,没有生机,万物像是发了霉,一股子萧瑟之味,冬天更不用说了,各宫都在烧炭,整个皇宫上头,都笼罩着一层黑烟,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宫住着一群烧炭翁呢。闻着这香气,一开始有点不习惯,深吸几口,倒也受用,或许,这便是我跟陈答应的缘分呢。” 岑梨澜调皮的话惹的回雪笑了起来:“你倒是会形容,怎么夏天就像贴在地上舔泥土了。不过既然你喜欢陈答应,喜欢她身上的味道,那就再好不过了,我瞧着陈答应不是惹事生非的人,以后或许你们可以互相照料一下。” 去储秀宫忙了一阵子,回雪想请岑梨澜到相印殿喝一杯花茶。 院子里的花开疯了,怎么摘也摘不完,捡一两样能泡茶的,倒也很有情调。 岑梨澜回到永和宫,必然有五阿哥闹腾,反正五阿哥有嬷嬷们看着,她倒可以偷闲一会儿。 刚到相印殿大门口。便见陈答应守在那里。见二位主子回来了,屈膝行礼。 门口的小太监说,陈答应在门口等的有一阵子了。 是了。沿路浓郁的香气,都是从陈答应的身上发出的。 陈答应出了储秀宫以后,本应该跟着小太监往永和宫去安顿,但出了储秀宫,她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跟回雪说,怕不方便,便来相印殿守着,大热的天。陈答应身上雪色的衫子湿透了,发间也有了晶莹的汗珠。 “怎么不进去等呢,外面这么热?”回雪道。 “奴才们请了陈答应进去坐。陈答应不肯。”相印殿门口的太监插话。 陈答应又福了一福:“知道二位主子还没回来,所以不好擅自进相印殿,还是跟二位主子一起的好。” 陈答应倒是知礼。也还算谨慎。 回雪跟岑梨澜走在前面,陈答应小心的跟在身后,各人落了座。烟紫端了三杯花茶来。 虽是花茶,到底味道不大,花瓣在茶里翻飞,岑梨澜轻轻闻了下,陈答应自觉的离回雪,岑梨澜远远的。 回雪知道。她因为自己身上的味道,心中有些忌讳,所以才坐那么远。 “陈答应来相印殿。是为了什么事呢?”回雪问。 陈答应有些拘谨,将茶碗放在桌子上,掏出手帕子来揉着,好像难以开口。 回雪屏退了奴才们,只留烟紫在身后候着。 陈答应望望窗外。继而垂下眼去:“其实我一直有一事,隐瞒了郁妃娘娘。” 岑梨澜坐正了身子。等着听陈答应的故事。 回雪隐隐觉得,陈答应要告诉自己的事,怕就是吃饭的事。 果然,陈答应鼓起勇气道:“实不相瞒,我自十三岁那年起,就跟一般的女子不同了。十三岁那年,我随着阿玛去探亲,回来的路上,马车受了惊,我受了重伤,晕迷不醒,醒来以后,本来瘦的皮包骨头,但隔了几天,身子便急速的涨了起来,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我的胃口惊人。” 岑梨澜虽知道一二,但也不知道内情,只是惊讶的问:“胃口惊人?如可的惊人?” 陈答应的脸红了,她觉得吃的多,一直是她的,如今扒开来说,倒让她不好意思了:“以前,我每顿饭,跟别的女子并无不同,不过是一碗粥,或是一碗米饭,就饱了的,但自晕迷醒了以后,以前吃一碗米饭,后来就要吃一锅米饭,而且,花卷一次能吃半笼,有十来个,那些个小菜,一次吃十来盘都没有问题。” 岑梨澜震惊 ,陈答应看着稳重端庄,身材极好,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陈答应一顿饭能吃那么些,岑梨澜如今怀着身孕,胃口大了些,每顿饭也不过一碗大米饭。 “你家人知道这事吗?有没有找大夫看过?”回雪凝神。 陈答应显的很是落寞,低着头暗暗道:“家人都知道,本不想进宫,无奈当了选,我阿玛想着,宫里好吃的多,万万不会露馅的,没想到如今储秀宫的人都知道了。以前在府里时,就找了有七八个大夫来看,大夫要么是说自己学艺不精,看不出什么病来。要么说是容他们回去想想,当然了,每一次都没有下文,这事便不了了之。我额娘见我虽然饭量大,但没病没灾,倒也有些欣慰,至少我还活着。” 陈答应说起她的额娘,就仿佛看到她额娘又是担心又是喜悦的模样,心里就一阵阵的泛酸。 “每天吃这么些东西,你身上有没有什么不适呢?要不要找太医给你看看?”回雪关切的问。 陈答应若有所思,继而摇头:“那么些大夫都瞧过了,一两个瞧不出来也就罢了,所有人都瞧不出来,怕也没什么瞧的了,这些年来,直到现在,我每天都吃很多东西,只要吃不饱,便头晕眼花,无法聚精会神,若是能吃饱,也就好了。” 回雪只能一脸同情的看着陈答应。 岑梨澜听到这样的内情,虽说惊讶,到底她是好心的:“陈答应也不要慌张,不过是多吃了两碗饭罢了,不妨事,永和宫领的份例,多半是吃不完的,正好陈答应可以帮着吃些。”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25章 她真傻(三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陈答应自然明白,岑梨澜说这些,都是为了安慰自己,心中感激,起身来给岑梨澜行礼,又跪下了道:“郁妃娘娘一片好心,知道储秀宫人言可畏,所以救我于水火,我感激不尽。” 烟紫忙扶了陈答应起来,当烟紫触到陈答应的胳膊时,还是吓了一跳,宽大的衣袖,但衣袖里的胳膊,却是瘦骨嶙峋,比起刚进宫那会儿,才几天的功夫,陈答应就瘦了一圈了。 “以后你要吃什么,只管吃便是,永和宫里也没有人说三道四,这一点,你大可放心,如今你的事我们都知道了,所以,倒也不必遮掩,我瞧着你也瘦了,应当好好补一补,皇上那里,还需要你伺候呢。”回雪细心的安慰。 陈答应忙点头。 岑梨澜闻着满屋子的香气,实在有点好奇,若说饭量大的事陈答应都能和盘托出,那身上的味道又如何解释呢?见陈答应默坐着,便张口问道:“陈答应身上的香气我倒无所谓的,只怕是皇上未必喜欢,之前曾经有人提过,这香气过于浓郁,怎么陈答应是特别喜欢这香气吗?” 回雪盯着陈答应,陈答应有些慌乱,继而,又安静了下来,双手交错,想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自我晕迷醒了以后,就喜欢喜欢上了这个味道。” “不涂不行吗?”岑梨澜刨根问底。 陈答应摇头:“哪一日不涂,心中像少了什么似的,走路都没有精神,岑嫔娘娘见谅。” 陈答应既然这样说了,岑梨澜自然也不是个挑剔的,忙缓和道:“你若喜欢,涂便是。我只是替你考虑,怕万一皇上不喜欢这味道,会影响了你的宠幸,你若坚持涂这个,那坚持便是了,这宫里的女人,谁人没有点小爱好呢。” 岑梨澜算是给陈答应打圆场了。 回雪也笑笑道:“岑嫔说的倒在理,你瞧瞧我,相印殿院子里种了不少的花,摘也摘不过来。不但要做香袋,还要插瓶,这不。你们来坐坐,还得强迫你们喝花茶,真是难为你们了。” 众人笑了起来。 自这一日起,陈答应便跟着岑梨澜住在永和宫。倒也其乐融融,岑梨澜每次吃饭。都会叫上陈答应,岑梨澜是嫔位,在内务府领的东西多一些,倒也不怕陈答应吃,而且,正如回雪所说。永和宫上下只管伺候着两位主子,虽见陈答应吃的多,有些意外。但谁也没有往外泄露半个字。 这事,回雪本以为会风平浪静了。 但实则是,低估了这宫里人的手段。 这一日,听说皇上去了永和宫,一来看看怀着身孕的岑梨澜。二来。顺便看一看陈答应安顿的如何了。 皇上刚去不久,江答应便也去了。 提着一个食盒。里面装着二斤牛肉,还有一盘子小苏肉。 老远都能闻着香气。 江答应将吃的给了陈答应,嘴上说着:“陈姐姐在永和宫,我也不能常常来说话,真是急死我了。想姐姐想的不行。” 陈答应很是感激,一个劲儿的给江答应让座。 皇上见妃嫔之间如此和谐,也很高兴,当时便问江答应:“还从储秀宫提吃的出来,是怕陈答应吃不饱饭?” 陈答应饭量大的事,皇上如今还蒙在鼓里。 岑梨澜没有给江答应说话的机会,直接插话了:“陈答应每日跟臣妾一块吃饭,哪有吃不饱的道理,怕是江答应想陈答应了,所以来看看,皇上也知道,储秀宫也没有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一些吃的,虽是礼轻,到底是江答应的意思。” 陈答应感激岑梨澜替她解围。 江答应当时就有些尴尬,好像她的心思被岑梨澜看透了一样。赶紧跳了出来,拉着陈答应的胳膊道:“陈姐姐,你就好了,皇上疼你,你瞧,岑嫔娘娘也如此疼你,还让你跟她一块住永和宫,这永和宫又高大,又威严,可不是一般人都能住的,你看,这里有五阿哥,岑嫔娘娘肚子里也有一个阿哥,姐姐也要赶紧给皇上生个小阿哥才是。” 陈答应被说红了脸。皇上也笑眯眯的,在皇上看来,江答应就像一个调皮的孩子,时不时的晃着人家的胳膊,半是撒娇半是奉承。 继而,江答应又到皇上身边,将皇上的辫子拿在手里晃着:“皇上,我就说嘛,陈姐姐长的跟画里的仙女一样,肯定会得皇上的喜欢,而且,这宫里所有人都喜欢陈姐姐呀,郁妃娘娘也疼她呢,亲自去储秀宫将陈姐姐带走的。陈姐姐就是人缘好。” 皇上的辫子,除了每日给皇上梳头的小太监能摸,其它人,谁还敢动,这江答应果然于众不同的很。不但握着皇上的辫子,还摇来晃去的,跟荡秋千一样。 江答应的话虽是夸赞陈答应,但岑梨澜听着却很是刺耳。便接了一句:“江答应不也叫人喜欢吗?郁妃娘娘也说了,这两日,便给江答应移宫了。” 江答应脸上一红,又呵呵一笑,伏在皇上肩头道:“皇上我困了。” 皇上没说话。 岑梨澜道:“江答应困了,跟着皇上回养心殿便是了。” 江答应却努力睁开眼睛:“岑嫔娘娘真好心,处处为我着想,可是,皇上有事要忙,而且,皇上也应该有陈姐姐来陪,陈姐姐长的实在是太好看了,我只想回储秀宫好好睡一觉去。”说着,又呵欠连连。 陈答应忙帮江答应说情:“皇上还是让江妹妹去侍寝吧。我在永和宫还可以陪岑嫔娘娘说说话。” 皇上看看岑梨澜,又看看陈答应,便笑着捉住江答应的手握在手心里:“走吧,小瞌睡虫,走到哪,睡到哪。唉。” 皇上的语气里全是怜惜。 江答应的手被皇上牵着,却不忘反抗:“皇上,应该是陈姐姐侍寝呢,大家都说陈姐姐国色天香,是秀女中最出众的,皇上应该多关心她。” 直到出了永和宫,江答应还在扭头交待着:“陈姐姐,我送的东西,你要赶紧吃呀,别坏了。” 陈答应的眼里雾蒙蒙的一片,她有些感动了。 岑梨澜亲自走了过去,将永和宫的大门关上了,见陈答应捧着食盒在那发呆,便笑着道:“真的很感动?” 陈答应点点头:“虽说江妹妹年纪不大,又爱睡觉,但她是个很细心的人,对我很好呢,处处为我着想。” 岑梨澜冷笑了一声,若说江答应是个细心的人,这没错,她虽表面上粗枝大叶,但岑梨澜觉察着她没有那么简单,陈答应入住永和宫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什么江答应早不来探望,晚不来探望,偏偏等皇上来了,才来呢?而且,手里提什么不好,竟然提着吃的,开口就问陈答应吃的饱不饱,这明显是想揭陈答应的底。 江答应此来,另一个目的,怕就是来引诱皇上,皇上上了钩,她又装作十分不情愿的样子,一个劲儿的要把侍寝的机会让给陈答应,这可真是姐妹情深。 陈答应进宫不久,对宫里的人与事还不熟悉,难得她觉得江答应不错,若此时岑梨澜说了什么有损于江答应的话,一来,陈答应未必会相信。二则,若她相信,那她一定深感害怕,原来宫里的女人是这样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江答应到底算不算好姐妹,就让时间来证明吧。 想到这,岑梨澜也释然了:“既然是江答应送的,你就赶紧吃吧,只是,以后侍寝的事,可不是让来让去的,在这宫里,皇上的宠幸,就是一个女人的命。” 陈答应倒很无所谓:“岑嫔娘娘刚才也看见了,江答应也不愿意侍寝呢,一个劲儿的要把机会让给我,她真是太傻了。” 陈答应脸上带着笑,她真的把江答应看成了妹妹。 岑梨澜浅笑,眯眼回忆刚才江答应的模样,陈答应竟然相信江答应真的要把侍寝的机会让给她,竟然还说江答应傻,其实陈答应才算是最傻的。 心里这样想,岑梨澜却并没有说出来。 过了不久,皇上便到了相印殿,问回雪说:“陈答应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雪不出声,装作不知情。 皇上又问:“听说陈答应饭量非常大,常常吃不饱?可有其事?” “有。”回雪淡淡的。 “为什么不报?”皇上坐在椅子上,冷盯着回雪。 “臣妾觉得,女子饭量的大小,就像人的脚分大小一样,不算什么奇怪的事,而且陈答应的饭量,也没有威胁到其它人,如今她住在永和宫里,不也其乐融融吗?” 皇上无言以对。想了想,叹口气道:“宫里多了个这么能吃的妃嫔,且时常又吃不饱,传出去,总会让别人笑话的。” 回雪淡淡的道:“皇上,陈答应没有吃不饱,臣妾早就交待了内务府,陈答应要吃什么,领便是,如今咱们宣国国富民强,岂有妃嫔吃不饱的道理,而且陈答应的事,不算稀奇,臣妾之前已交待了后一宫上下,不要大惊小怪,也不要以讹传讹,如今怕也没有什么人对陈答应之事斤斤计较了,皇上又如何得知的呢?”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26章 抬到焚化场(一,二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皇上见回雪这样问,忙掩饰:“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过是听宫里的人念叨了几句罢了。” 皇上不说,回雪便也不深问。 皇上喝了一杯茶,抚摸着茶碗上的雕花,抬起头来问回雪:“听说你给江答应安排了宫殿,要让她从储秀宫搬离出来?” “是。” “想让江答应住到哪个宫殿里呢?” “臣妾想着,江答应如今是答应的身份,住储秀宫肯定是不合适了。如今永和宫已有陈答应住进去了,承欢殿也有管嫔,玉妃住着,而承乾宫,荣妃娘娘的事刚过去,怕是不宜住人,如今安妃又爱清静,旁人很少去打扰,臣妾想着,延禧宫倒是一个好去处,以前臣妾的姐姐住在那里,幽静,清新,房舍也都是新的,且地方宽阔,不会辱没了谁,只是江答应如今的位份”回雪迟疑了一下:“江答应虽说得皇上喜欢,到底只是一个答应,这些宫殿里,一宫的主位,多半是妃位,江答应的位份怕是” 回雪欲言又止,她要把决定权交给皇上。回雪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她是说,江答应位份低,住储秀宫怕是撑不住场面,且别的妃嫔也会有说辞。 皇上笑笑,想也没想,便干脆利索的道:“那就让江答应住到延禧宫吧。位份之事,又不是死的,不必计较。” “皇上既然这样说了,那臣妾回头就去交待江答应移居延禧宫,想必江答应会很高兴的。” 皇上也一脸欢喜,她对回雪的这个做法很是满意。 不过坐了一会儿,皇上便走了。 回雪久久的靠在榻前,回想着刚才皇上所说的话。 花开花落,年年换新。看来江答应在皇上心中的份量不轻。玉妃还在跟管嫔同住承欢殿,江答应不过一个答应,皇上便准她住延禧宫了。 延禧宫不但住过回雪的姐姐素妃,还住过先帝的淑妃,也算是一个得天独厚的地方,延禧宫,承乾宫,永和宫,这都是比较大,而且比较体面的宫殿。一直以来,住的都是妃位的人,偏殿里住的。也得是嫔位,江答应这次,算是个例外。 烟紫站在回雪身边,默默的收拾着茶具,过了一会儿。抬起头来问道:“主子,延禧宫已好久没有打开了,主子为何要跟皇上说,让江答应去那里?陈答应还挤在永和宫里呢。” 回雪笑而不语,她知道烟紫必有这个疑惑,但有些东西。是要靠时间来验证的。 “主子以为,是谁告诉了皇上,陈答应饭量大的事呢?”烟紫换了个话题。 回雪道:“你心中所想的那个人。便是告发陈答应的人。” 烟紫心中所想的人,正是江答应。 次日,回雪差王方去储秀宫,让江答应早些到相印殿议事。 江答应还在床上睡着,掌事嬷嬷去叫了两次。她才迷迷糊糊的起了床。 因最近江答应总能侍寝,掌事嬷嬷也不敢拿她怎么样。每次同她说话,也是卑躬屈膝,即便看她昏昏沉沉的样子,心中有些许不满,但在江答应面前,掌事嬷嬷也不敢表露出来。 众人差不多都到了,江答应才系着扣子,进了相印殿,看到相印殿院子里的花,她伏身去闻,又满院观望,烟紫站在内室门口掀着帘子:“江答应请进。” 江答应冲烟紫笑笑,烟紫也想冲她笑笑,但看着江答应圆圆的脸蛋,她丝毫笑不出来。 江答应给众人行礼,起身时,又打了个呵欠。 玉妃不满的道:“江答应是伺候皇上过于辛苦吗?为什么一天到晚的倦容?” 江答应走到玉妃身边,轻轻的道:“玉妃娘娘面前,我不敢说假话,实在不是因为伺候皇上辛苦,而是因为,我本就爱犯困呢,呵呵,让玉妃娘娘见笑了。” 江答应的手差点挨到玉妃的细纱裙,玉妃有点厌恶,伸手将纱裙拢到一旁,对着江答应冷哼了一句,不说话了。 气氛有点尴尬。 江答应依然带着笑,指着玉妃头上摇曳的簪子道:“这支簪子是叫花仙子吧?以前在宫外的时候,我曾见过一次,听说是安城手艺最巧的匠人做的,且安城上下只有这一件呢,各位娘娘瞧瞧,这簪子上颜色缤纷,还有不少花形呢,有圆形,还有方形,很贵吧?” 玉妃脸色缓和了些:“算你识货。” 江答应喜滋滋的入了座。 “江答应移宫的事,这里皇上也有了旨意了。”回雪喝了口茶,轻轻的道。 众人皆望着江答应,江答应又推让起来:“我住在储秀宫也挺好的。不敢劳烦郁妃娘娘。” 玉妃刚被江答应奉承的心花怒放,听说江答应要移宫了,这明显是皇上宠爱她,心中便不舒服了,再想想她那个进宫以后就被皇上冷落的表妹秦欢,她更是一心的郁闷:“皇上让江答应移到哪去?” “储秀宫。”回雪淡淡的。 众妃嫔炸开了锅,交头接耳,没个停歇,有的羡慕,有的嫉妒。 江答应还是带着笑。只是不说话。 玉妃奚落起来:“江答应不过是一个答应,答应也能做一宫的主位,真是要让人笑掉大牙。延禧宫怎么说也是先帝妃子住过的地方,在后一宫当中小有名气,怎么能让江答应一人去住?” 人群中有人附和。 岑梨澜端着一盘果子闻了闻,又放下:“江答应得皇上喜欢,皇上爱让她住哪,怕是没人能管的了,延禧宫是不错,但皇上既然让江答应住了,江答应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所以才住的起。” 陈答应也高兴起来,忙恭喜江答应:“我就说,江妹妹这么招人喜欢,定不亚于我,果然。” 江答应忙起身。又是推辞,又是惶恐,嘴里说着:“郁妃娘娘如此厚待,我真是承受不起,不如,就让我住在永和宫,跟岑嫔娘娘,还有陈答应住一块好了。” 岑梨澜道:“永和宫太挤,又有五阿哥成天的吵闹,怕是不合适江答应睡觉。” 玉妃见江答应瞧着自己。冷哼一声道:“承欢殿这种地方,连延禧宫一半好都没有,江答应那么受宠。还是独居延禧宫吧,不然,你若也住了承欢殿,以后咱们起了床,谁向谁请安呢。” 妃嫔中有人笑起来。玉妃是妃位。江答应是一个答应,当然是江答应向玉妃请安。玉妃的话,有明显嘲讽她的意思。 江答应也只好答应了下来,从这日起,她就乖乖的住到延禧宫去。 延禧宫好久没有人住了。内务府的小太监又一阵忙活。 院子里的树,有的枯死了。有的硬撑着,一地的树叶,鸟屎。还有阵阵之气,廊下的红漆已斑驳,那些窗户上的白纸,早已被风吹的四分五裂,如今挂在窗棂子上。沙沙直响。 太阳似火,极为炎热。人人汗流浃背。 回雪交待内务府。好好的将延禧宫清理一次。 又是一阵腾挪,内务府的小太监累的前仰后合,靠在栏杆上差点没了气,那些栏杆风吹日晒,疏于保养,早已腐朽,人靠上去,便听到“咔嚓”的响声,栏杆断了一地。 内务府只能找来工部的人,将栏杆重新补了上去。院子里的树叶,杂物,足足有两平车之多。 屋子刚打开,顺着阳光,便见无数的灰尘如出了笼的鸟儿一样,跳跃着弹了出来。 呛的太监们直咳嗽。 屋子里落了厚厚的灰,端了好几盆水,擦洗了一个上午,屋子里的东西才还原了它们本来的样貌。 这屋子,还保持着以前素妃住时的样子。 进门一架大屏风,屏风极薄,隐隐约约能看到屏风后的卧室,但屏风上的字画,却已看不清了,时间如一场雨水,洗刷了屏风原有的铅华,如今的屏风,白茫茫的一片,像老妇雪花色的头发。 屏风左边,是一个博古架,因素妃爱素静,那上面不过是单调的摆了两个瓶子,看不清朝代,圆口细腰,孤零零的站着。 案子上方挂着两张字画,那上面的字很清瘦,如秋后的枯草。 靠窗的位置,阳光总是明媚。 明媚的阳光照着一张榻,那张榻是素妃以前坐的地方,她怀了孩子后,常常窝在那里,像一只慵懒的猫。 如今这榻上,还垫着一层软垫子。只是那垫子的颜色,已成灰黑色了。或是落了太多尘土的缘故。 其它的,不过是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 看来看去,延禧宫虽地方不小,但值钱的东西,一点也没有。 江答应想坐在榻上,又不好坐,榻上的垫子太脏了些,内务府的太监赶紧将那垫子从榻上拉下来,扔在地上,另外搬来一把椅子,让江答应坐着。 江答应笑而不语,直打呵欠。 院子里有些空荡荡的,素妃留下来的痕迹,早已被无情的风雨给带走了,如今的延禧宫,又在迎接它新的主子。 小太监们照着别宫里的样式,抬了几口大缸来,里面满满的放上水,然后移了几株水荷进去。 水荷叶宽,又绿,粉色的荷花悠悠的漂在水面上,看着便有好心情。 抬水缸这种力气活,累的小太监腰酸背痛。好不容易收拾好了一切,排成一队站在院子里,等着江答应的训示。 江答应的东西,一应用的,玩的,掌事嬷嬷都已打包了过来。足足四个包袱。 内务府给江答应分派了几个宫女,宫女们这会想着,要把包袱提到屋子里去。 江答应摆摆手,让她们停下,自己站在院子里看看,小厨房门还关着,而大殿内室门口悬的帘子,旧的不像样子了。 内务府的小太监会意,当即脚底抹油的跑到内务府,领了一张新的帘子,嫩黄色的竹子做成,小心翼翼的挂在延禧宫内室门口。 江答应点点头,算是满意。 江答应本来不打算住延禧宫,她不想引人注意。所谓树大招风,这句流传下来的古话,不是没有道理。如今她一个答应,住在延禧宫里,难免会让别人说闲话。好比,在相印殿的时候,玉妃已出口讽刺了。 江答应本来跟皇上说移宫的事,是想引出陈答应饭量大的事,没想到回雪竟然真的给她移宫了。 移宫来的太快,江答应有些反应不过来。 “以前住延禧宫的主子听说是素妃。她人呢?”江答应问话。 小太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人人往后退。不敢讲。 只有一个胆子大些的宫女说话了:“素妃也就是素答应,以前住在这里,她是郁妃娘娘的亲姐姐,本来是封了妃的,当时还怀着身孕。因为一些原因,她被皇上给给刚赐死了。” 说到死字,这个宫女脸上有一种惧色。 江答应重新打量着延禧宫,突然觉得延禧宫上空笼罩了一层灰色,延禧宫以前有人被皇上赐死,这是一件忌讳的事。在江答应看来,这多少有些不吉利,但皇上下了旨。让自己搬到这里来,自己也只能照着做。 心中有些郁结,便指着内室道:“将屋子里的屏风,博古架,还有架子上的花瓶都抬走。一件也不要留下,还有那黑不溜秋的垫子。另外。窗户上的纸也千疮百孔了,记得都揭下来,不要再糊纸上去了,风吹白纸的声音,沙沙的响,我怕我会睡不着,揭去白纸以后,只需沿着窗户做一个白纱的帘子就好。” 内务府的小太监唯唯诺诺,进屋里去,抬的抬,搬的搬,很快将内室里的东西清理了出来。 一应素妃用过的东西,摆在院子里,江答应看也没看,直接道:“抬走吧。” 小太监不知要将这些东西抬到哪里去,各宫里的东西,都归各宫娘娘所有,除非是皇上或娘娘下旨,不然谁也不敢动一分一毫,如今江答应要抬走,他们心中想的便是,抬到哪里去。肯定是不能抬回内务府的,那成何体统,还不被内务府总管骂死。 于是有人出主意:“不如,留在偏殿里算了,反正延禧宫偏殿没有人住。” 江答应不说话,意思便是不同意。 过了许久,江答应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道:“刚才清理出去的树叶,杂物,你们拉哪里去了?” “拉去焚化场烧了。”小太监回道。 “焚化场,是宫里专门烧东西的地方,比如有些衣物不要了,就可以扔进焚化场烧了,或者冬天各宫里的炭灰等杂物,也可以倒进去。” 江答应眼睛一亮:“不如就把这些也抬去烧了吧。” “回答应,这博古架,还有屏风,还有这花瓶,虽是破了点,但大多是皇上当年赏赐的,怕是丢不得。值一些银子呢,都是好东西。”一个太监哈着腰。他们从来没有烧过这样的东西。 刚才那个大胆的宫女接话了:“江答应让你们烧,你们烧便是,死人的东西,留着做什么,不吉利的。” 江答应脸上有一丝不易觉察的笑,继而有些责怪的道:“什么死人活人的,不过是人去楼空了,屋子里被这些东西占着,新的东西怎么摆进去啊。”然后问那宫女:“你叫什么?” 宫女福了一福,往前一步:“奴婢蜻蜓。” 江答应招招手,让蜻蜓上前:“我成天的最爱睡觉,你倒伶俐,进宫多少年了?” “奴婢进宫三四年了,以前都在内务府那边帮着做做杂活。”蜻蜓谄笑着。 江答应点点头:“跟着我也要做杂活的哦。” “奴婢做杂活做惯了,不怕。”蜻蜓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 “还不快把东西抬走。”蜻蜓发话了。 小太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动手,若真是把素妃的东西抬去烧了,这宫里消息传的如此快,要如何跟相印殿的郁妃娘娘交待呢,总不能为了伺候江答应,把郁妃娘娘给得罪了,要知道,素妃可是郁妃娘娘的亲姐姐。 有个机灵些的小太监出主意了:“不如,等奴才们去请示一下郁妃娘娘再做定夺?” 江答应笑而不语,只是有些不耐烦。 蜻蜓扶着江答应的胳膊。像是跟江答应很熟络似的:“请示什么,不过是一点破东西,也要去问郁妃娘娘,延禧宫可是皇上赏赐给我们江答应的,你们到底听谁的?” 小太监们不敢说话,也不动手去抬。 蜻蜓踢了旁边的一个小太监一脚:“你们发什么呆呢,还不快把那死人的东西抬到焚化场去烧了?” 小太监委屈,见蜻蜓来势汹汹,他们也惹不起,便准备动手去抬。 “慢着。”是王方的声音。 回雪来了。 后面跟着王方。烟紫。 此时的回雪,脸色不是很好看,而烟紫更是气的胀红了脸。 众人纷纷给回雪行礼。江答应也赶紧福了一福:“不知郁妃娘娘来延禧宫,有失远迎。” 王方不由分说,上去给了蜻蜓一个耳光,后又退回到回雪的身边。 蜻蜓捂着火辣辣的脸,退到江答应的身后。 江答应有意保护她。往前走了两步道:“郁妃娘娘可是有事吗?我正想着呢。一会儿搬完了东西,就到相印象殿给郁妃娘娘道谢,这个延禧宫,真是太好了,地方又大,比储秀宫大两倍呢。” 江答应脸上带笑。又想去晃回雪的胳膊,回雪左移了一步,让她扑了个空。 “江答应。院子里的博古架,屏风,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呢?”烟紫故意问到。 江答应笑着走到博古架旁边,伸出手来,在博古架上抚摸了一回。又拿脸贴着道:“我听小太监说,这博古架是以前素妃娘娘用过的东西。怕是皇上赏赐的呢,郁妃娘娘你瞧,这是绿檀木做的,黑中隐隐的绿色,闻着一股清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江答应夸完了博古架,又奔到屏风旁边:“再看这屏风,上面的花鸟虽然都看不见了,但这屏风做工细致,四周很有神韵,一看就是官制,这么名贵的东西,放在内室里,天天落灰,真是可惜了。” “江答应是打算怎么处理这些东西呢?”回雪冷冷的问。 “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答应,当然无权处理这些,所以正想着,找人去相印殿问一声,看郁妃娘娘的意思,郁妃娘娘想如何处理,便如何处理,这才是正理。我一切都听郁妃娘娘的,郁妃娘娘来的真是太及时了。”江答应说着,又往回雪身边凑。 一群小太监个个低着头。 回雪没有说话。 烟紫冷笑道:“刚才我家主子来的时候,好像隐隐听到说什么,死人的东西,这是什么意思?” 蜻蜓身子一抖。 江答应讪笑一下,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道:“刚才内务府的小太监们忙东忙西的,这几个宫女又忙着收拾包袱,我呢,就在那打瞌睡,至于谁说了什么,我真的没有听清。” 烟紫冷笑。 回雪只冷哼了一声,见江答应凑上来,便低头道:“江答应不问世事,只管专心睡觉,这样的人,谁都喜欢,我也喜欢。” 江答应笑。 烟紫去提了蜻蜓起来:“刚才你说了什么,这会儿装什么可怜?” 蜻蜓肯定不会承认刚才说的话了:“奴婢奴婢刚才只忙着收拾东西,所以没说什么。” 烟紫指指江答应的几个包袱:“江答应的东西都在那堆着,你忙着收拾什么?” 蜻蜓脸红了,瞧着江答应,想让江答应帮她说说话。 江答应一直在打呵欠,不知是故意,还是真困了。 “你说呢,还是让他们说,他们的耳朵,可都不是吃饭用的。”烟紫指指内务府的那帮小太监,若是蜻蜓不开口,这些小太监说出来,蜻蜓一样逃不掉。 蜻蜓只能认倒霉,她好不容易被内务府分派到延禧宫,还想伴着江答应,以求蒸蒸日上,没想到,刚到延禧宫,便惹了岔子。 “我说我让他们把死人的东西抬到焚化场去烧了。”蜻蜓没了刚才的傲气。 回雪冷冷的道:“死人呵呵死人。” 江答应红着脸,不去看蜻蜓。 “奴婢知道错了。求郁妃娘娘饶了奴婢,奴婢是内务府那边派来伺候江答应的。”蜻蜓还在奋力挣扎。 “你哪错了?”回雪问她。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27章 洗衣裳(三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蜻蜓道:“奴婢不应该说素妃是死人,可是素妃虽然是郁妃娘娘的亲姐姐,但她确实被皇上赐死了呀难道一个犯了错被赐死的人,也提不得么,奴婢已经知道错了,还求郁妃娘娘宽宏大量。” 回雪心中无限感慨,呵呵,自己的亲姐姐素妃的死,在蜻蜓看来,是因为她犯了错,所以被皇上赐死了,可这其中复杂的内情,一个小小的奴婢又怎么会一清二楚? 自己的姐姐差一点就为皇上生下阿哥,可惜命运多舛,到最后一无所有,受人陷害,还在宫里留了一个被赐死的名声,这便是后一宫。 在蜻蜓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婢女看来,被赐死的妃嫔,是没有什么脸面的,被奴婢们说三道四,好像也很正常一样。 回雪想想她姐姐那张受尽磨难的脸,那瘦瘦的身躯,还有小时候那阵无忧无虑的时光,她的心中都像塞着一团棉花,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按着宫中的规矩,蜻蜓侮辱宫里的娘娘,实属大不敬,以前也有过奴婢,背后偷偷讲皇上的坏话,被皇上听到了,当场将那婢女打死。”烟紫看着蜻蜓。这个奴婢长的倒还不错。一双眼睛大大的,忽闪忽闪很有灵气,为什么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却这般难听。 蜻蜓听烟紫如是说,吓的哆嗦,她还想着往上攀爬,她不想死。以前被枯心从承欢殿里赶出来,在内务府做各种杂活,受人侮辱,她都没想过死,她想的只有一样,以后爬的高些,定要让欺负过自己的那些人粉身碎骨。 为这个目的。她在所不辞。 她跪到江答应的身后,求江答应帮她说话。 江答应不语。 蜻蜓道:“素妃娘娘的死,宫里人都知道,奴婢也知道,这事说不得,可死了那么久了,奴婢就算提一次,也没有说瞎话,郁妃娘娘不能因为奴婢说实话就杀了奴婢。” 蜻蜓见江答应无动于衷,便鼓起勇气。帮她自己开脱。 “素妃娘娘的死,你说的是实话?呵呵,或许你认了错。我会放了你,谁人无错呢,但你这奴婢,呵呵,即便素妃被赐死又如样。她还是主子,你还是奴婢。”回雪冷呵了一声:“王方。” 王方垂手向前,等着听回雪的指示。 回雪叹了口气,问那婢女:“我瞧着你有一点点的面熟,好像在哪见过呢?” 蜻蜓别过脸去:“奴婢以前曾伺候过青嫔娘娘几天后来她嫌弃我不中用,便丢开了我。我便又重回内务府,一直做杂活。” “原来是伺候枯心的,呵呵。怪不得会说出这些话来。”回雪浅浅一笑:“忘记告诉你,青嫔早就没有了,宫里永远也没有青嫔这个人,她的名字叫做枯心。” 蜻蜓不语。 “王方,送她去浣衣局吧。去那里洗洗衣裳,手上忙着。便没有那么些功夫说三道四了。”回雪交待。 王方得命,扯着蜻蜓便走。 蜻蜓本想求饶,却又不敢,她出言不逊,本已是大错,如今回雪没有杀她,已是宽仁。 江答应瞧着蜻蜓的背影,低下头去。全然没有了之前的活跃。 “烟紫,将这些东西,博古架,花瓶的,都拿到相印殿去,将延禧宫给江答应腾挪出来。” 烟紫听命,忙指挥着内务府的小太监做活。 江答应有些尴尬,福了一福道:“郁妃娘娘,延禧宫地方很大,这些东西放延禧宫也是可以的,且这些都是素妃娘娘的东西,放在延禧宫,我看着也亲切。” 回雪也笑笑:“你的好意我知道了,不过这是我亲姐姐的东西,如今她不在了,我拿回去,也有个念想,你且安顿着吧。” 回雪转身离开。 小太监们也跟着忙去了。 内务府派来的几个宫女,眼见蜻蜓出了事,吓的一个个不敢说话。只管低着头做事。 江答应蹲下身子,从台阶处捡了几个小石子,站在院子里,往水缸里投石子,投一个,便溅起一串水花,水花刚落,她便又投进一个。 来来回回,不厌其烦。不多时,内务府小太监栽进去的水荷,已被江答应砸的稀烂。那些粉色的荷花,个个摇头晃脑,凋零了,随着水花上下起伏。 “江妹妹,你做什么呢?”是陈答应的声音。 听说皇上让江答应住延禧宫,她自然是高兴的。 江答应慌忙回身,迎了陈答应进来,搂着陈答应的腰道:“姐姐你来了,我正说呢,延禧宫又大又空旷,我一个人多闷呀,干脆你来陪我住。” “这怎么行呢,皇上交待了,让我住在永和宫,陪着岑嫔娘娘说话。”陈答应抚摸着江答应的手:“你慢慢的就能习惯了,别人想独自住一个宫殿,怕还没有机会呢。” 陈答应往前探头,见水缸里一片凄凉,有些疑惑:“这些水荷是怎么了?” 江答应拢拢鬓边的头发,有些撒娇似的道:“陈姐姐,你是不知道,自从穿上这高底莲花鞋,我路都走不好了。”江答应抬脚,将裙角下的鞋子露了出来:“这鞋子多高呀,我总也学不会穿,你瞧瞧,走路都摇摆,这不,忙着收拾院子,一不小心,一个趔趄,差点栽进这水缸里,这不,将水荷也给糟蹋了。” 陈答应笑起来,如今她也穿着高底莲花鞋,对江答应所说的事,她是深有体会。自从当了选,入了储秀宫,便在掌事嬷嬷的安排下,换上了这鞋子,每次走路,都觉得摇头晃脑,走半天路,腿都酸了,可后一宫的女人都在穿又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安慰江答应:“穿习惯了也就是了,你瞧郁妃娘娘她们,穿着这鞋子平稳的很呢。” 江答应笑笑:“姐姐说的对,我要多练习练习。” “刚才好像是郁妃娘娘来了?瞧着小太监们好像还抬走了东西?”陈答应问道。 “可不是嘛。”江答应拿出手帕子擦擦手,将陈答应引进内室坐着,内室的榻上已放了一块又软又白的狐狸皮垫子:“这延禧宫,郁妃娘娘的亲姐姐以前住过的。那些东西,郁妃娘娘瞧着好,便腾挪走了。” 陈答应安慰她:“或许郁妃娘娘不过是想图个念想,妹妹要是缺了什么,我那里有的,尽管去拿。” “那我谢谢姐姐了。”江答应笑着,将陈答应的胳膊搂在怀里:“只是刚才内务府分派来的一个奴婢,惹了郁妃娘娘发火,郁妃娘娘还说要处死了她呢,还好我帮着求情,郁妃娘娘才算手下留情,让她去浣衣局洗衣裳了,只是我进宫前也听说过,浣衣局那个地方,是鬼见愁,冬天洗衣裳,夏天洗衣裳,手都给搓烂了,唉,做奴才的,真不容易。” 说完这些,江答应的眼中还含着泪。陈答应心疼不已,从怀里掏出帕子来给她擦擦眼角:“妹妹真是太好心了,唉,郁妃娘娘的处置,自然有她的道理,妹妹就不要难过了。” 那几个跟蜻蜓一块来的宫女,听江答应如是说,个个心中鄙夷,可谁也不敢多讲一句话,只是闷头做事。 博古架还有屏风等物,被抬到了相印殿。相印殿被放的满满的。 回雪擦擦额头上的汗,见烟紫忙东忙西的,便叫她停下来:“烟紫,今儿是不是我反应过大了,那个蜻蜓,换了几个主子,不过是一个做杂活的奴婢,几句话,我就罚她去了浣衣局,那她这一辈子,只能老死在浣衣局了。” 烟紫倒一点也不为蜻蜓担心:“主子问她话的时候,是想给她一个改错的机会吧?但蜻蜓这个奴婢,怎么看怎么跟枯心像,素妃娘娘如今都安息了,她竟然不依不饶的,若皇上听见,不定杀她的头呢。主子算是好心了。这蜻蜓跟在江答应身边,还不一定要出什么鬼点子。” “你觉得江答应会受她的蛊惑吗?” 烟紫拍拍手上的灰道:“那我就不知道,但江答应,原先我以为她很呆,可这几次,我发现她会说谎话的,咱们在延禧宫外听了一会儿了,明明是江答应自己想把这博古架扔了,偏偏又说,想来请示主子你的意思,她多假呀。” 回雪笑笑。 王方回来了,说是已将蜻蜓送到了浣衣局,浣衣局的人很讨厌她,因为以前她帮枯心去浣衣局取衣裳的时候,还骂过浣衣局的奴婢,说人家只配一辈子蹲在那里洗衣裳,如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她自己也被扔进去洗衣裳了。 烟紫笑。 回雪道:“储秀宫陈答应,江答应都移了出来,储秀宫那边可还安分?” 王方压着声音道:“奴才正想跟主子说呢,储秀宫倒也安分,不过听养心殿的奴才说,今儿晚上可是玉妃娘娘的表妹秦欢侍寝。” “哦,皇上怎么想到了她?”回雪问。 王方道:“听说,玉妃娘娘知道江答应住延禧宫后,心中一直不爽快,便去了养心殿,好说歹说,终于说通了皇上,让秦秀女去侍寝了,怕是过两日,秦秀女就会被封位份了。” 王方一脸担忧之色。 回雪却笑道:“秦秀女侍寝?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烟紫却迷惑了,秦秀女是玉妃的人,玉妃跟自己的主子一向不和,那秦秀女崛起,便是玉妃崛起,自己的主子为什么还说是好消息呢?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28章 扔进井里(一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秦秀女侍寝的次日,便被皇上封为秦答应。跟陈答应,江答应平起平坐。 自然而然,秦答应也要从储秀宫搬离出来,只是这一次,皇上并没有像对江答应那样,亲自过问移宫之事,只是让王福全给回雪传话,说是一切由回雪来安排。 回雪将秦欢安排进了承欢殿的偏殿。 秦欢当时正在储秀宫把玩皇上送的金簪子,耀眼的黄色刺的人眼睛生疼,一支支做工独特的簪子,整齐的码在乌木盘里,等着她的主人挑选。 而盘子里散落的上好石榴石项链,粉中带着点白色,看着又冷又贵重,无一点杂质。 宫中女人以佩戴金银居多,皇太后,皇后有东珠,而石榴石这种东西,虽不名贵,但好在是上等货色,如此一条长长的项链,又毫无杂质,怕是再也找不到第二条了。 秦欢小心翼翼的将石榴石项链挂在脖子上,她的肤色很嫩,配着石榴石,石榴石也更美艳起来。 秦欢小心的给回雪行礼,弯腰的时候,她脖子里的石榴石项链“哗哗”的响,秦欢用一只手扶在胸口,按住了项链。 回雪夸赞道:“秦答应如此姿色,加上这与众不同的项链,倒是恰如其分,别人佩戴,不一定能有这样的效果了。” 秦欢被回雪夸奖,又福了一福:“郁妃娘娘才是这宫里与众不同的一位,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答应,不敢承娘娘谬赞。” 看秦欢这样,倒也谦虚。 回雪扶她起身,将移宫之事跟她说了,秦欢低下头去,略想了想。咬着嘴唇等着回雪的示下。 “你是玉妃娘娘的表妹,跟她是至亲,加上你刚进宫,玉妃娘娘可能对你也放心不下,不如,你就住到承欢殿的偏殿吧,那里住着玉妃,还有管嫔娘娘,你住进去,也不算辱没。anhen”回雪交待。 烟紫本以为。秦欢会对这个安排喜形于色,储秀宫离承欢殿很远,秦欢想见一次玉妃。也不是很容易,若住到一起,那姐妹情深,倒很好。 秦欢没有说话,低着头沉思。掌事嬷嬷适机的搬了把椅子来,请回雪坐下,又亲自捧上来一碗茶,催促秦欢道:“秦答应,不是奴婢多嘴,郁妃娘娘平时事务繁忙。亲自来储秀宫督办你移宫的事,秦答应要赶紧做决断才好。” 回雪浅浅一笑,掌事嬷嬷便退了下去。 秦欢轻咬着嘴唇。想说什么,又突然咽了下去,脸上强打着笑容,对回雪说道:“郁妃娘娘既然这样安排,那我就谢过郁妃娘娘了。” 陈答应住到永和宫的时候。是永和宫的小太监来帮忙打理包袱,迎着陈答应去安顿的。 但一大早请安的时候。回雪便跟玉妃说了秦欢入住承欢殿的事,到这个时辰了,承欢殿里却一点动静也没有,更没见玉妃的奴婢或身边的小太监来帮着秦欢收拾。 回雪道:“不如再等等吧,秦答应也有几个包袱呢,怕是不好拿,再说,哪有自己去承欢殿的理,还是等承欢殿的奴才来迎着。” 秦欢又一次咬紧了嘴唇,朝储秀宫大门口看了看,储秀宫的门大开着,风呼呼的吹进来,偶尔一只麻雀飞进来觅食,院子里的树叶掉了一片又一片,唯独不见承欢殿的人。 天近晌午,渐渐的热气上来了。掌事嬷嬷怕回雪热着,从厨房里拿出来一把油纸伞,自己小心的站在回雪椅子后面,轻轻给回雪撑着伞。 “嬷嬷真是有心了。”回雪夸赞了一句。 掌事嬷嬷被回雪夸赞,心中自然欢喜,又不敢喜形于色,只是巴结着道:“郁妃娘娘能到储秀宫来,已是奴婢们的福份,若热着了郁妃娘娘,那皇上一定不愿意了。” 如果自己真的热着,皇上会不愿意么?皇上或许很久不曾关注自己是热是冷了吧?回雪在心中反复掂量着掌事嬷嬷的话,嘴角有一丝苦笑,但很快隐了下去。 秦答应听了掌事嬷嬷的话,知道她有意催促自己,再说她心中也清楚,自己的那个表姐,玉妃娘娘,是不会派人来接的。所以尴尬的停留了一会儿,便对回雪道:“郁妃娘娘,我不过才两个包袱而已,实在不劳承欢殿的人来接了。我自己的奴婢提着就可以了。” 掌事嬷嬷插嘴:“秦答应怎么着也是玉妃娘娘的亲人,再等一等,怕是承欢殿就来人了呢。” 掌事嬷嬷的话里有讽刺,有奚落。 回雪打住了她的话:“既然秦答应不想等了,那不如就动身吧,掌事嬷嬷,秦答应的包袱,还有一应皇上赏的,你要帮着好好打理,打理完了,帮着送到承欢殿去,那里的偏殿,我已差王方去内务府通知了那帮奴才,他们已经收拾好了。若秦答应有什么少的缺的,让奴婢去内务府支领就是了。” 一般秀女移出储秀宫,掌事嬷嬷顶多站在门口送别,比如陈答应,江答应离开时,掌事嬷嬷也不过是说了说客气的话,手上却没怎么忙,如今回雪亲自交待让她将秦欢送到承欢殿去,她也不敢不从,给回雪福了一福,跑到秦欢屋里收拾东西去了。 掌事嬷嬷亲自去送,这对秦欢来说,算是个不大不小的荣耀。 回相印殿的路上,烟紫回望着储秀宫的院落,这个住着许多秀女的院落,因秀女们一个一个的搬离,显的冷清了些:“主子,为什么玉妃娘娘不来迎秦答应呢?这岂不是让秦答应很没有面子?她可是秦答应的表姐呢。” 回雪低头,瞧着自己鞋子上的迎春花炙热的开放,她伸出手来挡在额前,顿了顿道:“表姐又如何,亲姐妹又如何?先帝时,曾有一家两姐妹,同时伺候先帝,那个当姐姐的,本来得先帝的宠爱,可后来,这宠爱被她自己的亲妹妹抢去了,她心生嫉妒,偷偷的在她妹妹的茶里下药,硬是将她妹妹怀的阿哥给弄死了。后来她妹妹为了复仇,将她姐姐害死以后,剁成好几块,扔在了宫里那口井里,听说那口井,如今都没有人敢靠近,就在焚化场那边。” 烟紫心中一凛,小腿不自觉的打哆嗦。 明媚的阳光,轻轻的洒在身上,她被太阳笼罩着,心里却一阵一阵的发寒。 那口井她是知道的,以前冬天里烧了炭渣,她曾去焚化场倒过,路过那口井时,总觉得恐怖,却又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听焚化场的太监说,那口井里的水是红色的。她却没曾亲见,所以便也不信,但那种恐惧之感,却从没减少。 只是因为年代久远,那口井被废弃了,加上处在焚化场,天天烟熏火燎,怕井水里已积满了灰,就连井边,也积了厚厚的一层树叶。 “主子,如果这样说的话,那玉妃娘娘为何又亲自去皇上那里游说,让秦答应侍寝呢?玉妃娘娘以前可从不这样。”烟紫小心的扶着回雪。 回雪未答话。 掌事嬷嬷追了上来,跑的满头汗。 回雪扭头看了看道:“掌事嬷嬷这是有什么事?跑的这么狼狈。不是要送秦答应去承欢殿的吗?” 掌事嬷嬷笑了笑,凑在回雪的耳朵边道:“秦答应的东西已收拾的差不多了,一会儿奴婢就帮着将东西提到承欢殿去,只是有一事,奴婢想着,还是告诉郁妃娘娘为好,虽然也不是什么大事。” 烟紫见太阳正热,且身处宫道上,又没有一处可以遮挡的地方,便催促她:“嬷嬷还是快些讲,这会儿正热。主子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利索呢。” 掌事嬷嬷面上带笑冲烟紫点头,意思是烟紫姑娘的话她听明白了,接着,压着声音道:“秦答应之所以能侍寝,是因为玉妃娘娘求情的缘故。” 回雪淡淡的道:“这件事,宫里人尽皆知。” 掌事嬷嬷接着道:“当时玉妃娘娘曾来过一趟储秀宫,还跟秦答应吵了起来呢。这事在储秀宫还闹的人尽皆知呢。都说秦答应挺没脸的。” 掌事嬷嬷的话语里有些唏嘘。 “吵了一架?”回雪不解。 “谁说不是呢,玉妃娘娘是秦答应的表姐,这大伙都知道的,所以看着玉妃娘娘的面上,谁也不敢把秦答应怎么样,哪怕她不是答应,只是一个秀女,那些个没地位的秀女,也惧怕她三分。当时玉妃娘娘冲了进来,直接进了秦答应的屋里,两个人嘀咕些什么,奴婢趴在窗户前也没听清楚。” 烟紫对掌事嬷嬷偷听之事向来不齿,这次听她说自己偷听,也是一脸的鄙夷。这个掌事嬷嬷,哪里都少不了她。偷听之事,她更是拿手。 “然后呢?”回雪站住了,烟紫忙用手帕子给她扇着风。 掌事嬷嬷抹了把脸上的汗道:“然后,不知秦答应说了什么,就惹了玉妃娘娘生气了,玉妃娘娘的声音大了些,说什么你家穷酸,若不是得我们府上庇护,你这样的姿色,身份也妄图进宫?又说什么你既然进了宫,就得好生学着出人头地,如我一般,好歹是妃位,如今陈答应,江答应那样的都移宫而去,侍寝的日子都好久了,你却没有一点动静,那要你进宫有何用?真是给我们蒋家丢脸。”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29章 洗澡的毛巾(二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回雪若有所思,并没有接话。 烟紫一面奋力的给回雪摇着帕子,一面问掌事嬷嬷:“玉妃娘娘这样骂秦答应,秦答应就没有说什么?” 掌事嬷嬷一脸讪笑:“当然说了,秦答应忍耐了一会儿,实在没忍住,便说什么,玉妃娘娘若是一个人得以霸占皇上,也不用想法子弄她进宫了,得不得皇上的宠幸,什么时候得皇上的宠幸,她自己心中有数,不劳玉妃娘娘单独跑一趟,亲自来交待。”掌事嬷嬷又用衣袖揩揩脸上的汗:“这话自然就得罪了玉妃娘娘了,不然移宫这样的大事,也没见玉妃娘娘来迎一迎呢,哪怕是派个奴才来,秦答应脸上也好看些不是。” 回雪点点头。自己接过烟紫手里的帕子擦了擦汗,又将帕子塞回袖里,交待掌事嬷嬷:“你且回去吧,好生将秦答应送去承欢殿最重要,至于别的,暂且不讲。” 掌事嬷嬷又奉承起来:“不然宫里都喜欢郁妃娘娘呢,郁妃娘娘不但一心为皇上着想,就是对后一宫这些娘娘,哪怕是对我们这种奴婢,都是善待有加。奴婢们都喜欢为娘娘办事。” 烟紫听到掌事嬷嬷的话便受不了。各种奉承,不分场合,只要她愿意,那些奉承的话犹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若掌事嬷嬷姿色稍好,或是家世稍好,能伺候在皇上身边的话,那早被皇上捧在手心里了,如此会奉承,想讨厌她都难。 回雪淡淡的:“那你就回去准备着吧,玉妃娘娘没派人来迎秦答应,你亲自送去,也是一样的,已算是给秦答应长了脸面了。” 掌事嬷嬷哈腰福了一福:“郁妃娘娘的意思奴婢明白。郁妃娘娘这是故意做给玉妃娘娘看的,因玉妃娘娘跟您一向不和。” 回雪的脸阴了下去,没有接话。 烟紫瞪了掌事嬷嬷一眼:“嬷嬷今日的话颇多,不过嬷嬷是个聪明人,我今儿才算见了。” 掌事嬷嬷脸上笑开一朵花:“烟紫姑娘的夸赞,真真是难得。” 烟紫冷笑了一下:“太过聪明的人,也是会遭人厌的。” 掌事嬷嬷瞧瞧回雪的脸色,知道自己是话说多了,所谓言多必失,不过如此。赶紧转了头,往储秀宫去了。 回雪看看掌事嬷嬷狼狈的背影,浅浅一笑。才回去了。 当日,秦答应便住进了承欢殿,管嫔自然没有说什么,管嫔以前总是冷傲,如今宫中的日子。越发磨练的她没有了往昔的脾气,以前她曾跟枯心同住承欢殿,枯心不在了以后,又有玉妃搬进来,然后便是秦答应,对她而言。搬进来一个人,跟搬进来两个人,并无不同。 玉妃自然不想秦答应搬进来。 她站在门口。见到掌事嬷嬷那张讪媚的脸,便有几分厌恶。 “郁妃娘娘亲自交代,让奴婢送秦答应来承欢殿,秦答应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奴婢怕她累着。玉妃娘娘您看,这一路。都是奴婢抱着包袱呢。”掌事嬷嬷又开始奉承。也算是给自己表功。 她说着话,唾沫差点喷到了玉妃的脸上,玉妃如今心中不很爽快,见掌事嬷嬷如此这般的,甩手给她一个耳光。掌事嬷嬷一惊,手里的包袱掉在地上,那可是秦答应的包袱。 当即就有一个婢女讽刺道:“嬷嬷也是宫里的老人了,秦答应的东西也能扔在地上?” 掌事嬷嬷顾不得捂脸,赶紧拾起包袱,好好拍了拍上面的尘土,带着储秀宫的婢女去承欢殿里安顿了。 承欢殿大门口只有玉妃跟秦答应。 玉妃呵退了伺候的人。打量着秦答应年轻的脸孔。呵呵一笑。 “玉妃娘娘这样盯着我看,倒让我难为情了。”秦答应低头道。 “呵呵,为什么叫玉妃娘娘呢,叫表姐不是很好么?”玉妃的语气古怪。 秦答应当然听的出来,便靠在墙边,冷冷的道:“虽是表姐,毕竟不是亲姐姐,玉妃娘娘有何要训示的,便赶紧的吧,我还要进去安顿。” 玉妃冷笑,看着秦答应的脸,又看看她头上的簪子:“你要知道,你进宫是做什么来了,不过是为了巩固我们蒋家的地位,才让你进宫来,你也不要忘记你的身份,我才是玉妃娘娘,以后承欢殿里,我才是主位。” “玉妃娘娘想多了,我从未想过跟娘娘争什么主位。”秦答应淡淡的:“娘娘既然费百般功夫让我进宫,又在这里处处为难我,是为何?娘娘嫉妒我侍寝吗?” 玉妃脸上一红,一手扶着大红的宫门道:“我嫉妒你侍寝?真是笑话。不过是提醒你几句,免得以后你在宫里风生水起,便忘记了自己的使命跟身份。” “我的使命便是立保你们蒋家的富贵荣华。”秦答应淡淡的,脸上没有表情。她从进宫起,就已知道,自己不过是蒋家的棋子,蒋家人将她弄进宫,就是为了保住富贵。 玉妃哈哈一笑,笑的花枝招展,掌事嬷嬷正凑在二门口偷听两人谈话,被这突然的一笑吓的没了分寸,怀里的包袱又一次掉在了地上。怕玉妃责备,又慌忙捡起。 “以后在承欢殿,玉妃娘娘自然是主位,我无心也无能力与玉妃娘娘争个高下。”秦答应嘴上服软,福了一福:“我本也不想住到承欢殿,是皇上交待的,我也没有办法。不敢抗命。” 玉妃冷笑,直笑的发间的簪子应声落地:“什么皇上交待的,都是屁话,你以为你真的如江答应那般得宠,皇上还要亲自过问你的住处?明明是郁妃自己的主意。她就是一坏子的坏心眼,偏偏让你住在承欢殿,给我找不痛快。” 秦答应也冷哼了一句:“我就知道,玉妃娘娘从小到大看见我,没有一次是痛快的。” 玉妃被她说中了心事,便不吭声了。 秦答应给玉妃福了一福,从玉妃身边经过,闪进了院子里。 承欢殿再也没有了以前的萧瑟,如今住着三位主子,各自的奴才又有若干,在后一宫当中,承欢殿成了最为热闹的地方。 用过晚饭,秦答应还在屋子里洗澡,偌大的杨木澡盆冒着热气,屋子里如仙境一般,两个婢女在旁边侍候着。 门“吱呀”被打开,玉妃进来了。 秦答应赶紧用手护在胸前,略有不满的道:“玉妃娘娘有何事?也得等我洗完了澡。怎么不敲门,便进来了。” “你们又没关门,不是让我进来,难道是在等皇上?”玉妃讽刺了一句。 玉妃看着秦答应丰满的胸部,白净的皮肤,冷笑一声,坐到了榻上,然后抚摸着榻上一个精致的盘子道:“都是女人,你有的,我也有,装什么害羞,都已经伺候过皇上了。” 秦答应无语。刚起身,见玉妃的眼神扫过来,便又蹲坐进澡盆里,澡盆里满满的水被溅了出来,哗哗的响,玉妃瞧着秦答应的狼狈样,又笑了起来:“我瞧你这模样,倒也招男人喜欢,可我一直想不明白,那江答应,不过是一个瞌睡虫一样的人,皇上怎么会天天去她那,而冷落了你们呢,是不是你在床上是极为笨拙的?以前在宫外时,你不是活灵活现的吗?那时候,你这个表妹,什么都比我强,针线比我强,女红比我强,就连拿笔写字,你也比我强。怎么如今,成了别人的手下败将。” 玉妃又旧事重提。 以前在府上时,秦答应家世是凄苦些,但她女红,刺绣,各色小楷都好,姿色也超过玉妃,且两人相差不到五岁,难免会被放在一起比较,玉妃永远是那个落败者,而且除了家世优于秦答应,其它的,她无一点是优越的,她心中为此懊恼不已,还好如今可以逮个机会,也讽刺秦答应一回。 秦答应自然明白她心中所想的,不过是想出一出当年不如自己的怨气,心中想着,玉妃娘娘你不过也是个手下败将,宫里的郁妃,安妃,哪一个不是优于你,若不是你的哥哥立了功,你哪里有机会在这皇宫大院里耀武扬威?但心中这样想,嘴上却并不敢说出来。 既然玉妃爱看她的,她便也豁出去了,让奴婢拿来毛巾,她自己从澡盆中站起,任由她们给自己擦身。 两个婢女,各自身边放着一叠厚厚的毛巾,毛巾白色,那种白,是雪白,柔软的厉害。 一个婢女拿毛巾给秦答应擦上身,另一个婢女拿毛巾给秦答应擦下身,且擦过一次的毛巾,都不再用,扔在地上。 给秦答应擦身一次,整整用了三四十条毛巾。 这可真是稀奇。 玉妃看直了眼,不但是因为她看到了秦答应的,而且,这洗一次澡,能耗费如此多的毛巾,她都要自愧不如。 “那些毛巾不用花银子吗?为什么要如此浪费?我一个妃位,每次洗澡用的毛巾不过是四条罢了,你竟然用了三四十条,我说你们府上怎么如此的穷酸,怕都是被你洗澡洗穷了的。”玉妃讽刺。 秦答应没有说话,拿着毛巾给秦答应擦身的一个奴婢接话了:“回玉妃娘娘,我们主子这洗澡的法子,叫做乾坤洗。所以用的毛巾多。”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30章 乾坤洗(三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哈哈哈。”玉妃笑起来:“我听说过乾坤二字,也听说过什么杨玉环的美人出浴,就是没有听说过什么乾坤洗呢,这是个什么来路?” 奴婢看看秦答应,秦答应面无表情,她便不敢回话。放下毛巾,去找了一件薄薄的袍子给秦答应穿上,扶着秦答应到榻上坐着。 天尚早,不过是刚刚擦黑,婢女点了两支蜡烛,屋子里已很明亮了。 火红火红的光如蛇一样绕在秦答应的身上,秦答应姿色暂且不论,但全身肌肤,果然如刚剥开的嫩鸡蛋,白白的,颤颤的,玉妃虽没有亲手摸上去,也知道一定滑腻无比,淡紫色的袍子,将秦答应周身裹的很严实,唯独脖颈处露出的一抹白,如盛夏里的一块冰,一块闪着光的冰,让玉妃忍不住想往那里瞧。 “你们说的乾坤洗,是什么来路?”玉妃隐隐觉得,秦答应如此好的肤色,跟那乾坤洗定有关系。所以她急切的想要知道真相。 秦答应本不想说,无奈玉妃一直追问,她也只好如实相告。 所谓的乾坤洗,也就是洗澡,但跟平时的洗澡又略有不同。 宫里女人洗澡,所用的东西,不过是各种浴盆,杨木的,黄梨木的,乌木的,各形各样。然后往里面倒入热水,仰躺着泡洗,大家常做的便是,往澡盆里放一些花瓣,洗完后,便擦洗干净,出浴。 但秦答应的作法,跟这又不大相同。 她有时也会往澡盆里放一些花瓣,她也是仰躺在澡盆里,但她不是用一种热水。 她平时都是先让奴婢们倒两桶较热的水进去,一开始,她也觉得烫。她会先将手伸进去,慢慢的试了水温,然后才将身子放进去,她洗的热水,一般人,是受不了的。 洗过了热水,她又会让奴婢倒两桶冷水进入澡盆,她从热水中出来,突然的进入到冷水里,那种冷。冷的她牙齿都在打啰嗦,但她忍住了。渐渐的也就习惯了。 所以,刚才她洗澡的时候。屋子里的门并没有关。因秦答应洗一次澡,热水冷水要分别提进来,所以婢女们进进出出的,就忘记把门给关紧了。 这只是乾坤洗的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秦答应觉得,自己的上半身为天,下半身为地。上半身为清,下半身为浊,所以洗的时候,不能上下一起洗。而是先让奴婢擦洗上身,然后才擦洗下身,而且。擦洗上身跟下身的毛巾,要用不同的毛巾,绝不可以混淆。 就连最后擦干身上的水份时,擦上半身跟擦下半身,也得用不同的毛巾。而且所有的毛巾,只能用一次。用完便扔。 虽有点奢侈,但如今她是答应,自然奢侈的起,且坚持了好多年,她的肤色果然跟别人不同,别人出斑出疹,她的皮肤却是白嫩细滑。 玉妃听的云里雾里,她洗澡时,从来都是一条毛巾擦到底,没想到,在秦答应这里,还有如此多的讲究,什么清浊,天地,她真是闻所未闻。不过也不能表现的很没见识的样子,她听完这些,虽心中起伏,面上却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再怎么擦,怎么洗,也不过是洗个澡,玩那么些花样给谁看。” 秦答应也不求玉妃理解她,从小到大,二人几乎对所有东西的看法均不同。 窗台下“啪”的一声响。像是谁摔倒了。屋子里亮,外面黑,只听到动静,却看不到是什么情况。 玉妃吓的一个哆嗦:“谁在偷听?是不是管嫔?” 承欢殿一共住了三个主子,如今两位在屋子里谈话,在玉妃看来,若有人偷听,那必然是管嫔了。 小婢女打开门,端着蜡烛出去一照,并没有什么人,只不过是窗台上摆的一个花盆掉在了地上,摔成了几瓣。 她大着胆子从管嫔房门口经过,隐隐看到管嫔坐在榻上,拿着本书在打呵欠,好像说是要睡觉去了。 小婢女才回来回话,说外面并没有什么人,只是花盆掉地上了。 秦答应道:“怕是什么野猫蹬的。” 玉妃冷哼一声:“哪来的野猫,野猫没被主子们处死,也被内务府那帮小太监捉了烤着吃了,管嫔在做什么?”玉妃问小婢女。 小婢女暗自庆幸刚才去管嫔那里偷看了一眼,不然如今回答不上来,又要被玉妃责骂:“管嫔娘娘她好像在看书,看的累了,正要睡觉呢。” 玉妃这才放下心来。也打了个呵欠,说是准备去睡了。 刚走出秦答应的屋子,玉妃便小声交待身边的婢女:“偷偷的弄四桶水放到屋里,按着秦答应刚才说的,冷热各两桶,多准备些毛巾,我也来弄个什么乾坤洗。” “可是主子刚才都洗过澡了。”身边的婢女插嘴。 玉妃踢了她一脚:“我一天洗几次澡还用你说,让你去准备你就赶紧去准备,那里来的废话。” 婢女的腿都被踢酸了,不敢再问东问西,赶紧的准备着去了。 不到半个时辰,婢女们便将乾坤洗所要用的东西准备好了,光是毛巾,便准备了一百多条,玉妃关紧了门,生怕秦答应会闯进来看到这一切,然后便脱了衣裳,又一次躺进了澡盆里。 皇上也早早的擦洗了一遍,他由王福全跟着,到了相印殿。 皇上坐在相印殿的灯影里,仔细的打量着回雪:“这一阵子秀女的事,劳你费心了。教导的她们都彬彬有礼。很得朕心。” “臣妾自进宫起,便是伺候皇上的,而秀女们便是臣妾的妹妹们,若她们能好好伺候皇上,也是解了臣妾的围了,所以臣妾还得谢谢那几位妹妹,不敢说费心。” 皇上呵呵一笑,将回雪的手拉在手心里:“你总是这么宽宏大量,玉妃要是有你一半的肚量,朕心就安了。” 回雪没有说话。 灯影下的回雪,脸上有一层柔柔的光,眼神也变的迷离起来,就像西域的女子,面上蒙着一层纱,让人忍不住的想要揭开。 皇上流连在众秀女之间,犹如一只蜜蜂在花丛中飞舞,当他回过头来,又一次打量回雪,才发觉回雪身上那种沉稳端庄的气度,这一晚如此的让他迷恋。 回雪当然明白皇上的意思。 虽说皇上今儿晚上没有翻谁的绿头牌,但皇上这种眼神她却很熟悉,或者说,曾经很熟悉。回雪有意躲闪,趁烟紫端茶的功夫,轻轻捅了她一下。 烟紫也聪明起来,将茶盘放到小桌子上,轻轻给皇上福了一福:“皇上,娘娘上次受伤,身上的伤口还没有好,这可如何是好呢,奴婢本想去告诉皇上,又怕皇上担心,如今娘娘晚上都不敢仰躺,稍有不慎,伤口便疼。” 皇上眼神里有一种叫做失望的东西。 回雪笑了笑,让烟紫去忙她的,一面又安慰皇上:“烟紫真是不懂事,臣妾不过一点点小小的伤,能有什么大碍,她是太过于担心我了,我早交待她们,这种事,不要劳烦皇上记挂,皇上日理万机,哪能操心这种琐碎的事。” 皇上本想留宿在相印殿,听了这些话,也没好意思开口,只是说道:“你也要好好养着才是,什么名贵的药材,只管用便是。” “臣妾谢皇上关怀。”回雪起身福了一福:“不过臣妾倒还真听说过一味珍贵的药材。” “哦?”皇上眼中泛起神彩:“什么珍贵的药材,说出来让朕听一听,若是真有,朕让人送来给你。” 回雪笑道:“这珍贵的药材,对皇上来说,极为珍贵,但对臣妾来说,却用不着。” 皇上更疑惑了:“还有这样的药材?朕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回雪将手抽开:“这药材就在皇上身边呢?” 皇上听不懂了。 回雪正色道:“臣妾听说,承欢殿的秦答应,洗澡的时候,跟别宫的人不同。” “有什么不同?”皇上反问。 “别人洗澡,就叫洗澡,但秦答应的洗澡,叫乾坤洗。所以她的皮肤才吹弹可破。宫里其它女人,就连臣妾,也望尘莫及。” 皇上细想想,秦答应侍寝的那一晚,他喝的有些醉了,影影绰绰的,倒也没看真切,如今听回雪这样形容,倒有点心动,但来了相印殿,又不好转身就去承欢殿,只能按着性子道:“真有那么好?朕却不信。” “皇上秦答应的乾坤洗,这么出名,连臣妾都知道了,必有她的过人之处,皇上不如去看一看,好好的让秦答应跟皇上讲一讲这乾坤洗的来路岂不好?再说,秦答应如今刚挪到承欢殿,皇上也理当去照看一下。” 皇上分明是动心了,刚才坐着十分专心,这会儿却有点蠢蠢欲动。 回雪明白他的心思,不由分说,扶着他的胳膊,将他送出了相印殿。皇上心里正想如此,当即带着王福全,直奔承欢殿而去。他倒真想看看秦答应的乾坤洗,到底是怎么洗的。 烟紫走出来,扶着回雪进相印殿,又有些失落,轻轻的叹气:“皇上好不容易来,主子又把皇上给赶走了。” “皇上要来,赶走了以后,下回还会来,不争这一朝一夕。” “刚才管嫔娘娘派人来说的乾坤洗的事,主子以为,是真有其事吗?” “管嫔虽不是咱们的人,但她并没有骗过咱们,再说,有没有那回事,明儿看看皇上的反应,不就知道了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31章 玉妃娘娘有急事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当晚秦答应在屋子里淅淅沥沥的洗澡,玉妃闯了进去,不知为何二人争辩了起来,管嫔用过晚饭,出来院子里散步,本不想偷听,奈何玉妃的嗓门很高,路过秦答应的窗户下,管嫔便听了几句。 没想到一抬手,触动了窗户,发出了声音,管嫔只好将计就计,将窗台上的花盆打落在地,然后赶紧回了自己的房间。 包括她拿着书坐在灯下翻着,不过是做样子给出来巡视的婢女看,她不想惹麻烦上身,但婢女一离开,她便差了身边的奴婢往相印殿说了乾坤洗的事。 她本不是一个爱告密的人,只是回雪在宫中不止一次的袒护过她,她觉得,这算是对回雪的报答。 当晚皇上急匆匆的来到承欢殿,管嫔已睡下了。内室黑着灯,而左侧秦答应的房间里,影影绰绰,秦答应穿着一身紫色袍子,整个人蜷缩在袍子里,忙活了一天,她也有些困了。 两个婢女将澡盆里的水轻轻舀出去倒了,又将浴盆收了起来,另外将那些毛巾拿出去丢了。 秦答应从小到大,唯一的,也是最浪费的地方,怕就是乾坤洗所用的毛巾了。 皇上推门进来,见秦答应十分慵懒,环顾屋里,并没有什么乾坤洗,便屏退了身边伺候的人:“朕听宫里的人说,你这里的乾坤洗,是出了名的,什么叫乾坤洗?” 秦答应有些害羞了,给皇上行礼时也不敢抬头。 烛火摇曳,夹杂着细细的风,撩动着秦答应的发梢跟袍角,秦答应在皇上面前生动起来,像春日里拔节而起的绿苗,那抹晃动的生命。让人不敢眨眼,生怕它会稍纵即逝。 皇上注意着秦答应的脖颈处,雪白的颜色,起伏的身段,若隐若现,皇上有些亢奋了。 “啪啪啪。”有人敲门。 皇上拉起秦答应的手,握在手心里紧紧的攥着,有些不耐烦的冲门口道:“什么事?” 一个奴婢小声道:“皇上,玉妃娘娘有事找皇上。” 玉妃的奴婢守在正殿门口,皇上进来时。她早发现了,且十分及时的通报给了玉妃,玉妃躺在澡盆里。身上当时就沸腾了起来。 小婢女说:“主子,不如奴婢伺候您穿衣吧,皇上来了呢,您也能见见。” 玉妃却摆摆手,懒懒的躺在浴盆里。并不出来,生怕皇上不知道她在洗澡,赶紧让婢女去秦答应那里拍门。 秦答应自然不想惹玉妃,玉妃的心思,她心中明白的很,便挣脱开皇上的手道:“皇上。您去玉妃娘娘那里吧。” 如果秦答应留下了皇上,次日定会受玉妃的不待见。她不想惹怒玉妃。 皇上明显不愿意走:“你还没有告诉朕什么叫乾坤洗呢。” 秦答应不语。 小婢女道:“皇上,玉妃娘娘有急事。” 皇上被这个小婢女吵的没法安生。又不想在秦答应面前失了玉妃的面子,便略有不快的去了正殿。 平时若是皇上来,玉妃早穿戴整齐的迎在门口了,这晚门口却只有奴婢们行礼。 皇上站在台阶下,见屋子里昏黄一片。只正殿门口挂着两盏火红的灯笼,便不快:“玉妃在哪呢。不是有急事么?” 奴婢们齐齐跪倒:“请皇上入内室。” 王福全道:“大胆奴婢,皇上在此,不让你们主子迎着,反倒让皇上自己进去?” 一个大胆些的奴婢道:“我家主子说,屋子里有惊喜,等着皇上发现惊喜,所以不便出来迎接。” 皇上听她们神神秘秘的,心里也有些痒痒,不知玉妃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便提起袍角,上了台阶,让王福全在正殿门口候着。 内室的帘子被掀开,两扇门也吱呀一声开了。 屋子里热气腾腾,夏季本就燥热,皇上刚跨进屋子,便被这热气熏的睁不开眼,退了一步出来,王福全赶紧迎上去扶着皇上。 “里面在做什么?”皇上问婢女。 婢女伏身道:“玉妃娘娘在” 话没说完,就听到屋子里撩水的声音,哗啦啦的响着,玉妃的声音夹杂在水雾当中也变的迷幻起来:“皇上,进来呀。皇上” 如此妖娆,王福全自觉的退了下去。 玉妃身边的奴婢也不好再说什么。 皇上又一次进了内室,这次却是他自己关上了房门。 皇上看清了,屋子里帷幕后面,玉妃正仰躺在浴盆里,身上光溜溜的,有两个奴婢在旁边抱着毛巾伺候着。见皇上进来,玉妃并没有起身相迎,而是接着撩浴盆里的水。 皇上握着帷幕,帷幕是细纱织成,朦朦胧胧,滑的像蛇,皇上将它想像成玉妃的身体,使劲的捏了一回,一脸春色的盯着玉妃:“叫朕来,有何急事?” 玉妃从浴盆里伸出一条腿来,轻轻的抚摸着,声音也是颤颤巍巍的,像翻滚的水花:“皇上还没看出来吗?臣妾想皇上了,可不就是急事?” 皇上呵呵一笑,走到浴盆旁边,并不避讳有奴婢在身边,伸出双臂想把玉妃抱出来。 玉妃翻身躲开了:“听说,皇上想知道什么叫做乾坤洗?正好臣妾就在乾坤洗,皇上可以好好的看一看了。” 玉妃给奴婢使了使眼色,一个抱着毛巾的奴婢,将毛巾放在小矮几上,扶着皇上到榻上坐着。 帷幕背后,本来昏暗,奴婢又点了十来根蜡烛,蜡烛的光,将帷幕后面照的如同白昼,皇上即便是坐在榻上,也能将玉妃看的一清二楚。 所谓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皇上心里痒痒,玉妃却在浴盆里不急不忙,一会儿伸腿,一会儿揉胳膊,一会儿又将满头黑发甩向一侧。 皇上喝了两碗茶了,玉妃还在那泡着。摆各种姿势。皇上有些急了:“玉妃,可以了,洗那么久,身上怎么受的了。” 玉妃却道:“皇上,乾坤洗就是这样的呀,要慢慢洗。” “出来。”皇上直接下了命令。 玉妃本来打算再撩拨皇上一会儿,见皇上不高兴了,便出了浴,走到帷幕前面来,两个奴婢伺候在两侧,一个拿毛巾给她擦上身,一个拿毛巾给她擦下身。左左右右用了百十条毛巾,玉妃的身上都被擦红了,而那些用过的毛巾,统一扔进了浴盆里,说是丢弃了。 玉妃一脸的笑,双手护在胸前,故作姿态,给皇上讲什么,上半身是乾,下半身是坤,又是清与浊,长篇大论,无休无止。 皇上从生下来就有奶娘伺候着洗澡,却从不知道洗澡还会这么繁琐。听玉妃在那喋喋不休,皇上对这个乾坤洗厌恶的不行。刚才的一点兴致也被玉妃挑逗的没有了。 “皇上瞧瞧,臣妾的肌肤,是不是嫩白如雪,与众不同呢?”玉妃终于蹭到了皇上面前。 皇上指指浴盆里的毛巾道:“洗一次澡,那些毛巾就不要了?” 玉妃故作娇羞:“当然不能要了,擦了身子以后,那些毛巾就脏了。不能用第二次了。” 皇上为一国之君,洗澡尚且没有如此奢侈,听玉妃如此说,便道:“玉妃果然家世好,洗澡也与别人不同,朕今天算是大开眼界。” 玉妃趁机想往皇上腿上蹭,皇上自进正殿内室,已有一个多时辰,本来兴致勃勃,这满身的兴致却被玉妃消磨的一点不剩,当下冷着脸道:“朕还有事,就不留了。” 玉妃尴尬,想用手来挽着皇上,没曾想皇上已起身,玉妃扑了个空,自己倒在地上,地上冰冷,又滑的厉害,她站了两次也没站起来,很是狼狈。 王福全本以为皇上会有一个美好的夜晚,没曾想,皇上面色不快的出来了。当下什么也不问,跟着皇上便出了承欢殿。 走出好远,皇上才吐了一句:“这宫里的女人真是闲疯了,折腾什么乱七八糟,弄的屋子里乌烟瘴气。” 王福全给皇上抚着背,却不敢插嘴。 过了好一会儿,才壮着胆子道:“这宫里还有别的主子在等着皇上呢,不如皇上” “那就去陈答应那吧。”皇上指指永和宫的方向。 这一晚,皇上留宿在了陈答应那里。 皇上来的突然,陈答应都没有准备,这足已让人羡慕。 那些等着皇上翻牌子的妃嫔,等的头发都白了,或许也没有一次这样的恩宠。 玉妃从地上爬了起来。自己靠着榻上,坐在皇上坐过的位置上,叹气道:“为什么?为什么皇上又要走?” 两个奴婢谁也不敢说话。 门口的奴婢道:“主子,这浴盆”婢女是想着,如今天色也不早了,要收拾了浴盆,让玉妃安歇着,她们也好去歇着了。这一句话显然惹怒了玉妃:“进来。” 奴婢弯腰进来。 玉妃揪着她的头发推了她一下:“贱婢,都是你们出的主意,说什么乾坤洗,这下,把皇上都洗走了。” 学秦答应乾坤洗,本来是玉妃的主意,这会儿她却把罪过都加在奴婢们的身上,谁也不敢惹她,也不敢反驳。只能瘫坐在地上求饶:“主子饶命,都是奴婢们的错,这乾坤洗是奴婢们的主意,以后再不敢了。” “以后谁再敢提乾坤洗的事,有你们受的。”玉妃呵斥道。 众奴婢连连点头。抬浴盆的抬浴盆,扔毛巾的扔毛巾,谁也不敢说一句话。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32章 赏花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玉妃当然不想乾坤洗的事泄露出去半句,她更不想秦答应知道,自己这个表姐竟然在背后偷偷的学她洗澡,这样玉妃脸上多少会挂不住的。 但皇上在承欢殿正殿一个多时辰的逗留,里面发生了什么,秦答应自然也明白个大概,看着朦胧的夜色里玉妃身边的婢女抬的抬,扛的扛,秦答应坐在榻上,隔着窗户轻轻的冷笑了起来。 直至第二日起床,玉妃装的好像没有一点事发生一般。 玉妃装作风平浪静,秦答应便也不多嘴,管嫔更是懒的理会。 这日回雪请众妃嫔到畅音阁赏花。 夏日的荷花开的正好,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这诗分外贴切。风过湖面,吹动荷叶上下起伏,被荷叶捧着的荷花,便也荡漾摇摆。轻轻的,悠悠的。 那些风被荷叶卷积之后,都夹杂着一股子荷香。 众妃嫔围坐在畅音阁的亭台里有说有笑。 而亭台正中摆着两张桌子,桌子上放着葡萄,石榴等各色水果,位份高些的妃嫔,围坐在两张桌子周围,边用果子,便看风景。 而那些位份低些的妃嫔,只能靠着亭台边的栏杆坐着,自己也没有什么果子吃,只是陪着说话。 奴婢们都站在亭台外面,有事传唤她们的时候,她们才会走进来,应一声,其它时间,她们也可以赏荷。 天气晴好,艳阳高照。 四周都是哗哗而过的水声,湖面上的栏杆因被水冲刷的缘故,也变的湿哒哒的。 夏季能坐在湖面上,是一件幸福的事。凉爽而通透。 果子吃到一半,有妃嫔艳羡的道:“听说昨儿晚上,是陈答应侍寝?” 又有人附和:“听说昨晚上。皇上辗转了好几个宫殿,最后才去的永和宫?” 玉妃一听说是陈答应侍寝,心中的小火苗马上升腾了起来,为了迎合皇上,她足足在澡盆子里泡了一个多时辰,且做足了功夫,引的皇上欲罢不能,最后却是陈答应侍寝。于是放下手里的石榴讽刺道:“陈答应果然得皇上喜欢啊,如今岑嫔娘娘的风头都被你抢去了。皇上去永和宫,不留宿在岑嫔那。反倒留宿在你那里,陈答应果然是不能小看呀。” 这话分明是挑拨岑梨澜跟陈答应之间的关系。 陈答应自搬入永和宫以后,处处有岑梨澜照料。心中感激不尽,哪里想过要夺岑梨澜的宠幸,听玉妃这样说脸上便红了:“我不过是小小的答应,并不敢抢岑嫔娘娘” 江答应便笑着道:“玉妃娘娘是逗我们玩的吧,我们不过是答应。皇上还是更喜欢玉妃娘娘一点。” 江答应这话,算是给陈答应解围,又好像是奉承了玉妃。 玉妃听着却不爽快:“江答应今儿也来赏荷?没有留在你的延禧宫睡觉?” 江答应呵呵一笑,知道玉妃在讽刺她,却也不说话,只是拿着一串葡萄吃着。脸上还带着很怕酸的表情。 岑梨澜抚着自己的肚子,听着玉妃的奚落,等玉妃发泄完了。便冷哼了一声:“是不是皇上昨儿晚上看了乾坤洗,又没留在承欢殿,玉妃娘娘觉得吃亏了呢?” 众妃嫔想笑,却不敢笑。只好极力忍住。 岑梨澜的话,明显是说中了玉妃的心思。玉妃又急又恼,像一头发怒的狮子。脑中急速想着,昨晚上的事,是哪个不中用的奴婢泄露了风声。可想来想去,也想不到是谁。只能尴尬的道:“岑嫔若是想洗,洗去便是,说什么风凉话。” 岑梨澜笑道:“这个乾坤洗,我一个嫔位的人,可不敢洗,若是皇上生气,那人头不保呢。” 玉妃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拿了一个石榴在手心里攥着:“不过是洗澡,怎么岑嫔如今这么小心翼翼,是怀了孩子的缘故?” 岑梨澜摇头:“这乾坤洗虽说能使皮肤紧致,细滑,可它的来头却也不小,一般人,怕是洗不起。” “哦?”回雪道:“岑嫔不妨说来听听。” 玉妃也疑惑起来,不过是秦答应自己发明出来的洗澡的方子,怎么还有来路?听岑梨澜神神秘秘的,又像是煞有其事,不禁也竖起了耳朵,等着她的下文。 “这乾坤洗的名字,怕是你们杜撰的。”岑梨澜喝了口茶,缓缓的道:“这种洗澡的法子,咱们宫里也有,倒让我骇然。听说以前慈禧太后,也用过这法子洗澡,净身。” 众人不语。瞪大了眼睛。 慈禧太后,名叶赫那拉杏贞。满洲镶蓝旗。选秀入宫,赐号兰贵人,后封懿嫔,生下同治帝而被封为懿妃,次年封懿贵妃,咸丰帝驾崩,其垂帘听政。 慈禧太后的名声并不好。不管她是否美艳,也没有人愿意像她。 在宫里,若说学着慈禧洗澡,那可是忌讳,若让皇上知道,肯定不会高兴。 玉妃赶紧辩白:“岑嫔从哪里听得这些,就在这里胡言乱语。” 岑梨澜笑笑道:“玉妃娘娘只顾着乾坤洗,怕是没时间翻看史书典籍,我们这些不受皇上宠幸的,也不用伺候皇上的人,空闲时间多,便看的书多,所以知道的也多些。” 管嫔插嘴:“岑嫔说的一点不差,我也正想说呢,洗一次澡,就耗费百十条毛巾,便是在康熙盛世时,康熙爷也不会这样吧,如今虽西北平定,国富民强,但节约之本不可破,浪费之风不可长。” 玉妃仔细想想,好像昨晚上,因自己洗澡的事,皇上确实也有些不高兴。 说到洗澡的事,玉妃有些心虚,偷偷往秦答应那里瞄了一眼,没想到秦答应也在看着她,目光交错,玉妃更为尴尬。 她本来还在秦答应面前装的十分高贵的模样,转眼间,就偷偷学秦答应的招数,她怕秦答应看轻了她。 “郁妃娘娘,这铺张浪费的风气不可长,依我说,不然就取消了什么乾坤洗,也免得皇上不高兴。”管嫔轻轻的道。 回雪静听着这一切。 之前她就知道了这一切,包括玉妃的故作姿态,回雪自然也不希望众妃嫔为这事争论不休,便喝了杯茶,轻轻的研磨着茶盖道:“据我所知,皇上极不喜欢铺张的人,但洗澡之法,各有各的主意,我在这里,也不好说哪种好,哪一种不好,乾坤洗这个法子,若姐妹们想坚持的,便坚持你们的,若不待见的,那也有你们的道理。只是一句话,若想得皇上的心,那最好不要做皇上不喜欢的事。” 回雪虽然没有明令禁止这种行为,但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宫里多数的女人都奢望皇上的恩宠,如果皇上不喜欢,那她们自然也不愿意去坚持。 玉妃忙为自己开脱:“我只是听说这乾坤洗有效,所以试了一回,试了之后发现,真真是没有一点效果,即便是有效果,这么铺张浪费的事,我也不会做的。” 有的妃嫔开始冷哼了。玉妃的风向转的倒快。 只有安妃坐着不说话,静静的欣赏着水中的荷叶。 太阳从亭台一侧照射进来,洒在安妃白色的衣裳上,越发显的她面色苍白。 最近皇上只顾着宠幸新进宫的秀女,安妃那里也去的少了,玉妃瞧着安妃清瘦的样儿,也没心思去讽刺她,只是又拿起一个石榴吃了起来。 看完荷叶,玉妃整整吃了三个石榴。 回雪见安妃若有所思的,总也不合群,便道:“安妃怎么不吃石榴呢?这石榴个大,籽小,甜的厉害,听说贡品不过才两箱,皇上赏了一箱给后一宫众姐妹。” 安妃看也不看那石榴,依然盯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十分寂寞的人吃石榴来打发时间,我没有那份功夫。” 这话虽无意,但在玉妃看来,分明是讽刺她的,便放下石榴,冷哼了一句道:“安妃自然不爱吃石榴,你们那个地方,又是干旱,又是沙土,怕都不知道石榴长什么样,安妃既然不喜吃石榴,不如回北安宫洗澡去。” 众妃嫔笑了起来,如今洗澡倒成了笑柄。 玉妃重新拿起她的石榴,哧溜哧溜的吸允着。 安妃淡淡的回头,看了玉妃一眼,并没有生气,语气也是淡淡的:“石榴虽大,却堵不住玉妃的嘴。北安宫洗澡的事,并不劳玉妃操心。” 玉妃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就你们那个穷地方,一向是不洗澡的,我哥哥说,你们那里,田地干裂,寸草不生,你们拿什么洗澡,口水?” 这话若放在别人身上,早生气了,安妃却还是没有生气,只是淡淡的看着玉妃。 “好好的看荷花,玉妃也不让人安生。”回雪便又拿了个石榴放在玉妃面前:“你好生吃石榴吧。” 回相印殿的路上,岑梨澜跟在回雪身边笑道:“还好没让玉妃去永和宫,不然,她看见树上挂的那些个石榴,还不把我们的石榴树砍下来扛走?” 回雪笑:“你呀,还有功夫注意玉妃,跟她做一些无谓的口舌之争干什么,好生养着肚子里的孩子才最重要。” 岑梨澜招呼陈答应上前来:“玉妃说的什么,你不必放在心上,我心里可没那样想。” 陈答应忙行礼:“谢岑嫔娘娘体谅,我实在不敢抢岑嫔娘娘的风头。” 回雪也笑起来:“陈答应未免太谨慎了些,岑嫔她从未想过什么风头之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33章 掉湖里了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几个人刚走出不远,就见两个奴婢慌里慌张的跑向了畅音阁,路过回雪身边,匆忙行了个礼,便又跑了过去。 岑梨澜看的莫名其妙:“畅音阁赏花不是已散了吗?怎么如此匆忙又冲那去了?” 回雪回望着那两个奴婢,好像怀里还揣着一个包袱,包袱里软绵绵的。 苗初跑了上来,轻声道:“玉妃娘娘掉进湖里了。好不容易才捞上来。” 岑嫔澜笑弯了腰:“玉妃做什么?太热了,下湖里洗个澡?” 回雪打住了:“那湖水一人多深呢,哪有跳下去的理,怕是失神滑下去的。” 玉妃一向毛毛躁躁,那亭台一直有湖水冲刷着,若是说滑下去的,自然也说的过去。 别过岑梨澜,回雪到阿哥所看了四阿哥,四阿哥正在院子里捡树叶,风一摇,树叶便下来了,打着圈落在阿哥所的草地上,像一只只枯黄的蝴蝶。 四阿哥跑的飞快,捡到了树叶,小心的用手攥着。 它穿着一件细纱小褂,里面衬着一件薄棉布袍子,脖子里挂的一个金项圈,上面镶着浑圆的玉珠子,显的很是名贵。 四阿哥追着树叶跑,倒没有注意回雪来了。 回雪蹲下身子,用手轻轻抚摸一地的嫩草,沙沙的感觉从掌心划过,这些草,天天伴着四阿哥的成长,它们身上,是四阿哥的足迹,或许,它们跟四阿哥,比自己跟四阿哥都要熟悉。 大树下面坐着一个穿淡灰色袍子的人,不抬头,看着手上捧的书,回雪认出。那是大阿哥。 大阿哥一面看书,一面叮嘱着:“四阿哥慢些跑,别摔着。” 四阿哥一面跑一面点头,但脚步一点也没放慢,就像随风乱转的大风车,摇摇晃晃,哗哗的往前跑。 回雪就站在草地上,迎着金黄的阳光,看四阿哥疯跑着捡树叶,也没有说话。7k7k001她不想打破如此美的画面。 大阿哥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来,见是回雪。拘谨起来,放下书给回雪问安。 四阿哥也发现了回雪,飞奔过来,搂着回雪的腿叫额娘。 四阿哥又大些了。手上的力气也大了。搂着回雪的腿,分外紧。 “我每天在这树下看会儿书。四阿哥总会陪着我,等我看完书,他便能捡十来片树叶了。”大阿哥比四阿哥年纪大了许多,说起四阿哥的时候,他满是疼爱。 四阿哥摇着手里的树叶道:“额娘,大哥说树叶有故事。” “哦?树叶里有什么故事呢?”回雪蹲下身子。将四阿哥拥进怀里搂着。 四阿哥捡的几片叶子,有的被虫蛀了,有的还很完整。只是过早的枯萎了,染了一层柠檬黄。 这柠檬黄就像落日,让人的心一下子凉爽了起来。 大阿哥害羞似的道:“不过是哄着四阿哥玩笑的,不算什么故事。” 四阿哥却奶声奶气的道:“大哥说,树叶里有人。想的人,会在叶子里。所以要把它们捡起来。” 大阿哥的脸涨红。 回雪让烟紫带着四阿哥玩,望了望头顶一树的绿叶,轻轻的对大阿哥道:“大阿哥想念你额娘了?“ 大阿哥不知如何回话,低下头去,手一直攥着,少许,叹口气道:“我不敢。” 大阿哥额娘的死,人尽皆知,在宫里人看来,做了坏事的人,当然是要死的。 回雪自进宫起,跟大阿哥的额娘都没有好好相处过,哪怕是一天。 但如今,人去楼空,什么样的嫉恨或是冤仇,都随风化成烟了。 “她再不对,也是大阿哥的额娘,大阿哥想念自己的额娘,也没有什么不对,所以大阿哥也不用掖着藏着,你的额娘生前,处处为你谋划,若知道大阿哥想念她,想必九泉之下,她也是含笑的。”回雪安慰他,将手帕掏出来递给他。 大阿哥没有接手帕,眼睛里却渗出泪来:“郁妃娘娘当真不恨我额娘?” “有一天我也会死去,如今好好的时光,好好享受还来不及,若是将时间都用在恨一个人上,那不是很蠢?大阿哥瞧着,我是很蠢的人么?”回雪打趣。 大阿哥顿时喜笑颜开:“郁妃娘娘当然不蠢。” 大阿哥脸上的笑却又一闪而逝:“我跟四阿哥讲,树叶里,有你想念的人,当你想她的时候,她便会从树上掉下来。你捡起来放好。她就在你身边了。可是我也知道,这是自欺欺人,只是四阿哥不懂事,还相信我说的话罢了。” 回雪安慰他:“做人,总会有个念想,心怀念想,活着才有滋味,若万事较真,活着便没意思了。” 大阿哥躬身道:“郁妃娘娘说的极是。” “难得四阿哥跟你感情不错,也难得你一直帮我照看着四阿哥。我也不常来阿哥所,四阿哥这个弟弟,我就交给你了。”回雪叮咛。 这已算是对大阿哥很大的信任了,大阿哥自然愿意分担:“我一定当四阿哥如我的亲弟弟一般。” 回雪笑:“四阿哥就是你的亲弟弟。” 大阿哥感慨起来,他的额娘活着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他额娘最爱说的便是,那个四阿哥,以后会跟你抢太子位,你要处处提防着他。 虽然大阿哥从不知道,四阿哥如此小的孩子,有什么要提防的。 但若是他的额娘发现大阿哥跟四阿哥一块玩,便会责怪他。 如今,大阿哥倒能放开胆量来跟四阿哥戏耍。 四阿哥的奶娘奔了出来给回雪行礼,嘴上说道:“郁妃娘娘吉祥,实在是大阿哥说他能带四阿哥玩,所以奴婢们才” 奶娘,嬷嬷们应当时刻跟紧四阿哥,刚才四阿哥在院子里,却并不见她们,她们怕回雪责罚,赶紧将大阿哥抖了出来。 回雪道:“四阿哥喜欢跟大阿哥玩,让他跟大阿哥玩便是。” 几个嬷嬷见回雪没有责怪,均松了一口气。 烟紫帮四阿哥捡了几片树叶,四阿哥小心的握着,又跑来交给大阿哥。 回雪在一旁看着,倒也温馨。 树上的叶子哗哗的摇动,一阵阵的风像有人在耳边扇着扇子。 王方跑了进来,说是相印殿有事。回雪将四阿哥送到大阿哥身边,又交待了几句,便出了阿哥所。 走到一处无人的地方,王方才擦擦汗道:“玉妃娘娘跟安妃娘娘坐在相印殿,等着找主子你理论呢。” 回雪没说话。 “玉妃娘娘不是掉进湖里了吗?她没回承欢殿去?”烟紫问道。 王方一路小跑的道:“谁说不是呢,玉妃娘娘身上的衣裳都是湿的,承欢殿的奴才抱着衣裳给她,想让她换一换,玉妃娘娘却说什么也不肯换,衣裳将咱们相印殿的地都打湿了一片。” “安妃为什么也到相印殿了?”回雪问了一句。 “安妃娘娘本想回北安宫的,硬是被玉妃娘娘给拉到了咱们相印殿,听玉妃娘娘说什么,她掉入湖中全是因为安妃娘娘的缘故。” “哦?”回雪疑惑:“是安妃将玉妃推进湖里的?” 王方却摇摇头:“玉妃娘娘没说是安妃推的,只说,是因为安妃,她才掉进了湖里,差一点淹死,等着主子你回去给她们做主呢,玉妃娘娘还说,若是主子不能帮她做主,她便要穿着湿哒哒的衣裳到养心殿去,让皇上亲自给评一评理。” 玉妃总是这样,有什么小事,她也会闹成大事。 回雪不急不慢的往相印殿走去,沿路经过那处喂鸽子的地方,见地上还掉着些许谷粒,便知道是锁儿又来喂了,这个锁儿,倒是一个好心的奴婢。 相印殿门口的小太监却急的头顶冒汗。玉妃已经出来催促了好几遍了,她身上穿着湿衣裳,到底十分难受,总不见回雪回来,她便拿小太监撒气,骂说:“你们杵在这做什么?还不快叫你们主子回来?” 小太监只能哈腰道:“玉妃娘娘,王方公公已去请主子了,主子一会儿就回来。” 玉妃便呵道:“没看到我穿着湿衣裳吗?若是病了,要你们好看。” 小太监也不明白,为什么玉妃自己穿着湿衣裳,却又把罪过推到他们头上,不敢顶嘴,只是哈着腰,四下打量着,盼主子早一点回来。 回雪远远便见着玉妃跋扈不已,走到跟前时,瞧瞧玉妃上下,跟落汤鸡似的,头上的簪子也没有了,发髻素素的,连珠花也不剩,便道:“玉妃有什么事,又何必责怪下人,他们不过是守门的,当不起玉妃你的责罚。” “安妃她”玉妃忙着辩白。 “安妃与你的事,我自然会好好听你说道,站在门口对着小太监大呼小叫,难道不怕失了玉妃你的身份?”回雪呵斥。 玉妃知失礼,冷哼了一声,转身进了院子,门口的小太监忙屈膝行礼:“谢主子周全。” 回雪淡淡的:“你们起来吧。” 内室里,安妃坐在左边的椅子上,见回雪进来,起身行礼。玉妃坐在右边,气哼哼的,指着安妃道:“你赔我的簪子,那支金簪子,可是皇上赏赐的,安城独一无二,如今我掉进湖里,簪子也沉进了湖里,派了四名小太监捞,也没有捞着,你赔,还有我发间的珠花,都是赤金的,极为贵重,今儿不赔,我便告到皇上那里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34章 玉面笛子(一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安妃冷冷的看了玉妃一眼,并不说话。 玉妃的小婢女怀里还抱着那个包袱,时不时的,还劝玉妃一句:“主子先把衣裳换了吧,穿着湿衣裳要生病的。” 玉妃不为所动,只是猛拍了一下桌子:“安妃,你未免欺人太甚。” 安妃冷哼了一句:“玉妃拍的那么用力,小心震的手疼。” 玉妃的湿衣裳浸的她有些难受,她站起身,挤挤衣裳里的水份,才又缓缓的坐下,向回雪诉苦:“郁妃娘娘,明明就是安妃她,故意把我弄进了水里,如今她却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郁妃娘娘难道不应该为我做主吗?赏花的时候,郁妃娘娘也看见了,我头上的簪子,珠花,哪一件摆出来,都价值不菲,如今落在湖里,怎么找也找不着了,难道不是应该安妃赔吗?” 玉妃有点激动,说话语无伦次起来,恨不得此时就站起身,将安妃掐死才算好。 安妃却不动声色。 相印殿内室,只有玉妃一个人的声音在回响。小婢女们谁也不敢搭话,屏声静气的看着事态发展。 回雪淡淡的喝了碗茶,因从畅音阁那里去了阿哥所,路上有些热,走的身上发了汗,如今坐在相印殿,烟紫小心的将冰盆往回雪身边移了移,又喝些金银花泡制的茶水,身上爽快多了。顿了顿,看了眼张牙舞爪的玉妃:“怎么不去换身干衣裳?” “郁妃娘娘,我来是想让你评理的,不是湿衣裳干衣裳的事。”玉妃不高兴:“郁妃娘娘到底为不为我做主?若不做主,我便” “你便去找皇上说理。”回雪淡淡的:“看如今的时辰,皇上应该正在养心殿处理公务,玉妃要是去找,那现在去。皇上一定在。” 玉妃便不说话了。皇上在养心殿,她当然知道,若真是这样跑过去找皇上评理,皇上一定会责怪她多事。她之所以从进相印殿就开始嚷嚷,说是要皇上评理,不过是想给回雪压力,没想到,回雪竟然一点也不害怕。玉妃自己便底气不足了。 “玉妃,你是说,安妃将你推进湖里的。是吗?”回雪问。 “安妃她明明就是嫉妒我的美色,嫉妒我的家世,嫉妒我哥哥在前朝。嫉妒我哥哥当初打败了她哥哥。”玉妃又开始喋喋不休。 回雪清了清嗓子打住了她的话:“我问你话,你只需回答,是或者不是。” 玉妃偃旗息鼓了:“是。” 回雪见安妃坐那很是惬意,丝毫不惊慌,也不愤怒。只是专注的看着小桌上的一盆鲜花,那花叫一串红,开的很是美艳,回雪得空的时候,便会坐在窗下修剪一番。 “安妃,你又怎么说呢?”回雪问她。 安妃摘了一片一串红的花瓣放在手心里。轻轻的吹了一下,那花瓣便无依无靠的掉在地上,像是树叶一样。悄无声息:“郁妃娘娘,我没有推玉妃。” 玉妃道:“你撒谎。” 一个人说推了,一个说没有推,回雪当时又不在场,只能问玉妃的婢女:“你们看见安妃推玉妃娘娘了吗?” 抱着包袱的婢女看看玉妃的脸色。嘴巴动了两下,却始终不敢回话。 “锁儿。你看见安妃娘娘推玉妃娘娘了吗?”回雪问安妃的婢女。 这个锁儿,有一副好心肠,回雪对她印象不错。此时她小心的站在安妃的身后,垂手低头,听回雪如是问,摇摇头道:“没有看见。” 玉妃冷哼:“锁儿是安妃的婢女,当然是向着安妃说话。” 回雪反问玉妃:“除了你自己,还有别的人,看到安妃推你进湖里吗?” 玉妃语塞,吞吞吐吐,这会儿她有点窘迫了:“安妃是没有推我,但她吹奏玉面笛子,害我失足落进了湖里。” 锁儿的脸色变了,有些紧张,双手握了起来,安妃轻轻用胳膊肘捅了捅锁儿,她才镇定了下来。 玉面笛子?回雪疑惑了,什么叫玉面笛子?自己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玉妃指着安妃道:“郁妃娘娘怕是不知道,安妃的衣袖里,一直藏着一截子像笛子一样的东西,只是比笛子短了许多,用西北的玉做成的,听说,这东西的名字就叫玉面笛子,摸着温润,吹奏的声音又轻又缓,畅音阁赏花以后,妃嫔走的差不多了,因为安妃踩到了我的裙角,我便跟她争论了几句,本来我转身欲走,没想到安妃从袖里掏出她的玉面笛子,站在亭台拐角吹奏了一曲,我便有些恍惚,而且觉得头上很晕,不自觉的,就想往水里跳,好像那不是水,而是我的承欢殿,是我想去的地方,直到掉进了水里,冷水一激,我的头脑才清醒了过来。而那时候,安妃又将她的玉面笛子藏了起来,所以我觉得,是安妃吹了什么曲,所以我才会跳进湖里的,这跟安妃推我入水,又有何分别?” 玉妃说的愤愤然,回雪却听不太明白,玉面笛子?只听说过玉面狐狸,什么时候还有玉面笛子?且玉妃说的如此玄乎,难道真有其事? 安妃冷哼了一声:“玉妃说了这么些,郁妃娘娘你相信吗?” 回雪并没有说相信不相信的话,而是伸出手道:“玉妃说安妃你有玉面笛子,可否拿出来,给我看一下。” 安妃有点不舍的样子,但又无奈何,从左边袖里掏出玉面笛子。锁儿接了过来,双手捧着,交到回雪手里。 这是回雪第一次看到玉面笛子,短小,硬朗,通体透明,是一块上好的玉雕凿而成,这支笛子比普通的笛子小很多,上面的孔却密密麻麻,握在手里,比普通的笛子也重很多。 玉妃一看到笛子,又激动了起来:“就是这玉面笛子,害我掉进了湖里,我本来想往承欢殿的方向去,当时也不知怎么了,一听到这笛子的声音,便昏昏沉沉,恍然觉得我的承欢殿就在那湖面上。如今差一点被淹死,安妃一定是故意害我,不然,为何早不吹那笛子,晚不吹那笛子,偏偏等妃嫔走的差不多了,才对我吹起?” 玉妃一直坚信,这笛子有古怪。 回雪将笛子握在手心里,没说话。 “玉妃莫不是中了邪?要不要点上几柱香,好好的驱一驱邪气呢?如今疑神疑鬼,也要让大家信服才是。”安妃冷哼了一句,似乎有点心疼她的玉面笛子,笛子刚离身,她便有些急了,示意锁儿,将玉面笛子捧回来。 锁儿到回雪面前,福了一福。伸出双手准备要回玉面笛子。 回雪却将笛子将给了烟紫,一面又笑着说道:“玉妃怕是掉进了湖里,吓的有点失了分寸,所以才会胡言乱语,这不过是一支普通的笛子,哪有玉妃所说的那般神奇,外人听见,是要笑话的,玉妃,你还是赶紧换上衣裳,着了凉,就得不偿失了。” 安妃的眼神一直盯着玉面笛子,回雪很少见到她如此的专注,就连每日请安,安妃也是爱理不理的模样。畅音阁赏花,安妃也没表现出多大的兴致。 玉妃却不答应回雪这样便结了案,站了起来,走到回雪身边道:“郁妃娘娘的意思,是我被吓傻了,所以才像疯子一样的胡言乱语?” 回雪淡淡的,没有人说你像疯子。 玉妃一脸仇恨的看着安妃,安妃却看着那玉面笛子。 回雪笑笑道:“安妃,你这笛子,我瞧着喜欢,不如,放在相印殿,让我观赏两天,可行?” 不过是一支笛子,回雪张了口,安妃自然不能说不行,但却有点不情愿:“那两天以后,我让锁儿来拿回去。” “这里没有事了,安妃怕是也累了,先回去吧。”回雪下了逐客令。安妃又望了一眼那玉面笛子,才低着头走了。 只是走的时候,安妃看着有些失落。这种失落,倒是难得。 回雪心里清楚,她舍不得这笛子。 玉妃见安妃走了,回雪也并没有责罚安妃,心中便不快:“郁妃娘娘,安妃她” 回雪见玉妃一身的狼狈,知道她不但受了惊吓,怕是还有一肚子的气没处发,在奴婢们面前失了脸,这掉进畅音阁湖里,可不是什么好听的,用不了一天,宫里就人尽皆知了。 “你且回去吧,别再说什么玉面笛子的事。” 玉妃不愿意:“就是因为这笛子” “玉妃若坚持说这玉面笛子有问题,可能找出来是什么问题?若是我将这玉面笛子呈给皇上,玉妃觉得,皇上会不会相信,是因为这笛子的声音,玉妃你才掉进湖里的?刚才的一番话,你在相印殿里说说也就算了,若是再争论不休,皇上知道了,怕会让太医去给你把脉,若诊出玉妃有什么不适,那可就得一阵子不能伺候皇上了,如今秀女正想着霸占皇上,玉妃你也不想此时丢了宠幸吧?不过是掉进了湖里,换身衣裳,又能如何?谁没有失足的时候?你是妃子,哪个奴婢又敢在你面前乱说什么?”回雪的一席话,说的玉妃面红耳赤。 虽然玉妃心中坚信,自己掉入湖里,跟安妃的笛子有关系,但真闹到皇上那里,或许皇上也会以为她是吓疯了,玉妃有苦说不出,只能呵斥她的奴婢:“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回承欢殿帮着换衣裳。” 小婢女一听,立即哈腰跟着去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35章 吹奏(二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烟紫望着玉妃湿哒哒的背影,不禁笑了:“真是祸不单行。” 先有乾坤洗的事得不偿失,这会儿又掉进了畅音阁的湖水里,玉妃自进宫起,都鲜有如此狼狈的时候。薄纱衣裳贴在身上,倒显出了她的身段,一路上不管是宫女还是太监看到她落汤鸡一般,都忍着笑行礼。 回雪将玉面笛子拿在手里,仔细的端详,却看不出有什么奇特的地方,或许,它比普通的笛子要贵出许多去,一般人家,是用不起这种乐器的吧。 端详了一会儿,回雪让烟紫拿来一个锦盒,小心的将这笛子放了进去。然后让烟紫将锦盒放在柜子里锁起来。 烟紫以为是主子太喜欢这玉面笛子,所以想好好的保存,但又不得不提醒:“主子,这玉面笛子可是安妃娘娘的东西,过两日,她就要拿回去了。” 回雪靠在榻上,以手支头:“我知道。” 烟紫只得将装着玉面笛子的锦盒暂时放在柜子里,收拾了屋子里的东西,又想起玉妃倒霉的样子,便问回雪:“主子以为,玉妃娘娘是掉湖里,受了惊吓,才会说这样的话吗?且,主子为何喜欢那玉面笛子,却又让放进柜子里,再不看一眼了呢?” 回雪淡淡的望着窗外,院子里的花争奇斗艳,开的热烈,回雪望着它们,若有所思:“如果做人跟做花一样,就好了,至少你看到的玫瑰花,就是玫瑰花,你看到的牡丹花,就是牡丹花,而人,有的时候。并不是你看到的,你想到的。” 烟紫放下手里的活计,仔细想了想回雪说的话,又摇摇头:“主子说的太深奥了,奴婢听不懂。” 回雪笑笑:“或许玉妃说的是对的。她并不是因为掉进湖里,吓傻了,才说那些的话。” 烟紫道:“主子何出此言?” 回雪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想到先前王方说的一件事,那时秀女刚刚入宫,皇上没有选储秀宫的秀女侍寝。而是留在北安宫,由安妃陪着过夜。当时王方说,安妃在院子里吹一种温润的乐器。而声音又轻又缓,然后皇上便听的入了迷,然后便进入了北安宫,一个晚上没有出来。 而如今玉妃所说,她在畅音阁。听到这笛子的声音以后,自己莫名其妙的就要往湖里跳。这跟皇上留宿北安宫那一晚的情形,多少有点相似。 大白天的,光线明亮,屋子里被太阳照的暖暖的,烟紫额头却渗出了冷汗。若回雪说的是真的,那这玉面笛子,里面的故事也太让人害怕了。 “主子。你确定安妃的玉面笛子真的有古怪吗?”烟紫小声问。 回雪只能摇头,这不过是自己的猜测,安妃不认,谁也不能断定,这里面有古怪。 日出日落。一天很快过去,玉面笛子还在相印殿的柜子里。回雪没有想出来,安妃与这笛子,到底有什么古怪。 半晌午的时候,大阿哥抱着四阿哥来了相印殿,两个嬷嬷跟在他们身后。 看来四阿哥很享受跟大阿哥在一起的时光,在大阿哥怀里,他可是比在嬷嬷们怀里高兴多了,进了相印殿,四阿哥挣扎着下来,跑到回雪身边:“是大哥抱我来的。” 回雪拥着他:“我知道,瞧把你大哥累的,都出汗了。” 四阿哥如今重了,抱在身上,由阿哥所走到相印殿,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回雪让王方去准备了一盆水,伺候着大阿哥到廊下擦擦脸。 趁大阿哥不在,两个嬷嬷便跑了进来,伏身小声道:“郁妃娘娘,本来是奴婢们要抱四阿哥的,可大阿哥一直抢着抱,所以” 两个嬷嬷是怕回雪怪罪她们伺候四阿哥不尽心,回雪当然没有这个意思:“起来吧,大阿哥抱四阿哥,不是挺好的。” 另一个嬷嬷隔着帘子看看正在擦脸的大阿哥,将声音压的低低的:“宫里的人都说,大阿哥是个不孝顺的人。” “为什么?” “因为大家都说,他的额娘是因为相印殿才死的,可他额娘尸骨未寒,他便跟相印殿打的火热,实在是不孝,还有人说,他故意靠拢郁妃娘娘您,是想给他额娘报仇呢。” 烟紫听两个嬷嬷神神叨叨的,在那说着大阿哥的长短,便听不下去了,将手里的茶盘放在桌子上,厉声道:“都是哪里听来的混帐话。” 两个嬷嬷不敢吱声了。 “大阿哥额娘的死,宫里人人都看到了,跟相印殿又有什么关系?郁妃娘娘身上的伤如今还没全好呢,大阿哥要报什么仇,在哪里听得这样的话,也来回给主子?”烟紫生气的道。 回雪却浅笑着,防人之口,甚于防川,宫里有这样那样诸多的传闻,她早已见怪不怪了,让两个嬷嬷起了身,轻声交待道:“大阿哥是真心实意对四阿哥好,以后万不可说这样的话来,若让大阿哥听见,就伤了他的一片心了。” 两个嬷嬷红着脸,福了一福,退到了内室一角。 大阿哥擦了脸进来,身上爽快了不少,刚才他隐隐听见嬷嬷在跟回雪说话,只是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但回雪最后一句话,他却听了个大概,便问:“郁妃娘娘说什么伤了心了?” 两个嬷嬷身子一紧。 回雪笑着道:“不过是说,以后四阿哥跟你还有嬷嬷更亲近,就不跟我这额娘亲近了,嬷嬷们是怕我伤心。” 回雪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四阿哥在屋子里乱跑,烟紫怕他撞到什么东西,一直紧紧的跟在他身后,两个嬷嬷也看他看的很紧,哪里有功夫站着,四阿哥一直跑,她们得一直跟着。 “嬷嬷,你们先回阿哥所吧。”回雪交待。 嬷嬷面有难色:“可是四阿哥” “四阿哥在相印殿玩一会儿,不会有事,且大阿哥也在这里,一会儿玩过了,大阿哥带他回去就可以了。”回雪交待。 四阿哥如今的年纪,正是磨人的时候,跟着四阿哥半天,常常累的两个嬷嬷上气不接下气,听回雪说不用照看四阿哥了,两个嬷嬷心中自然欢喜,只是不能表现出来,给回雪福了一福,行了退礼,出了相印殿,两个嬷嬷欢天喜地的去了。 四阿哥真是淘气,围着屋子撒欢,烟紫一刻也不敢放松,不大一会儿,烟紫的额头便一层细汗。 回雪冲烟紫招招手:“你歇着吧,不用看他,他几岁了,没事的。” 烟紫却不放心:“屋子里桌子椅子的,万一磕着碰着四阿哥就不好了。” 回雪浅笑:“大阿哥站半天了,你也应该给大阿哥上碗茶水了,且哪有小孩子不磕着碰着的,四阿哥没有那么娇嫩,不怕的。” 烟紫这才有些歉意的给大阿哥福了一福,请大阿哥坐下,自己去泡了一碗铁观音来。 铁观音的叶子在茶碗里蔓延开来,那些青黄色的叶子舒展,打转,四阿哥凑了上来,想伸手去抓茶叶,嘴里嘟囔着:“我要树叶,我要树叶。” 四阿哥尚且分不清,树叶跟茶叶的区别。 大阿哥赶紧将茶端的远远的,茶水很烫,四阿哥摸到就不好了。 “这是相印殿最好的铁观音了,每年进贡只半斤,主子自己都不舍得喝,这是特意给大阿哥泡的。”烟紫手里握着茶盘,不忘给大阿哥说这茶叶的来历。 大阿哥当即起身,给回雪行了礼道:“多谢郁妃娘娘的厚待。” 自从大阿哥的额娘出事以后,他外公一族已是不中用了,虽说是皇长子,但宫里人对他的态度却一夜之间全变了,有讽刺他的,有奚落他的,全然不把他看在眼里,而这个时候,回雪却还这么重视他,厚待他,他心中很是感慨。 “我说了,四阿哥呢,就是你的亲弟弟,你天天守着他玩,不过是喝一碗铁观音,也是应当的。”回雪笑着请他坐下:“阿哥所里,因为要照顾年幼的弟妹,所以并不冲茶喝,大阿哥若是喜欢喝,以后常来相印殿便是。” 大阿哥感激的道:“谢郁妃娘娘。” 四阿哥在屋子里欢喜不已,摸摸这里,看看那里,待大阿哥喝完了一杯茶,回雪跟他聊了些闲话,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示意烟紫将柜子里的玉面笛子拿出来。 回雪想到,大阿哥好像跟北安宫的锁儿有交情,而这玉面笛子也是北安宫的东西,会不会锁儿曾无意中提及,大阿哥知道一些内情也未可知。 烟紫小心翼翼的捧出了那锦盒,打开盒子,里面的玉面笛子露了出来。 “好漂亮的笛子。”大阿哥惊呼了一声,他虽然会吹笛子,但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小巧的。 听到大阿哥的惊呼,回雪便知道,大阿哥不知道这玉面笛子的来历,若是他听说过,或是见到过,定然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果然,大阿哥腼腆的问回雪:“郁妃娘娘,这个笛子,我可以拿起来看一看吗?” 回雪点点头。 “听说大阿哥除了看书,偶尔也吹一下笛子,这支笛子,大阿哥是否可以吹奏呢?”回雪轻声问道。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36章 背后的故事(三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大阿哥小心观察着笛子,随即摇摇头:“我们宣国的笛子,上面的孔数是有限的,这支笛子,虽说像笛子,但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孔洞,这是我第一次见如此奇怪的乐器,怕是吹奏不了。” 烟紫早猜到如此了,心中有些失望,不禁叹了口气,难道这玉面笛子,真的只有安妃一个人才能吹奏? 回雪却不泄气,鼓励大阿哥:“不妨试一试。” 大阿哥一脸谨慎,又有些害羞:“可以试吗?” 回雪点点头。 大阿哥将玉面笛子放在唇边,谨小慎微的,生怕将这笛子给弄坏了,照着平时吹笛的法子试了试,玉面笛子一点响声也没发出,大阿哥尴尬一笑,用手指堵住玉面笛子的孔洞,鼓着气又试了试,玉面笛子发出刺耳的声音,像是明晃晃的刀子划过玻璃,烟紫情不自禁的要捂着耳朵。 四阿哥也被吓了一跳,正在屋子里到处摸索着,这会儿却傻站着,一动也不动,只注视着大阿哥手里的笛子。 王方以为内室出了什么事,慌忙掀帘子进来,回雪冲他摆摆手,示意他出去候着。 大阿哥略带歉意的道:“我本以为,这笛子摸起来温润,声音必然也是温润悦耳的,但没想到,声音却如此尖锐。或许,是因为我不会吹奏吧,白白浪费了好东西。” 大阿哥有些自责。 回雪还不气馁:“不如大阿哥再试一试。若是还不行,那也没有关系。” 寻常人学吹笛子,都要学一阵子,才能吹的像模像样,何况这玉面笛子是西北的东西,宣国的人没有见过,想学着吹奏。怕也不是一次两次就能成功的。 大阿哥本来有些退缩了,听回雪这样鼓励他,便又有了信心,捧起玉面笛子,重新试了四五次,但每次吹奏的都极为难听,烟紫为了不使大阿哥难堪,勉为其难的站在那,假装出笑脸来听着,但相印殿的那帮奴才可受不了了。站在廊下当职,一个个捂住了耳朵。这声音对他们来说,简直就像睡到半夜。听到了猫头鹰的尖叫。 只有四阿哥,刚才他被这难听的声音震惊了,站那呆呆的,见大阿哥一次又一次的吹奏,他倒觉得好玩起来。一面听一面拍着手笑嘻嘻的,他还以为大阿哥这是专门逗他玩的。 大阿哥最终放弃了:“娘娘宫里的这支笛子,想来是神物,一般人吹奏不了,不是我夸口,我虽不才。但当年学着吹笛子,只两天便学会了,如今这支笛子。却让我摸不着头脑。” 回雪示意烟紫将这玉面笛子收起来,语重心长的将这笛子的来历跟大阿哥说了一遍。 大阿哥惊讶起来:“这笛子是安妃娘娘的,难怪了,原来是她们那的东西,跟咱们宣国的东西是不同的。所以才让人摸不着头脑。” 回雪压着声音道:“我一直想着,或许这笛子有什么别的故事。只是安妃平时不苟言笑,我想着,锁儿姑娘是安妃的奴婢,她也是西北来的,怕是知道一点这笛子的故事呢。” 大阿哥抬头盯着回雪的眼睛:“郁妃娘娘的意思是?” “我想叫锁儿姑娘来问一问,她是个善良的奴婢。” 大阿哥眼里闪现一种别样的光彩:“郁妃娘娘也知道锁儿姑娘是好人?” 回雪笑:“当然,宫里那些无家可归的鸽子,可都是锁儿姑娘在养。无论刮风下雨,听说锁儿姑娘都去给它们喂食呢。” 大阿哥像是找到了知音一样,滔滔不绝的讲起了锁儿的事。包括锁儿喜欢吃什么东西,锁儿平时什么时辰入睡,锁儿哪个时辰去喂鸽子,还有当初他跪在承乾宫门口,是锁儿姑娘给他送吃的。大阿哥说的兴奋,却又有点顾虑:“娘娘如今听说这些,万万不要说出去才好,我可不想宫里人都知道。” 回雪笑道:“这些事,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锁儿姑娘给我送东西吃,郁妃娘娘也知道?”大阿哥一脸羞涩。 回雪点头:“当初我遇到了锁儿姑娘。” 大阿哥面露难色:“怕是皇阿玛不会愿意,历来皇子,身边的福晋,侧福晋,可都是有身份人家的女儿。” 回雪笑着安慰他:“大阿哥又何出此言呢,宫里的妃嫔,也有出身卑微的,又何况是阿哥的福晋?规矩不过都是人定的,自然可以改的。” 大阿哥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多谢郁妃娘娘的话,只是郁妃娘娘想知道这笛子的故事,为什么不把锁儿姑娘找来问一问呢。” 烟紫插嘴:“锁儿姑娘是安妃娘娘的奴婢,我家主子怕贸然去找她,会让安妃心中有想法。这样对锁儿姑娘不利。” 大阿哥点点头,回雪考虑的确实周全。 “大阿哥愿意走一趟吗?至少大阿哥去找锁儿姑娘,北安宫的人不会说什么。”烟紫一脸期待。 大阿哥却摇头。 烟紫又失望了起来。 回雪道:“大阿哥可是有什么苦衷?” 大阿哥呵呵一笑:“并没有什么苦衷,只是我不需要去北安宫找锁儿。” 回雪疑惑。 大阿哥问回雪:“郁妃娘娘宫里可有毛笔,宣纸?” 大阿哥要写信?烟紫准备去磨墨了,只是心里却在嘀咕,有什么话不能见面说,在相印殿写信,然后将信送到北安宫去,这不是更浪费时间了,而且让谁去送信呢,若是让相印殿的人送,那跟相印殿的人直接去找锁儿,又有什么区别呢? 大阿哥起身去写了几个字,然后卷了起来,自己走到院子里,吹了一声口哨,没多久,便飞进来一只鸽子,鸽子通体雪白,落在回雪种的那些花上,大阿哥像是会口语似的,不知说了些什么,那鸽子便乖乖的跳到了他的胳膊上。 烟紫看的目瞪口呆。 说话间,大阿哥已经将纸条绑在鸽子细小的腿上,在鸽子身上轻轻一拍,鸽子便振翅飞了起来,而飞的方向,正是北安宫的方向。 “原来大阿哥还驯养鸽子呢。”王方哈着腰给大阿哥掀帘子。 大阿哥依然挨着回雪坐着,烟紫重新给他上了一杯茶,大阿哥喝了一口道:“我并不会什么驯养鸽子,只是锁儿常去给鸽子喂食,那些鸽子跟她很熟,常常会跟着她,她便教我如何用口哨引鸽子过来,而且,我们一直在靠这个通信,这样,比见面安稳多了,至少不会让别人有什么话说。” 烟紫惊奇的道:“这些鸽子,真的能毫无差错的将信送到吗?” 大阿哥自信满满:“放心吧,我跟锁儿平时的通信,全靠它呢,错不了。” 回雪没想到大阿哥如此轻松的就能将信送出去,这样当然是最好了,一来不用去北安宫,二来也免的安妃知道了,有什么口舌。 大阿哥说出这些,自己倒首先不好意思了:“我跟锁儿平时,不过是聊一些闲话罢了,不像娘娘们想的” 回雪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当然知道大阿哥所想,免不了要安慰他:“大阿哥想多了,大阿哥的事,一来我们不会说出去。二来大阿哥已成年,这些事也理所当然。” 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锁儿便来了。 进来给回雪行礼,见大阿哥也在,虽在情理之中,却有些羞涩,脸瞬间红了。 锁儿发间有细汗,想来外面太阳照着,她这一路跑过来,很不容易。身上单薄的衣裳都汗湿了,透出里面肚兜的颜色,大阿哥看到这些,心潮涌动,赶紧低下了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锁儿瞧瞧自己身上,明白了大阿哥的心思,赶紧以手遮住。 “郁妃娘娘,您有什么事找奴婢来就赶紧问吧,我家安妃娘娘马上要由奴婢伺候着小睡了,若见奴婢不在,怕是不好交待。”锁儿脸上有焦虑之色。 锁儿既然这么说,那回雪也不用拐弯抹角。 烟紫又一次捧出了锦盒,依然是小心翼翼的,打开锦盒的盖子,玉面笛子显现了出来。锁儿看到了笛子,面上露出难色。她似乎猜透了回雪的心思。 但这玉面笛子是安妃的一个小秘密,虽说锁儿知道,回雪并不是一个坏人,但凭着她跟回雪的交情,还不足以让她出卖这个秘密。 或者说,她跟回雪的交情只不过如秋后草上挂的露水一般,很浅薄。 大阿哥看出了锁儿的心事,清清嗓子,有些期待的道:“锁儿郁妃娘娘是不会害人的,她只是想知道这个笛子有什么故事罢了。你若说出来,便是帮了郁妃娘娘,况且,此事你知我知郁妃娘娘知,相印殿的人,是不会乱说什么的。” 锁儿对大阿哥,是满腔的信任。 她不敢看那笛子,让烟紫把它收起来,用盖子盖好。回雪不明白她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锁儿,你不要害怕,正如大阿哥所说,我只是想知道这笛子背后的故事,我是不会害你的。更没有恶意。” 锁儿紧皱着眉头,十分艰难的挤出一句话:“郁妃娘娘,这支笛子是有恶意的,它是会害人的。” 烟紫捧着锦盒的手,不自觉的晃动了一下。 回雪猜想着这笛子定然与众不同,只是一直没有参透这里面的玄机,听锁儿如是说,便轻握着桌上的茶碗问道:“这支笛子,到底有怎样的故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39章 出人命了(三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以前也有过这样的例,主子见什么东西做的精致,便也会赏二人一些,或是一起用饭。 在别的宫里,可没有这样的例,但在相印殿,烟紫跟王方之前也有过这样的待遇。 主子赏赐,做奴才的也不好有过多虚礼,王方去洗了把脸,净了净手,烟紫已盛好了一碗绿豆粥给他备着了。 王方就靠在桌子边,哈着腰,跟烟紫一块喝着绿豆粥。 虽说绿豆粥是寻常之物,到底是主子赏的,喝进肚子里,王方觉得,整个人都凉爽了起来,后背的冷,一直延伸到头顶去,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烟紫偷偷看了王方一眼,笑起来:“这绿豆粥,冻到王公公了。” 门口的竹帘子哗哗的响,好像是有人要进来,吵吵嚷嚷的,相印殿的奴婢极力拦着,嘴上说着:“我家主子在用饭,娘娘要进去,也得等奴婢们进去通传一声。” “通传什么?都要出人命了,还有时间让你们通传?”是玉妃的声音,气势汹汹,看来来者不善。 回雪已习惯听到玉妃吵吵嚷嚷的,有点子芝麻粒大的事,玉妃都要闹个天翻地覆才好。如今安妃的事刚平息下来,她又不得安生了。 王方将粥碗放在桌子上,想出去看看。 回雪却道:“喝完,不急着出去,让她在那吵嚷着。” 王方会意,重新端起粥碗,跟烟紫对视了一下,便又低头喝了起来。 门口的奴婢到底拦不下玉妃,若她执意要进屋子里,连扒带挠的,哪个婢女敢阻拦呢。 玉妃掀帘子进来。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之前掉进湖里,她穿了好半天的湿衣裳,如今冻的鼻涕直流。 相印殿的奴婢进来了,站在二门口缩着身子对回雪道:“主子,玉妃娘娘她” “你去廊下守着吧。”回雪并未责怪。也并不看玉妃。 烟紫跟王方也只管端着碗喝绿豆粥。 玉妃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见回雪只顾着用饭,也没有理她,又看看烟紫跟王方,一个比一个喝的起劲,她便有一种被轻视的感觉:“你们主子用饭。你们见我来了,也不知道放下碗?” 烟紫跟王方放下碗来给玉妃行了礼,又接着用饭。 玉妃气的仰倒。她身边的奴才,可没有一个敢如此的大胆。 回雪淡淡的道:“玉妃也不要生气,各宫有各宫的规矩,烟紫跟王方碗里的粥,是刚才我赏的。他们只是不想辜负我的赏赐罢了,玉妃来势汹汹,怕是已用过饭了。” 玉妃冷哼了一声,又打了个喷嚏:“气饱了,也吃不下。” 回雪擦擦嘴角,示意烟紫将桌子上的东西收了。一阵叮咚的碗碟之声,烟紫掀帘子去小厨房,发现门口还站着一个人。可能晒的久了,脸上红的厉害,小婢女在她身后摇着扇子,她却是一动不动。 “门口那个人,还不进来?杵在那做什么?刚才不是很能跟我吵嘴吗?”玉妃冷哼一句。 门帘子被掀起。进来的人不是管嫔,而是一脸无辜的秦答应。这倒让回雪意外。 秦答应怎么说是玉妃的表妹,秦答应的进宫,也是玉妃家里促成的,怎么同住承欢殿,她俩倒吵了起来?即便是吵起来,也应该关起门来吵,何故又闹到了相印殿呢。 秦答应默默无语,回雪让她坐下,她便坐下。只是不看玉妃。只搓着自己的手帕子。 玉妃也不想闹到相印殿来,不生气的时候,她也知道秦答应是自己的表妹,但生起气来,她恨不得将这表妹给掐死了才好,反正,她对这个表妹,也无太大的好感。 玉妃比秦答应有气势多了,嫌婢女摇扇子摇的她不爽快,便夺过扇子,自己摇了起来。 秦答应垂着眉眼。 “我早说了,不应该让秦答应住承欢殿,果然,她住在承欢殿,没有什么好事发生。”玉妃嘟囔了起来,吵了半天,她有些累了,手里摇着扇子摇的她胳膊酸,便将扇子拍在相印殿的桌子上。 烟紫站在回雪身后,也给回雪摇着扇子,所谓心静自然凉,回雪自然没玉妃那么些火气:“如今又是怎么了?我瞧着玉妃身子好像也不爽快,怎么不歇着,这么热的天,又出了什么事?” 玉妃指着秦答应:“郁妃娘娘问她。” 回雪冷冷的:“如今我是问你,你说便是,秦答应那里,我自然会问她。” 玉妃重新将扇子拿了起来,自己呼呼的扇着,这一刻,她像极了火山口,每说一句话,就像喷一堆火出来,吓的她身边的婢女直往后退。 玉妃说,皇上今儿到承欢殿里,本来皇上大中午的有了兴致,想找一个妃嫔陪着,听承欢殿门口的小太监说,皇上进承欢殿时,也说了,是想找玉妃娘娘,但此时秦答应在院子里捉蝴蝶玩,见了皇上,便将皇上迎到了她的屋子里,还说什么,玉妃娘娘不在承欢殿,去御花园赏花去了。皇上在秦答应那里度过了一个中午,玉妃听到动静时,皇上已将秦答应按倒在床上,且隔着窗户,听到内室里面窸窸窣窣,脱衣裳的,扔鞋子的,玉妃本想破门而入,见王福全站在门口,她也不敢放肆,只是尴尬的笑了笑。退到廊下守着。 皇上在秦答应的屋里呆够了一个时辰才出来,此间玉妃一直在门口咳嗽着,打着喷嚏,皇上还问秦答应,外面廊下是哪个不中用的奴才,一直在咳嗽什么,秦答应推说不知道是谁。玉妃听皇上语气不悦,便更不敢放肆了,忍着咳嗽,忍着喷嚏,一直等皇上出来。 皇上出来第一句话便是:“你不是去御花园赏花了吗?”玉妃何曾去赏了什么花?皇上一腔的热情,如今也没有了,见玉妃此时咳嗽,也不过是问她请了太医没有。又推说养心殿有事,便带着王福全回去了。 玉妃肯定要把这帐算在秦答应的头上,刚才皇上在,她不敢进屋里,如今皇上都走了,她便也没了顾忌。 进屋里第一句话便是:“贱人,你如今倒是舒服了。” 秦答应在床上的一慕深深的刺伤了玉妃的心。 秦答应一丝不挂,侧躺在床上,身上穿的小褂,裙子。肚兜,扔了一地,玉妃还没走到床前。便被秦答应扔在地上的绦带拌了一个趔趄。 秦答应如雪一般的肌肤一直回荡在玉妃的脑海里,看着床上凌乱的一切,她似乎能想到秦答应跟皇上的如鱼得水,再想想刚才皇上对自己的冷漠,真是一个莫大的讽刺。这一切,本来应该是玉妃的,就连床上躺的,也应该是玉妃,却被秦答应给剥夺了。 秦答应的身体,成了玉妃的耻辱。 她冲上去想按着秦答应打一顿。直接把她的头发抓下来几缕,走到床边,她却没有胆量了。若让皇上知道,怕会讨厌她吧。 秦答应的婢女进来收拾狼狈的一切,玉妃就站在秦答应的内室里,喋喋不休的骂了起来。 一直骂到相印殿,玉妃还不解气。盯着秦答应道:“当初让你进宫,是得皇上的宠幸。不是让你抢我的宠幸,明明我在承欢殿,你竟然告诉皇上说,我不在,出去了,你是瞎的吗?还有我站在廊下咳嗽了那么久,你是聋的吗?你就是故意的。” 秦答应一脸无辜的神情:“玉妃娘娘,我都说了,不知道你在承欢殿,如果知道你在,我万万不敢欺瞒皇上。” 玉妃冷笑:“狡辩吧,在府上时你就一直嫉妒我家世比你好,如今进了宫,你就妄图骑到我的头上。” 秦答应已经无话可说了,若玉妃这样想,她也没有办法,且在承欢殿争执了半天,在相印殿,玉妃也是不依不饶,秦答应已疲倦了。 “如今皇上宠幸也宠幸过了,走也走了,玉妃你责骂秦答应也是无用,让皇上知道,反倒说你小气。”回雪淡淡的。 烟紫给各人上了茶水,玉妃也不喝。 回雪端起茶水来喝了一口道:“玉妃当下想怎么样呢?” 玉妃恨恨的道:“秦答应抢宠幸也就算了,如今,还求郁妃娘娘将秦答应移到别的宫里去。” 秦答应也求回雪:“郁妃娘娘让我搬走吧。” 回雪浅笑:“本来想着,你们是表姐妹,感情真挚,住在一起也有个照应,既然你们不想住在一个宫里,那容我想想吧。”回雪低头略一沉思,笑笑道:“那不如,秦答应搬去延禧宫吧,那里住着江答应,你们都是秀女出身,延禧宫又宽大,住着也敞亮。” 秦答应脸上有喜气,起身福了一福,给回雪道谢。 玉妃对这个分配也很是满意,秦答应住到延禧宫里,至少不会在她眼皮子下面惹她生气了。 这件事,以秦答应移到延禧宫而告终。 二人走了之后,烟紫轻声说道:“主子,您为什么把秦答应送到承欢殿去,如今又这么爽快的将她送进了延禧宫呢?奴婢总觉得这中间有故事,却又想不出主子的用意。” 回雪喝着茶,浅浅的笑道:“将秦答应送进承欢殿,不过是想试一试她跟玉妃之间的关系,如今,你也瞧出来了,玉妃想让秦答应进宫,以此来稳固她们蒋家的地位,但玉妃偏偏心眼小,让秦答应进宫,想着秦答应受宠,又怕秦答应抢她的宠幸,她很矛盾,而这个矛盾,已伤害到了她跟秦答应的感情,或者说,她们本来,也没有太深的感情。” 烟紫点头:“主子说的是,让秦答应住进延禧宫,也免得她被玉妃所用,不过,看她们的关系,秦答应未必以后会被玉妃所用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40章 麻雀上房梁(一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秦答应移居到了延禧宫,江答应倒像是很高兴,每次在宫里遇上回雪,都会满脸笑意的说一堆奉承的话,说自从秦答应住进了延禧宫,自己的日子有意思多了,或是说秦答应心灵手巧,给自己准备了不少好吃的。 每一次,回雪都淡淡的回应:“江答应喜欢跟秦答应住在一起,那便是最好的了。” 轰轰烈烈的夏季就快过去了,那些新进宫的秀女,诸如陈答应,江答应,秦答应都有了自己的归宿,在众多秀女当中,这几位显然是最显眼的。 夏末,风冷雨细,白天渐渐的短了,而夜晚来的更早,以前用过午饭,回雪都会小睡一会儿,如今却把这一项给免了。 这一日,用过午饭,回雪由烟紫扶着,往畅音阁去看荷花。 自从上次众妃嫔一块赏花之后,回雪已很久没有来过这里。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盛景已然一去不复返,绵延的荷叶,像是被晒伤了似的,变成了土黄色,瘫软的浮在水面上,只有水波荡漾时,枯黄的荷叶才轻轻的摇一摇。 有水珠漫到荷叶上,“噗”的一声,将荷叶压入水中,继而,又听“哗”的一声,荷叶挣扎着从水里探出头来,而荷叶上的水珠,像跳跃的星星,连在一起,成一束白光,刹那间混进湖水里。 荷叶边刚才还在悠闲的游来游去的鱼儿,被这水声给惊吓到了,轻轻的跃出水面,将身子弓的紧紧的,然后一甩尾巴,又利索的钻进了湖水深处。 枯败的荷叶自然承载不了荷花的美艳,当初粉红的荷叶。此时已不见了踪影。 湖面上起伏不定,水花轻轻的拍打着岸边的木桩,而延禧宫的荷塘,像一个垂暮之年的妇人,穿着一身暗黄色的衣裳,歪在那,不言不语。 这个垂暮之年的妇人,她也曾年轻,也曾美貌,她也曾让人惊叹跟流连。而如今水像镜子一样,贴着她的面颊,她却再也找不回。年轻时的模样。 “主子,畅音阁的荷塘怕是凋零了,主子若赏花,何不到御花园呢?那的花种类繁多,且有嬷嬷们打理。各色花一应俱全呢。”烟紫小心的跟着回雪,时不时的,帮回雪提一下裙角。水中亭台,有水漫过,烟紫怕弄湿了回雪的衣裳。 御花园这个时候,或许也应该是烟紫所说的那样吧。玫瑰,月季,芙蓉。三色堇,各种各样的花,围在篱笆下,等着人去观赏,马上。秋菊也会摆出来,那些菊花有绿有白。风姿卓越,自然,妃嫔们都喜欢去那里逛一逛,或是散散心,或是闻闻花香,心旷神怡。 回雪却想来看看这破败之后的荷塘,这荷塘,像她的一个老朋友,虽说如今没了往日的华彩,但回雪心中,却还是惦念。 亭台还立在水中央,上次赏花的桌子已被太监们收拾走了,里面空荡荡的,只有靠着栏杆的两条长椅,孤零零的在那里。 烟紫取出手帕子,轻轻的将长椅擦拭干净,才扶着回雪坐下。 天边有几朵云,慵懒的挂在那,半天不动。 回雪看看亭台下的湖水,如今是绿色的,如半夜猫的眼睛。湖水又绿又深,回雪又想起那日玉妃落入湖中,想来玉妃定然受到了惊吓。 “呵呵,这里的水很凉呢。我扔进去一个小石子,顷刻也没了,看来水很深。”一个女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主,咱们还是回去吧,这宫里可不能乱跑,小主如今并没有侍寝,若冲撞了其它娘娘,怕是不好交待。”一个小婢女着急的回话。 女子却并不害怕,笑着解释:“娘娘们都喜欢去御花园,畅音阁这边,人烟稀少,我来过好几次,都没有遇见哪宫的娘娘,你不用怕,我玩一会儿,自然就回去了。” 小婢女却不死心,还想劝话,见女子不为所动,也没办法,四下张望一回,瞧着亭台里有人,细一看,原来是郁妃娘娘,当即吓的不轻,轻摇着女子胳膊:“小主,亭台里是郁妃娘娘。” 女子上前来行礼,身穿一件藕色的绸缎小褂,下衬一条粉色的裙子,腰里是一条石榴红的绦带,脸上并没有擦什么脂粉,而是清清爽爽,她头上戴的珠花,回雪认得,那是自己赏她的。 这个女子,正是储秀宫的上官月。 上官月是新进宫的秀女。别的秀女已各自安顿了下来,她一直不得皇上的宠幸,每天在储秀宫里无聊,便出来走走。 东西六宫她是不能乱走的,因为那里住的都是有身份的妃嫔,她不过是一个没受过宠幸的秀女罢了。 她来的最多的地方,便是畅音阁了,这里安静,人烟稀少,有时候,她坐在亭台里,便能发一下午的呆。 有时候,看看湖面上飞过的白鸽,她也能高兴半天。 烟紫认出上官月来。她的衣裳虽不是最新的款式,但头上的那一支珠花,却是上等官制,那是回雪送给她的。 “不知郁妃娘娘在此,多有打扰”上官月倒也识规矩,伏下身子给回雪行礼。 回雪虚扶了一把,让她起来。烟紫会意,掏出手帕子来,在回雪对面的长椅上擦了擦,请上官月坐下。 “怎么这阵子很少看见你呢?”回雪问。 “我我一直在储秀宫走动,并不敢到娘娘们面前,所以”上官月声音低低的,就连坐姿,也只是浅浅的欠着半边身子。 “你在储秀宫还好吗?一切都习惯吗?我瞧着你瘦了些,有人欺负你,让你不高兴了?”回雪问。 上官月低下头去,许久,缓缓的道:“我一切都好,并没有什么人欺负我,他们对我很好。” 她身边的婢女却忍不住了,伏在地上道:“郁妃娘娘,奴婢多嘴,其实小主一点都不好,储秀宫里的秀女们总说,小主家世不好,长的也不好看,一辈子也不会得皇上喜欢的。” 上官月拉了拉婢女,让她不要乱说话,继而,又抬起头来,略带歉意的道:“郁妃娘娘,不过偶尔一两句罢了,也不打紧,她们说的都是实话,郁妃娘娘很关照我了,还送了我珠花,我感激不尽了。” “进了宫,就都是皇上的人了,都是一样的,你也不要妄自菲薄,若有什么事,可以让掌事嬷嬷来回我。”回雪交待着。 上官月忙起身福了一福,又坐下,一双手交叉放在腿上,时刻等着回雪的吩咐。 回雪说:“咱们坐着赏花,这花儿都开败了,不如上官秀女,就给我讲一讲宫外的事吧。” 上官月拘谨起来:“郁妃娘娘想听什么?” “讲讲你的家人吧。” 提起上官月的家人,她脸上有一丝兴奋的神彩,继而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上官月的语气低沉了起来,她开始讲述她的故事,像是在对回雪述说,又好像是对着满湖的荷叶述说。 上官月是庶出,她的爹虽然是七品官,却养着三房太太,而上官月的母亲,是第二个被娶进门的。说是娶进门,更像是硬抢的。 她的母亲是大太太的陪房,大太太生了一个女儿,算是嫡出,因为生产的时候,落下了病根,以后都无法再生了。上官月的母亲一直陪在大太太的身边,端茶递水,忙东忙西,这一切被她爹看在眼里,动了心思,在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他占有了她的母亲。 大太太因为不能生子,觉得有亏,便默认了老爷的作法。 这个时候,陪房的丫鬟又叫通房丫鬟,就像《红楼梦》里王熙凤的丫鬟平儿一样,她跟王熙凤共同伺候着贾琏,上官月母亲稍好些的地方在于,大太太怕外人说道,也怕老爷再纳小妾,便亲自说动老爷,给了上官月母亲名分,算是二太太,也就是一个小妾。又叫姨太太。 上官月的母亲虽说成了二太太,但却还做着伺候大太太的活计,每日依然给大太太端茶递水,但不幸的是,上官月的母亲也不能给老爷生下个男丁,为此,大太太没少奚落她。 后来,上官月的爹认识了一个青楼女子,青楼女子跟他如鱼得水,一年不到,青楼女子便生下了个儿子,算是上官月的弟弟,母以子贵,老爷顺利的娶了青楼女子做三房。 三房是儿子,自然不是好惹的,而大房嫡出的女儿,也惹不得,只有上官月,夹在中间,从小不敢惹大房,也不敢惹三房,像是烧火的棍一样,两头受气。 好不容易选秀的时辰到了,本来这等好事,应该落在大房嫡出女儿的头上,无奈大房的女儿刚刚出嫁一个月,自然无法再嫁,这个机会便落在了上官月的头上。 大房太太为此念叨了两个月,嘴里时常说着,凤凰如今不在巢里,让一只麻雀跳上了房梁,真是八辈子的福分。她嘴里的凤凰,当然是指她自己的女儿,而那只灰不溜秋的麻雀,指的是上官月。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41章 梳一个发髻(二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上官月的母亲百般哭求,说是家世单薄,不敢高攀,宫里都是权贵,上官月不过一个庶女,哪能进宫呢?上官月的母亲实在是不想她走自己的老路,她做了半辈子的陪房丫鬟,好不容易做了二房,却也常常受人欺负。与其这样,她更愿意自己的女儿找一个哪怕是挑担子的货郎,只要能平安度日便可。 但皇上的旨意不得不从,加上七品官老爷心中也想着,若是女儿进了宫,对他的仕途怕也有好处,于是百般怂恿,大房跟三房更恨不得赶紧将上官月扔出府去,结果便是,上官月有些不情愿的进了宫。 上官月说着这些,有些失望之意,她又想到了她坎坷的成长,但每每回忆起她的母亲来,她又一阵幸福涌上心头:“我的母亲,是一位汉人女子,她虽不高贵,也不漂亮,但她有一副好心肠,她勤劳,得体,默默无闻。她把所有能给我的,都给了我。” 上官月的眼睛里,有泪在打转,她强忍住了,挤出笑脸来望着回雪。 在这宫里,满人女子自认为要比汉人女子高贵一些,特别是满洲镶黄旗,满洲镶蓝旗的女子。有些汉人女子做了妃嫔,也会极力掩饰自己的家世,像上官月这样,把自己母亲是汉人的事都讲了出来,倒是鲜有的坦荡。 自然,回雪不会瞧不起她。无论她的爹有几房太太,这都不是上官月能决定的,而她生活在夹缝里,刚脱离了大房跟三房,如今还要应付着储秀宫的一帮秀女跟奴才,怕是她的命运并不好,如果真有命运这回事的话。 上官月一直有些拘谨,就像大阿哥初到相印殿的拘谨一样。 她有些放不开。或者,是因为她被压抑的太久了,她从小就被母亲教导,大房的东西,三房的东西,自己都不能抢,且万事要忍耐,不然,就会被撵出府去。到大街上去当叫花子。 直到入了宫,她也没有安全感。她懂的只有忍受二字。 想到前尘往事,上官月眼角的泪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 烟紫听的有些唏嘘了,转过身去。抽着鼻子。 “你能跟我坦诚相待,如此,让我很感动。”回雪带着笑,望着湖里的荷叶。她不想看着上官月,因为这样的话。上官月的失态就被人看见了,回雪怕她会觉得失了脸面。 上官月哽咽着道:“郁妃娘娘送我珠花,我真的感激不尽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送我如此贵重的东西,不但是送我东西,还让我在储秀宫捡了脸面。郁妃娘娘细腻的心思,上官月一辈子不忘。” “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回雪淡淡的,她没想到。珠花的事,让上官月这么铭记着。 风过荷塘,荷叶上下起伏,回雪笑笑道:“既然上官秀女爱看荷叶,不如明天傍晚。咱们再来这里吧,到时候你陪着我。再观赏一回。” 上官月起身福了一福:“谢郁妃娘娘。” 回雪起身离开亭台,烟紫小心的跟在她的身后,上官月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直到回雪的背影渐渐的远了。渐渐的淡了。 荷叶下有鱼在翻腾,活灵活现,很是欢跃。 上官月的婢女道:“小主,郁妃娘娘真好,赏了小主珠花,如今又邀小主明天赏荷,多少秀女求都求不来这样的机会呢,一会儿咱们回了储秀宫,一定要把今天畅音阁的事给众秀女说一说,免得她们处处欺负咱们。” 上官月却叹了口气止住了婢女的话:“不过是郁妃娘娘的一片好心,咱们领这份心意便是,又何必去到处招摇。” 婢女听她这样说,便不好再说什么了。 回相印殿,烟紫将旧时用的冰盆移到了廊下,夏季人人都喜欢的冰盆,因天气转凉的缘故,如今也没有了用处,孤单的靠着廊柱,属于它的季节已经过去了。 如今太阳看着都病怏怏的,没了往日的火辣,那些零零散散开着的花,只能任由它们开败了,落在泥里,如今光照不足,晒的花瓣总也祛不尽水分,收进屋子里,便会发霉,倒是白费了功夫。 烟紫将前些日子晒好的花瓣装进竹篓子里,一面又分捡着竹篓子里的叶子,回雪靠在窗下看书,这些书是前些天大阿哥送的,没事的时候看一看,倒也有意思。 “主子明日真的要跟上官秀女去畅音阁赏花吗?”烟紫一面忙活一面问。 回雪点点头,又摇摇头,将书卷起来,放在手里轻轻拍着:“明日的事,明日才有定夺,谁知道呢。” “主子说了要去,若是不去,怕上官秀女会很失望呢。”烟紫想起上官秀女的身世,便又唏嘘了起来。回雪轻轻一笑,将书放在小桌子上,逗弄着桌子上的那盆一串红:“明日的事,我自有分寸。” 阳光打在窗棂子上,也没了往日的炎热,窗棂上糊的白纸,如今泛着昏黄,内室里极为安静,烟紫用手捡着花瓣里的杂物,那些花瓣晒的很是干燥,轻轻的摸一下,便会沙沙的响。就像风吹芦苇。 玉妃却来了。王方进来传话的时候,回雪手里还握着一把剪刀,她正在给一串红修剪枝桠。 回雪心中疑惑,如今秦答应也住进了延禧宫,想来承欢殿又是玉妃的天下了,她又来做什么呢,况且一大早请安的时候,她刚来过。 玉妃一向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 回雪也没有理她,自顾自的摆弄着手中的花儿,玉妃这次倒不是气势汹汹,而是一脸的笑意,看来她心情不错。 烟紫起身给玉妃行了礼,又坐了回去,捡着竹篓子里的花瓣。 玉妃走到竹篓子边,伸出手想抓一把晒干的花瓣,无奈花瓣刺的手疼,且她手指上还戴着长长的护甲,多有不便,玉妃便将花瓣又扔进了篓子里,只是不忘夸赞:“烟紫真是一个好奴婢,瞧瞧,这些花瓣都跟长了牙似的,摸一下就刺的手疼,烟紫天天弄这些,真是不容易。” 玉妃好不容易夸烟紫一次,却让烟紫觉得诡异,玉妃一向视相印殿为眼中钉,这回进内室就先夸自己,倒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烟紫只能笑着福了一福,算是谢谢玉妃的夸奖。 回雪却不说话,手里的剪刀却使的更利索了。 玉妃面对着回雪坐下,伸手去拿桌子上的书,这书是大阿哥送的,且回雪看到兴起,还曾用毛笔在上面注解过,不过是回雪的心思,当然不想被玉妃看到,当即指着玉妃道:“这本书你不能看。” 回雪本想用手指指玉妃,只是忘了手中还握着明晃晃的剪刀。 玉妃吓的从榻上站起来,往后退了好几步,才扶着墙角的花架子站住了:“郁妃娘娘别开玩笑才好,这么锋利的剪刀,会出事的,我不过是想翻翻书,郁妃娘娘也犯不着用剪刀指着我呀。” 回雪也觉得有些可笑起来,收回了剪刀,放在桌子上,示意玉妃坐着说话。 烟紫净了手,端了两碗茶来,轻轻的放在回雪与玉妃的面前,然后站在回雪的身后伺候着。 “玉妃这次来,又是所为何事呢?”回雪问:“有什么事,早上请安的时候,不是可以说吗?” “早上请安的时候,人太多,我没好张口。”玉妃倒是一反常态,坐那摸摸自己手上的护甲,又整整自己的衣角,过了许久,才一脸带笑的道:“郁妃娘娘这发髻,可是独一无二呢。” 原来她是看上了回雪的发髻,怪不得,这次嘴跟抹了蜜一样。 玉妃开门见山了:“上次我跟秦答应来相印殿闹了一场,只顾着争吵呢,也忘记问郁妃娘娘了,你头上这高耸的发髻,叫什么名字,我瞧着很好,也想弄个一样的发髻,郁妃娘娘不会不愿意吧?” 回雪浅浅的喝了口茶,拿了个软垫子垫在身后:“当然不会不愿意,不过是一个发髻,玉妃喜欢,照着梳一个便好,对了,这发髻叫望仙髻。” 玉妃听到望仙髻的名字,更为心动,迫不及待的问:“烟紫会梳吗?不如,让烟紫教一教我身边的奴婢水仙。” 玉妃身边,一个叫水仙的,站出来福了一福。又退了回去。 回雪让烟紫拿出那柄苏扇,指着上面的女子道:“我们也是照着这个发髻梳起来的,若玉妃喜欢,拿了这扇子去,让水仙给你梳好了,再把扇子送回来便可。” 玉妃高兴的接过扇子,指着上面的美人问水仙:“这个发髻,你可会梳?” “奴婢不会”水仙盯着扇面看了看,摇摇头。 玉妃冷哼:“蠢货。” “烟紫,你给水仙讲一讲,或许她就会了呢,我瞧着,这望仙髻,好像也不难学。”回雪交待着。 烟紫点头,叫了水仙上前,如此这般的讲了几句,水仙倒也聪明,听了几句,便知道个大概,慌忙给玉妃回话:“主子这望仙髻奴婢会梳了。” 玉妃这才转怒为喜。让水仙细瞧了瞧扇子上的发髻,才带着她回去了。 ps: 谢谢亲们给投的推荐票。。。 昨天断更的事,再一次道歉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42章 女鬼(三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次日,回雪料想着玉妃会梳望仙髻,倒也不想跟她抢风头,早起的时候,便让烟紫给自己梳了一个寻常的发髻,只是在发髻两侧多配了两朵珠花而已。6z看着简洁又大方。 回雪把惊艳的机会留给了玉妃。 请安的时候,玉妃果然顶着高耸的望仙髻来了,她头上梳的望仙髻更为夸张,足足比回雪之前梳的,高出一个巴掌来,且左右各插了三支深红色的簪子,发髻正中央还戴着一朵浑圆的翡翠羽毛珠花。乍一看,玉妃头上好像长着一条蜈蚣,黑身子,油油的,那几支深红色的簪子,倒更像蜈蚣的脚。 随着玉妃的脚步,她头上的发髻颤颤巍巍,蓬蓬松松。玉妃有点头重脚轻,时不时的,她还得用手扶一扶。 妃嫔看的目瞪口呆,有的想笑,却不敢笑,只能低头喝茶,掩盖了过去。 秦答应看着玉妃,冷冷的,并不说话。扭过脸去。 江答应吃着盘子里的果子,饶有兴趣的笑起来::“玉妃娘娘这发髻,真是太出类拔萃了,怎么梳的?” 江答应的一个出类拔萃,让岑梨澜笑出了声。她正发愁不知如何来形容这诡异的发髻,听江答应这样拍马屁,倒觉得很好笑。 玉妃冷哼了一声,抚摸着头上的簪子,一脸的骄傲:“这叫望仙髻,你们又懂什么。” 她自认为梳了这样的发髻,就比其它妃嫔高了一等,看其它妃嫔的时候,也是用眼角的余光。 每日的请安,自然没有什么大事,不过是坐着吃些果子,或是聊一聊宫里的趣事。众人说着说着,便讲到了焚化场的一件趣事。 说是宫里有一个妃嫔,当初成为先帝的贵人时,先帝已有六十多岁,她不过才十五岁,先帝宠幸了她一回,便将她的位分变为贵人,这倒是少有,这位贵人满心欢喜,心中无数次的想像着她的将来。没想到她刚做了三天贵人,先帝便驾崩了。 这个贵人自然也不受太后的待见,一直住在寿康宫那边。她年轻轻轻的,便没了念想,也不能出宫,伤心久了,便有点犯傻。如今几十岁的人了,动不动就喜欢跑到焚化场去。 回雪问:“先帝的妃嫔,跑到焚化场去做什么?” 有个答应便道:“因焚化场常年累月的烧东西,有时候哪个妃嫔的旧衣裳不要了,也要扔到那里烧了,先帝的贵人不甘心天天穿着非黑即白的衣裳。便常跑去捡衣裳穿,太监们见她疯疯傻傻,也觉得她可怜。便将那些还能穿的旧衣都留给她。她便穿着那衣裳,天天在焚化场唱曲儿。说先帝若听到她的小曲儿,还会宠幸她。” 回雪有些唏嘘。 如果这个先帝的贵人,如今还渴望着先帝的宠幸,那她真的是疯了。因为先帝驾崩,已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安妃冷冷的道:“宫里的疯女人真是不少。疯了之后,还渴望着打扮的花枝招展,倒也可怜,明知道先帝再也不会宠幸她了,打扮了又有何用。” 玉妃听安妃的话,总觉得不对劲,却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劲,便以尖酸的口气说道:“先帝的贵人尚且想着宠幸之事,姐妹们如今围绕在皇上周围,怕也都费了不少功夫吧。” 玉妃总是能三句话不离皇上。 岑梨澜瞧了瞧玉妃头上高耸的发髻,塞了个果子进嘴里嚼着:“玉妃娘娘的功夫我们都看见了。” 众人捧腹。 玉妃扶了扶她的发髻,十分骄傲的道:“你们若想学着点,如果我心情好的话,说不准,还真能教一下你们呢。” 低头间,玉妃发间的一支簪子滑了出来,左右的簪子便如房屋倒塌一样,“啪啪啪”落在地上,簪子不是赤金的,很是清脆,随着几声响动,碎了一地,还没来的及心疼这几支簪子,玉妃的头发便像青藤一样蔓延了下来。 她的头发极长,森森的搭在身上,像极了一个女鬼。 刚才她还炫耀着要教别人梳发髻,这会儿却如此狼狈,一众妃嫔笑疼了肚子,给玉妃梳头的婢女水仙脸都吓白了,跑了出来想帮玉妃打理头发,玉妃却转手给她一个耳光:“连发髻也梳不好,留你何用?” 水仙又惊又怕,玉妃当众出了丑,定然不会放过她,心里想着如何为自己开脱,便想到了烟紫:“当初烟紫姑娘就是这样教我的。” 回雪冷哼了一声:“玉妃,你的这个奴婢,是想说烟紫故意害你出丑的吗?” 玉妃心中即便这样想,也不敢这样说,只是红着脸道:“臣妾不敢。” 水仙也吓的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磕头。 岑梨澜揉着圆圆的肚子,笑笑道:“这发髻我瞧着郁妃娘娘也梳过,怎么玉妃娘娘梳了,就撑不住了呢,那几支碎了的簪子真是可惜,怕值不少银子呢。” 玉妃又羞又气,转身便走。 玉妃学着梳望仙髻,不但没炫耀到,反而出了丑,还没回到承欢殿,便结结实实的骂了水仙一顿,水仙一路连哭带求的,才没被赶出承欢殿去。 烟紫轻轻的给回雪捶着腿:“主子,望仙髻奴婢真的没有坑害玉妃,怎么给主子梳的,奴婢都一清二楚的告诉水仙了,但听水仙的意思,好像奴婢故意留了一手似的。” 回雪笑了笑:“那只是她的想法罢了,你又问心无愧。” 烟紫点头:“水仙给玉妃娘娘梳的发髻太高了,怕是几支簪子支撑不住才会这样。” 用过中午饭,回雪有些困意,靠在榻上,拿起剪刀将没有剪完的花枝重新收拾了一番,继而,又叫了王方进来:“去养心殿,告诉皇上,傍晚时分,请皇上到畅音阁赏花。” 王方哈着腰去了。 烟紫却疑惑起来,自己的主子,一向不会主动邀约皇上,何况昨日主子已说过,今日傍晚要跟上官秀女一起赏花,于是赶紧提醒:“主子,你忘记了?今儿要跟上官秀女一块赏花的。” 回雪手中的剪刀“咔嚓咔嚓”的没有停下:“我没有忘。” “那主子是?” “傍晚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回雪一脸的从容。 半下午的时候,烟紫就催促回雪,说是王方回来传过话了,皇上答应了傍晚去畅音阁赏花,如果这样的话,便要伺候着主子赶紧的补妆,然后重新梳头。 烟紫自顾自的从首饰匣子里拿出两三支簪子,又把几盒香粉拿出来摆好,手中握着梳子道:“主子,咱们得赶紧收拾起来了,眼瞧着太阳快落下去了,再不梳妆打扮,一会儿怕要来不及。” 回雪却是不慌不忙:“不用把簪子拿出来了,今儿咱们不去畅音阁。” 烟紫心中大骇,哪有这样的道理,主子约了皇上去畅音阁,如今皇上要去,主子竟然不去?皇上若是生气,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承担的。 回雪倒瞧出了她的心思,十分淡定的道:“咱们不去,上官秀女不是还在那里吗?” 烟紫焦急的道:“上官秀女虽在,但是主子约的皇上,不去好吗?” “放心,我心里自有打算。今日上官秀女知是我邀请她赏花,必然不敢怠慢,会好好的打扮一番。这倒也不会辱没皇上,上官秀女虽说出身不好,但人很诚恳,若一直扔在储秀宫里,倒可惜了。” 烟紫这才明白过来:“主子是故意营造了一个机会,让皇上跟上官秀女见面?” 回雪点头。 烟紫心中七上八下的,若是皇上见了上官秀女,而又不喜欢,或是皇上没见到自家主子,不高兴了,岂不是坏了事? 回雪却有分寸,叫了王方进来:“你去畅音阁守着,若皇上跟上官秀女相谈甚欢,你便去告诉皇上,我今儿身上不适,不能去陪皇上了,若是皇上跟上官秀女没什么可说,不欢而散,你便速速跑回来,我这里即刻就去畅音阁。” 王方哈着腰去了。 烟紫一直在廊下踱着步子,她总觉得主子这一步棋子走的有些险。她很怕王方会急急忙忙的回来,这样的话,就是说,皇上的心情不好。主子要去畅音阁灭火了。 还好等了两个多时辰,也没见王方回来。 直到宫里做好了晚饭,回雪从容的用起了饭,王方才回来了,只是一点也不着急,进来行了礼道:“主子,皇上见了上官秀女,两个人相谈甚欢,所以奴才便跑了过去,跟皇上说,主子身上不适,不能去见皇上了。” 烟紫有些着急:“那皇上生气了吗?” 王方脸上含笑:“皇上并没有生气,只是问奴才,主子可请了太医瞧看,又说,若是缺了什么药材,只管去养心殿里拿。” 回雪点头。 王方瞧瞧外面的天色,低下头去:“如今,怕是皇上已带着上官秀女去了养心殿了” 这句话再明白不过,皇上今晚要让上官月侍寝了。 回雪淡淡的用着饭,听着王方的回话,放下筷子,轻轻的道:“这很好。” “主子怎么把这机会让给上官秀女?”烟紫压着声音问道。 “我只是不希望一个女子在储秀宫孤独终老罢了,伺候皇上,这才是开始,而能不能侍候的好,还要看她的本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43章 黄手帕(一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次日一早,众妃嫔来请安的时候,唯独不见上官月来,按常理,她昨晚上侍寝,理当来相印殿请安,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她的影子。 玉妃今日头上倒没有梳什么望仙髻,而是简单的挽了一个发髻,在头发中间插了两支赤金琉璃簪子,这种发髻应该是最安全的了,至少不会像昨儿一样,发髻松开,头发凌乱,让其它人看了笑话。 进门的时候,玉妃的婢女水仙有意替她掀着帘子,没想到帘子没掀好,还是挂到了玉妃头上的赤金簪子,一只簪子“啪”的落在地上,吓的水仙缩着脑袋,一时间忘了捡拾。 内室已有人笑了起来。先前玉妃刚出了丑,这会儿又出丑,真是让人意外。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水仙才捡起簪子,匆匆的给玉妃插在发间。 玉妃甩手又给了水仙一个耳光:“如今你是越来越不中用了,帘子也掀不好,簪子掉在地上,你好歹擦一擦才是,糊涂东西。” “是娘娘忘了低头。”水仙多了句嘴。偷偷观察着玉妃的脸色。 玉妃拔下簪子来朝着水仙胡乱刺了一通,当然,她不过是吓唬水仙,水仙被玉妃骂的不敢抬头,眼中带泪,身子轻轻的颤抖,扶着玉妃坐下后,她便站在椅子后面,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众人见玉妃这样对待下人,只是冷冷的看着,并不说话。玉妃的脾性,她们人人都了解。 玉妃用了口茶,摆弄着手上的新护甲:“听说,昨晚上皇上的旧疾又犯了,那个储秀宫的秀女,叫上官月的。衣裳被脱了一半,扔在养心殿,奴才们以为她是不祥之人,将她牢牢的看了起来,等候发落呢,还好后来太医给皇上看诊,说是旧疾,才放过了她。” 陈答应对上官月有一点印象,着急的问:“那上官秀女最后可侍寝了?” 玉妃冷冷的道:“没有杀她的头就够好了,还给她侍寝的机会?听说她昨晚上可是狼狈的很。抱着衣裳跑回了储秀宫,这不,都成了宫里的笑柄了。听说昨儿傍晚。皇上路过御花园,无意看到了上官秀女,上官秀女就死缠烂打,非要去侍寝的。” “玉妃,你口中的听说?是听谁说的呢?”回雪反问了一句。 玉妃语塞。无言以对。她宫里有几个太监,天天没事在宫里跑着搜集消息,她所谓的听说,也是小太监们那得的信儿,她当然不愿意说出来。 “皇上让谁侍寝,不让谁侍寝。岂是一句死缠烂打就能说的过去的?不过是一些谣言,谣言止于智者,妹妹们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吧?”回雪淡淡的道。 众妃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福了一福:“臣妾们知道。” 玉妃脸上挂不住,只能讪讪的道:“都是那帮奴才乱说的,我自然也不信,不过是嘴上说说。” 江答应又来晚了。 请安的时候晚到。对江答应来说,已成了习惯。 众妃嫔也见怪不怪了。 江答应有贪睡的习惯。每天晚上早早的就睡下了,可第二天,无论如何也起不来。奴婢们一个早上要叫五六遍,她才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床上坐起来。 玉妃被回雪说的无言以对,正好看到江答应一脸睡意的进来了,便嘲讽了一句:“江答应是把宫里当府里了吧?睡这么久,天都要黑了。” 江答应笑嘻嘻的,依次给各位妃嫔请了安,又特意走到玉妃身边福了一福:“玉妃娘娘真是太了解我了,我还真想睡到天黑呢。”说着,走到陈答应的身边坐下,拉着陈答应的手道:“这两天也没去看姐姐” 陈答应将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暖着,抬眼看看玉妃,意思是,不要跟玉妃顶嘴,玉妃可不是好惹的。 江答应却嘻嘻一笑,全然不放在心上。 玉妃的婢女水仙见众人还没散,便催促了玉妃一句:“主子,承欢殿里的养颜汤怕是已经炖好了。” 养颜汤的事,本来不是梳头婢女水仙应该操心的事,她只是多了嘴,玉妃瞪了她一眼,吓的水仙后退三步。 岑梨澜笑笑道:“什么是养颜汤?” 宫里女人,对驻颜之类的方子很是有兴趣,俗话说,容颜老,恩义绝。她们每日想的除了伺候皇上,便是如何养颜有术。 玉妃宫里所炖的养颜汤,自然不是什么中药熬的,不过是她哥哥常常捎带进宫的一些食材,什么阿胶,海参,或是山猪蹄,配着几味中药在一块煮成一碗,喝了据说可以使容颜不老。 玉妃隔几天便要喝一次,当然这是她的秘密,从不曾跟外人提及,但这会儿,水仙却把这秘密抖了出来。 玉妃按压着心中的火气,笑笑对众人道:“不过是自己瞎熬的,你们不也常熬养颜的方子么?我还听说,有人把花瓣贴脸上,还有人每天早上必喝一碗银耳汤,为求脸色白皙水嫩呢。” 江答应奉承道:“玉妃娘娘脸色白嫩,又得皇上喜欢,蒋大人又是前朝的大将,真是让人羡慕” 玉妃只是希望养颜汤的事赶紧翻过去,还好回雪发了话:“养颜之事,各人有各人的法子,也没什么稀奇的。我也累了,都散了吧。” 水仙跟在玉妃身后回宫,玉妃几次回头,都欲责罚她,只是碍于身后宫道上有不少来来往往的人,不便下手,便呵斥:“再多嘴,就让你永远不能张嘴说话。” 水仙吓的差点走不好路。 次日请安,水仙的话果然少了,站在玉妃身后,跟木偶似的,本来请安是主子们之间的事,奴婢们是不准插话的,这一次,水仙倒没惹玉妃不高兴。玉妃伸手,她便递茶,玉妃摸摸自己的肩膀,她便赶紧伸手给玉妃捶背,众人羡慕的问:“玉妃娘娘是如何调理的婢女,这般中用?” 玉妃洋洋自得:“若不中用,还留她何用?不如死了干净。” 这本是一句炫耀的话,水仙却吓坏了,捶背的手都在颤抖。 江答应拿帕子擦擦脸,一脸笑意的道:“玉妃娘娘好手段,以后我也得跟玉妃娘娘多学学,把我的婢女都调理的水仙这么听话才好。” 玉妃冷眼瞧着江答应:“你不过是一个不上台面的答应,你想跟我学,我便教你了?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江答应有些讪讪的,玉妃说的也没错,她不过是一个答应,在玉妃面前,这位份是极低的了。也难怪,会被玉妃瞧不起。 江答应低下头,拿起一个果子塞进嘴里,自顾自的嚼着:“郁妃娘娘宫里的果子真是太好吃了。” 她不过是想化解尴尬。 这一日,天朗气清,空气里有些萧瑟之意,玉妃没来请安,让小太监来传话,说是病了,刚服了药,得发发汗,不好出来乱走动。没有了玉妃在场,请安也变的和谐不少。 众人回去,回雪把江答应留了下来。 江答应不知有何事,一脸的笑,灿烂明媚的看着回雪。时不时的,还打个呵欠。 “江答应的手帕,可否拿出来看一下?”回雪带着笑。伸出手来。回雪的手柔若无骨,又白又细,她坐在窗下,和煦的光线映照在她的手背上,让人忍不住想要握住。 江答应犹豫了一下,从袖里抽出帕子,双手递给回雪。 这帕子是明黄色,下角绣着暗黄色的花,针角细密,一气呵成,四角的花活灵活现,而帕子用料上乘,摸着极为柔软。 “这帕子,是皇上赏你的?”回雪问。 江答应摇摇头:“回郁妃娘娘,这帕子,是我在府里时用的,因为喜欢它的柔软,所以一直带在身上。并不是皇上赏赐的。” 回雪点点头,将帕子放在桌子上道:“这帕子,你不可以在宫里用了。” 江答应一脸的疑惑:“为什么?” 回雪淡淡的道:“这宫里,你可以用暗黄,红色,绿色,白色等等,但唯一不能用的便是明黄色,明黄色,是皇上所用的颜色,别人用了,是大不敬的,如果被其它人告发了,那罪过,江答应怕是承受不起。” 江答应吓的不轻,跪地磕头:“多谢郁妃娘娘提醒,以后,万万不敢了。” “你知道改过就好,以后,换一方帕子用吧。”回雪交待。 江答应连连点头,捂着胸口去了,却把黄手帕忘在相印殿,不过是一方帕子,回雪也没放在心上,便让烟紫将它收起来。 烟紫看着帕子上的纹路,也连连赞叹,这不愧是一方好帕子,摸在手上,跟棉花一样软。 用晌午饭的时候,回雪问烟紫:“可听说储秀宫上官秀女的事?” 烟紫不解:“上官秀女又出了什么事?” 回雪轻轻的放下月白色的筷子,拿出手帕子来擦了擦嘴角:“没有什么事,不过是先前她去养心殿侍寝,怕是受了惊吓,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烟紫也想到了上官秀女侍寝的事,她不但没能留宿养心殿,半道还被赶走了,放在妃嫔身上,怕都受不了,何况上官月只是一个秀女呢,于是福了一福道:“回头奴婢去储秀宫看看。” 回雪默默的点了点头。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44章 死了一个奴婢(二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还没等烟紫去储秀宫打听上官秀女的事,便有焚化场的太监一路小跑的来报信儿,说是焚化场里死了人了。 焚化场的小太监,极少到东西六宫里来,他们常年累月的烧东西,身上有一股子焦味,不受东西六宫人的待见,他们平时遇着东西六宫的太监,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烟紫在内室里擦着花瓶,听小太监这样喊着,便急忙迎到廊下,做了个嘘的手势。 小太监涨红了脸,看着很是害怕的样子,缩在廊下,喘着粗气。 焚化场离相印殿很远,他一路小跑,心中有大骇,此时觉得站都站不稳,只得扶住相印殿的柱子,可看看自己一手的焦黑,又怕玷污了柱子,便收回了手,在衣角上搓了搓,将手背到身后。 烟紫进了内室,见回雪已放下了手中的书,便道:“主子,焚化场的小太监,说是那里死了人。” 回雪皱眉,示意小太监进来。 小太监有些拘谨,他的鞋子很脏,怕踩坏了相印殿的毯子,只是小心翼翼的缩在帘子处。不敢往前走。 “你进来吧。”回雪淡淡的。 听此话,小太监才壮着胆子跪在回雪面前:“奴才给郁妃娘娘请安。” “听你说,焚化场死了人了?” 小太监连连点头:“因为死的人是后一宫中的一个奴婢,所以奴才才赶着来告诉郁妃娘娘。” 后一宫中的奴婢,若是犯了错,自然有主子们责罚,但不过是掌嘴,或是打几板子,而焚化场那边,烧烧扛扛的。都是小太监在忙活,怎么会有婢女死在那里呢? 回雪心中有些疑惑,问小太监:“是哪个宫的奴婢?” 小太监直摇头,他只顾着来报信,也没瞧出是哪一宫的奴婢,且平日里他们在焚化场烟熏火燎,并不与奴婢们有什么来往,顶多是奴婢们往焚化场倒东西的时候,他们才见一两面,宫里主子多。奴婢也多,有些眼生的,见了两三面。怕也认不出来。 回雪知道他吓的不轻。当即下了榻,由烟紫扶着,小太监领路,急急往焚化场而去。 还未到焚化场,已闻到一股浓浓的焦味。 这焦味很是浓烈。有烧木柴的味儿,有烧衣裳的味儿,还有一些垃圾的味儿,掺杂在一起,让人透不过气来。 而抬头一看,焚化场的上方。一股子黑烟冲天而去,像一条黑龙,打着旋。扶摇直上。 有淡淡的风吹过,夹杂着呛人的味道,席卷而来。回雪一时没忍住,咳嗽了起来。 烟紫忙给回雪拍着背,抽出手帕子来。细细的给回雪拍着。 焚化场的小太监却习以为常,他一直呆在焚化场里。这点味道,对他来说,不在话下,丝毫没有感觉不舒服。 烟紫也觉得胸口发闷,见主子这么难受,便问:“主子要不要歇一会儿再去?” 回雪看看天色,摇摇头。 继续往前走,便是焚化场的角门了,小太监伺候在一侧,嘴里喊着:“委屈郁妃娘娘了,这角门矮小,奴才们都是低着头才能过去。” 烟紫小心帮回雪扶着头上的簪子,从角门过去,焚化场便一览无余。 因日日焚烧东西,焚化场西南角的墙已然成了黑色。 西南角的一个大炉子,砌的很高,四四方方,里面是空的,方便往里扔东西。 而院子里,堆着不少待烧的东西,衣裳,杂物,一些木材,还有用坏的筐子,篮子。高高的堆着,发出腐臭的味道,若不是亲自来看,回雪真没想到,这么明艳堂皇的皇宫,还有一处这样的地方。 因这场院只为烧东西用,烟大,味道呛人,所以四周光秃秃的,并没有建什么宫殿。小太监们在这里烧完当天的东西,也会赶到内务府去休息。 而此时,炉子里不知塞了什么东西,在噼噼啪啪的燃烧,冒着浓烈的黑烟。 焚化场的小太监围在一处,收拾着地上的杂物,回雪被小太监引着,过去一看,原来杂物旁边,是一口深井,烟紫凑上来一瞧,吓的魂飞魄散,井里隐隐漂着一个女尸。脸朝下,脚朝上。裙角飞扬,平摊在井水里,如畅音阁枯败的荷。 因宫女穿戴都大同小异,所以看不出这是哪个宫里的。 王方听到动静,追了上来,默默的看了一眼,将回雪扶到一边:“主子,这宫女如今都浮了上来,怕是死了好几日了。” 焚化场的小太监却摇头:“也说不准,因为这井很久不用了,所以里面的水,不过是雨水,最近雨水不多,所以井里的水量浅,怕是没有一人高呢。” “捞出来。”回雪指指那口井。 王方有点紧张,捞女尸的活,他还从来没有做过。 倒是焚化场的小太监胆子大,找来几根绳子一捆,很快便将井里的人捞了出来。 他们动作很轻,将宫女轻轻的放在地上,连宫女的衣裳,也轻轻的给她摊平。 回雪瞧见,这宫女头上插着一支海棠花的簪子,双眼紧闭,脸上竟然还有笑意,长长的睫毛,圆嘟嘟的唇部,身上的衣裳,也是全新的,只是脚上穿了一双跟其它宫女不同的白底红鞋。双手平摊着。连指甲都用花汁染红了。 宫女脸上的脂粉被井水冲刷的一干二净。这么熟悉的眉眼,回雪一眼便认了出来,这个宫女,是承欢殿的水仙。 就是专门给玉妃梳头的水仙。 水仙的死看着很是安逸,一点不像有痛苦挣扎的样子。 王方探头看看道:“主子,或许水仙是自己投井的吧?看着,好像刚死去不久。” 烟紫却有自己的想法:“或许是玉妃娘娘主子也知道,最近水仙好像一直犯错,玉妃娘娘很生气呢。” 焚化场的小太监跪在地上道:“郁妃娘娘,这几日,天凉了些,奴才们都是快中午的时候才来焚烧东西,有人拿着水桶去提水,想洗一洗脸上的灰,没想到,发现井里悬着一个人。” 说到悬这个字的时候,小太监明显很害怕。一双手不停的发抖。 之前玉妃去相印殿请安,总会带上水仙,玉妃刚病,水仙便死了,回雪默默想着,这中间可有什么故事? 水仙是自己投井,还是被别人害死了,然后扔进了这井里呢? 焚化场的小太监出主意:“郁妃娘娘,怕是这宫女自已投的井也说不定,因为有时候,奴才们或是洗脸,或是浇熄焚化炉里的烟火,都要到这井里打一点水,若是宫女先被人害了,那凶手也会把她埋了或是藏起来,为什么把她扔到井里呢,这样很快会被奴才们发现的。” 回雪点头,这个小太监说的倒也在理。 “黄手帕绿铃铛黄手帕绿铃铛。”一个老妇人的声音响起。 回雪扭头一看,背后站了一个清瘦的妇人,甚至有点弱不禁风,她头上胡乱挽着松松的发髻,插着两支粉红色的发簪,发髻中央,有一朵素银雕凿的梅花,身上的衣裳,颜色十分好看。一件象牙白的斜襟小褂,一条胭脂红的凤尾裙,腰里系着一条深红的绦带,绦带上还绣着一串叶子,脚上穿着一双小巧的绣花鞋,衣裳虽不是新的,但洗的干净,大小也合适。 如果不是她饱经风霜的脸,和长满皱纹的眼角,只看衣裳,回雪会以为,这是新进宫的哪一位秀女。 “这位是?”回雪从来没有见过她。 焚化场的小太监伏身回道:“这位,是寿康宫的吴贵人。” 寿康宫的吴贵人?是了,先前回雪听人说过,在焚化场,经常有一个先帝的贵人走动,她总爱在焚化场喃喃自语,又爱捡别人扔的衣裳穿。 寿康宫住着先帝的几位遗孀,她们为先帝守节,每日所穿的衣裳,非黑即白,而眼前的吴贵人,却穿的如此烂漫,难怪别人说,她一直想得先帝的宠幸,在她脑袋里,先帝还没有死,先帝还会再次让她侍寝。 焚化场的小太监怕吴贵人惊着回雪,便扶着她往后移了几步,让她坐在一处石墩上,嘴里道:“吴贵人,奴才们说很多次了,这里烟大,您哪,别一天来好几次了,您喜欢颜色鲜艳的衣裳,奴才们捡到了好的,都给您留着呢。” 吴贵人也不看小太监,只是喃喃自语:“衣裳皇上喜欢胭脂红我有一件胭脂红的肚兜。”说着,吴贵人脸上便浮现出笑意,伸手要扯自己的衣裳。 小太监们尴尬起来,赶紧说道:“皇上要来了,吴贵人,您快整整衣裳等着接驾吧。别让皇上看到您,衣裳不整的。” 吴贵人这才停下了手,坐那扶扶头上的簪子,又理理衣裙,一脸的喜悦,盯着角门道:“皇上要来了皇上要来宠幸我了皇上坐一顶明黄色的大轿子来了。”说着,又晃晃小太监的胳膊:“你快去去门口迎着,若皇上下了轿子你赶紧伺候着” 吴贵人一脸的激动,回雪有些感慨,原来她真的不知道,先帝已驾崩多年,她每一天都来焚化场好几趟,成了别人嘴里的疯子,笑料,她却还在日复一日的等着皇上的宠幸。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45章 黄手帕,绿铃铛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吴贵人自已跟自己说话,一会又垂下眉眼,很失落的样子:“皇上是不是去了周答应那里了,这几天,皇上都让周答应侍寝” 她扯着自己腰里系的绦带,一遍遍抚摸着绦带上绣的叶子。自娱自乐。 焚化场的小太监也不好打扰他,只是略带遗憾的对回雪道:“这位吴贵人越来越犯迷糊了如今她只认得颜色,其它的事情,她一点也记不起来。” 回雪看着吴贵人的衣裳,想想小太监所说的话,便蹲下身子,指着吴贵人的裙子道:“这是什么颜色?” 吴贵人喃喃道:“胭脂红。” 回雪又指指吴贵人的小褂。 “象牙白。”吴贵人回答的一字不差。 回雪又指指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水仙。 吴贵人眼睛里闪现了一丝恐惧,她环抱着胳膊,压着声音道:“别害怕她掉进去了。” 吴贵人所指,自然是水仙掉进了井里。可这个掉,太难理解,她是说水仙自己跳了进去呢,还是说,被别人扔了进去呢?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吴贵人,看到了水仙的死。 烟紫尝试着套吴贵人的话,反复询问着吴贵人,水仙是怎么死的。 一开始,吴贵人说她掉进去了,问的久了,吴贵人便带着哭腔:“黄手帕绿铃铛黄手帕绿铃铛。” 回雪脑中如一道光划过。刚才小太监说过,吴贵人什么都记不清楚了,但她却记得颜色。 黄手帕,宫里除了皇上能用,还有谁呢?江答应。 请安的时候,江答应把手帕留在了相印殿,那方黄色的手帕。回雪印象深刻。 吴贵人被烟紫带到了相印殿。 她一路都在笑,嘴里一直在说着,皇上会宠幸她,又说,皇上送了她两支金簪子,她所有的话语,都离不开皇上,她嘴里的皇上,是先帝。 回雪面对她,不知说什么。跟她说什么,她都已听不懂,而她嘴里的先帝。回雪也毫无了解,唯一知道的,便是他驾崩了,而且,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相印殿被围了个水泄不通。玉妃听到消息后。也赶来了,脸红扑扑的,听说是发着烧的缘故,玉妃说话的声音像是老式的风箱,呜呜咽咽,嘶哑而干涩。但她却一直试图说话:“郁妃娘娘,天地良心,我真的没有害水仙那个贱婢。” 她觉得水仙的死。让她脸上抹了黑,又觉得水仙不争气,怎么死不好,非到焚化场去投井,所以如今说起水仙。也会以贱婢相称。 众妃嫔都来了,死人这么大的事。惊动了东西六宫。 岑梨澜见玉妃病着,本来也没想跟她斗嘴,可听她如此形容一个死去的婢女,还是有些愤愤然:“水仙都死了,玉妃又何必这般骂她,她生前,玉妃怕是没少骂吧。” 众人均点头。好几次在相印殿,玉妃对水仙都是非打即骂,因为发髻的事,玉妃都抽了水仙好几个耳光,更何况回到承欢殿以后,关起门来,还不知道怎么处置水仙。 管嫔冷哼一声道:“奴婢也是人,如今死了一个水仙,她到底是怎么死的,玉妃娘娘难道不给一个说法?” 玉妃见管嫔说话如此放肆,便指着她道:“你跟我同住承欢殿,我是打骂过水仙,但什么时候要了她的命?为什么一个奴婢死了,就得我给说法,难道管嫔看见我害死了水仙?” 管嫔低下头去,揉捏着自己的手帕子:“玉妃娘娘害不害死一个奴婢,自然也不会跟我说。” 玉妃气的语塞。 她持续高烧,身体虚弱不少,站一会儿就觉得头重脚轻,身上发冷汗,如今听说水仙死了,已够意外,又见众人将矛头指向自己,更是百口莫辩,十分生气。差一点栽倒,小婢女忙扶着她坐下。 先帝的吴贵人笑嘻嘻的立在众人中间,玉妃气鼓鼓的道:“这个女人又是谁?” “玉妃难道不认识她了?她不就是你们常说的,焚化场的那个疯女子,先帝的吴贵人么。”回雪淡淡的。 吴贵人被玉妃的语气吓到了,跪在地上冲玉妃道:“太后吉祥。” 众人笑起来,这个吴贵人,也太傻了些,烟紫忙去扶了她起来,找了个位置让她坐下,又给她端了一盘上好的果子。 吴贵人看到果子,便幽幽的端起来,护在怀里:“我要留给皇上吃,一会儿皇上来我这里吃果子。” 玉妃看着眼前疯疯傻傻的吴贵人,问回雪:“郁妃娘娘带这个吴贵人来,是为何?她跟死去的水仙又是什么关系?” “她看到了水仙的死。”回雪还是淡淡的。 众人骇然。 原来水仙的死,有人亲见。 玉妃急于表白自己,站起身走到吴贵人身边,轻声跟吴贵人说话,她丝毫没有反应,玉妃着急了,便摇着吴贵人的胳膊:“你看到什么了?看到是谁害死了水仙?你快说,说你看到了什么?快告诉她们。” 吴贵人被玉妃摇着,头像拨浪鼓似的晃起来,她想捏一个果子吃了,却怎么也塞不进嘴里。果子掉在地上,她想捡,玉妃却不让,吴贵人便放下果盘,嘟囔起来:“黄手帕,绿铃铛黄手帕绿铃铛。”被逼问的急了,她还会说:“黄手帕杀人绿铃铛杀人” 玉妃泄气了:“这分明是一个傻子,即便她看到了水仙的死她她也说不出来。” 玉妃颓废的坐回椅里,她的头烧的厉害,身上又冷又烫,她无计可施了。 回雪一脸深沉:“玉妃,水仙在承欢殿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吧。” 玉妃反问:“郁妃娘娘还是觉得,是我害死了水仙么?” 回雪摇头:“没有说是你害死的,只是水仙不管是谁害死的,或者,是她自己死的,总要有个死法,她为什么死?所以,你需要将你知道的事,讲出来,这也是洗脱你的嫌疑,若你不讲,那我也无法帮你。” 玉妃默默的坐回椅子里,叹了口气,说出了实情。 因这几日,水仙在伺候玉妃的时候总是会出这样那样的问题,让玉妃在众人面前失了脸面,玉妃回承欢殿以后,打过她两次,一次是踢中了她的膝盖,而另一次,是打了她一巴掌。 水仙当时想哭,又不敢哭,她也曾私下给承欢殿的婢女说过,她想出宫去,但玉妃告诉过她,想出宫,一点门也没有,水仙给玉妃梳完头,就坐在廊下发呆,发呆的时候,曾自言自语,说是她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人告诉她,投井而死是不会疼的。 跟着玉妃来的奴婢赶紧附和:“水仙是说过这种话,但是她的胆子不大,以前主子骂”奴婢不敢说了。 玉妃冷着脸道:“说下去。” 奴婢接着道:“先前主子骂她的时候,她也会赌气说,不想活了,只是她的胆子是极小的,也是极爱面子的,就连主子骂了她什么,她也会百般狡辩,不是把错推到别的奴婢身上,就是推到主子的身上,所以主子才更加生气。这回打了她,她自己跑进偏房里,换了一双新鞋子,哭着喊着说不活了。主子病着,奴婢们都在床前伺候,所以也并没有把她说的话放在心里,没想到,她真死了。” 奴婢默然。猛的抬起头来,呆呆的重复着那句话:“没想到她真死了。” 管嫔点点头:“这个奴婢说的是真话,我也听到水仙在嚷嚷着什么,她不活了。只是都没放在心上。” 玉妃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点。 若依照婢女所说,水仙的胆子小,爱面子,她嚷嚷过几次投井而不敢去,那这一次,为什么她去了焚化场,且跳进了井里? 回雪想到了吴贵人一直嘟囔的“黄手帕杀人绿铃铛杀人” “王方,去把几位答应叫过来。” 陈答应,江答应,秦答应很快便来了,她们似乎也听说了水仙之死,特别是陈答应,吓的不轻。 江答应似乎还没睡醒,一个劲儿的打着呵欠,回雪让烟紫将黄手帕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问她:“今儿江答应都去了哪里呢?” “娘娘为何要这样问?”江答应一脸疑惑:“我可没有杀水仙。” “没有人说水仙是你杀的,你只需要回答,这个黄手帕,被我收起来以前,你拿着它,去了哪里。”回雪淡淡的。 江答应想了片刻,一脸凝重的道:“郁妃娘娘,早上我起来的晚些,起来以后,怕请安被骂,所以匆匆洗了脸,收拾了发髻,见手帕子在床头,拿着便来了,来了以后,娘娘说这手帕不宜用,便由娘娘收起来除了相印殿,我哪里也没去。” 吴贵人一向在焚化场活动,她看到了黄手帕,这说明有人拿着黄手帕去了那里,但江答应却声称并没有去,这是为何? 吴贵人正吃着果子,时不时的傻笑一声,一见到桌子上的黄手帕,顿时紧缩着身子,如冻僵的虾米:“黄手帕黄手帕”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46章 红鞋(一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玉妃揪住江答应,把她按在椅子上:“为什么这个吴贵人一直叫嚷着黄手帕?” 江答应平时都喜笑颜开的,这会儿被玉妃按住,瞧着玉妃的架势,像要吃了她似的,心里也有点发憷了:“玉妃娘娘,您宫里的水仙,真的不是我害死的您弄疼我了。弄疼我了” 玉妃猛的一抓,将江答应从椅子上抓了起来,江答应的衣领都皱成一团,发髻也乱了,看着十分狼狈。 玉妃将江答应扔到吴贵人的身边:“你仔细看一看,在焚化场的时候,是不是这个女人,拿着黄手帕。”玉妃说着,将黄手帕硬塞到江答应手里:“是不是她拿着黄手帕,是不是她把水仙推井里去的?” 江答应却一直挣扎:“我没有。” 江答应的小婢女贴身站着,见玉妃对她主子不客气,却也不敢劝说,只是呆站着,想拉她们主子一把,又不好下手。 陈答应上前了,给玉妃行了礼:“玉妃娘娘息怒,如今郁妃娘娘也没有说,是江答应害死的水仙,还请玉妃娘娘” 玉妃并不理陈答应,而是问吴贵人:“看清楚,是不是这个女人害死的水仙?” 吴贵人看看江答应,笑笑,捏着果子吃,又低下头去喃喃自语:“黄手帕绿铃铛黄手帕绿铃铛” 吴贵人对江答应没有一点印象,自然,她也分不清楚谁是水仙。玉妃一直逼她,她缩在椅子里,小口咬着果子,时不时的,还偷看玉妃一眼。 玉妃泄气了。她本想让吴贵人指认江答应,没想到吴贵人傻傻的,什么也分辨不出。 江答应吓的跑过去拉着陈答应的手,靠在陈答应肩膀上喘着粗气:“我真的没有害水仙” 陈答应抚背安慰她:“我知道不关你的事平日里你都贪睡,又怎么会跑到焚化场那边去呢。” 秦答应站在陈答应身后,一句话也没有说,玉妃是她的表姐,按理说,她多少应该帮着玉妃说说好话才是,如今玉妃又病着。秦答应却是冷眼旁观,或许是因为她跟玉妃的关系并不好吧,回雪也没太留意。只是叮嘱大家都坐下:“人死不能复生。有话好说,便是没个头绪,还有慎刑司的一帮人在,找出水仙是怎么死的,一点都不难。” 众妃嫔围着回雪坐着。 玉妃独自坐在另一边。说了一通话,她也渴了,身上发着烧,嘴唇变的干裂起来。烟紫端出一碗茶来,放在玉妃身边,玉妃端起。一饮而尽,继而,望着回雪:“我虽说责打过水仙。但她的死,真的不关我的事。即便是到皇上那里,我也敢这么说。” 回雪点头。 众妃落座的一瞬间,回雪听到了轻微的铃铛响,只是那么一下。浅浅的,像山间的风铃晃动。但声音清脆,想到吴贵人所说的绿铃铛,回雪一个机灵。 找个了借口,说是看看新进宫秀女的身段,让江答应,陈答应,秦答应从自己身边走过,铃铛的声音是从陈答应的身上传来的。 回雪默默看着陈答应。 玉妃一眼瞄见了陈答应手腕上带的一条红绳子,红绳子上面穿着一个小小的绿铃铛,很精致,纯金为底,上面是一层绿漆。 “原来是陈答应害死的水仙,你藏的好深哪。”玉妃站了起来。 秦答应也发话了:“陈答应,你跟水仙无冤无仇的,又何苦去害她呢?她不过是承欢殿里的一个小奴婢罢了。” 陈答应百口莫辩,只是重复着:“郁妃娘娘,真的不是我” “吴贵人一直说的黄手帕,绿铃铛,可不是你戴着绿铃铛吗?”玉妃将黄手帕扔在陈答应的脸上。 陈答应瑟瑟发抖,谋害宫女,罪过不浅,她承受不起,陈答应一直跟岑梨澜住在永和宫里,岑梨澜朝夕与她相处,知道她的为人,陈答应和缓,与人为善,又怎么会谋害水仙呢?她跟水仙没有任何过节。于是帮陈答应开脱:“或许是个误会。这个绿铃铛陈答应一直戴着的吗?” 陈答应摇头:“这个绿铃铛是秦答应刚才来相印殿的路上送给我的。我最近总觉得身子疲倦,做什么事也没有精神,秦答应说,怕是我中了邪,说这绿铃铛可以辟邪用,百毒不侵。” 岑梨澜饶有兴趣的看着秦答应,秦答应却道:“我并没有送陈答应什么绿铃铛” 陈答应惊住了:“明明是你” 话没说完,秦答应又一次否定了她的话:“我从来没有送过东西给你” 陈答应跌坐进椅子里,她轻轻取下红绳子,将绿铃铛握在手里,反复攥着,她很无助。 玉妃也被弄迷糊了。 回雪默默的想着整件事的原委,让烟紫接过绿铃铛来,递给吴贵人看,吴贵人指着道:“绿铃铛” 她倒是认得。 回雪让江答应拿着黄手帕与绿铃铛站到吴贵人原前,吴贵人看看江答应,便接着吃她的果子。 回雪又让陈答应如此这般,站到吴贵人面前,吴贵人呵呵一笑,还是吃果子。偶尔又把果盘抱住,生怕别人抢了去。 回雪让秦答应拿着东西,站到吴贵人身边去,秦答应却缩在椅子后面道:“郁妃娘娘这黄手帕,绿铃铛都不是我的,为何要让我拿着给吴贵人看,吴贵人她傻傻的,只能分的出颜色,其它的,她什么也不懂。” 回雪冷冷一笑:“吴贵人只能分辨出颜色的事,除了我跟烟紫,这里,没有别人知道,秦答应是如何知道的呢?难道秦答应去过焚化场,跟那些小太监说过话?” “我”秦答应说不出话来,见众人都瞅着她,便编了个谎话:“我听宫里的人传说的。” “秦答应还是赶紧去给吴贵人瞧一瞧。也好洗脱了自己的干系。”回雪催促她。 “我头有点晕”秦答应装病:“双腿无力” 烟紫会意,把黄手帕,绿铃铛塞给秦答应,然后扶着吴贵人起身,吴贵人跌跌撞撞来到秦答应身边,一见秦答应,吴贵人便跟见了鬼一样叫起来。 秦答应小声呵斥着:“别叫了。你看见她们怎么不叫?”秦答应指指江答应,又指指陈答应。 吴贵人双手捂头,嘴里嘟囔着:“她红鞋,红鞋” 水仙死的时候。穿着一双白底红鞋,这一点,跟别的婢女很不一样。 吴贵人看到了秦答应。便想到了水仙,难怪,她如此害怕。 江答应的一个小婢女跪下道:“奴婢想起来了,上午主子起的迟,奴婢在院子里烧热水。见秦答应一个人出门,也没有带奴婢,手里却握着我们主子的黄手帕,奴婢当时还想问,是不是秦答应拿错了手帕,后来一想。秦答应跟我们主子又不住一间屋,怎么会拿错手帕呢?万一多了嘴,惹了秦答应生气。那就不好了,所以奴婢只当做没看见,过了一会儿,秦答应也回来了,后来主子被叫了起来。往相印殿请安,奴婢偷偷观察。发现主子也拿着黄手帕,便以为,延禧宫有两方黄手帕,也就没敢多说。” 回雪道:“你可看清了?这事可不能冤枉人。” 婢女伏身磕头:“奴婢以性命担保,确实是秦答应拿着黄手帕出去又回来。” 江答应一脸无辜的看着秦答应。 岑梨澜问道:“秦答应可也有一方黄手帕?不如拿出来看看呢?” 回雪却冷冷的道:“跪下。” 虽没有指名道姓,秦答应却还是跪了下来:“江答应的黄手帕,是我偷用了。” 江答应差点站不稳:“你为何要害我?” 秦答应冷哼了一句:“我并没有害你,不过是用了你的手帕。” “那你是想害我了?”玉妃扶着椅子起来,绕着秦答应走了一圈,她们蒋家费了心思弄了秦答应进宫,没想到,她不但不与自己为伍,反而先害了自己。 秦答应盯着玉妃,一直盯着,像要把玉妃看透似的:“玉妃娘娘平时苛待水仙,她的死,玉妃娘娘也脱不了干系。” “我没有害水仙。”玉妃为自己辩白。 秦答应跪直了身子:“我也没有害水仙。” “那水仙怎么死了?她平时胆子那么小,每次我打了她,或是骂了她,只要她受了委屈,便说要投井,其实她根本不敢,为什么这回她投了井?”玉妃反问。 秦答应冷冷一笑,瘫坐在地上:“我不过是跟她说了几句知心话而已。” 秦答应所说的知心话,足已送水仙一程。 秦答应本来想去相印殿散心的,却遇上了哭哭啼啼的水仙,水仙告诉她,她又挨打了,这一回,玉妃踢的她小腿都青了,原因是,她失手打坏了承欢殿的玉梳子。 玉梳子是宫外得的,夏天梳头很凉,很舒服,颜色水绿,就像从长满水草的河底捞上来的一般,玉妃很是喜欢,水仙拿它给玉妃梳头,却不小心,将它弄掉到地上,玉梳子粉碎,如泼出去的水一般,再也收不回来。 玉妃整整衣裳,见众人都看着她,便鄙夷的道:“我是踢了水仙,宫里做事不小心的奴婢,难道不应该打吗?你们就没有责罚过奴婢吗?” 众人不语。 水仙一面跟秦答应哭诉,一面说着要去焚化场投井,即便是死,她也不想死在承欢殿,她要死在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这样,能死的干净些。 ps: 姐妹们,求各种票票。。。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45章 黄手帕,绿铃铛(三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吴贵人自已跟自己说话,一会又垂下眉眼,很失落的样子:“皇上是不是去了周答应那里了,这几天,皇上都让周答应侍寝” 她扯着自己腰里系的绦带,一遍遍抚摸着绦带上绣的叶子。自娱自乐。 焚化场的小太监也不好打扰他,只是略带遗憾的对回雪道:“这位吴贵人越来越犯迷糊了如今她只认得颜色,其它的事情,她一点也记不起来。” 回雪看着吴贵人的衣裳,想想小太监所说的话,便蹲下身子,指着吴贵人的裙子道:“这是什么颜色?” 吴贵人喃喃道:“胭脂红。” 回雪又指指吴贵人的小褂。 “象牙白。”吴贵人回答的一字不差。 回雪又指指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水仙。 吴贵人眼睛里闪现了一丝恐惧,她环抱着胳膊,压着声音道:“别害怕她掉进去了。” 吴贵人所指,自然是水仙掉进了井里。可这个掉,太难理解,她是说水仙自己跳了进去呢,还是说,被别人扔了进去呢?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吴贵人,看到了水仙的死。 烟紫尝试着套吴贵人的话,反复询问着吴贵人,水仙是怎么死的。 一开始,吴贵人说她掉进去了,问的久了,吴贵人便带着哭腔:“黄手帕绿铃铛黄手帕绿铃铛。” 回雪脑中如一道光划过。刚才小太监说过,吴贵人什么都记不清楚了,但她却记得颜色。 黄手帕,宫里除了皇上能用,还有谁呢?江答应。 请安的时候,江答应把手帕留在了相印殿,那方黄色的手帕。回雪印象深刻。 吴贵人被烟紫带到了相印殿。 她一路都在笑,嘴里一直在说着,皇上会宠幸她,又说,皇上送了她两支金簪子,她所有的话语,都离不开皇上,她嘴里的皇上,是先帝。 回雪面对她,不知说什么。跟她说什么,她都已听不懂,而她嘴里的先帝。回雪也毫无了解,唯一知道的,便是他驾崩了,而且,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相印殿被围了个水泄不通。玉妃听到消息后。也赶来了,脸红扑扑的,听说是发着烧的缘故,玉妃说话的声音像是老式的风箱,呜呜咽咽,嘶哑而干涩。但她却一直试图说话:“郁妃娘娘,天地良心,我真的没有害水仙那个贱婢。” 她觉得水仙的死。让她脸上抹了黑,又觉得水仙不争气,怎么死不好,非到焚化场去投井,所以如今说起水仙。也会以贱婢相称。 众妃嫔都来了,死人这么大的事。惊动了东西六宫。 岑梨澜见玉妃病着,本来也没想跟她斗嘴,可听她如此形容一个死去的婢女,还是有些愤愤然:“水仙都死了,玉妃又何必这般骂她,她生前,玉妃怕是没少骂吧。” 众人均点头。好几次在相印殿,玉妃对水仙都是非打即骂,因为发髻的事,玉妃都抽了水仙好几个耳光,更何况回到承欢殿以后,关起门来,还不知道怎么处置水仙。 管嫔冷哼一声道:“奴婢也是人,如今死了一个水仙,她到底是怎么死的,玉妃娘娘难道不给一个说法?” 玉妃见管嫔说话如此放肆,便指着她道:“你跟我同住承欢殿,我是打骂过水仙,但什么时候要了她的命?为什么一个奴婢死了,就得我给说法,难道管嫔看见我害死了水仙?” 管嫔低下头去,揉捏着自己的手帕子:“玉妃娘娘害不害死一个奴婢,自然也不会跟我说。” 玉妃气的语塞。 她持续高烧,身体虚弱不少,站一会儿就觉得头重脚轻,身上发冷汗,如今听说水仙死了,已够意外,又见众人将矛头指向自己,更是百口莫辩,十分生气。差一点栽倒,小婢女忙扶着她坐下。 先帝的吴贵人笑嘻嘻的立在众人中间,玉妃气鼓鼓的道:“这个女人又是谁?” “玉妃难道不认识她了?她不就是你们常说的,焚化场的那个疯女子,先帝的吴贵人么。”回雪淡淡的。 吴贵人被玉妃的语气吓到了,跪在地上冲玉妃道:“太后吉祥。” 众人笑起来,这个吴贵人,也太傻了些,烟紫忙去扶了她起来,找了个位置让她坐下,又给她端了一盘上好的果子。 吴贵人看到果子,便幽幽的端起来,护在怀里:“我要留给皇上吃,一会儿皇上来我这里吃果子。” 玉妃看着眼前疯疯傻傻的吴贵人,问回雪:“郁妃娘娘带这个吴贵人来,是为何?她跟死去的水仙又是什么关系?” “她看到了水仙的死。”回雪还是淡淡的。 众人骇然。 原来水仙的死,有人亲见。 玉妃急于表白自己,站起身走到吴贵人身边,轻声跟吴贵人说话,她丝毫没有反应,玉妃着急了,便摇着吴贵人的胳膊:“你看到什么了?看到是谁害死了水仙?你快说,说你看到了什么?快告诉她们。” 吴贵人被玉妃摇着,头像拨浪鼓似的晃起来,她想捏一个果子吃了,却怎么也塞不进嘴里。果子掉在地上,她想捡,玉妃却不让,吴贵人便放下果盘,嘟囔起来:“黄手帕,绿铃铛黄手帕绿铃铛。”被逼问的急了,她还会说:“黄手帕杀人绿铃铛杀人” 玉妃泄气了:“这分明是一个傻子,即便她看到了水仙的死她她也说不出来。” 玉妃颓废的坐回椅里,她的头烧的厉害,身上又冷又烫,她无计可施了。 回雪一脸深沉:“玉妃,水仙在承欢殿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吧。” 玉妃反问:“郁妃娘娘还是觉得,是我害死了水仙么?” 回雪摇头:“没有说是你害死的,只是水仙不管是谁害死的,或者,是她自己死的,总要有个死法,她为什么死?所以,你需要将你知道的事,讲出来,这也是洗脱你的嫌疑,若你不讲,那我也无法帮你。” 玉妃默默的坐回椅子里,叹了口气,说出了实情。 因这几日,水仙在伺候玉妃的时候总是会出这样那样的问题,让玉妃在众人面前失了脸面,玉妃回承欢殿以后,打过她两次,一次是踢中了她的膝盖,而另一次,是打了她一巴掌。 水仙当时想哭,又不敢哭,她也曾私下给承欢殿的婢女说过,她想出宫去,但玉妃告诉过她,想出宫,一点门也没有,水仙给玉妃梳完头,就坐在廊下发呆,发呆的时候,曾自言自语,说是她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人告诉她,投井而死是不会疼的。 跟着玉妃来的奴婢赶紧附和:“水仙是说过这种话,但是她的胆子不大,以前主子骂”奴婢不敢说了。 玉妃冷着脸道:“说下去。” 奴婢接着道:“先前主子骂她的时候,她也会赌气说,不想活了,只是她的胆子是极小的,也是极爱面子的,就连主子骂了她什么,她也会百般狡辩,不是把错推到别的奴婢身上,就是推到主子的身上,所以主子才更加生气。这回打了她,她自己跑进偏房里,换了一双新鞋子,哭着喊着说不活了。主子病着,奴婢们都在床前伺候,所以也并没有把她说的话放在心里,没想到,她真死了。” 奴婢默然。猛的抬起头来,呆呆的重复着那句话:“没想到她真死了。” 管嫔点点头:“这个奴婢说的是真话,我也听到水仙在嚷嚷着什么,她不活了。只是都没放在心上。” 玉妃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点。 若依照婢女所说,水仙的胆子小,爱面子,她嚷嚷过几次投井而不敢去,那这一次,为什么她去了焚化场,且跳进了井里? 回雪想到了吴贵人一直嘟囔的“黄手帕杀人绿铃铛杀人” “王方,去把几位答应叫过来。” 陈答应,江答应,秦答应很快便来了,她们似乎也听说了水仙之死,特别是陈答应,吓的不轻。 江答应似乎还没睡醒,一个劲儿的打着呵欠,回雪让烟紫将黄手帕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问她:“今儿江答应都去了哪里呢?” “娘娘为何要这样问?”江答应一脸疑惑:“我可没有杀水仙。” “没有人说水仙是你杀的,你只需要回答,这个黄手帕,被我收起来以前,你拿着它,去了哪里。”回雪淡淡的。 江答应想了片刻,一脸凝重的道:“郁妃娘娘,早上我起来的晚些,起来以后,怕请安被骂,所以匆匆洗了脸,收拾了发髻,见手帕子在床头,拿着便来了,来了以后,娘娘说这手帕不宜用,便由娘娘收起来除了相印殿,我哪里也没去。” 吴贵人一向在焚化场活动,她看到了黄手帕,这说明有人拿着黄手帕去了那里,但江答应却声称并没有去,这是为何? 吴贵人正吃着果子,时不时的傻笑一声,一见到桌子上的黄手帕,顿时紧缩着身子,如冻僵的虾米:“黄手帕黄手帕”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48章 得病(三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秦答应可是你的表妹,你确定,不袒护她吗?”管嫔故意问了一句。 玉妃想也不想:“我的表妹?进宫当日,已经死了。” 人都走了,只有江答应,陈答应,岑梨澜留了下来。 江答应伏身给回雪道谢,若是没有回雪,她或许已被人当成了凶手。 陈答应手里还握着秦答应送给她的绿铃铛,她的手在轻微发抖,那绿铃铛便“叮铃铃”的响起来。她本来很喜欢这绿铃铛,可此时看来,这绿铃铛里却藏着秦答应的一片黑心。 岑梨澜扯过绿铃铛扔在地上:“你真傻,秦答应用这东西来陷害你,你倒握的紧紧的。” 陈答应伏身给回雪行礼:“郁妃娘娘聪明过人,还好没有冤枉一个好人,不然江妹妹在睡梦里都要被他人陷害了。” 江答应似乎很紧张,握了陈答应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哽咽着道:“都怪我,睡的太沉了,连秦答应什么时候从我枕头边拿走了黄手帕,我都一无所知。” 两个人互相拥着,想想刚才的一慕,都有点后怕。 秦答应被禁了足,禁足在宫里并不算什么大事,妃嫔犯了错,时常被禁足,但有了这件事,江答应离她远远的,平时在延禧宫见了她,也迅速的躲开来。 回雪去了养心殿,不过是想着,跟皇上交待一下宫女投井而死这事。 天空灰暗,阴沉,给养心殿明黄的琉璃瓦罩了晦暗的色彩。连绵的黑云在养心殿大殿上空漂浮,游移,时刻都能黑云压顶。 萧瑟的风绕着灌木丛吹进来,吹的白玉台阶一尘不染,然后尖叫着。呜咽着,绕着养心殿四周的白玉栏杆盘旋。 养心殿的朱红大门关着,左右各站了两个哈着腰的小太监。 小太监穿着藏蓝的太监服,背后拖着长长的黑辫子,低头,垂手,不苟言笑,神情肃穆。 周遭的一切,让人压抑。 平时无事的时候,回雪不爱到养心殿附近走动。或许,这也算是一个原因,离皇上近了。觉得空气里的味道都不一样了。肃静的可怕,每一步都觉得沉重许多。 小太监给回雪行礼,声音轻轻的:“郁妃娘娘请留步,王福全公公在伺候皇上喝药。” 皇上又在喝药,不知是又怎么了。 这两年。皇上好像一直在喝药。身子也越来越弱了,若是轻微的病症,那么些太医天天守着,怕是一两剂药就好了,可皇上整日的喝药,身子却每况日下。不能不令人担忧。 皇上的病虽由太医看诊,但开的方子,写的脉案。都有专门的小太监保存,寻常人想看都没地方看去,就连熬药剩下的药渣子,也会晒干了以后包起来,留着一年以后再扔。以免有太医对皇上不利。 回雪停在养心殿廊下。看着空旷的栏杆蜿蜒而去,突然有了一种孤独之感。加上寒风凛冽,她不禁环抱着胳膊。 烟紫赶紧护在来风的方向,想给回雪挡着,可她身子也很单薄,终是做无用功。 还好王福全很快出来了,手里的药碗还有半碗药汤,看来皇上并没有喝完。 黄色团花碗,配着黑黑的药汁,有一种莫名的凝重,王福全站在门口,叹了口气,探头看看养心殿,伸出一只手来关了门。 见回雪来了,忙将碗放在地上,自己哈腰给回雪行礼。 两人借了一步说话。 烟紫会意,站的远远的。 “皇上如今又怎么了?成日的喝药,没有见好呢?”回雪问。 王福全凑近了,皱着眉头:“奴才说出皇上的病情,那是万死,是要诛九族的。” 这一点,回雪知道。 历朝历代,皇上生了什么病,包括什么时辰驾崩的,都不能从一个太监嘴里说出来,有时候,皇上驾崩了天,身边的人还对外宣称,皇上还活着,怕内乱,怕动荡,为的是稳住局势。 而皇上的病情,也是大忌讳,即便知道,也不敢讲出来。 皇上身边的太监,换了好几茬儿才定下来,他们知道其中的厉害,也不敢拿自己的人头开玩笑。 回雪也不为难他:“既然如此,那得麻烦王公公好生侍候着了,如今天一日日的凉了,病人不好将养。” 王福全点头称是:“最近皇上出去走动的时候越来越少了,太医说,要多在床上躺躺,可奴才瞧着,唉”王福全唉声叹气,像有难言之隐。 “皇上会没事的。你不必太过忧心,且后一宫一切安好,前朝也没什么大事,方便皇上将养。”回雪淡淡的。 王福全跪地行了大礼,回雪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虚扶了一把,让他起来。 王福全哽咽着道:“郁妃娘娘主理六宫,按道理,奴才也不应该欺瞒郁妃娘娘您,皇上的事,虽说讲不得,但奴才知道,郁妃娘娘是个信的过的人。”王福全环顾四周,养心殿院子里很是空旷,白玉台阶下,一块接一块的长条青砖一直延伸到宫门口去。王福全跟皇上,虽不能说是交情,但一块生活了几十年,王福全心中,把皇上看的比他自己都重要,他不想皇上出事:“太医们说” “太医说什么?” 王福全又四下打量,确认四周没有什么生人,也没有人偷听,才压着声音道:“太医们说,皇上怕是得了肺痨了。” 肺痨,是一种慢性传染病。 它起病可急可缓,多低热,盗汗,乏力,消瘦,咳嗽,咳痰,咳血,胸闷,胸痛等。 回雪以前在府上时,曾亲见一个赶马车的下人得了这种病,当时也给他抓了不少药,但最终药石无灵,他还是死了。死的时候,瘦的只剩下一副骨架。 再次听到肺痨这种病,回雪还是觉得有些害怕。不知是风太凉,还是觉得有些骇然,回雪觉得全身发冷。 王福全叹着气道:“这种病,如今虽听说有治好的,可” 回雪问他:“太医们确诊了吗?有没有把握?就是这个病吗?” 王福全点点头,又摇摇头:“太医哪敢说皇上得了什么大病呢,只是无意间,他们私下谈话的时候,被奴才给听到了,不然奴才也不懂什么叫做肺痨。太医们跟皇上说起时,不过是说,皇上龙体有火。需要降热,又开一些清痰利口的方子罢了。如今皇上都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呢,娘娘也万万别跟其它人提及才好。” 回雪点头:“我知道。” “娘娘今日来可是有事?皇上喝了药,不过只喝了一点,剩下半碗。说是太苦,实在喝不下去。这不,奴才又端了出来,这会儿皇上怕是躺在床上发呆呢,最近皇上睡的不好,半夜总醒。晚上是睡非睡的,朦朦胧胧,白天想补一觉。也睡不踏实。” 回雪淡淡的道:“我没有什么事,不过是来看看皇上,既然皇上在休息,那我就不打扰了,改天再来。也是一样的。”回雪转身欲走,王福全追了上去:“郁妃娘娘。听说,焚化场的那口井里,有个宫女投了井?宫里传的这么厉害,是真的吗?” “是。” 王福全一脸吃惊的表情:“这宫里,也有奴才们做错了事,被责打而死的,可活的好好的,怎么就投了井呢?不想想自己,也得想想宫外自己的爹娘亲人。” 同样是做奴才的,王福全有点兔死狐悲。 回雪问他:“皇上知道死了一个宫女的事吗?” 王福全点点头:“皇上昨晚上还在默念呢,说是,焚化场那投井的宫女,不知为何就投井了,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命数不好,还是气数将尽,所以庇护不了宫中诸人了。还发了好一阵子的感慨。” 皇上身子有恙,空余的时间多了,便会胡思乱想。 “气数这种东西,哪能是乱说的呢。”回雪默默的整了整衣裳。 王福全紧随其后:“谁说不是呢。气数可是关系着兴衰。” “宫女投井而死的事,既然皇上已知道了,那我便进去给皇上讲一讲吧,免的皇上一直惦记着,要把宫女之死跟宣国的兴衰联系到一起。” 王福全脸上带着笑意:“那是最好的了,若郁妃娘娘能说通了皇上的心结,怕是皇上连药也肯喝了呢。”王福全端起那碗药,轻轻用手试了试温度,又摇摇头:“这药凉了,怕是不能给皇上喝了。” “那公公让小太监们再去煮一碗吧,我这就进去。一会儿药煮好了,公公端进来即可。”回雪交待着。 王福全忙哈腰:“是。”一面说着,一面轻轻的推开朱红的大门,迎着回雪进去。 养心殿有两扇正门,刚才回雪走的门口便是,另外还有几扇角门,平时有前朝的人来传话,会走角门。 如今两扇正门关上,角门也紧闭着,外面的光线又灰暗,养心殿里看着昏昏沉沉,不见风的缘故,屋子里除了浓重的檀香味儿,还有一股子药味儿。 龙床上挂着明黄色的帐子,帐子左右各有三个龙形的香包,而床上的锦被,也是明黄色的。养心殿里最为亮眼的地方,应该就是龙床了。 皇上躺在精美的龙床上,一只胳膊耷拉下来,一脸萎靡之色。他身上穿着一件明黄色的小衣,小衣左右开襟,在胸口打了个结儿,皇上更瘦了,是枯瘦,手腕细了很多,胸口起伏,喘气都变的难受。 见回雪来了,皇上挣扎着要坐起来,却直不起身子。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49章 蜜枣(一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回雪在床头站了一会儿,拿了个羽毛软垫垫在皇上身后,扶着皇上靠在软垫上,不过是轻微的动了一下皇上的身子,皇上便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王福全搬来一个软凳,请回雪坐下,便忙活熬药的事去了。 “皇上近来身上如何?”回雪算是明知故问了。 皇上喘着粗气:“春夏两季的时候,还好一些,一到秋冬季节,身上懒的厉害,觉得胸口闷的慌,太医说,是有火气的缘故。” “那皇上便安心歇着吧,如今四海升平,皇上只需放宽心养病。”回雪淡淡的。 皇上却一脸忧虑之色:“这让朕如何安心呢,本来春夏两季,天气燥热,最易有火气,如今天渐渐的也冷下来了,怎么还会有火气呢,这帮庸医。” 回雪低下头,握着手帕子,想了想,没有说话。 如今皇上的病体,太医们都瞧的出来,只是谁也不敢说出来罢了。 但在皇上眼里,他们就是庸医。 外面的风呼啸着,拍打着养心殿的窗户,窗户本来关的紧紧的,那些风还是能从缝隙里钻进来,一缕凉意从回雪肩头掠过,回雪紧了紧衣衫,皇上的身子抽动了一下,拉着身上的锦被往胸口盖了盖,他身子虚弱,经不得一点风寒,但闷在屋子里,吸着一屋子的檀香气跟药味儿,他又胸闷的厉害。 “外面的树叶子掉光了吗?”皇上歪着头,一只手抓着帷帐上垂下来的香包。皇上的饭食有御膳房打理,每一顿都有几十上百个菜式,但皇上的手,却露着青筋。 “外面的树叶子都还绿着哪。”回雪往养心殿院子里看了看,可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层层叠叠的帷帐,随着偶尔钻进来的风。轻轻的摇曳,阴森而恐怖。 皇上笑了笑,又咳嗽起来:“连你也说谎话逗朕开心了,听着这风声,怕是树叶子早就黄了,御花园的那些花,都枯败了吧,季节到了,留不得它们了。” 皇上语气沧桑,一双眼睛大而无力。 “朕喜欢春天。满树的绿,不管是灌木,还是合欢树。还是御花园的那些花,都抽了芽儿,噌噌的往上长,这绿色的生命让朕觉得自己很年轻。”皇上脸上浮现出笑意。 回雪坐那听着,不接话。 “朕也喜欢年轻的女子。当初朕如你们一般年轻的时候,随着先帝去打猎,一支箭,便能射杀一头鹿,在所有阿哥里,朕是最有力气的一个。”皇上回忆起当年的情景。脸上都是自豪的神色,但很快,这种自豪的神色一闪而光:“如今那弓箭还放在养心殿。可朕,连弓也拉不动了。” 回雪无法体会皇上此时的悲凉,他并没有到满头白发的时候,大阿哥也不过二十来岁,但皇上的心。却老了,或许是因为生病的缘故。 “以前。朕也曾做了不少让你不高兴的事,比如那个尼姑的事。”皇上似乎有些自责。 回雪明白,皇上说的是小佛堂的灵真。 提起灵真,回雪的心里也郁结起来。 “朕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要怎么她,只是有一日,闲来无事,翻看书籍,上面有记载,说是这些尼姑一心向佛,成天的焚香祭拜,是离神灵最近的人,神灵也庇护她们,书上说,若能跟她们那便能延年益寿,若生下孩子,也是聪慧过人,从小便有福相。”皇上说着说着,垂下头去:“朕以为,全天下的女人都喜欢朕,只是没想到,那个尼姑,却不愿意,一直都不顺从。” 回雪想到灵真的脸,那么纯真的一张脸,心中突然像塞了一团棉花,她虽是尼姑,但她也是一个人。 “朕那日过于冲动了些,后来,朕一连做了好几晚上的噩梦,朕谁也没有说过,朕梦见各种天神来索朕的命。”如今提起这噩梦,皇上还心有余悸,一双手不停的哆嗦。 做皇帝最怕死,若民间有人刺杀皇帝,会被诛九族。 而皇上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噩梦,或许,他也是怕天神的,所以,他才显的这么无助跟害怕。 “皇上以后还是少看那些书吧,尽信书,不如无书。”回雪淡淡的,她虽不能责备皇上,但这句话里的意思,已是替灵真鸣不平了。 皇上当然听的出来,却并不生气,而是用手揉着胸口道:“或许你说的是对的,就像古人炼金丹求长生,不过也是骗人的,从古至今,人都称万岁,其实哪一个皇帝又万岁了呢,就连康熙爷,也没活过一百岁去。” 这一点,皇上倒是有自知之明。 “对了,你来养心殿是有什么事?” 回雪起身福了一福:“臣妾是来跟皇上说一说,焚化场死了一个宫女的事。” “这件事朕也有耳闻,你讲来听听,宫里很久没有婢女投井了,这恐怕都是做主子的残暴,做下人的才寻死觅活吧。” 回雪简单的将水仙之死讲了一遍,其间并没有添油加醋,只是照实了说。 皇上沉默许久,咳嗽的脸都红了:“秦答应玉妃这对表姐妹很好,呵呵。玉妃的哥哥,还在前朝为国卖命,秦答应这个可有可无的人”皇上思索着。 如今玉妃,皇上还不舍得动,但新进宫的秦答应,皇上虽有些印象,到底印象不深。 王福全端着药进来了,又是黑黑的一碗,不同的是,这一次,茶盘上除了放一碗药,还有一个小碟子,碟子里放着两粒蜜枣,想来是皇上喝完药以后,去苦味的。 “怎么又要喝”皇上猛烈的咳嗽,王福全赶紧将茶盘放在小几上,用手帕子细细的给皇上擦脸,一面又给皇上揉着胸脯,好一阵子,皇上的咳嗽才平缓了。 王福全折折手帕子,看了看,赶紧将手帕塞进他的袖里。 借着微弱的光,回雪看到,手帕上有血。 皇上又在咯血了。 养心殿的两扇门还开着,隐隐约约的,门槛外好像跪着一个人,皇上靠在床上,像一条失了水的鱼。 “那是上官秀女”王福全小声告诉回雪:“上一次她侍寝,出了差错,上官秀女心中不安,这会儿来养心殿,想看看皇上的身子好些没有。” 上官月跪在门口,低着头,虽然上一次侍寝,她只得了一个难堪,回到储秀宫还被别人奚落了一回,但她还是偷偷来了养心殿,就是想看看,皇上怎么样了。 皇上身子不爽,自然没有心情见上官秀女,回雪想了想,福了一福道:“皇上,上官秀女进宫不久,心中对皇上怀有殷切之感,如今来看皇上,也是她的一片心意。” 回雪在帮上官月说情。 皇上自然没有扫回雪的面子:“让上官秀女进来吧。” 上官秀女穿着一件米黄色的衫子,一条拖尾裙子,腰里系着一条水青色的绦带,站在离龙床三步远的地方,跪下磕头:“秀女上官月给皇上请安。” 皇上只是浅浅的恩了一声。 病体重,他跟回雪说了好一会儿话,也累了,如今只想靠着休息。 回雪给王福全使使眼色,又瞧了瞧那碗热热的汤药,王福全会意,将茶盘放到上官月的手里,回雪行了退礼,退了出来。 回雪没有立即回去,而是站在养心殿的大院里等着上官月,直到上官月出来,这中间大半个时辰,回雪就靠在白玉台阶那,用手抚摸着冰凉的栏杆,一遍又一遍,以前刚进宫的时候,她也曾抚摸过养心殿的栏杆,那个时候,她觉得这栏杆白净,透着灵气,如今却觉得,这栏杆透着一股子沧桑之感。 它们见证了皇上的半生,皇上的荣耀,皇上的病态,皇上少年的飒爽,皇上如今的颓废。 但白玉栏杆,还是白玉栏杆,它们还硬朗的立于养心殿。 “这天气,怕是很快就要准备手炉了,新进宫的秀女们,到冬天也没有炭火,也不知道她们熬不熬的住。”烟紫默默的道。 “熬的住要熬,熬不住也要熬,等熬出了头,自然不用屈于储秀宫了。”回雪也默默的。 上官月推门出来,脸上有一点欣喜之色,茶盘上的药汁已被皇上喝完了,喝的一点不剩,两粒蜜枣也不在了,王福全高兴的哈着腰:“上官秀女真是帮了老奴一个大忙,皇上一直不喜这药汁味,且也不爱用蜜枣,每次皇上服了药,老奴都劝皇上,用一个蜜枣吧,皇上总也不用。” 上官月脸上绯红:“两粒蜜枣,是我吃的。” 不言而喻,皇上喝了药汁,但却让上官月吃了蜜枣,这蜜枣自然不是上官月主动吃的,而是皇上赏的。 回雪走在前面,上官月自觉的跟在后面,她脚步很轻,回雪不说话,她便不敢说话。 “前几日,我本来邀你到畅音阁赏花的,只是”回雪转头看着上官月。她头上的银簪子发着冷冷的光。上官月赶紧停下脚步,双手在腰间福了一福:“我知道,那一日是娘娘故意没有去,皇上却去了,是娘娘给我制造的机会。” ps: 今天听到一个可爱的书友说,她每天要登陆好几次账号,看作者更新了没有。 满感动的。 看来,我得努力一点,每天都早些更新才好。 最近都睡的很晚,有时候把内容传上来,看到姐妹们订阅,就知道你们也还没睡。心里暖暖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50章 吉言(二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回雪点点头:“只是那一晚,好像” “那一晚的事,是我运气不佳,也不懂如何伺候皇上,惹的皇上犯了病,怨不得郁妃娘娘。郁妃娘娘一片好心,上官月谨记于心。” “储秀宫那边,没有人欺负你吧,因为那一晚的事?” 上官月轻咬着嘴唇,不敢看回雪的眼睛:“没有,她们对我都很好。” 上官月不过是在撒谎罢了。她逆来顺受,别人欺负她,她也不想惹事生非。 回雪心中清楚,却并没有点破:“皇上如今身上不爽,你若有空,而皇上又愿意见你,便多来看看皇上,对你有好处。” “是。” 见上官月走远了,烟紫才压着声音道:“主子,皇上知道水仙投井的事了,听皇上的口气,好像不是很欢愉,还说秦答应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回雪笑笑,点了点烟紫的鼻头:“你呀,皇上的意思,也是咱们随便猜测的?随便猜测皇上的意思,那可是死罪。“ 烟紫果然不敢吭声了。 回雪逗她:“吓你的。” 烟紫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宫里的人都在猜测皇上会如何处置秦答应呢,如今秦答应连延禧宫也出不了了。 很快有消息传来,不过却有两个消息。 一个消息是,皇上封了上官月为上官常在。另外赏赐了两箱的首饰,还有六套冬季的衣裳,每一套都是精工细制,价值不菲。 第二个消息是关于秦答应的,皇上剥了她的答应之位,把她撵出了延禧宫,说是还让她搬回储秀宫去住。如江答应,陈答应这般的女子,如今都有绿头牌,每天会有小太监端着绿头牌给皇上挑选,但秦答应的绿头牌,却被扔了出来,换言之,以后再也不用她侍寝了。 上官月自然是高兴的,虽说是一个常在的位分,但已经比秀女好听多了。至少是皇上亲封的,别人不会小看了她,且还赏赐了不少东西。上官月进宫的时候,穿戴很是寒酸,甚至连一点值钱的首饰也没有,皇上赏赐的簪子,手镯。或是珠花,正好供她应急。 而秦答应就惨了,本来从储秀宫搬了出来,如今又被扔了回去,出来的时候,一脸风光。前呼后拥,如今却是灰头土脸,被关在储秀宫里。至少还有个念想,皇上的旨意一下,秦答应这一辈子怕都不得翻身了。 且秦答应这个称呼,以后再也没有了,她甚至算不得一个秀女。只能被称做秦欢。 就跟储秀宫里倒泔水的下等奴婢一样,被别人呼来唤去。秦欢。秦欢的叫着。 掌事嬷嬷偷偷来告诉回雪,秦欢回储秀宫两天了,滴米未进,靠在窗前也不知在想什么。 请安的时候,回雪对玉妃说:“无论如何,秦欢也是你的表妹,听说如今她在储秀宫饭也不吃,这样下去,怕是对身子不好,玉妃不去看看?” 玉妃身上的病好了,头上戴着双串珠簪子,眉毛画的浓黑,唇色也涂的大红,听回雪这样说,很不屑的道:“她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若不是郁妃娘娘揭穿了她的诡计,如今,被废了位分的,怕就是我了。” 岑要澜坐在回雪身边,她身子越来越重,除了每日的请安,她很少出永和宫了,玉妃不喜欢秦欢,她也看出来了,只是又提醒了一句:“秦欢如今被关在储秀宫,主子不是主子,奴婢不是奴婢,玉妃娘娘至少也为她的前程打算一下。” 管嫔冷哼着道:“玉妃娘娘身边的水仙死了,不是正好缺了一个奴婢伺候吗?依我说,玉妃娘娘可以把秦欢叫到承欢殿去,至少做个贴身伺候的婢女,自己的人,用着也放心。” 玉妃却不答应:“她能撺掇水仙投井,谁知道她会不会趁黑杀了我呢,这样的人,皇上都不愿意让她伺候在侧了,我又为何收留她。” 玉妃的话如冬天山谷里的冰,冷的人打哆嗦。 回雪轻轻喝了口茶,注视着玉妃:“当初秦欢进宫,好像玉妃你并没有什么意见,若说她这个人不好,以前在宫外时,你们表姐妹就没有一个了解?怎么你们蒋家还推举她进宫参选?” 玉妃无言以对。直到回雪喝完一碗茶,才听她嘟囔了一句:“人都有失查的时候,我们蒋家也是被她的外表给骗了。” “玉妃知道自己失查,那以后用人,要多加小心才是,若是发现哪个奴婢不中用,只管退还给内务府,让他们重新安排奴婢伺候你,我可不想,过了一阵子,又传出玉妃你身边的哪个婢女死了,若又一次惊动皇上,怕皇上就会让玉妃你亲自去说道说道了。”回雪严厉的道。 玉妃讪讪的,她身边的奴婢,比起别宫的奴婢,倒也不是不中用,只是她自己百般挑剔罢了,回雪的话,明显是给玉妃施压,让她以后对奴婢们好一些,别再因为她惹出了什么人命。 玉妃见众人都瞧着她,只有答应的份儿。 请安的人都走了,只有上官月留了下来。上官月今日穿着一件团花白色长衫,下衬一条素面水葱色裙子,腰里系着一条墨绿色的绦带,不同的是,绦带上还挂着一个圆圆的,金线绣成的荷包。 自然,这个金线绣成的荷包是皇上赏赐给她的。 请安的时候,上官月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说,只是坐在妃嫔的后面,静静的听着大家说话。 她一直谨慎,话说言多必失,何况她这样的出身,一个庶女,她不想惹乱子。 上官月伏身跪倒,低头的瞬间,她头上带的素银簪子反射了阳光,照的回雪睁不开眼。 上官月的发间除了一支素银簪子,还有一支石榴石簪子,石榴石本来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且要看成色,成色好,能卖个好价钱,但上官月头上的石榴石簪子,外表红色,里面却分散着白白的絮状物,看来是下等的石榴石制成。 “皇上不是赏了上官常在一些首饰吗?上官常在头上戴的簪子,是宫外时所佩戴的?”回雪虚扶一把,让上官月起身,上下打量着她。 上官月有些拘谨,站在回雪对面道:“是宫外时佩戴的,皇上赏赐的东西,除了荷包,其它的,我还没舍得动。” “上官常在是真的不舍得动吗?”回雪浅浅的笑。 上官常在像被看穿了似的:“郁妃娘娘明鉴,我不过是庶女出身,比起宫里的各位娘娘,算是卑贱的,虽说皇上赏赐了我一些首饰,但若我都拿出来佩戴,别人会笑我麻雀飞上枝头,就急着炫耀,我不想太过招摇。” 回雪让她上前,拉起她瘦瘦的手:“谨慎总是没错的,但也不用太过谨慎,且,什么庶女不庶女的,都是以前的事了,如今你是皇上身边的常在,是一个主子,你要记得你现在的身份,抛开什么庶女之说。” 上官月感激的点头。 “上回你去伺候皇上喝汤药,好像这期间,皇上并未让你侍寝?怎么上官常在,就被封了位分呢?”回雪笑着,算是打趣,也算是她心中的疑惑。 若皇上在畅音阁哪怕宠幸了一个洒扫的婢女,只要皇上喜欢,当日便可封她为官女子。 但前提是,皇上宠幸了她。 为什么上官月有了位分,却没有被宠幸的记录呢? 回雪心中一直有这样的疑问。上官月又不是安妃。 上官月脸上绯红,显的更为拘谨,低头垂手间,她头上的发簪轻轻的摇曳:“其实,正如郁妃娘娘所说,皇上并没有宠幸过我。” “为什么?”回雪更不解了,若皇上不喜欢上官月,万万不会封她为常在,若皇上喜欢上官月,为什么又不宠幸她呢? “因为皇上一直病着。”上官月声音低低的。 烟紫识趣,让门口站的婢女都退下,她自己也出了内室,反手将内室的门关上了。 屋里只有回雪,上官月。静的能听到树叶子哗哗落地的声音。 “太医说,皇上病着,最好不要跟妃嫔同床”上官月有点难以启齿:“皇上曾经是想宠幸我有一回,皇上喝了药,好了些,也没那么咳嗽了。便脱光了我的衣裳把我按倒在床上,可皇上即便是不咳嗽,全身也没有劲儿,皇上不行了做不得那种事。” 回雪自然明白上官月的意思。 “皇上也很懊恼,说都是那帮庸医,喝了他们的药,才如此的。之后也有过两回,白天我去养心殿陪着皇上说话,皇上也有意于我,每次都以失败告终。皇上生气过,也发过火,后来,皇上也认了。”上官月叹着气。 原来上官月真的没有被皇上宠幸过。 或许是皇上喜欢她,且心里有歉意,才给了她一个常在的位分。 如今,回雪也只能安慰她:“放心好了,皇上不过是因为生病的缘故,等皇上龙体康健了,自然会翻你的牌子。” 上官月福了一福:“借郁妃娘娘的吉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51章 孔明灯(三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秦欢被扔回了储秀宫,延禧宫又是江答应的天下了。 回雪差了小太监,让上官月挪到延禧宫去住,反正,延禧宫又大又宽敞。总比挤在储秀宫要好一些。 上官月搬去延禧宫的那一天,江答应让小厨房做了一桌子的好菜,什么爆炒鹿筋,红烧牛肉,烧全鸡,拔丝藕片,她陪着上官月一间一间的看完了延禧宫,确定了上官月住的地方,江答应又送了上官月两盆子绿叶植物,说是如今天气越来越干燥,弄点绿色的东西放在眼皮子底下,显的有生机。 上官月总不被人待见,那帮秀女看见她都躲的远远的,江答应如此待她,倒让她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两个人的饭还没用完,储秀宫便传来消息,说是秦欢废了。 所谓的废了,便是说等同废人。 之前掌事嬷嬷曾到相印殿跟回雪说过,说秦欢自打回了储秀宫,一直不吃饭,回雪并没有留意,想着,她不过是拉不下脸来,毕竟,在这宫里,很久没听说,皇上废哪个妃嫔的位分了。 回雪没想到,秦欢如此决绝。 她偷偷跑去养心殿,隔着门看到上官月伏在床前喂皇上喝药,皇上虽然面色差,但脸上的笑意却很明显,上官月一脸的娇羞之色。伺候皇上温柔有加。 秦欢跪在养心殿门口一直不走,王福全看不下去,进内室禀告皇上,皇上却一点都不想见秦欢:“让她走的远远的。以后也不必来。” 王福全只有实话实话。 秦欢不愿意走。 如果这一次走了,那下一次又有什么脸面再去养心殿呢。 她威胁说,如果皇上不愿意见她,她便撞死在养心殿门口。 反正回到储秀宫,也只能被人讥笑,她想拼一拼。 王福全自然不敢跟皇上说秦欢要撞死了。如果那样,皇上只会说一句:“她想死,让她死便是。” 皇上身边从不缺女子,他也从来不受别人威胁。 王福全好心,觉得秦欢多少有点可怜,便拉她到廊下劝着:“秦欢姑娘,你还是回去吧。” 秦欢说:“回去?做别人的笑话吗?” 王福全在宫里行走多年,此时语重心长的安慰着:“秦欢姑娘,老奴说一句难听的,这宫里人人都忙着过日子。谁有闲功夫看你的笑话呢,如果你再不走,那真的成笑话了。” 秦欢不死心:“我非要见皇上。” “秦欢姑娘的表姐。听说是玉妃娘娘,秦欢姑娘不受皇上喜欢,可玉妃娘娘跟皇上的关系,好像没有这么僵硬,不如。秦欢姑娘去求求玉妃,好歹在宫里,秦欢姑娘有玉妃娘娘这位表姐,比起那些无依无靠的,已是好了很多了。” 秦欢一点也听不进王福全的话。 如果皇上一直不见她,那她还有何机会翻身呢? 让她去求玉妃。她愿意去求,玉妃也不会原谅。 她的这个表姐,她最了解。 上一次自己陷害她。她都恨不得捏死自己了。 秦欢拢拢头发,提着裙角踏上白玉台阶,她要试一次,真的撞倒在养心殿门口,她不信皇上会无动于衷。 王福全自然不会让她这么做。 养心殿是皇上住的地方。从先帝时期算起,没有哪个妃嫔敢在这里放肆的。若弄的鲜血淋漓,传了出去,定然炸开了锅。 王福全当即叫了两个太监,一人抬着头,一人抬着脚,一直把秦欢抬到了储秀宫。 秦欢挣扎,反抗,嘴里一直喊着:要见皇上,要撞死。 掌事嬷嬷也不晓得出了什么事,弄的人仰马翻的,便把秦欢关进了屋子里,上了锁,亲自去送养心殿的小太监。 小太监说:“看好秦欢,别让她再去养心殿要死要活的了,不然惹怒了皇上,连掌事嬷嬷都担待不起。” 掌事嬷嬷吓的小腿直哆嗦。 秦欢如今已不算皇上的妃嫔,她敢私下去找皇上,还以死相要挟,皇上怪罪下来,掌事嬷嬷也脱不了干系。 于是,掌事嬷嬷拍着门警告她:“若是死,也得死在储秀宫,休想再去养心殿了。” 几个秀女闲来无事,凑到秦欢的窗前奚落。 有的说:“秦欢你知道今天,又何必当初呢,如今我们这些秀女,虽还没被宠幸,至少还有个念想。秦欢你,前面的路,可被你自己堵死了。” 有的说:“总嚷嚷着要死,又不吃饭,是想让皇上同情你?依我的,若想死,何必闹的满城风雨。” 一天三顿饭,嬷嬷都是从窗子那递过去的,秦欢的房门,被掌事嬷嬷锁的死死的。 这天晚上,掌事嬷嬷又去给她送吃的,见屋里黑乎乎的,没有点灯,以为她睡了,便叫了两声,没人应答,掌事嬷嬷拿来铜钥匙开了门,蜡烛一照,屋里哪有秦欢的影子。 嬷嬷心里一凉,怕不是秦欢已逃跑了,或是她又去了养心殿? 嬷嬷准备叫人去追了,可一抬头,脸被什么东西踢了一下,往上一看,吓的魂飞魄散,秦欢用她身上的绦带上吊了。 储秀宫里吊死了人,那可不得了,掌事嬷嬷要负责任的,何况水仙的事刚过,宫里人对死都讳莫如深。 掌事嬷嬷也顾不得那么多,赶紧踩上凳子,将秦欢脖子里的绦带烧断,秦欢从房梁上掉下来,还哎呦了一声,掌事嬷嬷心里还欢喜了一下:至少没有死,还好没有死。 接下来的事,便让掌事嬷嬷忧伤了。 秦欢虽被救了下来,但她却谁也不认识了,也不说话了,能吃饭,能喝水,知道睡觉。 一大早就起来,坐在储秀宫的石桌子边,一直坐到天黑,回屋睡觉。 眼睛一直呆呆的望着桌面,一整天一整天的不说话。 那些个秀女一开始还奚落她,后来见她没反应,哪怕是偷偷的拧她两下她都没反应,也便没了意思,谁也不愿意理她了,只当她是一个傻子。 在掌事嬷嬷看来,秦欢已等同废人。活着,不过是等死。 回雪去储秀宫的时候,秦欢坐在院子里,拿着一截子茅草玩,不停的有婢女从她身边走来走去,她看也不看一眼。 众人给回雪行礼,秦欢视若无睹,还玩着她的茅草。 掌事嬷嬷很急:“这个人郁妃娘娘来了,还不快来行礼。” 秦欢一动不动,然后,把茅草放在嘴里嚼了嚼。 众秀女直皱眉。 回雪淡淡的道:“她都这样了,自然也不懂什么礼节,不必行礼了。” 掌事嬷嬷凑上来问:“郁妃娘娘,秦欢如今这样了,应该怎么办才好呢?储秀宫总不能养一个废人吧。” 回雪低头略一沉思,盯着掌嬷嬷:“谁说她是一个废人?虽说她犯过错,但她多多少少伺候过皇上。” 掌事嬷嬷忙改口:“是,是,都是一帮子不懂事的奴婢瞎说的。” “她犯了错,如今也得了下场,就让她在储秀宫里养着吧,拨一个婢女伺候她,一应吃穿用度,跟秀女们一样便可,皇上虽然废了她的位分,不是没说苛待她吗?” 掌事嬷嬷赶紧福了一福:“郁妃娘娘好心,奴婢也觉得,没有苛待她的理,郁妃娘娘放心,以后储秀宫定然养着她,不会饿着她。” 天还没黑,四下一片寂静,回雪抬头,见上头漂着一盏红色的孔明灯。 这孔明灯本是许愿用的。 外面一层薄纸,上面或是写着国泰民安,或是写着花好月圆。里面点着火,松手,它便高高的飞了起来。 民间喜欢放孔明灯。不但为家人祈福,还可以把自己的愿望放进去。 宫里人多,房子又多,一向不准放孔明灯,以免惹来火灾。 回雪进宫这么久,一次也没放过。 烟紫仰头见那孔明灯摇摇晃晃的飞走了,叹口气道:“这是哪个不懂事的奴婢” 话没说完,便见玉妃从相印殿门口路过,手里还握着一盏孔明灯,一面追着天上的孔明灯跑,一面笑着道:“原来放灯也这么好玩,我早该放的。” 回雪叫住了她,玉妃兴致正高,猛的被回雪叫住,有点不高兴:“如今又不是请安的时候,郁妃娘娘叫我何事?” “宫里是不准私放孔明灯的。玉妃是妃位,不明白这个?”回雪靠在大门口,质问玉妃。 玉妃却一点也没放在心上:“不过是一盏孔明灯,一会儿就飞到宫外去了,怕什么。” 回雪冷哼一句:“不管它飞到哪里,宫里不准放孔明灯。” 玉妃反驳:“这灯是为皇上祈福的。难道给皇上祈福也不行吗?” 这一次,玉妃的脑袋转的倒快。 回雪笑笑道:“给皇上祈福,当然可以,宫里不是有佛可以拜吗?玉妃也可以抄经,何苦违抗宫规,私放什么孔明灯呢?且皇上如今病着,玉妃这么喜气洋洋,皇上见了,也未必欢喜吧?” “我”玉妃语塞,刚才,她表现的是太欢喜了些。 正说着话,刚才飞的远远的孔明灯被风一吹,又绕了回来,在空中被一只乌鸦一撞,啪的落在相印殿的院子里,这倒是很巧。 孔明灯落在地上,火早熄了。玉妃的脸一下子白了。捅了捅奴婢,让她去把坏的孔明灯捡过来,奴婢还没动手,孔明灯便被烟紫捡了起来,递给了回雪。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52章 早死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回雪饶有兴致的拿着破旧的孔明灯,灯纸已烂了,回雪注意到,上面有几个大字。 这几个字自然不是花好月圆,也不是国泰民安。 回雪笑了笑,将孔明灯递给玉妃:“这便是你笑的如此欢喜的缘故?” 孔明灯上用毛笔写着:贱人早死。 明显,这是一个诅咒。玉妃也没想到,放出去的孔明灯还会回来。且还被回雪给看到了。 玉妃低着头,接过孔明灯,很快便撕的碎碎的。 “以后,玉妃还要在宫里私放孔明灯吗?”回雪问她。 玉妃讪讪的,她私放孔明灯,为的不过是发泄一下,她以为孔明灯飞了出去,便跟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再也回不来了,她没想到的是,孔明灯落在相印殿的院子里:“以后再也不放了。” 两个人对峙着,许久没有说话。 风吹过相印殿门口,把玉妃脸上的一点喜气也吹没了。 “这孔明灯上的四个字,玉妃是诅咒的谁呢?”回雪问她。 玉妃却不愿意回答:“郁妃娘娘是想打听清楚了,然后告诉皇上么?” 回雪笑起来:“若是我想把孔明灯的事告诉皇上,刚才落下来的孔明灯,就是极好的证据,我又怎么会交还给你,让你把它撕了呢?” 玉妃这才放下戒心:“孔明灯上的话,不是骂郁妃娘娘的。” “哦?” “其实孔明灯上的话,是骂我表妹秦欢的,郁妃娘娘也知道,我们不和。”玉妃讪讪的。 这一点,回雪倒是知道:“如今秦欢她,在储秀宫里,还试图上吊自杀。这不正遂了玉妃你的意?” 玉妃却不满足,脸色也骤然难看起来:“她死了倒好,如今白天就在储秀宫坐着,成了别人的笑柄,有人谈论起她,就说是我表妹,我的脸都快被她丢完了。如今,我很后悔我们蒋家送她进宫参选,可又有什么法子呢?” “所以玉妃便诅咒她早死?”回雪淡淡的:“秦欢什么时候死,自有定数。玉妃以后还是别枉费心思了,如今天也冷了,皇上也病着。玉妃理当好生歇着,不要再惹什么乱子。” 玉妃垂头:“谢郁妃娘娘教诲。” 好不容易被回雪盘查完了,玉妃急不可耐的领着婢女便走,走到半道上,玉妃被冷风一灌。打了个喷嚏,婢女站在她身后,忘了递手帕,玉妃便拧了她一把:“应该你伺候的时候,你躲在身后装死,孔明灯的事。是你告诉我的,说你家乡的人用它来诅咒人,个个都准。现在你倒告诉我,为什么诅咒相印殿就不灵了呢?” 奴婢小声说道:“主子刚才不是告诉郁妃娘娘,这孔明灯是诅咒秦欢的吗?” 玉妃又拧了婢女一把:“就你这样的猪脑袋,我倒信了你的话,当着郁妃的面说我们诅咒她。我们是不想活了吗?不过我倒是想起来了,我那个不争气的表妹。确实也该死。” “奴婢觉得也是,如今秦欢半死不活的,真真是失了主子你的脸面。”小婢女在一旁添油加醋。 玉妃转身,一巴掌抡在婢女脸上:“秦欢是我表妹,而你又是什么身份,在这里说三道四?” 小婢女半边脸发麻,再也不敢乱说什么了。 玉妃的脾气,她是吃不准的,就像先前,她准备了孔明灯给玉妃,说可以用来诅咒人出气,玉妃还一脸欢喜的赏了她一两银子,没多大一会儿,她便被玉妃拧来打去。 她想到水仙的下场,看来,她真的是话多了。 玉妃跟婢女走走停停,最开始婢女陪着玉妃说话,到后来玉妃一个人自言自语,走到一个垂花门那,正好遇上陈答应往相印殿的方向去。 冷风吹着陈答应的裙摆,陈答应走路都晃了起来,像是一个稻草人。 虽说陈答应发间插着一支上好的金包玉簪子,但脸色却是惨白的,像是好几天没吃饭。 “给玉妃娘娘请安。”陈答应双手放在腰部,福了一福。 玉妃冷笑着问:“陈答应这又是去哪呢?怎么不见岑嫔跟着你?” 陈答应还没说话,头上便一阵眩晕,一个站不住,差点扑倒在玉妃身上,玉妃吓的靠墙而站,一双手捂在胸口:“陈答应,你不会是想赖上我吧?” 陈答应还是病恹恹的:“不敢。我不过是想去相印殿岑嫔娘娘说,让我给四阿哥送些东西。” 玉妃索性靠墙而立,上下左右把陈答应打量了一番,见她穿着一件水红绸缎小褂,下衬一条藕荷色长裙,全身上下倒也干净利索,丝毫看不出她要往相印殿送什么东西。 陈答应又福了一福,走远了。 玉妃冷哼了一声:“这个陈答应,身上成天涂的什么香料,远远的就熏死人了。”继而,玉妃扶了扶鬓边的簪子,压着声音问婢女:“你说,岑嫔会让陈答应给四阿哥送什么?” 婢女只摇头,不敢说话。 玉妃自言自语的道:“永和宫有好几个太监,宫女。若是送普通的东西,让下人们送就可以了,为什么让陈答应跑一趟呢,这其中定有古怪,岑嫔的肚子大的跟一面鼓一样,还是不安生,不知又跟郁妃折腾些什么。” 婢女还是不敢接话,只是小心的伺候着。 玉妃推了推婢女:“别跟着我了,你快去跟着陈答应,仔细看一看,她往相印殿送的什么。” 婢女扭头就走,却又折了回来:“主子相印殿门口一直有人把守奴婢无法进去偷听。” 小婢女很是无奈,这宫里谁都知道,玉妃跟回雪是不和的,若是她去相印殿,即便能进去,回雪也不会当着她的面说什么重要的事情。 玉妃见陈答应转了个弯,消失在宫墙那头,只能叹了一口气。 陈答应去相印殿之前,刚用过饭,她的这顿饭,吃的也不少。 因为岑梨澜知道她的食量大,也并不说什么,甚至还给她送吃的,所以陈答应倒是能放开了胆子吃。 她吃了三碗米饭,两个油卷,喝了一大碗牛柳汤,一大碗鸡蛋汤,另外,吃了一盘子酱驴肉,一盘子酱鸭,还有一盘子酥梨片,一盘子炒菜心。另外,又吃了半盒果子。 这些,她只得一个半饱。岑梨澜让她往相印殿走一趟,她答应了下来。 回雪坐在铜镜前梳妆,陈答应这个时辰来,倒让回雪意外。 回雪让烟紫给她捧了碗茶,坐在榻上跟她说话。 陈答应从衣袖里掏出一个手帕,手帕是包在一起的,打开来,里面有一个金镯子,金镯子上刻着佛经,上面还挂着一个小金锁,作工精致,一看就是官制。 “岑嫔娘娘说,永和宫的奴婢们都忙着呢,正好我刚用了饭,合适走动走动,便让我送这金镯子来给四阿哥,这金镯子,是五阿哥去看皇上的时候,皇上赏赐的,一共是两个,凑成一对,岑嫔娘娘给五阿哥留下一个,这一个,说是让四阿哥戴着。”陈答应努力打起精神。却显的有些萎靡。 “那我就代四阿哥谢岑嫔的好意了,不过又烦你跑了这一趟,外面怪冷的。”回雪接过镯子细看,这小镯子金黄金黄的,很是好看,四阿哥有好几个金项圈,而手镯,且这么精致的,还真没有。赶紧让烟紫收下,说是改天拿给四阿哥佩戴。 陈答应捧着茶暖手,强挤出一丝笑来:“岑嫔娘娘关心四阿哥,每次看着五阿哥吃饭,都跟他说,让他快些长大,好跟着四阿哥去玩呢,听说四阿哥虎头虎脑,很是聪慧。如今都能陪着大阿哥看书了呢。” “都是宫人谬赞的罢了。”回雪听陈答应如此夸四阿哥,心里自然是欢喜的,只是想到岑梨澜还大着肚子,便有些不忍心:“论理说,这金镯子,岑嫔应该留给她肚子里的阿哥才是,眼看不久就要生了,得提前准备着。她倒好,处处想着四阿哥。” “岑嫔娘娘常对我们说,虽然五阿哥住在永和宫,四阿哥住在阿哥所,但四阿哥在她心里,跟五阿哥一样的重要,都跟亲生的似的。所以这金镯子,若不给四阿哥一个,怕是岑嫔娘娘晚上睡不着觉了。”陈答应倒是会替岑梨澜说好话。 回雪也笑了起来:“你倒懂岑嫔的心思,也难怪,她不差奴婢来,偏偏让你来送,奴婢们哪能说这么些好听的话,惹的我心里欢喜呢。” 陈答应笑笑,她跟回雪,倒也相谈甚欢。 回雪也端起茶来暖着手,本想跟陈答应再说一会儿话,却见陈答应皱起眉头,用一只手捂着肚子,然后又一手按着胸口,几次欲呕吐。头上都渗出了汗。 烟紫看着这一切,不知陈答应出了什么事,有些紧张。 “陈答应是哪里不爽快?”回雪问。 陈答应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好像一说话,就要吐出来似的,忍了好久,才勉强挤出一句话:“我怕是吃坏了东西。” “烟紫,快去请太医。”回雪交待着。 陈答应慌忙摆手:“不用请太医了我不妨事。” 烟紫一溜烟的跑了出去,半道儿上遇见了来给回雪请平安脉的太医,太医放下药箱子要给陈答应看诊,陈答应却缩成一团,轻轻的揉着胸口:“我不妨事,不用辛苦太医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53章 为什么撵她走?(二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陈答应好像有点怕见太医,甚至,排斥太医为她看诊。 回雪扶着她的肩膀道:“这是给我请平安脉的太医,医术了得,你若是吃坏了东西,让太医给你抓一剂药,也就好了,何苦忍着?” 太医跪地,拿出一个软垫子垫在陈答应的手腕下。手往陈答应的胳膊上一探,脸上顿时浮现出笑意:“恭喜陈答应,恭喜郁妃娘娘陈答应有喜了。” 回雪有点不太相信,新进宫的这批秀女,皇上是宠幸过陈答应几回,但皇上最近病着 太医又按了按脉息,十分确定的道:“奴才看的一点没错,陈答应这是喜脉。” 回雪高兴了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预示着,皇上会多一个孩子。 陈答应却显的忧心忡忡。一句话也不愿意说。 太医开了些安胎的药,嘱咐陈答应按时服用,便提着药箱子走了。临走的时候,偷偷的跟回雪说了一句:“陈答应身子虚弱,怕是饿的。” 回雪让烟紫拿来一个小毯子给陈答应盖上:“陈答应看起来不是很高兴,是因为陈答应已经知道自己怀了身孕了吗?” 陈答应摇摇头:“我也是头一回知道。” “那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岑嫔如今快要生了,陈答应你又怀了孩子,永和宫还真是一块福地。”回雪笑起来。宫里添孩子,是一件喜气。 陈答应还是病恹恹的,想吐却又吐不出来。 “陈答应如今住永和宫,吃的还好吗?平时能吃的饱吗?”回雪想到太医的话,问了陈答应一句。 提到吃的,陈答应胸口便堵得慌,勉强清清嗓子。道出一句:“吃的饱,如今每一顿都吃的饱。” 刚说完,陈答应便实在忍不住了,不敢吐在屋里,便掀帘子,跟一阵风似的奔到廊下,呕吐了起来。 廊下本来有奴婢们当职,另外还有一个小太监把守,见陈答应蹲在那呕吐,奴婢们怕她觉得狼狈。纷纷背过身去。 只是听着陈答应呕吐的声音,哗哗的,连绵不绝。相印殿的小太监都要吐了。 一股子酸味在相印殿里蔓延开来,这是呕吐的味道。 陈答应来之前用的那些东西,多半还没消化,这会儿跟倒豆子似的,全吐了出来。足足吐了一大片。 烟紫赶紧端着温水上前。给陈答应漱口,又递上一条软软的毛巾,给陈答应擦擦嘴角。才扶着她进内室里。 陈答应吐的满头是汗,喉咙发紧,腮部疼的厉害。脚下更像踩了棉花,行动无力。 相印殿的奴才赶紧拿起铁锨。扫把,将陈答应呕吐的东西打扫干净,另外又点了十来支香。放在那熏着,当然这一切都是悄悄的进行,他们也不想陈答应难堪。 可院子里的酸味,还是蔓延了起来。 打扫院子的小太监,扫着扫着。便要扶着扫把呕吐一会儿,就好像这呕吐是会传染一样。 陈答应吐过之后。看着更加的憔悴了,似乎连她发间的金包玉簪子,都没有了颜色。她的唇白的吓人,没有一点血丝。 烟紫重新捧上来一碗枣茶,喝枣茶,要比喝清茶好一些。 陈答应脸上有些挂不住,讪讪的:“弄脏了郁妃娘娘的院子,真是对不起”她有些自责。 回雪浅浅一笑:“这没有什么,怀了身孕,呕吐是常事,以前我怀四阿哥的时候,也是你这般模样。” 陈答应脸上闪过一丝窘迫:“那如果郁妃娘娘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了。” 陈答应肚子里吐空了,如今又开始咕噜,本来她的食量就大,如今怀了身孕,胃口大开,更容易饿了。 回雪道:“不如,吃些东西再走吧,相印殿小厨房新制了几样糕点,有荷花味儿的,也有槐花味儿的,很是清香。清香不油腻,我想着,怕是合适你吃。” 陈答应起身福了一福,差点站不稳:“郁妃娘娘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想回去了。” 陈答应坚持要走,回雪自然也留不得。 吩咐烟紫,将那些清香味儿的糕点给陈答应包起来,拿到永和宫去吃。 这样,陈答应倒是没有意见,拿回永和宫去吃,她还是接受的。 烟紫首先给岑梨澜包了两封糕点,是核桃仁的。一般送人糕点,都是两封,足够吃了,但是送给陈答应的,自然要多给一些,烟紫找来几张硬硬的黄纸,倒了七八盘的糕点进去,且都是清香味儿的。 小厨房的太监笑道:“烟紫姐,这么些糕点,当饭吃呢?” 糕点多,不好让陈答应提,烟紫送她,送到永和宫,给了岑梨澜两封,把剩下的,一股脑塞到了陈答应的屋里。 烟紫回到相印殿,院子里早被打扫干净了。虽然熏着檀香,却还是一股子酸味。 回雪却坐在灯下发呆,她不明白,为何太医会说陈答应没吃饱呢? 烟紫站在一边给她垂腿:“主子,陈答应吃的东西吐出来了,可不是身子弱,没吃饱吗?” 回雪以手扶额,轻轻叹道:“她不过是怀了身孕,所以才泛酸,喜吐。” 皇上知道了陈答应怀孕的事,自然是欢喜的,这些天,他一直没有下床,上官月天天去床前伺候,皇上天天的喝汤药,身子倒见好了一些,咯血也没有以前多了。 当然,咯血之事,王福全不敢跟皇上说。 皇上跟回雪说:“不如让陈答应来一趟养心殿,让朕好好跟陈答应说说话呢。” 回雪说:“皇上,陈答应如今怀着孩子,养心殿都是药味儿,怕是对陈答应的身子” 皇上果然不再提这样的要求了:“都是朕想的太简单了,如今陈答应身子重,怎么能让她乱跑呢,就说朕的意思。赏陈答应金一百两,银一百两,让她身边的奴才好好伺候,生下小阿哥,朕还有赏赐。” 回雪点头应了下来。 皇上的病稍有一点好转,他身上舒服些,听到这喜信儿,心里也舒服许多:“另外,赏赐岑嫔金一百两吧。永和宫,真是一个福地。陈答应刚搬去不久,就有了好消息,要为皇家开枝散叶了。” 回雪笑着道:“谢皇上的赏。” 陈答应怀孕的事。瞬间炸开了锅。 这消息,就像春日里,杨树上白白的,像毛毛虫一样的柳絮一样,四下翻飞。到处飘荡。 宫里的妃嫔又忙活了起来。 有往永和宫送东西的。也有追过去看热闹的。 俗话说。母以子贵,虽然陈答应位分不显眼,但若她能生下阿哥,那以后她的前程,那也说不准。 所送的东西,虽不及送给岑梨澜的金贵。但还是堆满了陈答应的一间屋子。 陈答应白天要笑脸迎人。到晚上累的腰酸背痛。 自打知道了陈答应怀孕的事,便有一个太医专门给陈答应看诊。 用什么药,开什么方子。每日如何进补,都有这个太医忙活。 但过了一阵子,陈答应却越来越瘦了。 这倒是奇怪。 回雪问过岑梨澜,也问过陈答应小厨房的厨子,也看过永和宫里的菜谱。并没有人敢苛待了陈答应,如今陈答应怀着孕。身子自然是金贵的,谁也不敢拿她的身子开玩笑。 岑梨澜的行动很是不便,她歪在榻上对回雪说:“陈答应所用的饭食,我瞧着,好像比以前还多了些呢,以前吃三碗米饭,如今能吃四碗了,那些牛肉,鸡肉的,也从来没有断过,就是不知为何,陈答应比先前瘦多了。” 隔着窗子,看到陈答应往厨房后面走去,那里种着一些花草,可并没有房间,冷风吹着,陈答应去那做什么呢? 岑梨澜缓缓的道:“陈答应怕是去吐了,这几天,她总是吐,且吐的脸蜡黄,如此也不是办法,看来怀孕把她的身子折磨的很惨。” 回雪试着想法子:“不如,让太医开些温和养胃的方子,止一止她的呕吐。” 岑梨澜摇摇头:“这个法子,我曾经跟太医提过,太医也试过了,却没有用,太医说,或许,陈答应吐过这一阵子,也就好了。反正那时候,我不是也常呕吐吗?后来,自己好了。” “但愿如此吧。”回雪喝了口茶。永和宫里的茶碗是纯白的,茶盖上有一片红色的叶子,叶子很生动,且红的厉害。回雪一眼便喜欢上这红叶子。 五阿哥跑了出来,他还没有桌子高,跟个小土豆似的,在内室里钻来钻去,摸摸这里,看看那里。差点把回雪手里的茶碗打翻。 他穿着一件暗黄色的袍子,袍子上绣的团花纹,全是金线织的。袍子外是一件小马甲,灰蓝色。领口的小扣子,也是金的。 岑梨澜对五阿哥十分上心,别的阿哥有的,五阿哥也有。 回雪冲他招手:“五阿哥,来我这里玩。” 五阿哥却瞪了回雪一眼,站到了岑梨澜身后:“额娘,她为什么到我们这里来?” “她是郁妃娘娘,是额娘的好姐妹,自然能来了,五阿哥不喜欢郁妃娘娘吗?” 五阿哥不高兴了,瞪着回雪:“不喜欢她,我不喜欢她。让她走。” 岑梨澜面带尴尬之色,示意嬷嬷们把五阿哥带走。 回雪走后,岑梨澜叫来了五阿哥,还有五阿哥身边的嬷嬷们,五阿哥如今尚小,不大懂事,他为什么会不喜欢回雪呢? “是谁跟五阿哥说了什么?”岑梨澜冷冷的扫了一眼众嬷嬷。 嬷嬷们低着头,不说话。站成一排,头上的银簪子闪着冷冷的光。 “谁跟五阿哥说了什么?五阿哥为什么突然撵郁妃娘娘走?照实了说。”岑梨澜严厉起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54章 戚嬷嬷(三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果然,有一个矮些的嬷嬷经不住盘问,抖的跟树梢的叶子一样,跪在地上,拿衣袖擦汗:“岑嫔娘娘,是奴婢奴婢知道错了。” “你错在哪了?” 这个嬷嬷本姓戚,此时伏地道:“奴婢昨晚上曾哄五阿哥睡觉,给五阿哥褪去手上的金镯子,便多嘴了,说这金镯子还有一个,被岑嫔娘娘送人了,五阿哥便问,金镯子送给谁了,奴婢便说,送给了郁妃娘娘的四阿哥,五阿哥便不高兴了。” 岑梨澜给了四阿哥一个金镯子,这事没敢让五阿哥知道,五阿哥人虽小,看东西却看的紧,以前四阿哥来永和宫玩,摘了一个石榴,五阿哥都不愿意,何况是一个金镯子呢,也难怪,五阿哥会给回雪难堪,还好回雪并不计较,若是放在玉妃身上,早以为是岑梨澜故意教的五阿哥了。 “戚嬷嬷,你也是这宫里的老人了。”岑梨澜叹了口气:“抚养阿哥,你们是有功劳,但你们抚养过几位阿哥,难道还不懂这宫里的规矩?五阿哥还小,像一张白纸,身边的人在白纸上写什么画什么,他便是什么样子,嬷嬷如此教五阿哥” 戚嬷嬷跪地磕头:“奴婢以后再不敢嚼舌头了,还求郁妃娘娘原谅。以后,奴婢只管好好的带五阿哥,别的什么,万万不敢乱说给五阿哥。” 岑梨澜叹了口气,她总是心软的,见戚嬷嬷也上了年纪,自然不舍得撵她出永和宫,而是语重心长的道:“戚嬷嬷在永和宫的时间也不短了,你们也知道,我待五阿哥如亲生,郁妃娘娘待五阿哥也不薄。所以以后在五阿哥面前,都管好自己的嘴。” 嬷嬷们俯首帖耳:“是。”顺便,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戚嬷嬷,戚嬷嬷也带过几个阿哥,但对五阿哥,她是最上心的一个。如果是别的嬷嬷哄五阿哥睡觉,把五阿哥放床上,便歇着去了,轮到戚嬷嬷哄五阿哥,她总会给五阿哥讲故事。或是给五阿哥挠痒,一直逗的五阿哥笑。 别的嬷嬷总说:“戚嬷嬷无儿无女,把五阿哥当成自己的孩子了吧。” 戚嬷嬷却喜欢自豪的说:“五阿哥清早起来。第一个找的人就是我。” 别的嬷嬷便打趣:“早晚有一天,五阿哥大了,我们会被撵出宫去的。” 戚嬷嬷一脸哀伤之色,却又不服气:“我跟你们,自然是不一样的。五阿哥才不会舍得撵我走。” 戚嬷嬷以为,这一次自己会被岑梨澜赶走,她在宫外又没有什么亲戚,也没有什么落脚的地方,怕是日子难以维持。听岑梨澜只是不轻不重的说了几句,她心中欢喜。一激动,便流下了眼泪。 五阿哥跟她倒是亲昵,亲自去给她擦眼泪。然后指责岑梨澜:“额娘,你为什么要骂戚嬷嬷?” 五阿哥的口气又冷又硬,不像是跟岑梨澜说话,倒像是在教训奴才。他人不大,声音却不小。几个嬷嬷站在那,很是尴尬。 岑梨澜也没想到。因为戚嬷嬷的哭,五阿哥会质问自己,便笑着冲他招手:“五阿哥,额娘只是跟戚嬷嬷讲些道理,并没有骂她。” 五阿哥搂着戚嬷嬷的脖子:“额娘就是欺负戚嬷嬷。” 岑梨澜语塞。五阿哥如此拥护戚嬷嬷,怕是因为岑梨澜怀了身孕以后,不能常常照顾五阿哥的缘故。 几个嬷嬷站在那小声劝着:“五阿哥,不要惹你额娘生气。” 五阿哥却听不进去,一直指责岑梨澜:“额娘以后不准骂戚嬷嬷。” 岑梨澜有些恍然,自从把五阿哥抱回来养,他还从来没有如此拥护过自己,如今,他倒更拥护一个嬷嬷。 岑梨澜心中酸酸的。 戚嬷嬷擦了擦眼角的泪,抱着五阿哥走开了。 岑梨澜想了好久,想不出五阿哥怎么会这样,只是叹气,因为叹气,肚子里的孩子好像都受到了影响,岑梨澜的肚子开始疼起来,吓的苗初直问:“主子是要生了吗?要不要叫稳婆,太医?” 岑梨澜苦笑:“还得一阵子呢,哪有那么快。” 苗初却很紧张,时刻跟着岑梨澜,连睡觉,都蹲坐在岑梨澜的床边,不敢走开。 这日,风停了,太阳从云里钻了出来,明亮的很,虽然不热烈,但也不冷,只是有些干燥。 秋冬天气,脸上总会干干的。 陈答应来请安的时候,回雪拿了一盒细粉出来,这是内务府的奴才新送的,说是涂到手上,很水润,涂一次,能水润一天,而且,味道也清淡。 听说,小小的一盒,要五两银子。 陈答应一个月的月例,也买不起两盒,且这种细粉,只有嫔位以上的人才有,陈答应的位分,是没有的。 陈答应自然十分喜欢。 坐在下首的江答应也十分高兴,虽眼中有羡慕之色,倒底没有说出来。上官月因要伺候皇上,回雪已准了她不用来请安,每日一大早,她就可以去养心殿了。 江答应也去过养心殿几次,想见皇上,可因为上官月在里面,王福全都委婉的让她回延禧宫了。 且这些天,皇上再也没有主动召见过江答应。 江答应趁人少,扶着陈答应坐下,对回雪说道:“郁妃娘娘,听说陈姐姐的身子一直不好是因为太瘦了,你看,如今陈姐姐瘦骨嶙峋那怎么行呢,她肚子里的阿哥肯定也饿了。” 陈答应赶紧推脱:“哪有江妹妹说的这般严重。” 回雪笑笑道:“江答应是想说什么呢?” 江答应话里有话,回雪听的出来。 江答应突然有些腼腆:“听说,神武门的统领,跟郁妃娘娘很熟?” 神武门的统领,回雪对他,有知遇之恩,算是很熟。但这都是旧事,且二人有交情的时候,江答应还没进宫,如今江答应倒知道这个,消息也算是灵通了。 “我想往宫里运点东西是宫外,我阿玛帮着准备的,就是怕神武门的人拦下。”江答应探着回雪的意思。 “江答应要往宫里运什么呢?”回雪饶有兴趣。 江答应搂着陈答应的胳膊,细细抚摸着陈答应的手指:“听说陈姐姐总会呕吐,怕是怀了孕,吃不得宫里的东西。” 陈答应呕吐之事。又被扯了出来,她脸上有些难堪,只能讪笑:“也不是很严重。听岑嫔娘娘说,以前,她刚怀孕的时候,也总是呕吐呢。” 江答应道:“陈姐姐呕吐,心疼死我了宫里的东西。做来做去,都是大鱼大肉,有时候我吃了也反胃呢。我阿玛说,我们庄子上,有农户养了些别致的东西,也种了些别致的菜。我想着,能不能运进宫里,送到永和宫。让陈姐姐每天吃这些菜呢?” 陈答应很是感激,江答应把她的一点点不适都放在心上,还想着往宫里运菜,实在是贴心,她拉着江答应的手。说不出话来。 烟紫却道:“江答应这想法很好,却是不易实现。 一则。宫里的肉类,菜品,都是内务府统一采买,放在内务府的大仓库里,各宫人,每隔两三天,去那里领一次,不用自己宫里出银子,如果江答应往宫里送菜,那谁出银子呢?且私自运菜进宫,神武门那里就不会通过。 二则,陈答应怀了身孕,身子金贵,平时在永和宫用个饭,都要奴婢先试一试有没有毒,就算神武门放行,这菜能运进来,万一陈答应吃了,身上不适,或是肚子里的阿哥有个好歹,那这罪过,算在谁头上?” 江答应根本没有把这些问题看在眼里:“烟紫姑娘放心好了,这些菜是我自愿送给陈姐姐的,若是陈姐姐吃了以后,身上能好起来,我就高兴。且如今我在宫里,也算是个答应,万万不敢毒害陈姐姐,若陈姐姐出了什么事,我又跑不出这皇宫去。自然有皇上找我算帐。” 陈答应笑了:“江妹妹怎么会毒害我呢。” 回雪听着这么稚气的话也笑了:“江答应一片好心,若我不同意,倒是伤了江答应的心,神武门那边,我会让王方去跟他们说一声,只管放行便可。只是”回雪望着陈答应:“陈答应真的觉得,宫里的饭食吃的不称心么?江答应让人送肉类,菜品的进宫,陈答应怎么看呢?” 陈答应想起来那些吃的,嘴里就要流口水了。 江答应赶紧道:“听我阿玛说,庄子里有什么野兔肉啦,野猪肉啦,还有野黄瓜啦,味道跟咱们当下吃的这些,是不一样的,陈姐姐就尝一尝吧。” 陈答应不想辜负江答应的一片好心,且如今,她身子确实不好,便道:“郁妃娘娘,江妹妹一片好心” 回雪明白她的意思了。 “如今陈答应怀着孕,想吃点别的,也在情理之中,神武门那里江答应就不用操心了,只需送东西进来,这事本应该跟皇上说一声,不过为了陈答应好,这事,我便做主了。”回雪抚摸着桌子上的一串红道。 陈答应的眼角湿润了:“就怕麻烦了江妹妹。来往送东西,又得从庄子上取。” 江答应却笑着掏出手帕,轻轻的给陈答应擦了擦:“姐姐别哭,不然脸上又干又燥。我阿玛在前朝,怎么说也是有脸面的,且我们那庄子上,也不缺东西,等东西送进宫来,陈姐姐喜欢吃就好。” 陈答应轻轻的握住了江答应的手:“好妹妹。” 江答应说了一通话,有点渴了,烟紫给她捧上来一碗茶,还没喝,江答应便打起了呵欠:“早上起的早了,好困。昨天傍晚,天还没黑就睡了,一直睡到今儿早上,怎么还困呢。”江答应自言自语。 陈答应十分怜惜的道:“江妹妹虽说爱犯困,却是一个细心又善良的人。郁妃娘娘说,是吗?” 回雪没有说话。 江答应赶紧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陈姐姐说笑了。” “等东西运进了宫,陈答应先吃吃看吧。”回雪交待了一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55章 夹棉的帘子(一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御花园的花落尽了,黑黢黢的蜷缩进泥里,往昔风一过,遍地花香,如今空留枝桠。暗香不在。 好一阵子没有听说皇上宠幸谁了,妃嫔们望眼欲穿,却又总是失望的等待。 回雪去养心殿看过几次,皇上的身子倒好了些,或许是因为上官月伺候的周到,皇上脸上的萎靡之色少了,但上官月却瘦了一圈,皇上也并没有亏待她,在一个晴朗的上午,加了上官月的位分,封她为贵人。 宣国位分,由官女子往上,是答应,常在,贵人,嫔,妃,贵妃,皇贵妃,皇后。 上官月之前的常在位分,已是比新进宫的陈答应,江答应要高一截子。 听上官月说,皇上病着的这阵子,并没有让她侍寝,她不过是太阳初升的时候,就往养心殿去伺候,等到太阳落山的时候,便回储秀宫去。但皇上还是给了她贵人的位分。 皇上的心思,让人难猜。 储秀宫的秀女们,以前总看上官月不顺眼,如今上官月成了上官贵人,她们才知道这个女人不容小觑。 再遇见上官月的时候,她们也会察言观色,嘴上说着些奉承的话,说自己以前是有眼不识泰山。 还有的秀女,试图通过上官月来了解皇上的喜好,了解皇上的心思。 还有的,知道给上官塞百两银子,嘴上说着:“还请上官贵人在皇上面前帮妹妹美言。” 上官月出身不好,除了皇上赏赐的东西,她没有多余的银子。在宫里行走,得拿银子铺路,这一点,上官月明白,但却把银子退还了:“皇上要召见妹妹的时候。自然会叫妹妹。我不过是个贵人而已。”上官月不想落人把柄。 上官月依然穿着先前的衣裳,头上的簪子,大多也不名贵,虽说皇上赏赐了她东西,但这个上官月,却一点也不招摇。 回雪跟她说:“不必苛待了自己,如今是如花的年纪,那些成色上好的簪子,珠花,或是各式各样的衣裳。上官贵人穿戴着便是。” 上官月却推辞道:“如今已很好了,比在宫外时好了很多了。” 上官月的谨小慎微,回雪看在眼里。或许,知足是一件好事。它能让人心平气和。 次日,回雪去了一趟养心殿,皇上能起床了,站在廊下眺望着。 他本来想四处走走。太医们说:“如今天气干燥,偶有风沙,皇上在宫里走动,怕又会咳嗽,皇上还是站在廊下透透气,就进屋吧。” 皇上被咳嗽折磨了许久。他也不想再没日没夜的咳嗽下去了,这一回,还算听了太医的劝导。 站在廊下眺望。那帮太监个个哈腰垂手,脸也不敢抬,皇上觉得没意思了,就跟王福全说话,王福全也是个谨慎的。皇上问一句,他便答一句。且都是皇上喜欢听的,皇上便没心思再问下去了。 垂手站在那,许久,见回雪带着婢女来了,才有些高兴。 回雪穿着石榴红的褂子,紫红色的裙子,腰里系着细细的,粉红的绦带。头上的金镶玉簪子随着她的脚步左右摇曳。全身上下的一抹红色,就像是黄沙中开出了一朵花来,让皇上眼前一亮,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皇上让回雪陪着他下棋,下了两局,他就觉得胸闷,回雪扶着他往廊下吹吹风,才好些。 “永和宫如今岑嫔,陈答应都怀着孩子,吃住可还好,奴婢们伺候的周到吗?”皇上望着永和宫的方向叹了口气。他想去永和宫看看,无奈有病在身,走那么远的路,怕又会咳嗽。 回雪福了一福:“皇上,岑嫔跟陈答应两个人都还好,如今都在永和宫里养着,皇上就放心吧。” “这阵子也委屈岑嫔了。”皇上道:“她怀着孩子,还要照顾五阿哥,前些天五阿哥来看朕,长大了些,也懂事了些。朕心甚安。” “臣妾今日来,一来是看皇上,二来,臣妾有个小小的请求,不知皇上答应不答应。”回雪拭探着皇上的意思:“如今岑嫔跟陈答应都怀着孩子,新进宫的秀女,都是答应或是贵人的位分,陈答应却还是个答应,臣妾想着,给陈答应求个位分,岑嫔她虽说岑嫔一向淡泊名利,但刚才皇上也说了,岑嫔功劳不小,臣妾也想帮岑嫔求个位分。” 皇上许久无语。 回雪以为是皇上不愿意,只能自己打破僵局:“或许皇上是想等她们生下孩子再做打算呢,是臣妾心急了些。” 皇上摆摆手,给了回雪一个笑脸:“你总是比朕心细,朕想了想,也是,如今江答应都是答应的位分,陈答应怀了孩子,朕总得给她些奖励,不如,就升她为陈常在吧,岑嫔那抚养着五阿哥,眼看也快生了,升一升岑嫔的位分,也好沾一沾喜气,不如,就升她为岑妃吧。只是”皇上面露难色:“如今宫里有你,有玉妃,安妃,岑妃,四个妃位,倒是正好,可郁妃你又得帮着料理后一宫,又识朕的心,朕许久也没有升你的位分了,但又怕升了你的位分,让安妃,玉妃她们不高兴,影响了后一宫的和睦” 回雪自然明白皇上的意思,皇上不过是说了客套话罢了,以免自己的脸上难堪,回雪此次来帮着陈答应,岑嫔求位分,并没有想着为自己求什么。 皇上的圣旨是第二天请安的时候下的。陈答应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变成陈常在,这让她意外,也让她激动,当即在相印殿就哭了起来。 传旨的王福全不忘奉承回雪:“这都是郁妃娘娘去养心殿给娘娘们求的,陈常在应该多谢郁妃娘娘才是。” 陈常在起身跪倒,烟紫忙扶起她,如今她怀着阿哥,轻易不能行这样的大礼。 陈常在由于太激动的缘故,接了旨,哽咽了好久。奴婢帮她拍着背,也不能平息。 玉妃冷哼了一声:“不过是个常在。” 她并不把陈常在看在眼里,除了陈常在肚子里的孩子。 岑梨澜相比陈常在,就淡定多了,正如回雪说的,岑梨澜是个淡泊名利的,对她来说,是贵人也好,是嫔也好,是妃也好,不过是皇上强加给她的一个名头,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她的日子还要在永和宫里度过,她还是一日三餐,除了一些金银首饰的赏赐,其它的,并无什么大的区别。 众妃嫔当然羡慕的居多,有些女子,进宫大半辈子了,还在答应的位分上挣扎。她们从来没有奢望过,有朝一日能成为妃子。 相印殿门前的那条路,本来并不长,且十分宽敞,平时几步就能走完的路,这会儿却站了不少妃嫔,有的等人,有的站着小声嘀咕。 有的妃嫔以手帕挡嘴,酸酸的道:“真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如今陈答应跟岑嫔跟着郁妃,日子是一天比一天好了。”说着,讪笑道:“我都忘了,如今是陈常在,岑妃了。” 另一个看看四周,小声道:“那有什么办法呢,人家懂得看人,瞧瞧先前跟郁妃娘娘争的你死我活的荣妃,那是什么下场,反正自作孽不可活,就连玉妃” 说曹操曹操就到,玉妃隐隐约约觉得好像有人在说她,如今见两个低等的妃嫔凑在那私语,便冷呵一声:“又嘀咕些什么?” 两个低等的妃嫔吓的魂飞魄散,哪里还敢说什么,提着裙角就走。 玉妃冷笑着:“如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郁妃果然知道心疼她身边的人。” 婢女小声道:“主子,这里离相印殿很近,您” 婢女想提醒玉妃,小声点说话,别被相印殿的人听了去,没曾想却激怒了玉妃:“你的脸又痒了吗?” 婢女后退两步,以手捂脸,再也不敢说什么了。 相印殿里,岑梨澜拉着回雪的手道:“你又偷偷的去求位分了,总给我们求,也没见你给自己求一求。” 回雪笑笑道:“你呀,如今有五阿哥,还有肚子里的小阿哥,给你求了位分,对他们总是有好处的。” 岑梨澜当然明白回雪的心思,靠着她坐下,捏了个果子吃了:“但愿五阿哥能体会郁妃娘娘的一片苦心吧。” 她每每想起五阿哥对回雪的敌意,都有些发愁。 回雪对永和宫是最好不过的了,岑梨澜明白,但五阿哥好像一点也不领情。 虽然陈常在也在,但大家并没有把她当外人。 陈常在又要给回雪行大礼,烟紫又把她拉住了:“陈常在小心肚子里的孩子才是。” 屋子里一片喜气洋洋。 几个小太监忙着给内室门口的竹帘子换成夹棉的帘子,这样,便可以挡风了。 宫里每个季节,都要换不同的帘子,而当季最新最好看的,内务府总会差人先给相印殿送来。 这次的夹棉帘子,里面塞着厚厚的一层棉花,而外层,缝的是土黄色的布,布上绣着两个美人,长裙飘扬,青丝及腰,站在一处花丛里扑蝶。脸上的一抹笑意,看的人心旌荡漾。 宫里的绣娘手艺不凡,绣的这两个美人活灵活现,像是要从帘子上走下来似的。不管是配色,还是针脚,都是极细腻的。 就连换帘子的小太监,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对这次的帘子赞不绝口。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56章 送菜进宫(二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回雪在屋里跟岑梨澜,陈美娘说着话,就听到江答应的声音传了进来:“这么新奇的棉帘子我们延禧宫要是有就好了。” 江答应刚才已回延禧宫了,这一会儿功夫,不知为何她又折返了。 江答应浅紫色的褂子,深紫色的裙子,腰里是一条灰色的绦带,互搓着双手进了内室,还回身打量了一下棉帘子,眼里全是喜爱之色:“这棉帘子,恐怕是宫里最上等的了,我们延禧宫的棉帘子,上面缝着一块素色的布,一点花色也没有呢。” 在后一宫,所有的摆设,用品,都是有等级的。 比如各宫里的盘子,相印殿是妃位,能用深口的大盘子,且每顿饭能用十几个盘子。 但江答应这样的答应,只能用浅口的小盘子,且每顿饭只能摆最多八个盘子。 又好比,宫里新制了布料,或是水红色,或是墨绿色,或是浅黄色,不管是什么颜色,得先让妃位的娘娘们挑,娘娘们挑剩下的,才能江答应她们挑。 所以,位分越高,所得的东西,自然最好。 江答应的羡慕之色,倒也能理解。 “郁妃娘娘的宫里,挂的那些字画,一看就是真的,价值连城的吧?看作画人的手法,是极熟练的。”江答应夸赞。 岑梨澜低头吹着茶碗里的茶叶,冷冷一笑,并没有理会江答应。 回雪笑笑道:“墙上的两幅画,不过是仿品,并不是什么真迹,也谈不上价值连城。” 这话让江答应有些讪讪的,她瞧着屋子里的陈设,高大的博古架,上面放着花瓶还有香炉。还有几本厚厚的书,而屏风前面,还摆着两个圆圆的罐子,这一次,她谨慎了些,怕再夸出什么不是来,倒让人笑话,便指了指门口:“新帘子挂上了,以后妃嫔们来请安,一眼便能看到棉帘子上的美人。sisen那美人真像能从帘子里飞出来一样。” 江答应赞不绝口。 回雪笑笑:“江答应若是喜欢。我吩咐内务府,照着这个棉帘子,做一块一模一样的给你。如何?” 回雪本是一片好意,反正这帘子虽别致,到底不是值钱的东西。 江答应受宠若惊,却不敢领受:“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答应,怎么敢用这么精致的帘子呢。别人看着也不像,只有郁妃娘娘这样高贵的人,才能用的起。陈姐姐,还有上官贵人都没有呢,我这身份,更不配了。” 江答应处处夸赞回雪。一脸谦逊的模样。 岑梨澜却听出了她话外的意思。江答应分明是觉得,陈美娘还有上官贵人的位分高了,她的位分低了。 “江答应。这阵子皇上病着,也没有宠幸谁,陈常在能升位分,也是因为她怀了孩子的缘故,江答应又何必嫉妒呢?你看看储秀宫那些秀女。如今还挤在一处,不知道什么年月能再见皇上一面呢。比起她们。江答应已算幸运了。” 回雪浅浅拉了下岑梨澜的衣袖,眼色轻轻一扫,示意岑梨澜,有些话还是放在心里比较好。 江答应有些窘迫,急着辩白:“岑妃娘娘误会我了,我从来没有嫉妒过陈姐姐。”江答应委屈的要流下泪来,走上前,拉着陈美娘的胳膊,一字一句的道:“陈姐姐就像我的亲姐姐一样,她得升,我也替她高兴,我这个人,平时最爱睡觉,又不懂伺候皇上,能做个答应,已经很好了。” 岑梨澜心里暗暗冷笑,这个江答应如今都称陈美娘为姐姐了?还说陈美娘像她的亲姐姐一样?这份交情,是什么时候结下的? 回雪一直拉着岑梨澜的衣袖,岑梨澜只得忍住,没有说出来。 倒是陈美娘,被江答应左一个姐姐,右一个姐姐叫的心里欢喜,见江答应委屈的流下了眼泪,便掏出手帕来给她擦泪,一面又安抚她:“江妹妹不要难过了,我知道你对我是最好的了。” “江答应是有什么事吗?”回雪问她,示意烟紫给她上茶。 江答应就坐在回雪对面,接过茶碗捧在手心里,左右攥着:“上次说的往宫里送菜的事,我阿玛让人捎信儿来,说是庄子上正好送了一批上好的野味儿,能送进宫了所以我想着,来跟郁妃娘娘说一声,三日内就能把一车子菜,送到永和宫了。不知郁妃娘娘交待了神武门没有?” 回雪笑笑:“已交待过了,神武门那边也说了,如果是江答应府里来送菜的,会放行的。” 江答应欢喜起来:“这样是最好的了。陈姐姐,过一两日,你就能吃上宫外的野味儿了。” 陈美娘也有些欣喜:“倒是让江妹妹破费。”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的十分投机,后来,江答应直接扯着陈美娘去了延禧宫,说是延禧宫有好吃的,给陈美娘留的。 望着两个人欢愉的背影,岑梨澜有些担忧之色:“往宫里送菜,之前从没有这个例,即便是皇后怀了身孕,也没有要求过往宫里送菜的。如今陈常在破了这个例,皇上会不会不高兴?” 回雪摇了摇头:“皇上最看重小阿哥们,如今为了陈常在肚子里的孩子,皇上不会对送菜之事多加阻挠。” “这点子我也听说了,是江答应想出来的,我只怕会对陈常在不利呢?会不会不安全?宫外的菜,谁说的准呢?”岑梨澜还是担忧。 回雪拉着她的手安慰:“放心好了,对江答应送菜进宫一事,我一向不支持,也不反对,但陈常在对此很是赞同,或许,她的身子,真的需要多些菜品补一补了,如果真能把陈常在养的白白胖胖,又何乐而不为呢?正像江答应说的,她一直在宫里,又跑不掉,送菜也是她想的主意,料想她也不会在菜里动手脚的。那样不是搬起石头砸了她自己的脚吗?” 岑梨澜只能暗自祈祷,希望一切平安才好。 江答应平时像个瞌睡的小懒猫,有时候实在困了,请安的时候都能睡着,看着她的模样,就是绿色无害的,但不知为什么,岑梨澜总觉得不放心。 第三日晌午,便有一辆平车,装着满满一车的菜品,往宫里而来。 因往宫里送东西,不能让驴马乱跑,所以这平车是两名妇人拉着进来的。 两个做粗活的妇人身子强壮,每个人肩膀上都拉着一条粗绳,这辆平车,倒也咕噜噜的进了宫。神武门那里,刘武并没有为难她们,看她们拿着江府的腰牌,便直接放行了。 车上装的都是江府庄子上供的东西。 有野兔,有野猪肉,还有乳鸽,牡蛎等,同时,还有一些菜品,青萝卜,蚕豆,自家种的小白菜等。 满满一车,或是装在箱子里,或是装在盒子里,然后以麻绳捆绑。 两个妇人每走一步,车子都摇摇欲坠,但每一次,又化险为夷。 她们先是去了延禧宫,拿着帐目,让延禧宫核对一下,看有没有少什么,缺什么,或许是送来的东西太多,一时半会儿的哪里核算的完,两个妇人一碗茶还没喝完,江答应便对她们说:“东西一点都没有少,赶紧送往永和宫吧。” 江答应给了妇人每人一两的赏银,这可是好差事,在江府的时候,妇人们已得过车资了,这一两银,是额外的报酬,于是对江答应称赞有加,巴不得天天往宫里送菜。 当然,这是后话。 江答应走在前头给妇人领路,妇人都是江府庄子上的人,对江答应倒是很恭敬,江答应问一些家长里短的事,她们也回答的得体。 永和宫早腾出了空当,三四个太监站在那守着,等着卸下东西。 因为是江府第一次往宫里送东西,岑梨澜故意站在廊下看着。 她很少看稀奇,这次是个例外。 两个妇人见永和宫如此冠冕堂皇,有些拘谨了,搓着一双长满老茧的手,将车停在宫门口,不知怎么办了。 江答应引她们到岑梨澜面前:“这是永和宫的岑妃娘娘,还不快给岑妃娘娘见礼?” 岑梨澜身着淡黄色绸缎褂子,土色百褶裙子,腰里是暗黄色的绦带,发间插着一支赤金百福簪子,耳朵上的红宝石耳环熠熠发光。 两个妇人看呆了,庄子上最有脸面的人,哪怕是江府的夫人,都没有如此体面的。光看头上那赤金百福簪子,少说都有小拇指粗。她们做十年的活计,也买不下这一支簪子,看来这宫里,果然像宫外说的,都是有钱人。 岑梨澜站在廊下,脚下是三级台阶,妇人仰脸看着岑梨澜,有些拘谨:“娘娘你身子好啊?” 这是她们在庄子上请安时所说的话,或是问对方的身体好不好,或是问对方用过饭了没有。算是打招呼。 江答应赶紧纠正她们:“你们要说岑妃娘娘吉祥,还有,不准抬头盯着岑妃娘娘看。” 两个妇人便半蹲着身子,低下头去:“岑妃娘娘吉祥,岑妃娘娘的身子好啊?” 江答应脸都红了,江府的这两个妇人,着实没给她脸上贴金。 岑梨澜倒并不在意这些虚礼,见两个妇人吓的缩在一处,也不想为难她们:“起来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57章 额娘,我要石榴(三章 )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接着便是参见陈美娘了。 陈美娘站在偏殿门口,一脸微笑的望着江答应。 她穿着水绿色的褂子,衬一条墨绿色的裙子,系着白色的绦带,脸上略施粉黛,发间插着一支白玉簪子,这簪子是皇上所赏,通体泛着清冷的白光,一点杂质也没有,且陈美娘佩戴了一副白玉耳环,虽怀着身子,但因月份不足,并未显现出来,因为她很瘦弱的缘故,腰肢轻盈,看着盈盈一握。 江答应上前去挽着陈美娘的胳膊,十分轻快的示意江府来的妇人:“这位便是皇上喜欢的陈常在了,还不给陈常在见礼?” 两个妇人刚刚见识了岑梨澜的雍容,这会儿瞧着陈美娘犹如小家碧玉一般,且江答应还挽着她的胳膊,想来交情不错,所以松了口气,也没有先前拘谨了,半蹲着身子福了一福道:“陈常在吉祥,陈常在身子好啊?” 陈美娘被逗笑了,在这里从来没有听过如此逗趣的请安。 江答应脸上一红,挥挥手,让妇人下去:“你们先去下人房里歇着吧,等车上的东西卸完了,再叫你们过来。” 陈美娘让奴婢带妇人去休息,看着满满一车的菜,心里大受感动,便叮咛道:“给她们每人一两银子的赏,另外,给她们泡两碗茶,想来拉了一路的车,也累了,还有,把果子上一盘给她们,垫垫肚子。” 两个妇人哪受过这样的待遇,哪怕是江府里当差,送东西,也是送完了就被撵了出来,更别说喝茶用果子了。 江答应讪讪的道:“不过是送了一车菜,哪能这么赏她们?且刚才在延禧宫,我已赏赐了她们银子了。如今天陈姐姐怀着身子,应该留着银子以备其它用途才好。” 永和宫里的婢女,每个月的月例,也不过是一两银子,而江答应的延禧宫,因为低了一级,奴婢们每月只有半两银子,也就是说,那些个婢女给江答应端茶递水,打扫庭院。白天伺候,晚上值夜,每月不过得半两银。两个妇人这一会儿功夫,每人便得了二两。 二两,够乡下人家一个多月的花销了。 陈美娘抚摸着江答应的手:“如今永和宫里什么都是备好的,内务府那帮人,又时常来送东西。连小阿哥的衣裳都送了两件来了,吃饭的东西,你又送来了,我哪里还有用银子的地方呢?” 陈美娘说的,倒也是实话。 衣裳,簪子。首饰,都有内务府送,或是皇上赏。每个月,陈美娘还能得一份月例,她又没别的事做,花银子对她来说,倒是难事。 小太监们扛的扛。挪的挪,将平车上的筐子。盒子搬进了永和宫。 永和宫空旷的院子顿时热闹了起来。 灰色的野兔被关在笼子里,见到生人,在笼子里乱蹦,还有几只五颜六色的山鸡,尾巴老长。那些个牡蛎,田螺,放在水里,还能咕咕的吐泡泡。 青萝卜更是水灵灵的,上面还有一些泥土,还有一种淡紫的小萝卜,一个个圆滚滚的,很是好看。 加上一些蚕豆,一些豆苗,还有一些干货,将永和宫半个院子都铺满了。 陈美娘感动的要哭出来。江答应赶紧劝她:“这不过是一些小东西,如果你喜欢吃,以后隔几天,便让宫外送一车。” “这些东西,又新鲜又新奇,自然是好的,可是总让江府送,你又不要我的银子,我当真过意不不去。”陈美娘推辞着。 江答应俏皮的道:“陈姐姐又说这般生硬的话了,咱们是好姐妹,你吃那一点算什么?再说了,我们江府有几个大庄子,我阿玛听说是送东西给陈姐姐还有小阿哥吃,高兴还来不及呢,一心想着多送些,我们偌大一个江府,难道供不起陈姐姐的一点饭食?” 江答应如此客气,陈答应也不好推辞了。 两个妇人得了银子,又用了些宫里的果子,高兴的跟什么似的,出宫的路上都在念着宫里娘娘的好,其中一个笑道:“白白多了二两银子,出这一趟力也值了,从延禧宫到永和宫,我觉得平车都轻了许多呢。别看上面拉的是一样的东西。” 另一个笑说:“你那是得了银子,心里松快,也不觉得累了。” 岑梨澜细细瞧了瞧江府送来的东西,那些油绿油绿的菜蔬,各式各样的野味,特别是笼子里的小野兔,或是扒着笼子,或是圆睁着眼睛,一刻也不停下,很有生机。 看来看去,不过是肉跟菜,也并没有其它的东西。 江答应笑着福了一福:“岑妃娘娘,这都是我们江府送进来的,您看看,可还行?” 岑梨澜笑了笑:“自然都是好东西。” 陈美娘也福了一福:“岑妃娘娘,这些野味儿,宫里怕是没有,不如晚上我让小厨房多做一些饭菜,岑妃娘娘一块来吃,不知岑妃娘娘有没有空?” 陈美娘盛情邀请,岑梨澜当然不能拒绝:“好啊,我正好也可以尝一尝,你们小厨房的手艺。” 永和宫跟过年似的,小太监忙着把院子里的东西抬到小厨房里,然后便烧热水,倒凉水,有的杀山鸡,有的剥兔子,有的择菜,有的搅鸡蛋汤,虽说忙碌,却是有条不紊。 枯黄的叶子被风卷起,在永和宫上头打着转,然后轻轻的落在房檐上,时不时的,又从房檐上跌落到地上,轻轻的,缓缓的,如一片片羽毛。 院子里的石榴树早没了石榴,五阿哥却不相信,央着一个嬷嬷带他找石榴,找了一圈,也没有找着,五阿哥生气了,趴在嬷嬷肩头咬了一口,嬷嬷很痛,却不敢声张。 戚嬷嬷见五阿哥不高兴,便凑了上来,一面抱过五阿哥。一面斥责那个嬷嬷:“五阿哥不过是想要石榴,如果树上没有,你们去别的宫里拿几个就是了,为什么要让五阿哥不高兴?” 嬷嬷们本来都是伺候五阿哥的,身份上并无贵贱之分,但是因为五阿哥在意戚嬷嬷,所以戚嬷嬷在众嬷嬷中间,很有威望,戚嬷嬷骂她们,她们只能听着。哪怕是被五阿哥咬了。 戚嬷嬷抱着五阿哥道:“不如,嬷嬷带你去玩?” 五阿哥不愿意:“我要石榴。” 五阿哥坚持要石榴,永和宫里又没有。刚才被咬的嬷嬷便想去回禀岑梨澜,戚嬷嬷训示道:“不过是一件小事,为何要让主子知道?主子怀着阿哥,哪有闲功夫操这份心?” “那怎么办?” “不是长着腿的吗?去内务府,让那帮奴才找几个来。” 嬷嬷无法。只能抬脚去内务府,内务府那里果然有几个石榴,听说是永和宫要,巴不得亲自送来呢。 石榴到了,装在盘子里,圆滚滚的。很是诱人。 嬷嬷剥开一个,准备伺候五阿哥吃,五阿哥见石榴被剥开了。当即吵起来:“为什么要剥开我要树上的石榴。” 嬷嬷吓的不知所措。 戚嬷嬷骂道:“真是不中用,没听到五阿哥说吗?他要树上的石榴,你们还不快把石榴绑到树梢上?” 几个嬷嬷呆住了,只听说从树上摘石榴的,哪里有拿着石榴往树上绑的?一个个傻站着。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五阿哥又一阵闹腾。 戚嬷嬷冷脸:“一会儿主子问起五阿哥为什么哭闹,都是你们伺候的不尽心。” 阿哥们有可能是将来的皇上。所以,伺候阿哥的嬷嬷,哪一个也不敢放肆,听戚嬷嬷如是说,也没有办法,只能去拿了点丝线,先在树梢上绑上丝线,然后把石榴绑到树梢上。 石榴是圆的,绑起来比较费时间,绑了有半个时辰,几个石榴才全部上了树。 远远一看,果然像是树上重新结了石榴一样。 五阿哥高兴起来,在戚嬷嬷怀里笑着,伸手去摘石榴,一个没拿住,石榴掉在地上,嬷嬷们捡起来,还给五阿哥,五阿哥又嚷起来:“挂到树上挂到树上。” 嬷嬷们面带难色。 戚嬷嬷厉声道:“还愣着做什么?没听到五阿哥的吩咐吗?你们眼里还有没有五阿哥这个主子?” 嬷嬷们便不敢言语了。 岑梨澜身上困乏,本来想躺着小睡一会儿,听到五阿哥一阵阵的哭闹,吵的人不得安生,便掀帘子出来道:“五阿哥是怎么了?” 戚嬷嬷忙抱着五阿哥跑了过去:“回岑妃娘娘的话,五阿哥好着呢。都是那几个嬷嬷伺候的不好,惹五阿哥不高兴了。” 岑梨澜看了看那几个嬷嬷,并无责怪,而是抚摸着五阿哥的头道:“五阿哥,你渐渐的大了,不要淘气才好。” 五阿哥笑嘻嘻的:“额娘,树上有石榴。” 岑梨澜笑起来:“如今都快冬天了,哪里来的石榴呢?” 五阿哥拉着岑梨澜的手往石榴树边去,岑梨澜都吃了一惊,一会儿没注意,石榴树上果然多了几个石榴,且个头很大。红的诱人。 “这”岑梨澜疑惑了。 戚嬷嬷忙福了一福:“这是奴婢们哄着五阿哥玩的。” “你们费心了。”岑梨澜笑。 正说着话,一个没有捆牢的石榴掉到了地上,五阿哥指挥着一个嬷嬷:“把石榴挂树上。” 嬷嬷怕惹五阿哥不高兴,一路小跑的捡了石榴起来,费力的往树梢上绑,因为被岑梨澜注视着,她多少有些紧张,绑了半天,也没有绑上。一双手一直颤抖。 岑梨澜问戚嬷嬷:“为什么要把石榴绑到树上?” 戚嬷嬷笑着:“是五阿哥想看树上的石榴。” “五阿哥想看树上的石榴?如今这么冷的天,树上哪里还有石榴?”岑梨澜倒是说了一句实在话,让嬷嬷拿着石榴上前,亲自剥开了:“五阿哥想吃石榴,我剥给五阿哥吃。” 五阿哥生气了,搂着戚嬷嬷的脖子哭起来:“我额娘是坏额娘,她为什么吃我的石榴?” 岑梨澜强打着笑脸:“五阿哥,我并不是要吃你的石榴,我是剥给你吃。” 岑梨澜心里也清楚,五阿哥最怕别人抢了他的东西。 五阿哥却还不愿意,小脸哭的通红:“不准吃,我要把石榴挂树上。” ps: 额 姐妹们,妃常宫闱书友群:99030441 验证:书中人物 欢迎姐妹们入群探讨哈。。。 另外,求票票啦,,,姐妹们有多出来的票票咩。。。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58章 勒死小弟弟(一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戚嬷嬷忙劝着:“不如,岑妃娘娘还是别吃石榴了,让奴婢去把它挂树上。” “为什么要挂树上?”岑梨澜冷脸。 戚嬷嬷含笑道:“是五阿哥要这样的,五阿哥想看石榴长在树上。” 其它几个嬷嬷皆垂手站着,谁也不敢插话。 五阿哥见岑梨澜站那不动,那个石榴也被剥开了,露出里面晶莹剔透的籽,吵嚷的更凶了:“坏额娘我要石榴长树上。” 戚嬷嬷想哄着五阿哥,但无论如何也哄不下,只能央求着:“岑妃娘娘” “如果五阿哥要天上的星星,你们也要摘给他吗?”岑梨澜冷冷的:“嬷嬷进宫多年,还跟着胡闹?” 戚嬷嬷一脸无辜:“可是五阿哥会哭的” “把五阿哥抱走,让他哭,他哭累了,自然不哭了。”岑梨澜突然严肃了起来,她虽心疼五阿哥,但不是溺爱。 戚嬷嬷见岑梨澜不高兴,也不敢多说什么了,搂着哭闹的五阿哥进了偏房,或是拿果子给五阿哥吃,或是给五阿哥拿玩具,五阿哥直接将果子扔在地上,把玩具放在脚下踩来踩去,时不时的还哭两声。 戚嬷嬷见四下无人,便凑到五阿哥耳朵边道:“五阿哥,你别哭了,再哭,你额娘就要打你了。” 五阿哥还是哭闹。阿哥们一哭,主子们就要生气,所以平日里一遇上五阿哥哭,嬷嬷们都吓的束手无策,赶紧冲进来,劝导一番,如今戚嬷嬷在屋里哄五阿哥,她们谁也不敢靠近。生怕像先前一样。戚嬷嬷让她们跪在地上当木马给五阿哥骑。嬷嬷们老胳膊老腿,很怕这样折腾。 戚嬷嬷给五阿哥擦着泪,一面压着声音道:“五阿哥,如今你额娘肚子里有一个小弟弟,等你额娘生下小弟弟,自然就不要你了,如果五阿哥你一直哭,你额娘就会把你扔出永和宫,你瞧瞧,外面多冷啊。扔出永和宫去,没有好衣裳穿,再也见不到我了。” 五阿哥果然被吓住了:“额娘生了小弟弟以后。真的不要我了吗?” 戚嬷嬷郑重的点点头:“你额娘要你,是因为她没有儿子,如果她自己有了儿子,你听话,还能在永和宫里过活。如果你不听话,你额娘为什么还要你呢?” 五阿哥不敢再哭了,搂着戚嬷嬷的脖子像是很害怕似的:“嬷嬷,为什么我额娘肚子里有小弟弟?” 戚嬷嬷答不上来了。 五阿哥笑起来:“戚嬷嬷,不如,我们把额娘肚子里的小弟弟勒死。就像那天,你带我勒死那只小麻雀勒死了,我额娘就没有儿子了。” 五阿哥声音洪亮。笑嘻嘻的,很为他自己的法子得意。 戚嬷嬷却吓了一跳:“五阿哥万万不敢这样讲,如果被你额娘知道,会先勒死了你。” 五阿哥赶紧往戚嬷嬷怀里钻。 有个婢女进来,端着一盆子温水。上面搭着条白毛巾,说是没听见五阿哥哭了。想来是好了,所以来伺候五阿哥洗脸。 戚嬷嬷讪笑着,示意五阿哥不要再说话了,以免被别人听了去。 婢女笑着道:“刚才嬷嬷在跟五阿哥说什么呢?我听着,好像什么勒死勒死的?” 戚嬷嬷的脸都白了,手里的白毛巾浸了水,湿哒哒的往地上滴着:“啊,你怕是听错了,我们并没有说这样的话,我不过是在给五阿哥讲故事。” 五阿哥嘿嘿一笑:“嬷嬷在给我讲故事。” 直到婢女端着水盆出门,戚嬷嬷才松了口气,搂过五阿哥道:“以后这些话,万万不敢白天说。” “为什么?” “白天哪,这些个太监,宫女到处走动,隔墙有耳,很容易被她们给听去,如果她们告诉你额娘,那咱们就完了,所以以后,五阿哥想跟嬷嬷说什么,得等到天黑睡觉的时候。”戚嬷嬷小声交待着。 五阿哥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这一晚永和宫的晚饭很是丰盛,有山鸡炖蘑菇,蒸兔肉,辣椒蛤蜊,小烤野猪肉,还有拔丝儿萝卜丝,三菌鲜汤,满满一大桌子,冒着热气,很是美味。 宫里吃的饭食,跟这些是不同的,食材不同,味道自然也不一样。 岑梨澜也觉得这些饭食新奇,吃了一整碗米饭。 陈美娘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只吃了两碗米饭,便拿手帕子擦嘴,岑梨澜笑道:“陈常在也太拘束了些,如今是在你屋里吃饭,你只管吃就是。就是你不饿,肚子里不还有小阿哥?” 陈美娘福了一福,自从她进永和宫,她的饭量,倒也不是秘密。 陈美娘又接连吃了两碗米饭,顺便将山鸡肉,野猪肉,还有蛤蜊,满满的装了一盘子,自己大嚼了起来,最后,除了那一大碗汤没有喝完,其它的饭食,均被陈美娘风卷残云,吃进了肚子里。 吃完了饭,坐着用了一杯茶,陈美娘打了个饱嗝,讪讪的:“让岑妃娘娘见笑了。” 岑梨澜倒并不在意:“没有什么,江答应这次,好像真的帮了你的大忙了,我瞧着,好像陈常在你很喜欢吃这些菜呢。” 陈美娘一脸的笑:“这些庄子上产的东西,是比宫里的肉有嚼劲,吃着味道也好。” “既然这样,江答应不是说了,隔几天就会有妇人送这些进宫,你喜欢吃,让她们送就是了。” 陈美娘点了点头:“江答应真是费心了,本来我还说,让她来永和宫一块用晚饭的,可是她说,天冷了,她懒的动弹,如今天不黑她就睡下了。” 这个时候,白天越来越短,而夜晚越来越长,岑梨澜怕天不亮就醒,躺床上会没事做,所以每晚都看医书,或是做针线,一直忙活到夜里才肯睡下,江答应倒是好睡,几次听说,天还没黑,江答应就匆匆睡下了。 岑梨澜从陈美娘房里出来的时候,天已黑了,院子里干燥,冷风呼呼的,不像夏季,天黑了之后,那帮蛐蛐就开始吱吱的叫起来,现在没有了蛐蛐,这个夜也格外的静。 因为白天的时候五阿哥哭闹,岑梨澜虽说让嬷嬷将他抱走,心里还是放不下,这会儿见五阿哥房里还亮着灯,便掀帘子进去,想着看一看他。 五阿哥穿着一身米黄色的夹衣,脑袋后面的小辫子也放了下来,正坐在锦被里跟戚嬷嬷讲着什么,戚嬷嬷也坐在床头,身上还盖着锦被。 这是犯忌讳的事,一般奴婢跟主子说话,都是站在一侧,低头哈腰,虽说嬷嬷们照顾小主子,没那么些讲究,但戚嬷嬷此时坐在五阿哥身边,足以被杖责。 戚嬷嬷是宫里的老人,又怎么会不懂这个,当即从床上翻了下来,伏在地上道:“岑妃娘娘来了。” 她的声音都在发抖。 岑梨澜远远的坐在榻上,打量着屋子里的一切,暗金黄的锦被,红木的床,上面挂着绿色的帷帐。 岑梨澜并没有说话。也没让戚嬷嬷起来。 五阿哥见岑梨澜进来,却并没有叫额娘,也没有请安,只是伸着手想拉戚嬷嬷:“戚嬷嬷,你快到床上来呀。” 戚嬷嬷面色惨白:“岑妃娘娘,奴婢错了,奴婢不应该没有规矩,是奴婢失了体统,奴婢不应该坐到床上。” 戚嬷嬷借着微弱的烛火,偷偷打量着岑梨澜的脸色。 “既然戚嬷嬷知道错了,那以后不要犯了才是。”岑梨澜终于说话了:“虽说嬷嬷们与五阿哥朝夕相处,伺候五阿哥有功劳,但也不应该坏了规矩,让外人看了笑话。” 岑梨澜的声音虽不高,但却很有威严。戚嬷嬷忙叩头,若是放在厉害的主子那里,戚嬷嬷敢跟主子平起平坐,少不了一顿打。还好岑梨澜只是训斥了几句,并没有怎么她。 五阿哥见戚嬷嬷一直不上床,且跪在那磕头如捣蒜,便不愿意了:“额娘,为什么要让戚嬷嬷磕头?你怎么还不走?” 五阿哥在赶岑梨澜了。这让岑梨澜意外,在五阿哥很小的时候,晚上,他是跟岑梨澜睡在一张床上的,如果岑梨澜起身去看会儿书,五阿哥就会躺在锦被里哭,如今,五阿哥开始赶她走了。 岑梨澜心里有一丝酸涩。 “戚嬷嬷还要给我讲故事呢,额娘,你快走啊。”五阿哥催促。 本来,岑梨澜还想着,在灯下细细看五阿哥一回,跟他说一会儿话,可五阿哥看到她,好像很不耐烦,岑梨澜有些失望了。 戚嬷嬷跪在地上一直不敢起来:“岑妃娘娘,五阿哥他他是想睡觉了,白天玩的时辰太长,所以晚上,小孩子累了。“ 岑梨澜知道这不过是托词,但坐在那,被五阿哥催促着,到底没有意思,当即带着苗初出了屋子,往自己的房间而去。 刚出房间门口,便有冷风袭来,岑梨澜来不及裹紧衣裳,眼泪就要流下来。 她本不是一个爱流泪的人,怕苗初看见,赶紧吸了吸鼻子,仰脸,许久,才笑着道:“风太大,吹的眼睛不舒服。” 苗初虽然话不多,但也知道此时主子的心思:“主子,五阿哥还小,所以并不懂得什么,慢慢大了,自然会体谅主子你的一片苦心。”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59章 生下来就是丫鬟(二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岑梨澜回望五阿哥的房间,唯一的那一盏灯火也灭了,黑暗如锅底一般,将永和宫盖在下面,陈美娘偏房里传出来的香气还在继续,岑梨澜却叹了口气。 但愿如苗初所言吧。 回雪听说,自江府运来的菜,很合陈美娘的胃口,也很喜欢,便默认了这件事。 自此,每隔大约三四天,就会有一辆平车进宫,拉车的,均是那两个妇人,妇人进宫有银子得,在江府还可以拿车资,任劳任怨,一句抱怨也没有,倒欢天喜地的想要进宫。 皇上的病时好时歹,好的时候,上官月扶着他,能沿着养心殿走两圈,早朝的时候,也没有咳嗽一声,不好的时候,走到养心殿廊下都很费劲儿。 端绿头牌的小太监,已很多天没有进养心殿了,王福全传了皇上的意思,说是皇上如今身子不好,不能让妃嫔们伺候,让大家各自在宫里安稳过日子便好,什么时候皇上身子见好,自然会召见大伙。 虽是这样说,有些妃嫔毕竟有了怨言,在她们看来,如今并不是皇上身子不好,而是因为有上官月伺候在侧,皇上之所以不翻绿头牌,是因为上官月得了专宠。 于是,有些胆子大的也拭探性的去了养心殿,在皇上面前卖弄姿色,搔首弄姿,皇上却无动于衷,平时都是上官月伺候着皇上用药,这一次,她们也要试一试,可总也掌握不好温度,或是药吹的太凉了,或是药太烫了,或是一不小心,药汁洒到了皇上的夹衣上,王福全都替她们着急。却又不好说什么。只能站在养心殿门口探头。 自然,这些妃嫔都被赶了出来。她们心中不满,嘴上也为自己开脱:“皇上如今越来越看重上官贵人了,那么些药,喝了也就是了,舀在勺子里吹来吹去,吹的我腮帮子都疼了。” 另一个一脸的苦相:“唉,或许咱们就是没上官贵人细心呢,你看看,人家天天去养心殿伺候。秀女当中,陈常在怀了身孕,也不过是个常在。” “上官月是贵人又如何。皇上天天专宠她,也没见她的肚子大起来。”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把愤恨都发泄在上官月的身上。骂骂咧咧的半天,心里才舒服些。可又不死心,便来回雪这里告状:“郁妃娘娘。也不是我们嫉妒,实在是上官贵人太后早就说过,皇上不能专宠,专宠是要出事的,我们位分低,皇上不待见我们也就算了。郁妃娘娘你是相印殿的主子,皇上好像也好久没让您侍寝了。” 烟紫忍不住道:“放肆,哪能这样跟郁妃娘娘说话。” 两个妃嫔却低头冷笑了一番。她们不但要告上官月的状,还要激怒回雪。这样,回雪才会帮着她们。 可惜,回雪并没有生气,而是缓缓的喝着茶。喝完了一杯茶,又拿过剪刀。修剪着桌子上的那盆一串红。 两个妃嫔等的心急,便试探的提醒:“郁妃娘娘?” “哦?你们俩来了,坐吧。”回雪笑笑。 两个妃嫔见回雪脸上带着笑,顿时都泄气了:“郁妃娘娘不生气?” “皇上是一国之君,宠幸准,不宠幸谁,都是皇上的事,不是后一宫诸人能议论的。”回雪淡淡的,放下剪刀,盯着眼前的两位。 两个妃嫔只能讪笑着:“郁妃娘娘说的是。” “刚才你们说,你们的位分低,皇上不待见你们,这话放在我这里说说,撒撒气也就算了,以后万万不敢再说出来,好像,你们俩也是答应的位分,每个月首饰,衣裳,月例银子都有的,怎么说皇上不待见你们呢?” “是,是,郁妃娘娘说的是。” “皇上如今病着,宫里人都知道,据我所知,上官贵人一直来往养心殿跟延禧宫,不过是因为上官贵人是个细心谨慎的人,比如伺候皇上用药,连我都自愧不如,且伺候皇上,容不得闪失,我可听说,先帝的时候,一个点蜡烛的婢女不小心,将蜡油滴到了先帝手上,结果,被斩了呢。所以,如今上官贵人替咱们受罪了。咱们应该感谢她才是。”回雪语重心长。 两个妃嫔的脸红了,她们不过是想得皇上的宠幸,这些伺候人的活,她们也只是做一做表面的功夫,若真要她们伺候,她们也伺候不好。 回雪连吓带哄的,把她们两个弄的很不好意思,行了个退礼,便奔了出来,再也不敢来相印殿,说上官月的坏话了。 上官月却主动来给回雪请罪,说是最近去养心殿的次数很多,怕别的妃嫔不高兴。 回雪握着她的手笑着道:“哪里会有人不高兴呢,都是姐妹。” “郁妃娘娘会不高兴吗?”上官月试探着。 回雪笑出了声:“上官贵人是在担心我吗?” 上官月点点头。 回雪真的不在意,皇上会宠幸哪个,或是与谁同床共枕,可当着上官月的面,也不能说的太过暴露,只是缓缓的道:“我自然是担心皇上的安危,听说如今上官贵人在养心殿伺候的很好,皇上身子好些了,我自然就高兴,又怎么会不高兴呢?” 上官月还是有些担忧:“其实,皇上只是让我陪着说话,或是喝药,或是讲讲宫外的见闻,但一直到现在,皇上都没有动过我” 回雪静静的听上官月说着这一切,上官月似乎有些委屈聚集在心中,又不敢表露出来,只是重复着:“皇上一直没有动过我真的。” 她重复了好久,抬起泪汪汪的眼睛问回雪:“郁妃娘娘,皇上是不是不喜欢我?” 回雪只能安慰她:“若皇上不喜欢你,为何要让你日日伺候在侧呢?这可是让人羡慕的事,后一宫多少人,想见皇上一面还不能呢。” 上官月却有些不相信:“若是皇上喜欢我,为什么他始终不动我呢?” 回雪不知道怎么回答上官月的这个问题了。 “或许,皇上是觉得我出身低吧。”上官月低下头去,她的眼泪落在手上,像雨点落在长着青苔的石头上,炸开,飞溅,湿湿的一片。 上官月又想到了她的出身,这是让她自卑的地方。 回雪没有打断她,这是她心中的痛,回雪也无可奈何。 直到上官月默默的哭够了,烟紫才小心的端来一盆温水,伺候着上官月洗把脸。 温暖的水,温暖的厚毛巾,洗完了脸,上官月的笑脸才重新绽放,那些眼泪,一点一点的带走了她心中的愁闷,她整个人清爽了不少。 “如今住在延禧宫,还习惯吗?”回雪问她。 上官月福了一福,一对素银菊花耳环轻轻的摇曳:“延禧宫很好,比以前在储秀宫的时候,好很多了,且地方宽敞着呢。” 回雪点点头。 上官月补充道:“江答应对我也好,还往我屋里送东西的,这些天,时不时的,有她们府上的妇人往宫里送吃的,肉呀,菜呀,江答应也会给我拿两块。” “哦?那你觉得味道如何?” 上官月想着那满满一车子的吃食,都有点羡慕:“味道是极好的。” “如今一大早就要去养心殿伺候,你晚上得早些睡才好,不然,白天就会犯困,我瞧着,你比前些日子瘦了不少。” 上官月成日的在宫里奔波,一心挂念着皇上,真的瘦了一圈。 她倒不介意,还笑着说:“我就是劳碌的命,虽说天亮了就得起来,但如果晚上睡的早,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我倒是羡慕江答应,天一冷,她早早就睡下了,特别是这些天,睡的更早,婢女们站在门口,谁也不让进,有时候我想去跟江答应说几句话,婢女都说,她们主子睡着好一会儿了。” “江答应爱睡觉,宫里宫外的人可都知道,这也不奇怪。”回雪默默的应了一声。 上官月却有点疑惑:“这几天,好像江答应睡的也不好,夜深人静的,总能听到她房里有动静,好像翻来覆去的,过一阵子,又好了,有时候遇上她,我也问她,她说是睡太久了,脖子疼,有时候半夜坐起来,还得捏捏脖子捏捏脚的,这个江答应,真是一个可爱的美人。” 回雪默默听着,并没有搭言。 “江答应真是好心呢,每次妇人来送菜,江答应都赏她们一两银,又让妇人们去屋里喝茶,吃果子,如今陈常在怀了身孕,她还常往永和宫送东西呢,肉,菜,还有水果,延禧宫有的,她都要给陈常在一份,姐妹情深,真让人羡慕。”上官月说着,想到自己形单影只,就有些失落。 “其实,你也可以去永和宫看看陈常在,或是跟她们说说话。” 上官月摇摇头:“她们个个是大家小姐出身,我不过是一个庶女,跟她们站一块,倒失了她们的身份,且她们讲的吃的用的,有时候,我也搭不上话,我小时候,一直跟着我娘,那时候我不懂事,吃的用的都是下等的,我还以为,我生下来就是一个丫鬟,是跟我娘一起伺候人的。” “可如今,你已是皇上的贵人了,没有人这样说你的。”回雪安慰她。 上官月默然,咬着嘴唇,半晌无语,继而,淡淡的道:“是了,我都忘了,我如今是贵人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60章 床上是什么(三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江府持续往宫里送菜,陈答应每日都能吃到自己喜欢吃的,竟然真的胖了许多,跟回雪请安的时候,再也不会望着桌子上的果盘发呆了,每一次,她都在永和宫吃十分饱。 为此,回雪还夸赞过江答应几次。 但这一日,回雪却对江答应的作法不赞同了。 听说前一日傍晚,上官月伺候完皇上,回了延禧宫,江答应本来睡下了,却又穿戴一新,重新施了脂粉,高高挽着发髻,发间插着两只红玛瑙簪子,淡粉红褂子,石榴红裙子,系着黑色绦带,外披一件深红色的披风,独自一人去了养心殿。 皇上喝过药以后,都打算睡下了,说是睡下,其实睡不着,因为白天一直躺在床上,躺久了,腰酸背痛。时不时的睡一会儿,晚上要睡觉的时候,就睡不着了。 王福全守在养心殿门口,风大,他缩着脑袋听着屋子里的动静。 皇上除了偶尔咳嗽,倒并没有什么动静。 远远的一抹红色,像是暗夜里的火光,江答应一脸笑意的来了。 首先,王福全把她拦下了:“江答应,皇上喝了药,都准备歇着了。” “我知道皇上最近总睡不好,上官贵人告诉我的,所以我来陪着皇上说说话。”江答应不打算回去。 “上官贵人已伺候皇上一天了,皇上也累了一天,是时候歇着了。”王福全为皇上着想,依然没有放行。 “那公公让我站门口看看,若皇上真的睡了,我便回延禧宫去,若皇上没睡,我就去陪皇上说几句话,公公你也知道。延禧宫离这里很远,我一个人走了这么远的路,天又冷,公公就这么赶我回去?”江答应脸上全是祈求之色。 怎么说,江答应也是答应的位分,这样跟王福全说话,王福全自然是承受不起的:“奴才并不是奴才不体谅江答应,只是皇上病体” “公公”江答应开始撒娇一般。 “谁在外面?吵吵闹闹的。”皇上听到了廊下的争执。 王福全叹口气,贴着门回道:“是江答应,江答应听说皇上睡不着。想来陪皇上说说话。” 皇上的声音低低的:“让她进来吧。” 江答应面露喜色,笑望着王福全:“王公公,我没有说错吧。我就知道皇上没有睡着。” 王福全无奈,只能推开门,请江答应进去,又不忘小声叮咛:“江答应进去说会儿话,就出来吧。皇上身子弱,太医吩咐,要皇上多多休息。” 江答应一闪而过。 屋子里的灯很昏暗,江答应身上的红衣裳很是惹眼。 王福全重新关好门,瑟缩着候在门口。 不知江答应跟皇上说了什么,过不多大一会儿。养心殿,皇上的卧房,便传出了皇上的笑声。笑的很是爽朗,很久没有听到皇上如此爽朗的笑了。 皇上笑,王福全心里也受用。 只是皇上笑了一会儿,突然咳嗽的很厉害。王福全也顾不得许多,冲进屋子里。一面给皇上端茶润喉,一面拿帕子给皇上擦嘴。他害怕皇上看到自己吐血。 皇上果然又咯出了血,江答应也看到了,脸上惊诧,看着有一丝慌张。 王福全将手帕子塞回袖里,扶着皇上道:“皇上,您躺下休息吧,天色不早了,黑了有一个多时辰了。” 皇上好像很有精神头,指指锦被,里面鼓鼓的:“王福全,你猜猜,这床上是什么?” 王福全见锦被里有个小东西钻来钻去,吓了一跳,皇上的床,他每日都要检查很多遍,一丝头发都不能有,怎么会有拳头大的一个小东西在拱来拱去呢? 王福全当即要扣住那个小东西,手往下一抓,摸到了皇上的腿,也摸到了那个小东西,软软的,小东西便吱吱叫起来。 “皇上,老鼠?奴才罪该万死。”王福全跪地磕头,准备叫几个小太监进来捉住它。 皇上笑的肚子都疼了:“这个王福全,就是太谨慎了些,这床上,每日都是新铺的锦被,哪里会有老鼠?” “那?这——”王福全猜不透了。 皇上将锦被掀开,露出一只萝卜头大的白兔子来,兔子很小,比王福全的拳头大不了多少,且周身雪白,无一丝杂毛,眼睛却是红红的,伏在皇上手心里,时不时的,拱一拱。 皇上被它的小模样逗笑了。 江答应坐在床前,将头靠在皇上胸口:“皇上,这小兔子,是我们庄子上送来的,几十只兔子,一共才有一只这么可爱的,所以,臣妾想着,拿给皇上赏玩一下,皇上可喜欢?” “朕很喜欢,这机灵的小兔子,可是比那一帮子呆板的奴才有意思多了。”皇上笑着,拿王福全打趣:“就连这王福全,也是个呆板的。” 王福全赶紧点头:“皇上说的是。皇上说的是。” 江答应笑起来:“刚才臣妾想进养心殿,王公公担心皇上的安危,还不让臣妾进来呢,这小兔子一直藏在臣妾的披风里,还好皇上准了臣妾进来,不然,这小兔子就会被憋死了,皇上哪里还能得见?” 江答应看似无意,实则是在皇上面前告了王福全一状。 王福全也不敢吱声。 皇上却替王福全开脱了:“王福全这个奴才,一向最关心朕,这也不怪他,他也不知道江答应你带了这么有趣的东西来。” “当然不敢给王公公知道了,不然,公公拼死也不会让臣妾进来的。”江答应撒娇。 王福全跪在地上,见皇上跟江答应在床上,倒也其乐融融,那只小兔子,一会儿钻进皇上的衣袖里,一会儿钻进了锦被里,钻到哪里。哪里便鼓了起来。 王福全看看天色,小声催促:“皇上,今儿休息的已经够晚了,且江答应也应该回去了。” “皇上——”江答应一脸不愿意:“我还想多陪皇上一会儿,来的时候,风很大,吹的臣妾脸生疼,臣妾好不容易来的,皇上难道忍心,这么快就赶臣妾走?” 江答应的撒娇。简直如药一般,让皇上欲罢不能,这一刻。皇上简直把上官月都抛到了脑后,上官月虽伺候的尽心,但没有情趣,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不让她做什么,她便呆立着不动。江答应就不一样了。江答应浑身上下充满着生机,还带着童趣,皇上突然喜欢上这个能让自己开怀大笑的女子:“放心,朕自然不赶你走,外面入夜了。也太冷,朕心疼你,不如。明天早上再走吧。” 江答应自然是愿意的。 王福全却赶紧劝道:“皇上,太医说了,养心殿不宜且皇上的身子,刚刚好了些,江答应还是” 王福全的担心不无道理。皇上许久不近女色,身子才好了些。若是把江答应留在养心殿,晚上就不可能不近女色了,这样的话,对皇上身子不利。 王福全很早就净了身,自然不懂男欢女爱,在他看来,保养身子,才是最当紧的。 江答应赶紧搂着皇上的脖子:“皇上” 皇上拥着江答应,挥挥手让王福全下去:“别磨磨唧唧的了,朕好不容易这么高兴,你倒扫兴。” 皇上都这样说了,王福全也只能退出去,重新将两扇门关好,叹了口气,默默的守在门口,竖着耳朵听着。 “皇上你猜猜,里面的是什么颜色?”江答应的声音很是挑逗。 “朕猜是粉红色。”皇上饶有兴致的配合着。 “嗯皇上猜错了皇上再猜”江答应的声音缓缓的传了出来。 皇上笑起来:“朕不猜了,朕要让小兔子咬你。” “哎呀,皇上你好坏”江答应也笑起来。 王福全叹了口气。 其它几个守夜的小太监听着这些声音,却个个面无表情,或许,他们早已经习惯了这些女人在龙床上的各有千秋。 最重要的是,皇上跟哪个妃嫔,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他们即便听见,也不能讲出去一个字,不然就是死罪。 所以皇上从来没有掩饰什么,只当门口的小太监不存在。 养心殿的灯,被细细的风一吹,一明一灭,烛火摇曳,屋子里的声音也缠绵起来:“皇上你多久没有搂着我了。” 皇上自己也记不清了。 王福全想着,今儿晚上,江答应怕要得逞了吧,皇上病了这么久,这可是第一次,留了一个妃嫔伺候。 不曾想,皇上突然剧烈的咳嗽。咳的喘不上气来,只是闷声喊着:“王福全” 王福全小跑进去,头上都急出了汗,皇上一手捂胸,一手捂嘴,手上黑乎乎的一片,那是皇上吐的血,只是因为灯火昏暗的缘故,看的不是很清楚。 江答应侧身躲在锦被里催促王福全:“公公还不赶紧把灯点亮了。” 王福全只能撒谎:“太医说了,皇上病着,不宜点过多的蜡烛,以免影响了皇上休息。” 江答应自然不好再说什么,翻了个身,搂着她的小兔子。 王福全先是将皇上手上的血擦干净,然后又端进来一盆子热水,给皇上擦擦脸,皇上头上汗涔涔的,想来刚才过于激动的缘故,他身子虚,自然经不起这些。 “王福全,朕刚才怎么觉得嘴里腥咸,手上也黑黑的,不会是朕吐了血吧?”皇上问了一句。 王福全腿一哆嗦,安慰着道:“皇上多虑了,不过是吐了一些药汁,想来药喝的多了。” 皇上一脸懵懂:“那你下去吧。” 小兔子从锦被里拱了出来,刚才折腾了好一会儿,小兔子身上有些掉毛,白白的毛,沾在锦被上,很是显眼,想着皇上还咳嗽,王福全便大胆进言:“皇上,这小兔子,最易掉毛,皇上的咳嗽还没有好,不如,让奴才把这兔子抱走,明早上再交还给江答应?” 江答应背对着皇上,没吱声。 皇上笑笑道:“不防事,你也太仔细了些。一只兔子,又这么小,能掉多少毛?” “不如,奴才送江答应回去?皇上也该休息了,明儿白天,江答应来看皇上也是一样的。”王福全试探着。 江答应听此,慌忙扭过身子,抱着皇上的腰:“皇上说了,今儿晚上不让臣妾走,外面多冷啊。” 皇上果然经受不住江答应撒娇:“王福全,你出去候着吧,今儿晚上,江答应留在朕身边。”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61章 殉葬(一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王福全虽担心皇上,到底不敢再说什么,退守到门口,听着屋子里的调笑声,江答应的声音如此稚嫩,犹如春日峡谷边刚苏醒的花儿,皇上时不时的咳嗽一声,听的出来,皇上的兴致很高。 但天公不做美,似乎老天爷也故意阻挠江答应的侍寝,不到一个时辰,皇上又咳嗽了起来,这一次,皇上咳嗽的几乎昏厥,江答应搂着皇上的腰,却一直不愿意走。 皇上似乎不想扫了江答应的兴,便让王福全出去。 王福全实在没有法子,深夜挑着灯笼到相印殿找回雪,说是皇上的身子不宜江答应侍寝,眼瞧着皇上愈加严重了。还请郁妃娘娘给想一个法子。 回雪已睡下了,相印殿也只有两盏灯还亮着,蜡烛在纸糊的罩子里发出米黄色的光晕,风吹过来,蜡烛晃动,光晕也晃动。 回雪由烟紫伺候着,简单的梳了头,着浅紫色褂子,深蓝色长裙,刚出相印殿,便被风给扑了一下,烟紫追上来,给回雪系上披风。一面小心的护着手里的灯笼,免得被风给吹熄了。 “都是奴才的不是,这么晚了,还打扰郁妃娘娘安睡,可是,养心殿里,皇上的咳嗽越来越厉害了,奴才想求江答应先回去,可”王福全也有他的难处,他不过是一个奴才,江答应是皇上的女人,自然比他体面。 虽说他担心皇上的身子,但却无能为力。 “江答应平时不是很早就睡下了吗?怎么这个时辰,她还在养心殿?”回雪觉得疑惑。 “谁知道呢?自从秀女进宫,倒也没见江答应跑到养心殿去主动侍寝的,今儿晚上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王福全默默的提着灯笼,在前面一步远的地方,给回雪照着脚下的路。 夜深人静了。各宫都已上了锁,如今连蛐蛐的叫声也听不到了。 只有回雪脚下的鞋子,踩在青砖上,发出哒哒的响声。 养心殿里,皇上睡不着,靠着一个软软的垫子,坐在床头咳嗽,江答应喊道:“你们怎么不进来把蜡烛多点几根?这么黑怎么行?” 自从皇上咳血以后,养心殿的灯火都是昏暗的。 王福全不在,廊下的小太监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不管江答应在说着什么,只要皇上没有吭声,没有叫人。他们依然垂手站着。 这一次,王福全没有进去通报,而是直接推开了门,把回雪迎了进去。 屋子里果然有些昏暗,江答应以为是小太监进来了。忙扯了个褂子盖住身上的肚兜:“快去多点些蜡烛,没听到皇上咳嗽吗?” 回雪走到灯下,默默的看了看江答应。江答应发现进来的不是小太监,而是郁妃娘娘,心里多少有些诧异。赶紧将褂子穿上。 回雪还是看到了她肚兜上的图案:多子多福图。 妃嫔们的肚兜上,多数绣的是荷花。或是牡丹,或是鱼跃龙门,像江答应一样。在肚兜上绣着好几个孩童的,倒不多见。 “不知郁妃娘娘来了,真是罪过,郁妃娘娘吉祥。”江答应窝在锦被里,一脸的笑。 皇上听说回雪来了。努力的睁开眼,却又疲惫的闭上了:“是郁妃来了?定是王福全那个奴才多事。深更半夜的,听听,外面的风呼呼响,怎么把郁妃又叫过来了。” “臣妾只是来看看皇上,皇上日理万机,如今身上又不适,还是赶紧的休息吧,若想见江答应,改日病好了再见,也是一样的。”回雪安慰着皇上,打量着江答应的脸色,江答应也不撒娇了:“郁妃娘娘说的是。” 江答应拿来的小兔子在皇上身上蹦来蹦去,调皮极了,皇上也懒的理会,小兔子往皇上脸上一窜,皇上脸上便如被女子抓伤了一样,留下一道血痕。 王福全当机立断,捉住小兔子,看了看皇上的眼色,叫门口的小太监:“把这东西处置了。” 江答应心里一紧。 只听到廊下挥刀的声音,哗的一下,风平浪静。 江答应打了个哆嗦。 回雪站在白玉台阶下,抬头仰望着天空,深夜的天空有点灰,夹杂着蓝,静谧,冷清,偶尔有一两颗星星挂在上头,来了一片云,又将星星遮挡了起来。 江答应就站在回雪身边,见回雪仰脸,她也仰脸,半柱香的时辰不到,她的脖子就酸了:“郁妃娘娘在看什么?” “在看星星。” “星星?有什么好看呢?天天都挂在那。” 回雪笑了笑,借着养心殿微弱的灯火打量着眼前的江答应:“天上的星星,不管是亮着的,还是不亮的,天天都在那里。是极多的,数也数不完,但谁又有兴致一天到晚的仰头看呢?哪怕她是最亮的星星,也不例外。” 江答应听的似懂非懂。 “听说,上官贵人跟你说,皇上晚上睡不着?”回雪紧了紧披风。此时虽与江答应面对面站着,她却看不清江答应的眼睛。 江答应讪讪一笑,福了一福:“上官贵人并没有跟我说这些,是我自己猜的,我想着,皇上白天要喝药,有时候喝了药,就躺床上眯一会儿,晚上怕不能安睡,所以,我就来陪着皇上说说话。” 回雪沉默不语。 江答应心里没底,便打了个呵欠,懒洋洋的道:“郁妃娘娘,我想回延禧宫去了,出来这么几个时辰,我好困了。” 回雪淡淡一笑:“江答应如今就困了?既然困了,就回延禧宫去睡觉吧,别到处乱跑,不然,那兔子就是下场。” 那只小兔子,已被人用刀剁了头,血流一地。 江答应脸上有些挂不住:“郁妃娘娘,我有点事想告诉你。” “江答应说吧。” “郁妃娘娘,今儿来养心殿,我发现皇上他他吐血。”江答应脸色惨白,像是受到了惊吓。 她本以为这是个秘密,把这个秘密告诉回雪,至少能得到几句表扬,没想到回雪却冷冷的:“皇上的事,不是江答应能议论的,吐不吐血的事,可关系甚广,江答应以后,还是想清楚了再说。” 江答应只能点头:“郁妃娘娘说的是。” “皇上如今病体不安,江答应还是等皇上好了再行侍寝吧,不然,万一皇上有个好歹,江答应可是要殉葬的。”回雪压着声音,叹了口气,养心殿里的灯火更暗了,或许皇上已睡着了,半天没有听到咳嗽声。 殉葬之事,并不鲜见。有的帝王死了以后,会在民间找一些十几岁的美貌姑娘,杀了姑娘以殉葬。 也有的,是在后妃当中,挑一些没有子嗣的,杀了殉葬。 若是江答应来养心殿侍寝,正赶上皇上死了,那江答应便难逃其咎,定然会被赐白绫殉葬,或者,侍卫会一刀了结了她的性命。 江答应本以为不过是来侍寝,却没有想到这一层,回想着刚才皇上咳嗽的样子,江答应也有些后怕:“郁妃娘娘,以后我再也不敢夜闯养心殿了。” 回雪默默的盯着养心殿的灯火,看也没看江答应:“你记住今晚所说的话就行了。” 江答应打扮的花枝招展,满怀着希望前来,没想到,却这样落荒而逃。 王福全追了上来,伏身给回雪道谢:“郁妃娘娘” 回雪笑笑:“王公公时刻关心着皇上的身子,皇上有你,是一件幸事。” 王福全赶紧道:“谢郁妃娘娘夸奖,如今夜凉,郁妃娘娘还是赶紧回去才是。” 烟紫手里提着一盏灯笼,一手扶着回雪,一面轻轻的道:“主子,你说,如今皇上的身子这样,今儿晚上,江答应得逞了吗?” “什么得逞?” 烟紫脸上绯红:“就是皇上” 回雪低头略一思索,又摇摇头:“这种事,或许只有皇上跟江答应才知道吧。” 请安的时候,回雪并没有提及养心殿的事,但玉妃不知从哪听来了消息,这会儿气的仰倒,见回雪一脸从容,她心里的火气喷发了:“郁妃娘娘,皇上如今病着,你也告诉过大伙,说是轻易不要去打扰皇上,可江答应,却视若罔闻,我听说,若不是郁妃娘娘你及时去,江答应就要在养心殿睡一夜了。” 江答应坐着听玉妃数落,难得脸上还带着笑意:“玉妃娘娘,我知道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我还听说,江答应故意去给皇上送了一只什么兔子,江答应,皇上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如果皇上身体好了,便可以翻绿头牌了,姐妹们日思夜想的,也有个盼头,就因为你,趁皇上病着,还百般挑逗皇上,皇上身子不好,后一宫姐妹们怎么办?”玉妃冷哼一声。 玉妃的消息倒是灵通的很。 江答应只能服软,玉妃比她位分高一大截子,玉妃骂她,她也只有听的份:“玉妃娘娘说的是,是我初进宫,不懂宫里的规矩,以后我不敢了。” 玉妃讽刺道:“不懂宫里的规矩?掌事嬷嬷当初是怎么教你的?还是你偷了懒,没学会呢?要不要把储秀宫的掌事嬷嬷送到你的延禧宫,让江答应好好跟嬷嬷学一学规矩呢?” 江答应赶紧摇头:“以后我不敢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62章 说不定是死胎(二)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最后,自然是陈美娘为江答应说情。 江府一直在给陈美娘送菜,送肉,这些日子,陈美娘每天都吃的饱饱的。 且江答应每次见了她,嘴巴都很甜,“姐姐姐姐”的叫着,让她觉得,自己就是江答应的亲姐姐,当别人欺负江答应的时候,她应该及时的站出来。 “江答应进宫不久,资历尚浅,不识规矩,还请玉妃娘娘不要生气,去养心殿的事,我想着,可能是一个误会。”陈美娘脸上带着笑,算是给江答应解围。 玉妃却不乐意:“误会?怎么可能是误会?江答应跑去养心殿,赖着不走,多少人都看见了呢。” 陈美娘语塞了。她本来也不善言辞。 “玉妃,行了,都是过去的事了。”回雪打住了玉妃的话:“事情过去了,既然江答应说,她不再犯了,就不要为难她了,皇上好了以后,绿头牌还是照常翻的,如今大伙要做的,便是做好自己的本分。” 岑梨澜点点头表示赞同,她一向唯回雪马首是瞻,回雪说什么,她便听什么:“皇上病着,咱们还是安生些吧。” 这话并没有针对玉妃,玉妃却听着刺耳:“岑妃,你是说谁不安生呢?” 苗初赶紧拉了拉岑梨澜的衣袖:“主子,您歇着吧。” 岑梨澜还未回玉妃的话,肚子便剧烈的疼了起来,本来想忍住,没曾想,肚子却越来越疼,就像里面钻进了一个小人,在用力的撕扯着她的五脏六腑,岑梨澜咬牙,头上豆大的汗珠滴落下来。 回雪见她如此。关切的问道:“岑妃,你怎么了?” 岑梨澜痛的说不出话来。 玉妃冷冷的讽刺:“岑妃这肚子疼的可真是时候呢。” 若放在平时,岑梨澜定然不饶她,一定要跟她争辩一番才好,如今肚子疼的厉害,跟玉妃争辩的心思也没有了。 回雪生过四阿哥,在心里默默算了算岑梨澜怀孩子的日期,急忙叫王方:“快去太医院,叫几个太医来,就说岑妃娘娘要生了。” 玉妃赶紧撇清自己:“她要生孩子。可不关我的事,我不过是跟她逗了一句嘴,她怎么就突然要生下孩子了?可不是我气的。” 玉妃从早上进门就开始唠叨。先是看江答应不顺眼,然后是看安妃不顺眼,接着看岑梨澜也不顺眼,外加她一直看回雪也不顺眼,所以这相印殿从上到下。从主子到奴才,没有一个让她顺眼的。 回雪呵斥了她一声:“岑妃都快生了,玉妃在这里唠叨些什么?” 玉妃顿时软了下来:“我听说岑妃要生了,怕是早产?若阿哥有个万一,可别赖我头上。” 回雪瞪了她一眼:“谁说岑妃是早产?肚子里的小阿哥安生着呢,玉妃你就不用操心了。” 烟紫毕竟伺候过回雪生孩子。伺候起岑梨澜来也是得心应手。 先是让下人们去烧热水,准备热毛巾,又叫小太监去叫稳婆。准备了剪刀,小包被,一应俱全,有条不紊。 妃嫔们本来要散去的,听说岑梨澜要生了。个个留下来看热闹,或是在内室里走来走去。或是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岑梨澜到底会生个男孩还是女孩。 屏风后面,岑梨澜疼的夹衣都湿透了,烟紫往她嘴里塞一条毛巾:“岑妃娘娘,你如今可不能使劲,也不能乱叫,要等到一会儿稳婆接生的时候,你再叫,这会儿得保存体力。” 烟紫从来没有生过孩子,可如今准备着,却很让回雪放心。 屏风外面,人多力量大,你一句我一句的,妃嫔们就像是草堆上的苍蝇,加上一些凌乱的脚步声,让人心里毛毛的。 “你们若想陪着岑妃生产,就安静些。”回雪握住岑梨澜的手,冲众人说了一句。 众妃嫔果然都安静了下来。 宫妃生阿哥,可是天大的事,太医们早早的就准备下了,这会儿提着药箱子,健步如飞。 这一次,一连来了四位太医。 稳婆裹着一双小脚,这会儿由太监引着,往相印殿而来,一路小跑,喉咙生疼。 岑梨澜的肚子却像是等不得了,小家伙在岑梨澜肚子里百般折腾,岑梨澜叫喊的声音在内室里回荡。 众人竖着耳朵听着动静,听到岑梨澜的叫声,有的冷笑,有的关切,有的又小声嘀咕。 “我不行了我觉得眼花,我要晕过去了”岑梨澜扔下这句话,豆大的汗珠落在枕头上,她两眼一闭,果然晕了过去。 回雪赶紧摇她的胳膊:“岑妃?岑妃?这时候你千万不能睡,快醒过来。” 岑梨澜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玉妃隔着屏风探出头来,见岑梨澜头发尽湿,有气无力的躺在那,一动不动的,想着莫不是岑梨澜死了?或是真晕了过去,那小阿哥肯定就生不出来了,当即心里大喜,冲忙前忙后的烟紫道:“给我端碗茶来。” 烟紫正要往屋里递毛巾,心下惦记着岑梨澜,哪里还有心情伺候玉妃,便冷冷的道:“玉妃娘娘想喝茶,也得等一会儿。” 一个奴婢敢让主子等一会儿,若放在平时,玉妃早一个巴掌抡过去了,可如今,一切以岑梨澜为重,她也不好找烟紫的麻烦。只是心里暗自安慰道:“说不定岑妃生下来个死胎呢。” 一声洪亮的婴儿啼哭声打乱了玉妃的思绪,连回雪都没有想到,岑梨澜在晕倒的一刹那,生下来一个白白胖胖的小阿哥。 小阿哥足足有斤的样子,粉嫩可爱,嗷嗷哭了两声,便不哭了。 岑梨澜昏睡在床上,如今,她还没有见到小阿哥的长相。 烟紫已备好了小包被,轻轻的给小阿哥裹上,然后给小阿哥擦洗干净递给回雪。 小阿哥闭着眼,小嘴想要吸允什么似的,时不时的舔一下嘴唇,他的鼻梁很像岑梨澜,这毕竟是岑梨澜的第一个孩子。 回雪小心的搂着他,就像搂着当年的四阿哥。 太医这时候才赶来,稳婆也跑的满头大汗,听门口的人说,岑梨澜晕了过去,太医吓的腿都哆嗦了,若是因为他们的晚到,小阿哥有了好歹,他们的下场将会很惨。 还好,小阿哥安然无恙。太医们给岑梨澜把脉,开方子,说是岑梨妃身子虚脱,喝过药后,一两个时辰就会醒过来。 回雪搂着小阿哥坐在榻上,阳光透过窗纸照在他的小脸上,他眯眼睡了,一点也不哭闹。这倒是个省事的孩子。 玉妃探探身子,瞧了瞧小阿哥,便一脸的厌恶,她极力掩饰住那股子厌恶,装作恭敬的样子来:“恭喜郁妃娘娘,恭喜岑妃娘娘,一会儿岑妃若是知道自己生了个阿哥,不知要高兴成什么样呢,这下好了,母以子贵,她算是吃下了定心丸了。” 玉妃的话,哪怕是奉承的话,听着也是一股酸味,回雪心下高兴,也并没有介意玉妃说的:“也是,一会儿岑妃醒了,看到小阿哥,定然高兴坏了。这可是她跟皇上的孩子。” 玉妃冷哼了一声,坐回椅子上,心里默默的骂道:“又一个贱人给皇上生了孩子。” 看着小阿哥的模样,玉妃突然有一丝遗憾,自己进宫也很长时间了,别说阿哥,哪怕是公主也没有怀上一个,如今看别人生孩子,众星拱月般,她多多少少会落寞。 回承欢殿的路上,玉妃问身后的婢女:“你瞧着,岑妃生的小阿哥长的像谁?” 小婢女吓的一个哆嗦:“小阿哥长的像像岑妃娘娘。” 玉妃不死心:“除了像岑妃,还像谁?” 这个问题,简直把小婢女逼进了死胡同,这个小阿哥,是岑梨澜跟皇上的孩子,还能像谁呢?小婢女本来不想回答,见玉妃一脸期待的等着自己的答案,便小声道:“还像皇上。” 玉妃伸手欲给婢女一个耳光,手伸到婢女脸上,却又收了回来:“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回答。” 婢女被玉妃弄的摸不着头脑。 小阿哥睡了,回雪怕惊醒了他,便把他放在岑梨澜身边,轻轻的用锦被盖着,众人散去,相印殿又恢复了宁静,小太监在廊下守着,轻易不让别人进来,以免打扰了岑梨澜的休息。 王方按着回雪的意思,早跑去了养心殿,将岑梨澜产子的事告诉了皇上。 这可是一个好消息,王福全伺候着皇上用饭,皇上高兴的多吃了一碗,刚用过饭,便说要到相印殿看岑梨澜,还好王福全把他拉住了:“皇上,外面风大,您吹不得风,如今小阿哥平安降生,以后得见的机会多呢。” 最后,皇上没到相印殿,但是派了王福全到相印殿,赏了岑梨澜金一千两,银一千两,还有一箱子首饰,一箱子布料,另外,赏了小阿哥一对金项圈。 这金项圈是纯金打造,中间镶嵌着圆宝石,不但名贵,且很有分量。烟紫小心的接过托盘,将那一对金项圈用棉布包了起来放在桌子上。 小阿哥还在襁褓,怕是过几年才能佩戴。瞧着皇上赏赐的这些东西,烟紫笑起来:“一会儿岑妃娘娘醒了,定然很高兴,一则有了小阿哥,二则,皇上这次真的赏赐极丰。”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63章 五阿哥来了(三章 )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回雪静静的坐在榻上等着岑梨澜醒来:“这些金银,岑妃是最不在意的,她在意的,怕是小阿哥才对,至于皇上赏赐了什么,你也知道,岑妃她是不贪这点东西的。” 两个人默默的说着话,声音放的很轻,生怕将岑梨澜惊醒,却又盼着岑梨澜醒来,这种矛盾的心情,让回雪自己想笑。 “我要额娘我额娘呢?额娘——”是五阿哥的声音。清脆而响亮。 廊下的小太监有些为难,五阿哥还小,回雪吩咐了,让岑妃好好休养,他们本不想放五阿哥进去,但五阿哥在门口扯着嗓子喊的起劲儿,倒让他们没了主意。 烟紫掀起帘子,做了个“嘘”的手势。 戚嬷嬷跟着来了,一脸的笑:“奴才们都听说了,说是我们岑妃娘娘在相印殿产下了一个小阿哥,这不,永和宫上上下下的奴才,都想着来跟岑妃娘娘道喜呢。” 院子里果然站了不少人,小太监,小宫女,还有几位老嬷嬷,戚嬷嬷为首,打扮的自然与别的嬷嬷不同,她发间插着镶金的簪子,一身衣裳倒也体面。 “让她们都回吧,如今岑妃娘娘睡着,不好打扰。”烟紫交待道。 戚嬷嬷点点头,挥挥手,永和宫的奴才都散了,只剩下戚嬷嬷还有五阿哥两个人。 “嬷嬷把五阿哥也抱回去吧,等岑妃娘娘醒了你们再来看也是一样的。” 戚嬷嬷面带难色:“可是五阿哥想看一看他额娘,且还想看一看他的小弟弟呢?” 烟紫却不相信,五阿哥这么小的孩子能懂什么,戚嬷嬷一直杵在那不走,烟紫只能请示回雪,回雪笑:“五阿哥难得来一次相印殿,就让他进来吧。” 五阿哥进了内室。戚嬷嬷站在廊下守着。 五阿哥也没有给回雪问安,也不说话,自己蹒跚着饶过屏风,打量着床上的岑梨澜,小阿哥就躺在岑梨澜的身边。 五阿哥轻轻的抚摸着小阿哥的脸,然后又抚摸着岑梨澜的脸,嘴里轻轻喊着:“额娘额娘小弟弟。” 岑梨澜没有醒。 五阿哥有些沮丧,趴在床沿边自言自语似的:“额娘看小弟弟。” 忙活了大半天,烟紫得机会给回雪端了茶来,因为心情好的缘故。喝茶也别有一番滋味:“烟紫,你也去歇一会儿吧,一会儿岑妃醒了。我再叫你伺候。” “可是主子,五阿哥还在里面”烟紫指指屏风后面。 回雪听着五阿哥奶声奶气的说话,隔着屏风看他小小的背影,倒没放在心上:“五阿哥得了小弟弟,或许心里高兴。这会儿正逗小弟弟还有他额娘呢,让他在那趴着吧,戚嬷嬷不是在廊下吗?没事的。” 虽说回雪让烟紫去休息,但烟紫伺候惯了,并没有回偏房里去打个盹,而是拿了一块抹布。小心的擦拭着花瓶上的灰。 那两个大大的花瓶,她每天都要擦一次,擦的发亮。耀眼,哪里还有一丝灰尘。 “烟紫,你呀,就是劳碌命,好不容易这会儿你能得空去歇一歇。还做这些擦洗的活计。”回雪笑她。 烟紫将抹布放在水盆里,轻轻的拧了拧水。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如果能一直跟着主子,那奴婢愿意一辈子都是劳碌命。” 两个人笑,却又不敢大声。 回雪喝着茶,靠在窗下看了会儿书,看看天色,怕是再过一会儿,岑梨澜就能醒过来了。 五阿哥在床沿靠了半天,一开始还说话,后来渐渐的就不说话了。 烟紫小声道:“五阿哥瞧小阿哥,都瞧了好一会儿了,还没有看够呢?” 回雪浅笑。 小阿哥突然的哭声打破了屋子里的宁静,烟紫赶紧将抹布扔进水盆里,顾不得擦手,便奔到了床前。 “小阿哥醒了吗?”回雪望着屏风后面,烟紫似乎很紧张,而岑梨澜还躺在那一动不动。 “五阿哥不要快松手。”烟紫的声音很急切,里面还带着祈求,一面又叫回雪:“主子你快来。” 回雪急急起身,手里的书掉到了地上,也无暇去捡。 五阿哥人小,比床高不了多少,但此时,双手却握成一个圈,紧紧的卡住了小阿哥的脖子,小阿哥本来在熟睡,被五阿哥卡的难受,哭也哭不出来,直到五阿哥卡累了,稍松了松手,小阿哥的哭声才传出来。 五阿哥听到小阿哥哭,便又重新卡住他的脖子。 烟紫被这一慕吓呆了,想拉开五阿哥的手,五阿哥低下头就咬了烟紫一口,烟紫的虎口被咬的发青。但五阿哥手上却一直不停。 回雪扯起五阿哥扔在地上。 阿哥们都是金贵的,平时连摸一下也不能,但此时,回雪也顾不得了,竟将五阿哥扔到了地上。 地上是冰凉的,五阿哥也没哭,爬起来又要去卡小阿哥的脖子。 回雪一只胳膊便将他夹紧了,抱到屏风外面,把他按在地上:“五阿哥,你要做什么?不能跟小弟弟这样玩的,你不知道吗?” 回雪的声音有些苛责的意思,若不是小阿哥哭了一声,或许五阿哥真的能把这襁褓中的婴儿掐死。 如果是那样,岑梨澜后半辈子只能以泪洗脸,回雪也会抱憾终身。 谁也没想到,五阿哥这么小的孩子,竟然做出这样的事。 “五阿哥以后千万不敢再这样玩了,虽然你喜欢小弟弟,但这样,会掐死小弟弟的。”烟紫附和着。虽说她的手很疼,但能及时救下小阿哥,她心中还是松了一口气。 五阿哥仰脸,瞪着烟紫:“我不喜欢小弟弟。” 回雪愕然。 五阿哥此时的表情,就像跟自己的仇人在说话,不带一丝感彩,提到小阿哥的时候,他脸上没有喜悦,有的只是冷漠。 一个才几岁的孩子,脸上有这种冷漠而阴森的表情,让回雪很是诧异。 “五阿哥,你不喜欢小弟弟,所以才掐死他的么?”回雪套他的话。 五阿哥仍然是一脸的冷漠:“是我就要掐死弟弟不过弟弟没有死。” 回雪的心都凉了半截:“你为什么要掐死弟弟?是谁让你这么干的?”回雪将双手放在五阿哥的肩头摇着,五阿哥的头像拨浪鼓似的,可五阿哥的声音却依然那么清晰,清晰的让人害怕:“是我自己想干的。” “为什么?”回雪不解了:“小阿哥可是你的弟弟,你们是一个额娘,他还在襁褓里,你为何要害他?” “因为额娘有了小弟弟,就不要我了。”五阿哥有些愤愤然。 这么深的心思,回雪重新打量了五阿哥一回,他身上是阿哥们常穿的衣裳,小袍子,小马褂,可为什么,小小的五阿哥就能这么敏感呢?或者,不是他敏感,而是有人故意教他的? “五阿哥,是谁告诉你,你额娘生下小弟弟就不要你了?”回雪试探着问。 五阿哥摇摇头,往廊下瞅着:“我要戚嬷嬷。” 回雪拦下了他:“五阿哥还没有说,是谁告诉你的,你额娘生下小弟弟就不要你了?” 五阿哥还没回答,戚嬷嬷便站在廊下道:“五阿哥?你看过小阿哥了?” 烟紫请戚嬷嬷进来。 戚嬷嬷跪地行礼,五阿哥过去,靠在戚嬷嬷身边。 回雪冷眼瞧着戚嬷嬷,这个嬷嬷,倒是比别的嬷嬷体面,干净,发丝儿也梳的一丝不乱,关键是,五阿哥好像跟她很亲昵,别的嬷嬷见了五阿哥,都是行礼问安,但在戚嬷嬷那里,好像五阿哥就是她自己的孩子一样,五阿哥一点没有了阿哥应当有的架子。 “戚嬷嬷,五阿哥他”回雪本来想问问,为什么五阿哥会掐小阿哥的脖子,还有那些话,自然是有人教导五阿哥,但转念一想,若将这事抖搂了出来,那以后,五阿哥怕就不好做人了,还有一点,岑梨澜一定会非常伤心。她辛辛苦苦要了五阿哥来养,如今五阿哥却要残害她的孩子了。 回雪还是将这事压了下来,心思沉重,默默无语,盯着五阿哥的眼睛,想看透这个小孩子心里是怎么想的,却怎么也看不透。 “郁妃娘娘想问五阿哥什么?奴婢可以代为回答。”戚嬷嬷恭恭敬敬的。 回雪看了烟紫一眼,烟紫胸口起伏的厉害,回雪示意她不要声张,自己浅浅的道:“也没有什么事,不过是说,岑妃如今有孩子了,身子恢复还得一两个月,五阿哥就得辛苦你们好生看着,别出什么事,让岑妃安心养着才好。” 戚嬷嬷伏地磕头:“奴婢们一定尽力。”戚嬷嬷说着,将五阿哥搂在怀里。 “是五阿哥来了吗?”岑梨澜终于醒了过来,她欣喜的看着枕头边的小阿哥,抱着亲了又亲:“五阿哥,快过来瞧瞧你的小弟弟。” 五阿哥却站着不动,戚嬷嬷轻轻推了推他:“五阿哥,你额娘叫你呢,快去看看你弟弟吧。” 五阿哥却冷冷的:“我都看过了。一点也不好看。” 戚嬷嬷有些尴尬,搂过五阿哥给回雪行礼:“郁妃娘娘,小孩子说话没有个忌讳,您别生气。”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64章 掐死小阿哥(一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戚嬷嬷倒显的恭恭敬敬,回雪想着之前的一幕,还是觉得惊心。 小阿哥也醒了,被岑梨澜抱在怀里哄着。一阵僵持,回雪本来打算让戚嬷嬷带着五阿哥先回永和宫去。但岑梨澜却一直在叫五阿哥:“进来看看你弟弟,如今五阿哥都有弟弟了。” 戚嬷嬷抱着五阿哥进去,回雪站在屏风那里,冷冷的看着五阿哥的反应。 五阿哥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甚至有点排斥岑梨澜。 岑梨澜刚苏醒,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逗着小阿哥,又哄着五阿哥:“瞧瞧,弟弟好看不?” “他才不好看。”五阿哥冷冷的。 戚嬷嬷讪笑。 “戚嬷嬷,你先带五阿哥回永和宫吧,岑妃有相印殿照顾,晚些时候,我让相印殿的人把岑妃给送回去,你只需看好五阿哥就行了。”回雪交待着。 戚嬷嬷抱着五阿哥去了。 五阿哥小小的眼睛里,藏着深深的不满,他对小阿哥不满,经过回雪身边时,他瞪了回雪一眼。 “五阿哥如今有些孩子气,你别放在心上。”岑梨澜反倒安慰回雪。 回雪笑笑:“如今该安慰你才是。” “因为五阿哥说小阿哥不好看吗?” 回雪点点头:“其实那不过是小孩子的玩笑话,小阿哥刚出生,哪里就能分出好看不好看呢,得等到一两岁,眉眼才看的清晰。” 烟紫知道岑梨澜醒了,很是高兴,通知了小厨房,做了热热的鲫鱼汤端了进来。 奶白色的鲫鱼汤盛在蓝色的碗里,很是好看。 相印殿很少喝鱼汤。这鲫鱼,本来准备着炖羊肉的,没想到此时却派上了用场,可以浓浓的熬出一碗,让岑梨澜喝了补身。 如今天冷,望着热气四散的鲫鱼汤,让人很有胃口。 岑梨澜喝了一口,肚子便“咕噜咕噜”的叫起来:“刚才还不觉得饿,怎么刚喝了一口汤,便饿了呢?” 岑梨澜想去吃碗里的鲫鱼肉。回雪却拦住了:“鱼刺太多,且相印殿这次得的几条鲫鱼,都很瘦小。还是让小厨房做些别的吃食吧。” 相印殿里的吃食都是半成品,稍微一加工,吃的很快便能端上来,这一次,小厨房做的是滑炒鸡丁。 这个倒容易下肚。岑梨澜满满的吃了一盘。又吃了碗米饭,才放下筷子,仰躺在床上:“终于吃饱了,如今生下小阿哥,我好像比以前吃的多了。” “江答应送往永和宫的菜,你可吃过?跟咱们平时吃的。有何不同吗?”回雪逗着小阿哥。 岑梨澜想了想道:“是有些不同,那些肉毕竟都是野味儿,有嚼劲。吃起来肉瓷实。陈常在的厨房做的时候,我倒是尝过一些。” “那你真是有福气,不过如今更有福气了,这不,小阿哥都有了。”回雪摸着小阿哥的小脸。 岑梨澜一脸的满足。之前她一直觉得,对于这个金碧辉煌的皇宫来说。她是一个过客,是一个路人,但如今,她却不这样想了,她的小阿哥在皇宫里出生,以后,怕是再也跟皇宫脱不了关系了。 小阿哥虽然睡醒了,但还是眯着眼睛,回雪凑在他身旁,看着他的眼睫毛如蝴蝶一般轻轻的颤动,还有他粉嫩的小脸,让人忍不住想亲一口。 “如今,五阿哥也有伴了。”岑梨澜长舒了一口气:“偌大的永和宫,五阿哥孤零零的,这次我生下小阿哥,便可以让五阿哥带着他玩了。”岑梨澜说着,给小阿哥掖了掖小包被,一脸慈爱的道:“小阿哥快些长大吧,长大了好跟着五阿哥玩。” 回雪心里猛的一抽。 她眼前又浮现了五阿哥的小脸。 她觉得应该劝一劝岑梨澜,或者跟她说些什么,可看着岑梨澜笑的那么开心,左一个小阿哥,右一个五阿哥,这两个阿哥,岑梨澜都倾注了心血,回雪不忍告诉她这么残忍的事,只是善意的提醒:“小阿哥生下来了,应该送到阿哥所抚养了吧,你带五阿哥本来就很累了。” 岑梨澜却不愿意:“一点都不累,五阿哥慢慢长大了,有嬷嬷们带他,你看,他跟戚嬷嬷,比跟我还熟呢。岑梨澜苦笑且照顾五阿哥,让我学会很多东西。如今照顾小阿哥,自然不在话下。” 她还是想独自抚养小阿哥。 宫里的女人,生下孩子,一般都会放在阿哥所养着,一来是祖上的规矩,免得阿哥跟着额娘,学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二来妃嫔们生下阿哥,出了月子便要想着伺候皇上了,根本没有时间去照顾小阿哥。 岑梨澜自然没有去想什么伺候皇上的事。她如今刚得了一个孩子,自然想留在身边。 回雪看出了她眼中的怜爱之意,但还是严肃的道:“我想着,你应该把小阿哥放到阿哥所去养。” “为什么呢?”岑梨澜不解。 这让回雪语塞。她不想把五阿哥的事说出来,但如果不说,要给岑梨澜一个什么理由,才让她宁愿送小阿哥去阿哥所呢,想来想去,回雪只能说:“我瞧着,四阿哥自小在阿哥所长大,就挺懂规矩,也皮实。” “可我还是想让小阿哥在我身边长大,再说,如今五阿哥大些了,也不缠我,我照顾小阿哥,有的是时间。”岑梨澜摸着小阿哥的鼻子,脸上全是笑意。 “不行,你必须把小阿哥送到阿哥所养,而且,我会派专门的嬷嬷看护小阿哥,对了,四阿哥身边的那些个嬷嬷,我瞧着还好,到时候匀两个出来,再选几个奶娘,小阿哥在阿哥所里一定会很快适应的。”回雪替岑梨澜打算着。虽是替岑梨澜打算,到底有些强迫的意思。 之前,回雪从来没有强迫过岑梨澜什么,一次也没有。所以这一次,倒让岑梨澜觉得意外:“怎么了这是?出了什么事?” 回雪摇摇头:“没事。你照着我说的做,准没错。对小阿哥也好。” 岑梨澜笑出了声:“你呀,好好看着四阿哥才好,我的小阿哥,就由我带着好了,回头我身上好些了,就去养心殿求皇上,让皇上准了我亲自带小阿哥。四阿哥从小在阿哥所长大,是要一些,可我没有你坚强,若我看不着小阿哥,怕会想他想的发疯呢。且如今五阿哥也在永和宫,让他俩从小就开始培养感情,对他们都有好处。” 岑梨澜坚持她自己的想法。 烟紫在屏风外面忙着拿抹布擦灰,回雪跟岑梨澜说话,并没有让她回避,她自然懂回雪心里想的,却暗暗替岑梨澜着急,听岑梨澜如此的决绝,再也忍不住了,将抹布放进水盆里,自己擦擦手道:“岑妃娘娘,其实,有些内情你不知道。如果你坚持把小阿哥放在永和宫里养,是会害了小阿哥的。” 烟紫说着看了回雪一眼。 回雪冲她挤挤眼睛,这一切被岑梨澜看在眼里:“烟紫有什么话,说出来我听听呢?” 事到如今,烟紫实在无法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五阿哥试图掐死小阿哥。” 岑梨澜的眉头皱了起来。她有些不大相信,转而看着回雪,回雪一向是不会骗人的,但是此时,回雪却点了点头。 岑梨澜的脑中轰然一声响,她自昏迷以后醒来,听到五阿哥对小阿哥的评价,就是那句:他长的不好看,但她一直以为,那是小孩子说着玩的。 烟紫将她看到的,给岑梨澜说了一遍,虽然岑梨澜可能无法接受,但烟紫还是说了。她怕不说,小阿哥最终会遭到毒手。 那些个总伺机而动的妃嫔可怕,但一个过早成熟的,怀着坏心思的孩子,同样是可怕的。 “岑妃娘娘,您就听我们主子的,把小阿哥送去阿哥所养吧,那里的嬷嬷,伺候的很尽心,到时候不让五阿哥看到小阿哥就好了。且五阿哥由您抚养,或许长大了以后,他能体谅您的苦心呢。”烟紫小心劝着。 回雪却坚定不移:“你必须把小阿哥送去阿哥所,不然,就把五阿哥送去阿哥所。” 岑梨澜有些失神,她缓缓的起身,靠着软垫子坐在那,半晌无语,屋子里静的可怕,岑梨澜的一颗心却要跳出来一般:“不能把五阿哥送去阿哥所,那样的话,他更觉得自己是一个没有人疼的孩子了,我不想他伤心。” 岑梨澜处处在为五阿哥考虑。 “如果你坚持留下五阿哥,那必须把小阿哥送去阿哥所,如今五阿哥不能跟小阿哥呆在一所宫殿里,一天也不行。”回雪很是决绝。 岑梨澜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她刚刚还沉浸在生下小阿哥的欢愉之中,如今却要经受五阿哥的折磨,她不愿相信:“是不是你们看错了,五阿哥还这么小,他怎么会?” 岑梨澜也说不清,自己是不相信,还是不敢相信,还是在自欺欺人,自我安慰。 烟紫斩钉截铁:“我没有看错。”说着,她伸出手来,虎口处的的牙印还清晰可辨:“这是奴婢拉扯五阿哥的时候,被他给咬的。” 回雪拉住岑梨澜的手:“如今防着些,总比不防的好,天下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总不想小阿哥有什么意外吧?如果你不想送小阿哥去阿哥所,觉得那里清冷,倒还有一个去处。” “哪里?”岑梨澜脱口问了一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65章 另外一件事(二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回雪道:“你若不愿意把小阿哥放在阿哥所,那不如,把小阿哥放到相印殿来,我帮你看着。” 回雪这个法子倒是折中,如果岑梨澜觉得放在阿哥所,由那帮嬷嬷跟奶娘看着她不放心,那放在相印殿,她总可以放心的,至少回雪不会做不利于小阿哥的事,凭着回雪跟岑梨澜的交情,一定会把小阿哥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 回雪本以为岑梨澜会答应的。 没想到,岑梨澜却是长久的沉默。她靠在枕头上,一直在思量。 小阿哥如刚剥壳的嫩鸡蛋一般,让人想去摸一把,想要去呵护。 内室里安安静静,小阿哥除了出生时哭叫了两声,其它时候,一直很安静。 如今,他慢慢的睁开小眼睛,迷茫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岑梨澜看着这个小生命,内心感概,眼圈泛红。 许久,岑梨澜强挤出笑脸来:“还是把小阿哥放到永和宫里养着吧。” 回雪叹了口气,咬着嘴唇,等着岑梨澜的下文。 岑梨澜果然有她自己的想法:“如果刚生下来,就把小阿哥放到阿哥所,而把五阿哥带在身边,宫里人肯定会议论,且相印殿平时就够忙碌了,四阿哥眼看要入学跟着师傅们读书识字,以后郁妃你也得多多看着他,小阿哥放在相印殿,虽你会悉心照顾,我也不忍心让你冷落了四阿哥。”岑梨澜抚摸着小阿哥的脸,眼神里全是柔情,她也叹了口气:“或许,五阿哥之事,是一场误会呢。” 岑梨澜还在为五阿哥开脱。 但烟紫却忘不了五阿哥那种仇恨的眼神,还有尖利的牙齿,还有他狠狠的掐住小阿哥脖子的样子。烟紫有些急了:“岑妃娘娘。不是奴婢多嘴,五阿哥之事,奴婢瞧着,万万不会是一场误会,奴婢看的真真的。” “别说了”岑梨澜鲜有打断烟紫的话,她脑海里回想着烟紫所描述的那一慕,那画面让她头疼,她不想再想,靠在枕上:“我决定了把小阿哥放到永和宫里养。” 岑梨澜这样说,烟紫只能垂手伺候在一侧。不敢多说下去。 烟紫本以为,回雪会再劝一劝岑梨澜,没想到回雪却叹了口气。握着岑梨澜的手道:“你想好了?” “想好了。”岑梨澜靠在那,一脸的决绝:“即便你愿意照顾小阿哥,我也不忍心你如此劳累,四阿哥天资聪颖,且又是个乖巧的孩子。你得花时间在他身上,且后一宫里的事还需要你操持。一个不留神,这帮妃嫔,不定就会闹出什么事来了。” “如果你坚持把小阿哥留在永和宫里养,那你一定得听我一句,哪怕是我们看错了。误会了五阿哥也好,防人之心不可无,细心些总是没错的。你得谨记,少让五阿哥靠近小阿哥,这也是为了小阿哥好。” 岑梨澜默默的点了点头,为了化解这紧张的气氛,她甚至拉了拉小阿哥的小包被。想着逗一逗小阿哥:“你看看,这个郁妃娘娘。处处为你打算,看谁都像坏人呢。” 小阿哥自然是听不懂的,只是乖乖的躺在小包被里,任由岑梨澜自言自语。 “自先帝以来,宫里小孩子出事,除了疾病,其它的,死法各种各样,有大人下毒手的,还有一个,如今讲来,我都觉得不可思议。先帝的那位贵人,就是焚化场里那个疯疯癫癫的太妃,你知道她为什么疯了吗,如果不是王方打探来的消息,到如今我都不会明白。”回雪声音压的低低的。 “不是说,是她太想念先帝了吗?” “这只是其一,我听说,先帝虽然宠幸她很少,而且她得宠幸没多久,先帝就死了,但那个太妃,却珠胎暗生,怀了先帝的孩子,但此时先帝已死,谁也不相信这孩子是先帝的,有个狠心的太妃,便拿出一盒子粉来,说是先帝赏的,说来也怪,那粉的味道,很像先帝身上的味道。怀孕的太妃便偷偷的涂过几次,后来生下来一个怪胎。长胳膊长腿,像蛇一样,吓的寿康宫做了好些天的法事,自那以后,谁也不愿意管那个太妃了,说她不祥,自那以后,她自己也疯了。直到那个下毒的太妃死,这事的缘由才被抖搂出来,说是那粉里,被下了药的,可怜焚化场的那个先帝的贵人,到现在都疯疯癫癫。” 烟紫知道这件事,但此时听回雪幽幽的讲来,她还是有些心惊,一双手不自觉的抓紧了自己的衣袖。 “按理说,如今你刚得孩子,我不应该说这些不吉利的。” 岑梨澜反倒安慰回雪:“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为了小阿哥好,我答应你,一定好好的看着小阿哥,除了我之外,永和宫不是还有许多婢女的吗?她们都忠心着呢。” 晚间,岑梨澜便被宫女们接回了永和宫,嬷嬷们提着一个大的婴儿篮子,将小阿哥放到了篮子里。提着走了。 苗初走在最后,回雪叫住了她:“你以前是在延禧宫,跟着我姐姐素妃的。” 这句话刚落地,苗初的眼圈便红了,她跟素妃感情深厚,素妃之死,深深的伤着了她的心,直到现在,梦里遇见素妃,她都躺在床上哽咽。 苗初深深福了一福,低下头去:“郁妃娘娘有何吩咐?” 回雪叹了口气,虚扶了一把让她起来:“其实也谈不上吩咐,不过是岑妃如今回到永和宫养着了,她是个大人,想吃什么用什么,自然会说出来。但小阿哥还在襁褓,口不能言的,永和宫奴才又多,人多便容易事多,所以,你得细心照顾着小阿哥。你明白吗?” 苗初又福了一福:“奴婢知道的。” “从你伺候我姐姐时起,我便知道,你是个细心的奴婢,且十分勤快,阿哥们是各宫娘娘的命根子,你一定要护他的周全。”回雪苦口婆心。 苗初红着眼圈:“奴婢一定尽力护小阿哥的周全。” “五阿哥五阿哥还小,小孩子不懂轻重,所以,你要提防着五阿哥一点,别因为五阿哥太喜欢小阿哥,而伤到了小阿哥。”回雪委婉的说明了自己的意思。 苗初点头。 “你回吧。” “是。” 送走了岑梨澜,相印殿的床已被收拾了一番,上面干干净净,不管是锦被,还是下面的床单,全都焕然一新,十分整齐,烟紫打理内务,一向是一把好手。 回雪靠在榻上,望着内室的摆设,一动不动的博古架,一动不动的字画,一动不动的屏风,可回雪的心却跳的厉害。 烟紫给屋子里点了三支檀香,拿了一把蒲扇,远远的站在铜炉边扇着。 生产过后,内室里一片血腥之气,用檀香之气压一压,总是好的,且檀香能让人静神。宫里人多数爱用它。 晚饭,回雪用的很少,桌子上的蘑菇汇菠菜,还有盐水鸭肉,米酒红枣汤,都是回雪爱喝的,但不知为何,回雪却喝不下,闻着味儿,也不像往常那般喜欢了。 烟紫细心的给回雪布菜,一会儿夹些菠菜,一会儿夹些鸭肉,一会儿又夹些鸡丝,这些菜满满的堆在盘子里,回雪却只是浅尝。后来,干脆对烟紫说:“你坐下来陪着我用一些吧,我一个人吃饭,总索然无味。” 烟紫放下布菜的筷子,福了一福,面对着回雪,浅浅的坐下,说是浅浅的坐下,只是欠身坐着,只坐了半天凳子。 烟紫是懂规矩的。 “吃吧,凉了就不好了。”回雪交待。 烟紫盛了碗粥,喝的十分香甜。她想要装作很好吃的样子,或许这样,主子就会多吃一点。 回雪拿筷子翻着刚才烟紫给她布的菜,翻来翻去,却还是没胃口。总觉得好像这宫里要有什么事发生一样,却又没个头绪。 拿筷子翻盘子里的菜,是没规矩的,回雪在江南时,她的额娘就这样教她的姐姐,她的姐姐又总是这样教她。拿起筷子,想吃什么菜,便夹什么菜,不能夹了又放回去,也不能像探宝似的,在菜里翻来翻去。 “主子,你有心事吗?”烟紫放下饭碗。 回雪摇摇头。 外面的天空很是阴郁,月亮豁了个口,孤单的挂在半空中,发着清冷的光。 不多时,从东南来了一片云,轻轻的将月亮覆盖上了。 清冷的月光也没有了。 相印殿的院子里,只有点点烛火,发着淡金黄的光。 “主子,你是在担心岑妃娘娘吗?主子不是已经交待过苗初姑娘好生看着小阿哥吗?”烟紫走上前来,给回雪系上一件披风,夜风凉,吹的脸生疼。 回雪靠在门口,点点头:“苗初会好好看着小阿哥的。” 王方跑了半天,终于回来了,这么冷的天,他头上还是渗出了汗,不及擦,便附耳道:“养心殿有一件事,不大,倒也不小。” “是岑妃生产之事吗?”回雪低下头,看着脚下烛火的光圈。 王方摇摇头:“岑妃娘娘生产的事,奴才已禀告了皇上了,皇上很高兴,已照例赏赐了岑妃娘娘东西。奴才要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66章 掀衣裳(三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回雪不明白,王方说的另外一件事,是什么事。见王方一脸的神秘,回雪转身进了内室,烟紫机灵的站在内室门口,帮二人把着风。 “主子,奴才去养心殿,来来回回的,总见江答应在养心殿外面晃悠呢。”王方跪在地上回话,回雪忙伸手虚扶:“起来吧,地上那么凉,何必行此大礼。” 王方退到一侧,压着声音道:“先前江答应夜里去养心殿的事,主子已经说了,让妃嫔们不要去打扰皇上的休养,可奴才问过养心殿的奴才,江答应好几次都想进养心殿,不过被奴才们给拦下了。” 先前江答应夜宿养心殿的事还历历在目,江答应如今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回雪缓缓的道:“这宫里,总有人要为了宠幸冒险的,她愿意去养心殿,也是她的一片心思,只要皇上那里没什么事,也不必理会她。大冷天的,她一趟一趟的跑,也不容易。” 回雪倒是一片好心。 烟紫插嘴道:“上一次,因为江答应夜闯养心殿的事,玉妃娘娘可没少奚落她,如今,她”烟紫没有说下半截子话,在宫里私自评论主子,是不敬的。 虽然烟紫是回雪的贴身婢女,得回雪的信任,在奴婢里很有身份,但江答应毕竟是皇上的答应,是一位主子。 王方叹了口气道:“主子说的也是,只要皇上没什么事,自然不必理会江答应,但奴才瞧着,江答应好像有事呢。” “江答应有什么事?”回雪倒觉得奇怪,她不是一直好吃好睡的吗? “奴才见到江答应的时候,江答应正倚在一棵树后面吐呢,吐的眼泪都出来了。奴才过去给她行礼,江答应吓了一大跳。赶紧说她不过是路过养心殿,且闻到附近的花香,有点不舒服。接着,便急匆匆的走了,奴才四下打量,如今天寒,养心殿那,除了一些树木,还有一些灌木。哪里还有什么花,更没有什么花香。” “江答应是在撒谎。”回雪淡淡的。 王方点点头:“奴才看着江答应吐的那模样,想着”王方没敢往下说。ysyhd 回雪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说江答应怀了身孕?” 王方哈着腰道:“奴才只是猜测。但奴才并不懂这些,只是见娘娘们喜呕吐,多半是有了身孕,所以来回主子。不过只是奴才想出来的,当不得真。” 王方说话倒也谨慎。 回雪抱着暖炉。细细的想了想,摇摇头:“不可能。” “皇上不是宠幸过江答应吗?”烟紫提醒。 回雪点点头:“皇上是宠幸过江答应,但不过才几次,应该不会那么巧合,而且如果是皇上宠幸了她,她怀了孩子。自然跟陈常在一样,高兴还来不及,为什么她不愿意告诉人呢?” 烟紫道:“或许江答应此次去养心殿。就是想告诉皇上这一件事呢?她不想让其它人知道,这个,奴婢想着,宫里的妃嫔,如果怀了孩子。多数会成为众矢之的,那些被迫害的皇子皇孙并不少见。所以,奴婢想着,江答应想护着腹中的孩儿也未可知。” 回雪不禁赞赏的看着烟紫:“如今烟紫聪明多了,分析的很在理。” 烟紫笑起来:“主子是说奴婢以前很笨吗?” 回雪笑笑:“你以前也不笨。” 桌上剩着饭桌,满满的,喷香可口。回雪看看气喘吁吁的王方,交待道:“你去用些饭吧,桌子上的东西,爱吃什么,捡着吃些。” 王方谢过,端了个碗,却不敢坐下,只是靠着桌子站着,捡了几筷子鸭肉,配着米饭吃了。 这一夜,风很大,吹的有点毛骨悚然,廊下的蜡烛本来有一层罩,但还是被吹熄了好几次,每一次蜡烛被吹熄,相印殿的院子便黑乎乎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伴着阴森森的风,太监都觉得后背发冷。 回雪早早的睡下了。 床上放着两双锦被,一双水红色,一双暗金色,很软,很轻。 回雪把自己埋在锦被里,想着白天的一切,岑梨澜的孩子,江答应的笑脸。小阿哥那懵懵懂懂的样子。 宫里,是一个辞旧迎新的地方,皇上如今也老了,但小阿哥的出生,就像春天开在枝头的花,让人心里喜悦,忍不住要笑起来。 爹娘的生命,在孩子身上延续,皇宫里也不例外。 自此以后,岑梨澜有几年要忙活了,而小阿哥也将充实她的生活,或许多少年以后,岑梨澜跟回雪都老了,小阿哥跟四阿哥,还是很好的亲人呢。 但宫里的事,谁又说的准,就像康熙爷的那么些儿子,为了帝位,争的你死我活。 皇家子孙,特别是阿哥之间,哪怕是同一个额娘,也会有嫌隙。 回雪想的有点多了,翻来覆去,多垫了一个枕头,听着细细的风从房顶的瓦砾间穿梭,快而凛冽。回雪渐渐的眯上了眼。 天寒地冻的时候,请安的妃嫔总会来的迟些,比如夏日里,妃嫔天一亮就来请安,或许请安过后,才回去用早饭,而天冷的时候,锦被里的温暖很让人留恋,一个个起来之后,还要梳洗打扮,用过早饭,来到相印殿,回雪都已在看书了。 这日却不同往日。 玉妃急急忙忙的进来,手里还揪着一个婢女,那个婢女不是别人,正是安妃的婢女锁儿。 锁儿是个善良的,在宫里的奴婢当中,回雪对锁儿印象深刻。 玉妃却不管这些,揪着锁儿的头发,把锁儿的发饰都扯了下来,进了内室,一把给锁儿推倒在地上:“认不认罪?敢在郁妃面前说假话,一会儿郁妃让太监砍了你的头。” 玉妃咋咋呼呼,回雪早已习惯了,如今面前跪的是锁儿,回雪还是于心不忍:“玉妃。这大早上的,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玉妃像是很委屈似的:“郁妃娘娘,你是不知道。如今你是妃位,我是妃位,安妃是妃位,你主理六宫,自然比我们尊贵些,这,我也认了。可是安妃,怎么说我也跟她平起平坐。如今,她却指使婢女打我的婢女。郁妃娘娘难道不为我做主?” 天色尚早,安妃还没有来到相印殿。玉妃却急着处置安妃的婢女锁儿,先是朝锁儿屁股上踢了一脚,继而又想去打锁儿耳光。 “住手。”回雪厉声道:“婢女犯了错,也应该好好审问清楚。玉妃一会儿要打婢女,一会儿又说是安妃的不是,既然玉妃把人带到了相印殿,自然是想让我做主,你这样私下责打奴婢,又何必来回我?” 玉妃语塞。愤愤的坐在椅子上,指了指身后的婢女道:“安妃指使着锁儿打我的婢女。” 锁儿却摇头:“郁妃娘娘,不是我家主子指使的。而且,我也没有打玉妃娘娘的婢女,我只是推了她一下只是推了一下。” 玉妃难得为她的婢女做一回主:“什么叫推了一下,你也不过是个婢女,有什么资格推我的婢女。还不是你主子在背后撑腰。” 玉妃一副不讲理的模样。 一点芝麻大的小事,她都能把天给翻过来。 也难怪。她的哥哥是大将蒋长行,听前朝的大臣说,蒋长行在西北之战以前,一直是个莽夫,有勇无谋,十分冲动。为此,年纪一把,也没见升职,好不容易借着西北一战,光宗耀祖,如今她的妹妹进了后一宫,却也跟他一个模样。 玉妃也就在皇上面前,才表现的斯文亲善一些,在后一宫,她从来都是下巴示人。从来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 回雪静静的接过烟紫递上来的茶,然后慢慢的喝着,时不时的,吹一吹茶碗里漂浮的茶叶。本来早饭还没用完,见玉妃这么莽撞的进来,回雪也没心思吃了。 玉妃看着锁儿就生气:“这么个婢女,就开始欺负我们承欢殿了,以后还了得,还不把我们承欢殿给吃了?反正今儿安妃得给一个说法。” “烟紫,给玉妃娘娘上两碗茶。”回雪并没有理会玉妃,而是交待烟紫。 烟紫不解其意,也不便细问,转身去了隔间,冲了两杯茶来,放在玉妃身边。 “一大早的,玉妃又吵又闹,怕也渴了,一杯不够,两碗总能润嗓子。”回雪还是淡淡的。 玉妃听出了回雪的讽刺之意,可茶都端上来了,也不好退回去,只得给回雪道谢。 请安的妃嫔一进来,就见锁儿哭着跪在地上,一个个以别样的眼光盯着这一切,不知发生了何事。 过了好一阵子,安妃才来,看见锁儿,似乎有些心疼:“早上让你去内务府领些月例,怎么就跪到相印殿来了。” 锁儿有些委屈:“奴婢刚出北安宫,便被玉妃娘娘给架走了” 玉妃却很是不屑:“只说我架走你,怎么不说我为什么架走你呢?” 安妃隔着一张小几跟玉妃坐了:“玉妃说一说,为何要架走锁儿呢?” “锁儿打了我的婢女。”玉妃说着,拉过她自己的婢女,又是掀婢女的裙子,又是掀婢女的上衣:“伤呢?不是说有伤吗?在哪,掀起衣裳给娘娘们看看。” 婢女一脸窘迫,大庭广众之下,被玉妃这样掀衣裳,让她很是羞愧。 相印殿的小太监,本来留有一个站在内室里听使唤,见玉妃如此,也不好意思了,转身站到了廊下。 安妃冷冷一笑:“玉妃掀了半天,伤在哪呢?” 玉妃有些尴尬:“伤好了。” 安妃道:“这么快伤就好了?看来打的也不是很严重嘛。” ps: 哎呀呀呀今儿晚上饿的早,,做饭做崩溃了。。姐妹们还有陪我到很晚的吗?第三更已是夜里11点多了。。真心抱歉。让姐妹们久等。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67章 找个最年轻的太医来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玉妃语塞,却又不愿意服输,呵斥她自己的婢女:“锁儿是如何奉了她主子的命打你的,你好好给郁妃娘娘说一说。” 玉妃的婢女往前两步,跪在地上,偷偷瞄了眼锁儿,结结巴巴的:“奴婢奴婢” 玉妃等的心急,踢了一下她的屁股:“让你说锁儿打你的事,你奴婢什么?” 婢女更加害怕了,她看一眼锁儿,低下头咬咬嘴唇,说话还是结巴:“奴婢去去。” 去了半天,也没有下文,她好像被吓坏了,平时只管伺候着玉妃,她又不是个惹事的,如今被玉妃推出来指认锁儿,她心里砰砰直跳。 安妃道:“锁儿,发生了什么事?你说。” 锁儿虽挨了玉妃的打,哽咽着,但如今已平复了很多,她十分利索的讲出了之前的事。 锁儿去喂鸽子,这是她常做的,没想到,玉妃却盯上了那些鸽子,时不时的,想让婢女去捉一只回承欢殿炖炖。 先前,婢女趁鸽子吃食的时候,用网子罩过一只,如今又去,却遇上锁儿。 婢女根本没有把锁儿放在眼里,只说这些鸽子是野鸽子,是没有主人的。承欢殿吃一只也无妨。 锁儿却不愿意,这些鸽子虽说没有主人,但锁儿经常给它们喂食,渐渐有了感情,隔两天就要去看一回,怎么会忍心它们被人捉去下锅? 养心殿的婢女坚持捉走鸽子,鸽子挣扎,拍着翅膀,像是求救,锁儿实在没忍住,追了上去,跟婢女抢鸽子。倒是真的推了婢女两把,婢女也没闲着,同样把锁儿推翻在地。 这事本来过去了,奴婢衣服脏了,回去并没有换,玉妃嫌她脏,呵斥她,她便把锁儿推她的事讲了出来。 玉妃心里火大,她一直看安妃不顺眼,如今安妃的婢女竟然敢欺负承欢殿的婢女。她不愿意了。 捉了锁儿就来找回雪评理。 回雪心里明白了个大概,本来是一件小事的,玉妃却非要弄个鸡飞狗跳。 回雪问她:“那只鸽子。最后的结局如何呢?” 锁儿哭丧着脸:“被承欢殿的婢女捉走了。” 回雪又问承欢殿的婢女:“鸽子呢?” 婢女不敢答。 玉妃倒是磊落:“我吃了。” “既然玉妃把鸽子都吃了,且你的婢女也没有吃亏,玉妃又是生的哪门子气呢?” “我我就是看不惯,那些野鸽子,我想吃就吃。锁儿一个奴婢,为什么敢阻拦我们?”玉妃还是有些愤愤然。 “那些鸽子,我知道,风里来雨里去的,都是锁儿在养。那是她的心血,玉妃轻易就把别人的心血吃了。还吃的冠冕堂皇?据我所知,内务府的膳食单子里,是有鸽子这一项的。承欢殿里,隔几日便能领到一只鸽子,为什么玉妃还要去宰杀锁儿喂的鸽子呢?” 玉妃的脸红了,她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她有意欺负北安宫,她还在为上回掉进畅音阁之事斤斤计较。但安妃就在她身边,她不便说出实情,只是含糊其辞:“内务府那帮奴才送的鸽子肉,都是洗剥好的,谁知道是不是死鸽子肉,我喜欢吃新鲜的。” 这当然是谎话,谁都知道,送进宫里的食材,都是新鲜的。 就算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糊弄这宫里的人吃食。 玉妃不过是在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罢了。 回雪让锁儿起身,锁儿感激的磕头,擦擦手上的灰,站到了安妃身后。 “郁妃娘娘,锁儿既然没有故意打玉妃的奴婢,玉妃这样对锁儿,郁妃娘娘要处何处置呢?”安妃冷眼瞧着玉妃。 玉妃这么对待锁儿,就是在找安妃的麻烦。 这一次,安妃没有忍她。 回雪对锁儿,当然是表示同情的:“既然是这样,那玉妃,以后,你不要再让人去捉那些鸽子了,那鸽子是锁儿养的,不是用来杀着吃的。” 玉妃还想辩驳:“可是” “我的话还不够明白吗?”回雪冷冷的。 玉妃跟回雪对视了一下,缩了下身子,低下头去:“郁妃娘娘说的够明白了。” 玉妃的婢女跪在地上,没说什么话,却一直发抖,玉妃没了脸面,回雪说以后不准她再吃锁儿喂的鸽子,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回雪在帮着锁儿说话,她堂堂一个妃子,闹了个没意思,便又踢了婢女一脚:“还不死起来,跪地上做什么?” 婢女被她踢的屁股生疼,起身扭头,没想到却撞在江答应身上。江答应一个趔趄,翻倒在地,手上擦出了血丝。 江答应又一次晚到了。 众人习以为常。 只是没想到,江答应恰巧受了伤。 婢女还没站稳,又一次倒在地上,见碰倒了江答应,吓的面色惨白,以手扶地,勉强站起来,赶紧扶江答应,扶起江答应,她自己又跪在地上:“江答应,奴婢不是故意的。” 江答应脸上有些难堪。但是很快忍了下去:“没事” 回雪想到了王方说的话,故意问了江答应一句:“确定不要看太医吗?我瞧着,江答应手上也擦出了血丝,应该找太医开些药来才好。” 陈美娘起身去拉了江答应坐在她身边,嘴上说着:“郁妃娘娘说的很是,怎么说也要包两服药,熬了去去疼。” 按常理,江答应应该欣然接受。 回雪一个主理六宫的人,主动要求给她找太医,算是江答应的荣耀了。 但江答应却断然拒绝了:“不必了,谢郁妃娘娘关心了。不过是一点小伤,我的身子好着呢。” 陈美娘还在劝她:“江妹妹,叫太医来又不费事,太医开方子很快的。” 江答应却撒娇似的搂着陈美娘的胳膊:“陈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怕喝药的,太苦了,我每次喝,都要吐出来不少。” 玉妃盯着江答应,此时倒没有奚落江答应来晚了,而是冷笑着道:“江答应,你确定不要看太医?如果此时不看太医,若是以后出了什么事,可别赖在我们承欢殿身上。” 江答应一脸的笑:“玉妃姐姐,我真的不用看太医。我没事。” 玉妃冷冷的:“谁是你姐姐,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 江答应咬咬嘴唇,挤出一丝笑来:“玉妃娘娘说的是我唐突了。” 小婢女这才松了口气,玉妃呵斥她:“笨手笨脚的,还不快滚起来。江答应都不罚你了。” 锁儿的事,这样结束了,江答应倒弄伤了手,可她也没有计较。 散去的时候,不少妃嫔都在议论,说是江答应大度。如果换成江答应的婢女弄伤了玉妃,玉妃恨不得人家满门抄斩呢。 烟紫压着声音对回雪说:“主子,奴婢瞧着,江答应怕看太医,好像并不是因为怕药苦呢,难道王方说的是真的?” 回雪没有作答,如今这个问题,倒显的扑朔迷离。 “让王方把太医院最年轻的太医叫过来。”回雪默默的交待。 烟紫会意,急急的办去了。 不一会儿,进来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太医,姓朴。回雪笑着道:“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是老资格,少说也是四十岁出头,一般年轻的太医,倒是不多见,瞧着你也就二十来岁,你的医术一定了得。” 朴太医谦虚的道:“奴才家里,世代为太医,如今奴才的爹刚告了老,所以奴才便论医术,自然比不上太医院各位有资历的老太医,如今奴才也并没有独自为各位娘娘看诊的资格,每次娘娘们需要诊脉,奴才都跟着老太医,老太医们在前,奴才在后面看着,要这样学一两年,才能自己开方子。” 朴太医倒是个实诚的。 “如果我让你现在就给各位娘娘诊脉呢?”回雪笑着试探他。 朴太医放下药箱,跪倒在地上:“奴才不敢太医院若知道奴才私自行医,老太医们会生气的,且如今奴才医术不精,给各位娘娘诊脉,怕会耽误了各位娘娘谢谢郁妃娘娘的赏识,但是奴才” “你起来吧。” 朴太医起身,退后三步,垂手,低头,不敢看回雪。 回雪笑笑:“我不过是给你开了一个玩笑。” 朴太医拿衣袖擦擦头上的汗。 “我虽然给你开了一个玩笑,但是各位娘娘那里,还需要你看诊。不过这个看诊,不同于一般的看诊。你不必害怕。”回雪交待着。 朴太医刚刚放松的心这会儿又提了上去。 他家世代为医,他从小耳濡目染,自然懂得望闻问切,但太医院有太医院的规矩,他虽学艺还算可以,一般病症也能看个不离十。但有一帮老太医在,他这个小太医,便得先靠后,如果此时抢了众太医的风头,便成了靶子,下场会很惨。 如果医术十分高超,另当别论。 但像朴太医这种,医术一般的太医,跟着老太医要学的,不但有疑难杂症,还有宫里的规矩,做太医要懂的人情世故。 这些东西,朴太医不敢逾越。 所以,听回雪说让他亲自给各位娘娘看诊,他十分害怕。一怕自己会应付不来。二怕会得罪了太医们。 他更不明白,宫里的太医如此多,他又不出名,回雪为何要找他为娘娘们看诊呢。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68章 让戚嬷嬷进来(二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回雪笑笑:“明日你来相印殿给各位娘娘看诊,不管看的对不对,我都不怪你。“ 朴太医一脸疑惑之意。 “明日,你只需好好给江答应把脉,不管看不看的出来什么,都不要声张,只说娘娘们身子都好就行了。只是这事,你不能跟别人提及。”回雪交待他。 朴太医虽很谨慎,但回雪交待的东西,他还是不得不从。 送走朴太医,烟紫问回雪:“主子,为何要找最年轻的太医给娘娘们看诊呢?” 回雪靠在榻上,长舒了一口气:“年长的太医,或许就跟宫里哪位娘娘有关系,我们的话,说不定很快就传了出去,倒是年轻的太医,因没有给娘娘们独自看过诊,关系还简单些。” 众人都在等着次日的到来。 次日,江答应倒是早早的来了,岑梨澜竟然也起了床,由苗初扶着,过来请安。 她身子还未痊愈,回雪自然心疼,见苗初来了,低声问她:“谁在看小阿哥呢?” “嬷嬷们。” “你回去看着小阿哥,派两个嬷嬷来,一会儿好扶着你主子回去。”回雪暗自吩咐。 苗初行了一礼去了。 眼见太阳升很高了,朴太医却还没有来,众妃嫔很快就会各自回去,回雪往窗户外眺望,只有王方急匆匆的回来,附耳道:“主子,朴太医今日没有到太医院当职,说是身子不适,晕倒了,其它太医倒是来了一个。” 回雪脸上有失望之色:“让他进来吧。” 一个年长的太医进来,说是要给回雪请脉。回雪伸出胳膊,太医小心的诊过了,说是一切安好。 “各位姐妹可有哪位要看看太医的?江答应。我瞧着你脸色不是很好,身子还好吗?”回雪故意问了一句。 江答应赶紧道:“我身子好的很,不用看太医。” 她还是回避。 回雪挥挥手,让太医回太医院去。 说了些闲话,便让众人回去。江答应似乎有些紧张,一直望着太医的背影,直到太医消失于相印殿,她挡在岑梨澜的前面,动也不动,永和宫的嬷嬷道:“江答应。您让一让” 本来轻轻的一句话,却吓的江答应差一点跌倒,岑梨澜本能的伸出手来。扶了一下她的胳膊,江答应脸上一红:“岑妃娘娘” “小心着些。”岑梨澜轻轻一笑。 江答应赶紧走了。 岑梨澜陪着回雪说话。外面天空一片阴郁,风吹动着门口的棉帘子,似乎要迫不及待的钻进屋里来。 烟紫小心的整了整帘子,给岑梨澜上了一碗热茶。 “你们都去外面候着。”回雪交待下人。 永和宫的嬷嬷知意。退守到了廊下。 “你呀,刚生产,应该好好休息才对,且你听听外面的风声,如此凛冽,把你吹伤了。以后胳膊腿的都疼,那可如何是好呢?”回雪一脸的心疼。 岑梨澜深灰色棉褂,深紫色长裙。系着浅紫色绦带,头上是一支浅紫色的簪子。外面连一件披风也没穿。看着很是单薄。 还好烟紫会意,亲自去取了一件回雪所穿的大毛披风,给岑梨澜系上。 “躺在床上,倒觉得腰酸。出来透透气,总是好的。”岑梨澜抚摸着身上的披风。这披风厚实,软乎,披在身上,又轻的厉害,当时皇上赏赐后一宫诸人,只得两件这样的披风,一件给了皇后叶赫那拉氏,一件给了回雪,如今皇后的披风,已埋入地下,只有回雪这一件,陪着回雪一直到现在。 喝过茶水,身上暖了些,回雪伏在窗前,静静听了听风声,有些担忧的道:“这会儿风大,你且坐着歇一会儿,等风停了再走。” 岑梨澜摇摇头:“那怎么行?小阿哥在永和宫里,怕是要找额娘了。” 如今有了孩子,岑梨澜一门心思全在小阿哥身上,就算出来一会儿,心里也惦记着阿哥。 虽生下小阿哥,岑梨澜却还是那么年轻的模样,年轻真好,像花蕾般,哪怕走在寒风里,也让人看到它的含苞待放。生机勃勃。 回雪突然想到,岑梨澜是会医术的。她没事的时候,总爱翻看医书。 “刚才你摸到江答应的胳膊,可感觉有什么不同?” “你是说江答应有身孕的事?”岑梨澜轻轻喝着茶,一点儿也没放在心上。 “江答应有了身孕?”回雪吃了一惊。 岑梨澜点点头:“她没有告诉你?” 回雪摇摇头。 岑梨澜若有所思的道:“依我的这点水平,虽看不得疑难杂症,但一般的头痛发热之相,怀孕之相,还是可以看出来的,刚才无意摸到江答应的胳膊,依她的脉象看,她是怀了身孕,而且有两个多月了。” 如果是刚进宫时皇上宠幸她,那江答应应该怀孕三个多月,且几个月以来,皇上并没有宠幸她,她怎么会怀孕两个多月呢?回雪百思不得其解。 岑梨澜笑笑道:“或许,是皇上偷偷的宠幸了她也未可知。且各人的体质是不同的,或许胎儿在江答应身体里生长的比较慢,所以才显的胎儿小些,只看脉象,也一定看的十分准。” 两个人正说着话,永和宫的一个嬷嬷慌忙跑了进来,说是永和宫出了事,问她出了什么事,她又结结巴巴的,总也讲不清楚。 外面的风还很大。岑梨澜的心却焦急的抽动着。回雪顾不得系披风,扶着岑梨澜往永和宫而去。 已有太医在里面看诊了。 门口的太监左顾右盼,看到岑梨澜回来了,擦着头上的汗道:“主子,你可回来了,咱们永和宫,出了事了。” 小太监一脸的焦急之色,岑梨澜心里更没有底了。 三步两步跨进院子,果然是小阿哥出事了。 苗初一脸自责之相,跪倒在岑梨澜跟回雪的面前,哽咽着说出了实情。 原来,苗初看小阿哥睡的正香,便转身去收拾内室,但与小阿哥离的很近,就在苗初转身的时候,五阿哥偷偷探了进来,重重的在小阿哥手上咬了一口,听到小阿哥的哭声,苗初慌忙回身,一面是小阿哥,一面是五阿哥,苗初让五阿哥松口,五阿哥根本不听话,实在没法子,苗初打了五阿哥一巴掌,五阿哥这才跑开了。可小阿哥的一只嫩手,早已被咬伤,渗着血,分外疼。 小阿哥是不常哭的,这一次却哭的十分痛。 苗初自责的要命,一面派人找太医来,一面派嬷嬷去相印殿叫主子。而自己,再不敢离开小阿哥,抱着他轻轻的晃着,小阿哥的泪流了一脸,五阿哥跑的远远的。再不出现。 岑梨澜一惊。只有看到小阿哥手上的牙印,她才明白,原来五阿哥真的会伤害到小阿哥。 “主子,是奴婢的错,奴婢不应该打五阿哥一巴掌。”苗初的头压的低低的。 回雪赞许似的看着苗初:“你做的很对,若不是你那一巴掌,五阿哥还不一定要惹下什么乱子。” 这一慕,虽意外,却在回雪的意料之中:“苗初,去把五阿哥给我叫过来。” 苗初刚出门,岑梨澜便拉住了回雪的手:“太医正在给小阿哥瞧看,郁妃别吓着了五阿哥。” “他都这样了,你还袒护着他?”回雪反问。 岑梨澜满脸的伤心,却又不得不忍住:“五阿哥还小,他咬小阿哥,可怕是因为他觉得,小阿哥替代了他的位置,所以他生气,他难过,一切都是因为他在乎我。等他长大了,自然明白,我也是爱他的。” “如今你袒护着他,他连是非对错也不知道,以后长大了,又怎么会懂得你的心?”回雪有些愤愤然。 五阿哥很快被领了过来,当然,他是不愿意来的,戚嬷嬷也知道他犯了错,这会儿抱着他前来,自己站在廊下细听着屋子里的动静。 廊下一溜红灯笼,听着戚嬷嬷杂乱的脚步声,回雪突然问岑梨澜:“五阿哥一直跟戚嬷嬷关系甚好?” 岑梨澜点点头:“戚嬷嬷是个最用心的奴婢,照顾五阿哥,省了我不少功夫,所以,五阿哥也愿意跟她亲近。” 回雪示意苗初:“把戚嬷嬷带进来。” 戚嬷嬷掀帘子进来,身后一股风,直扑到回雪脸上,回雪这样静静看着戚嬷嬷,看的戚嬷嬷有些不自在,跪倒在回雪,岑梨澜二人面前行了礼,见五阿哥瞪着小眼站着,便扯了扯五阿哥的衣袖:“快跪下给你额娘,还有郁妃娘娘行礼。” 五阿哥本来不愿意行礼,戚嬷嬷这么劝他,他才愿意跪下来,但跪下来也不愿意说吉祥话,只看着戚嬷嬷。 “五阿哥这次又惹了乱子,戚嬷嬷,平时五阿哥都是你在看着,可当时,你又是做什么的呢?为什么让五阿哥乱跑?”回雪装作不经意的问。 戚嬷嬷低头思索,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奴婢在在给五阿哥剥栗子,没想到,一不留神,五阿哥就从房间里跑了出来,惹了祸了。” 戚嬷嬷虽说是一脸卑躬屈膝的模样,但五阿哥却显的一点也不害怕,很有一种你耐我何的模样。 岑梨澜忧伤的看着他,幽幽的叹了口气。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69章 快谢谢你额娘(三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以戚嬷嬷看,五阿哥咬了小阿哥的手,是不是故意而为之呢?”回雪问。 戚嬷嬷伸出胳膊来把五阿哥搂在怀里,很是紧张的道:“不不五阿哥肯定不是故意的。他这么小,能懂的什么呢?” “我想知道,戚嬷嬷你平时都是怎么教五阿哥规矩的呢?”回雪饶有兴趣的问道。 戚嬷嬷结巴起来:“奴婢平时都是教五阿哥要要与人为善。” 岑梨澜听的出,回雪有斥责戚嬷嬷的意思,因戚嬷嬷一直贴心照顾着五阿哥,岑梨澜倒觉得她是个很辛苦的奴婢,有意替她开脱,便扯了扯回雪的衣袖。 回雪明白岑梨澜的意思,却还是说道:“五阿哥是小,但戚嬷嬷,好像不小了,若小主子有了过错,那嬷嬷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今日之事,权且饶了五阿哥,若是有下一次,不能惩罚五阿哥,我定然也饶不了不尽责的嬷嬷,戚嬷嬷,你可懂我的意思?” 戚嬷嬷连连点头:“奴婢懂了。奴婢懂了。” 岑梨澜有意缓和气氛:“小阿哥已不哭了,郁妃,你也别气坏了身子。五阿哥毕竟是个孩子。” 咬伤的是岑梨澜的亲生儿子,岑梨澜却还在缓和气氛,为了五阿哥,她真的百般慈爱。 回雪不得不接着交待:“以后还需戚嬷嬷好好教导五阿哥,岑妃娘娘也说了,戚嬷嬷你,是个贴心的老嬷嬷,岑妃娘娘可是不忍心苛责你的,你可得对的起岑妃娘娘的这份心。” 戚嬷嬷偷偷瞄了眼岑梨澜,重重的点了点头。 “五阿哥跟着戚嬷嬷居多。如果下一回,他再犯这样的错,那就别怪我找戚嬷嬷你的麻烦了。如果戚嬷嬷觉得,不能胜任照顾五阿哥之职,趁早的说出来,对大家都有好处,如果戚嬷嬷还要照顾五阿哥,那就好好费一点心思,看好五阿哥。”回雪很是严厉。 戚嬷嬷在宫外无路可走,五阿哥是她唯一的希望。她当然不希望离开五阿哥,如果不做五阿哥的贴身嬷嬷,她在宫里还有什么份量呢?恐怕没有什么人会忌惮她了。 她常常想着。跟在五阿哥身边,再不济,也受五阿哥喜欢,如果有一天,五阿哥长大成人。自立门户,那凭着自己跟五阿哥的感情,戚嬷嬷一定能随着五阿哥到王府去,这样,至少五阿哥会给她颐养天年,且她死后。还会得一份厚葬。 这一切,对戚嬷嬷来说,很有诱惑力。所以回雪说的一番话,让戚嬷嬷很是紧张,她搂紧了五阿哥道:“郁妃娘娘放心,以后奴婢一定看好五阿哥,不让五阿哥再犯这样的错。” 戚嬷嬷的手在轻轻的发抖。五阿哥偎依在戚嬷嬷的怀里,却是一言不发。 太医进来报说。小阿哥的手已止了血了,因五阿哥尚小,所以咬的伤口虽流了血,到底不深,包扎一下,开两服药,也就好了,如今小阿哥又沉沉的睡去了。天冷,伤口是好养的,只是需要婢女们贴身伺候着。别让小阿哥自己抓到了伤口。 岑梨澜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苗初送太医出去,这会儿也跪倒在地:“都是奴婢的错。” 她还在自责。 “都起来吧。”岑梨澜长舒了一口气:“苗初,对永和宫上下,不要说五阿哥是故意咬小阿哥的。”岑梨澜幽幽的思索了一回:“就说,是五阿哥想跟小阿哥亲昵,所以才咬了他,五阿哥小,不懂如何跟人亲昵。” 回雪看着五阿哥那喷发着小火焰的眼睛,自然是不相信他想与小阿哥亲昵。 苗初却很快下去交待了。 回雪知道,岑梨澜不过是想护着五阿哥的周全。不想让上上下下的奴才议论他。 若说正主子,小阿哥才是永和宫的正主子,五阿哥到底不是亲生的,岑梨澜很照顾他的脸面。不想给他难堪。 戚嬷嬷捅捅五阿哥的胳膊:“快谢谢你额娘。” 五阿哥本来不想谢的,见戚嬷嬷吩咐,才十分不情愿的道:“谢额娘。” 除了谢额娘这三个冷冰冰的字,五阿哥一个字也不愿意多说。 而这冷冰冰的态度,让岑梨澜很是感慨。 当初五阿哥还在襁褓之中,那时候岑梨澜并无身孕,每日看着五阿哥,陪着他哭,陪着他笑,而每天最高兴的,就是看到五阿哥笑了,虽然那个时候,五阿哥还不说话。但他的每一个笑容,都让岑梨澜心里暖暖的。 御花园最美的花,也比不过五阿哥的笑脸。 如今五阿哥渐渐大了,笑容却越来越少,虽说会说话了,但他叫额娘的次数却越来越少。 回雪去看了小阿哥,他一脸无辜,脸上的泪痕未干,缩在小包被里,睡的正香。 回相印殿。回雪反复想着五阿哥,想着戚嬷嬷,想着岑梨澜对五阿哥的袒护,不禁叹气。 烟紫扶着回雪的胳膊,一路无话,直到回雪靠在榻上休息,烟紫收拾着房内的杂物,想起之前的事,暗自问道:“主子,你说,以后五阿哥还会犯这样的错吗?” “谁知道呢,希望不会吧。”回雪望向窗外,夏日的花早落尽了。以前遗留的茎叶,如今也枯黄了,落了,剩下干巴巴的枝桠,随着北风,呼呼的颤动。 朴太医来相印殿请罪了。他说:“郁妃娘娘,奴才其实没有病,实在是因为,奴才胆子小。所以,为了逃避,才装的病。” 回雪喝了口茶,上下打量着朴太医,他既然装病,瞒过了太医院的人,却又负荆请罪,看来这个人,倒是聪明的。 他是害怕回雪会洞察了这一切,怕回雪会秋后算账。 明眼人都知道朴太医在装病,不然为何早不病晚不病,回雪让他来为江答应诊脉,他就病了呢? 回雪却并没为难他:“你起来吧。其实,你并没有错。你不过是想护自己的周全。” 朴太医的脸红了。 “是呀,你们家世代为医,若到你这里砸了招牌,总是不好,可是朴太医胆子也太小了,不过装病这事,朴太医的胆子又似乎很大。”回雪冷冷的道。 朴太医低下头,不知如何回话,回雪轻轻抚摸着手里的茶碗,时不时的,吹一下茶碗里的茶叶,也并未看朴太医,许久才说:“你回吧。” 朴太医如释重负,落荒而逃。 烟紫收拾着茶碗,见朴太医很快消失在门帘外,不禁叹了口气:“主子,朴太医装病这事,主子为何不追究。” “跟一个太医,有什么好追究的呢,他不过是一个胆小而谨慎的人罢了,而宫里谨慎的人,实在太多了。”回雪拿起一本书翻着:“反正,江答应肚子里那点事,咱们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主子要告诉皇上吗?”烟紫问。 回雪摇摇头:“既然江答应不愿意给皇上讲,我们又何必去说,且看着吧。” 这天夜里,因为想着五阿哥的事,回雪又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眠。 失眠,是一件十分辛苦的事,哪怕床上锦被温热,哪怕床帐十分奢华,哪怕内室里燃着助睡的檀香,哪怕相印殿安安静静,连下人们的说话声也听不见,但回雪还是睡不着。 她就这样睁着眼睛,心里翻来覆去的在想,五阿哥跟小阿哥,还有戚嬷嬷,这些人在回雪心里不停的翻滚,回雪却好像看不透他们,越来越看不透。 岑梨澜十分袒护五阿哥,甚至在自己告诉她,将五阿哥送到阿哥所的时候,她还是百般袒护,或许在岑梨澜的心中,五阿哥如今就是她的亲儿子。 但五阿哥显然不懂岑梨澜的心思。 而五阿哥的心思,却又让人害怕。 辗转反侧,回雪想到了自己的四阿哥,她只有四阿哥一个孩子,实在无法体会到岑梨澜那种纠结在两个孩子之间的喜悦与痛苦。 烟紫在廊下守着,她早早的熄灭了内室里的灯,只留下廊下的两盏灯笼,噗嗤噗嗤的冒着火焰。 她知道回雪无法入眠,她有些担心,悄悄的推门进去。 回雪知道她进来,不想她担心,便眯上眼睛,假装睡着。 “主子,我知道你还没有睡。”烟紫声音低低的。 黑暗里,回雪看不到她的表情,却只好睁开眼睛。 “主子,如果你睡不着,奴婢陪主子说一会儿话可好?”烟紫伏在床前。 这么冷的天,回雪是不舍得奴婢们在床前守着的,一般留一个太监守夜,其它奴婢都去休息,只有回雪在叫水叫茶的时候,她们才需要上前来伺候。 “不必了,我一会儿就睡着了。你下去歇着吧。”回雪轻轻的:“可能是白天睡了一会儿,所以晚上夜长,也睡不着,以后白天,看来是不能小睡了。” 回雪只是找了一个借口,掩盖了自己的心事。 烟紫福了一福:“主子,明日又是江府往宫里送菜的日子,不如奴婢随着主子去永和宫看看吧,听说送进宫的东西,都好着呢,也有很多有趣的。” 回雪淡淡一笑:“好。”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70章 会把舌头割了(一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江府上的人,一大早便来了,拉着小平车,上面依然装着各式各样的菜品,累的小平车“吱吱呀呀”乱响。 回雪到永和宫的时候,岑梨澜还在床上睡着,刚生养过的女人身子虚,多躺躺对身子有好处。 可能怕吵着了岑梨澜,永和宫的太监手脚轻轻的。 平车上卸下来几只兔子,还有几只山鸡,另外是半扇野猪肉,还有一些让人叫不上名字来的野味。这次送的菜都很新鲜,不但颜色鲜艳欲滴,而且洗的一干二净,顺着平车直往下滴水。有小野菜,有胡萝卜,还有白嫩的草菇。草菇更是浑圆而精致,装在一个白木箱子里。 太监动手抬箱子,手稍微倾斜,草菇便咕噜噜的洒了一地。 小太监很是紧张,伏下身子把草菇捡起来,草菇外层是白色,而内里是灰黑色,永和宫院子里的草枯萎了,一丝儿一丝儿的乱飘,偶尔夹杂在草菇里,小太监又细细的把杂草给捏下来。 五阿哥就站在他房间的门口,草菇四溅的时候,跟下雨似的,带着一股子清新的味道,一直往五阿哥脚下奔。 小太监忙着去捡,五阿哥面无表情的看着众人忙碌,接着,他打了个呵欠,抬起脚,把草菇踩在脚下,草菇极嫩,被五阿哥轻轻一踩,便碎成好几块。 五阿哥踩上了瘾,踩完一个,又踩另一个,小太监又不敢打断他,只是祈求道:“五阿哥,这都是宫外送进来,给陈常在补身子的,五阿哥” 戚嬷嬷掀帘子出来,抱起五阿哥。拍了拍五阿哥身上的霜气,呵斥小太监:“不过是几个草菇,有什么金贵,你怎么跟五阿哥说话的?” 戚嬷嬷只顾着五阿哥,并没有发现回雪来了永和宫,等发现回雪来的时候,戚嬷嬷马上换了一附嘴脸:“郁妃娘娘,奴婢只是怕怕他们会吓着五阿哥。” 回雪瞪了她一眼:“这里有人吓着五阿哥吗?草菇虽不是什么值钱的,但也是辛苦种出来的,戚嬷嬷是觉得五阿哥给它们踩碎了。很应该?” 戚嬷嬷赶紧低头:“奴婢不敢。” “带五阿哥进屋去吧,岑妃还在睡觉,别吵醒了她。”回雪扭过头去。看着下人们忙碌。 戚嬷嬷打量着回雪的脸色,似乎不太高兴,赶紧抱着五阿哥就走,进了屋子,将窗户偷偷的打开一条缝。指着回雪的身影对五阿哥说:“以后千万不要惹她才好,如果惹了她,你额娘也护不住你。” 五阿哥是懂非懂:“为什么?” “因为哎呀,五阿哥,反正呢,她会打你的。你使性子,也得趁她不在的时候,如果被她盯上。会要了你的小命。”戚嬷嬷的语气阴森森的。 五阿哥心里害怕,悄悄躲进戚嬷嬷的怀里:“嬷嬷你会看着我吗?” “当然会了,这永和宫里,只有奴婢对五阿哥最好了,谁欺负五阿哥。奴婢都不会欺负五阿哥,以后五阿哥长大成人。要记得奴婢的好。”戚嬷嬷又在给五阿哥灌输她的好处了。 五阿哥重重的点点头,用手揪着戚嬷嬷的头发:“我知道了,等我长大了,把她们都杀光,只对戚嬷嬷好。” 戚嬷嬷听了这话,心里很是舒服,只是警惕的望了望窗外,确定没有人偷听,才松了口气,抚摸着五阿哥的背道:“这话可不能乱说,五阿哥心里知道就行了,若被别人听了去,会先把咱们给杀了。” 陈美娘来给回雪行礼,柠檬黄的棉褂,灰蓝色的裙子,腰里系着白色的绦带,因为肚子里的孩子有了月份,如今她腹部稍微隆起,像起伏的小山丘,静静的趴着。 陈美娘见岑梨澜屋子里还关着门,知道她还睡着,便将声音压的低低的:“郁妃娘娘吉祥,都是我的不是,为了我的吃食,劳烦江妹妹送来吃的,且抬抬卸卸的,也扰了岑妃娘娘的安生。” 陈美娘显的很懂规矩。 回雪拉过她瘦瘦的小手,闻着她身上浓烈的香味,笑了一笑:“岑妃又不是个挑剔的人,如今你的身子重要。” 眼看东西快卸完了,江府里来的两个妇人,因平时陈美娘都会另外赏赐她们银子,她们便又凑了上来,也没给回雪请安,只是一脸奉承的看着陈美娘:“陈常在怀着太子,以后就是皇后,奴婢们给陈常在效力,虽然很累,你瞧瞧,早上天不亮,我们就往宫里赶了,可我们是心甘情愿的。” 她们不过是想要一点银子。但却奉承过了头。 烟紫盯着一身是汗的妇人,厉声喝道:“放肆,还不跪下。” 两个妇人见烟紫不过是丫鬟穿戴,而且陈美娘也并没有呵斥她们,胆子便壮了:“我们只是跟陈常在说话,陈常在尚且好脾气,你又是谁。” 陈美娘脸上有惊慌之意,心扑通扑通跳着,莫说不知她自己肚子里怀的是男是女,就真是个阿哥,被妇人说成太子,且还说自己是皇上,自己都承受不起:“你们,还不跪下给郁妃娘娘见礼。” 妇人们见回雪穿着暗黄色团花褂子,暗红色绸缎裙子,且发间的头饰十分尊贵,金光耀眼,手上的护甲也是赤金的,上面还镶嵌着宝石,才明白惹了祸了,赶紧跪下:“郁妃娘娘饶了我们吧,我们知道错了。” 一面说着,妇人一面打量着回雪的脸色,烟紫又呵斥了一句:“不准抬头乱看。” 两个妇人才低下头去。 陈常在一手扶着肚子,另一手扶着腰,半蹲在那福了一福:“郁妃娘娘,我真的没想过肚子里的孩子是太子,更没有想过有一日做皇后。” 陈常在怕回雪误会。 回雪伸出手来,扶了陈常在:“我明白,这不过是不知事理的妇人乱说的。” 两个妇人见陈美娘都给回雪行大礼,这才害怕些,头闷的低低的,后悔刚才自己乱说了话。 “你们两个是江府来的,可曾去见过延禧宫的江答应?”回雪声音轻轻的。 两个妇人连连点头:“见过的,见过的,每次我们进宫,最先去的就是江答应那里,江答应让我们喝些茶,吃些果子,又交待我们要懂规矩,不要乱说话,然后我们才来永和宫。然后从永和宫出宫去。” 回雪冷冷一笑,抚摸着手上的护甲:“看来,你们并没有把江答应的话放在心上。” 两个妇人发抖起来。 “宫里,可不是随便能进的,进来以后,也不是能乱说话的,如果有谁乱说了话,被割了舌头,也不奇怪。”回雪故意吓她们。 妇人红着脸,头上的铜簪子微微荡漾:“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乱说了。” 这一次,妇人才知道宫里真的是不能乱说话,回雪的声音虽然轻,但却十分威严,以至吓的妇人后背出汗。也顾不得问陈美娘要什么银子,推着平车便出宫去了。 直到神武门,她们才拿衣袖擦擦汗:“看来,以后还是别那么贪心才好,宫里到处都是大人物,咱们惹不起。” 另一个附和着:“是啊,我仔细想了想,也是,以前看戏文里,那些做太子的,不就是以后的皇上吗?瞧着郁妃娘娘那么尊贵体面,连陈常在也惧怕她三分,以后太子肯定是她的孩子,我们说陈常在的孩子是太子,可不是找死的吗?” 神武门本来是刘武当职,听妇人如此议论,哗的抽出佩刀:“你们乱说什么?宫里的娘娘也是你们能议论的?” 两个妇人一见到寒光闪闪的刀,差点吓的跌坐到地上:“军爷,我们老了,说话不中用,军爷不要生气,以后再不敢乱说了。” 刘武这才把配刀收了回去。 两个妇人长出一口气,自此以后,只管卖力的往宫里拉菜,再也不敢多说话了。 永和宫里的动静,惊醒了岑梨澜,她穿着素色棉褂,水红色裙子便出来了,看着很单薄,下台阶的时候,还差一点滑倒,如今有了霜气,入夜,院子里的树上,草上,房顶上,都闪着银光,早上起来,才看的清楚,原来是一层霜,这些霜看着冰冷冰的,走在上面,滑的厉害。 宫女很是害怕,赶紧奔了过来,拿着抹布,跪在那把台阶又仔细的擦了一遍。 “你不多躺会儿,怎么又出来了?苗初,快给你主子拿一件披风去。”回雪上前去拉着岑梨澜的手。 岑梨澜打了个呵欠,紧了紧身上的棉褂:“睡饱了,听到院子里热闹,就出来看看。” 陈常在赶紧来给岑梨澜行礼,一面说着:“岑妃娘娘,都是我的不是,下人们忙着卸菜,所以打扰了岑妃娘娘休息。” 岑梨澜点点头,却并不在意:“不妨事,睡太多了脖子酸,起来走走,倒也好。” 苗初很快拿了一件披风出来,细心的给岑梨澜系上。 送进宫的小兔子窝在笼子里舔着白菜叶子,几只山鸡却闲不下来,一直在笼子里蹦来蹦去,时不时的,叫两声,拍打着翅膀,吓一吓旁边的兔子,兔子果然胆小,见山鸡耀武扬威的,白菜叶子也不敢舔了,只伏着身子听动静。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71章 夜宴(二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院子里因有了这些小动物,显的热闹多了,岑梨澜对苗初说:“去把五阿哥叫出来,这么难得的场面,五阿哥怎么不出来看一看。” 岑梨澜想着,小孩子都爱热闹,五阿哥肯定喜欢这些鸡呀兔的。 当然,五阿哥确实很喜欢这些小动物,但却并没有出来看,苗初有些失落的道:“五阿哥在房里跟戚嬷嬷玩,不想看兔子。” 岑梨澜轻轻叹了口气。 陈美娘邀请回雪来永和宫吃一顿晚饭,回雪欣然答应。这么多的野味儿,回雪也正好可以尝一尝味道。 日短夜长,每每睡不着,跟陈美娘,岑梨澜坐着说一会儿闲话,倒也可以打发时间。 永和宫下午就在忙碌,杀的杀,切的切,拔毛的拔毛,洗菜的洗菜,烧火的小太监都分外的卖力,火苗烘烘的舔着黝黑的锅底,映的小太监脸上红红的。眼睛里有细细的火焰在上下起伏。 那几只耀武扬威的山鸡先遭殃,太监端来一盆子热水,拿着一把菜刀在山鸡脖子上一抹,山鸡的血就流了出来。本来想把它们往热水盆里按,那山鸡却又跳了起来,在永和宫院子里跳脚乱跑,时不时的拍着翅膀,想要飞起来,却只蹦的半人高。 山鸡脖子里的血洒的到处都是,小太监拿着菜刀直追,追了许久也没有追上,倒是山鸡跑累了,身体里的血也流干了,才扑通倒地,一动也不动,彻底死了。 回雪跟岑梨澜凑在廊下,看着刚才奋力挣扎的山鸡,不由的感慨。 岑梨澜紧了紧身上的披风道:“你瞧,这山鸡多像宫里的女人。” “何出此言呢?”回雪看着小太监把山鸡扔进热水盆里。然后趁着热乎劲儿,扑哧扑哧拔着鸡毛,五光十色的山鸡,还有鸡尾几根长长的尾巴,瞬间变的光秃秃的。回雪微微皱眉。 岑梨澜叹口气:“宫里的女人不都这样吗?天天过着这种牢狱一般的日子,跟等死似的,却还在挣扎扑腾,不能安份。” “你是在说玉妃?” 岑梨澜点点头,又摇摇头:“宫里的女人,虽说只有一个玉妃。却又个个都像玉妃。” “好了,别惆怅了,做人总比做山鸡好。哪怕犯了错,大不了一死,可你看看,山鸡多惨,死了还要被人褪毛。还要被切成一块一块,还要被炒了煮了吃了。尸骨无存。”回雪有意安慰她,但这话从回雪嘴里说出来,回雪自己都觉得寒意十足。 岑梨澜笑起来:“照你这样说,一会儿这山鸡肉,我再也吃不下去了。” 厨房里热气腾腾。那些打下手的小太监拿着葱,姜的在盆里清洗。 又听到“啪啪”的切菜声。不久,就有白白的烟从厨房里冒了出来。 天近晚。云压的很低,炊烟四起,往上升起,直升到云的怀抱里,跟云融成一团。让人分不清彼此,只觉得云更多了。也更厚了,好像要压过头顶。 太阳早早的下去了。 院子里的一切开始变的灰沉沉的,有雾从地上浮起,将厨房包围了起来。 雾气是冷的。 院子里的一切开始潮潮的。 岑梨澜跟回雪被陈美娘请进了屋子里。 陈美娘屋子里倒没有多少摆设,皇上赏赐给她的金银堆在屏风后面,博物架上光秃秃的,只在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上是几棵白菜。又嫩又肥。十分茁壮。 陈美娘有些不好意思:“我屋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让岑妃娘娘,郁妃娘娘见笑了。” 岑梨澜笑笑说:“皇上赏赐的金银,你总是不舍得摆出来。倒把几棵白菜挂在墙上。可不是让皇上心疼。” 陈美娘脸上一红:“岑妃娘娘说笑了,一则是我不爱那些金银之物。二则,娘娘也知道,我是个贪嘴的,天天想的最多的就是吃的东西,如今墙上挂几棵白菜,夜里饿了,看一看墙上的白菜,倒比看着花瓶,看着罐子的,顶用多了。” 陈美娘食量大的事,岑梨澜知道,回雪也知道,所以在二人面前,陈美娘倒并无过多的掩饰,而是十分坦率。 回雪笑了起来。 屋子里已点了炭火,显的闷热。炭火的气味,让人脑壳疼。 陈美娘是常在的身份,每月能领的炭火不多,但如今她怀着身孕,宫里的规矩,怀着阿哥的女人怠慢不得,内务府那帮奴才自然也不敢慢待了陈美娘。 所以往她宫里送的炭火,不但多,而且都是上等的。 陈美娘的婢女把窗户推开,去了去屋子里的炭味。 院子里的风夹杂着入夜的霜气扑面而来。岑梨澜身子弱,全身没有热气,不禁打了个哆嗦。陈美娘看在眼里,赶紧亲自搬了一把椅子,放在炭盆旁边:“岑妃娘娘快来烤烤吧。” 岑梨澜笑着拒绝:“如今才几月,就要升炭盆了,我才不能烤,不然冬天下大雪,结了冰的时候,我要拿什么取暖呢。” 回雪自然明白陈常在的心思,如今她身子重,虽说不怕冷,但永和宫里潮气重,天又渐渐冷下来了,如果受了凉,那就不好了,虽说宫里有太医,但怀着身子的女子,还是少喝些药汁的好,不然,是药三分毒,对肚子里的孩子总是不好。 陈美娘只是未雨绸缪。 三个人在内室里说说笑笑,虽说陈美娘的位分比起二人,低了不少,但岑梨澜,回雪一向不曾慢待于她,所以陈美娘感激的很,句句实话,聊着些家常。 永和宫廊下的灯笼点亮了,一排好几盏,迎着风,像一个个火球。那种朦胧的红色,混在迷茫的雾色里,更加让人看不清楚。 屋子里的炭火“吱吱啦啦”的响着。 回雪透过开着的窗户,见有两个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个提着灯笼,紧紧扶着另一个的胳膊,只是看不清来的人是谁。 直到她们走到廊下,借着廊下的那一点光,回雪才认出了,来的人是江答应。 陈美娘已到门口迎接了,亲自掀着帘子:“外面冷,妹妹快进来暖和暖和。” 陈美娘是常在,身份比江答应尊贵,自然没有她伺候江答应的道理,但此时,她还是十分欢喜的跑了过去,将帘子掀的高高的。生怕帘子碰坏了江答应头上的簪子。 岑梨澜本来兴高采烈,见江答应来了,马上不说话了。脸色也没有先前好看。 她就是这样,喜怒都在脸上,回雪也不喜欢伪装的人,喜怒都在脸上,让人一看脸便看到了她的内心,这样倒简单多了。但此时,回雪却还是捅了捅岑梨澜。既然江答应天黑而来,而且又赶在吃饭的时候,想来不是闲逛的。或者说,是陈美娘请了她来的,如果真是这样,又何必大家难堪,毕竟是陈美娘的一番心意。 果然,陈美娘拉着江答应上前,又福了一福:“郁妃娘娘,岑妃娘娘,我瞧着今儿晚上热闹,所以也请了江妹妹来,想着大家一块用个饭,只是没有提前跟两位娘娘说,想着给娘娘一个惊喜。” 回雪淡淡一笑,指了指不远处的椅子:“那江答应坐吧。你宫里离永和宫这么远,天这么冷,来一趟也不容易。” 岑梨澜心里默默的想,这可真是个惊喜,掐着指头算都算不出,这个时辰,江答应会来,她不是说自己一直很瞌睡,天不黑就要睡觉吗?先前夜闯养心殿,这会儿又来了永和宫,看来最近她很忙,连打瞌睡的功夫也没有了。 江答应着水青色长褂,袖口绣着九月菊,下衬一条白色裙子,看着十分素雅,头上的簪子也是一支白玉为底的,全身清清爽爽,脸上却画着浓妆,先是嘴唇鲜红,眉毛如墨,脸上的脂粉也很厚,一张脸藏在脂粉下面,让人觉得透不过气来。 江答应见岑梨澜目不转睛的瞅着她,讪讪一笑:“岑妃娘娘的气色很好呢,如今生下小阿哥,还是跟以前一样光鲜美艳。” 奉承人一直是江答应的长项。 岑梨澜却没理她。 陈美娘见她脸上涂着那么浓重的颜色,便拿帕子给她擦了擦:“江妹妹,不过是来永和宫里吃顿饭,瞧瞧妹妹,打扮成这样,想来费了不少功夫。” 她跟江答应关系好,所以说话才没有顾及。 江答应接过手帕,轻轻在脸上擦了擦,有些尴尬,很快掩饰过去:“我一到下午就有困意,听陈姐姐说,郁妃娘娘,岑妃娘娘要来一块吃饭,心里想着,若让娘娘们看到我一脸倦容,怕让人笑话,也是对娘娘的不敬,所以才涂的脂粉多了些。” 陈美娘帮着江答应,好好的将脸上的脂粉擦了擦,擦过之后,江答应的脸色更难看了。脸色不好,眼睛也没有了精神,倒不像是睡觉太多,而像是没睡够,所以疲倦不已。 “延禧宫不安生吗?还是有奴婢吵到了江答应休息,我瞧着,江答应精气神不佳呢?”回雪还是关切的问了一句:“要不要找太医去看看?” 江答应很快回绝了:“不用不用了,我好好的,只是最近睡一会儿醒一会儿,想来是天气不好,所以睡的没有夏天踏实。以前在府里时也这样的。等天气暖了,就好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72章 跪一个时辰(三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几个人的对话,被婢女的声音打断:“主子,厨房里的饭菜好了,可要现在吃?” 陈美娘看着回雪,听着回雪的意思。 “今日是我们来永和宫吃饭,一切还是陈常在做主吧。”回雪笑着交待。 陈美娘点点头:“把饭菜都端上来吧。趁热,凉了吃身上不好。” 婢女退到厨房传话,不久便有前前后后三四个宫女,轮流端了菜上来。 看看天色,别宫的人早用过了晚饭了,只因永和宫为了款待各位娘娘,所以厨房里过于忙碌,做的菜也比以前多了几道,所以吃饭的时辰晚了些。 宫女们每个人手里都端着一个枣红色的茶托,茶托上面放着白瓷盘子。一道一道的菜陆续上来,轻轻的摆放在桌子上。屋子里顿时弥漫起重重的油盐香气,先前那一点炭味儿,被掩盖的无影无踪。 回雪坐在上首。岑梨梨澜在她身边,陈美娘欠着身子坐在她另一边,而江答应,坐在岑梨澜对面。 桌子上的饭食实在丰盛。回雪进宫这么久,也不曾吃过这么些菜式。 有烤野猪,外层焦黄,洒着一层白芝麻,里面却嫩嫩的,咬一口,能尝到汁水。 有草菇炖山鸡,山鸡肉本来很难嚼,这次却炖的很熟烂,简直是入口就化,配着鲜嫩的,滑溜溜的草菇,别有一番风味儿。 有红辣椒蒸兔肉。给兔子洗剥干净,裹着面粉,浇一层红辣椒汁,放在蒸笼上蒸一个时辰,端出来的时候,撒一些葱花和姜丝,吃起来又辣又软。回味无穷。 而素菜做的也很讲究。光是青萝卜,就切的跟针尖似的,用醋一拌,吃腻了肉,夹一筷子萝卜丝儿尝一尝,又酸又凉,又解油腻,倒是很好。而且这萝卜丝儿本来就是冷的,为了爽脆的口感,厨子还特意把它放在外面给冻了半个时辰。吃到嘴里。咔擦咔擦的响,别有情趣。 而素炒菠菜,火候掌握的恰到好处。菠菜油绿油绿,似乎还能拧出水来,吃到嘴里软软的,嚼一口,满嘴生香。 回雪的位分最高。吃饭自然由回雪先动筷子。 回雪很是喜欢吃那道辣椒蒸兔肉,含在嘴里,后味儿绵长。不禁夸赞:“永和宫的厨子,如今手艺真不错。” 岑梨澜夹一块野猪肉吃了,笑着道:“虽然都是在永和宫,但我的厨子。手艺还赶不上陈常在的厨子。” 这句话本是一句赞赏的话,陈美娘受宠若惊,赶紧推辞:“岑妃娘娘的厨子。手艺了得。” “这些菜式,样式新,味道好,真真是佳肴。”回雪又夸奖了一句。 陈美娘福了一福:“谢郁妃娘娘夸奖,如果不是江妹妹让府上送这些东西进宫。我的厨房里也做不出这些来招待娘娘,所以。还得谢谢江妹妹。” 陈美娘时刻不忘江答应。 回雪点头称是,示意烟紫给江答应夹些菜,烟紫本是回雪的奴婢,除了伺候回雪,一向不轻意伺候她人。如今给江答应夹菜,让岑梨澜都羡慕起来。 烟紫给江答应夹了一块山鸡肉,虽山鸡肉瓷实,因为炖了很久的缘故,入口即化。 只是因为汤汁含着黄黄的一层油,所以看着有些油腻罢了。 烟紫亲自夹菜,又是回雪赏赐的,江答应不好不吃,可一口山鸡肉没吃完,江答应便呕吐起来,她努力忍着,直到眼圈都红了,赶紧拿出手帕子来捂着口鼻,烟紫又盛了小半碗鸡汤来放在江答应面前:“江答应请用些汤。” 江答应看到鸡汤上浮的油,彻底忍不住了,转身掀帘子出去,蹲在廊下吐了起来。 晚上的饭差点全吐出来,不过都是一些素菜。 廊下当职的宫女不知发生了何事,还以为饭食里有什么问题,赶紧告诉了陈美娘的厨子,另外又端了一碗温水来给江答应漱口。 厨子跪在门口,陈美娘引着江答应回来,见了他,问道:“你跪在这里做什么?” “奴才见江答应吐了,想着,莫不是奴才做的饭食有什么不好。”厨子头压的很低。 陈美娘看着江答应。 江答应微微一笑,这笑虽勉强,但到底没有诬陷厨子:“你起来吧,不是你做的不好,只是这两天,我胃里涨的慌,多吃了些,所以才吐了,不妨事。” 厨子长出了一口气,转而喜笑颜开的去了。 也难怪,厨子们在灶房里做饭,若是不合主子的胃口,主子顶多不吃,看看剩下的饭菜,厨子就能摸清主子的喜好,下一回,那些主子不爱吃的,就可以不做。 如果是做的饭食出了问题,让主子吃坏了肚子,重则杀头,轻则受罚。厨子不免惊心。 “江答应胃里涨,怎么不让太医看看呢,想来一两服药,也就好了。”回雪轻轻的。 江答应福了一福:“我平时睡觉的时候很多,每每吃了东西就睡下,所以胃里常积食,一旦积食,就吃不下油腻的东西,所以” 回雪笑笑:“既然是这样,那江答应就去歇着吧。” 陈美娘一脸的担心,不忘安慰:“妹妹,若是知道胃里常积食,饭后应该多走动走动,不能吃完饭就睡下了。” “姐姐说的是。”江答应福了一福:“那妹妹就先告退了。” 陈美娘又不放心江答应就这样回去,毕竟外面入夜了,冷意上来,直扑人脸。且只有一个奴婢跟着江答应,想来一个灯笼不够明亮,所以陈美娘又叫了两个太监,另点了两盏灯笼,一块送江答应回去。 直到江答应消失在永和宫门口,陈美娘才转身进屋。 岑梨澜吃着菠菜,轻声说道:“陈常在对江答应一片真心,江答应要惜福才是。” 回雪也笑笑,指了指桌上的菜:“这不是江答应的一片真心么?” 岑梨澜却不以为然:“真心,体现在一片心上。而不是体现在东西上。” 陈美娘转身进屋,岑梨澜马上闭了嘴,见桌上的野猪肉还有不少,便让奴婢夹了一碗:“没见五阿哥出来吃饭呢?想来是戚嬷嬷喂过他了,你把这野猪肉送给他,让他也尝一尝。” 陈美娘脸上一红,伏身行礼:“都是我疏忽了,竟然忘记把五阿哥叫来。” 岑梨澜示意陈美娘入座:“五阿哥是小孩子,自然不惯跟大人在一处吃饭,有时候我吃饭。叫他过来,他也不来的,都是私下让戚嬷嬷喂他。你真去叫了他,他也不会来的。 小婢女很快端了野猪肉过去,怕肉凉了,又在碗上面扣了一个盘子,过了一会儿。两手空空的回来了。 “五阿哥愿意吃?“岑梨澜脸上有笑意。 小婢女点点头:“把一碗肉全留下了。想来戚嬷嬷正喂着五阿哥呢。” 用完了饭,已是一个时辰之后了,岑梨澜陪着回雪站在廊下说了会儿话,见五阿哥房里还亮着灯,便拉着回雪悄悄的过去,因怕五阿哥睡下了。会吵着五阿哥,所以脚步放的很轻,而门口值夜的嬷嬷刚要通报。听岑梨澜“嘘”了一声,赶紧住了嘴,只是轻轻打着帘子,伺候主子们进去。 五阿哥果然睡下了,身上盖着小锦被。离的远,倒看不清他的表情。岑梨澜本欲转身就走。却看到戚嬷嬷坐在椅子上,她面前还跪着一个老嬷嬷。 戚嬷嬷旁边的桌子上,放着半碗野猪肉,戚嬷嬷时不时的用手夹一块肉进嘴里,嚼一嚼,抿一抿嘴,训斥着面前跪着的老嬷嬷:“平时不都是你给五阿哥铺床的吗?五阿哥今儿睡的早,你怎么还没把床铺好,这么冷的天,本来应该有两床锦被,你却只抱了一床出来,你是想冻死五阿哥吗?如果有下一次,非让五阿哥砍了你的头。” 戚嬷嬷一脸的得意神色。 地上跪的老嬷嬷果然被吓坏了,全身发抖,她又有些年纪,渐渐的撑不住了,侧身一歪倒在地上:“戚嬷嬷,你就饶了奴婢吧,奴婢跪了有一个时辰了,腿都酸了。”老嬷嬷几乎哀嚎。 戚嬷嬷踢了她一脚:“那么大声,是想让主子听见吗?若是主子知道你连铺床的活都做不好,早晚揭了你的皮。”戚嬷嬷越说越威风起来。 老嬷嬷吓的眼泪都出来了,只是苦苦哀求:“以后一定记住了,不敢再错了。” 戚嬷嬷冷哼一声:“今儿也不过是代主子教训你一下,如果有下次,你且等着。” 老嬷嬷连连叩头,额头上磕出红红一条线。渗着血丝。 岑梨澜没有说话。默默的看着。 回雪冷哼了一声:“是哪个主子告诉戚嬷嬷,让戚嬷嬷代为教训老嬷嬷的呢?” 戚嬷嬷没想到这个时辰,回雪还会来,且她一直压着声音训话,没想到却招来了主子,抬头见岑梨澜站在二门口,心里不知主子们在那瞧了多久了,有些害怕,赶紧起了身:“郁妃娘娘吉祥。” 回雪浅浅的坐下,看了看碗里剩下的几块肉道:“又是哪个主子说的,让戚嬷嬷吃五阿哥的东西呢?” 戚嬷嬷脸上红一道,白一道,搓着衣袖,全然没有了刚才的威风:“并没有奴婢只是只是五阿哥不爱吃这些,嫌油腻,奴婢又怕倒了可惜,所以就用了些。还请郁妃娘娘饶了奴婢。” “五阿哥可是你的主子?”回雪瞧了瞧床上呼呼睡着的五阿哥,问了戚嬷嬷一句。 戚嬷嬷哈着腰道:“是五阿哥是我的主子。” 回雪冷哼一声:“主子的东西,吃的完也好,吃不完也好,哪怕是扔了倒了,也没有戚嬷嬷的份儿,如今戚嬷嬷却大摇大摆的吃起来,好像很理所当然,难道这就不是错?” 戚嬷嬷连连点头:“是奴婢的错。” “老嬷嬷犯了错,跪了一个时辰,戚嬷嬷犯了错,怎么处置呢?”回雪冷盯着她。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73章 有人偷窥(一)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戚嬷嬷当然明白回雪的意思,老嬷嬷犯了错,要跪一个时辰,那她自己犯了错,自然也得跪一个时辰,可是天冷,地上凉,她照顾五阿哥以来,许久没有被罚过,如果真跪一个时辰,不但在众嬷嬷面前失了脸面,且自己的一双腿怕都受不了,于是眼巴巴的看着岑梨澜:“岑妃娘娘” 回雪自然知道岑梨澜不是一个狠心的人,戚嬷嬷有意求救,回雪自然不能给她这个机会:“如今是我在跟你说话,你喊岑妃娘娘做什么?还是戚嬷嬷觉得,我处置的不妥当?” 戚嬷嬷脸色一白:“不郁妃娘娘处置的很妥当。” 岑梨澜有意求情,望着回雪,回雪却并没有轻纵了戚嬷嬷。 许久,无语,五阿哥不知嘟囔了些什么,翻了个身,又睡去了。 戚嬷嬷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忙往五阿哥那边指:“奴婢晚间还要照顾五阿哥” 回雪冷冷一笑:“照顾五阿哥的人,并不只有戚嬷嬷一个,戚嬷嬷是忘了要跪一个时辰么?” 戚嬷嬷见岑梨澜虽有怜悯之色,但却并不说话,心里知道今儿是非跪不可了,便在老嬷嬷身边,捡了一个位置跪下,刚跪下,便觉得膝盖处硌的生疼,一股子凉意爬上心头,不禁皱眉。 “老嬷嬷,你犯的错,也跪过了,就起来吧。”回雪缓缓的。 老嬷嬷眼里流出泪来,她不过是忘记拿一床锦被,如果是岑梨澜,也不过是说她两句,但戚嬷嬷却让她跪足了一个时辰,且用十分难听的话讽刺她。如今回雪让她起身,语气又十分温润。老嬷嬷心里又是感动,又是难过。老泪纵横。擦擦眼角,出去了。 戚嬷嬷刚跪了几分钟,便受不住了,一直想起来,嘴上说着:“郁妃娘娘饶了奴婢吧,以后不敢了。” 回雪没理她,拔下簪子来,挑了挑几乎熄灭的烛火,直到烛火热烈的闪起来。红光照着回雪的脸,屋里也亮了不少,回雪才把簪子插入发间。冷冷一笑:“戚嬷嬷跪一会儿就受不住了?那刚才老嬷嬷呢?” 戚嬷嬷不说话了。 “岑妃是个宽仁的主子,下人们爱戴她,如今你却来永和宫作威作福,毁了岑妃娘娘的声誉,如今让你跪一个时辰。已是看在岑妃宽仁的份上了。”回雪瞧也没瞧戚嬷嬷,只盯着岑梨澜。 戚嬷嬷慌忙点头。 “这是其一,再则,偷吃主子们的东西,那可是大忌讳,下一次。戚嬷嬷动嘴之前,先要想好了,谁的东西能吃。谁的东西不能吃,如果有下一次,怕就不是跪一下就没事了的。”回雪十分严肃。 戚嬷嬷本来就是明知故犯,仗的不过是五阿哥一向喜欢她。如今听回雪这严厉的语气,早吓坏了。跪在那只点头。话也说不成。 回雪看了看床上熟睡的五阿哥,叮嘱戚嬷嬷:“让你跪着。你便跪着好好反思,五阿哥还睡着,若是你乱动,惊着了五阿哥,我知道,定不饶你。” 戚嬷嬷显的很害怕一样,低着头,嘴上说着:“郁妃娘娘说的是,奴婢不敢乱动。” “天也不早了,烟紫,咱们回吧。” 烟紫冷冷盯了戚嬷嬷一眼,扶着回雪出了五阿哥的房间。 岑梨澜却觉得回雪有些过于严厉了,站在廊下,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小声对回雪说:“戚嬷嬷也是一个老嬷嬷了。这么做,会不会让她失了脸面?” “主子的脸面都被她失了,她失这点脸面,又算得了什么呢?” 岑梨澜叹了口气:“不过是偷吃了一点野猪肉,或许是她没有吃过,嘴馋了,依我说,说她两句也就是了,让她这么跪着,老胳膊老腿儿的” “不管是偷吃了什么,偷主子的东西吃,那跟偷主子的东西有什么区别?宫里一向忌讳这个,这个老奴婢眼里分明没有主子。”回雪也叹口气:“你以为,这是她第一次偷吃?这只是咱们第一次发现,以前,不知道她偷吃过多少回,照这样下去,她跟半个主子似的,以后会教坏五阿哥的。” 霜气越来越重了,两个人站在廊下说了一会儿话,眼见伸手不见五指。岑梨澜让苗初提了一盏灯笼,说是要送回雪回相印殿去。 烟紫接过灯笼,细心的为回雪照着。 “苗初,你就留在永和宫照看小阿哥好了,相印殿也不是很远,我们走走就回去了。” 皇上最近都病着,宫里的女人也安份了不少。 以前,天到傍晚,各个宫里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暗窥视,傍晚,是皇上掀绿头牌的时候,如果掀到谁的绿头牌,她便有侍寝的机会,若是没有,那便失落的关了宫门。 那时候的不安份,是因为有希望。 如今,皇上流连在病床上,哪里还有半分心思在这些女人身上,所以,她们没了希望,便也早早的歇下了。 就是没歇下的,不过是坐着翻翻书,或是做做刺绣,或者下下棋,但都十分安静。 只有各宫门口的红灯笼,在风里左右摇曳。给这深深的宫殿平添了一丝生动。 隔不远,便有妃嫔的宫殿。 隔不远,便有两盏红灯笼。 烟紫扶着回雪的胳膊,手里提的灯笼,发出幽幽的火光,静静的围着二人。 地上的霜气跟结了冰似的,薄薄的一层,火光一照,白茫茫的一片。 回雪的高底莲花鞋子,踩在宫道上,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这声音从脚下传出,一直延伸到很远。 眼看离相印殿很近了,终于可以进屋里暖和一会儿,这一路走来,回雪的手都冻麻了。 突然,从相印殿的墙角边跑过来一个奴婢,拉着回雪的衣角:“郁妃娘娘,救救我家主子。” 回雪吓了一大跳。虽门口有太监守着,但正是因为有太监守着,回雪也放松了警惕,并不曾料到,就在自己的宫殿门口,会突然窜出来一个奴婢。 烟紫忙拦在回雪面前:“哪宫里的奴婢,这么不懂规矩,深更半夜的,吓着了郁妃娘娘了。” 奴婢扑通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只是带着哭腔:“郁妃娘娘,我家主子她”婢女她了半天,也没有把话说全。 门口的太监叹口气,说是这个婢女来了很久了。 或许是因为紧张,或许是因为害怕,或许是冻的,婢女话不成声。 回雪进了相印殿,叮嘱烟紫:“把那个婢女带进来。” 相印殿内室,王方刚把炭火燃了起来。为了去一去炭火的味儿,还特意点了几支檀香。 屋子里极暖和。回雪的手也渐渐的有了知觉,烟紫特意将暖炉里装了几块炭,给暖炉包好,轻轻的递给回雪抱着,以便暖手。 回雪头上的簪子极重,戴了一天,头发都有点酸,烟紫忙伺候着,把簪子取了下来,小心的捧着,放到梳妆台上。 小婢女跪在地上,依然不敢抬头,看来,这个婢女还懂些规矩。 回雪道:“抬起头来。” 婢女抬头,两眼通红,她只穿着薄薄的宫女服,在外面守了那么久,如今内室虽暖,她还是瑟瑟发抖。 “我瞧着你好像眼熟,你是哪个宫里的?”回雪问她:“起来说话吧,地上凉,别跪着了。” 婢女感激的起身,用衣袖擦擦脸上的泪:“奴婢是延禧宫上官贵人身边的。” 回雪吃了一惊,把暖炉放到桌子上:“你家主子,上官贵人,出了什么事?” 上官贵人一向不爱惹是生非,且如今从早到晚的侍奉皇上,她的婢女如此惊慌失措,倒让回雪意外。 “我们家主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最近几天夜里,总说是眼前有人影乱走,甚至睡到半夜,又说是门外有人在盯着她看。奴婢推开门查看,哪里有什么人,但主子却不放心,甚至,洗澡的时候,也觉得有人在偷看她,如今,觉也睡不好了,白天也没有精神。今儿伺候皇上的时候,还把药碗给打碎了,汤汁洒了皇上一身。”奴婢站在一侧说道。 “因为洒了药汁,打了碗的事,皇上生气了,要责罚你主子?”回雪问。 奴婢摇摇头:“我家主子说,皇上倒没有说什么,王福全王公公又去熬了药来,主子伺候着皇上喝过了。” “那你深夜来相印殿,是想说什么呢?” 奴婢哽咽着:“我们家主子坚持说看到了人影,奴婢说句不应该说的,延禧宫只有我们主子,还有江答应,江答应很早就睡下了,哪有什么人影在偷窥我们主子呢,可主子如今夜里常惊醒,醒来就是一身的汗,饭也吃不下,消瘦了不少,这样下去,怎么行呢?所以奴婢来回给郁妃娘娘,请郁妃娘娘去看看我们家主子。” 回雪点点头:“或许是你家主子伺候皇上太过用心,所以劳心劳力的,才有此幻觉。” 奴婢连连点头:“奴婢们也曾这样跟主子说过,可我们主子说,她看的真真的,就是老有人在偷窥她,并不是幻觉。所以” 王方在一旁听着,袖子一甩,行了个礼:“主子,延禧宫的事,主子不在,所以奴才私自做了主张,请了太医去给上官贵人瞧了一瞧,把了把脉。”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74章 江答应,你瞎了吗?(二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回雪点点头:“你做的很对,太医那里,可有什么说法?” 王方道:“太医们去给上官贵人瞧了一瞧,奴才也跟着去的,太医把了脉,说是上官贵人因伺候皇上,太花心思,所以出现了幻觉,太医给上官贵人开了一些安神的药,奴才又帮着熬了熬药,上官贵人喝了药,已经睡下了。” 回雪点点头。 上官贵人身边的婢女却还是不走:“郁妃娘娘,我家主子一直不相信是幻觉,即便是今儿喝了药,怕明天醒了,还是会吃不好,睡不好。” 眼见天色不早,一根蜡烛也烧去了一半,烟紫凑上来对奴婢道:“天晚了,你先回去吧,既然你家主子睡下了,我们主子再去,倒不好了。” 回雪道:“烟紫说的是,你也不必过于害怕,宫里太医手法精良,先让你主子好好休息,改日,我自然去延禧宫看她。” 奴婢这才高兴起来,若说奴婢的话,上官贵人是不会听的,但郁妃娘娘的话,主子一定会听,如果郁妃娘娘亲自去了延禧宫开导,或许情况就会有好转呢。 奴婢擦擦泪,一溜烟的去了。 回雪懒懒的靠在榻上,走了太远的路,又为戚嬷嬷的事劳心费力,此时倒觉得头疼。 睡到半夜,渴的厉害,只觉得嗓子里像要冒出火里,又疼又涩,不得已,忙叫烟紫:“端杯茶水进来,我得润一润嗓子。” 烟紫去沏了一杯铁观音,回雪一饮而尽:“再去倒一杯来。” 回雪偶尔在夜里叫茶喝,但喝的并不多,这次一连喝了两三碗,倒让烟紫诧异。点着了一根蜡烛放在床头的小几上,细细一看。回雪的嘴唇发白,额头有细汗:“主子,是不是锦被盖的太厚了,热吗?奴婢把锦被给主子掀一掀?” 回雪靠在软枕上,费力的摇摇头:“不用了,我身上还觉得冷呢。” 若是身上冷,又怎么会出汗呢,烟紫不放心,伸出手来,摸了摸回雪的额头:“哎呀。主子的额头很烫。” 回雪被冷风扑了,身上如端着一个火炉,却又冷的打哆嗦。一个劲儿的想要水喝。 烟紫忙叫醒了王方,王方一路小跑,叫了太医来。 太医开了方子,王方去煮了药,烟紫小心的喂给回雪喝了。回雪才觉得身上舒服了些,又有些困意,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次日清早,早饭好了,烟紫瞧着回雪还在睡着,便让灶房里将菜都煨着。等主子醒了再端上来。 回雪安静的睡着。虽身子疲倦,她却做了一个梦。 梦到自己去了上官贵人的延禧宫,而上官贵人的房间门口。果然站了一个人,那人一身黑衣,蒙着脸,手里还拿着一把长剑,回雪凑近了。想看看那人是谁,没想到那人却一下子跳到两丈开外。举着长剑,要杀了回雪,危急之中,回雪说道:“我是皇上的郁妃,你又是谁,敢在宫里拿剑杀人?” 那人哈哈一笑,分明没有把回雪看在眼里:“我又不是宫里的人,你不必用宫里的事吓我,我这就杀了你。” 延禧宫本来有很多人,此时却一个也不见了,这个时候,烟紫本来应该陪在身边,可回雪转头一看,哪里有烟紫的影子,偌大的地方,只有黑衣人跟回雪,回雪没命的跑,直到鞋子都跑掉了,黑衣人还是越来越近,眼见那剑还差一点就抵到了回雪的脖子,回雪惊叫了一声:“救命” 突然从床上坐起,满身的汗,抬头看看,绿色的床帐,床头还挂着几个香包,面前是温软的锦被,屋子里炭火噼啪做响,而檀香的香气萦绕左右,才发觉这是一场梦,心里松了一口气,慢慢的躺了回去,把锦被盖在身上。 烟紫听到动静,跑了进来,用手探了探回雪的寝衣,已然是湿漉漉的,想来是回雪喝了药发了汗的缘故,便翻箱倒柜的,又找了一套米色的寝衣来:“主子换上这件吧,穿着湿衣裳睡觉,对身子不好。” 回雪想坐起身,却又起不来,瞧瞧窗外,天已大亮,便叹了口气:“还是不换寝衣了吧,天也亮了,该起来了。” 烟紫并没有答回雪的话,而是轻轻扶着回雪:“主子,还是换上寝衣吧,刚才听主子喊救命,主子是不是又做噩梦了?主子的烧还没有完全退下去,应该多休息一会儿才好。” 院子里却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只听到安妃说:“我们只是想去看一看郁妃娘娘,郁妃娘娘病了,如今躺着,我们哪有不看的道理呢?” 玉妃嘴上骂道:“都是这帮奴才私自做主,敢拦我们,若是郁妃醒了,我一定告他们一状,保准让郁妃把他们的狗腿打断。” 然后便是王方哀求的声音:“各位娘娘,我们家主子烧了一夜,喝了药,正睡着,怕是不好见众位。” 回雪躺在床上,对烟紫道:“去把她们叫进来吧,在门口跟一群奴才大呼小叫的,成什么样子。” 烟紫默默的掀着帘子,做了个请的手势,玉妃在外面冷的直打喷嚏,一进屋,便找了个靠近炭盆的位置坐了,这个位置本来是一个答应的,答应小心提醒:“玉妃娘娘,您的位置,在上首,靠着郁妃娘娘呢。” 玉妃却道:“我坐这里烤烤火不行吗?罗嗦什么,你去坐在上首,今儿便宜你了。” 那答应却不敢去,挨着回雪的位置,一向都是安妃,岑妃坐的,她自知身份不高,不敢逾越,位置被玉妃给侵占了,她只能缩着手站在椅子后面,跟个奴婢似的。十分不安。 陈常在知回雪发烧,心想着定是昨儿邀请回雪到永和宫用饭受了凉,心里十分不安,一直徘徊着:“烟紫姑娘,就放我进去看一看郁妃娘娘吧。” 烟紫却把陈常在拦住了,传了回雪的意思:“陈常在还是坐内室里暖着吧,主子身上不爽,别让陈常在也生病了,陈常在怀着孩子,身子最重要。” 陈常在只能拘束的坐着,望着面前的炭盆,炭盆是上好的铜制成的,厚重的很,但盆上又雕刻着许多花枝,萦萦绕绕的,很是好看。 旧年的炭盆,已被烧黑了,今年就又新换了一个。 炭盆里盛着七八块上好的炭,炭火像是要迸发出来似的,扑扑的往上窜,直窜到一掌多高。然后便是烘烘的燃烧声音。 玉妃时不时的伸手,把一双冰冷的手放在炭火上烤着。十分受用。 然后便是各宫人来回话。 永和宫的婢女来说,岑妃娘娘今儿要喂小阿哥,怕是不能来了。 延禧宫来说,上官贵人身子不适,已叫了太医看诊,也不能来请安。 不过都是一些小事,众人听着打发时间罢了。 江答应来晚了一个时辰,说是睡过了头,虽说是睡过了头,她却显的很没有精神。眼圈深陷,甚至眼周发黑,嘴唇也干涩的厉害。 虽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但却掩盖不了她的颓废之色。 江答应慌忙行走之间,被门槛给拌了一下,头上的发簪应声落地,江答应的婢女还在廊下候着,她只得自己捡起簪子,重新把簪子插回发间,脸上又多了一丝尴尬。 玉妃时不时的烤着手,看到江答应这么狼狈,笑出了声。 江答应的位置,本来离玉妃很远,如今玉妃放着自己的位置不坐,却坐在一个答应的位置上,这位置便正好挨着江答应。 江答应匆忙之间,并未看清是玉妃。 正好有相印殿的婢女端着大大的茶托,每个茶托上面放着三碗沏好的茶,被江答应一撞,茶托从手上落下来,三碗茶一下子全倒在玉妃身上。 玉妃穿着团花纹的裙子,苏绣小袄,本是十分美艳,被茶水一浇,像是落汤鸡一样。 众人掩嘴而笑。 茶水虽是热的,倒在身上,也是一股热流,但不多时,茶水便凉了,身上的衣裳一湿,便更冷了,玉妃气的发抖:“江答应,你是瞎子么?这么莽撞,在延禧宫里睡晕了头?” 江答应忙伏身道歉:“玉妃娘娘,我实在没有看清楚是你请玉妃娘娘原谅。” “你就是故意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还偏偏撞上端茶的婢女,你是何居心?”玉妃得了理,自然不依不饶,恨不得把江答应给生吞了。 江答应抬起头来,显的有些紧张:“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因为我起的晚了,所以才急匆匆的” 玉妃瞧着江答应的脸,倒是五颜六色,想来是花了不少功夫描描画画,便冷讽道:“江答应花在脸上的功夫,少说有俩时辰吧?来请安又这么着急?害我湿了一身,你说,怎么罚你?” 陈美娘自然心疼江答应,想着她定然不是故意的,便起身福了一福,想着缓和气氛:“玉妃娘娘,江答应她冒失了些,冲撞了玉妃娘娘,玉妃娘娘大人大量,还是原谅她吧。” 玉妃却丝毫不受奉承:“别用大人大量来夸我,我不是大人,也没有大量,江答应,你说,这事怎么办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75章 赔银子(三)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江答应只能跪在地上,苦苦的哀求:“玉妃娘娘,真的是因为我请安来晚了,所以才我并不是故意的,玉妃娘娘高高在上,给我两个胆子,我也不敢把茶泼洒在玉妃娘娘身上。” 玉妃依然不依不饶:“我不管你敢不敢,但你看看,我的衣裳却被你给泼湿了,这不是假的吧?” 玉妃的两件衣裳,自然都价值不菲,光是那一件苏绣小袄,上面绣的芙蓉花,都是以金线为底,玉妃穿在身上,一向头抬的老高。 陈美娘也跪在地上:“玉妃娘娘,若觉得这身衣裳可惜,我愿意拿出一年的月例银子来赔偿玉妃娘娘。” 陈美娘心里一直很感激江答应,如今江答应有难,她理所当然的冲在前头,想着替江答应顶罪。 江答应拉了拉她的胳膊:“陈姐姐,这都是我的错,若是玉妃娘娘让赔,也得是我赔,怎么好让陈姐姐赔呢。” 陈美娘安慰她:“你是答应,月例又不多,还是我来赔吧。” 江答应却不愿意:“陈姐姐,你平时对我百般照顾,这种事情,陈姐姐也要揽在身上,让我更加惭愧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一直在争论。 玉妃抖抖身上的水,将椅子拉到炭盆旁边烤着,江答应,陈美娘就跪在她的脚下,她心里倒舒服很多,一直没有让二人起来,嘴上不忘讽刺着:“到底是姐妹情深,这简直比亲姐妹还情深呢,江答应呢,就是不辞劳苦的往永和宫送肉送菜,而陈常在呢,连江答应的错也揽在自己身上,还要赔上自己一年的月例银子。你既然要赔,那我就只好收下了。” 陈美娘这才松了口气,江答应却往前跪了两步:“玉妃娘娘,你扣下我的月例银子吧,陈姐姐怀着身子,少不得银子,别扣她的。” 玉妃瞪了江答应一眼:“也不拿算盘给打一打,你江答应一年的月例银子,才有几两,也好意思拿出来显?” 正闹的不可开交。回雪由烟紫扶着出来了。 回雪着一件石青色大袄,下衬着墨绿色棉裙,发间插着两支玉簪子。行走间,虽不如夏日那般灵动,到底十分稳重,众人见回雪出了卧房,纷纷起身行礼。 回雪坐在上首。 烟紫忙拿来暖炉。用一块苏绣的棉布垫着,放在回雪的腿上,然后又拿来一件披风,轻轻的给回雪披在身后。接着,又端了一碗茶水,问回雪要不要喝。回雪摇摇头,烟紫忙把茶水放在小几上,端起一盘果子。让回雪尝尝,果子倒是新做的,还冒着热气。 早上的饭回雪还没顾得上吃,这会儿见了果子,倒觉得腹中饥饿。捡起一个果子放进嘴里嚼着,身上才有了一点力气。 玉妃见了回雪。突然觉得好像头顶罩了一层乌云,胆子也瞬间变小了,虽说依然是咬着江答应不放开,但声音却低了许多:“江答应,郁妃娘娘也来了,你还不快认错,把事情原原本本讲给郁妃娘娘,让娘娘给咱们评评理?” 江答应只得转身跪到回雪面前。还未开口,回雪便拍了拍手上的果子渣开口了:“刚才的事,我躺在卧房都听一清二楚,不必重复了。” 玉妃一脸尴尬:“郁妃娘娘,我” 回雪以手扶额,轻轻的按了按两鬓,脑袋才没有那么疼,接着,又吃了一个果子:“玉妃,你身上的衣裳,被泼上了水,穿着不冷吗?” 玉妃低声回了一句:“冷。” 众人又笑起来。 “既然冷,怎么不回承欢殿换身衣裳呢?穿着湿透的衣裳,坐久了可是会生病的。妃嫔们犯了错,你换不换衣裳,我也一样会还你公道。”回雪淡淡的道。 玉妃的心思被回雪给看穿了,她脸上挂不住,顿时红了。 玉妃不过想着,若是换了衣裳,一来一回的,怕是各宫妃嫔都回去了,好不容易江答应犯到自己手上,自己要借着她发发威才好。如今自己一身的茶水,还有不少的茶叶贴在衣裳上,证据都在,可怜巴巴,自然好说话。 “既然郁妃娘娘要为我主持公道,那就主持吧,反正我穿了那么久湿衣裳,也不在这一会儿了。”玉妃瞪着江答应。 回雪拉了拉身上的披风,像是还有些冷,穿的很厚,身子却没有一点热气。烟紫会意,忙叫了两个宫女,抬着炭盆,把炭盆移到了回雪面前。 玉妃本来正烤着火,没想到炭盆却被移走了,她身上很凉,可为了所谓的公道,只能忍着。 “陈常在,你先起来吧,怀着身孕,怎么能说跪就跪?”回雪交待着。 宫里的女人,如果怀了孩子,哪怕是身份不贵重,一样可以有特赦,比如,见了娘娘们,只需行礼,福一福便可,而不用行大礼,比如,跪在地上,便是忌讳。 一切都要以肚子里的孩子为重。 陈美娘眼圈一红,由婢女扶着起了身,想去搀扶江答应,见回雪没有发话,也不好轻举妄动,只是站在椅子边,帮江答应求情:“郁妃娘娘,江答应她” 江答应的事,我自有分寸。 陈美娘有些忧心,缩着手,不知怎么办才好。 玉妃冷哼道:“陈常在还是坐下吧,郁妃娘娘都说了,如今你怀着身孕。” 陈美娘只得欠身坐下,一门心思全在江答应身上,江答应跪在回雪面前,头垂的低低的。 陈美娘以为,江答应开口便要为她自己开脱,没想到,江答应却说道:“郁妃娘娘,陈姐姐她说要替我给玉妃娘娘一年的月例,还求郁妃娘娘不要应允,陈姐姐怀着孩子,用银子的地方很多,我实在不忍心。” 回雪笑笑:“江答应所虑甚是,我准了这一条。” 玉妃却不满起来。若说陈常在的月例,倒也不多,一个月也就十两八两的,可一年的月例,就有上百两了,上百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她的哥哥蒋长行在前朝里当职,一年累死累活,也就百十两银子。 玉妃进宫以后。一没子嗣,二没宠幸的,得到皇上的赏赐实在很少。能有一百来两银子进帐,她倒也高兴。 如今回雪的一句话,就把这一百来两银子弄没了,玉妃自然不高兴:“郁妃娘娘,刚才陈常在都说了。要替江答应赔” 话没说完,便被回雪给打断了:“陈常在不过是一片好心,在宫里,从来没有替人受过的理。是谁的错,便是谁的错。” 玉妃气的脸铁青,因身上冷。她开始发抖。 回雪看着面前的江答应,突然想到她可能也怀着身孕,她也跪了好一阵子了。再跪下去,怕是不好。于是便道:“江答应,你起来吧,不管做了什么,坐下说话。” 玉妃一听。很不高兴:“郁妃娘娘,她可是洒了我一身的水水。”说到水这个字的时候。玉妃不自觉的打了一下哆嗦。 回雪并没有理会玉妃的态度,而是语气轻轻的:“江答应,既然你说,愿意赔一年的月例给玉妃,那就赔给她吧。” “可是她一年的月例,也没有几两银子。”玉妃颤抖着道。 “要么赔给你一年的月例,要么一文不赔,玉妃选哪一样呢?”回雪反问。 玉妃这才偃旗息鼓,有银子拿总比没有的好:“那就让她赔一年的月例吧,便宜她了。” 江答应坐在那,没有说话。 回雪也并不严厉,只是简单的道:“今儿这事,本来没打算让你赔什么银子,人谁无过失呢,之所以让江答应赔,有两个原因。一则,江答应主动说给玉妃赔上一年的月例,如果我不答应,倒显的对不住玉妃了。二则,请安的时候,江答应总是无缘无故的迟到,一次两次的,也就算了,若是我一直放任下去,倒显的对不起各位妃嫔了。” 江答应只能揉着跪酸了的腿道:“郁妃娘娘说的是,我自愿受罚。” 玉妃却一脸不高兴,她等来等去,只是等到这个结果,江答应一年的月例银子,还不够她吃一顿饭的,心里觉得没有意思,身上的冷便更透彻了:“郁妃娘娘,我得回去换衣裳了。” 玉妃急急而去。 一路走过去,地上都湿了一片。 众人散去,回雪独独把江答应还有陈美娘留了下来。 陈美娘见江答应受了罚,想着她以后的日子要难过,便十分心疼,眼圈一直红着。 江答应却安慰她:“陈姐姐,我没有事,你不必担心,不过是一年的月例。” 回雪道:“烟紫,算一算江答应一年的月例有多少两,然后去库房里拿这些银子出来,给江答应收着。” 江答应愕然。 陈美娘也吃了一惊:“郁妃娘娘这是” “我主理六宫,自然要给玉妃还有众位姐妹一个说法,如今罚江答应一年的月例,倒并不是我的本意,如果因为这一点银子,让陈常在心里不舒服,又影响到陈常在肚子里的孩子,那就得不偿失了。”回雪接过银子,轻轻的塞到江答应的手里:“这银子,权且看着陈常在的面子吧,以后江答应做什么事,要想想你这个好姐姐才是。” 江答应小心的接过银子,这一点银子,她倒并不是很在意,因为江府常常往宫里送东西,如果江答应在宫里少了银子,自然可以告诉江大人,往宫里送些银子便是。只是回雪突然这样的举动,让江答应措手不及,想着回雪意味深长的话,她又觉得忐忑。 一时发愣。不知自己在想着什么。 陈美娘笑道:“江妹妹,还不快给郁妃娘娘道谢。” 江答应这才福了一福:“谢郁妃娘娘。”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76章 叫他们开门嘛(一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天空一片灰暗,把云彩都染成了灰色,天际空旷而高远,如今看着,却要压顶,让人觉得烦闷。 回雪又喝了两服药,头才没有那么疼了,靠在榻上,打开窗户,想着吹一吹冷风。 在屋子里闷的厉害,喝过药,身上有些发汗。吹一吹风,倒觉得清爽些。 烟紫正收拾着回雪的衣裳,将旧时的衣裳都拿出来,细心的叠好,放到一个大箱子里,而冬天要穿的衣裳,全部拿出来,先是挂在架子上晾着,然后也叠起来,只是放在一个柜子里,这样拿取比较方便。 王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进来给炭盆里加了几块炭,黝黑的炭放到烧的火红的炭堆里,激起一层层细小的火星,王方后退一步,待那些火星散去,才重新放新的炭进去,如此反复,放了有三四块的样子,他便拿来一块抹布,将地上落的炭灰擦一擦。 只有炭火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王方极小心,不管是换炭,还是擦地,都几乎没有声音。 回雪靠在那,身后垫着两块软软的羽毛垫子,里面的羽毛软的厉害,外面包的一层棉布,也软软的,靠在那,回雪便困了。 烟紫叠完衣裳,见回雪眯着眼,便蹑手蹑脚的走到窗前,想着把窗户关上,主子的烧刚退,她可不想冷风又吹坏了主子的身子。 窗子“吱呀”一声,外面糊的一层白纸,被风吹的“哗哗”直响。 回雪睁开眼睛:“烟紫,不必关窗子,屋子里这么热,透透气才好。” “可主子刚好,这会儿才要睡着。若是吹着了”烟紫有些担忧。 “没事,我只是眯一下眼,其实并睡不着。可能是药里有些安眠的,所以吃了犯困,还是留着晚上睡吧,不然到晚上,又要睁眼到天亮。”回雪笑笑,凑在窗前看看天色。 天空还是灰蒙蒙的,相印殿的宫墙都蒙了一层灰色。 烟紫拿了条厚些的毛毯来。轻轻的搭在回雪身上。 毛毯上印着侍女图,简直跟棉帘子上的一模一样。回雪笑道:“咱们相印殿里。到处都是美人了。” 烟紫捧上来一杯暖暖的茶:“主子就是美人,咱们相印殿可不就都是美人了?” “你倒会拿我逗趣。”回雪接过茶水来放在手心里暖着。 王方换完铜盆里的炭,又拿起回雪用的暖炉。见里面的炭快不行了,火光也没那么亮了,便又忙着换了两块,然后把暖炉拿给回雪。回雪接过来,放在桌子上。铜盆里的炭火炙热,内室门口又悬着帘子,热气出不去。如今打开窗户,稍好了一些,若又抱着暖炉,怕会热的出汗。 眼见天快黑了。小厨房开始忙着做晚饭,发了一整天的烧,早饭。中午饭,回雪都用的很少。厨子知道主子如今退了烧,便换着法儿的做好吃的。 “主子,奴婢瞧着,怕是要下雪了呢。天阴的厉害,往年这个时候。雪早就下了,今年还晚些。”烟紫将炭盆挪到回雪身边,自己站在窗前陪着说话。 回雪望一眼天色,点点头:“谁说不是呢,又到下雪的时候了,时间过的真快。” “下雪了以后,宫里人走动就更少了,这宫里,就更安静了,畅音阁那边结了冰,也不能请南府的那群人唱戏了,大长一个冬天,日子又会难熬。”烟紫叹了口气。 回雪却笑笑道:“虽说下雪时,不方便走动,但四阿哥肯定高兴,因为这样,他就可以央着大阿哥带他玩堆雪人,或是打雪仗了。” 提及四阿哥,烟紫也笑起来:“主子,过了这个年,四阿哥怕就会跟着大阿哥一块去读书了吧?” 回雪默默算了算时间,点点头。 烟紫道:“四阿哥这么好的孩子,一定会像主子一样聪明的。” 回雪笑:“哪有什么聪明不聪明的,我不过也是一个笨人。做人,还是勤快最踏实。” 正说着话,就听到院子里呼呼的一阵响声,夹杂着北风,院子里飘起了鹅毛般的雪花。 雪花在半空中打着转,晃晃悠悠的下来,落在旧年干枯的花枝上,很快便融化掉了,又有新的雪花落下来,重叠在刚才的雪花上,渐渐的,干枯的花枝像是开了大朵大朵的白花,不到半个时辰,花枝全被雪花给包裹住了。 有风吹过,花枝轻轻一颤,雪花纷纷扬扬的往下落,像盐粒子,却比盐粒子轻盈。 宫墙上也白了一大片,院子里的地上,更是像铺了一层白色的宫毯。 不知从哪飞进来一只火红的鸟,两只爪子落在雪地里,很快就陷了下去,雪地如此松软,吓的那鸟一跳,拍着翅膀,飞的无影无踪。 偶尔有小宫女走在雪地上,大大的脚印便显现出来,像是在雪地上作画一样。 回雪看的心痒痒,想着出去走走,烟紫赶紧劝说:“主子病刚好,如今下雪了,外面冷的厉害” “我只在院子里走走,不远去。”回雪说着,捧着暖炉起了身,因雪一直不停,倒也不好到院子里,回雪站在廊下,抬头仰望。漫天的雪花,像是扯碎的棉絮,一刻不停的往地上扑。风越来越大了,围着相印殿呜咽,吹的雪花四溅,直往廊下扑来。 烟紫赶紧蹲下身子,掏出手帕细细的给回雪拍着裙子上的雪,一面又劝道:“主子,咱们回屋吧,雪太大,不如改日雪停了再看。” 回雪伸出手来,接了几片雪花,雪花到了手里,便化成了水,凉凉的,回雪一反手,连水也不见了。 小厨房开始上菜了,红烧鲤鱼,红闷鸽子,各式各样的菜,小宫女们每人端着一盘,上面扣的严严实实,放到桌子上时,这些菜还在缕缕冒着热气。 回雪也的确饿了,捡着红烧鲤鱼吃了几筷子,这鲤鱼做的活灵知现,像是要从盘子里飞出来似的。而新做的一大盆豆腐脑,上面细细的撒了一层白糖。回雪尝了几口,又甜又嫩,便又喝了一碗。 豆腐脑这东西,宫里不常做。因是宫外平民都吃的东西,所以显的不很精致,厨子们也很少做给主子们喝。如今看来,白白的,滑滑的,跟当晚的天色倒很贴合。 太监们举着竹竿,小心的把门口悬挂的灯笼取下来,重新点上蜡烛,又用竹竿把灯笼挑上去,如此反复,廊下一溜的灯笼全部被点亮了。昏黄的烛光映照在晶莹的雪地上,把雪地也照的昏黄一片。 而大门口的两盏灯笼,也被小太监换下,迎着扑簌的雪花,红灯笼像是一团火,在雪里吱吱的燃烧。 看看地面,一片白茫茫,抬头看看头顶,又是一片红光。 王方不过是从大门口过来,就披了一身的雪花,进内室时,头发上,眉毛上都白了,像一个年迈的人。 烟紫笑起来:“王方,你也不拍拍身上的雪,屋里热,雪一见热气,化成了水,你身上要湿了。” 王方憨厚的笑笑,重新出门去,把身上拍打了一番,拍落了一地雪花,才又重新进来。 掀帘子的一瞬间,北风像长了眼睛一样,顺着缝隙往屋里钻。 烟紫赶紧紧了紧身上的衣裳。 王方见主子正在用饭,便候在一侧,垂着手,哈着腰。 “王方,可是有事?”回雪放下饭碗,一般没事的时候,王方都是站站就出去了,此时却站在屋里,一声不吭。半晌不动。 王方低头回话:“并没有什么事,主子身上刚好,想是身子虚,奴才离主子近一些,主子若有什么事,也好召唤奴才。” 回雪扑哧一笑:“咱们相印殿不过是一间正殿,几间偏殿,没有多大的地方,我喊一声,你早就听见了,且你这么伶俐,我还没喊,你就能猜到我的心思。” 王方不好意思的笑起来,主子这样说话,已是对他很大的赞赏了。 “你们去用饭吧,不用站着伺候了,用过饭,把桌子上的这些收一收,就都歇着去吧,我病了一天,你们也累了一天,天下大雪,又有大风,就别站在廊下守着了,小心被风雪扑着,另外,大门口当职的太监,平时不都是夜里才能歇着吗?也让他们回来吧,把大门插上,这么大的风雪,想来也没有什么人到相印殿来。除了廊下一个守夜的,其它人,都早早回房歇着吧。”回雪交待。 王方点点头,退了出去,交待给大门口的小太监,小太监一脸欣喜,夏日里他们要守到半夜才能歇着,如今因为风雪,不过是晚饭的时辰,主子便让歇着了。 天越冷,人便愈发不想动弹,站在大门口守着,不但手冻麻了,就是脸,也冻的没有知觉,如今能回屋躺一躺,心里自然高兴。 太监转身关了大门,“咔嚓咔嚓”踩着雪退到了廊下。 夜幕降临,灰色的天幕也被黑色掩盖,但雪花却还是那么白,那么细密,像不知累似的,簌簌而下。 小太监们搓着手,轻轻跺脚取暖:“以后天冷了,晚上来相印殿的人就少了。” 这句话刚落地,便听到大门口传来“啪啪”的踩雪声,一个人奋力的拍门,而另一个推了推门,见大门从里面插上了,便说:“咱们回去吧,相印殿歇下了。” 另一个却不愿意:“不,叫他们开门嘛。” ps: 写到红烧鲤鱼,我才发现,我这几天灰常想吃糖醋鱼。。。 可惜一直没有时间。。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77章 长胡子的小太监(二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这两个声音小太监再熟悉不过,一个是大阿哥,一个是四阿哥,只是没想到,天都黑了,雪又呼呼的肆虐,天冷的邪乎,两个人倒来了。 王方赶紧开了门,大阿哥身上被雪给盖满了,但他却脱下了披风,给四阿哥披着,四阿哥个子小,身上披着长长的披风,更显的他小了。 王方欲抱起四阿哥,四阿哥却挣扎:“我已经是大人了,不要你们抱。” 王方只得把他放下来,做了个请的姿势,恭迎四阿哥,大阿哥进相印殿,大阿哥倒是客气,微微一笑道:“郁妃娘娘可睡下了?我们这时候来,合适吗?” 王方哈腰道:“郁妃娘娘还在用饭,大阿哥来的合适。” 大阿哥拉起四阿哥的手,王方在四阿哥身后捧着长长的披风,迎着他们进屋。 院子里的雪被踩的吱吱作响,而新落下的雪又将他们的脚印盖上。 大阿哥在内室门口停住,王方赶紧帮他拍了拍身上的雪。顺便把四阿哥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抖抖雪,折起来,放在自己的臂弯,给二位主子掀帘子,自己又将披风拿到炭盆边烤着,去去上面的湿气。 回雪已然听到两位阿哥的声音,站起身来,搓着四阿哥的小脸,虽说天寒地冻的,四阿哥的小脸却不凉,四阿哥仰脸道:“额娘,大哥把披风穿在我身上。” 回雪已留意到大阿哥只穿着一件薄袄,忙让烟紫把炭火移过来,好好的给大阿哥烤一烤。 四阿哥见了桌上吃的,倒一点也不认生,想吃什么,便给烟紫指指,烟紫便给他夹。 大阿哥却有些拘谨。虽肚子里咕噜噜的,却不去看那些饭菜。 回雪问他:“大阿哥可用过饭了?” 大阿哥摇摇头,很不好意思的道:“下午带着四阿哥出去玩了一会儿,跑的有些远了,本来想着回阿哥所用饭的,路过相印殿附近,又下起了大雪,我们又没带太监在身边,嬷嬷们也没跟着,我怕四阿哥受了冷。所以才打扰郁妃娘娘,让我们进来躲一躲。” “你们进来躲一躲还不是应该的?”回雪笑笑,示意烟紫去另拿一副碗筷。 回雪怕大阿哥拘谨。如果自己坐在饭桌前,他便不好意思吃饭,便道:“我已用过了饭,上回你送我的书我还没看完,所以去看看。你带着四阿哥吃饭吧。” “可是阿哥所那里也准备了晚饭。”大阿哥道。 “阿哥所里的晚饭是阿哥所的,我正发愁相印殿的晚饭用不完呢,大阿哥跟四阿哥倒来给我解围了。”回雪打趣。 烟紫插嘴道:“主子病了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厨房里怕主子晚上饿,所以多做了些。主子一个人,自然是吃不完的。” 阿哥所离东西六宫远,回雪生病的事。大阿哥跟四阿哥还不知道,听此话,大阿哥赶紧起身,行了一礼:“郁妃娘娘的身子可好些?” 回雪示意大阿哥坐下:“不过是发烧,冬天受了冷。这很正常,用了几服药。已然全好了,大阿哥安心吃饭吧,多吃些,一会儿才有劲儿回阿哥所呢。” 四阿哥却还不很懂生病之事,只是问回雪:“额娘,你喝的药苦吗?” “很苦。” 四阿哥仰脸笑:“那额娘以后不要生病了,那样,就不用喝药了。” 大阿哥却发现了桌子上的一盘红闷鸽子,他暗暗的皱眉,回雪看在眼里,忙安慰道:“放心好了,这可不是锁儿姑娘喂的鸽子,这鸽子,是内务府里领来的,上次,玉妃的事过去以后,我已交待过了,宫里的妃嫔,不要去动锁儿姑娘喂的鸽子。” 大阿哥起身行礼:“谢郁妃娘娘连这么细小的事也记挂在心上。” 回雪笑笑,让烟紫另点了一盏灯放在桌上,然后自己进了内室,坐在灯下,翻看着手里的书页,说是看书,不过是一个借口,四阿哥跟大阿哥在这儿,回雪哪里还有什么心思看书呢。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四阿哥。 四阿哥倒也懂事,并不挑食,不管大阿哥给他夹什么,他都一口气吃了,有时候大阿哥给他夹多了肉,他便把肉夹到大阿哥碗里:“大哥,咱们一块吃。” 大阿哥倒也不嫌弃这肉被夹来让去的,端起碗,大口嚼起来。 两个人吃饭的声音此起彼伏,很是清脆,回雪偷偷的打量着,大阿哥如今更清瘦了,身上的衣裳也不是很合身,胖了一圈。头发在头顶绑了一个髻,中间插一支细细的玉簪子。 玉本来看着就清冷,在这个冬夜里,更是清冷异常,上面闪的亮光,刺的回雪眼疼。 两个人把桌子上的菜席卷一空,而那盆子豆腐脑,大阿哥也极爱喝,一口气喝了两碗,四阿哥也喝了一碗,撑的肚子圆溜溜。 用罢了饭,见雪还是纷纷扬扬的,此时又不能回去,大阿哥便坐在椅子上,围着炭火,陪着回雪说些闲话。 四阿哥将小手放在炭火上,炭火极热,这热传到他手上,他便迅速的将手收回来,放在嘴边吹一吹,然后又将手伸出去,如此反复,倒也不嫌累。 “大阿哥今儿带着四阿哥去哪里玩了?”回雪一面问着,一面让烟紫拿来厚毯子,给大阿哥盖在腿上。 大阿哥哈着手道:“带着四阿哥跑了好大一圈子,先是去了上书房,从上书房出来,又去了畅音阁,畅音阁里结了很厚的冰,一些旧年撒的小红鱼在冰层下面游来游去,四阿哥还问我小红鱼为什么没有被冰冻住呢。” 四阿哥便又想起了这一茬儿:“额娘,你说小红鱼为什么没有被冰冻住?” 回雪指指外面的雪:“宫里也很冷,我们也没有被冻住呀,因为我们都在动,人活动的时候,身上是暖的。小红鱼也是。” 回雪都不知道,这样说算不算是一个解释。反正四阿哥也听的似懂非懂的,又接着玩他的去了。 大阿哥接着道:“看过了小红鱼,我们又去小佛堂那边走了走,眼瞧着天灰的厉害,也起风了,我便带着四阿哥抄近路,想回阿哥所去,没想到,风一吹,雪花下来了。这不,淋的头上脚上都是,若不是离相印殿近。我们还不知成什么样子了。” 回雪默默听着,并没有打断。 “都是我不好,带着四阿哥乱跑,如今还好四阿哥没有被雪激着,不然。我就无法向郁妃娘娘交待了。”大阿哥有些自责,却又十分赞赏的看了眼四阿哥:“四阿哥如今越来越了,也越来越勇敢了,走这么远的路,他累了就停下来歇歇,却从来不让我抱呢。嘴上总是说着。他自己能走。” 回雪也赞许的看了看四阿哥,四阿哥只顾着玩他自己的,对二人的赞赏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回雪也不忘安慰大阿哥:“四阿哥跟着你。我是很放心的,也辛苦你到处带着他跑,四阿哥是一个阿哥,多走走,多跑跑。见识见识,对他有好处。哪里有那么金贵呢,一下子就冻坏了,不妨事的。就算冻坏了,也是历练,也没有什么。” 大阿哥没想到回雪这么通情达理,眼里投射出赞叹的神色,嘴上说着:“郁妃娘娘能这样想,真真是让我吃惊,这宫里有的娘娘,恨不得把阿哥们捧在手心里才好。” “四阿哥总要长大的,我的手心这么小,自然盛不下他。”回雪打趣。 大阿哥烤着火,身上暖和多了,他抖了抖袍子,腰里挂的一块玉佩显露了出来,玉佩倒是寻常玉佩,只是玉佩旁边悬的一个粉色荷包让人惊叹。 这粉色荷包倒也并不贵重,也不是以金线绣的,只是拿寻常的丝线,一针一针的绣出来,不过,荷包上的花纹,却不是宣国流行的款式,好像是几条蛇盘在一起,又像是树枝,说不上好看,也说不上不好看,只是很少见。回雪甚至不认识。 大阿哥见回雪瞧着荷包,便取下来,递到回雪面前。 回雪小心放在手心里抚摸着,继而,交还给大阿哥:“这是锁儿姑娘送给大阿哥的吧?” 大阿哥一惊,脸上便红了:“郁妃娘娘怎么知道?” “一则,阿哥们所佩戴的荷包,一般以暗金色,金色,暗黄色,或是灰色为主,粉色荷包,倒很少见阿哥们佩戴,所以内务府里,也应该没有这样的荷包给大阿哥。二则,我所见过的荷包也不少,但上面的花纹,都是大同小异,这荷包上的花纹,我实在认不出来是什么。想来是西北国之物吧?” 大阿哥拍手道:“郁妃娘娘果然聪明。听锁儿说,这上面绣的,不过是西北国的一种荆棘,长在大沙漠里,它耐寒,也耐热,寸草不生的地方,只有它还活的好好的。” “那是锁儿姑娘对大阿哥的期许吧?”回雪笑笑,锁儿这个奴婢,瞧着好像不太爱说话,但却有细腻的心思。 大阿哥的脸更红了:“锁儿姑娘是有期许,可是我” 说到自己,大阿哥又叹气起来,如今皇阿玛似乎并不钟情于他,且他已二十来岁了,以后的路,谁又说的准呢。 回雪自然明白他的心思:“大阿哥也不必叹气,你皇阿玛最近病着,也无暇顾及你们,等你们阿玛好了,自然会叫你们去说话的。” 大阿哥的脸色才稍好些。 “今日大阿哥带着四阿哥在宫里行走,可曾遇见了什么有趣的事?”回雪有意岔开话题,以免大阿哥难过。 说到有趣的事,大阿哥来了兴致:“除了在冰层下游动的小红鱼,还有一样稀奇的,就是宫里有个长胡子的小太监。”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78章 去看看是谁偷窥(三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宫里的太监,都是净过身的,回雪进宫这么久,也从来没有见过哪一个太监长胡子的。王方胳膊肘儿里挂着大阿哥的披风,听此话,又觉得好笑,又觉得心酸。 说起太监,便扯到了他的伤心事了。 “大阿哥莫不是看错了吧?”回雪手里捧着暖炉,缓缓的道:“宫里可从没有听过太监长胡子的。” 大阿哥自己都觉得有些疑惑:“按道理讲,是没有长胡子的太监,我自己这样说,自己都觉得可笑呢,不过今儿在宫道上,确实迎面走来一个小太监,个头比其它人都矮了一些。”大阿哥四处张望,看到王方,便拿手比了比:“估计只到王公公肩膀那么高呢,但却是满脸的胡茬,虽然我对宫里的太监没有什么印象,但这长胡子的太监,却吓着了我。那太监见了我跟四阿哥,也不知行礼,匆匆而过,像是有什么急事似的。这不,我试图追上去看一看,一则是拉着四阿哥呢,追不上他。二则,那太监脚下生风似的,我叫了他两声,他也没回头。便跑走了。” “宫里哪有这么不知规矩的太监呢?”回雪疑惑起来:“大阿哥叫他,他应该站住才是,且行礼的事也不知,不知是哪个宫里的。” 四阿哥玩累了,伏在回雪的腿上:“额娘,那个太监的胡子,大阿哥说的一点也没有错。” “你也看清楚了?”回雪笑笑。 四阿哥道:“看清楚了。” 回雪便问他:“那你可知道什么是胡子?” 四阿哥摇摇头,又笑笑:“不知道。” 他不过是一个孩子,自然不明白什么叫满脸的胡茬儿。 大阿哥也有些窘迫起来:“或许是因为下大雪的缘故,大家都急着赶路,且我跟四阿哥身边一没太监跟着,二没嬷嬷伺候,所以那个矮个子的太监。没认出我们来,也是有可能的。或许是走了好半天的路,我也累了,眼花了吧。” 烟紫捧了热热的茶水上来,大阿哥却丝毫喝不下:“郁妃娘娘宫里的豆腐脑,真是好喝,我喝了那么些,实在喝不下郁妃娘娘的好茶了。” 大阿哥一直都很客气。 “又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若是大阿哥爱喝那豆腐脑,以后常来喝也可以。” 大阿哥低下头去。像是想起了很久以前的往事:“以前,我去承乾宫我额娘那里,我额娘那里偶尔的。也有豆腐脑喝”大阿哥话没说完,却自己打住了。他没有再往下说。 回雪知道,承乾宫是一个让大阿哥伤心的地方。 四阿哥却不懂,嘴上问着:“额娘,大哥的额娘到哪里去了?” 这个问题问倒了回雪。她不知如何回答了,大阿哥的头更低,再抬头的时候,眼里已有闪闪的泪光。 不论如何,那是他额娘住过的地方。 不论如何,那是他的额娘。 天寒地冻。其乐融融,倒更容易让他伤感。 四阿哥很少见大阿哥哭,赶紧接了烟紫手里的帕子去给大阿哥擦。 大阿哥一阵哽咽。又怕别人瞧出什么来,轻轻道:“怕是刚才淋了雪入眼睛里,此时屋里太暖和,所以雪化了” 这明显是谎话,回雪自然听的出来。却不愿揭穿:“大阿哥说的很是,我瞧着刚才大阿哥进来时。身上也是湿的,风雪不饶人,直往脸上扑。” 正尴尬着,阿哥所里的两个小太监挑着灯笼来找人了,另外还来了一个嬷嬷,手里拿着一个厚毯子。见到四阿哥,才松了一口气:“四阿哥让奴才们好找,找了一大圈,如今才找到。” 天已不早了,回雪也要歇着了,便也没有多留。 两个小太监打着灯笼走在前头,嬷嬷摊开毯子把四阿哥裹住抱在怀里。四阿哥却还坚持自己走。回雪便道:“四阿哥,夜深人静的,天又冷,你人小,走的慢。还是让嬷嬷抱着。” 四阿哥摇头:“额娘,可是我不怕冷。” “你不怕冷,难道要让奴才们跟着你一起受冷吗?” 四阿哥这才低下头去,伸着手,让嬷嬷抱着他。 王方早已把大阿哥的披风烤干了,见大阿哥要走,便迎上去,将披风给大阿哥系上,才退到一边。 一行人迎着风雪又回去了。 风依然呼呼做响。吹的窗纸沙沙的抖动。 回雪送他们到门口,烟紫忙搀扶着她回来:“主子,外面的雪太大,还是别送了,倒是四阿哥,这么冷的天,还得回阿哥所去。” “大阿哥都能回去,四阿哥有什么不能的,况且,嬷嬷用厚毯子包着他呢,没事。”回雪像是安慰烟紫,又像是安慰自己。 烟紫还是不放心:“四阿哥到底是一个孩子,这么晚了” “他是一个阿哥,阿哥怎么能怕这点风雪。”回雪进了屋。靠在灯下想看书,却怎么也看不下去,便坐着喝茶,喝了一口茶,便盯着炭火发呆,王方看炭火没那么旺了,便想着加两块新的进去,回雪拦住了:“就这样吧,炭火小些,屋子里才没那么热,不然屋里太热,外面又冷,咱们出相印殿,就容易生病。” 王方唯唯诺诺的:“是。” 回雪盯着炭火,直到炭火慢慢的变弱,火光也没有那么红了,才叹了口气,她想起了大阿哥说的,宫里有个长胡子的太监,虽说是无稽之谈,大阿哥也说了,可能是他看错了,眼花了。可万一没有看错呢?那意味着什么? 回雪翻来覆去的想,却怎么也没想明白。 烟紫看穿了回雪的心思:“主子,大阿哥说的,怕是逗主子一笑的呢,哪里能当真?就像延禧宫的婢女来说,上官贵人总觉得有一个人在偷看她,甚至偷看她洗澡,试想,宫里的妃嫔,谁会去偷看别人洗澡,若是奴婢,当然不敢,若是太监,就更没有那个胆量了。” “你是说,上官贵人所说的偷窥之事,纯粹是无中生有?”回雪抬头盯着烟紫。 烟紫忙福了一福:“奴婢可不敢说这样的话,奴婢只是觉得,照常理,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罢了。” 回雪重新靠在榻上,轻轻揉了揉脖子:“但愿一切都能照常理,若是不照常理,这些事又如何解释呢,咱们睡吧,明日,我想去延禧宫看一看上官贵人。” “可上官贵人明日还得去养心殿伺候皇上呢?主子在延禧宫怕是遇不上她。”烟紫默默的道。 “王福全来通报过了,说是皇上明日要见几个大臣,上官贵人就不必去养心殿伺候了,咱们正好去延禧宫。” “天这么冷,不如奴婢把上官贵人请到相印殿来,这样,主子也可以少走些路,也可以少受一点冷。”烟紫倒是很体贴,处处都为回雪着想。 回雪摇摇头:“上官贵人的身子一直很弱,大风大雪的,就不要让她来回走动了,且她说延禧宫里有人偷窥,咱们也正好可以去看一看,如果到相印殿来,上官贵人无非还是说有人偷窥,不身临其境,又怎知真假呢?” 烟紫点点头。听着外面雪花簌簌的声音,又有小太监“吱呀”关大门的声音,她便先去把内室的门关上,轻轻掀了掀帘子,烟紫发现,灯笼上方的屋檐上,已是结了一排冰凌。冰凌透明,像是尖刀,想来突然冷了这么一下,结冰也是极正常的,大阿哥不是说了么,畅音阁的冰都结了很厚了。 烟紫给床上又加一块狐狸毛的毯子,两双锦被被再加一床毯子,很是厚实,回雪笑道:“又不是发烧,怕冷,如今屋里温暖如春的,盖这么些,不被热死,也要被压死了。” 烟紫脸上一红:“奴婢只是怕主子冷。” “把毯子收起来吧,现在还用不着呢。” 烟紫只得把狐狸毛的毯子又收了进去。回雪突然想起永和宫来,指着毯子道:“改日,你把这毯子送到永和宫吧,岑妃娘娘刚产子,身子弱,怕是经不得冷,且小阿哥这么小,也不能受凉。这狐狸毛毯子,还是前些年皇上赏赐的,我一直没盖过,倒还是新的。” 烟紫点头应了下来。 次日用过早饭,雪没有那么大了,但还是陆陆续续的洒一些下来。 屋檐上的冰凌已有一个巴掌那么长,看着就冷飕飕的,王方找来竹竿,一根接一根的把冰凌给打下来,若是不打,等天放晴的时候,冰凌就会化成水往下滴,路过廊下,就要遭殃。 烟紫给回雪系了件灰鼠皮的披风,又给暖炉里加了几块炭,自己轻轻的扶着回雪的胳膊,才出了门。 相印殿院了里的雪一大早就被扫去了。而宫道上的雪,内务府的小太监还在卖力的清扫,见回雪路过,纷纷放下扫帚,退到宫墙边站着,头也不敢抬:“郁妃娘娘吉祥。” 回雪望着这一路来的太监,个个都很规矩,如果大阿哥所说的那个大胡子太监真的存在,那么他如此不懂规矩,见了主子不行礼,主子叫他,他还飞快的跑走了,这样的太监又是哪个宫里的呢?这倒让人疑惑。 回雪想的出神,越走越慢,烟紫赶紧提醒着:“主子当心脚下,虽是刚扫了雪,到底路滑。”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79章 红色的窗纸(一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延禧宫还一片寂静,江答应还在睡着,而上官月因为当日不需要去养心殿伺候,所以房间的门也关着。 院子里的几个大水缸,原本移栽了不少荷,因天冷的缘故,那些荷早已破败,又黄又软,被太监捞去扔了。 只有黑黢黢的水缸,直挺挺的站在院子里,因落了雪的缘故,水缸表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而冰面上又堆着些雪,看着晶莹剔透,一尘不染。 回雪轻轻摸了一下缸沿,很凉。凉的刺骨。烟紫忙扶着回雪走开:“主子,眼瞧着天越来越冷了,这水缸满满都是水,你看,还有细碎的冰在里面飘着,若是水缸被冻裂了,水就会喷涌而出,咱们还是离远些吧。” 延禧宫里的雪还没有扫,白茫茫的一片,看不清哪里是路,哪里是草,只有一排灌木蜿蜒而去,常绿的灌木也被雪给埋住了,像一朵朵大蘑菇似的,又胖又嫩。笨笨的立于宫墙下方。 廊下的雪堆的很厚,抬头看,冰凌森森的悬在头顶,烟紫先走上去,把雪给踩实了,然后才扶着回雪上去。 雪天路滑,每走一步,都十分小心,何况延禧宫里,还没有清理这些残雪。 上官月的婢女见回雪来了,慌忙行礼,一面迎了上来,也扶着回雪的胳膊,回雪认出她来:“你是那一夜到相印殿的婢女。” 婢女点点头:“难得娘娘记得,难得娘娘来看我家主子,延禧宫里的太监还没有清扫宫院呢,怕惊扰了江答应。所以还请郁妃娘娘脚下小心些。” “江答应最近都起的很晚吗?” 婢女点点头。 也难怪,廊下的太监都垂手立着,见了回雪,行礼时也没发出一点声音。 “你主子也在睡着吗?”烟紫问。 婢女摇摇头:“我家主子最近晚上睡不着。白天也醒的早,天不亮,就让奴婢点了蜡烛,主子坐在被窝里望着蜡烛发呆呢。” 婢女掀帘子,推门请回雪进去。 隔着帷幕,倒看不清上官月在做什么。 内室里熏着檀香,檀香从四脚铜鼎里袅袅娜娜的冒出烟来,这烟在内室里漂浮,跟铜盆里的炭火融入一体,又香又热。 婢女伺候回雪坐在暖榻上。见回雪抱着暖炉,便放心些,转身出去。亲自端了几块炭进来,小声道:“郁妃娘娘可觉得冷?如果再加几块炭,想来更暖和一些,只是新加的炭有些灰烟,怕呛着郁妃娘娘。” 回雪笑笑:“不冷的。把炭端出去吧。” 婢女点头。 虽延禧宫还一片沉寂,但天已然大亮,院子里亮的刺眼,上官月的房里却显的影影绰绰,每间宫室,都有一扇不小的窗子。冬天关上可以保暖,夏季打开会有凉风,平时窗纸都是素色的。太阳光透过素色的纸直照到内室中央,如今虽没有太阳,被一地的白雪映照,也应该明亮才是。 回雪转头一看,也难怪。上官月房间里的窗纸,跟别宫的不一样。她的窗纸是红色的。 红色很厚重,不易穿透,隐隐约约看到廊下,却又看的不真切,而外面的光线,却被这红色给挡的一干二净。 暖榻很热,最下面一层放着羽毛软垫,而羽毛软垫上又摆了几个棉蒲团,蒲团上用灰色的布包着,上面还绣着含羞草,倒是精致小巧。 回雪坐在暖榻上,隔着帷幕听到对面有翻身的声音。帷幕是墨绿色,花纹是蝴蝶绕花飞,帷幕从房梁上一直垂下来,垂到地上,还拖着一大截子。 屋里不进风,帷幕死气沉沉的悬在那,边上的粉色纱帐,也一动不动。 婢女端了一碗龙井茶进来,轻轻放在桌上:“郁妃娘娘请用茶,奴婢这就去叫主子起来。” 回雪摆摆手:“屋里没什么动静,想来你主子又睡着了,你别去打扰她。” 上官月显然听到了这话,只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接着便是珠翠叮当的响动。 上官月着绸缎小袄,月色裙子,头发还没有梳,软软的披在她背上,刚才叮当的响动,是她的耳环。一对银质雕梅花耳环。 “不知郁妃娘娘来了,有失远迎,还请郁妃娘娘见谅。”上官月在回雪前面几步远的地方伏身行礼,烟紫忙搀扶她起身。 “地上很凉,上官贵人又何必行此大礼。”回雪含笑道。 上官月这才起了身,回雪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上官月也欠着身子坐了。 窗纸太暗,看不真切,回雪笑说:“听说上官贵人休息不好,更应该把这红色的窗纸给扯去才是,红色,让人瞧着容易激动,定不下神来,虽说屋子里暗,但一天到晚都是暗的,倒让人心里压抑,不利于睡眠。” “原来是这个理,我一直以为,把外面的光遮住了,会睡的踏实,自从覆了这红色的窗纸,我确实睡的更不踏实了,只是我怕所以”上官月有些结巴起来。 回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一会儿会听你细细的道来,不如,把这窗纸揭了才好,外面下了雪,又白又亮,看一看无边的雪色,倒也能使心里舒畅,比闷着的好。” 上官月点头。 她身边的婢女利索的走到窗外,轻轻的将窗纸揭了下来,另外糊了一层又透又白的纸上去,窗纸极薄,薄如蝉翼,糊在窗子上,耀眼的雪光便扑面而来,内室里的一切,像被过滤了一遍,突然醒了似的,墨绿色的帷幕上罩了一层光,显的灵动不少,而炭盆里“嗤嗤”烧着的红炭,那种红犹如蛇口里的信子,蜿蜒起伏,高高低低。 回雪这才看清,脚下铺的宫毯,是土色的,上面并无什么花纹。 而屋子里的摆设,也算简单。陈美娘的内室里,还挂着画,上面还有几棵白菜,而上官月内室的墙上,此时空空如也。 上官月头发很长,一直到腰部,或许是因为涂了桂花油的缘故,有扑鼻的香气。她脸上并无脂粉,算是素面朝天,姿色虽不是最上等,但年轻有朝气,皮肤吹弹可破,只是眉头紧锁,像是有什么心事。她身上的小袄很薄,裙子上的花纹是梅花纹,倒也常见。只是上官月好像瘦了不少,也难怪,一直伺候皇上,不管是用药还是用饭,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想来不是轻松的活。 上官月见回雪一直瞅着自己,心里有些紧张:“郁妃娘娘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回雪笑笑:“并无什么不妥。” 上官月低下头去:“我一听郁妃娘娘来了,想着迎接,所以也未梳头,如此模样见娘娘,真是罪过了。” 回雪摇摇头:“不妨事。” “最近说来也奇怪的很,一到晚上,我的耳朵好像比白天灵敏似的,总能听到什么动静,问问婢女们可曾听见,她们都觉得莫名其妙,什么也没听到,而一到白天,我又困又乏,耳朵又没那么灵敏了,以致郁妃娘娘来了,我也没觉察。其实我一直没有睡,只是半睡半醒的,靠在床上发呆,后来,没法子,我便戴了这一对耳环,这耳环虽是银质的,并不值钱,但朵朵梅花映衬在一起,很容易发出声音,有时候我听到外面有动静,心里又害怕,便动动身子,耳环便能发出声音来,挡住外面的声音。我心里才踏实些。”上官月低头道。 原来如此。 上官月如今讲起这些,还会不自觉的缩着身子,这是害怕的征兆。 回雪轻轻的拉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贵人的事,我也略知一二,贵人除了能听到别人听不到的声音,还有别的什么异常呢?” 上官月一只手紧了紧身上的小袄,婢女很快进入内室,拿了两方毯子,递给烟紫一块,又给自己的主子盖上一块。 烟紫小心的提起回雪的暖炉,把毯子给回雪盖在腿上,然后才把暖炉放回去。 “走路声,还有咳嗽声,听着铿锵有力,我总能听到,但婢女都说没听到。而除了声音,还有人影,就拿上一次说吧,婢女伺候我洗澡,窗纸是素纸,我刚洗了一半,就觉得有人扒着窗户往里偷看,我宫里的太监,婢女的身形我都熟悉,分明没有这样的人,我赶紧叫婢女去看看,外面可有什么人,她们出去一看,却发现什么人也没有。还有一回,我睡到半夜,感觉有个人在窗户外走来走去的,时不时的还停留一下,在走廊尽头有一个值夜的小太监,后来我也曾问过他,他说,他什么也没看见,更没有什么人在窗下停留。”上官月说着这些,更害怕了,低着头,默默的看着自己的手指。 回雪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上官月感激的望了一眼回雪,眼里几乎渗出泪来:“难得郁妃娘娘肯相信我,不会说我是一个疯子。这时候,怕是太医都觉得我头上出毛病了,只是没敢当面说出来罢了。” 回雪笑笑:“上官贵人把这一切都记得如此清此,说话也是井然有序,怎么会是疯子呢?我想着,也应该不会无中生有。” 上官月如遇上知音一般,颤抖着声音道:“就是因为我总觉得有人偷窥,时不时的在我窗前,门口流连,所以我才把窗纸都换成了红色。想着这样,会安生一些。”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80章 端蘑菇汤的宫女(二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回雪低头沉思,上官月开始沉默,许久,只有炭盆里的炭火炙热的燃烧,噼啪做响。 “依贵人所说,那偷窥的人,贵人是看到了身形的,贵人可记得,这是不是同一个人?还是说,每一次,都是不同的人在偷窥?”回雪问了一句。 上官贵人紧缩着身子,身上一直发抖,她耳朵上的一对耳环便像是被风吹了一样,叮当叮当的轻声响着:“是同一个人,每一次都是同一个人。” “除了贵人能看到,其它人都不能看到,是吗?” 上官贵人点点头。 她的婢女伏身行礼道:“主子也曾问过奴婢是否看到过,可奴婢真的没有看到过,一次也没有” 回雪环顾四周,上官月的房里,倒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而上官月坚持说她能看到人影,婢女却又说看不到,这就奇怪了。 “如今下了雪,廊下也被雪给扑了,若有人站在窗户那偷看,应该是有脚印的,贵人可曾让人看看,门外廊下有无可疑的脚印呢?”烟紫听的入神,想了一会儿,想到了这个法子。 上官月的婢女却很快给这个法子否决了:“廊下虽盖了一层薄薄的雪,但因为宫里人走来走去的,雪很快就会化了,就是有脚印,也保存不下来。“ 烟紫泄气。 回雪笑说:“烟紫说的也有道理,只是这延禧宫,并不是上官贵人一个人在住,那边不是还有江答应吗?所以“说到江答应,回雪突然问道:”上官贵人可曾跟江答应说过这事呢?“ “说过。“ “那江答应怎么说呢?” “江答应听了,也觉得诧异,说是可能我伺候皇上太久,劳心劳力的。所以有些胡思乱想,睡不安生,上次江府往宫里送菜,江答应还给我留了一点野味儿呢,说是对我的康复有好处。” 回雪默默的点点头。 延禧宫里,可能是江答应起床了的缘故,时不时的,有踩雪的声音传来。显的很有朝气。 一个小太监在门口探头,想进来,又不敢。只是招呼婢女过去。 婢女来问话,说是贵人主子还没有用早饭,是不是现在用。 回雪也才想起来。说了这一通话,上官月还没梳洗,更没有用饭,便起了身:“你且梳洗用饭吧,身上弱。更应该保养,有什么想吃的,就让小厨房做。” 上官月眼泪巴巴的:“跟郁妃娘娘说出这些心里话,比吃什么东西都有用,我心里已舒畅多了。郁妃娘娘没有说我是幻想,也没有说我是胡思乱想。更没有说我是脑子有病,也没说我是冲撞了什么鬼神。我感激不尽了,什么时候。还能再跟郁妃娘娘说说话才好。” “哪天有时间了,我还会来看你,你好生养着吧,待我回去,好好想一想你说的话。想一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回雪安慰着她:“你也大可放心,所谓怪力乱神。鬼神之说,宫里一向忌讳。等我想明白了,再来跟你好好说会儿话。” 上官月十分感激,虽只穿了一件极薄的袄,还是把回雪送到了内室门口,回雪却把她拦住了:“你衣衫单薄,就别往外走了。” 院子里的雪“咔嚓咔嚓”的响。廊下的雪已被扫过了,方便行走。 或许是江答应在用早饭,所以并没有看到她的影子,倒是有一个端着蘑菇汤的人,穿着宫女的衣裳,与回雪擦肩而过,却又匆匆走了。 烟紫把她叫了回来:“你这个奴婢,是谁身边的?” 那宫女本不想回身,被烟紫叫住,只能无奈的转头,两腿弯曲,行了一礼:“给郁妃娘娘请安。奴婢是是江答应身边的。” 宫里伺候的下人,小太监有一顶帽子戴着,而宫女,嬷嬷们是没有帽子的,不过是梳着发髻,而在发间,插着几朵珠花,或是插着一支簪子。 这个宫女虽不抬头,回雪也看不清她的长相,但她的头发却白了不少,鬓边的银色映衬着雪光,像是昨夜大雪,她站院子里淋过一样。而她的一双手,犹如枯树皮,皱皱巴巴,犯着灰黑色。只有手里的蘑菇汤,闻着很香,看着就让人有食欲,袅娜的冒着热气,直扑回雪的鼻子。 “下次见了主子,得请安才是,且你请安的手势也不对。这么没有规矩,若是遇上其它主子,可没有我们主子这么好的脾性了。”烟紫呵斥她。 宫女低着头,倒并不害怕,只是冷冷的:“奴婢记住了。” “或许是她急着给江答应端汤呢,怕汤凉了,所以才急匆匆的,大早上的,不必为难她了。我们走吧。”回雪从宫女身边擦身而过。 走到大门口时,回雪转头望了一眼,那个宫女粉色的小袄,粉色的裙子,端着蘑菇汤,还站在那,静静的看着回雪,见回雪转头,她才急忙走了。 烟紫扶着回雪的胳膊,轻声说道:“主子还说这个宫女是急着给江答应送汤,依奴婢看,她倒是一点也不着急,刚才主子也瞧见了,主子都走了,她还停留在原地观望呢,倒一点也不怕汤凉了。” 回雪笑笑,没有说话。 宫道上的雪已被扫的一干二净,来的时候,一群群的小太监拿着扫帚忙碌着,时不时的要给回雪请安,这时候,太阳出来了,他们却都退回了内务府,没有他们的请安,回雪走的却更自在些。 “主子也去看了上官贵人了,主子觉得,上官贵人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烟紫小声问道。 回雪皱眉,叹了口气:“我总觉得这中间好像是一个圈子,绕来绕去的,有时候很清晰,有时候又让我看不透,如今说上官贵人的事,为时过早,还是先好好想一想才是。” 烟紫却不以为然:“奴婢就觉得,可能是上官贵人看错了,就像大阿哥说,他在路上看到过一个长胡子的太监一样,有时候,人是很容易看错的,就像刚才那个宫女,或许她急匆匆的,也没看到是主子” “刚才端蘑菇汤的那个?” 烟紫点点头:“恩。” “刚才端蘑菇汤的那个,根本不是宫女。” “啊?” “她是一个老嬷嬷,你没看到吗?她鬓边都有些白发了,只是隐在黑发当中,不仔细看,看不出来,而她的一双手,比永和宫戚嬷嬷手上的皱纹还多,你见过哪一个宫女,有一双这么老相的手?就连浣衣局洗衣的那帮奴婢,手成天泡在水里,也不会这样。”回雪淡淡的。 烟紫停下脚步,有些恍惚,见回雪往前走了,才又追了上去:“主子瞧的仔细,倒是我忽略了。” 太阳虽不暖和,到底晒化了脚下薄薄的一层冰,宫道变的湿润起来。 回雪跟烟紫的背影,长长的映在宫道上,往前走时,影子紧紧的跟在她们身后。 下了雪,空气也好了很多,宫墙上面的雪,内务府的太监并没有清理下来,因宫墙上头刻着不少花纹,且还粘着琉璃瓦,他们怕清扫的时候,把花纹给磨坏了,或是把琉璃瓦弄的残缺不全。所以每一年,宫道上的雪转眼就被推走了,而墙头上的,还安安稳稳的呆在那,当太阳升起的时候,它们慢慢的融化,顺着宫墙,一点点的往下渗。 朱红色的宫墙上,一行一行的雪水流了下来,像是宫墙的眼泪。 一路走去,宫墙湿了一片。 烟紫像又想起了什么似的:“主子,若说那是个老嬷嬷,她为什么穿着宫女的衣裳呢,宫女的衣裳是粉色的,但老嬷嬷,因在宫里行走多年,一般比宫女要体面些,所以穿戴上,要华贵一些,衣料也要好一些,关键是,粉色是年轻的颜色,嬷嬷们的衣裳多半是深色。” 回雪点点头,表示赞同。却又笑着道:“这个嬷嬷穿着粉色的宫女服,倒是真的,若说为什么,这恐怕,就要问她了。” 烟紫暗自揣测着:“或许是因为,这个老嬷嬷,怕自己老的太快,又觉得容颜不在了,所以穿着宫女服,看着年轻的颜色,觉得自己也年轻了一样。主子不是说了吗?红色让人看了激动,而素色的窗纸就好多了。或许,老嬷嬷就觉得,穿上宫女服,比穿嬷嬷服要好呢。” 回雪点点头,却又摇摇头:“你猜测的也不无道理,可这只是咱们一厢情愿的猜测,猜测,并不是事实。” 回到相印殿,王方早已把炭火升的旺旺的。这边又一脸的笑,给回雪掀着帘子:“主子,外面冷的厉害,快进屋里暖和暖和吧。” 回雪站在廊下,把暖炉交给烟紫:“一路走来,身上倒发了汗,一点也不觉得冷了。” 相印殿的院子里一片洁白。那些花枝被雪埋着,也看不到原来的样子了。 内室的檀香默默的燃着,回雪坐在暖榻上,见王方哈腰站在身边伺候,便问道:“今日相印殿可有什么事?” 王方摇摇头:“一切安好。” 回雪放下手里的书,示意烟紫把窗子打开。 窗外的雪景映入眼帘。 回雪深吸了一口气:“王方,你去内务府,把内务府总管给我叫过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81章 猫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内务府离相印殿并不近,除了平日里去领一些份例,相印殿跟内务府并无多少瓜葛,今日主子却说要把内务府总管请来,王方不知发生了何事,心里有些疑惑,脚下却一溜烟的去了。 “主子,你是想把内务府总管叫过来,问一问长胡子太监的事?”烟紫说起这话,自己先“扑哧”笑了:“奴婢随主子进宫,可没有见过什么长胡子的太监。” 回雪把暖炉抱在手里笑着道:“你都知道这句话可笑,我又怎么会拿来问内务府总管呢?岂不是让人笑掉了大牙?” 阳光照在素色的窗纸上,明亮的颜色,使内室里分外亮堂。 烟紫想起,之前回雪说过,要把狐狸毛的毯子给永和宫的岑妃娘娘送去,如今天色大好,倒正是机会,不然又下了雪,湿了毯子,倒不好送的。 烟紫拿一块棕色的布将狐狸毛毯子包起来,急急往永和宫而去。 永和宫却很是热闹,陈美娘由奴婢扶着,在院子里赏雪。 岑梨澜伏身轻轻的给小阿哥哼唱童谣。 而永和宫的太监,宫女,扫雪的扫雪,洗菜的洗菜。很是忙碌。 陈美娘看到烟紫,笑笑道:“烟紫姑娘又来永和宫送东西呢?” 烟紫赶紧行礼,一面说道:“陈常在气色很好,看来江答应府里的菜是极好的,只是天寒,陈常在要多保重才是。” 戚嬷嬷带着五阿哥推雪人,瞧着烟紫来了,她脸上有些发红,前些日子刚被回雪罚跪,她心知岑梨澜那里好说话的,但回雪那里,却不会轻恕她。所以不敢放肆,跪足了一个时辰才敢起来。 就因为跪了一个时辰,她觉得失了脸面,这几日也不对其它嬷嬷大呼小叫了,自己收敛了不少,如一只夹着尾巴的猫。 五阿哥看到烟紫,知道她是回雪身边的,抬头望望,瞪了烟紫一眼,接着忙活他的雪人去了。 戚嬷嬷赶紧道:“烟紫姑娘。五阿哥刚睡醒一会儿,还有点犯迷糊,烟紫姑娘别计较。” “他是阿哥。我不过是一个奴婢,奴婢又怎么敢跟五阿哥计较呢,戚嬷嬷说笑了。”烟紫一句话,把戚嬷嬷给噎了回去。 送完毯子,烟紫速速而回。 内务府总管正好跟在王方身后。走到了相印殿大门口。 总管虚胖,身上的太监服都是大了一号的,如今天冷,又穿的厚实,显的他更为笨重。走几步,就得停下来歇口气。也难怪。管着内务府,自然是有些油水。只是此时,他却愁眉苦脸:“烟紫姑娘。王公公都不知道郁妃娘娘叫奴才来是何事,你跟在郁妃娘娘身边,寸步不离的,你可知道,郁妃娘娘这次叫奴才来。是什么事呢?” 烟紫也摇摇头:“不知道。主子没有说。” 总管擦擦额头的细汗,汗湿了手。他便在身上抹一抹:“是不是内务府的那帮太监又惹了什么祸,还是奴才自己哪里惹着了郁妃娘娘呢?” 王方笑着安慰他:“总管大人怕是多虑了,我家主子不过是叫总管大人来说会儿话,也并没有听说总管大人犯了什么错不是?” 内务府总管笑着点头:“也是,最近奴才一直恪尽职守,想来也没有什么错处。” 说话间已进了内室。内室里的檀香萦绕在左右,檀香本安神。内务府总管一进来,闻到这味道,就觉得心里松快了一些。 回雪正在看书,听到动静,放下书本。 内务府总管已跪下了:“郁妃娘娘吉祥。” 总管是胖了些,肚子往前凸着,十分圆润,犹如怀了五六个月的身孕,太监服上的盘扣显的摇摇欲坠,若是总管打个喷嚏,说不准这盘扣就会掉下来。给主子行礼,自当四平八稳,一气呵成,他却显的有些吃力,重心不稳,差一点歪在地上,只得用一边手掌撑地,脸上显出尴尬的神色:“奴才老了” 总管的话,不过是自我解脱。也算是试探回雪的意思。 回雪看他胖胖的,倒也有几分可爱:“起来吧,别跪着了,内务府事务繁杂,总管也辛苦了。” 听这话,总管才长舒了一口气,看来今日被找来,不是因为自己犯了错的缘故。 内务府总管退到一侧,垂手低头,等着回雪的问询。 回雪倒也开门见山:“总管这么忙,能不能记得一些细节呢?” 内务府总管哈腰道:“不知郁妃娘娘想知道什么事?” 回雪装作无意的样子道:“倒也没有什么事,不过是想问一问,延禧宫里,上官贵人还有江答应身边,可有分派什么老嬷嬷伺候?” 内务府总管一听,当即笑容布满脸上,若说别的细节,可能他逗个蛐蛐儿,或是偷个懒,知道的不全,但若问起延禧宫有没有老嬷嬷,他却是斩钉截铁:“并没有什么老嬷嬷。” “你确定?”回雪神色凝重。 内务府总管重重的点点头:“奴才确定,宫里的老嬷嬷,并没有多少位,一般都分布在阿哥所,陪着奶娘,一块伺候小主子的,还有永和宫里,因有了小主子,还要照顾五阿哥,才有几位嬷嬷,其它宫里,就很少了,就连郁妃娘娘的相印殿,也没有老嬷嬷伺候,何况是延禧宫呢,只是永和宫的陈常在如今怀了身孕,再过两个月,就要分派一位老嬷嬷过去了,老嬷嬷毕竟经验丰富,伺候主子,也能让主子省心。先帝时已有规矩,怀了身孕的主子,哪怕没有生产,也得先分派老嬷嬷伺候在” 内务府总管倒是事无巨细。 “如此很好。”回雪示意他不必再往下说。 内务府总管还是不敢抬头,想着回雪还有话要问,脑中急速想着,回雪下一步,还会问什么,没想到回雪却一摆手:“你回去吧。” 内务府总管分明没料到,跑了这么一趟。回雪只问了这些,还有些发愣。回雪笑着交待:“今日的话,你知我知,别说出去。” 内务府总管赶紧打包票:“奴才就是脑袋掉了,也万万不敢说出去。” 其实他心里却想着,这个问题有什么不能说出去呢,延禧中没有老嬷嬷的事,怕是很多人都知道。他想不到这有什么秘密的地方。 回雪却自有主意,如果延禧宫没有老嬷嬷,那么江答应身边那个端蘑菇汤的嬷嬷。又是从哪里来的呢?这里面肯定有故事,回雪想揭开这个故事,便不能打草惊蛇。 送走内务府总管。烟紫笑起来:“奴婢还当有什么大事,主子不过是问一句话,让王方直接去问了便知,内务府总管还以为是自己犯了什么大错了,吓的浑身发抖。额头都冒了汗呢。” 王方也笑起来。 回雪却严肃的道:“我不过是怕隔墙有耳,内务府,最是个人多口杂的地方。” 这一晚,回雪早早的躺到了床上,烟紫站在床边,陪着回雪说了一会儿话。算是解闷。 屋子里的烛火不过一两支,显的有些昏暗,烟紫想起来。主子喜欢把屋子里弄亮一些,便问道:“主子,要不然,奴婢再去点两根蜡烛。” 回雪靠在床上,将锦被盖到胸口。抚摸着松软的锦被道:“不必了。这样昏沉的光线,倒更容易把事情想明白。” 烟紫不解:“主子在想什么?”见回雪没说话。便试探着道:“主子在想,江答应身边那个老嬷嬷的事?” 回雪点点头。 烟紫也疑惑了,内务府总管说了,并没有给江答应分派什么老嬷嬷伺候,那么,那个穿粉色衣裳的老嬷嬷是哪里来的呢?烟紫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来,床头挂的香包,一动不动,香气却是淡淡的,烟紫眯眼细闻,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想法:“会不会是江答应进宫选秀时,身边带的呢?那些个秀女,不都可以带一个丫鬟进宫吗?” 回雪叹了口气,这事倒扑朔迷离了:“你也知道是带一个丫鬟进宫,不是带一个老嬷嬷进宫,当日的记录,我也查过了,江答应的确带了婢女,但不是老嬷嬷。” 烟紫更迷惑了。 “早些去睡吧,明日我们再去延禧宫看一看,或许能看到什么端倪,也不一定。”回雪眯上了眼睛。 烟紫嘟囔了一句:“本来想查一查上官贵人的事,没想到,却发现了江答应身边多了一个老嬷嬷,不会是这老嬷嬷偷窥上官贵人的吧?” 烟紫的话,本是打趣的话。 回雪浅浅一笑,掖了掖锦被:“若是老嬷嬷,她又何必偷窥呢,直接进去就可以了。” 这倒也是。 屋子里很静,廊下当值的太监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雪后的夜空很深,深的不见底。 太阳早就隐进了云里,寒风又吹了起来,吹的人脸上发干,皮肤发紧。 烟紫见回雪睡着了,便吹熄了蜡烛,自己借着廊下一点儿亮光出去,反手给门关上,叮咛着小太监:“主子明日还有事,要好好休息,你得好好看着才是。” 当值的小太监连连点头:“烟紫姑娘放心吧,咱们相印殿,连一只野猫也没有。” 他这本是玩笑话。 烟紫却一本正经的道:“你也知道,宫里一向不让养猫的。” 太监低声问:“烟紫姐,为什么不让养猫呢?” 烟紫笑笑:“我哪里知道呢,上头不让养,就是不让养。” 转身回房,烟紫的背影在灯光下拉的长长的。 “唉,还不是因为有猫曾经让娘娘们失了孩子,宫里才会有不成文的规矩,不准养猫的。”烟紫叹了口气。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82章 热水洒了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次日午夜,雪花又纷纷扬扬的洒了下来,北风时断时续,不停的吹打着相印殿的窗户,回雪被簌簌的雪花声吵醒,便披衣起来,打开内室的门,掀帘子到了廊下。 廊下当值的小太监一见到回雪,赶紧屈膝行礼:“主子怎么这时候起来了?要不要去叫烟紫姑娘?” 相印殿的人都知道,烟紫时常伺候在回雪身边,回雪到哪里,哪里便有烟紫的影子。 回雪摇摇头:“我不过是出来透透气,不必叫她。” 小太监便不敢说话了,自己后退三步,站在栏杆处等着听差遣。 午夜的雪比先前的更大,夹杂着北风与冰粒子,直往人身上扑,当值的小太监半边身子已湿了,只能时不时的拿手拍一拍。 虽廊下燃着红灯笼,到底光线昏暗,有点模糊不清了。院子里的一切都影影绰绰,只看到白茫茫的一大片,分不清哪里是灌木,哪里是石头小道。 风很凉,像是在冰里浸过一样。打在人脸上,脸上便生疼。 回雪刚站了一小会儿,烟紫就像听到了动静似的,也披衣起来了,见回雪立在廊下,赶紧扶住进屋:“主子,外面天冷的厉害,你怎么起来了,是要喝茶吗?” 烟紫刚从床上起来,手上还是温热的,回雪抚摸着她的手笑道:“我并不喝茶,只是起来看看雪,你怎么又起来了?我不要伺候,你且去睡吧。” 烟紫给回雪垫好软垫,然后又去倒了半杯温温的茶递到回雪手里,将床头小几上的蜡烛点亮,然后扶着回雪躺下:“主子,你现在睡吗?要不要奴婢陪着主子说几句话?” 回雪点点头。 半杯温茶下肚,舒服多了。窗外的雪依然是簌簌的,北风更紧,一直舔着相印殿的窗户,回雪靠在软垫上,将茶杯递给烟紫:“我一直很喜欢下雪的天气,看着无边无际的雪从天空中落下来,整个人都舒畅不少。” 烟紫轻声附和:“好像主子也喜欢下雨天呢。” “是。” “奴婢说句不应该说的。” “你说。” “奴婢听说,喜欢下雪下雨天的人,心里都有一点点伤感。当然了,只是听说的。当不得真。”烟紫笑。 “不过。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回雪拢了拢头发。 “主子,你说,明日咱们去延禧宫找那个年长些的嬷嬷。江答应会怎么说呢?”烟紫问,这倒是一个问题。 回雪眯眼细想,又摇摇头:“瞧着那老嬷嬷在延禧宫里轻车熟路,想来也不是在那一天两天了,但江答应从来没有提及过她。所以如今说江答应会怎么说,倒为时过早,待天亮去看看吧。” 说了一小会儿话,回雪便困了。 烟紫扶着她躺下,吹熄了蜡烛,端着茶碗出来。又一次轻轻的将内室门关上。 “烟紫姐,你耳朵倒很灵光,主子不过在廊下呆了一小会儿。你就听见了。”当值的小太监笑嘻嘻的。 烟紫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他说,主子刚刚才睡着,不要把主子吵醒了才好,一面站的远些。轻声说道:“哪里是我的耳朵灵光,实在是因为。想着天亮的事,心里有些忐忑,又有些兴奋,所以睡不踏实,因此廊下的走动声,说话声,我就听着了。” “什么事让烟紫姐兴奋而又忐忑呢?”小太监依然是笑眯眯的,在回雪面前,他们一向不苟言笑,但在烟紫面前,倒能放的开。 烟紫努努嘴,笑笑:“什么事,也不告诉你,你且好好当值吧。眼瞧着天就快亮了,今夜大雪,辛苦一夜吧。” 小太监哈腰称是。 烟紫望了一眼院子上空,那些雪花如飞舞的棉絮,一阵阵的飘落下来,廊下已湿透了,踩上去咯咯的响,而点着灯笼的琉璃瓦下,又结了一层尖利的冰柱,烟紫重新折返回来,轻轻对小太监说道:“天亮以后,得尽快把琉璃瓦上的冰柱给清理下来,不然化成水,主子不好出门。” 小太监瞧瞧黯然无光的深夜,缩着手道:“或许会连续阴天呢,阴天,冰柱只会越冻越结实,哪里会化呢,烟紫姐。” 烟紫道:“难道你没有听说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小太监一脸好奇。 “以前有一个宫妃,想着害死另一个,又想做的不留痕迹,就把琉璃瓦上的冰柱弄松了,等那宫妃路过的时候,冰柱正好落在她的身上,尖利的冰柱又冷又光,就像是磨光了的刀子一样,一下子便插进了她的身体里,宫妃受不住,便死了,而当别人想查死因时,因冰柱遇热而化,化成了一滩水,最后什么也没查出来。这冰柱,可是杀人于无形的。”烟紫压着声音道。 小太监吓的一个哆嗦:“等天亮奴才们就把它给清理了,本来王方公公也说了,天一亮就要清理的。” 烟紫这才放心的去睡了。 深冬夜晚,孤寂一片,夏日里活蹦乱跳的知了,还有围着宫墙乱叫的蛐蛐,这会儿都没有了。就连平日里偶然飞进来觅食的小麻雀,此时也无影无踪。 这天夜里,除了雪,什么也没剩下。 天刚亮,烟紫便起来了,伺候着回雪梳洗,换衣裳,用过早饭,相印殿院子里已被清扫干净,灌木丛还是油绿的,只是那一片花枝,本来枯败,看着黑黄,了无生机,所以王方并没有让人把上面的雪给抖下来,见回雪一直盯着被雪压弯的花枝看,便哈腰略带歉意的道:“主子,都是奴才的不对,奴才想着,花枝光秃秃的,没什么好看,所以雪落在上面,便也没有清理,主子如果不喜欢,奴才这就带人把花枝上的雪给清理下来。” 回雪摇摇头:“我是觉得,花枝本来看着很单薄,一片衰败之相,如今有了雪掩盖,倒显的丰腴,虽是白茫茫的,也有意思。” 延禧宫还是静悄悄的,上官月在门口赏雪,见回雪来了,急忙伏身行礼,二人进入内室,上官月的婢女赶紧将炭盆移到二人面前,回雪一路走来,后背发汗,自然受不住这热气,烟紫忙把炭盆移走。 “贵人昨晚睡的可好,可又曾见什么人影?”回雪问。 上官月摇摇头:“这一次倒没有,昨晚睡觉前,我还特意加派了两名小太监守在廊下,但这一夜却是相安无事,就连廊下的雪,一大早查看,也并没有什么异样,也不见多余的脚印。” “贵人的意思是?” 上官月扶了扶发间的簪子,轻咬着嘴唇道:“我想着,之前不是我的幻觉,不然为什么,昨天夜里,我就没有被人偷窥的感觉呢?昨天夜里虽然北风呼啸,又下起了鹅毛大雪,但我却睡的十分安生。一觉睡到天亮,且觉得,醒来以后整个人都清醒了。” 回雪点点头,压着声音道:“今日我来,还有一件别的事。” “别的事?郁妃娘娘请讲。” “好像江答应宫里有一个年长些的嬷嬷,上官贵人可见过?” 外面院子里还很空旷,除了轻轻洒扫的人,并不见多余的下人。江答应门口站着两三个婢女,又有一个太监,手里端着铜盆及热水,想来江答应还没有起床。果然,上官月道:“江答应身边伺候的人,都是内务府分派来的,好像跟我身边的一样,都是年轻的太监跟宫女,年长的嬷嬷,倒并没有看到,不过江答应好像还在睡着,若郁妃娘娘想知道,我这就派人去江答应那里问一问,很快就会有结果。” 回雪摆摆手:“这倒不必了。” 上官月夜里睡的好,白天的精神也稍微好些,脸色比先前红润,这会儿更是好奇的问道:“郁妃娘娘为何要问嬷嬷的事?” 回雪笑笑,扶了扶手上的护甲:“我不过是随便问问,并没有别的意思。” 上官月房里的红窗纸已成了素色的,白雪掩映,屋子里很是亮堂,炭火烧的足,坐不久,回雪就觉得后背发热,出了内室,想着要去江答应那里看一看,那个老嬷嬷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想到,在江答应内室门口端着铜盆拿着毛巾的婢女却有些紧张似的。 她们见了回雪,首先应该行礼,这一次,她们不知是吓的,还是完全给忘记了,端着铜盆一动不动,铜盆里的水袅袅娜娜,不停的冒着热气。热气在回雪与婢女中间打着圈,让人觉得有些迷乱。 “你们主子还睡着?”烟紫问了婢女一句:“开门,让我们主子先进去坐着。外面这么冷,怎么也不知道伺候着。”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吓的婢女手里的铜盆当的掉到了地上,热水倒了一地,泼的回雪脚上都是,还好鞋子厚,又覆盖了雪花,所以虽然湿了,却并未烫到脚,烟紫却吓了一大跳,慌忙蹲下身子,拿手帕去擦回雪脚上的鞋子:“主子,烫到没有?热不热?”一面仰脸质问婢女:“你们有几个脑袋,是怎么当差的?烫到郁妃娘娘的脚,你们有几个脑袋是可以拿来杀的?” 婢女却并未为她们自己求饶,而是十分奇怪的冲屋子里喊:“江答应,郁妃娘娘到了。” ps: 姐妹们,这几天身体不好,一直躺着,不能久坐,所以,更新突然得减少了,尽量做到一天一更吧,下个月一号起,会多更的,请见谅。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83章 不打算说真相吗?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婢女喊完这句话,才跪倒在廊下:“郁妃娘娘饶命,奴婢失了手,把水洒在郁妃娘娘脚上,还请郁妃娘娘恕罪。” 屋子里果然一片“叮叮当当”的声音,说是起床声,倒显的有些急促,有穿衣裳的声音,也有佩戴首饰的声音,还有穿鞋子的声音,慌里慌张,不成章法,本来,起床就是起床,这么乱成一团,倒让人疑惑。 回雪有意进去看看。示意烟紫推门,门口的奴婢赶紧拦着:“烟紫姑娘,这” “你们跪着。”回雪呵斥了一句:“一点规矩也不懂吗?” 奴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都红了。 “郁妃娘娘我我还在穿衣裳,请郁妃娘娘一会儿再进来。”江答应在屋里,努力压抑着自己颤抖的心。 回雪突然觉得内里有鬼,不顾江答应说着什么,直接去推门,没推开,廊下的奴婢却一直叩头,直扣的脑袋流血:“郁妃娘娘我们主子还没有起来” 回雪更疑惑:“江答应,先把门打开。” 江答应嘴上答应着,却一直不动,一会儿又说:“郁妃娘娘,我突然头晕的厉害,想来是起床起的太快了些,想多睡一会儿,等我醒了,再去郁妃娘娘那里请罪吧。” 江答应说完,支着耳朵听着动静。 回雪更觉得屋子里有猫腻。 推了几下都不开,命令江答应开门,她也不开,烟紫直接去叫了上官月身边的太监来,一共有四位,使劲的撞江答应的门。 小太监们哪里敢跟主子作对,本来不敢。这次有回雪做主,便嘿咻一声,把两扇门给撞翻在地上。 上官月正在屋子里取暖,不知发生了何事,怎么把江答应屋子里的门也撞掉了呢,便由婢女扶着过来看动静。 见廊下跪的婢女一个劲儿的磕头:“郁妃娘娘”还以为是谁惹着了回雪,赶紧走了过去,扶着回雪的胳膊道:“郁妃娘娘别气坏了身子才好,江妹妹爱睡懒觉了一些,慢待了娘娘也是有的。还请郁妃娘娘大人大量。” 回雪已然进了内室。 内室的炭火已烧尽了,剩下一点灰渣,回雪冷笑:“江答应宫里的奴婢与太监。果然不中用,本来我以为,连个铜盆也端不好,如今看来,竟然连换炭火这事也做不好。” 宫里的炭火。一般晚上临睡前换一次,次日一早换一日,江答应宫里的炭火,竟然熄灭了,而江答应却并未生气,也没有责怪下人。而是盈盈跪倒在回雪面前:“郁妃娘娘,都是因为我睡太久了,所以奴婢们没敢打扰我。所以求郁妃娘娘见谅。” “刚才我叫门,江答应为何不开?”回雪冷冷一问。 江答应低下头去:“我我还没有梳洗,而且,刚从床上起来,怕没有穿戴整齐就见郁妃娘娘。是对郁妃娘娘的不敬。” 回雪冷哼道:“难道江答应让我站在门外面,就是对我的敬重了吗?” 江答应默默无语。一双手捧在腹前。有些哆嗦。 江答应头上还是凌乱的,胡乱绑了一个发髻,小棉褂的扣子还有一粒没有扣上,发髻中央插着一支软金簪子,耳环非常奇怪的只戴了一只,脚上的鞋子还未穿上。 而床上更是凌乱不堪,一双锦被直接掉在了地上,床上的枕头也耷拉在床沿上,床上的香包,本来老老实实的挂在那,这会儿却不知怎么了,纷纷掉在地上,江答应一只鞋子还留在香包上。香包却被踩扁了。 床边的小几子也不在原来的位置,上面的一个茶碗也翻了,原本里面装的有茶,这会儿茶凉了,顺着小几往下滴。 一个婢女站在小几后面,低头垂手的不敢动。 “江答应每次起床,都弄的如此兴师动众吗?”回雪笑笑。 江答应福了一福,赶紧把小袄的扣子先扣上:“只是今日得知郁妃娘娘要来,所以,一心想着迎接,才起来的急了,平时,万万不敢这样。” “我倒很少入江答应的卧房,不如趁此好好打量一番,江答应若是愿意,那我就不客气了。”回雪的话,是命令的口气。 江答应显然是不愿意,却又不敢直接冲撞,只是委婉的道:“郁妃娘娘不如坐内室里稍等片刻,天这么冷,喝一碗热茶也好,我的卧室实在是乱的不成样子,不如先等我收拾一番,娘娘再进来看,可好?” “如果我现在就要看呢?”回雪默默的,声音虽不大,却让人无法抗拒。 上官月显然听出了二人语气上的不和谐,这会儿急着出来劝说了:“江答应,郁妃娘娘说要看,哪有推辞的道理,还是让郁妃娘娘看看吧。” 江答应不敢抬头了,只是一双手攥的更紧。甚至,有些微微的发抖。 门口的婢女跪在雪地里,也冻的全身颤抖,只是没有回雪的话,谁也不敢起来。 江答应的卧室,跟别宫人的卧室并无不同,梳妆镜,衣柜,箱子,全是红油木的,而梳妆台上,还放着好些首饰,簪子之类的。除此之外,便是一张小榻,榻上放着两个软金枕,榻左面是两把椅子,中间的小几子上,放着一盘水果。再过来,便是江答应的那张床了。床上太乱,看不出什么,只是床单晃动,好像床下藏着人一般。 回雪示意烟紫看看床下是什么。 烟紫撩开床单一看,空空如也,除了一双鞋子,什么也没有。 江答应脸上才放松些。 上官月笑着道:“或许是因为门掉了,所以有风吹进来,吹动了床单,也是有的。” 回雪点点头。凝望着江答应,若这屋子里没有古怪,江答应为何如此慌张呢?平日里她去相印殿请安,有时候要晚两三个时辰,也从来没见过她这么紧张的,何况,如今天色还不算晚呢。 几个人静静无语,突然,床头的箱子里,传来闷闷的一声咳嗽。 上官月正好站在箱子旁边,听到突然传出的动静,吓了一跳。 可箱子却是锁着的,回雪笑笑道:“江答应怎么在箱子里装了一个人呢?” 江答应脸红了,却故作镇定:“我没有。” 箱子里的人却喊起来:“主子,快开箱子,奴婢真的憋不住了。” 红油木箱子很是厚实,做工细致,密不透风,如今箱子被锁上了,箱子里的人自然是受不住的。 江答应却使终不肯打开箱子,只说是钥匙找不到了。 上官月急了:“这可不好,若再不打开箱子,这个奴婢,恐怕就恐怕会没命的。” 上官月在担心箱子里婢女的安危,江答应却好像一点也不在意。 烟紫无法,抱起梳妆台上的一个装着沉重首饰的盒子就朝着锁砸上去,一下,两下,砸到第六下的时候,那锁终于开了。 烟紫扔下盒子,打开箱子一看,屋子里的人都背过脸去,原来箱子里果然是一个婢女,但这婢女却几乎全裸一般。上身是一件小肚兜,下身是一条几乎透明的夹裤。 这真是让人奇怪。 上官月也羞红了脸。 婢女从箱子里爬出来,便使劲的呼吸,一直喘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双手护在胸前,躲在床帐后面给各位主子行礼。 “你的衣裳呢,怎么不穿衣裳躲进箱子里?”回雪问她。 婢女低下头去,不知如何做答。 江答应伏身跪地:“都是我不好,只因这个奴婢不听话,所以我才罚她的没想到,被郁妃娘娘给撞见了。” “江答应罚人的法子倒是别致。”回雪这句话,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讽刺。 上官月显然很心疼这个婢女:“下一次,江答应还是别这样惩罚奴婢了,多危险,会死人的。” “这个奴婢是犯了什么错呢?”回雪问。 江答应有点措手不及,显然,她还没有准备好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有点结结巴巴的道:“她她她偷了延禧宫的东西,所以我才这样罚她。” “是这样吗?”回雪问床帐后的婢女。 婢女轻轻点点头,咬着嘴唇,不敢多话说。 回雪在屋子里来回的踱步,突然,她看到江答应床上,有一件男人的袍子,这袍子倒是稀奇,料子不是上等的,但颜色却鲜艳,皇上不会穿这样的衣裳,而小太监们更是不会穿,怎么江答应屋子里有一件男人的袍子呢?回雪指了指问她:“江答应,这件袍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江答应显然吓了一跳:“这这是” “是什么?”回雪声色俱厉。 江答应低头道:“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过郁妃娘娘,我在江府时,就喜欢穿男衣,所以,进宫的时候,就带了几件,穿着玩的。” “是这样吗?”回雪打量着她。 江答应重重的点点头:“是这样。” 回雪拿起那件袍子来看了看,长短上,倒是合江答应的身形,但这袍子明显很胖,江答应穿上,肯定不合身的,便又将袍子放在床上,冷眼打量着屋子里的一切,眼光一转,看到小几旁边伺候的奴婢,回雪突然顿悟:“江答应,你还是不打算把真相说出来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84章 你转过头来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江答应有点惊慌了,发间的簪子差一点掉在地上,她移了两步,扶着小几子站住:“我不知郁妃娘娘在说些什么。” 江答应的手刚扶上小几子,小几子边上的婢女便扭身而去:“奴婢去端茶。” 婢女的发间只佩戴着一朵珠花,发髻松松的盘着,一条辫子耷拉在身后。回雪示意烟紫把婢女拦下。上官月不知何意,上来劝说道:“不如郁妃娘娘坐着歇一歇,让江答应好好梳洗打扮一番,郁妃娘娘喝一杯茶暖暖身子也是要的。” 回雪默默抬起头,一动不动的盯着上官月,直看的上官月心里发毛。 回雪静静的坐在一张椅子上,看了看床帷后面的婢女:“你且去把衣裳穿上吧。” 婢女偷偷瞧了眼江答应,江答应哪里还有心思管她穿没穿衣裳,婢女便闪电一般的躲了出去,走到门边,想着外面有不少当值的小太监,便又如蛇一样光溜溜的缩了回来。接着藏在床帷后面。 屋子里的门倒在地上,冷空气不停的往屋里直灌,冻的江答应不停的颤抖。 “上官贵人,江答应的事,你可知一二?”回雪抚摸着手上的赤金护甲,冷冷的问了一句。 上官月有点迷糊了,往前一步道:“不知郁妃娘娘所说的是何事?是江答应贪睡的事吗?这件事,我倒是知道的。” 回雪却摇摇头:“我所问的,并不是这一件。” 江答应抖的更厉害了。 上官月疑惑的道:“不知郁妃娘娘说的是哪一件?” “烟紫,把她带过来。”回雪呵斥道。 烟紫扯着那婢女的胳膊,将她扯到回雪面前,婢女十分害怕的样子,头上的珠花都歪了。 “你说与不说,怕都是死路一条。4倒不如说了,不会拖累他人。”回雪冷哼了一声。 上官月吓了一跳,她不明白,面前的婢女犯了什么大错,为什么回雪会说出这么严厉的话来呢? 那个婢女一说话,上官月更吓了一跳:“郁妃娘娘,本来,不是我主动进宫的,是江府的人,非要让我进来的。” 江答应“噗通”跪在地上:“郁妃娘娘面前。不能乱说话。江府让你进宫,不过是做一个奴婢罢了。” 回雪呵呵一笑:“事到如今,江答应还不愿意实话实说?那不如。咱们就到皇上那里说?” 江答应默默低下头去,颤抖着手抠着指甲上的蔻丹:“郁妃娘娘,我” 回雪转过头来看着跪在地上的婢女,又问了一句:“你是想在这里说呢,还是想去皇上面前说呢?” 上官月显然是越听越迷糊了。平时各宫里的奴婢即使犯了错,也是后一宫里自行处置,如今的奴婢犯了什么滔天大罪,怎么还需送到皇上面前去亲审? 正询问间,皇上竟然来了,虽说天寒地冻。皇上的气色却不错,走到江答应门口,还笑了一声:“大清早的是出了什么事?怎么江答应屋子的门都掉了?这帮奴才也是不中用。冻着你们主子怎么办?” 皇上本来是路过此处,顺便看看上官月,上官月不在自己屋里,当值的太监便引着皇上到了江答应这里。 门口磕头的奴婢接着磕头,又是行礼。又是偷偷瞄着屋里的动静。 皇上病体稍微有些好转,见磕头的奴婢额头都渗出血来。也有些不忍,便挥挥手道:“起来吧。别跪着了。” 婢女们这才起身,站到廊下守着。 江答应跪在地上如筛糠,听说皇上来了,便更害怕了。 “江答应是犯了什么过错了,大冷天的,怎么跪在地上,床上也乱做一团?”皇上倒是笑呵呵的:“郁妃一大早来了这里?” 回雪起身给皇上行礼,上官月也赶紧福了一福,倒是床帷后面的那个穿肚兜的婢女,吓的半蹲在地上,王福全一眼便看到了她,脸上有些挂不住,转身站在墙角,背对着她,低下头去,眯上了眼睛。 “郁妃,江答应这是怎么了?”皇上饶有兴趣。 “江答应可能怀孕了。”回雪福了一福道。 上官月高兴起来:“恭喜皇上又添了一位小阿哥。” 皇上也一脸喜气:“朕正说呢,一大早就听到一只喜雀在养心殿上方叽叽喳喳,怎么赶也赶不走,王福全还怕它吵了朕睡觉,原来它预示着好消息呢。”皇上说着,去扶了江答应起来:“别跪着了,肚子里的阿哥几个月了,怎么也不让太医回朕一声,朕身上刚好些,便听到这么个消息,真是太高兴了。” 江答应却不说话。 皇上以为是她的婢女被回雪责罚,所以她心里不舒服,便有意替那婢女求情:“郁妃,不管怎样,江答应怀了阿哥,就暂时不要让这小婢女跪下了。” 回雪又福了一福:“皇上,万一这一位,不是什么小婢女呢?” “哦?”皇上疑惑了:“此话怎么讲?” 回雪淡淡的道:“皇上看看这婢女的脸,便什么都明白了。” 皇上盯着婢女的背部看了看,然后道:“你转过头来。” 那个婢女颤抖着身子,却并不敢回头。 皇上加重了声音:“转过头来。” 婢女还是不敢回头。 王福全忍不住了,宫里竟然还有如此不懂规矩的婢女,真是罕见,皇上一连叫了几声,她竟然视若罔闻,胆子也太大了,便睁开眼睛,摇摇浮尘走了过去,瞧了一眼那婢女,王福全便惊呼起来:“皇上” “怎么了?”皇上问。王福全一直是个稳重的奴才,不管是当值的时候,还是回报事务的时候,或是传旨的时候,都是一脸风平浪静的模样,怎么如今,倒显的十分惊骇。 “再不回头,拉出去打死。”皇上的声音严厉起来。 王福全掰着那婢女的脸,皇上看了一眼,便后退了一步,上官月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住皇上。 “你这个婢女竟然有胡子?”皇上有些结巴起来。 “皇上,奴才如果没有看错的话,这应该是个是个男”王福全努了努嘴,说了好几次,也没敢把这句话给说完。宫里出现了男人,可是大忌讳。又岂是他一个太监可以随便说的。 上官月这才抬起头细看,凌乱的床边,确实站着一个身穿婢女服的人,但脸上,却长满胡子,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把上官月惊了一身冷汗。再看皇上时,皇上已丢开了江答应的手。 江答应孤立无援,见皇上不理她,便跪倒在地:“皇上,我肚子里的孩子,是皇上的。” 皇上没有说话。默默的坐下。取下大拇指上戴的翠玉扳指,放在手心里一直摩挲着,看来,他心里很烦乱。 上官月也有点糊涂了,如果这个婢女真是的男人的话,那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呢?自己怎么不知道呢? “江答应,皇上在这里,难道江答应不想说说,跟这个男人的事?”回雪冷冷的问了一句。 江答应直摇头,摇的发间的簪子落在地上:“皇上,我怀的,真的是皇上的孩子。” “朕问你,这个男人,是怎么进宫的?为什么会在你的卧房里,为什么?有一句假话,朕朕”皇上本想说处死江答应,但还是有一点顾念她肚子里的孩子,咽了几次,硬是把下半句话咽进了肚子里。 江答应不敢说话了,她要怎么说呢? 皇上冷眼瞧着那个长胡子的男人,冷冷一笑:“你是准备说了死呢?还是不说就死呢?” 后一宫中鲜有男人,偶尔有带刀侍卫过来,身后多数还跟着奴才,但来往都有人看着,江答应卧房里,一大早,便出现一个穿着女人衣裳的男人,确实让人跌破眼镜。 男人想说话,却不知从何说起,伏在地上看看江答应,假装晕了过去。 或许,在他看来,这是最聪明的做法,如果他什么也不说,便不会说错。 皇上注意到了床帷后面的那个婢女,她早已吓的哆嗦,因屋子里人多,两扇门又掉了,她无处躲藏,这会儿被皇上叫,七魂掉了六魄:“皇上饶命皇上这不关我的事。” “什么事不关你的事?”皇上咳嗽了起来,王福全赶紧上前来给皇上拍着背,舒缓了好一阵子,皇上才缓过气来:“照实了说,或许,朕会饶了你一命呢。” 江答应看看急于说话的婢女,便先拦下了:“皇上,这个男人是我宫外的表表兄,是听说我怀了身孕,进宫看我的。” 皇上略沉思,用力的捏着他的翠玉扳指,然后冷笑了一声,问那婢女:“你主子说的话,可是真的?你若敢欺瞒朕,你可是知道后果的。” 婢女早吓的不成人形了,如今她所想的,便是赶紧为自己谋求一条生路,哪里还顾的上江答应的周全呢:“皇上,我主子主子江答应,因见陈常在,上官贵人得宠,而她只是一个答应,便心里不痛快,所以想着若是怀了身孕,宠幸自然也会多一些,所以才弄了许品进宫。” “谁是许品?”王福全替皇上问了一句。 婢女指了指倒在地上装晕的男子:“他就叫许品。许品进了宫,江答应便夜夜”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85章 另有奸情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夜什么?”皇上怒了。 “夜夜跟他欢好,奴婢都是被逼的,是江答应让奴婢站在一边看着,说是,就算有人敲门,只说是两个奴婢在屋子里伺候,别人也不会说什么的,所以一直以来,也没有露馅。”婢女吓的满头是汗。 江答应本来还故做镇定,听这婢女如是说,又气又惊。 装死的男子,本叫许品,如今二十岁上下,自然是比皇上年轻的,关键他个子虽矮小,但一脸的胡茬儿,此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是听婢女说出关于他的事,他不自觉的呼吸紧了起来,眼睫毛在轻轻的颤抖。 皇上怒视着江答应:“这个许品,是如何进宫的?” 江答应不语。 婢女往前又跪了两步,却被皇上一脚给踢倒了:“说,这个许品是怎么进宫的?” 婢女磕头道:“回皇上,自从给陈常在送菜以来,就把这许品弄到宫里来了,算日子,也有好些天了,本来,江江答应就是想借着许品,怀上孩子,然后说这孩子是皇上的,然后让许品出宫去,这样,就万事大吉了,而江江答应的目的也达到了,但是,江答应怀了身孕以后,皇上一直病着,也没有宠幸于她,她便跟许品藕断丝连本想着,趁下一次江府送菜的平车进宫,把许品装到平车上推出宫去的,没想到没想到”婢女说不出话来。 江答应瘫坐在地上,往前爬了一步,想去拉着皇上的袍子,可又不敢,便转过身去,拉着上官月的裙子,这些人里。上官月最是个心软的了,江答应又有小恩小惠于她,便想着让上官月为她求情:“上官贵人,我怀着身孕,实在是怀的皇上的孩子求贵人帮我说说话。” 上官月深知其中的厉害,一面想着江答应怀了身孕,一面看着面前的那个男人,心里也扑通乱跳,最后,跪倒在地上:“皇上。江妹妹她肚子里的孩子,或许是皇上的呢?” 上官月只是实话实话。 皇上却并不理会,而“或许”两个字。深深的刺伤了皇上,在这后一宫里,对皇上不忠的女人,往往只有死路一条,何况奸夫还在面前。江答应还在面般抵赖。 皇上又注意到装死的许品,让王福全上前,扒开他身上的衣裳。 回雪等人赶紧扭过脸去。 “皇上,许品的确是个男人。”王福全声音低低的。 这个许品对皇上来说,是个不小的耻辱。 皇上眯眼道:“神武门那帮守卫是做什么的,这个人被装在平车上运进宫里。他们竟然没有察觉。” 这件事回雪是有责任的,江答应当初去相印殿求她,说是一切为了陈常在好。要往宫里送些菜,只是谁也没想,送菜是虚,送人是实。是回雪告诉神武门的统领刘武,江府进宫的车。可以放行。 回雪忙伏身道:“皇上,这事。是臣妾的错,是臣妾要求神武门” 江答应的婢女却又透漏了一个细节:“皇上,许品进宫,并不是装在小平车上,所以神武门的人才没有发觉。” “那他是怎么进来的?” “小平车下面,有一个夹层,就在两个轮毂之间,当初许品就是蜷缩在夹层中间,所以才得已进宫,这个许品,看似跟江答应恩爱,他进宫以后,江答应很快有了身孕,但是其实奴婢知道,这个许品,一直喜欢偷窥上官贵人,在许品心中,上官贵人可比江” “住口。”皇上怒了。 上官月吓的一脸煞白。她一直觉得有人偷窥她,甚至,有人觉得她是疯了,事到如今才发现,原来并不是她疯了,而是真的有人在偷窥,而偷窥的人,正是许品。 她以十分复杂的眼神瞧着江答应,江答应却笑起来,虽笑的勉强,但笑容凝结在嘴角,却把眼泪挤了下来。她喃喃自语些什么,上官月听不清楚,只是听着皇上闷闷的语气,好像十分生气:“王福全,把这个穿着女人衣裳的男人给朕拉出去乱棍打死。” 许品本想着接着装死,没想到皇上却突然说要杀了他,这会儿哪里还敢装死,赶紧起身伏地磕头:“皇上,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说实话,不是我想进宫的,是江大人,是江大人跟他女儿江答应,说是此事若成,给我银子二百两。让我远走高飞,我只是为了二百两银子” 皇上冷笑一声:“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很好,很好。” 皇上已交待乱棍打死许品,皇上的话,便是圣旨,是泼出去的水,无法收回的,王福全叫了两个太监进来,两个人架起许品就走,许品自然不愿意死,嘴里一直喊着“皇上饶命。”王福全干脆找来一块擦窗户的抹布给许品塞进嘴里,然后往雪地里一按,不多时,延禧宫院子里便传来一阵鬼哭狼嚎。 雪天寂静,簌簌而下的落雪声都能听的真切,何况是挥棍子的声音,还有人的叫喊。 渐渐的,许品的声音越来越弱。直到完全没有了动静。 王福全进来回话的时候,他深蓝色的袍角溅了好些水滴状的东西,回雪知道,那是许品的血。 江答应冷冷盯着王福全的袍角,她自然也明白,那水滴状的东西是从许品身体里喷溅出来的,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想了这个法子弄了许品进宫。她刚怀孕时,自己便知道了,只是皇上冷待于她,深宫空虚寂寞冷,她夜里独卧,总觉空虚,以前在宫外,她常常睡不醒,总觉得睡不够,但入了宫以后,她却睡不着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晚隔着窗户,看外面皎洁的月色,或是站在廊下,数着天幕中一闪一闪的星星,她一看,就能看一个时辰。她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过的这么慢,到后来,上官月没有侍寝,便得了个贵人的位分,而陈常在呢,也怀了孩子,以后孩子呱呱落地,陈常在的位分必然还要升上去,只有她,好像寂寞无闻。 她本来想着,万无一失,十月怀胎,生下孩子,谁又知道呢。没想到,纸里终是包不住火。 一开始回雪在叫门的时候,她便紧张了。只是想着,死撑着不开门,回雪万万不会撞了门进来。没想到,这万分之一的事,却发生了。 江答应情急之下,让自己的婢女脱下衣裳,将衣裳给许品穿上,然后将婢女关进箱子里,没想到,回雪还是认出了男扮女装的许品。 如今,许品已死,从回雪撞门那一刻起,江答应就知道,许品活不成了,她唯一遗憾的是,自己太拖泥带水了,若是早先就把许品转移出宫,便没有了现在的麻烦。 所谓儿女情长,有时候会害死人,何况刚才婢女还说,许品真正觊觎的,是上官月。 江答应正没头绪,不知如何才能救自己的命,想到上官月,她突然有了灵感,带着哭腔,装作十分可怜的样子道:“皇上,其实,这个许品,虽是在我宫里,但我跟他,真的没有什么,我让他进宫,是另有目的的。” 皇上没有说话,也不深问,只是半眯着眼睛。好像在深思。 “江答应让许品进宫是什么目的呢?”王福全自然明白皇上的心思,皇上想深问,也张不开这个口。 江答应如捉住救命稻草一般:“皇上,其实,我是有私心的,是因为我看不惯上官贵人。” 上官月愣住了。 江答应开始扯谎:“我觊觎上官贵人,所以才弄了这许品进宫,想着让许品勾搭上官贵人,若两人有奸情,那上官贵人这位分便保不住了,我虽是私心,但求皇上念在我怀了身孕的份上,就饶了我吧。我不应该害上官贵人。” 上官月没想到,江答应这个时候,竟然泼了一盆子脏水到自己身上,又惊诧,又有些气愤:“江答应你” 回雪笑笑道:“江答应可真会编故事,可惜上官贵人早先就觉得有人偷窥她,所以她的婢女报于我知,太医以为是上官贵人有了幻觉,还给她开过安神药,这都是有脉案的,而我也因为偷窥之事,来看过上官贵人几次。而你的婢女也说了,是许品曾偷窥上官贵人,如果二人有奸情,何必偷窥?如今江答应冷不丁的泼脏水,试图说上官贵人与许品有奸情,怕是有些晚了。” 江答应脸更白了。 上官月擦一擦额头的细汗:“谢郁妃娘娘还我清白。” 江答应身边跪的婢女哭道:“皇上,其实,上官贵人跟许品” “怎么了?”皇上猛睁开眼睛。 上官贵人照顾皇上,一直很细致。皇上对她,还是十分上心的。 回雪心里也一紧。 婢女抽了抽鼻子道:“许品私下间,曾对奴婢说过,他觉得上官贵人论脾性,论长相,都比江答应要好,许品虽对上官贵人有心,但上官贵人为人清白,并不知道许品这个人的存在,更不知道延禧宫里藏着男人。” 皇上松了一口气:“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婢女连连叩头:“奴婢是跟着江答应进宫的,以前在江府里,也曾伺候过江答应,所以她才信任奴婢,这些事,奴婢虽知道而没有报给主子们知,有隐瞒之罪,实在是因为,奴婢只是一个小小的奴婢,若说出去,江答应会要了奴婢的命。”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86章 草鬼婆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小小的婢女,竟然知道这些内情,可惜朕,竟然还被蒙在鼓里。”皇上笑了笑,低下头去,狠狠的揉着自己的手心。 外面的风雪更大,许品被打死,尸体很快便被拉走,而雪地里遗留下来的那些四溅的鲜血,也被抹的一干二净。就好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 一时无话。 王福全小心看着皇上的脸色。皇上龙体最近好些,但此时看去,皇上的脸却是涨红,如烤红的牛肉一般,僵硬着,如风雪般阴冷。皇上的笑,更让人觉得突兀。摸不着头脑。 江答应伏地许久。她本来衣衫单薄,风从门洞吹进来,夹着扑簌的雪花,灌到她身上,她便又一次哆嗦起来。 “朕哪里对不住你,你住着偌大的延禧宫,竟然私通外面的男人?”皇上厉声道,刚说完这句话,皇上便剧烈的咳嗽。 王福全赶紧上前,将拂尘别在腰后,掏出手帕子来给皇上擦一擦,背过身去,发现皇上又吐了血,他又不敢声张,只是冲回雪使了个眼色,便将手帕又塞回了袖里。 回雪自然明白王福全的眼神,之前去养心殿,提及皇上的病情,王福全便是这种眼神,有担忧,有无奈,也有伤感。 江答应却并不回皇上的话,而是咬紧牙关道:“皇上,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皇上冷冷看着她,低头想了想,又笑了一声:“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朕的,是朕的?是朕的!呵呵,真好。” 江答应猜不透皇上的意思。只能伏地道:“求皇上看在我曾伺候您一场的份上,且我怀了您的孩子,就等我把孩子生下来,皇上撵我出宫吧。” 江答应是聪明的。她自知出了此事,宫里肯定是容不下她的,她又不敢求皇上原谅,她只是想出宫去,哪怕做一个平凡的妇人,远离皇宫,便也远离了危险,而肚子里的孩子,便是她的筹码。 皇上不置可否。 江答应的婢女磕头道:“皇上,奴婢还知道江答应的一个秘密。” “哦?”皇上饶有兴趣。 原本他是伤心的。他伤心面前这个女人背叛了自己,且在众人面前失了自己的面子,但伤的太深。心便死了,听婢女扒着江答应那些猥琐之事,倒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一般。 心都碎了,也不会在乎多不多一道伤口。 婢女道:“其实,延禧宫里。除了许品,还有一个人,是江府里偷偷装到平车上,给送进宫里来的。” 回雪后背发冷,她如今才知道,看似简简单单的送菜。原来可以这样暗渡陈仓。 皇上耐心的听着。 上官月却吓的不轻,许品一个男人,就够她惊诧。如今延禧宫还有一个人?她更害怕了,脱口而出:“还有一个男人吗?” 婢女摇摇头:“除了许品之外,江府还送进宫一个人,助江答应一臂之力的,但却不是一个男人。而是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不是帮着江答应怀孕的,而是帮着江答应害别宫妃嫔的。” 江答应眯上了眼睛。她没有想到,平时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婢女,此时却成了揭发自己的人,她以前处处为营,百般伪装,却从不避讳这个婢女。 “那个女人,可是一个老嬷嬷?”回雪问道。她想起那个端蘑菇汤的老嬷嬷,虽说只见过一面,但她本来想问江答应的。 婢女点点头道:“是老嬷嬷,也不是老嬷嬷。她在宫外时,是一个草鬼婆,而她所精通的,是苗蛊。” 蛊,回雪是知道的。 蛊术在古代江南地区早已广为流传。最初,蛊是指生于器皿中的虫,后来,谷物后所生飞蛾以及其他物体变质而生出的虫也被称为蛊。古人认为蛊具有神秘莫测的性质和巨大的毒性,所以又叫毒蛊。 蛊在苗族地区俗称“草鬼”,相传它寄附于女子身上,危害他人。那些所谓有蛊的妇女,被称为“草鬼婆”。 这个老嬷嬷,便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草鬼婆。 而老嬷嬷自幼长大的苗族民间流传这样一则放蛊的故事:从前有位有盅的母亲,盅看上了她的儿子,做母亲的当然不愿意她的儿子。但是,盅把她啮得很凶,没有办法,她才答应放蛊害儿子。当这位母亲同她的盅说这些话的时候,正巧被儿媳妇在外面听见了。儿媳妇赶紧跑到村边,等待她丈夫割草回来时,把这事告诉了他,并说妈妈炒的那一碗留给他的鸡蛋,回去后千万不要吃。说完后,儿媳妇就先回家去,烧了一大锅开水。等一会儿回到家来,他妈妈拿那碗鸡蛋叫他吃。儿媳妇说,鸡蛋冷了,等热一热再吃。说着把锅盖揭开,将那碗炒鸡蛋倒进滚沸的开水锅里去,盖上锅盖并紧紧地压住,只听锅里有什么东西在挣扎和摆动。过一会没动静了,揭开锅盖来看,只见烫死的是一条大蛇。 而延禧宫的老嬷嬷,不过是草鬼婆进了宫,为了掩人耳目,才穿上了宫女的衣裳,因延禧宫并没有老嬷嬷,所以她一脸老相,却穿戴稚嫩,让回雪觉得奇怪,只是没想到,事情的真相是这样。 “这草鬼婆之事,以前在宫外时,倒听人说过,难道咱们后一宫中的妃嫔,已中了她的巫蛊?”上官月很惊恐。 她曾听说,中了巫蛊的人,会神志不清,任人摆布。 “那个草鬼婆呢?她在哪里?”回雪问道。 婢女额头都磕流血了:“郁妃娘娘,若是奴婢说出草鬼婆的下落,娘娘可答应,放奴婢一条生路?奴婢在延禧宫,跟在江答应身边,实在是没有办法,奴婢说出这些真相,只想为自己谋求一条生路而已。” 皇上冷冷一笑:“延禧宫,真是一个好地方,主子,奴婢都学会讨价还价了。王福全,给朕搜那个所谓的草鬼婆。搜到后,扔进焚化场里烧死。” 王福全眉头一皱,看来皇上真的动了气了。皇上也曾责罚人,不过是杖毙或是赐毒酒等,若说扔到焚化场烧死,倒是头一回。 王福全在江答应屋子里找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草鬼婆的踪影,然后又叫上几个太监,围着延禧宫上下搜了一圈,还是没有,只能耷拉着脑袋进来回话:“皇上,草鬼婆” 皇上知道没有结果。倒是那个婢女,脸上有一点得意,却又祈求着:“若皇上放了奴婢的命,奴婢便说出草鬼婆的下落,这个草鬼婆,是帮着江答应害人的,这些天江答应有没有害皇上,奴婢也不知道呢,只是好几个晚上听江答应跟草鬼婆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商量着,往谁身上放蛊呢。” 上官月很是忧心,因为就数她离江答应最近,此时她只觉得全身痒的难受,碍于奴才在身边,不好去抓痒,只是轻轻的抖动着衣裳,看有没有中了江答应的毒计。 江答应侧身看了眼那婢女,又看了看上官月,冷冷道:“上官贵人不必害怕,若是害你,也是在你的饮食里动了手脚,若是有蛊,那蛊此时也已在你的肚子里了。你这样抖动,又有何用?” 上官月脸色苍白,几乎呕吐。 江答应瞧她有些狼狈,呵呵一笑,低下头去:“放心吧,上官贵人,我并没有在你身上动手脚。” “那个草鬼婆在哪里?”皇上像是在问江答应,又像是在问婢女。 婢女却咬紧牙关不肯说:“皇上若不答应放了奴婢,奴婢死也不会开口的,若那草鬼婆留在宫里做害,以后死的人就不是一个两个了。” 王福全进宫当了这么些年的奴才,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敢威胁皇上的,而且还在跟皇上谈条件。这婢女真是胆大包天,不禁从腰后抽出拂尘来,在空气中一扫:“大胆奴婢,皇上面前,也容你放肆?” 婢女道:“我不过是想求一条活路罢了。一切坏事都是江答应干的,跟奴婢毫无关系。” 江答应却呵呵一笑:“跟你毫无关系?这宫里的奴才,除了你之外,没有人知道许品跟草鬼婆的事,如果我是坏人,那你呢,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如今你却撇的一干二净。真真是一个好奴才,不愧是我打江府里带来的。” 婢女脸上一红,狡辩道:“江答应做些对不起皇上的事,想着拿许品的孩子,充当皇上的孩子,这会儿倒怪奴婢?奴婢又没有欺骗皇上。” 江答应觉得万念俱灰,只是轻轻抚摸着她的肚子,像是对众人说话,又像是在对肚子里的孩子说话,只是当她抚摸着肚子时,眼睛里投射出一种柔柔的光,这光就像春天的阳光,像草地上湿滑的露珠,清新,素雅,里面全是滚烫的爱意:“都是我一时大意,当初跟草鬼婆说了,不让她在白天时胡乱走动,没想到,她依仗着延禧宫外人少,便趁我偷偷不注意,出去端什么蘑菇汤,所以才会被郁妃娘娘发现,郁妃娘娘今日来,怕不是捉许品的,而是找草鬼婆的吧?” 回雪点点头。 江答应接着道:“我自己的奴婢不争气,出卖了主子,也是我管教无方,于其让她要挟皇上,倒不如我了结了此事,草鬼婆的下落,我现在就说出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87章 干净的死法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婢女本想以草鬼婆的下落来要挟皇上,不曾想江答应此时要将草鬼婆的事讲出来,顿时六神无主,一双眼睛盯着江答应的喉咙,若江答应真说出来,那婢女便死无葬身之地了。 江答应抚了抚肚子,摸了摸她自己的头发,依然冷笑着:“草鬼婆就在床下面,去找吧。” 回雪静静的坐着。 皇上似乎越来越失望,他一动不动,冷着脸,盯着江答应,像是要把江答应看穿。 床上如此凌乱,锦被扔在一边,衣裳挂在床沿,枕头歪斜,显的很是狼狈,王福全将拂尘别在腰后,细心的抖了抖锦被,又抖了抖床上的毯子,哪里有草鬼婆的影子。只能一脸疑惑的瞧着江答应。 江答应伸出手来,指了指床下,床下,烟紫是看过的,什么也没有。王福全弯下腰去,又细细查了一遍床下,分明什么也没有。 江答应清清嗓子道:“草鬼婆不是在床下面。” 王福全还在疑惑。 江答应做了个叩床板的手势:“床板下面是活动的,可以掀开,掀开以后,有一个洞,便是草鬼婆住的地方,为了通风,这个洞一直通到柴房去。草鬼婆此时,怕正在地下的洞里睡觉呢,每日傍晚,她才出来走动。” 王福全将锦被,毯子等物全扔在地上,仔细摸了一遍床板,果然发现了小小的缝隙,用手抠着缝隙,将那块木板搬起来,床下面果然有一个洞,两盏红灯笼发出朦胧的光,在漆黑的洞里犹如鬼火,而向下望去。果然有一块三尺见方的床,床上放着两双棉被,还有一块毯子,上面似乎躺了一个女人,只是地方狭窄,虽说通风,到底不宽敞,里面的气味儿并不好闻。 上头有动静,草鬼婆早听到了,她睁开眼睛。正好看到王福全,,吓了一跳。赶紧将头缩在棉被里,王福全叹口气:“出来吧,怎么下去的,怎么上来吧。” 草鬼婆只当没听见。 “再不上来,那只有放一把火给洞里烧了。到时候你跑不出来,可怨不得人。”王福全冷冷的道。 这话戳到了草鬼婆的软肋,她立即从床上跳起,搬过一把短梯子竖在王福全面前,然后自己攀附着木梯子,爬了上来。地方小,爬梯子也是力气活,从洞里到床上。草鬼婆已是满脸的汗,或许,她是被吓的。 皇上见冷不丁的从地下冒出来一个人,虽然有心理准备,还是十分惊诧。他倒是听说过在地下打洞的,若说敢在皇宫里打地洞的。今儿才算见了。 草鬼婆跪在江答应身边,不敢抬头看皇上。 这是回雪第二次见到草鬼婆,她的头发更白了,身上穿着她们当地的衣裳,上面是一件油灰色的褂子,袖口有五彩的绣纹,下衬一条及踝长的筒裙,筒裙是黑色,裙角绣着几只不知名的鸟儿。 草鬼婆的指甲盖却不同于常人,不知是摆弄草药,还是时常摸一些药粉,她的指甲盖已发黑。而拇指跟食指更是像在草汁里沾过一样,成了墨绿色,泛着亮光。 “你伙同江答应,都害了哪些妃嫔了?”皇上问她。 草鬼婆看看江答应,往前跪了跪道:“一个妃嫔也没有害着其实,虽说我祖辈都识苗蛊,到我这一代,所知甚少,只是为了生计,才在安城里招摇撞骗。后来被江大人所识,为了银子,我便装作十分懂巫术的样子,江大人便送我进了宫,说是,说是助他女儿除眼中钉的。可是,入了宫以后,才知道江答应想让我来害妃嫔,我一没真才实学。二来胆子小,也知道私下算计妃嫔是什么罪过。所以不过是一面应付江答应,一面想着逃脱罢了。自进宫以后,我断断续续从江答应手里得过几十两银子,但真的没有害过人。” 江答应的婢女又急着邀功了:“你明明就害过玉妃,江答应说,玉妃总是给她难堪,让你给玉妃下蛊,让她头痛欲裂,早晚横死,你可是答应了的,那一晚,我偷偷在门口观望,你还拿一个装了黑蜘蛛的盒子出来” 草鬼婆瞪了婢女一眼:“那黑蜘蛛,不过是我在柴房里捡的,若不拿黑蜘蛛出来,江答应会相信我吗?还有你,今儿郁妃娘娘来叫门,正好把许品堵在屋子里,虽说我是一个乡下妇人,也知道为人妻不得背叛,江答应跟许品苟且,你竟然还出点子,说把许品藏到床下的洞里。” “若不是你胆子小,又说洞里装不下两个人,死活不愿意把梯子放过来,许品会被捉吗?”婢女也不示弱。 皇上听的头大,眯着眼睛叫来了王福全:“把这婢女给朕扔进焚化场里去,包庇主子,妄图要挟朕,她的胆子可是不小。” 婢女这才慌了神,两行眼泪哗哗的:“皇上饶命。” 早有小太监来,架起婢女的胳膊往焚化场去了。 多少年以来,都没有哪个婢女被放在焚化场里烧死了。延禧宫的太监,宫女皆屏声静气。只有婢女求饶的声音,夹杂在无边的雪里,渐渐的飘散开来,越来越弱。 草鬼婆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在宫里施展巫蛊之术,罪可灭族。 她低着头,看看旁边呆若木鸡的江答应,努力的为自己辩白着:“皇上,娘娘,许品的事,实在不关我的事,许品也是江府里塞车里运进宫的。他跟江答应每晚睡在一起,可我我都是呆在那个洞里,并没有干什么出格的事,平时在安城,我也就是骗个一日三餐罢了” 江答应脸上浮现了两个小酒窝,她的阿玛江大人曾偷偷在菜里塞了一封信,说是这个草鬼婆本事通天,后一宫中谁对江答应不利,便可利用草鬼婆收拾了她,保证让江答应的敌人生不如死,乖乖就范。 草鬼婆进宫多日,一直装神弄鬼,闲暇的时候,也捉过两只黑蜘蛛跟一条长蜈蚣,说是要把这蜘蛛跟蜈蚣放到玉妃身体里去,这样玉妃便不敢不听话了,只是只听她说,一直未见她有行动。 江答应也曾怀疑,奈何草鬼婆有一张巧嘴,她便听信了,白白养了草鬼婆这么些天。 皇上却不大相信,又一次问江答应:“你真的没有害过人?” 江答应低头不语。 陈常在从永和宫里赶了过来。许品之死的事,很快在宫里传的沸沸扬扬。陈常在本来在养胎,听说了江答应的事,差点站不稳,她不愿意相信,非得冒雪来看个究竟。 江答应跪在地上,一身的狼狈。 陈常在一件单薄的水色小袄,一条藏青色滚边裙子,没系披风,也没抱暖炉,可见来的匆忙。 她的肚子已微微隆起。脚下穿着高底莲花鞋,每走一步,都十分危险。 延禧宫廊下早被雪给埋住了,皇上在屋子里,火气十分的大,延禧宫的奴才谁也不敢上前,更不敢清理廊下的雪,陈常在走到廊下,滑了一脚,费力的扒住门框才站稳了,吓的跟着来的小婢女赶紧扶住。 “皇上,江妹妹江妹妹”陈常在话未说完,泪已流了出来,她想帮着江答应说情,可许品的事,人尽皆知,她又能说什么呢。 她一直哽咽。 回雪示意烟紫扶着陈常在坐下:“常在怀着身子,自当注意些。不可过于伤心。” 江答应没敢看陈常在。 “皇上,江妹妹她还年轻,一直以来,她是往永和宫送菜的,她全是为了我”陈常在还是替江答应辩白了。 皇上冷哼一声:“她不过是为了她自己,拿你做个幌子罢了。” “江答应,你可还有什么话说?”皇上盯着江答应。 江答应知道皇上恨死了她,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孩子了:“皇上我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您的,若您杀了我,便是亲手杀了您的孩子” 皇上剧烈的咳嗽起来。王福全赶紧去捶着背。 皇上并没有讨论江答应肚子里的孩子,而是低下头去,冷冷一笑:“江答应活的不干净,那就给她一个干净的死法吧。” 陈常在身子一凛。 江答应哭求无用,只能狠下心来:“皇上打算给我一个什么干净的死法呢?” 皇上指指外面。 王福全立马明了。 皇上所说的,干净的死活,便是将江答应捆起来,扔在雪堆里,给活活的冻死。 这样,倒死的干净。 陈常在听此说,心里实在不落忍:“皇上求皇上给江妹妹一个体面的” 回雪拉了拉她的衣袖。皇上在气头上,万万不敢说皇上的不是。 陈常在含泪闭嘴。 院子里的雪有一尺来厚。两个太监进来,给江答应捆了,然后抬起,扔在雪堆里。 江答应本来衣衫单薄,往雪地里一扔,雪水瞬间浸透了她的衣裳,雪从她耳后钻进她的脖子里,她的脖子又麻又凉。 江答应动弹不得。而天空中的雪,依然没个停歇。轻轻的,打着圈,落在江答应的脸上,开始,雪会融化,后来,雪结成薄薄的冰,然后,江答应的脸上,睫毛上,头发上,全白了。 这样下去,过不多久,江答应就会被雪给掩埋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88章 活埋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陈常在总是不忍心的,她奔到院子里,蹲下身子,想去给江答应拍一拍身上的雪,但又不敢,皇上在屋里不发一言,陈常在也不敢违禁。 雪一片一片,纷纷扬扬,江答应哆嗦的厉害。她的嘴唇由最开始的红色,慢慢的变紫,变白,而她的一双手,轻轻的护在肚子上,或许她已无话可说,可许,她已冻的说不出话来。 院子里一片静谧。偶尔,有陈常在小声的啜泣。 江答应没有看陈常在,她的身子快冻僵了。她就那样笔直的躺在雪地里,她看到半空中的雪花如调皮的孩子,渐渐的,她的眼前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死,本来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可此时的江答应,躺在雪地里,每每离死亡近一步,都让她觉得钻心的疼。 “江妹妹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可还有什么心愿?”陈常在抽噎着。 江答应望着纷飞的雪,颤抖着嘴唇:“没没” “江妹妹是我无能无法保护你你安心的去吧”陈常在的泪如雨下。 江答应的眼睛渐渐的迷茫起来,她的喉咙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了。不到半个时辰,她便活活冻死在雪地里。 陈常在半跪在那,一直呼唤着她的名字,江答应却再也没有反应。 江答应的头发乌黑,面庞算是清秀,她的眼睛轻轻闭着,雪花落在上面,像白色的蝴蝶,而此时她的头发,已被白雪覆盖。而她的衣裳,渐渐的失了颜色。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雪花,像一张白白的毯子,将江答应从头裹到尾。 回雪站在廊下,让烟紫扶了陈常在进屋,陈常在发间已落了不少的雪,随着她颤巍巍的脚步,她簪子上的积雪簌簌而下。 陈常在抬眼看到回雪,眼里的泪顷刻又落下。 回雪努努嘴,示意皇上还在屋里。陈常在只得拿出手帕擦擦眼角。 草鬼婆见江答应得了这下场。心里更为忐忑:“皇上,其实江答应也害过陈常在” 皇上以手支头,将身子窝在椅子里。王福全见皇上一脸的疲倦跟失望,便挥了挥拂尘道:“你都知道些什么,还不快快交代。” 草鬼婆低语道:“自从陈常在怀孕,江答应便也想着怀孕,只是后来她怀孕了。又怕陈常在抢了她的风头,比她的孩子早出生,所以所以” “所以什么?”回雪厉声问道。 草鬼婆身子一抖:“所以江答应命我偷偷的给陈常在施法,说是让陈常在小产最好,可是一直以来,江答应也没弄到陈常在的生辰八字。所以一直没机会谋害陈常在。” “你说的这些,可都是真的?”回雪默默问道。 草鬼婆点点头:“我不敢说一句假话,江答应昨儿还说呢。说是很快会弄到陈常在的生辰八字,到时候就好办了。” 陈常在眼里的泪更多了。她静静的坐在那,脑子里全是江答应。 刚进宫时,江答应对她的百般照顾,江答应每一个会心的微笑。江答应叫的每一声姐姐。 她无论如何不敢相信。原来江答应连自己也不放过。 原来每一声姐姐背后,都暗藏着杀机。 陈常在衣裳上薄薄的一层雪化了。化成了冰凉的水,浸透了她的衣裳,她觉得有些冷,发自内心的冷。 回雪轻轻的将陈常在的手放在她的手心里,轻轻的捏了捏。手心里的温热在二人中间传递。陈常在心里又冷又暖,百感交集。 “赐这个老妇一杯毒酒吧。”皇上眯眼,垂下头去,似乎很累了:“既然她爱巫蛊之术,也成全了她。” 草鬼婆吓的没了主意,只是争辩道:“皇上,皇上我不会什么巫蛊之术,那些都是骗人的,骗江答应的。我在宫里,并没有害过哪位娘娘” 皇上理也不理。 回雪也垂下眉眼,自草鬼婆被发现那一刻起,回雪就知道,这个妇人是活不成了。 宫里一向禁巫蛊,若是哪宫娘娘犯了这一条,轻则打入冷宫,重则处死,何况,这个草鬼婆,不过是宫外的一名老妇,皇上定然不会轻纵了她。 王福全当机立断,早弄了一杯毒酒来,淡黄色的杯子,里面是黑黑的半碗毒液,说是毒液,不过是绍兴酒里惨杂了各种毒,例如,鹤顶红,比如,断肠草。 这黑黑的毒液,在杯子里摇曳,散发着死亡的气息,草鬼婆不愿意喝,早有太监架起她,捏鼻子掰嘴,王福全叹了口气,手一翻,酒全入了草鬼婆的腹。 毒酒入腹,火辣辣的疼,草鬼婆当即鼻子喷血,一个挣扎,打碎了王福全手里的杯子,杯子落地,碎成好几瓣。 草鬼婆已然七窍出血,一双手扒着喉咙,继而,如一条跳出了水面的鱼一般,全身拱起,僵直,直到一动不动。 屋子里,院子里,都是死亡的气息。 陈常在显然是被吓到了,几个时辰之间,她离死亡如此的近,刚看到江答应的死,这会儿又亲历了草鬼婆的死,她只觉得心突突乱跳,头部眩晕,坐在那呕吐了起来。 上官月赶紧去自己屋子里亲自端了几碗茶来,王福全接了一杯,想递给皇上,皇上却不喝。 回雪接了一杯,递给陈常在:“你且舒缓舒缓。” 陈常在端茶的手都在颤抖。 “这延禧宫里,还有谁知道江答应跟草鬼婆的事?”皇上在追根问底。 伺候江答应的几个宫女,另有几名太监,听此话,赶紧跪到了门口:“皇上奴才们冤枉。” 拉去焚化场的那个奴婢,如今怕早化成了黑烟了,而余下的这些个奴才,都是内务府分派来的,其中一个胆大些的叩头道:“奴婢们只是听内务府的差遣,说是来伺候江答应,平日里也就是伺候江答应的饮食起居,至于细节之外,江答应是不让奴婢们插手的。” 一个太监也赶紧叩头:“江答应与许还有草鬼婆的事奴才们一点也不知道,平时主子啊不是江答应交待我们,好生看着门,没有她的吩咐,万万不可让别人进入卧房奴才们虽奇怪,却不知为什么奴才们也都是奉命行事皇上饶命。” 几个奴才低低的跪着,雪飘到廊下,浸透了他们的背部,他们的一双手伏在雪地上,很快变的通红,又冻的发白。 王福全轻轻叹了口气,在宫里伺候主子,主子说什么,奴才们也只有照做的份儿,如今主子轰然倒台,做奴才的,又会是什么下场呢? 回雪瞧着那几个奴才也有些可怜,便道:“皇上他们不过” 皇上挥一挥衣袖,示意回雪不要再说下去,他已然有了主意了:“王福全——” 王福全哈腰上前:“把这几个奴才,挖坑埋了吧。” 皇上的意思,是活埋。 皇上很久没有这样杀人了。 活埋,便是在乱坟岗挖一个大坑,将受死的人捆结实,扔进坑里,直接填土。等土全部填上,这些奴才便都死了。 王福全额头有细汗渗出,却不敢顶嘴。 回雪起身福了一福:“皇上或许这几个奴才,当真不知道江答应的事” 回雪的意思,是皇上的责罚有些重了。 皇上看也没看回雪,只是低着头,更不理会廊下奴才们的哀嚎,想了许久,抛出一句:“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皇上如此说,回雪也没有法子,只得坐回去。 廊下的奴才鬼哭狼嚎,他们分明还没有活够,不过是二十岁上下的年纪,不管是净了身,还是签了卖身契进宫,他们都还想活着。 王福全叹着气,哈腰出门,一挥手,早有等待在院子里的几个太监,捆的捆,拉的拉,给各人嘴里塞上毛巾,以防他们乱喊乱叫。很快,延禧宫的这几个奴才便都没有了踪影。 上官月手里端着茶托,此时手抖的厉害,茶托上的茶碗轻轻的颤抖起来,发出“哗哗”的响声。 “上官贵人,你觉得朕残忍吗?”皇上自己也叹了一口气。 上官月赶紧将茶托平放在地上,自己伏地道:“皇上不不” 她已然说不出话来。 “今日的事,就到此打住吧,江答应的死,朕自会给一个说法,至于她爹江大人,朕不日就会找个理由,让他们父女黄泉相见,也有个照应。只是有些话能说出去,有些话不能,若乱说,那下场,或许就跟被活埋的奴才一样。宫里是一个人多嘴杂的地方,朕不想听到风言风语,你们是朕的枕边人,自然会明白,什么能说出去,什么不能吧?”皇上静静的喝了一口茶,以茶盖研磨着茶碗。 回雪为首,陈常在,上官月等人皆伏身:“臣妾明白定不乱说。” 皇上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江答应之事,是丢人的事,若传的人尽皆知,皇上自然是没脸的。 草鬼婆的尸首很快被拉到了院子里,她死的狰狞,面上的雪很快凝固了,无边的雪落在她脸上,如一张白纸般糊住了她的脸,倒显的安详一些。 皇上站在廊下,仰脸叹气。似乎十分落寞。 回雪等人站在他身后,不发一言。 “哎哟,延禧宫怎么死了人了?”突然,门口传来一声大叫:“死人啦——冻死人啦——”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89章 照老规矩办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刚刚平静下来的延禧宫,被这两声叫喊给打破了宁静。 皇上略微皱眉,直直盯着宫门口。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满满一车的菜品,萝卜,芹菜,雪里红,各式各样,长长短短,而菜品上面,整齐的码着几个筐子并笼子,笼子里的小兔子等物本来安安静静的卧着,被这叫喊声惊住,继而上串下跳,没个安生,胆子小的山鸡,已吓的缩在笼子一角,半眯着眼睛窥探着周围的动静。 江府又来送菜了。 可是两个送菜的妇人还不晓得延禧宫发生了何事,甚至,她们连皇上也不认识,放下手里的车绳,看到回雪站在廊下,且上官月,陈常在等人也在廊下观望,便颤颤巍巍过来行礼:“郁妃娘娘吉祥。上官贵人陈常在吉祥。” 两个妇人倒识得说“吉祥”二字了。 王福全略皱眉道:“皇上在此,怎么不行礼?” 两个妇人见皇上一脸的威严,只是形容枯瘦,看着气色不好,虽知这个人地位不一般,但并没多想,听此话,两腿一蜷,跪在地上:“皇上皇上吉祥。” 皇上并没有让她们起来,也并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院子里江答应的尸身,雪已将她的尸体掩埋住了,只露出一点衣角,还有那一双高底莲花鞋,直挺挺的迎着风雪。江府来送菜的妇人就是看到了这一幕,才吓的心惊胆战。 如今两个妇人跪在廊下,自然能认出不远处死的人是江答应,却不知江答应犯了什么事,害的她们如今也得跪在雪地里,廊下的雪已有巴掌厚,回雪略微挪动一下身子。便听到脚底的雪“沙沙”的响。 两个妇人的裙子很快湿透了,膝盖如被刀割一样,很是疼痛。 “照着老规矩办吧。”皇上丢下一句话,便由小太监撑着伞,怏怏的回养心殿去了。 上官月,陈常在面面相觑。 回雪叹了口气:“你们两个,以后不必往宫里送菜了。” 王福全站在回雪身后,附耳轻轻的说着什么,回雪眉头一皱:“真的要这样?” 王福全也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王福全一向会揣摩皇上的心思。刚才皇上所说的,照着老规矩办。上官月,陈常在自然没有听懂。但回雪心里却有了不详的预感。 果然,王福全抽出拂尘来,往地上一扫,脸上顿时严肃下来:“江府来的两个妇人,赐死。” 妇人以为听错了。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点点头,才抹着泪道:“进宫以后,我们虽贪财了些,偷偷问陈常在要过赏银,但别的坏事。一点也没敢做,若皇上不喜欢,我们把赏银退了便是。我们也上了年纪了,家里有老有小,求皇上开恩。” 王福全低下头,吹了一下自己手背上的雪:“皇上已回养心殿去了。” 妇人心里隐隐觉察到了什么,却又不大明白。只能试探着道:“江答应犯了什么错,自然跟我们是无干的。我们只是宫外伺候的,隔几天来送一次菜罢了,如今江答应冻死在雪地里,可为什么要我们陪葬呢?” 死是一件恐怖的事情,除非生老病死,不然最下层的两个老奴婢,自然也不甘心就这样枉死过去。 王福全抬起头来,望了望延禧宫琉璃瓦上挂的冰锥,淡淡的道:“皇上下了旨,你们也不必多言了,怪就怪,你们是江府的奴才吧。” 妇人跟王福全求饶无果,便挪动身子,跪到了回雪身边:“郁妃娘娘我们不过是来送菜的,哪里懂宫里的规矩,谁又惹了皇上,为什么让我们陪葬呢,求郁妃娘娘” 回雪暗自揣度,或许这两个妇人,除了送菜,关于许品,草鬼婆的事,她们真的一无所知。 但皇上已开了口。谁说什么也是无用了。 回雪叹了口气,突然想到皇上所说: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或许,这便是帝王之道。 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可依然有人背叛他。 他后一宫中的女人无数,很难说出,他真正爱的是哪一个,或者,他有没有真正爱过一个人。甚至,对于有的妃嫔,他没有翻过她们的绿头牌,或者,连她们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 但那又怎么样呢?这些女人,自进宫那一刻起,便注定要为他守节,哪怕这一辈子,他从未宠幸过她,甚至,两个人从来没有见过一次面,也改变不了为他守节的命运。 皇上已习惯了享受这些女人的奉承跟守候,突如其来的背叛,让他歇斯底里,他又一次吐了血,但他努力装作淡然的样子,走到延禧宫门口的时候,他甚至稍稍停顿,轻轻拂去了大红春联上的雪花,然后把翘起一角的春联,轻轻的往下按了按。 他的动作很轻,很柔,就像抚摸着一个女人的那般的柔。 可回雪知道,皇上的心里,波涛汹涌。 他所谓的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便是他的发泄。 背叛让他觉得可耻,他也怕人耻笑。 所以,这两个拉车的妇人,虽贱如蝼蚁,但皇上也决不放过。 如今说什么,怕都已晚了。 回雪移步过去,踩着又凉又滑的雪,来到了江答应尸首边。 江答应的头发已冻成一块,上面覆盖着冰,而她的脸上,因雪太厚的缘故,早已分不清眉眼了。她的衣裳,本来绣着许多花儿,那些花,五颜六色,多如繁星,可是如今,却被这簌簌而下的雪蒙上了。 江答应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干净过。 回雪瞧了瞧皇上曾抚摸过的春联,这春联虽是旧时贴上去的,颜色还是鲜红的,虽上面的毛笔字看不清楚了,但朱漆门上,大红的福字,昭示着喜庆,可转眼间,这里的人,除了死去的,便是噤若寒蝉。 回宫的路上。雪一直不停。 烟紫小心扶着回雪的胳膊,两个人几乎同步,四周无声,连平时突然俯身觅食的乌鸦也不见了。太寂静,容易让人胡思乱想。 烟紫脚下的雪“咔嚓咔嚓”,连绵不绝。 她呵了呵手道:“主子今儿延禧宫的事,真是出乎意料,本来咱们是去找草鬼婆的,可是” “这事,就到此打住吧,皇上已说了,不准人乱讲。”回雪叹了口气:“江答应的代价,够重了。” 烟紫低下头去,轻轻拍拍回雪身上的雪粒子:“谁说不是呢,延禧宫的奴才死了大半了。” 回雪默默点了点头。 天空愈发的暗了,暗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雪花一片接着一片,不停的往人身上扑。 王方撑着伞跑了过来,手里拿了一件厚厚的大毛披风,见了回雪,先是伸过伞来,接着将披风递给烟紫,烟紫拍了拍回雪身上的雪花,然后将大毛披风给回雪系上。 三个人缓步前行。 一路无话。 快到相印殿时,王方一路小跑的先进了殿,说是把炭火烧旺些,瞧着主子的脸都冻红了。 回雪呵了呵手。 烟紫默默的撑着伞,看着王方渐远的背影,轻轻的问道:“奴婢想问一句不应该问的。” 回雪点点头。 烟紫轻声道:“主子的脸红了是因为延禧宫里大肆杀戮,主子给吓住了么?” 烟紫以为,延禧宫里死了太多的人,回雪心里恐惧了。 回雪却摇摇头,死亡,她从来没有怕过。 宫里的女人,死与不死,都不是自己能掌握的。 死亡这种陌生而熟悉的东西,回雪并不怕,却有些伤感。 多年前,她的亲姐姐,素答应,便是在延禧宫一败涂地。 往事已矣,旧人已去。心里的伤却再也无法平复。 “我并没有被吓住,只是没想到,会死这么些人。”回雪默默的,低下头,看着自己冻的发红的手。 她的发间也落了不少雪,而发间的簪子因沾了雪的缘故,变的有些湿滑。 “回宫后,主子先洗个热水澡吧,累了这么半天,得先驱驱身上的寒气。”烟紫小心跟在回雪身边。 回雪点点头。 相印殿的奴才们早已迎着了。 炭火燎的极旺,扑扑的火苗直往人脸上探。 烟紫在炭盆边放了一把椅子,给椅子上垫上一块狐狸皮毯子,轻轻扶着回雪坐下,又拿铁钳子拢了拢炭,试了试温度,才道:“主子先坐着歇一会儿,奴婢这就去准备热水,一会儿好给主子沐浴。” 回雪望着炭火,有些发呆,一伸胳膊,摸到了烟紫冰凉的手,便道:“不忙,你也烤烤火吧,在外面冻了半天了。” 烟紫福了一福,站到回雪身后。 不多久,有小太监顶着一头的雪进来传话,说是延禧宫的两个妇人已死了,是用拉车的麻绳给勒死的。 虽在意料当中,回雪却还是恍惚了一下。 当然,死去的人,马上被雪给盖住了,延禧宫的事,就跟半空中的雪一样,等雪停下的时候,一切都要恢复平静了。 “让我进去——我要见郁妃——”还没到半盏茶的功夫,便听到有人闯入了相印殿。听声音,好像十分着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90章 沐浴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外面的风雪一直没有停歇,相印殿院子里的枯树随风摇晃着枝干,时不时的抖下来一地的雪。 这焦急的声音透过枯树跟门帘飘进屋子里,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小厨房里还在烧着洗澡水,烟紫顾不得偎依在炭盆边烤火,凑在门口一看,原来是玉妃来了。 也难怪,大呼小叫,没有章法。 玉妃头戴红宝石连环簪子,穿着深红色小棉袄,外罩一件石青色大毛马甲,下衬一条大红色的绸缎裙子,裙角处略微上翻,露出里面深蓝色绣菊花的夹裤。 脚底的莲花高底鞋,上绣着双如意的图案,鞋子前面是一簇大红色的流苏,随着玉妃的脚步,流苏左右摇曳,如一团火。 一路走来,玉妃有奴婢撑伞,且手里还抱着一个精致的暖炉,暖炉外罩着青紫色绸缎布做成的护手。虽有冷风扑面,玉妃脸上的胭脂却一点没少,红扑扑的两团,在大雪天里很是显眼。 玉妃来之前,定然是精心梳妆打扮过的。 听声音,她无比焦急,相印殿的奴才却拦在门口,说是要给主子通报。 回雪累了好半天,好不容易得个空,歇一会儿,奴才们自然怕吵了她。 烟紫挥了挥手,蹲下身子给玉妃行了礼,然后伸出手来,举着棉帘子。 门口的太监见此,便自觉的退到两侧守着。 玉妃如得胜的将军一般,瞪了几个太监一眼,一面又捧紧了她的暖炉,快步进屋,见回雪坐着烤火,便撇撇嘴,自已也找了把椅子。面对着回雪坐下,将手里捧的暖炉递给跟随的婢女,呵了呵手道:“郁妃娘娘好雅兴。” “这么冷的天,玉妃不在承欢殿呆着,冒雪前来相印殿,可是有什么事?”回雪扫了玉妃一眼,刚才玉妃还在大呼小叫,如今却装作十分端庄的样子。坐在那,用手抚着裙子上的花纹,静静的打量着相印殿的摆设。 “郁妃娘娘一点儿也不怕?”玉妃神神叨叨的。虽故作稳重,眼里却投射出一种幸灾乐祸的表情。 回雪低下头去,伸出手在炭火上抚了抚。轻轻道:“怕什么?” “听说,一大早的,郁妃娘娘去延禧宫,就遇上了杀人的事,且。延禧宫血流成河呢,真是不凑巧,没有吓到郁妃娘娘吧?”玉妃说着说着,笑了起来,她在心里无数次的想像过回雪当时的狼狈模样,她本以为。回雪会被吓的躲闪不及,眼神涣散,一身冷汗。没想到,回雪却端坐在屋子里,这让她有些失望:“郁妃娘娘就不怕不吉利?见了那么些死人,哎哟,我想想都觉得渗的慌。” 回雪没有抬头。只是烤着火:“玉妃在哪听得这些?就来相印殿说道了?” 玉妃有些尴尬,轻轻的挪了挪脚。她鞋子上的红流苏晃动起来,上面的雪化成了水,湿了一片,玉妃将脚往炭盆边拢了拢,又呵了呵手,才道:“不过是听宫里的人乱说的。如今宫里,可有不少人在传这个,说是,江答应的尸体都被冰雪给冻成大疙瘩了。” 玉妃一面说,一面伸出手来比划,说到大疙瘩,她自己先打了个哆嗦。 “皇上已开了口,延禧宫的事,尘埃落定,玉妃就不要过多操心了,死人的事,终是死了,若活着的人,管不好自己的嘴”回雪没将话说完,抬起头来,盯着玉妃看了一眼。 这眼神让玉妃害怕,她讪笑道:“郁妃说不提,就不提了,但那草鬼婆” 回雪不说话。 玉妃更尴尬了:“其实,草鬼婆的事,本不是我应该操心的,可是,我听说,她跟江答应一块,害过我呢我说呢,这一阵子,总觉得腹胀,胸闷,有时候躺床上都觉得头晕目弦,听说草鬼婆是专门往别人吃的东西里面放毒虫的,会不会,我的一日三餐,已被她下了虫子?” 回雪淡淡一笑:“若玉妃真被下了虫子,如今还能安生的坐在这说话吗?” 玉妃这才一脸的得意:“我量草鬼婆也不敢拿我怎么样,这个草鬼婆,也妄想在宫里” 玉妃一脸的鄙夷。 回雪打断了她的话:“草鬼婆的事,江答应的事,不过都是延禧宫的事,皇上已了结了延禧宫的事,玉妃再揪着不放,皇上知道,未必高兴。” 玉妃果然被震慑住了,她有些拘谨,又有些不安,心里如同揣着一个大火团,扑扑的直往上窜,她想跟人讨论延禧宫的事,深宫寂寞,长夜漫漫,入冬已来,多数宫人夜半难眠,可一个白天,除了坐听风声,坐看雪舞,其它时间,就是用饭,歇着,发呆。偶尔听听屋檐上冰凌刺破寒风的声音,再听听簪子划过发梢的声音。更显落寞,时间如白刃穿过掌心,让人难熬。 玉妃她只是想找个乐子,没想到,回雪对她的八卦消息一点也没兴趣,轻易的几句话,就把她给打发了。 烟紫凑上来,轻轻的跟回雪说,洗澡的水已烧好了,可以沐浴更衣了。 玉妃却没有走的意思。烟紫只得大声道:“玉妃娘娘,我家主子需要沐浴了” 玉妃讪讪的:“大白天的,郁妃娘娘要更衣,要去见皇上?” 回雪并没有接她的话,而是冷冷的道:“玉妃若是没有别的事,就先回去吧。” 玉妃只得起身,又不想显的尴尬,便打了个呵欠道:“我正好去找位太医给瞧瞧身子,别真的被草鬼”话没说完,见回雪盯着她,便自知失言,速速回承欢殿去了。 热气腾腾的水被抬了进来,一桶一桶的倒进椭圆形的大木桶里。烟紫伺候着回雪,脱去身上略湿的衣裳,一件一件的搭在红油木衣架上,然后在大木桶里洒上一层花瓣,花瓣悠悠的浮在水面上,像一艘艘略微荡漾的小红船,小红船隐在一片热气氤氲当中,显的很是安逸。 回雪白如凝脂的打破了水面的宁静,她轻轻的靠在大木桶一角,烟紫赶紧将毛巾递上来,自己拿起乌木梳子,趁着暖暖的水温,给回雪梳理着长长的头发。 发间的簪子被取了下来,轻轻摆在烟紫右面,而精巧的珠花跟簪子摆放在一处,除去了这些首饰,回雪的头发顷刻自由了,它们肆意的绕在烟紫的手心里,有点湿,有点滑,有桂花油的香气。 回雪给白毛巾浸水,然后将沾了水的毛巾敷在脸上,她安静的靠在木桶一角,屋子里的水气四下游走,冲撞到帷帐,那些白纱做的帷帐,薄的几近透明,这会儿便轻轻的荡漾起来。 屋子里静的只听到哗哗的水声。 烟紫的动作也是轻轻的。 回雪如一尾鱼,沉浸在温热的水里。 外面天寒地冻,能躺进热水里,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幸福的回雪突然想睡一觉,就像延禧宫的那些杀戮,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有的死亡,是悄无声息的,甚至,一滴血都没有流。死的干干净净。 但回雪目睹这没有血腥的死亡,却觉得浑身沾满了鲜血。 如今能洗一洗,她心里舒爽多了。 火红的花瓣,有淡淡的香气,就像初春,坐在御花园柳树下的秋千上,闭眼闻着御花园的味道,那时候,御花园的花儿还没全开,零星的几朵,袅袅娜娜的香气,顺着秋千架,爬到青涩的柳枝上,晃晃悠悠的围着你转。 回雪的手触到了玫瑰花瓣,甚至,玫瑰花瓣已将她包围了,冬季里,得这些花瓣很不容易,是花房里的下人费了心血才养出来的,别宫的妃嫔,想洗个花瓣浴,都没有机会。回雪却有点不愿意了,她的声音透过湿透的毛巾传出来,有点闷闷的:“烟紫?” “恩,奴婢在呢,主子。”烟紫已梳理好了回雪的头发,开始给回雪捶背。 “下次,沐浴的时候,不要放玫瑰花瓣了。”回雪淡淡的。 隔着白毛巾,烟紫看不清回雪的表情,只是听她这样说,便小心的道:“主子莫不是嫌用花瓣浪费,其实花房的下人,给几位娘娘每人都培植了沐浴用的花瓣,若是不用,过不几天,它就枯萎了。” 烟紫以为,回雪是不想大费周章,想省去了这一项,也少添一些麻烦。 回雪却自有主意:“我不喜欢用花瓣,花房人培植出来的玫瑰,若是觉得浪费,下一回,让她们送到永和宫吧,或是给岑妃用,或是给陈常在用,都是好的。” 烟紫面对着大木桶福了一福,算是会意。 木桶里的水哗哗的流着。回雪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只是没有说出自己的心里话罢了,这玫瑰花瓣,红的像是在血里浸泡过一样,回雪看到它,就想到了延禧宫之事,想到延禧宫之事,便觉得这个冬天出奇的冷。 腊月的风是冷的,它吹的御花园的枯叶无处藏身,黑着脸跌到地上,化为烂泥。 腊月的雪是冷的,它压的畅音阁的荷叶低低的埋进湖水里,悄无声息,没了影踪。 而这火红的玫瑰,那么热情而张扬,却让回雪心里堵的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91章 一件好事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沐浴的时光很温暖,闭上眼睛,犹如身处春日的阳光下,全身都被热气包围着,久久不散,回雪突然想睡去。7k7k001 四周如此安静,安静的只有流水的声音。那些火红的玫瑰花瓣也变的悄无声息起来。 “郁妃——郁妃娘娘——”又是玉妃的声音。尖锐刺耳,却有掩饰不了的喜气。 这种时候,玉妃的声音里有喜气,倒让人意外。 回雪没有吭声,躺在大木桶里,轻轻往自己身上撩水,门口有小宫女拦着玉妃,却拦不下来,玉妃已冲到内室门口,小宫女有些急了,推开门隔着帷幕伏身道:“郁妃娘娘,玉妃娘娘她她” 烟紫转身走了出去,自己主子沐浴的时候也要被打扰,烟紫对玉妃实在扯不上好感,碍于她的身份,只得福了一福:“我家主子在沐浴,若玉妃娘娘不急,等着可好?” 玉妃自然不愿意等:“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郁妃呢。” 烟紫又福了一福:“玉妃娘娘,我家主子在沐浴。” 回雪静静听着玉妃的声音,也不知她所说的好事,是从哪降下来的,只是撩水道:“我怕还得沐浴一会儿呢,玉妃等得,便等着吧,若等不得,就先回吧,回头再来说,也是一样的。” 玉妃讪讪的。 外面的雪肆虐而行。玉妃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已在路上耽误了好久,这回又急着过来,身上多少淋了雪,脖子里跟刀割似的,相印殿到底是暖和的,玉妃自然不愿意回去:“那郁妃你慢慢洗吧,一会儿你洗完了。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回雪一面洗着身子,一面疑惑起来,玉妃平时若有什么好事,恨不得关起门来,自已独享,怎么今儿倒跑到相印殿分享喜事? 虽心中有疑惑,回雪依然是不急不慢,轻轻的撩水,轻轻的沾湿毛巾,轻轻的洗着头发。一切都是轻轻的。烟紫在一旁伺候着,自然也不发一言。 玉妃围着炭炉踱步,时不时的。凑到帷幕边偷偷看一眼,帷幕很薄,因玉妃过来了,烟紫特意把衣架挡在大木桶前面,所以此时。玉妃只看到一个白白的身子,还有乌黑的头发,其它的,她什么也看不到,觉得无趣,她便坐在榻上喝茶。喝茶也让她索然无味,便又站起身来踱步,屋子里只有她的脚步声。还有沐浴时的撩水声。 玉妃几次想扯开帷幕,问一问回雪还要洗多久,但手伸到帷幕边,又缩了回来,回雪的身份。自然是比她尊贵的,若她这样做。便是不识规矩,没有体统,让别人知道了,被嘲笑是小,还可能被责罚。 回雪慢悠悠的洗完了澡,烟紫拿来干毛巾两条,轻轻的给回雪擦着头发,擦完了头发上的水,又拿出梳子,细细的给回雪梳头。然后才拿出一件暗红色团花小袄,一件深灰色绸缎长裙,还有一件暗黄色的大毛马甲给回雪穿戴好,这边又忙着将炭盆放到榻前,自己又亲自去捧了一碗热枣茶来,细心的放在回雪手边。伺候的无微不至。 玉妃看的眼红,想想自己身边的婢女,没有几个如烟紫般中用的,便酸溜溜的道:“烟紫姑娘真是百里挑一呢,如今都成了郁妃的左右手了。” 烟紫只是笑笑,并未说话。 玉妃便转向回雪道:“郁妃果然是于众不同,沐浴的时间都比别宫妃嫔要久一些。” 回雪端起茶碗,淡淡用了一口茶,然后打量着茶碗上的福字印花道:“玉妃等的不耐烦了?还是玉妃要说的好事,这会儿又忘记了?” 玉妃这才讪笑着道:“当然不会忘。正要跟郁妃娘娘说呢。” “什么好事?说来听听呢。”回雪没有抬头,只是盯着茶碗。 “郁妃娘娘我有了。”玉妃脸上有一线羞涩,这倒难得。 回雪以手抚碗:“有什么了?” 玉妃咯咯一笑:“我怀了身孕了。” 回雪的目光盯着茶碗,突然不动了。 玉妃咯咯笑着道:“郁妃娘娘是不是觉得很突然?有点不敢相信,我也不敢相信呢,刚才还来相印殿说江答应的事,我本来说,回宫后,找太医给我诊诊脉,看看她们有没有害我,没想到,太医却给我说了这么一个好消息。” “太医确定了这事吗?”回雪将碗放在小几上,默默的问道。 “自然是确定了,不然,我哪能到郁妃你这来说呢。“玉妃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喜气。 回雪轻轻一笑:“果然是个好消息,宫里又要添丁了。” 烟紫识相,忙福了一福:“恭喜玉妃娘娘。” 玉妃脸上笼罩了一层金光,她脸上的脂粉是极厚重的,金光夹杂在厚重的脂粉当中,显的玉妃的笑更加的假:“烟紫果然是个得力的奴婢,难怪会得郁妃的喜欢呢,多会说话,我就喜欢会说话的奴婢。” 玉妃冷不丁的夸了烟紫一回,烟紫倒觉得不好意思了,站在回雪身后,朝着玉妃福了一福:“奴婢不敢当。” 回雪盯着玉妃道:“这么大一个好消息,玉妃告诉没告诉皇上呢?” 玉妃拿出手帕擦擦嘴角:“皇上日理万机,忙于政务,我的这点子小事,哪敢去劳烦他呢,再说,皇上最近,身体也不大好。” 回雪心里暗暗想笑,玉妃什么时候把皇上的身子放在心里了:“玉妃怀了皇上的子嗣,这便是天大的好消息,玉妃理当先去告诉皇上,让皇上也高兴高兴。” 玉妃却推脱道:“还是算了,以后有的是时间告诉皇上,今日雪大,我就想来跟郁妃娘娘分享这个好消息。” 回雪让烟紫去端了热腾腾的果子来,放了两盘到玉妃身边的小几上,一盘是油炸果子,一盘是奶油小点心,玉妃拿起一个闻了闻,便做呕吐状。 回雪倒是捏起一个吃了,拍了拍手上的果子渣道:“不合玉妃的胃口?” 玉妃脸一红,拿手帕捂住胸口:“自从得知了怀孕的事,就吃不下东西了,觉得胃里反酸,时时要呕吐呢。” 回雪疑惑,若说害喜,孕妇是会害喜,但一般都是怀孕一两个月之后才会有,今儿刚听说玉妃有了身孕,想来她刚怀孕不久,怎么突然就害喜了呢,脸上却不动声色:“玉妃怀孕几个月了?” 玉妃脸上有些惊慌:“我有三四个月了。” “三四个月,肚子都有些凸显了,怎么我瞧着,玉妃的肚子,还是平的呢?”回雪故意问了一句。 玉妃把腹部的绸缎裙子往前揪了揪,自己拿手护住腹部道:“可能是可能是冬天穿的厚,所以看起来,全身都胖乎乎的,也就看不出肚子大了。” 回雪点点头:“承欢殿里,不是经常有太医去诊平安脉吗?怎么玉妃都怀了三四个月了,之前的太医竟然没有瞧出来?” 玉妃深吸了一口气:“以前也有瞧出来的,只是不太确定,这种事,没确定之前,是不好说的,免得空欢喜一场不是?”玉妃倒是头头是道。坐了一会儿,便起身,扶了扶她自己的腰,嘴里嘟囔道:“哎哟,这怀着身子,坐久了就是腰酸,不舒服,得时常走走。” 回雪点头。 两盘热腾腾的果子,直到放凉了,玉妃也没有吃一口,她坐在那,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回雪说话,直到天都要黑了,外面模糊一片,相印殿的小太监将红灯笼一盏一盏的挑到房梁上。 雪停了。 院子里已是白茫茫的一片。 奴才们在廊下呵着手。 小厨房的太监探着头,说是晚饭好了,问主子什么时候用饭。 玉妃隔着窗户看看天色,这才起了身,嘴上道:“如今身子懒,走一走,都觉得后背发汗。” “玉妃怀着阿哥,以后若身子懒,请安之事便可免了。”回雪淡淡的。 玉妃却不愿意:“请安是礼数,怎么说免就免呢,郁妃娘娘的心意,我是知道的,但请安,我会一直来的。不能坏了规矩。” 正说着话,陈常在来了,陈常在的肚子已凸显了,虽穿着厚厚的棉裙,肚子却鼓起一个尖儿。 陈常在以手抚肚,慢腾腾的进了屋子,弯身给回雪,玉妃行礼,举手投足间,一脸恭敬,手脚却显的有些笨拙,因为怀孕的缘故,她的行动稍稍迟缓了一些。 因穿着高底莲花鞋的缘故,陈常在脚下不稳,往前探了一脚,玉妃忙后退,嘴里道:“陈常在应该当心些,莫说你肚子里是龙种,如今我也有了阿哥,你若伤了我,倒没关系,若伤了你自己,可如何跟皇上交待呢?” 陈常在没想到,一夜之间,玉妃竟然怀孕了,忙伏身:“恭喜玉妃娘娘。” 玉妃又得意起来:“我这就得回去了,你陪着郁妃娘娘说话吧,当心身子,你的肚子,如今金贵着呢。” 肚子有多金贵,陈常在自然心里清楚,只是没想到,今儿玉妃说话,跟往日有些不同,往日若冲撞了她,她马上撕开面皮骂起来,今日却是语重心长的模样,倒让人不习惯。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92章 是哪位太医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玉妃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陈常在,才去了。kx 陈常在捡了玉妃的位置坐了,婢女递上来的暖炉,她并没有接。只是搓着手道:“郁妃娘娘沐浴了?满屋子的香气呢。” 回雪笑笑:“白天在外面沾了不少寒气,所以洗了洗,陈常在这个时辰来,是有什么事?” 凄厉的风拍打着窗户,白纸糊的窗户很快湿成一片,摇曳的烛火一照,窗户上便有了重重的阴影。炭火极暖,火红的芯子直往铜盆上窜,铜盆上放着黄铜罩子,罩子上雕刻着九月菊,丝丝花瓣,灵动逼真,火苗透过菊花瓣,一丝一丝的钻了出来,像一条条火蛇。 陈常在轻轻叹了口气,瞬间低下头去:“白天的事” “白天的事,都过去了。如今你要做的,是保养好你的身子。”回雪知道,陈常在心里,一直当江答应是姐妹,如今江答应出了这样的事,她虽无能无力,心里却一直不安。 陈常在点点头:“郁妃娘娘说的是。” 如今天冷,多数妃嫔如冬眠了一般,每日守着自己宫殿的朱漆门,看着太阳弱弱的光升上来,然后又悄无声息的隐进了云里。无聊之至。 宫院里雪极厚,寒风扑面,吹的人嘴唇干裂。稍出来走动走动,便觉得手脚冰凉。且雪天路滑,陈常在理当在永和宫多加保养。 屋子里静了下来。回雪与陈常在坐在那,静静听着炭火斑驳的声音。偶尔有细碎的火星子炸开,发出清脆的响声。又顷刻间一片沉寂。 “以后,江府都不能往宫里送菜了,如果你有什么缺的少的,或是想吃的,尽管到内务府去要便是。你怀着孩子,内务府的那帮奴才自然也不敢慢待了你。“回雪语重心长。 提及吃的,陈常在又哽咽起来,不管江答应是真心对她好,还是利用了她,至少江府隔几日往宫里送的那些菜,都是新鲜的,新鲜的能拧出水来,还有前几日送来的小兔子,野山鸡。味道都是极好的。 “郁妃娘娘的话我记下了。“陈常在起身福了一福,便回去了。 烟紫送她出门。折回来以后,黑夜已将相印殿完全吞没了。 回雪站在廊下。长长舒了一口气,眼前的夜,跟几年前自己刚进宫时的黑夜,看似并无区别,那时候刚进宫。一样是个雪天,一样有凛冽的寒风,那时候的回雪,还没有四阿哥,也不是妃位,如今。都有了,肩上的担子便重了。 烟紫扶着回雪,轻声道:“陈常在好像并没有什么事。怎么摸黑来了咱们相印殿呢,奴婢想不通。” 回雪淡淡的道:“江答应跟陈常在毕竟是有交情的。” 烟紫恍然大悟:“如今江答应得了这么个结局,陈常在怕牵连到她吗?所以急于来撇清?” 回雪坐到床前,脱去沾着浓重湿气的鞋子:“陈常在怎么会是这种人呢?她不过是哀伤,惊诧于江答应的事。她心里有很多话,却不知同谁讲罢了。” 烟紫伺候着回雪脱衣。一面默默的道:“是奴婢想错了陈常在了,陈常在一向光明磊落的,只是好像陈常在也并没有跟主子说什么,想来有些话压抑在她心里,也憋的难受。” “宫里不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吗?随便的一句话,便可置人死地,所以谁也不敢乱说什么,哪怕是伤心,难过,也必须忍在心里。有些话,没说出来之前,你是话的主人,一旦说了出来,话便是你的主人了。”回雪叹了口气:“我倒觉得有些奇怪,玉妃怀孕之事,一则来的突然。二则,这种天大的好事,她竟然没有先告诉皇上,而是跑来相印殿说于我听,听她的意思,好像还希望我去告诉皇上,这又是为何呢?” “或许玉妃娘娘怕打扰皇上呢,毕竟在皇上面前,主子比玉妃娘娘要多些分量。”烟紫掀开锦被,扶着回雪躺下,将床头小几上的蜡烛挑亮了些,自己站在帷帐边,整了整床头悬的香包:“主子打算跟皇上说玉妃娘娘怀孕的事吗?” 回雪将头轻轻的靠在软枕上:“她不说,我自然不去说。即便咱们不说,宫里妃嫔怀阿哥可是大事,又岂能瞒天过海的,不出三天,皇上也就知道了。” 烛火摇曳。锦被柔软。绣着大红团花纹的枕头十分厚实。回雪穿着小衣,蜷缩在锦被里,望着床头扑闪的火苗,悠悠的道:“玉妃怀孕这事,倒也蹊跷,明日你去问一问,看是哪位太医给玉妃看诊的。” 烟紫点点头,伺候着回雪睡下,这才退了出去。 王方值夜。他穿着有些单薄的太监服,哈腰站在二门口。 夜色空旷,一切都是黑漆漆的。只有几盏烛火,时不时的跳动一下。 “主子可是为玉妃娘娘怀孕的事烦心?”王方探头关好内室的门,呵了呵手,小声问烟紫。 烟紫扯出手帕来擦擦脸上的湿气,又将手帕重塞回袖里,盯着廊下的栏杆道:“主子自然不是为玉妃娘娘的孕事烦心,只是想知道,是哪位太医给玉妃娘娘看诊的,这怀孕之事,突如其来,别是有什么阴谋吧?” “你且去睡吧,明日一早,我便去太医院打听打听,这事不算难事,一打听,那太医的名字,也就出来了。”王方又呵了呵手,他的睫毛上已沾了一层雾气,看着白茫茫的。 打探消息,一向是王方的强项。 烟紫轻声道:“那你可得小心着些,别被外人发现了。” 次日,太阳大好。回雪还没起床,就看到阳光四射,明媚如春。 闪着金色光芒的太阳,直直的照在窗户上,透过窗纸,照的内室一片亮堂。大雪过后,天气晴朗,虽有些干冷,到底多日不见的太阳又露了面,让人心里仿佛也被太阳给照过了一样,暖洋洋的。 回雪着一件撒花棉袄,油青色大毛马甲,暖红色团花裙子,靠在窗户边,听着外面若有若无的风声,伸出手来理了理鬓边的头发,又喝了一碗甜甜的枣茶,心里舒服多了。 王方小跑进来,带入一股子凉气:“主子,给玉妃娘娘看诊的太医,已查出来了。” “是谁?”回雪静静的放下茶碗。 “是朴太医。”王方打量着回雪的脸色。 回雪轻轻一笑:“果然是他,昨晚上我就猜出是他了。” 请安的时候,岑梨澜来的晚了些,一则天冷了,五阿哥总不愿意起床,怕被寒气给扫了,且还要给小阿哥喂奶,又怕冻着小阿哥,岑梨澜一应杂事耽误起来,比别的妃嫔晚到了半个时辰。 一进内室,便将暖炉交给苗初拿着,自己深深福了一福:“我来晚了,求郁妃娘娘责罚。” 岑梨澜跟回雪的交情,众人皆知,自然也明白,回雪不会责罚于她,何况,如今永和宫里养着两位阿哥。 玉妃却清清嗓子,要发话了。玉妃一向跟岑梨澜不和,众人以为,她会说出什么讽刺的话来,没想到,玉妃却是一脸的笑:“岑妃要带着两位阿哥,这般辛苦,可不是我们能比的,所以,来晚一些,若郁妃娘娘不怪,咱们更没有什么可说的。郁妃娘娘一向宽仁,我看,这次不如就算了,岑妃也不是故意的。” 玉妃竟然帮着岑梨澜说话。这倒让回雪颇感意外。玉妃怎么一夜之间,转了性子,对人也和气起来了呢? 岑梨澜还没起身,玉妃竟然以手扶她,挽着她的胳膊,一直等岑梨澜落了座,才十分关切的道:“岑妃刚生产不久,身子还很虚弱,你即便不来请安,郁妃娘娘怕也不会说什么,岑妃是个懂规矩的人呢。”说完,玉妃还伸出手轻轻拍了下岑梨澜的手。 岑梨澜是个直来直去的人,玉妃跟她不和睦,她早已习惯,如今玉妃阴阳怪气的,还将手放在她手上,她自感不适,握住玉妃的手腕,将她的手拿开了。 “玉妃,给你看诊的是哪一位太医呢?”回雪轻轻的问道:“如今你怀了身孕,理当有资历深的太医看诊,以免有个万一。” 众妃嫔这才知道玉妃怀孕的事,有的嫉妒,有的羡慕,脸上却又都装作欢喜的表情:“恭喜玉妃娘娘了。” 玉妃坐到位置上,轻轻扭了扭腰,又抚了抚自己的肚子,这才缓缓的道:“是朴太医。” 她倒是没有隐瞒太医之事。 众人交头接耳,有的说:“玉妃娘娘怀孕是大喜事,怕是得找一位资历老的太医好好看看,这个朴太医,不是跟着老太医在习医吗?怎么如今,他能独自行医了?” 有的说:“这个朴太医我也见过的,瞧着胆子很小,做事怎么样,倒也不知道,只是路上相遇时,他提着药箱,跟在老太医身后,看着颤颤巍巍的,不十分体面。” 回雪低下头去,喝光了半杯热茶,这才默默的道:“玉妃,朴太医可否能照顾得体?若不能,再添两位太医伺候在承欢殿,也是应该的。免的朴太医措手不及呢,据我所知,朴太医自进宫起,并未独自给哪位妃嫔看诊过,怀阿哥这事,可马虎不得半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93章 江府之事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玉妃用了口茶,轻轻拍着自己的肚子道:“多谢郁妃娘娘关心了,朴太医虽未独自给妃嫔看诊过,可新太医总得给他一个机会,我瞧着,这个太医很好,很细心,做事也踏实,让人信的过。” 玉妃既然这样说,回雪自然不多说什么。 一时散去,永和宫的婢女来回话,说是小阿哥睡下了,而五阿哥跟着戚嬷嬷她们,在院子里堆雪人,玩的高兴着呢,这对岑梨澜来说,倒是一个好消息,五阿哥不闹,小阿哥不哭,岑梨澜便能陪着回雪说说话了。 自从永和宫添了两个阿哥,岑梨澜的空闲时间明显少多了。 烟紫拿了个花绷子递给回雪,花绷子上套着一块软软的布,上面有绣了一半的小马。小马是棕红色,四蹄飞扬,生动有趣。回雪准备绣好以后,为四阿哥做春季的薄袍子。 岑梨澜笑着拿过花绷子,轻轻抚摸着棕红色的小马道:“你还有这手艺,最近我没事的时候,都是看看医书罢了,等天暖和了,我也来跟你学学,到时候给五阿哥做一件一样的。” 回雪却将花绷子递给了烟紫:“我跟岑妃说一会儿话,今日不做针线。” 针线活不过是回雪用来打发时间的,就跟剪纸一样,偶尔为之,临近年关,杂事很多,后一宫里大事小事都得回雪操心,所以刺绣的活,也就落下了。 岑梨澜围着炭火而坐:“我瞧着玉妃今儿怎么不对劲呢。” “哪里不对劲?”回雪默默的。 岑梨澜摇摇头:“也说不好是哪里不对劲,只是觉得,以前她嚣张跋扈的,这会儿怎么瞧着,倒是客客气气。难道怀孕会让人变了脾性?之前我怀着六阿哥的时候,也没有这样呀?” 六阿哥,自然是岑梨澜所生的小阿哥。他排在五阿哥之后。是皇上的第六个儿子。 回雪笑笑:“谁知道呢,不过玉妃怀孕了,以后宫里又要戒备起来了,平安降生一个小阿哥,可不是简单的事。” “请安时玉妃扶了扶我的手,我触摸到她的手腕,好像就是怀孕了呢,医书上讲,咱们的左右手有三个脉,上脉c中脉c下脉。4即:寸c关c尺三脉。怀孕的女子脉象是寸脉沉。尺脉浮。玉妃的脉象和这个差不多。” 回雪浅浅一笑:“我早说过,你都快成太医了。不过你才生下六阿哥不久,医书什么的。还是留着将来再看,不然容易眼睛酸涩,岂不是难受?” 烟紫开打窗户稍稍给屋子里透透气。 因下了一场大雪,相印殿有些发霉的味道。屋子里博古架上放着的几本书,还有两个花瓶。也泛着潮气。墙上挂的一幅字画,也变的有些发黄了,卷着边,像被火烤过一般。字画受了潮,一经炭火熏烤,便成了这个样子。 岑梨澜陪着回雪说了一会儿话。这才走了,临走时不忘交待了一句:“以后玉妃来,你且小心着点呢。相印殿的果子,糕点虽说好吃,也别端给她了,若她吃了相印殿的东西,出了什么意外。你可是洗不清的。” 回雪拿起一块糕点,笑着握在手心里:“你说的倒也在理。不过最应该小心的,还是永和宫,毕竟有两位阿哥在那里。” 岑梨澜嘴巴一撇,显的很是调皮:“玉妃跟我不和,她又不会到永和宫要吃的,就算去了永和宫,我送给她吃,怕她也不敢吃,生怕我会害她呢。” 回雪笑。 王方搬了一把小梯子过来,轻轻的靠在墙边,伸手将卷边的字画揭了下来,烟紫拿过字画摊在桌子上。好好的一幅画,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倒让人可惜。 廊下有响动。 当值的小太监进来报说,是朴太医来了。 回雪没料到,他这个时候来,会有什么事,便望望窗外,懒懒的道:“让他进来吧。” 朴太医着一身浅蓝底金丝边的太医服进来,头戴着红顶子宽沿帽,手上却并没有提药箱,看来,他一路过来,不是为看诊而来的。 阳光极好,晒的花枝上的雪化成了水滴落下来,在地上形成了一道浅沟。 朴太医头发梳的油光发亮,用一条红绳子系在脑后,他跪下行礼,且行的是大礼,额头碰到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回雪没说话。 王方跟烟紫远远的站在桌边,侍弄着手里的字画,只是不知如何是好。 “郁妃娘娘,奴才瞧着那字画好似很名贵,是不是因为天气潮湿,卷了边呢?如果是,奴才倒有一个法子可行。”朴太医低头道。 看来,他是一个细心的人,进屋的一瞬间,便将屋子里的陈设,还有王方,烟紫在忙活什么,瞧的一清二楚。 回雪自然不拦他:“朴太医有什么好法子呢?” “冬季,悬在墙上的字画,很多受了潮,字画湿了,经温热的炭火一烘,字画自然而然就会卷边,泛黄,太医院也有两幅字画,虽不名贵,但奴才瞧着,先前的太医打理的还算好。”朴太医清清嗓子,依然没有敢抬头:“太医院有些偏僻,冬天雪厚,屋子里熬药,所以蒸汽重,而雪气也重,因此,太医们便将那两幅字画收了起来,等到天暖的时候,再拿出来,四角用砚台压上三天三夜,再挂上。而且,字画不能近炭火。娘娘屋子里的炭盆,一天到晚不熄,所以更得远离字画。” 这本是一个简单的道理。朴太医讲的十分仔细,而且,为了不邀功,他把这个法子的功劳,归结于其它太医,并没有说,这个法子,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烟紫,就照朴太医说的,把字画收起来吧,来年春天,天暖了。再挂上。”回雪默认了朴太医的说法。 烟紫利索的将字画卷起,放到了大瓷缸里。 这边朴太医已起了身,哈着腰,站在回雪左手边三尺远的地方。 “朴太医今日来,是有什么事吗?”回雪盯着熊熊燃烧的炭火,装作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朴太医一甩袖口,衣服便发出“啪啪”的响声,他拱手道:“郁妃娘娘,奴才是想来说一说,玉妃娘娘怀孕之事。” “哦?玉妃怀孕。这事怎么了?”回雪轻轻的问道。 朴太医显的有些拘谨,一双手深深的缩在袖里,回雪知道。朴太医是个胆小的人。 朴太医清清嗓子道:“玉妃娘娘怀了阿哥,怕是到明年夏天,就要生了。” 回雪低头抚摸着自己的赤金护甲:“这个消息,我知道了。玉妃也已说过了。” 朴太医细心观察着回雪的动作,继而。拱手道:“奴才本来不能独自给玉妃娘娘看诊,奴才医术不高,也不敢独自给娘娘们诊脉” 朴太医欲言又止。 回雪抬起头来,看了朴太医一眼,眼神对视之间,朴太医很快低下头去。 “玉妃觉得你医术好。让你为她看脉,你就帮她看吧,我自然不会说什么。”回雪轻轻一笑。 朴太医如释重负。深深鞠躬。 “还有别的事吗?”回雪问。 朴太医道:“没有了。” “那你回吧,玉妃身子贵重,你仔细着些,平日里多往承欢殿跑跑,等玉妃生下阿哥。自然有你的功劳。”回雪交待着。 朴太医重重的点头,又伏地磕头。后退三步,才出相印殿而去。 “主子,看来朴太医是怕主子责罚呢,前一次他还在说,自已没有把脉的资格,如今,都能为玉妃娘娘看诊了。”烟紫望着朴太医的背影,轻轻的道。 “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太医,我又有什么可与他计较呢。”回雪叹了口气。 阳光照着回雪发间的簪子,叮当做响,明媚耀眼。 回雪让烟紫将花绷子拿出来,自己一针一线的做起了活计。 绣完了手上的布,又让烟紫拿一块小些的布来,绣了一模一样的小马出来。 “主子,您要给四阿哥做两件一模一样的袍子?”烟紫不解。 回雪笑笑:“只给四阿哥做一件,多余的布料,留着给五阿哥做。” “可是五阿哥”烟紫提起五阿哥,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回雪却不以为意:“五阿哥只是一个孩子。岑妃她喜欢这刺绣小马,与其来年她又辛苦捉针做活,倒不如我替她做了。反正如今,我正好得空。” 烟紫拿着绣布,小声嘟囔道:“可是玉妃娘娘,都怀上小阿哥了” 回雪笑笑:“宫里的女人,怀上阿哥是好事,你怎么闷闷不乐?” 烟紫说不出话来。 宫里的明争暗斗,回雪自然比烟紫要清楚,可回雪却宠辱不惊,看淡了这一切,烟紫心里的小九九,回雪又何尝不清楚呢。 许久,二人都没有说话。 回雪细心的做着绣活,烟紫怕她累着,时不时的,帮她按着肩膀,又怕打扰了她做活,只得转身去沏茶。 冬日里回雪多数时间都在喝枣茶,红润的大枣浮在白瓷碗里,像跳动的心。 满碗的枣香,喝一口,甘甜圆润。 王方忙不迭的进来,行了一礼道:“主子,江府” 回雪放下茶碗,静静的听着。 “江府听说皇上处置了江府上下,江大人当即被斩,府里的丫鬟婆子,多数变卖于披甲人为奴。而与江大人来往甚密的几位大人,都降了职,人人噤若寒蝉。”王方小声道。 回雪点点头,算是知道了。 皇上要处置江府,只是早晚的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394.......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王方缩着身子,将声音压的更低:“处置江府时,还出现了一件小事。” 回雪抬起头来,望了眼窗外晃眼的日光,转而问王方:“出现了什么小事?” “听说,查抄江府,并制服了江大人,都是玉妃娘娘的亲哥哥蒋大人为首的。”王方打量着回雪的脸色。 江大人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今家道中落,人死了,财产也被查抄一空,而带头做这事的人,竟然是蒋长行,可见,皇上对这个蒋长行,还是器重的。 烟紫小声道:“蒋大人得脸,玉妃娘娘就更威风了。” 回雪轻轻一笑:“玉妃哪里还需要借她哥哥的光呢,如今她怀着孩子,已然很威风了。” 烟紫默然。 照这样下去,玉妃果然不容小觑。 很快便是冬至了。 冬至是农历中重要的节气。又叫长至节或亚岁。《汉书》中说,冬至阳气起,君道长,故贺。也就是说,过了冬至以后,白昼一天比一天长,阳气回升,是一个节气循环的开始,也是一个吉日,应当庆贺。 而冬至当天的吃食,也是有讲究的。北方一般有宰羊,吃饺子,吃馄饨的习俗。南方有吃米团,长线面的习俗。 安城位处宣国之北,这一日晚间应该吃饺子。 而白天,皇上要祭天祭祖。这是每一年都要行的礼数。 宫里,一向是个礼数周全的地方。 每到节日,礼部众人便忙活开了。有的写祭文,有的布置场地,以及各种香火,器具,一应俱全。 冬至那天上午。太阳如炽热的白玉盘,圆滚滚的悬在半空中。发出耀眼的白光。 好些天没有下雪了,先前的雪已融化的无影无踪,雪水被太阳照的升腾起来,空气里全是五颜六色的水汽。 半晌午的时候,水汽也没有了,温度升高了些,平日里各人都穿着厚厚的袄子,外面一件大毛的马甲,还要系一件灰鼠皮的披风。如今阳光正好,照的人后背发汗,个个解下了披风。有的甚至除去了马甲,只穿着一件袄子,或是坐在宫里看宫人们包饺子,或是站在宫门口听着礼部放鞭炮的声音。 宫院空旷。宫墙高耸。被白雪掩埋了多日的琉璃瓦也像睡醒了似的,每当有风吹过。它便发出“呜呜”的脆响。 皇上要祭告祖宗,每当宫里过节日,诸如端午,正月十五等,或是宫里添了丁,有了阿哥或是公主。皇上都要亲自捧上三支香,跪倒在祖宗牌位前,求祖宗的保佑。 这日。礼部早早的备好了一切,皇上穿一件五爪金龙黄色袍子,腰里束一条半尺宽的暗金色带子。头上是一顶黄色镶东珠的宽沿帽,领着四位妃子走在前面。四位妃子分别是回雪,岑梨澜。玉妃,安妃。 四位妃子后面。还跟着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及五阿哥。不管是祭天还是祭祖,阿哥们做为将来宣国的君王或王爷,礼部都会进言,请他们跟着皇上一块祈福,只是有时候,皇上瞧着阿哥们小,便给免除了。这一次,皇上同意了让阿哥们过来。 妃位以下的女人们,这一日并没有资格来给祖宗们磕头。但例外的是,皇上让陈常在来了。或许是因为陈常在怀着身孕的缘故。宫里一向注重传宗接代,或许皇上觉得,让怀着身孕的妃嫔来给祖宗上香,也算是一种告慰。 陈常在就像她的名字一样,美的不可方物。 烧香的厅堂里,上上下下摆着几个写着楷字的牌位。牌位被擦的一尘不染,太阳光透过门帘照进来,牌位上的黑字就像刚写上去的一样。 牌位下是一方大案子,四脚雕花,有四尺高。案子是檀木所制,远远便能闻着香气。案子上放着香纸,点着蜡烛,即便是白天,这里也如往日一样,稳稳点着八支蜡烛。蜡烛均是白色,外面包着大黄色的锡箔纸,蜡烛燃烧后的蜡油“啪啪”的落在锡纸上,然后便如眼泪一般,顺着锡纸滴到案子上,直到结成一团。 八支蜡烛左右各四,中间夹着一个黄金制成的大香炉,香炉上没有图案,三脚鼎力,三脚处各盘着一条龙,很是苍劲有力。 而大案子前面又有一张小桌子,小桌子上摆的是各色贡品。贡品有门外盛装的宫女一盘接一盘的递过来,递到安妃手里,安妃再递给玉妃,玉妃递给岑梨澜,岑梨澜递给回雪,回雪递给皇上,皇上接过贡品,先是拜上三拜,然后才轻轻的放到桌子上。 烤猪,草鸡,奶果子,苹果,雪梨等贡品一一端上来,回雪后背都有些发汗了。礼数繁琐,同一道贡品要经过好几个人的手,一来慢,二来让人心里紧张,若谁不小心,跌落了贡品,那可是死罪。 皇上背对着回雪,回雪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觉得他似乎有些累,时不时的,拿衣袖揩一揩额头。 王福全站在案子一头,从房梁上垂下来的宽帷帐经风一吹,正好落在王福全脸上,王福全动也不敢动,过了好久,帷帐还贴在脸上,王福全只能借着风声,轻轻的吹了一口气,将帷帐吹到一边,帷帐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王福全肩膀上,别的奴才皆垂手低头,冬季万物都跟睡着了一样,连只蚊子也没有,除了偶尔的撞钟声,屋子里实在静的可怕,王福全便也不敢乱动,任由帷帐垂在肩上。 等端完贡品,都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了。 厅堂里摆着七八个棉垫子,有一尺厚,里面是软芯,外面裹着一层大黄色棉布,每一个棉垫子上都绣着龙纹,时刻彰显着这里的与众不同。众人要下跪行礼了。 三阿哥自荣妃及他的亲额娘出事以后,便如一个野孩子一般。再也不能耀武扬威了,走到哪里,都让人议论纷纷,更有甚者,有的奴才竟然如没看见他一般,正扫着落叶,远远看到三阿哥来了,扛起扫帚转身就跑。 三阿哥如今大些了,也自知没有靠山,若放以前,遇到他看着不顺眼的奴才,早一巴掌抡上去了,如今也知道今时不如往日,所以虽心中常常哀叹奴才们的嘴脸,到底不敢做出什么过分的事了。 这会儿好不容易跟着来凑热闹,礼部的人一口一个三阿哥的叫着,他便又飘飘然了,唯恐站在后排别人看不到他,有意往前挤,以便得脸。没想到一脚踩在玉妃的裙子上,玉妃正眼巴巴的瞅着回雪头上的绿石簪子看的出神,被三阿哥一踩,回过神来,伸出手欲给他一巴掌,想想皇上在这里,不便发作,收回了手,扭过头去盯着三阿哥,面上带笑却是咬牙切齿:“三阿哥,你急着死去呢?”声音极小,三阿哥竖着耳朵才能听的见。 三阿哥见玉妃挺着肚子,知道怀了身孕的人惹不得,且她还是妃位,便只能低下头去,同时缩回了自己的脚,站在回雪身后,挤在四阿哥身边,不敢吭声了。 皇上回头,盯着玉妃的肚子道:“怎么了?三阿哥又犯了错了?朕瞧着,毛毛躁躁的。” 皇上对三阿哥一直没有好感。 玉妃脸上带着笑:“三阿哥他他不过是踩着了臣妾的裙子,不妨的,上香要紧。” “玉妃如今怀着身子,你们理当注意些,还有三阿哥,别像一只猴儿似的,到处乱窜咳咳”皇上又咳嗽了起来。 “三阿哥不过是个半大孩子,不小心罢了,他也不是故意的。”玉妃又装作为三阿哥开脱。 三阿哥挨了玉妃的骂,这一会儿,玉妃还要拿他邀功,便不高兴:“玉妃娘娘刚才说” “玉妃说你什么了?”皇上咳嗽着问道。他一年到头,也跟三阿哥说不上几句话,如今听三阿哥的话带着浓重的火气,便厉声问道。 “玉妃娘娘问我,是不是急着去死呢。”三阿哥梗着脖子,也不示弱了。 玉妃的脸一道白一道红。 皇上垂下眼帘,继而抬起头来,问三阿哥旁边的四阿哥:“四阿哥,你都听见了什么?” 回雪心里一紧。 四阿哥喃喃的道:“回皇阿玛,玉妃娘娘同三哥说的话,我离的远,并没有听清。” 回雪松了一口气。玉妃也松了一口气。 皇上转怒为喜,一脸喜爱的看着四阿哥,又冷冷的扫了一眼三阿哥:“瞧瞧,你可是比四阿哥大了几岁,朕问你话,你连一句回皇阿玛都不知道说,是师傅没有教你吗?如今你也跟着师傅学了几年了,一点长进也没有咳咳” 五阿哥最小,站在陈常在身边,跟个小凳子似的,却昂着脖子,奶声奶气的道:“回皇阿玛玉妃娘娘是让三哥去去死。” 难为他小小年纪,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玉妃冷眼盯着五阿哥,气的握紧了拳头,却又拿他没办法。 皇上却没领情,只是轻轻的道:“五阿哥还小,不要操心大人间的事。” 五阿哥一脸的失落。 王福全一脸着急,皇上只顾着训斥阿哥呢,连给祖宗上香这样的正事都忘记了。他又不敢提醒,只得求救似的看着回雪。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95章 皇上,臣妾肚子好痛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回雪往前一步,福了一福:“皇上,吉时就到了,今儿正好是冬至,上香要紧,阿哥们还小” 皇上听回雪这样说,才想到自己将上香之事给落下了,便往前一步,接过王福全递上来的三支檀香,闭眼,举香齐额,然后深深的鞠了一躬,将三支香插进香炉里,自己跪到蒲团上,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众妃见此,也默默的跪下,连连叩首。 四阿哥有模有样的磕了头,三阿哥却有些鬼机灵,瞪了玉妃一眼,然后四下瞅瞅太监们,气哄哄的以手按住蒲团,到处张望。 五阿哥侧过脸去,给了三阿哥一个微笑,刚才他帮着三阿哥说话,三阿哥也有些感激,所以对他的态度还算好。 安妃显的有些格格不入了,她虽跪在蒲团上,却是垂手低头,没有一点动作。看着好像很不乐意,一副慵懒的模样。 玉妃理了理自己的衣裙,如三阿哥一般四处打量了一番,那些伺候在左右两侧,或是举着幡子,或是烧着黄纸的宫女,个个屏声静气,神情严肃。厅堂里有很大一股子燃烧香烛的味道,玉妃几乎呕吐,忙用手捂住嘴,她的目光落在安妃身上,冷哼一声道:“安妃是西北国来的,所祭拜的祖宗自然跟我们不同,所以如今,安妃百无聊赖的模样,是不是觉得很无趣呢。” 安妃抬起头来,她深邃的眸子在玉妃身上打量了一圈,然后淡淡的道:“祭拜祖宗是用心的,不是用口。” 皇上本来正专心祭拜,听此话,并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道:“玉妃怀着身孕。理当少操些心,孩子贵重,你的身子更加贵重。” 皇上这话,一来给了玉妃面子,二来也解了安妃的围。玉妃会意,撇撇嘴,低下头去。 回雪倒觉得奇怪,玉妃自怀了身孕以来,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不但每日的请安早早就到。就连给回雪说话,也是礼数周全,对待陈常在一般的妃嫔。也不过多刁难了,回雪本以为玉妃是转了性子,没想到玉妃骨子里跟安妃还是暗中较劲。 一场祭祀,虽人人表面恭敬,但各人心里想着什么。只有各人知道。 两个时辰以后,祭祀终于做完了,桌子上摆的祭品早已落了一层厚厚的灰,灰尘如折了翅膀的蝴蝶,被风一吹,四下飘散。一缕灰尘被回雪给吸入肺里。呛的回雪直想咳嗽,只得低头忍住。 太阳已到头顶,照的人有些睁不开眼了。冬季难得这样的好天气,三阿哥跪了好一会儿,这会儿听说能走了,便如撒欢的野驴一般,马不停蹄的奔到了屋外。 玉妃挺着肚子。转身欲往门边靠,让皇上先出门。没想到又一次撞到了三阿哥身上,三阿哥一脚给踩在玉妃的裙摆上,玉妃一个趔趄,恨恨的倚在门上,强装出笑脸轻声骂道:“三阿哥,你又找死呢?” 这句话被门口的几个小太监听到了,三阿哥很是窘迫。 皇上正好转过身来,不偏不斜看到了这一幕,便呵斥道:“三阿哥,你脚下没个轻重吗?玉妃怀着身子,你如此莽撞,若将玉妃撞出好坏来,朕再找你算帐。” 三阿哥更窘迫了,低着头缩在门口,摆弄着自己的衣袖。 玉妃一面理着裙摆,一面洋洋得意。 回雪轻拉了一下皇上的衣袖:“三阿哥似乎不是故意的,皇上就不要生气了,让他去吧。” 皇上还算给回雪面子,不耐烦的瞪了三阿哥一眼,胳膊一挥:“郁妃娘娘都让你去了,还不去,愣在那里做什么?” 三阿哥如一股风,瞬间要跑,五阿哥想追上去,却被门口的戚嬷嬷拉住了:“五阿哥,咱们还是回永和宫去吧。” 五阿哥自然不愿意,拉着三阿哥衣袖道:“三哥,你带我去玩吧。” 三阿哥有些犹豫,在这些阿哥里,大阿哥是不喜欢他的,四阿哥也不跟他玩,六阿哥又太小,只有五阿哥好像还喜欢他。他难得有一个伴,便拉起五阿哥的手:“走吧,我带你去御花园玩。” 戚嬷嬷却拦在前头:“五阿哥,永和宫里还有事呢。” 五阿哥有些迟疑了。 岑梨澜朝着戚嬷嬷挥挥手,示意让五阿哥跟着三阿哥去玩吧,小孩子玩心大起,若一味拦着他,倒不好了,再说,虽有了大太阳,但到底是冬季,天寒地冻的,回永和宫也没意思,把五阿哥关在永和宫里,如今雪人也堆不成了。他更觉得寥落。 戚嬷嬷只能看着五阿哥跟三阿哥的背影渐渐的远去。 回雪走在皇上左面,岑梨澜走在右侧,玉妃见状,忙走了过去,扶住皇上的胳膊道:“皇上也辛苦了,不如,晚些时候,臣妾陪着皇上用饭?或者,皇上到承欢殿,承欢殿的厨子最近手艺长进了,能做不少好吃的呢,皇上好久没去尝一尝了。” 冬至这一天,不比往日,晚间大家都坐着吃饺子,猜灯迷,畅想着新年,有时候坐到深更半夜,还没有睡下,若是这一晚得皇上的宠幸,那可是有面子的事,要被别宫人羡慕好久的。 皇上低下头去,看了看玉妃隆起的肚子,摇摇头:“下一次吧,朕晚上还有政务要忙。” 玉妃有些尴尬。 陈常在却依然跪在蒲团上。回雪虚扶了她一把:“陈常在怎么还不起身呢?祭祀已完了,要回去了。” 陈常在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继而,捂着自己的肚子道:“皇上,郁妃娘娘,我的肚子好痛。” 回雪脸色一白,肚子痛,可轻可重,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皇上也有些着急了,蹲下身子,拉住陈常在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里:“有朕在,你不要怕,什么时候开始痛的?”一面又叮咛王福全:“快叫太医来。” 王福全慌忙去了。 本来陈常在怀着孩子,玉妃也怀着孩子,照常理,二人应该是劲敌,没想到,玉妃此时却显的比陈常在还着急,半蹲着身子,趔趔趄趄的扶着陈常在,急的额头直冒细汗:“陈妹妹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就肚子痛呢?进来的时候,还见你气色很好,这一会儿瞧着脸色,黄的厉害呢。” 岑梨澜心里“咯噔”一声,想着不会是陈常在要流产了吧,这个想法吓的岑梨澜缩紧了身子,不自觉的拉了拉回雪的手。 宫里的女人,怀胎几月,没能平安生下孩儿的,大有人在。 回雪的一只手被岑梨澜攥着,她自然明白岑梨澜心里所想,只是用另一只手轻轻按在岑梨澜的手上,示意她稍安勿躁。 倒是玉妃静不下心来了,颤抖着声音道:“皇上,陈妹妹不会是不会是要流” 皇上的脸瞬间冷了下来,不等玉妃把话说完,便厉声道:“流什么?陈常在自然有祖宗保佑,不要乱嚼舌头。” 皇上好多日不曾给玉妃说这么严厉的话了。 安妃冷冷撇了玉妃一眼,理了理衣裳。不动声色。 陈常在一手捂着肚子,头上豆大的汗珠滴落了下来,她几乎坐不住了,半仰躺在皇上怀里,略带哭腔的道:“皇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会不会” “陈常在,太医马上就要来了,你不要胡思乱想。”回雪给她打气。 皇上一手揽着陈常在,一面往外瞅着:“这帮太医,是老的行动不便了吗?王福全去了那么久,也没见请他们过来。” 玉妃附和道:“那帮老太医个个倚老卖老呢,给主子们看诊,本来是他们份内的事,他们应该时时准备好,有需要的时候,他们时刻就在身边,结果呢,千呼万唤才舍得出来,倒是新进宫的太医好一些,比如给我看诊的朴太医,做人谨慎,又是个贴心的,每日看诊,都是早早就到了。” 安妃冷哼一声:“玉妃说朴太医是个贴心的,这又算什么意思呢?” 玉妃本来是夸赞朴太医,说话快了,口不择言,被安妃这样一挤兑,当即红了脸,结结巴巴的道:“我是说说” 回雪看了看玉妃,又看了看安妃,淡淡的道:“都什么时辰了,还有心情说这些?太医院离祭祀之所远了一些,来来回回总耗费些时间,王福全已忙着去请了,现在什么才最当紧?” 现下最当紧的,当然是陈常在的身子。 玉妃默然。 安妃也默然。 岑梨澜拉起陈常在的胳膊,轻轻的将手指按在她的脉上,上下按了几次,又觉得不确定似的,轻轻抚了抚陈常在的肚子,才松了一口气。轻轻的附在回雪耳朵边道:“陈常在无大碍。” 回雪看看皇上焦急的眼神,清了清嗓子,声音低低的:“这话不能乱说,你毕竟不是太医,一切还是等太医来了再做定夺。” 王福全跑了回来,已是满头的汗,来不及擦,便跪倒在地:“皇上,太医来了。” 两个太医一人拎着一个方形药箱,头上也挂着汗珠。“噗通”跪倒在地:“给皇上请安。” 皇上一脸怒容:“慢吞吞到现在才来,还给朕请什么安?快给陈常在看诊,若陈常在出了什么差错,朕定饶不了你们。” ps: 这两天电脑,,,上气不接下气。。昨天一直自动关机。。今天还好一些。。额,亲们周末愉快。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96章 查出来,五马分尸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太医们本来提着药箱,一路小跑,上气不接下气,肚子里如火烧一般,皇上严厉的话如一盆水倾倒而下,太医一双手直哆嗦。 陈常在的脸已扭曲了。 她本来是一个绝代的美人。此时却是花容失色。 太医将一块手帕垫在陈常在的手腕上,然后深吸一口气,眯眼细细诊了一遍。 皇上见太医闭目不说话,心里没底了:“到底如何?怎么突然之间肚子痛的厉害呢?陈常在怀孕才几个月,也不到生产的时辰。” 皇上心里也很怕陈常在所怀的阿哥有什么意外,只是当着这些人的面,他不好表现出来。 太医诊了脉,松了口气:“皇上,陈常在只是吃错了东西,所以肚子难受。奴才开一剂药稍做调理,也就好了。皇上可放宽心。” 为保险起见,另一个太医也默默的给陈常在把了脉,所说的话,如出一辙。 皇上这才松了口气。 陈常在由婢女菊香扶着回了永和宫,回雪不放心,跟着过去看看,岑梨澜也扶着回雪一块去了,玉妃大着肚子,本来应该回承欢殿去休养,她却踮脚探头的往永和宫挤,皇上坐在永和宫的榻上,望着床上的陈常在对玉妃说道:“陈常在无大碍,玉妃,你且回去休息吧。” 玉妃难得往陈常在床前靠了靠,十分上心,一脸忧愁:“皇上,陈妹妹跟我肚子里所怀的孩子,月份相当,若她有什么意外,我心里可是”玉妃说着,从袖里掏出手帕子,做出哀伤的模样。 在这深宫里。倒很少能看到玉妃哀伤的神情,或许过于做作,所以瞧着有些假,岑梨澜冷冷的撇撇嘴,给陈常在掖掖锦被:“你且好好歇着,一会儿药熬好了,喝一碗,也就是了。” 陈常在的肚子还是很痛,但太医的话犹如一颗定心丸,她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无妨。如今只是肚子痛,倒还能忍受。 皇上着急的往院里望,太监们就地烧了柴禾。上面架着大药罐子,按方子所说抓了药倒进罐子里,大冬天的,太阳也已过了头顶有些偏西了。寒风阵阵,熬好的药倒进绿色瓷碗里。倒是呼呼的冒着热气,早有端着茶托等在一旁的婢女,接过药碗,轻轻的放在茶托上,然后拿干净的白丝帕轻轻擦拭碗边的药渣,抬头看看天色。急忙往屋里去了。 皇上见药端了进来,才缓了口气。 陈常在却挣扎着坐了起来,四处张望。想找鞋子穿,岑梨澜将她按下了:“如今天凉了些,你好好在床上躺着吧,腹中疼痛,喝了药好好养一养才好。” 陈常在却仍要起来。玉妃装出笑脸凑上前来:“陈妹妹是有什么事?说出来,我帮你办。” 很少看到玉妃如此的谄媚。她脸上巴结的表情,倒不像一个妃子,更像一个奴婢。 陈常在望了一眼玉妃,有些难为情。 回雪坐在床边道:“有什么事?” 陈常在附耳道:“郁妃娘娘,我想去去” 回雪心知肚明,招了招手,叫来了菊香,又叫来了烟紫:“扶着陈常在。” 烟紫一向是个得力的奴婢,虽说不知扶着陈常在去做什么,但嘴上却不问,陈常在有两个奴婢扶着,出去了一会儿,回来时脸色好一些了。 端药的婢女已等了一阵子,见陈常在回来了,便伏身道:“主子,这药有些凉了,不如,去热一热?” 陈常在却不在意:“屋子里烧着炭火,是暖和的,不用热了,这会儿就喝了吧。” 回雪接过药来,摸了摸温热的碗,看着黑黢黢的药汁,浅浅一笑:“怕是苦了些。”转而又扭头问岑梨澜:“陈常在怀着身子,药是不能随便用的,有些草药,你也知道,是忌讳的。太医们所开的方子,可注意这一点了?” 回雪还是小心的。 岑梨澜还未接话,玉妃便邀功似的笑了起来:“皇上,您瞧,郁妃娘娘对后一宫中的妃嫔可是真上心呢,小小的一碗药,都放在心上,那些个太医,都行医多年,哪里敢开什么犯忌讳的药呢,除非是不想要脑袋了。” 皇上只是注视着那一碗药:“郁妃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小心着些总是好的。” 岑梨澜闻了闻药,又福了一福:“皇上放心吧,这个方子是止腹痛的,又温补,不是什么厉害方子,陈常在能喝。” 陈常在接过药碗,轻轻喝了一口,苦的直皱眉头。她的腹痛已有两个时辰了,这会儿虽脸色好看了一些,嘴唇却干的厉害。像是好些天没有喝水了一样。 陈常在喝完了药,接过菊香递上来的手帕擦了擦嘴角,这才躺了下去,刚躺下去,肚子又痛,烟紫会意,忙上前搀扶,陈常在出去好一阵子,回来时被菊香,烟紫架着胳膊,走路都有气无力,像是被用了大刑一般。 岑梨澜不解。 玉妃后退一步,紧紧盯着陈常在的肚子道:“怎么喝了药,还不管用呢?” 回雪淡淡的道:“刚喝了药,总得隔一会儿才会有效。陈常在肚子不舒服,怕是吃坏了东西。” 玉妃口无遮拦:“原来陈妹妹是去茅厕了。” 陈常在的脸都红了。 在宫里,言行举止都要有规矩,做主子的,更得时刻保持着光鲜的模样,如今门口有小太监当值,屋子里还站着好几个婢女,玉妃这样唐突,倒让陈常在难为情。 岑梨澜虽大悟,到底不像玉妃一样没轻没重,她知道陈常在拉了几次肚子,怕是腹中空空,后背酸痛,便轻扶了陈常在一把,将她发间的簪子轻轻取下来交给菊香,然后交待道:“吩咐厨房,好生做些吃食,陈常在今儿身子虚,要多补一补。” 菊香忙的厉害。 玉妃多嘴道:“今儿是冬至,按理,应该吃饺子的。” 陈常在轻轻道:“我不爱吃饺子。” 回雪心里思量着,以陈常在的饭量,若是吃饺子,怕是得累坏宫里的厨子了。 皇上笑笑道:“喝了药,躺一躺吧,肚子里的阿哥没事就好了。养心殿还得召见几位大臣,朕就先回了,若永和宫有什么事,记得派人去告诉朕。” 陈常在欲起床,皇上摇摇头道:“歇着吧,不要讲什么虚礼了。” 王福全将拂尘别在腰间,轻扶着皇上出永和宫而去。 外面天突然阴了起来。太阳隐进了云里,好好的光线瞬间消失的没了踪影。 冬季的天,倒让人难以琢磨。 两个太医见皇上走了,这才凑了上来,伏身道:“郁妃娘娘,玉妃娘娘,岑妃娘娘,陈常在,奴才还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玉妃翻翻白眼:“要讲就讲。什么当讲不当讲,难道你们还藏着掖着。” 回雪撇了一眼玉妃,坐在床边,缓缓的道:“太医也辛苦了,有什么话,就说吧。” 岑梨澜也看不惯玉妃整日颐指气使的模样,便站在回雪身边,没理玉妃。 玉妃有些尴尬:“我是瞧着陈妹妹身子不爽,所以有些急了,说话冲了些。” 太医叩头道:“娘娘,刚才祭祀的时候,奴才见皇上在,所以没敢讲出来。” 回雪没有说话,静等着太医讲下去。 太医跪地,头上却也渗出了细汗,他拿衣袖轻轻的拭了拭,才慎重的道:“陈常在腹痛,奴才觉得,并不是吃错了东西,而是用了巴豆之类让人腹泻的东西。” 玉妃骇然:“好大胆的奴才,有人往陈常在的吃食里下药,你们竟然不告诉皇上,你们是何居心?” 太医一脸无助的看着回雪:“郁妃娘娘,这也只是奴才们的猜测,就算巴豆之类的东西吃进肚子里,因为没有证据,所以奴才只能根据脉象,做一些猜想罢了。而奴才们不确定的事情,是万万不敢向皇上禀告的,不然,落一个欺君之罪,奴才一家老小都担待不起。” “你们是说,陈常在的脉象有异?”回雪一脸严肃。 太医点点头:“若是平常的腹痛,定然有个因由,不会无缘无故的痛,陈常在腹泻,腹痛,且来的凶猛,脉象又不同于普通的腹痛,由此奴才才推测,怕是有可能吃了巴豆类的东西。” 玉妃绷着脸道:“若是这样,永和宫哪个不规矩的下人,干下这样的事,是不是背后有人指使,想害陈常在失去阿哥呢?居心叵测,郁妃娘娘可得好好查一查,若查出那个奴才,定要让他五马分尸。” 宣国当然没有五马分尸之刑,岑梨澜虽担心陈常在,瞧着玉妃咋咋呼呼的,也有些碍眼,便转过脸去对回雪道:“娘娘,永和宫里的奴才,我多数都熟,若说害陈常在,也得有个由头不是,平日里,陈常在是不可待下人的。” 屋子里的婢女纷纷跪了下来:“郁妃娘娘,奴婢万死不敢给陈常在下药。” 门口的小太监听到动静,吓的站立不稳,若坐实了下药的事,那可是死罪一条,于是个个如筛糠般:“娘娘明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97章 她看到的疯子 《妃常宫闱》最新章节 陈常在一向爱惜奴才,这会儿自己也坐了起来,疲惫的靠在软枕上:“郁妃娘娘,这些奴才,虽多数是内务府分派的,但做事一向勤勤恳恳,对我也是细心周到,且正好岑妃娘娘所言,我虽对奴才无大恩德,但从不苛待下人,料想不是他们下药。” 婢女菊香见陈常在坐了起来,便拉了拉锦被,扶着陈常在躺下:“主子,还是歇着吧,刚喝了药,别受了风。” 玉妃冷眼瞧着这一切,包括永和宫里奴婢的穿戴,小太监的神情,她想从中找出什么破绽,却无从下手,想了许久,才喃喃道:“或许,是内外勾结呢,做下人毕竟没有多少银子拿,若哪个起了贪心,得了别人的银子,或许也会做出祸害主子的事。” 回雪不置可否。 岑梨澜冷冷的道:“玉妃娘娘觉得,这深宫大院里,是谁跟陈常在有仇呢,要不折手段的买通下人,祸害陈常在?” 确实,陈常在虽怀着孩子,但做事做人一向规矩,在这宫里,并没有竖什么敌,倒也想象不出,谁在背后下手。 玉妃被岑梨澜问的有些语塞,却又不服软,嘴上争辩着:“或许是别人嫉妒陈妹妹怀了孩子,这深宫里,自已不能生,也不想让别人生的人,实在太多了。” 回雪看了眼玉妃,缓缓的叹了口气:“玉妃就不要自乱阵脚了,太医也说了,只是猜测有人下了巴豆类的东西,如今没有证据,胡乱猜测,倒不好了。” 岑梨澜点点头,站在回雪身边。默然。 玉妃却又有了主意:“或许没人下药,或许有人下药呢,防着总比不防的好,陈妹妹身子娇贵,可容不得一点闪失。”玉妃无比怜惜似的,走到床边,握住陈常在的手,轻轻的放在她的手心里,这倒让陈常在有些脸红,平日里她跟玉妃并没有过多的交情。犹记得当时玉妃时时处处为难江答应,如今却对自己这么亲昵,倒让人接受不了。 玉妃脸上却带着笑。装作十分心疼的模样:“陈妹妹是大福之人,一般的妖魔鬼怪自然要现形的。” 回雪冷冷的道:“妖魔鬼怪之言,玉妃还是别乱说。” 玉妃有些尴尬,低下头去,假装揉着眼睛。脑袋里飞速转着,低头间她发间的簪子轻轻的荡漾,从窗户边投射来的暗淡光线照着她的簪子,让人看不真切:“这几天,有没有什么陌生的人,跟你们不熟的。往来永和宫呢?若不是永和宫里的人做的,那便是外面的人做的。” 菊香小心搬来一把红木椅子给岑梨澜坐了,自己又退到床前候着。 “永和宫能来什么陌生人呢。我倒是没见,永和宫里的人不得皇上宠爱,这是人尽皆知的,如今我们又不常侍寝,能有什么人把我们当眼中钉呢?”岑梨澜默默的道。 菊香暗暗思量。突然她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虽说见过。却也算陌生,但看看玉妃,她又把话咽了下去,只用一只手轻轻的握着衣袖。 回雪看出了这其中的端倪,便问她:“菊香,你可知道什么?” “奴婢奴婢”菊香吞吞吐吐起来。 “菊香,你知道什么,就告诉郁妃娘娘,万事有郁妃娘娘做主。”岑梨澜催促她。 玉妃也像走久了夜路突然见到了亮光似的,心中又燃起了希望:“菊香,是不是你见了什么不正经的人来过?你且说出来,横竖有我们做主,若是查出来有人下药,定让她”玉妃本来又想说五马分尸,怕被人笑话,死死的咽了下去。 陈常在喝了药,身上好些了,也发了些汗,有些饿,苗初便帮着去厨房端来了两盘果子,一盘炸苏果,一盘油炸糖馓子。陈常在捏了些馓子吃了,身上有了力气,靠在床头道:“菊香,你一向不是个吞吞吐吐的人,你知道什么,就说吧。” 菊香这才福了一福:“对不住了,玉妃娘娘。” 玉妃的脸“唰”的白了,头上的簪子抖的更厉害,她嘴唇哆嗦:“菊香,你可不要乱指认,最近这些天,你家主子大着肚子,我可也大着肚子,且除了今日,我也没到你们永和宫走动,郁妃娘娘若不信,可以问岑妃。” 玉妃望着岑梨澜,似乎想让岑梨澜帮她辩白。 岑梨澜一直跟她不和睦,自然也不愿意理她的事:“玉妃娘娘来没来过永和宫,就只有玉妃娘娘一个人知道了,我这个笨人,自然不晓得。” 玉妃的脸更白了。 回雪淡淡的道:“让菊香说完。” 玉妃却不依不饶:“菊香,我跟你无怨无仇的,饭可以乱吃,话你不能乱讲,不然诬陷妃嫔,你可知道后果?” 菊香的嘴唇也哆嗦起来。 回雪见玉妃无休无止的,总是打断别人的话,便冷冷的呵斥道:“玉妃是不打算让菊香把真相讲出来吗?” 玉妃有些狼狈,低头无语。 菊香看了眼玉妃,又给回雪福了一福:“郁妃娘娘,奴婢所说的人,并不是玉妃,而是秦秦那个叫秦欢的,当初跟我们主子一道儿进宫伺候皇上,现如今,听人说,她疯了,成日里疯疯癫癫的,以前人家说,她只知道吃饭,睡觉,白天就在储秀宫捡捡树叶子,或是到畅音阁,一坐就是一整天,拿着石头投湖里的金鱼。最近奴婢发现,她总爱到永和宫晃悠。有几次,奴婢见她头发凌乱,穿戴也脏的很,大冬天的,倚在永和宫边上喊冷,又说饿。奴婢心里便不落忍,于是偷偷的偷偷的带她到小厨房拿过一点吃的。不过是一些果子,或者是一点年糕,其它的,奴婢没敢给她拿过这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应该不告诉陈主子,私下给她拿东西。但秦欢得了吃的,都是利索的吃完了,然后就走了。并没有别的事,只是今日提及,除了秦欢以外,倒没有见别人来永和宫。奴婢一直不敢说,是因为秦欢不像是能下药的人,且她不得宠幸,又疯疯傻傻,她哪来的药,为什么要下药呢,再则,秦欢毕竟是是玉妃娘娘的亲戚。” 所有人都静静的听着。 菊香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她所知道的讲了个明明白白,接着,便“噗通”跪倒在地:“陈主子,奴婢愿意领罚,奴婢不应该把秦欢领进永和宫” 陈常在不是一个狠心的人,联想着冬季风雪大,秦欢虽说在储秀宫过活,到底没位份,也不受宠爱,想来日子难挨。缺吃少穿的,若真是菊香不动声色的带她到小厨房拿些吃的,陈常在也没有什么怨言,于是便和颜悦色的道:“菊香,你起来吧,你做的对,秦欢她也怪可怜的,给她拿吃的也不是你的错,若是让我遇见,或许我也会同情,且,她还是玉妃娘娘的表妹呢。” 陈常在本是一句随口的话,玉妃却如被踩着了尾巴一般跳了起来:“她早不是我的表妹了,你们不用看在我的面子上可怜她,她如今得这样的下场,是她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玉妃跟秦欢不和睦,这会儿恨不得立即撇清自己跟秦欢的关系。 岑梨澜心想着,世间冷暖,也不过如此,心里对玉妃的鄙夷,更添了一分:“玉妃娘娘,秦欢虽不受皇上待见,但她是你表妹的事,怕不是你能改变的,且也没有人说是秦欢下的药。” 说到这儿,岑梨澜也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 回雪静默着,听几个人叽叽喳喳,若不是菊香提及,回雪也快忘记后一宫中有秦欢这个人了。 秦欢突然被提及,回雪还在脑袋里想象着她的模样,宫里的女人实在太多,如过江之卿。且秦欢得宠的日子并不长,当初选秀时对她倒有些印象,只是浅薄的印象在繁忙的日子里,逐渐的消亡殆尽了,下了几场大雪,那些个不重要的人或物,统统被埋进了雪地里。 玉妃急着给陈常在表白:“陈妹妹,你也知道,秦欢好吧,就算她是我的表妹,可自她进宫起,我俩的交情,你也看到了。如今她的所作所为,跟我没有半分关系。前些天下着雪,我去畅音阁看别人挖藕,还见她头发跟鸡毛一样,连支簪子也没有戴,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棉褂子,想来冬季的衣裳都没有她的份儿,不怕你们笑话,她远远见了我,还追着我,要扯我发间的簪子呢,当时就吓的我魂飞魄散,若不是奴婢拦着,她都能把我推湖里,这事我本来打算埋心里的,如今说起,也觉得丢人,但她都傻成这样了,自然不会害陈妹妹你的,你就放心吧。” 玉妃说这一通话,其实是在为秦欢辩白罢了。若真是秦欢下的药,她是玉妃的表妹,传到皇上那里,自然也没有玉妃的好果子吃。 若哪天能下一场大雪,将储秀宫埋了,将秦欢冻死,或许玉妃会乐的拍手称快,可眼下,秦欢就如一只苍蝇一般,让玉妃愤恨。想打她,却又抓不着,又怕别人笑话自已没肚量,跟一个疯子较真。 玉妃如今正当红,她可不想受一丁点的连累。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98章 烤麻雀(一更) 陈常有些恍惚,她也隐隐约约想起,是曾见过一个模糊背影,穿着竹青色褂子,月白色长裙,全身上下脏兮兮,长裙还烂了一条缝隙,露着里面袷裤。 陈常透过窗子静静看了会儿,虽觉得这个背影看着可怜,到底没有多想,如今想来,怕就是秦欢了,若不然,有什么人能有这样打扮,且还能深宫里自由走动呢。 “秦欢也可怜,大雪天,她看着十分落魄,我料想着,若有人下药,也不会是她。这事,就算了吧。”陈常倚床头叹了一口气。她到底是个善心人。 玉妃却有些尴尬,见岑梨澜一动不动望着她,便撇嘴道:“依我说,必然要查个清楚才好,不然,有些人还以为是我指使着秦欢做了什么。给了秦欢清白,也就是给了我清白,郁妃娘娘,你说说,是不是这个理。” 回雪坐了许久,嗓子干厉害,接过一杯竹叶青茶喝了,缓缓攥着茶碗道:“玉妃,没有人说你不清白,你不必惊慌。” 玉妃这才不言语了。 但除了菊香所说,秦欢曾永和宫外流连之外,并没有见其他什么生人来过永和宫,自江答应出事以来,江府人与永和宫也再无瓜葛,送菜之事也搁浅了。 太医所说下药,不过是怀疑,回雪也只得安抚了陈常,然后由烟紫扶着,暂且回了相印殿。 这一晚,应该是吃饺子。 相印殿很应景,包了许多白花花饺子出来,有月牙儿状,有元宝状,一排排码砧板上。而饺子馅料。小厨房也做了两种,一种是三鲜料,还有一种羊肉大白菜料。闻着喷香,出锅之后,配着一碟子甜醋,很是美味。 精致白瓷盘子里全是饺子。纷纷冒着热气,圆鼓鼓,让人看了就有胃口。 回雪拿起黑色大理石筷子,还没下筷,就听到房顶上“沙沙”声音响起。继而。这“沙沙”声音大,像是农家筛麦粒声音。回雪放下筷子,烟紫会意。端着一截儿蜡烛出了门,廊下红灯笼被冷风吹略微晃动,借着若隐若现光,烟紫看到院子里地上已是白了一片,踩上去有些湿滑。满院白色夜色里显清冷。 白天时难得有了阳光,没想到天一暗下来,小雪竟然又簌簌而下,雪粒子落琉璃瓦上,发出“沙沙”摩擦声。也难怪回雪会觉察。 烟紫吸了口凉气,呛咳嗽了两声。秋冬寒气如刀子一样凛冽,吸入肺里,生疼。 烟紫一手掀着帘子。一手小心护着手里火光,吸了吸鼻子,又站屏风处用手扑了扑身上凉气,这才回话:“主子,外面又下雪了。” “哦。”回雪盯着昏黄窗户。轻声应了一下。 烟紫将蜡烛放到烛台上,轻轻给回雪夹了几个饺子放到盘子里:“主子。今儿是冬至,冬至下雪,倒也应景,以前宫外时,大家都说,不管是过冬至还是过年,如果没有大雪,那就没有气氛了,你说呢?” 回雪点点头:“说也是,冬天,本来就冷,可到夏天,热满头是汗时候,又怀念冬天雪了。” 二人轻轻聊些闲话。 回雪吃了几个饺子,皮薄,馅料填结实,满口生香。见烟紫站那伺候,宫里饺子又极多,便轻声道:“烟紫,你坐下陪着我吃些吧。” 烟紫倒也不拘谨,侧身坐凳子上,见回雪又动了筷子,才轻轻拿起筷子,夹了饺子,陪着吃起来。 “你觉得,永和宫陈常那,是有人下药吗?”回雪问。 烟紫忙放下筷子:“主子,奴婢想着,怕有万一呢,这事,太医也没拿准,依奴婢说,防着总是好一些。” 回雪点点头,又指指桌上饺子,示意烟紫趁热,赶紧吃才是。 “主子,奴婢瞧着,秦欢她疯疯癫癫,倒不像能给陈常下药人,或许,是菊香想多了,也难怪,玉妃娘娘颇为生气呢。”烟紫吃了几个饺子,小声说道。 回雪长长叹了一口气,若说秦欢疯了,她也是知道,那些日子,秦欢整日坐储秀宫里,不是与落叶为伍,便是看着房顶傻笑,玉妃不待见她,皇上也讨厌她,她又这般模样,想来宫里,前路是断了。不足为患,可回雪心里却有隐隐担心:“若说她不疯,倒也不像,若说疯了,可她为什么单单是去了永和宫门口,而不是来相印殿,或者去承欢殿呢?” 烟紫倒没想到这一层,听此话,只得思量着道:“或许,是巧合罢了,秦欢脑子不清醒,成天到处乱走,玉妃娘娘不是说了,她还去畅音阁呢,或许,那日是正好到了永和宫门口呢。” 回雪浅浅一笑,放下筷子:“听菊香所说,好像并不是偶然一次,那几日,秦欢都去永和宫转悠呢,这不得不让人忧心。” 烟紫笑笑:“主子还是放宽心吧,秦欢有玉妃压着,也起不了什么大浪来,她又何苦害陈常呢。” 回雪也笑笑:“或许是我想太多了吧,总怕有个万一,这样,今儿天也晚了,就不折腾了,明儿一大早,你去储秀宫一趟,把掌事嬷嬷给我叫过来,顺便,把秦欢也带过来,我有话要问。” 烟紫轻轻诺了一声。 饺子还未吃完,便觉得窗户外雪下大了,刚开始还是“沙沙”响动,这一会儿,风声呜咽,如一个豁口老太婆哭诉。鹅毛大雪裹风里,四下乱窜,不到一个时辰,宫墙上,屋顶上,便积了厚厚一层雪。 院子里枯枝被雪压变了样儿,几乎垂到了地上。 廊下当值太监却是一声不吭,缩着脑袋瞅着动静。 大门“吱呀”一声开了。先进来是四阿哥,穿一件深红色袷裤,外罩一件石蓝色棉袍子,袍子外是一件灰色盘扣马甲,马甲外还系着一件厚披风,这披风做工精致,又极小巧,披四阿哥身上,倒显虎虎生威。四阿哥头上戴着狐狸毛帽子,帽子正中央缝了一块上好玉,温润,透亮。显很是名贵。 大阿哥紧紧跟四阿哥身后,时不时,伸出手来,护四阿哥一侧,以防他摔倒。 一个穿着深色衣裳小太监,手里举着一把伞,给两位阿哥撑着,另有一个太监,手里提着一个八角宫灯。嘴里直喊着:“四阿哥当心些,下雪了,路上滑紧。” 大阿哥只虚扶着四阿哥,时不时,拍一拍他披风上雪花对两个太监说道:“你们什么时候见四阿哥不小心了,他不过是急着找郁妃娘娘,要送东西呢。” 四阿哥如此心切,源于手里举着两支竹签子,竹签子上插着两只麻雀,想来是升火烤,上面黑黢黢,又泛着油光,闻着有一股子焦味儿,也有一股子香气。 廊下小太监见两位阿哥来了,殷勤掀着帘子,王方早预备下了热毛巾给两位阿哥擦脸擦手,以驱寒气。 四阿哥举着竹签子就冲回雪而来:“额娘,给你吃麻雀。” 竹签子锋利,直指回雪而来,吓烟紫赶紧拦下了:“四阿哥,来,奴婢帮你拿着麻雀。” 四阿哥跟烟紫倒不认生,将竹签子交给烟紫拿着,指着上面麻雀道:“额娘,本来,麻雀是热呢,呼呼冒着热气,可好吃了,可是阿哥所离相印殿太远了,又下了雪,一路过来,热气都没有了。”四阿哥一脸兴奋,又有些许失落。 大阿哥笑了笑,给回雪行了礼,代回话道:“郁妃娘娘,今儿是冬至,本应该吃饺子,可四阿哥又不大爱吃饺子,正好这几日,见阿哥所外竹林子里总会落一些麻雀,可能是冻伤了,飞不起来,看着奄奄一息,这不,我就带着四阿哥捡了有十来只呢,洗剥干净,放火上烤了,四阿哥惦记着娘娘,想着来给娘娘送两只。” “四阿哥真是一片好心,这是主子福气。”烟紫福了一福,将烤好麻雀放白瓷盘子里,大阿哥略带拘谨道;“我也是头一次烤这个,还是阿哥所里小太监教我,说是以前饥荒时候,他们宫外,也捉麻雀来吃,只是我掌握不好火候,烤有些焦了,这不,五阿哥跟三阿哥也阿哥所玩,让他们吃,他们嫌黑,都不肯吃呢。只是四阿哥爱吃些鲜东西,这不,足足吃了三四只,连晚饭都没怎么吃。饺子都剩下了。” 王方也笑了起来。大阿哥说话,倒是爽直。 四阿哥也“嘿嘿”笑起来:“额娘,你尝尝,好吃不好吃。” 回雪略带难色看了看盘子里麻雀,或许是因为盘子太过洁白,加显烤麻雀很是黝黑,且洗剥过后麻雀本来很小,火上一烤,变小,放掌心里,跟一块烤焦紫薯一般,回雪本来不太想吃。可看到四阿哥一脸期待模样,想想这麻雀又是四阿哥辛辛苦苦送来,不能白白伤了孩子一片心,便将竹签子拿起来,轻轻咬了一口。 烟紫见回雪嘴角沾了焦黑,忙掏出手帕来给回雪擦一擦。 四阿哥迫不及待问道:“额娘,好吃吗?好吃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99章 坐在纸船上(二更) 麻雀成日天空中飞,肌肉瓷实,且因个头小,能吃肉实有限,吃时候,回雪几乎是连同骨头一起嚼了。麻雀肉自然跟平日里所用猪肉,羊肉是不一样。虽焦黑,但也算鲜嫩,回雪将一只麻雀吃下了肚,勉强挤出笑脸来:“很好吃,大阿哥好手艺,四阿哥能惦记着额娘,额娘很高兴。” 四阿哥指着盘子里剩余一只麻雀道:“额娘,你怎么不把剩下一只吃了?” 回雪有点愣神,刚才吃了一只,已是鼓起勇气,剩下一只,无论如何也吃不下去了。 倒是烟紫机灵,忙笑着说道:“四阿哥,天冷,这麻雀都凉了,等明天热一热,再吃也是一样。” 四阿哥眼巴巴望着回雪。 大阿哥忙抚摸着四阿哥脑袋道:“四阿哥,郁妃娘娘已用过饺子了,怕吃不下两只麻雀,明天吃也是一样。” 四阿哥这才笑嘻嘻偎依到回雪身边。抚摸着回雪衣裳,一脸亲昵模样。 四阿哥小手冰凉,想来是一路举着竹签子,也不知道将手缩袖里暖一暖,回雪甚是心疼,王方赶紧端了炭盆来,轻轻放回雪脚边,回雪一面给四阿哥烤手,一面笑着对坐一侧大阿哥道:“四阿哥渐渐大了,慢慢,就知道问大人要东西了,这可不能惯着他,以后阿哥所里饭食,得让他好好吃,大阿哥给他烤东西呢,很是辛苦,以后不能让他任性了。” 四阿哥嘟嘴道:“额娘,我没有任性。” 大阿哥拘谨笑了笑:“郁妃娘娘说是,阿哥所里老嬷嬷也总说呢。阿哥,公主们挑食总是不好,只是近总有麻雀冻死冻伤,我们捡回去烤了,也不全为了吃,不过是图个乐罢了。” 回雪点点头:“如今大雪,一场连着一场,天儿也一天比一天冷,多数人都窝自己宫里,这深宫大院。倒显寂寥了,找点乐子,也是要。” 大阿哥笑道:“四阿哥先前还说。给麻雀披上披风,麻雀就不会冻死了呢。” 四阿哥脸红了起来,“吱吱”笑,回雪也笑了起来,童言无忌。大概如此。 炭火直往人脸上扑,刚才外寒气一扫而光,取而代之,是满手满脸温暖。 相印殿里灯火通明,烛火夹杂着炭火,摇曳生姿。 风声很紧。呼呼扑向窗户纸。 回雪紧紧搂着四阿哥,略带倦意道:“今年倒是稀奇一年,往年里。天虽冷,也下着大雪,却不曾见麻雀冻死呢。” 大阿哥也附和道:“谁说不是呢。” 两个人坐着说了一个多时辰话,回去时候,回雪让王方拿了暖炉出来。给大阿哥捧着,王方怕大阿哥辛苦。自己抱了已经打瞌睡四阿哥。另有一个相印殿太监提着红灯笼,一行人才往阿哥所而去。 送走大阿哥,回雪便睡下了。 一觉到天亮。半夜丝毫没醒。 天大亮。雪已停了,日光照雪上,泛着寒光。偶尔有七彩颜色反射出来,照人眼花缭乱。 院子里已忙活了。做果子,扫院子,做早饭,各行其是。有条不紊。 回雪足足睡了十几个时辰,醒过来时却觉得很是疲倦,有点像没睡好,可晚间明明没有做梦。 烟紫来伺候着回雪衣,回雪还打瞌睡,烟紫只得将衣裳暂且放下,拿了两个软垫子轻轻给回雪放背后,一面关切摸了摸回雪额头,倒也不发烧,可回雪却看着精神萎靡不振。倒让人不解。 回雪轻轻打了个呵欠,眯眼道:“困厉害。” “或许是冬至时候,太过劳累,所以”烟紫小心说道:“主子一向不睡懒觉,如今天大亮了。莫不是主子病了?” 回雪摇摇头,,只觉得头重脚轻,全身无力,倒也不像是病了,为免烟紫担心,只是摆摆手:“都说夏季昼长夜短,人爱犯困,原来冬季也让人犯困呢。不妨事,我这就起来了。” 回雪努力想起身,到底太过瞌睡,头都是疼,只得躺下歇着。 烟紫指了指桌子上剩余一只麻雀问道:“主子,昨晚上那只麻雀,主子还要吃吗?如果要吃,奴婢端到厨房里,让他们给热一热。” 回雪打着呵欠道:“不用了,倒没胃口用饭。” 烟紫已然端了一碗细米粥来,还搭配着几样小菜,轻轻放桌子上,福了一福道:“主子还是用一些吧,天寒,用些早饭,身上暖和一些。” 回雪只是摇头,突然又想起了昨日交待烟紫事,便问道:“不是说,要去叫掌事嬷嬷来吗?” 烟紫脸上略有难色:“奴婢正要跟主子回这事呢,如今主子显没休息好,奴婢想着,不然用过早饭,主子再睡一个回笼觉?掌事嬷嬷那里,下午去叫也是一样。” 回雪摇摇头:“去叫吧,这事耽误不得。” 烟紫只得又福了一福:“那主子赶紧用饭吧,一会儿怕要凉了,奴婢这就去叫掌事嬷嬷来。” 烟紫裹紧衣裳,一溜烟去了。 回雪看着袅袅娜娜冒着热气早饭,想去用一些,却是全身无力,呆呆靠软枕上,竟然片刻间就睡着了,且还浅浅做了一个梦,梦到五阿哥坐一艘纸折小船上,一个劲儿冲自己笑,自己问他“五阿哥,你怎么不永和宫呆着,为什么到船上去了?” 五阿哥却是笑而不语。回雪心里有些着急,眼看五阿哥坐小纸船要沉底了,水流却很急,周遭连一个可用奴才也没有,回雪只得脱去高底莲花鞋,想着过去扯五阿哥,没想到小船却越飘越急,五阿哥不哭反笑,回雪胸口“扑扑”跳“五阿哥,些过来,一会儿落了水,可是会出大事,你额娘还永和宫等你呢。”五阿哥却不见了踪影,连同那纸船,也无影无踪。 回雪四下眺望,急无法,正此时,觉得有人拉了自己一把,睁眼一看,却是烟紫,原来烟紫已叫了掌事嬷嬷来。 “主子,做噩梦了吗?”烟紫伏身,掏出帕子来给回雪擦头上细汗。 回雪抚了抚胸口,长长松了一口气:“我竟然梦到了五阿哥。” 五阿哥一直跟回雪不算亲昵,往日里回雪与他说话甚少,这时梦到他,确实让人不解。 烟紫笑着给回雪理理衣裳:“主子不过是担心岑妃娘娘,她要照顾两个阿哥,有点力不从心。” 回雪叹口气道:“我梦到五阿哥坐一艘纸船上,这怕不是什么好兆头,活人怎么会坐纸船上呢。这又昭示着什么呢?” 烟紫心想着,怕不是什么好兆头,平日里听老人讲,不是只有死人才坐纸船吗?难道五阿哥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可即便五阿哥有什么意外,首先牵动也应该是岑妃娘娘心,怎么自家主子会做这样一个诡异梦呢? 回雪倚那,半晌不说话。烟紫只得挤出笑脸来安慰:“主子,不过是一个梦,梦是当不得真,再说,五阿哥由岑妃娘娘照顾着,能出什么事呢?” 回雪勉强起了身,由烟紫伺候着了衣,换了件厚厚马甲穿了,一阵梳洗,才问道:“掌事嬷嬷已来了?” 烟紫点点头:“廊下候着呢。” “秦欢也来了吗?” 烟紫点点头小声道:“奴婢去储秀宫时候,正赶上储秀宫各位主子用早饭,秦欢独自一人缩角落里啃着馒头,且奴婢刚去,便发生了一件事。” “发生了什么事?”回雪扶了扶发间簪子,探了探窗外,见有人影晃动,且还有轻轻跺脚声,知道掌事嬷嬷等不及了。 “奴婢去时候,正赶上玉妃宫里小宫女去给秦欢送东西呢。” “送什么?” 烟紫压着声音道:“好像是几件衣裳,还有几个银块子,另外,还有几双绣鞋。玉妃娘娘与秦欢不和睦,这时候给她送东西,倒让人想不通。” 回雪长叹一声道:“这有什么想不通,不过是玉妃觉得秦欢丢了她脸,所以施舍给她一点东西,反正不轻不重,玉妃也不少这些东西。一来别人会说她好。二来,也算告诫秦欢,以后别缺吃少穿给她丢脸。” 烟紫恍然大悟:“经主子一说,确实是这个理呢。只是秦欢好像不领情,虽是接过东西,但转眼便扔了,还踩了几脚,气承欢殿婢女冷着脸回去传话了。” “让掌事嬷嬷还有秦欢进来吧,外面怪冷。”回雪交待。 烟紫福了一福,出去办了。 一掀帘子,便有一股寒气扑了进来,回雪围坐炭盆边,只觉手心冰凉,本想抱着暖炉,才想起昨夜将暖炉拿给大阿哥了。 掌事嬷嬷一身深青色衣裳,脚上穿着一双灰棉鞋,见了回雪,赶紧弯腰行礼,或许是外面冻太久了,掌事嬷嬷脸上有些僵硬,说话也不是很利索:“郁妃妃娘娘吉祥。”说着,给秦欢使眼色,让秦欢行礼,秦欢却数着手里羽毛,自娱自乐,时不时,冷笑一声,头也不抬,不会给回雪行礼。 掌事嬷嬷只得尴尬陪笑:“郁妃娘娘她秦欢如今一日不如一日了,以前还隐隐约约认得老奴,这会儿,谁也不认识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00章 给她端一盘甜点(三更) 回雪盯着掌事嬷嬷,她发梢已花白了,想来已上了年纪,掌事嬷嬷说着话,还拿手去拢拢鬓边头发,举手投足间,她腕子上金镯子露了出来,金镯子柳叶状,虽不宽,却极厚重,上面还雕刻着花草,掌事嬷嬷发觉露出了镯子,面上一红,垂下胳膊,用衣袖将金镯子盖住。 回雪浅浅一笑:“掌事嬷嬷近来生活可好?” 掌事嬷嬷明知回雪意思,却答非所问:“奴婢瞧着郁妃娘娘脸色不大好,是昨晚上没睡好吗?” 回雪心里起了涟漪,原来自己困乏,并不是自己错觉,连掌事嬷嬷都发现了,回雪却是不动声色,坐了下来,又问道:“秦欢储秀宫生活可还好?” 掌事嬷嬷心里有隐隐担忧,若是没有事发生,回雪也不会叫她来回话,想到这,便壮了壮胆子道:“回郁妃娘娘,秦欢她还好吃住也好。” 回雪重打量了秦欢一回,只见她穿着一件还算厚实棉袄,棉袄是绸缎为底,上面绣着大红花纹,棉袄下衬着一条深黄色棉裙,棉裙是素面,没有图案,秦欢腰里系着一条灰土色绦带,而头发倒也梳井然有序,发间还插着一支玉簪子,虽不是上好玉,且簪子比筷子还细多,但也比奴婢打扮要高贵一些。 只是身上穿,发间戴,好像都是,一尘不染,衣裳上还有褶子。 烟紫附耳小声说道:“主子,秦欢衣裳,都是掌事嬷嬷给她换。” 回雪心领神会,却并没有点破,而是让烟紫搬来两把椅子。一把给掌事嬷嬷坐,一把给秦欢。 秦欢终是不肯坐,蹲下身子,便要捏炭盆里炭,烟紫惊诧,忙拦住。 掌事嬷嬷有些拘谨,见回雪客气,便坐了下去,只是心里甚是不安,不敢抬头。只是搓着手道:“郁妃娘娘叫奴婢来,是有什么要问呢?” 回雪不自觉又打了个呵欠:“你说呢?” 掌事嬷嬷也心知肚明,知道瞒不下。只得跪地道:“都是奴婢不是,让秦欢她穿破破烂烂,出去乱转悠,可是郁妃娘娘,奴婢给秦欢拿过衣裳。可她不穿,非要抢着下人们破衣裳穿。” 回雪冷冷一笑,盯着掌事嬷嬷,看掌事嬷嬷直打哆嗦:“如今秦欢疯了,你怎么说都可以。” 掌事嬷嬷面上一红,不言语了。 回雪这才正色道:“不是我管紧。虽秦欢有错,但如今她已这样,也已受了惩罚。平日里皇上也没说不让她吃穿,内务府那边不是还有她例吗?若是没有,你来回我便是。” 掌事嬷嬷磕头道:“奴婢不敢。” “既然这样,以后自当加用心,且也要好好看管着秦欢。若再让她宫里乱跑,皇上见她穿跟叫花子一样。且蓬头垢面,怕不会处罚秦欢,倒是掌事嬷嬷,做为主事嬷嬷,脱不了干系呢。且储秀宫我虽然很少去,很多事,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并不代表我不想知道,不能知道,掌事嬷嬷,你说呢?” 掌事嬷嬷已是吓魂不附体,衣袖下金镯子都晃悠了起来,她偷偷扫了一眼秦欢,又用眼角余光偷望了回雪一眼,这才带着哭腔道:“郁妃娘娘饶了老奴吧。” “从实说来。”回雪声音十分威严,面色虽疲倦,却无一丝轻慢。掌事嬷嬷心里没底,想来宫里事,自然瞒不过回雪,于其以后被发现,到时候下场凄惨,不如如今从实招来,回雪一向不是个狠心,现说,总比以后说好,于是伏身道:“郁妃娘娘也知道,储秀宫一向住着选秀主子们,小主们有聪慧有加,飞黄腾达,如郁妃娘娘般,得皇上宠幸,能飞上枝头。而有小主就不如人意了,或是不得皇上召幸,或是不得见皇上,心里往往不平,就把气撒奴婢身上。” 掌事嬷嬷绕来绕去,就是不说重点。急烟紫抢白道:“郁妃娘娘还没有用早饭呢,掌事嬷嬷还是捡重要说吧。“ 回雪垂下眼帘,轻轻道:“我只是想知道秦欢事。” 掌事嬷嬷颤抖着声音道:“秦欢奴婢因为太忙了,要伺候主子,还要管教奴婢,所以对她疏于照看,确实,奴婢也从她身上贪了一些银子,但她身上能有什么油水呢,都是奴婢猪油蒙了心,如果郁妃娘娘不高兴,奴婢奴婢这就赔偿给她”掌事嬷嬷说着,撩起衣袖,作势要将金镯子取下来,只是手碰到金镯子,动作却很迟缓,迟迟不肯取下来。 回雪知道,要掌事嬷嬷金镯子,那便是要了她命,便眯眼道:“金镯子事,也就罢了,秦欢如今这般模样,给了她金镯子,又有何用?” “娘娘意思是?”掌事嬷嬷满心欢喜将金镯子戴胳膊上,十分敏捷拿衣袖盖住,这才起了身,拿手帕擦擦眼角泪道:“郁妃娘娘有何吩咐,奴婢自当力而为。” “没有什么让你办,只是近,你可见秦欢跟什么人有来往呢?换句话说,有没有哪宫主子来看过秦欢呢?”回雪若有所思,声音浅浅。 掌事嬷嬷脱口而出:“除了今儿早上玉妃娘娘派奴婢送来一些衣裳外,再没有别娘娘到储秀宫看望她了。” 回雪轻轻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 掌事嬷嬷见秦欢一个人屋子里转悠,这会儿又跑到廊下玩雪去了,便盯着秦欢背影道:“也不怪娘娘们不看她,她虽疯了,脾气到底怪很,就拿早上事来说,玉妃娘娘来给她送衣裳,还有银子,本是一片好心,她却不领情,这样下去,谁愿意理她呢,且她这么晦气一个人,别人躲她还来不及。” 回雪抬头盯着掌事嬷嬷:“真没有人私下跟秦欢来往?” 掌事嬷嬷拍着胸脯道:“别事奴婢可能不知,秦欢事,奴婢心里敞亮着呢,她落魄至此,谁也不爱理她,连储秀宫不得宠小主,见了她都掩鼻而过呢。” 回雪低下头去,望着手上赤金护甲,陷入了沉思,她又想到了陈常。 掌事嬷嬷以为回雪爱听这些,便又添油加醋起来:“玉妃娘娘平日里也躲着秦欢走呢,虽说是表姐妹,到底不是亲,便是亲,这深宫大院里,也会反目成仇” “嬷嬷知道未免太多了,还是小心看好自己舌头要紧。”烟紫听掌事嬷嬷絮絮叨叨,便冷冷讽刺了一句。 掌事嬷嬷一脸尴尬,退后了几步,坐回椅子上,等着回雪吩咐。 “你且回去吧,没什么事了。”回雪淡淡。 掌事嬷嬷长出了一口气,后退三步,行了一礼,转身便走。 “把秦欢带进来吧。”回雪望着窗外。 烟紫还未动,王方早已带了秦欢过来,让她给回雪行礼,她也浑然不知。 回雪叹了口气:“都这样了,就别为难她了。” 王方哈腰退了出去。 炭火旺了。 秦欢或许是冷,往炭盆边站了站,炭火映照她眼眸里,深不见底,就像黝黑山洞里突然起了鬼火。 回雪望着这深邃眼神,深深望着,却是看不透,看不出秦欢喜怒哀乐,也看不出她内心所想。 “去给她端一点果子吧。”回雪交待。 烟紫转身出去,捡着出锅炸甜点装了一盘,炸甜点里面裹着不少糖,咬嘴里“咯咯”响,而此时,一盘果子正冒着热气。 秦欢也不客气,端过来就往嘴里塞。没有吃相,一次把嘴巴塞满,却又无法嚼,只得又吐出一些出来,放手心里,吐出来炸甜点上面沾着口水,回雪看略微皱眉,没曾想,秦欢又将沾着口水甜点塞进了嘴里。 烟紫几乎作呕。 “秦欢你还认得我吗?你是真疯了吗?若你没疯,如今宫里,也没有人拿你怎么样,你又何必这样作践自己呢?”回雪望着秦欢,叹了口气。 秦欢没有应答,只是咬着甜点。眼见一盘子甜点顷刻进了她肚子,或许是甜点有点干,秦欢噎直伸脖子。 回雪低下头去,望着护甲上一块红宝石,缓缓道:“韶华易逝,转瞬白头,秦欢,你若真疯了,那我说这些,也就算了,如果你没有疯,我还是劝你,别再装疯下去了。如今谁还会与你计较长短呢,你储秀宫这般模样,又怎么对起你自己?若你还有些知觉,或是心里有点想法,我只是劝你,千万不要做下什么错事才好,不然,以后你平静日子就没有了,就像这甜点一样。” 回雪苦口婆心,秦欢却是视若罔闻,吃完了甜点,还伸出舌头来舔了舔盘子,将盘子里残渣舔一干二净。 “烟紫,再给她装一盘甜点,让她回去吧。”回雪歪椅子里,昏昏欲睡。她从来没有觉得如此疲倦过。 烟紫福了一福,领着秦欢,又给她装了甜点,秦欢这才欢天喜地去了。 烟紫略有失望对回雪道:“主子,看来你是白费心了,秦欢,明明就是疯了。” 回雪却没有应答,眯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01章 昏迷不醒的孩子(一更) 回雪时常做梦,每当睡着,或是梦到误入一片丛林,后有野兽追赶,无法脱身,或是梦到掉入一方深潭,碧水掩头,却无法上岸,偶尔梦到桃花开,柳絮飘,大雁南飞,一片祥和,却是极少。而这一日,却是极其困乏,想睡个昏天暗地,甚至在秦欢走后,她又一次歪到床上,瞧着眼前床帐轻摆,暗香浮动,她连梦也没有,就要睡去了。 烟紫瞧着桌上一应吃的凉了个透,无法,只得传了小厨房的人进来,将一应菜式及汤品端到小厨房里热了热,然后又将热气腾腾的菜端上来,烟紫凑到床前,见回雪脸色有些白,轻轻的晃了晃回雪的胳膊,回雪依然眯眼躺着,烟紫有些不放心,便轻轻的道:“主子,起来用些早饭吧,天冷的厉害,不如用了早饭再” “你们去用吧,我不饿,身上乏力的很。”回雪十分困难的睁开眼睛,打量了烟紫一眼,复又眯眼,拢了拢自己的头发,拉了拉身上的锦被道:“或许是春天快来了,万物要复苏了,冬眠的蛇都要出洞了,我却困的厉害呢。” 烟紫无法,只得退了出来,有亮光从窗户投射进来,一缕一缕,倒也明媚,烟紫轻轻将屋子悬的帷幕拉了起来,以免光线刺的回雪不能安眠。 王方提着几块炭进来,轻轻将炭盆里的余灰铲出来一些,又将新炭堆在炭盆里,屋子里鸦雀无声,炭盆里偶尔有火星四溅的声音,也显的十分突兀。 烟紫望着桌上的吃食叹了口气,跟王方做了个小心的手势,便拿起一块湿布来给小桌子擦灰。 刚擦到一半,就听到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随着大门口“嘎吱”的响动,这脚步越来越近,想来是奔着内室来找主子的,烟紫不及放下湿布,便快步走到帘子处,还没掀起帘子,便跟来人撞了个满怀。 来的人是一个小太监,宫里小太监穿戴大多一样,倒也分不清是哪个宫里的。只是小太监跑的气喘吁吁,冬日天气。他头上冒着细汗,一双手又是水气,又是热气。竟袅袅娜娜,冒出烟来。 “烟紫姑娘”小太监欲张口。 烟紫忙伸手拦下了:“别声张主子还在睡觉,等我去传一声。” 小太监却急着道:“四阿哥” 烟紫一听四阿哥的名字,又见小太监一脸的紧张,心中“噗通”一下。想着大事不妙,也顾不得许多,虽说回雪睡的很沉,烟紫却也叫的大声:“主子,主子,阿哥所出事了。” 回雪惊醒:“阿哥所?有什么事?是不是四阿哥又调皮了?” 细节之处。烟紫也不知情,只是伺候回雪穿戴,然后将阿哥所的小太监叫了进来。回雪还来不及擦脸,头发蓬松的挽起,中间只插着一支绿玉素簪子。 小太监跪倒在炭盆旁边,炭盆里“吱吱”冒出的火气直往他脸上喷:“郁妃娘娘四阿哥他他他” “四阿哥怎么了?”回雪虽心中骇然,但面上依然做出平静的模样。 四阿哥在阿哥所内一直乖巧。随着一年一年的长大,他越来越懂事。闲暇时,极少有太监或嬷嬷到相印殿来说道四阿哥的事,不知今日是怎么了。 小太监不敢抬头,双手伏地:“四阿哥他昏迷不醒了。” 回雪站在榻前,猛的坐回到榻上,脑里混沌,脚下无力,一双手扶着桌子,嘴唇也哆嗦起来。 烟紫厉声道:“大胆,四阿哥一向生龙活虎,又怎么会突然昏迷不醒呢,是不是你们照顾的不周到,伤着了四阿哥?” 伤着阿哥,那可是死罪,小太监极力摇头:“烟紫姑娘,奴才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动四阿哥一根毫毛,太医们已去瞧了,四阿哥身上,一点伤也没有呢,就是昏迷不醒了。” 烟紫紧张的脸都白了,一颗心突突直跳。 回雪进宫这些年,独有四阿哥这一个孩子,若他有些许意外,那后果,不堪设想。 回雪却已扶着桌角起了身,不等烟紫搀扶,便往阿哥所而去。 烟紫本想去箱子里拿一件厚披风给主子准备着,又怕主子昏昏沉沉,有个万一,便也顾不得许多,一路小跑,追上回雪,扶着她的胳膊,也不敢多言。 来报信的小太监追在身后,只是哆嗦着道:“太医院的太医都去了三四个了,可四阿哥一直睡着不醒,太医们查不出病因来,又不敢贸然开药,施针,所以让来回郁妃娘娘知道。” 阿哥所旁边的竹林子,竹子有些泛黄,上面的落雪有的化了,在滴水,有的叶子还在努力支撑着雪花,显的格外萧条。 冬日风多,又十分凛冽,枯黄的竹叶被吹落在地上,厚厚的一层。 阿哥所门口站着两个小太监,见回雪来了,哈着腰,行了礼。 院子里的树,叶子已落尽了,光秃秃的枝桠,十分狼狈的挺在半空。 廊下挤着一堆人,端着铜盆的嬷嬷,拿着扫把的宫女,提着药罐子的太监,个个伸头探脑,嘴里还议论纷纷,而他们所站的位置,正是四阿哥房间门口。 回雪心里有不详的预感。 四阿哥房间的门轻掩着,白纸糊的菱形格子,密不透风。 众人见回雪来了,吓的赶紧住了嘴,面上尴尬,纷纷后退三步给回雪行礼:“郁妃娘娘吉祥。” 回雪甚至没来的及看他们一眼,便随着推门声进了房间。 太医们守在四阿哥床前踱步。个个脸上是疑惑之色。 大阿哥平时便与四阿哥百般要好,这会儿更是坐在床前,亲手抚摸着四阿哥的小脸,一脸紧张,眼中含泪,一时轻轻的呼唤四阿哥,四阿哥却十分安详的睡在暗黄色的锦被里,一动不动。 回雪抚着胸口走到床前,大阿哥急忙行礼,回雪示意他坐下,自己弯下身去,轻轻叫了两声:“四阿哥。” 四阿哥没有反应。 烟紫凑在床头,眼泪顷刻下来了。 据五阿哥所说,四阿哥之前跟着他一块到相印殿送烤麻雀,回去的路上还好好的,但一到阿哥所,就撑不住了,眯眼倚着大阿哥,大阿哥以为他是睡着了,不忍心吵醒他,便抱着他交给了嬷嬷,一夜无话。又过了些时辰,按平常的例,四阿哥应该早已起来了,这会儿却还是睡在床上,嬷嬷们不放心,便叫了几声,四阿哥没有应,大阿哥听到动静,跑进来察看,也叫了几声,怕四阿哥恶作剧,还挠了他的脚底板,但四阿哥却还是一动不动。 众人才慌了神,大阿哥心里也不清楚,四阿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昏迷的,或者说,从相印殿回到阿哥所时,四阿哥不是困了,而是昏迷了。 于是赶紧叫太医,太医也束手无策,四阿哥看着并不瘦弱,平日里又没什么疾病,怎么会睡着不醒呢?于是忙着让太监到相印殿叫回雪,顺便,派了小太监到养心殿,向皇上禀告了此事。此时皇上那里已传了话回来,让太医们尽心为四阿哥看诊,若是少了什么药,或是需要用什么药,不管多名贵,只管用。 可如今,四阿哥却还不醒。 伺候四阿哥的嬷嬷已被问了个遍,包括四阿哥平时吃什么饭,喝什么汤,都一清二楚。 有的太医说,或许四阿哥被惊吓到了,所以才昏迷的。 嬷嬷忙反驳,四阿哥平日里用的饭,喝的汤,跟别的阿哥无两样,别的阿哥都好好的呢。且宫里连一只野猫也没有,四阿哥睡觉时,房间外头都有太监守着,怎么会被惊吓到呢。 有的太医说,或许是四阿哥平时太困了,所以睡的久了一些。 大阿哥却不赞同,四阿哥从小到大,从没有睡过这么久的,即便是太困了,睡着了,叫几声也会醒,可如今,怎么叫都不醒呢。 有的太医便不乐观了,只是不敢说出来,面色却十分凝重。 回雪淡淡问道:“据太医们看,四阿哥还要睡到什么时辰才会醒呢?” 太医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做答。面色凝重的太医咳嗽了一声道:“回郁妃娘娘,医书上倒是有记载,说是以前商朝时,也有一个人,不吃不喝的睡了一年多,平时都是靠着别人强行喂些吃的,水,才能度日,但一年多后,他又莫名其妙的好了。” 回雪低头道:“你们是说,四阿哥的病莫名其妙?” 太医们忙低头:“奴才们只是猜测,如今四阿哥身子不弱,却睡着不醒,所以奴才们才想” 回雪抬头:“世间万事,皆有因由,我一向不大信,无来由的病因。” 太医们俯身道:“娘娘说的是,说的是,因不知道四阿哥的病情,所以奴才们不敢擅自用药,不过医书上有记载,说是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回雪神色凝重,看了眼床上躺着的四阿哥,扫了一眼太医。 “说可以在关键的穴位施针,因为施针的地方都是关键穴位,如果效果好的话,倒可以一针便醒。” “如果效果不好呢?”回雪的声音闷闷的,她的眼神划过太医的脸庞,太医忙低下头去,不敢直视:“娘娘,若效果不好,可能瘫痪,以后都起不了床了。”l3l4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02章 拉出去勒死(二更) 大阿哥忙阻止:“四阿哥他还这么小,怎么能用这么残忍的法子?若他醒了,知道以后自己走不了路,让他怎么活下去?皇阿玛也不会答应的。” 回雪心里也不敢想象,瘫痪的四阿哥,会是怎样一副模样。 这么让人揪心的场景,本来应该让她难过,她却不合时宜的打了一个呵欠,显的有些疲倦。 太医惊住了,没想到回雪此时此刻,竟然还有功夫打呵欠。 “还有别的法子吗?”回雪追问。 太医们摇头。 一阵珠翠叮当,四阿哥房间虚掩的门被打开了,衣衫抖动,香气扑鼻。 原来是玉妃来了。 她的肚子已很明显,承欢殿离阿哥所又不近,走来也不容易,只是这呛人的香气,回雪只闻一次,便咳嗽了起来。 玉妃笑笑:“永和宫的陈常在,每日身上都涂着这样的香气,郁妃娘娘倒闻得,如今我涂了一次,郁妃娘娘闻不得了,真是我的罪过。” 回雪一心在四阿哥身上,自然无空理她。 玉妃本来在承欢殿坐着吃糕点,见宫里人头攒动,议论纷纷,不难打听,就知道四阿哥出了事,这种看热闹的好机会,她又怎么会错过。 于是,换上翠绿色的小袄,团花纹马甲,下衬一条石榴红的棉裙,裙上系着深绿色的绦带,头发抹了桂花油,梳成高高的飞仙髻,发髻右侧并排插着两支簪子,下面一支是深蓝色的海底捞月,上面一支是大红宝石簪子,名字叫喜鹊登枝。然后又细心的抹了有半两香粉,这才由奴婢扶着。颤巍巍奔阿哥所而来。进门之前,她先在房间门口偷听了一会儿,见院子里四处都有奴婢在低声议论四阿哥之事,玉妃笃定四阿哥这次是出了大事了。 玉妃精致的打扮出卖了她,而她发间喜鹊登枝簪子也刺伤了众人的眼。回雪撇了她一眼,自然知道她是来看热闹的,心里对她的厌恶又多了一分。 玉妃见回雪的眼神不善,虽早已料到,却又装作无辜的样子:“今儿也没下雪,天气晴好。谁能想到四阿哥会出此灾祸呢,万一保不住,以后郁妃你可是要靠谁呢?” 玉妃讥讽之意。连烟紫也听出来了,烟紫只是一个奴婢,没有份量说话,只是气的咬牙。玉妃此时的装扮,哪里像是来看病中的四阿哥。倒像是打扮一番,去畅音阁听大戏,或者到养心殿给皇上贺寿的。 回雪冷冷一笑:“玉妃多虑了。四阿哥不过是多睡了一会儿,倒扯不上什么灾祸,倒是玉妃你,以后还是多多在承欢殿歇着。多注意自己肚子里的小阿哥。不然,那才是灾祸。” 玉妃呵呵一笑,显然很没意思。见太医们个个拘谨的很。便故意嚷道:“太医,为什么不给四阿哥开方子呢?在床前傻站着,这是什么道理,还是,四阿哥的病。没法子开药了?哎哟,若皇上知道。定然心疼死了。” 太医们没想到玉妃会说这么放肆的话,个个缩手看着回雪的脸色。 回雪字字铿锵:“四阿哥有皇上庇护,自然逢凶化吉。玉妃你实在是想太多了。” 玉妃又尴尬起来。 伺候四阿哥的一个嬷嬷,平日里对四阿哥照顾有加,此时怕四阿哥有个万一,那她们几位嬷嬷,谁也不会有好下场,于是哆嗦了半天,才跪倒在地:“郁妃娘娘,奴婢倒有一个法子,就是不知”嬷嬷望望回雪的脸色,又望望玉妃。 玉妃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道:“看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太医。” 回雪心里升起些希望,犹如夜色里看到了一个火把一般的亮光,于是拿手帕按在胸口,脸上却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什么法子呢?” 老嬷嬷道:“奴婢进宫以前,那时才十来岁吧,当然是在宫外的时候了,那时候光景不好,时常有人饿死,也有人得瘟疫” “大胆奴婢,你竟敢说四阿哥得的是瘟疫?瘟疫可不是小事,那可是会死很多人的。”玉妃赶紧后退了几步,拿手帕捂住口鼻,十分不待见的望着床上的四阿哥。 回雪冷冷的呵斥道:“嬷嬷的话还没有说完,玉妃你又何必大惊小怪,若是没有其它事,你大可以回去养胎了。” 玉妃这才不做声了。 嬷嬷小心看了眼玉妃,这才小心翼翼的道:“有的人就昏迷不醒,或是饿的,或是发烧,或者,没有缘由的,就不清醒了,我所在的村子里有个老婆婆,那时候都有七十多岁了,她给各路神仙烧了烧香,结果,有的昏迷之人,就转醒了呢,奴婢想着,四阿哥突然不醒,是不是得罪了什么神仙,不如,也烧烧香,祈祈福,或者,会有转机呢。” 嬷嬷说完,忧心的看了看床上躺着的四阿哥。 太医们却直叹气,这民间所说的烧香还愿,有的人说,信则有,不信则无,如今形势,他们也不敢妄加评论。 玉妃却哈哈一笑,仰头间,眼泪都笑了出来,发间的喜鹊登枝发簪更是摇曳起来,一抹红色在这气氛压抑的屋子里颇显得格格不入,玉妃一开口,烟紫更是气的牙痒痒:“我还以为有什么好主意,原来竟然是烧香之类,宫规早定下了,没什么鬼神可拜,这种糊涂奴婢伺候四阿哥,也难怪四阿哥会昏迷不醒了,依我的,不如把她拉出去勒死。” 所有人都深吸了一口凉气。 嬷嬷更是吓的跪倒在地:“郁妃娘娘,都是奴婢乱了分寸,乱说的,求郁妃娘娘饶命。” 回雪心中自然明白,嬷嬷出这样的主意,也是担心四阿哥所致,真心对四阿哥好的奴婢,回雪又怎么会惩治于她呢,那样以后,谁还肯为四阿哥的事出谋划策。 玉妃见回雪不说话,便又凑上前来:“郁妃娘娘,你不会心软了吧?这样的奴婢,留着何用?” 回雪冷冷一笑:“如今四阿哥大事当前,玉妃怎么反倒跟一个嬷嬷计较上了,再则,这是四阿哥身边伺候的人,怎么处置,我有分寸,玉妃还是操心自己的肚子吧。” 嬷嬷感激不已,伏在地上谢恩。 王福全得了皇上的令,来看四阿哥的病情,见四阿哥没一点响动,心里也很是忧虑。 回雪却强打出笑脸来:“四阿哥不过是昏睡的久了一些,或者突然醒了呢,你且回去回皇上,若是过几个时辰,再没有动静,我自然派人去养心殿传信儿。” 王福全哈着腰跑走了。 玉妃探头张望,见四阿哥毫无起色,心里又高兴起来,只是面上装作有些哀伤的神情:“听说这几位阿哥里,四阿哥是极得皇上喜欢的,天天活蹦乱跳,很是精神,怎么突然之间,就这般模样呢?若是太医能查个因由,有好药伺候着,怕也行,只怕这不吭不响的,太医都无处下手啊。” 回雪冷冷盯着玉妃:“你到底想说什么?” 玉妃咯咯一笑:“郁妃娘娘不要紧张,我就是想着,宫里是不是有人嫉妒郁妃娘娘高高在上的位分,且有四阿哥这么个聪明伶俐的孩子,所以才会下了毒手,或是背后打了四阿哥一棍子,或是给四阿哥吃了什么不应该吃的,所以四阿哥才会这样吧。” 烟紫怕回雪着急,急忙道:“主子,大阿哥刚才说了,四阿哥在昏睡前,一直跟他在一起,怎么会有人平白就给了四阿哥一棍子,且阿哥所有嬷嬷,有太监,有宫女,自然没有人能乘这个嫌隙。” 太医也附和道:“确实,四阿哥身上并无外伤。” 大可哥却如梦初醒,他本来坐在床沿,一直俯视着四阿哥,听玉妃在这喋喋不休,他本来有些反感,此时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四阿哥除了吃阿哥所的饭食,还吃过他烤的麻雀,且麻雀小,他一连吃了几只。 回雪似乎明白了大阿哥所想。大阿哥却已脱口而出:“郁妃娘娘,难道是因为麻雀?” “真是笑话,天上飞的麻雀?如今这么冷的天,哪里来那么些麻雀?且四阿哥昏迷不醒,又关麻雀什么事呢?真是半夜做梦,怪花开的太早。”玉妃讽刺起来。 回雪也奇怪,下雪前,曾见麻雀结伴的落在院子里找吃的,而下雪后,见麻雀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大阿哥说,最近竹林子里落了不少麻雀,可能是冻死的,所以烤着吃了,难道?回雪不及细想,便问烟紫:“相印殿剩下那一只麻雀,可还在?“ 烟紫忙点头:“在,本想让主子吃,主子却不吃。” “快拿过来。” 烟紫忙出阿哥所,往相印殿跑去。 一路上风如刀割,吹的烟紫几乎睁不开眼睛。她想着,或许麻雀跟四阿哥是有关系的,毕竟四阿哥吃了烤麻雀,心里却又怕麻雀跟四阿哥有关系,若真有关系,那四阿哥的情形堪忧。 跌跌撞撞,有几次险些摔倒,吓的相印殿门口的两个小太监赶紧伸出手来扶住:“烟紫姐,怎么这么慌张?” 烟紫没回答,提了提裙角,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的细汗,一路奔到内室,那只烤麻雀却没了踪影。之前明明放在桌上的。 烟紫细细翻看,小桌子,床头柜子上,甚至连丝绸桌布都给翻了过来,依然没找到。想来想去没有头绪,只有叫王方:“你可曾见到内室盘子里的烤麻雀了?”l3l4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03章 草药(三更) 王方笑笑道:“烤麻雀倒是稀罕东西,咱们早上给主子上了饭食,怕烤麻雀的焦味过重,影响了主子的食欲,所以呢,我就暂且把它收到厨房了。” 烟紫长出了一口气,怕弄坏了焦香的麻雀,小跑去了厨房,端起麻雀便奔阿哥所而去,留下独自疑惑的王方,不明白烟紫为何端着一只麻雀跑的这么心急。 烟紫直接将麻雀递给了太医。 太医先是凑近闻了闻,好像并不能闻出什么来,便撕开麻雀,露出麻雀的内脏,里面也是空空如也,太医又凑近闻了闻,然后依次传给几位太医,几位太医纷纷点头,伏身道:“郁妃娘娘,这麻雀,是被人喂了药了。” 回雪大惊失色,烟紫手里的盘子差一点掉在地上。好不容易才捧稳了,一颗心却在剧烈的颤抖。 “哎呀,被人喂了药了?难道是鹤顶红?或者三步倒?”玉妃听说麻雀被喂了药,心情犹如三春阳光一般灿烂,只是没表现在脸上,但声音却轻巧而欢悦。 鹤顶红,或者三步倒,都是致人死的毒药,在后一宫中,若有妃嫔犯了死罪被皇上赐死,所用毒药,多半是这两种。 烟紫头上布满了汗,听玉妃如此说,心里也急,不禁脱口而出:“怎么会是鹤顶红或三步倒呢,四阿哥这么小,跟宫里人又无冤仇,且,听说用了鹤顶红不是会七窍流血吗?如果麻雀被喂了鹤顶红,也应该七窍流血呀。” 玉妃被问住了。 太医道:“娘娘大可以放心,麻雀里所喂的药,并不是什么鹤顶红。” “那是什么?” “因为麻雀已被洗剥干净,且已烤的焦黑,奴才们并不能从麻雀的五脏内找出草药来,但因为麻雀之前被喂食过草药。深入肌里,所以奴才们能闻到草药味儿,从中探出是哪一种草药,并不是难事。”一个太医低头道。 大阿哥的心突突直跳,他开始自责起来:“都是我,都是我的不对,若四弟有什么闪失,我自会向皇阿玛请罪,都是我,带着四弟去竹林子里捡麻雀烤的。没想到,却捡到了毒麻雀都是我这个为兄长的太不小心了” 玉妃冷笑道:“谁知道大阿哥是不是故意的呢,麻雀又不会说话。” 屋子里静的无一丝声音。大阿哥听了玉妃的话,差一点流下眼泪,这是诽谤,也是不信任。 回雪却以手扶桌,声音掷地有声:“我相信大阿哥不是故意的。” 玉妃无言以对。 大阿哥更觉得羞愧难当。只是抚摸着四阿哥的小脸哭起来,一面喊着:“四弟,你快醒醒,你若不醒,让大哥如何活的下去。” 回雪盯着被撕裂的麻雀,幽幽问道:“到底是哪一种草药?” 太医高声道:“据奴才们所查。麻雀是被喂食了过量的酸枣仁,柏子仁,还有朱砂。这三种东西。皆可安眠,若放在一起用,安眠效果更甚,奴才想,或许因为这个原故。四阿哥才睡的特别沉。还好四阿哥并不是常吃这种麻雀,所以身上并无大碍。若是一年四季常吃,且经常这样昏睡,那就大事不妙了,或许长睡不醒,也是可能的。” 听此话,回雪的心放下不少。 玉妃却不大相信:“麻雀这么小的东西,能吃下酸枣仁或是柏子仁?再说什么朱砂之物,也不是麻雀爱吃的呀,总不至于,掰着麻雀的嘴喂下去吧。” 回雪冷冷的撇了玉妃一眼:“玉妃也是用过中药的人,难道太医开给你的中药,诸如甘草,人参,广角,儿茶等,玉妃你都是生吃的吗?难道不是小太监熬好了端给你喝?麻雀虽不吃酸枣仁之类,但有些人大可以将这几种东西放在一起熬煮,然后将麻雀所食之小米等物浸泡在药汁里,这样,麻雀吃了小米等物,不就犯了困,带了药?” 太医们连连点头。 大阿哥也恍然大悟:“我说呢,每次去捡麻雀,那些麻雀大都站立不稳,眯着眼睛,像是快睡着了,一直以来,我还以为它们是冻伤了,飞不起来,却没想到没想到我说,这几天,我也常困呢,或许是四弟人小,所以经不住药量,才昏睡的。” 回雪点头。只是一直在心中揣测,到底是谁,背后下了狠手。 太医们看了麻雀之后,心中有数,开了几种应对安眠的草药,阿哥所的嬷嬷们细细的熬了一碗,回雪端着喂给四阿哥,四阿哥喝了有三四个时辰,便醒了,醒了以后,还没坐起身,便喊饿,烟紫擦擦眼角的泪花,确认四阿哥没事,这才指挥着伺候四阿哥的嬷嬷去端了好吃的进来。 四阿哥因沉睡太久,肚子饿的厉害,一口气吃了两个油卷,一盘炒牛肉,还有一碗紫菜鸡蛋汤。直撑的打嗝,回雪坐在床沿,心里这才稍稍放松了一点点,轻轻将四阿哥搂在怀里,默默的念叨:“你这孩子”话未说完,眼圈已红了。 四阿哥全身不痛不痒,见回雪红了眼圈,还打趣道:“额娘,你的眼睛里进了沙子了。” 回雪扑哧笑了出来,取出手帕给四阿哥擦擦嘴角。 烟紫也抹抹泪:“四阿哥没事便好,四阿哥大难不啊奴婢说错了,是四阿哥得皇上庇护,定当安然无恙。” 玉妃跟太医早回去了。 大阿哥却一直在床前守着,他来来回回的在四阿哥的房间里踱步,走的腿都酸了,脚底像冒了火,见四阿哥转醒,心里激动,跪倒在地道:“郁妃娘娘都是我的过错我都是我领着四阿哥吃麻雀的没想到,却遭人我”大阿哥泣不成声。 回雪知道四阿哥无事,心中宽慰,但料想着这麻雀背后,有人暗下黑手,又十分惊心,想了想。让大阿哥起了身,低着声音问他:“那些麻雀,落在竹林子里,我瞧着,竹林子里萧条的很,落了不少枯叶,前阵子下雪,雪又埋的深,你们怎么发现,那里有麻雀的呢?” 大阿哥细想了想才回道:“以前也听竹林子里有鸟叫。只是没在意,那天,三阿哥还有五阿哥跑过来告诉我说。竹林子里落了麻雀,冻伤了,飞不走了,我们又闲来无事,便” 王方早已得了信儿。一个人跑进竹林子里,林子里湿气大,他的一双薄棉鞋都被水浸透了,来不及换,便跑过来给回雪传信儿:“主子,奴才去竹林子里看了看。或许是因为,知道了大事不妙,竹林子里此时。一只麻雀也不见了。” “收拾的倒干净。”回雪冷笑一声。 岑梨澜一向不爱沾染宫里的长长短短,直到这会儿,她才听说,阿哥所的四阿哥出事了。她心里不安,当即放下手里的活计。领着婢女苗初往阿哥所赶。 五阿哥,六阿哥都生长在永和宫。所以岑梨澜甚少到阿哥所来。 路不熟,转转拐拐的,倒也麻烦。一路上有婢女或太监屈身给她行礼,因急着赶路,她理也没理。 刚到阿哥所廊下,便听到大阿哥说三阿哥跟五阿哥的事。心里着急,掀帘子进来急着问:“五阿哥又闯下什么祸了?听说四阿哥昏睡不醒,可是五阿哥惹的?” 五阿哥从小跟着岑梨澜,虽疼爱他,但五阿哥的秉性如何,岑梨澜心里一清二楚,所以此刻,她一来怕五阿哥真惹下什么祸事。更加为四阿哥忧心。 四阿哥见岑梨澜来了,倒不认生,笑着下床直扑过去:“岑妃娘娘,我已经醒了。” “不过是随口提提,五阿哥这么小,能惹下什么祸事。”回雪笑笑,示意嬷嬷进来带着四阿哥,又对大阿哥说道:“你已在床前守了许久了,回去歇着吧,以后还让四阿哥跟着你玩。” 这是对大阿哥极大的肯定,大阿哥自然感激涕零,只是心里却还是放不下:“那——给麻雀下药的事?” “我自有定夺。”回雪声音十分坚定。 岑梨澜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麻雀?什么下药?” 回雪拉着她的手往相印殿而去。烟紫不放心四阿哥,一面嘱咐嬷嬷好生看着四阿哥,一面蹲下身子,悄悄对四阿哥说道:“四阿哥,以后你万万不敢乱吃东西的,你瞧这一次,你额娘的眼睛都红了,如果你出了什么事,你额娘会很伤心的。” 四阿哥虽不懂为什么不能乱吃东西,但他也不想额娘忧心,于是郑重的点头。 一切头绪,还要等回到相印殿才能理一理,四阿哥人小,若在阿哥所里查麻雀的事情,未免会吓着一帮小阿哥,小公主。 回雪不想他们过早的知道宫里的阴暗,虽然,这阴暗驱之不散。 岑梨澜的性子急,还未走到相印殿,她已问了诸多问题,阿哥所发生的事情,她也知道了个大概,此时瞧着回雪一脸的淡定,她十分佩服:“四阿哥出了这样的事,真是惊心,他可是你唯一的孩子。一定得好好查查,是谁干的。” 回雪点头。 冷风吹着岑梨澜的脸,因来的匆忙,她也没有好好梳妆,此时瞧着有些狼狈,却又为五阿哥忧心:“会不会真是五阿哥干的?” 回雪没吭声。 岑梨澜又摇摇头:“不是我护着五阿哥,他虽做过伤人心的事,可是,他还小,万万不能对麻雀下手,且酸枣仁,柏子仁,朱砂为何物,怕他都不知道,他又怎么会想到,喂食给麻雀呢?” 回雪还是没吭声。 烟紫扶着回雪的胳膊,轻轻的道:“主子,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讲。”l3l4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04章 吃糕点(一更) 烟紫叹口气:“会不会是大阿哥做的呢?毕竟,她的额娘跟您” 回雪想了想,又摇摇头:“是大阿哥给四阿哥烤的麻雀,如果真是他要害四阿哥,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对他能有好处?我看,他是真心对四阿哥好的,我们不能猜疑他,他跟他的额娘,是不同的。以后这种话,再不可说了,若是让大阿哥知道了,定然很伤心。” 岑梨澜点点头。 烟紫面上一红,轻轻道:“奴婢错了。” 长长的宫道,三个人再无话。 岑梨澜发间米粒般的金簪子随风叮当做响,时不时的,金簪子扫到她的耳朵,像是一个吻,轻轻的,有凉意。岑梨澜伸手扶扶簪子,撇了一眼回雪,然后握紧了她的手,低下了头。 她在想四阿哥为何会这样,但想不通,又怕真是五阿哥惹了什么祸事,到时候要如何面对回雪呢,心里有些忐忑,长长呼出一口气,呼出的气如秋日里的白霜,远远落在岑梨澜的身后,渐渐的,消失不见了。 脚步声孤独而清冷。宫道上的雪已融化,只留下湿湿的水印,踩上去有些黏黏的,白底莲花鞋上的流苏极长,前后摇曳,偶尔沾到水印,也湿成一片。 相印殿前所未有的安宁,因知道四阿哥出事,又见回雪不苟言笑,廊下的太监,宫女个个低头缩手,谁也不愿意多说什么,生怕惹主子心烦。 内室里有发霉的味道。 烟紫将窗户打开,用一支扁扁的木条支上。院子里凛冽的空气新鲜而美好。扑在脸上虽冷,却让回雪的头脑清醒,她吃的麻雀很少,只有一只。且如今过了药效,已没有之前困了。 回雪坐在靠窗的榻上,岑梨澜隔着小方桌与她坐了,烟紫冲了两杯茶来,轻轻放在桌上,这才拿着茶托退守到一旁。 王方小跑进来,将炭盆捧到廊下,细心的换了新炭,然后拿蒲扇将一股黑烟扇走,这才将炭盆又捧了回去。放在回雪与岑梨澜的脚下。 炭火炙热。虽无声音,温度却是升上来了,铜鼎子被烧的发红。上面的花纹比往昔更耀眼,回雪伸手取了取暖,示意岑梨澜喝茶。 王方探头回话:“主子,奴才已遵照主子的意思,交待了阿哥所的众嬷嬷及太监宫女等人。还有太医院看诊的几位太医,四阿哥的事,只说是身上不爽,至于是什么因由,并不让对外泄露半个字。” 回雪笑笑:“这很好。” 岑梨澜浅浅抿了一口茶,以茶盖研磨着茶碗。十分不解的道:“这事非小,回头怕还得回报给皇上听呢,怎么不让声张?” 回雪淡淡的望了眼窗外。往年开的鲜艳的花已落尽,花枝枯黄,迎风发抖:“等把事情查清楚了,再回给皇上知道,也是一样的。” 又有一个小太监进来传话:“主子。三阿哥带到。” 回雪之前便提醒了烟紫,将三阿哥带到相印殿来。相印殿不比阿哥所,人多嘴杂,在相印殿问话,要保险多了。 除了冬至那天,回雪也已很久没有注意三阿哥了。 如今的三阿哥,穿一件芥末黄的袍子,明黄色小棉袄,琉璃白的毛坎肩,头上是一顶狐狸毛的帽子,腰上并不像其他阿哥那般,或是配着荷包,或是配着玉如意。三阿哥的腰间是光秃秃的,什么值钱的物件也没有。 三阿哥跟回雪并不熟,但他这个年纪,已知回雪的威严,便有几分怕意,站在内室门口不肯往里进,一双手背在身后使劲挠着。 回雪笑笑:“三阿哥,进来坐吧,这边有炭盆,暖和的很,门口太冷了,风别刮着你。” 三阿哥往前挪挪,捡了把椅子坐下:“郁妃娘娘叫我来有什么事?” “如今天冷,你也大了些,也是年下了,可有去看看你的额娘?”回雪面上带笑。虽说皇上不喜欢三阿哥,此时回雪却并没有为难他,只是简单的问了问他的近况罢了。 岑梨澜低下头去,捡了一个酸梅子吃了,酸的她直皱眉,心里想着三阿哥那位额娘,在床上躺了这些年,也够不容易的了。 三阿哥显然没想到回雪会这样问他,清清嗓子,搓着手道:“她我也不知道,我功课忙,没空” 三阿哥跟他的亲生额娘一向不亲昵,哪怕是他的亲生额娘明天就死,他也不会掉一滴眼泪的吧。 岑梨澜将梅子核吐在盘子里,轻轻道:“我可是听说,三阿哥自从跟着师傅学功课,倒常常疏忽学业呢,不是去捉青蛙,便是去打太监,怎么,这些功夫不能去看看你额娘?你额娘也没有因为忙就不生你呀。” 三阿哥已有岑梨澜肩膀那么高,听岑梨澜这样说,脸上挂不住,他又不是个能忍气吞声的,便仰着脖子反驳:“我去看她,她能认识我吗?当年她生我出来,也不过是想得皇阿玛的宠,她生了我,又没养我,就如五阿哥的额娘一般。” 岑梨澜掐死三阿哥的心都有了,他不孝顺自己的额娘,竟然连带的将五阿哥也扯了出来。只是碍于他是个半大孩子,便也不理他。 回雪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十分严肃的道:“不管你额娘出于什么目的生下了你,都是你的亲生额娘,你说出这些话,不管是你额娘听到,还是你的皇可玛听到,都不会高兴,你明白吗?” 三阿哥听出了回雪话里的意思,便不吭声了,想了想,又不服气:“你们尽管去找皇阿玛告状,反正我也不受他喜欢,就如他不喜欢五阿哥一样。” 回雪并没有生气,只是抚摸着装酸梅子的花盘子道:“三阿哥时时把五阿哥提在嘴上,是跟五阿哥十分要好了?” 岑梨澜撇嘴道:“五阿哥若跟三阿哥要好,那真是笑话了。” 三阿哥不服气:“我就跟五阿哥要好,他常去阿哥所找我玩呢。岑妃娘娘也别太瞧不起人。” 岑梨澜恍然大悟:“我说怎么五阿哥常让戚嬷嬷带他出去玩,本以为他去玩雪了,原来是去找你。” 三阿哥脸上浮现骄傲的神色,一刹那间如一只五彩斑斓的孔雀,高高的翘着尾巴。 回雪喝光了茶碗里的茶,又让烟紫给三阿哥端了盘点心。点心是白白的米糕,咬在嘴里又软又糯,是小厨房新制的,还在冒着热气。三阿哥将一只脚蹬在椅子脚上,大摇大摆的吃了起来,看的烟紫直皱眉。 宫里的阿哥,或是公主,从记事起,便有专门的嬷嬷教规矩,就像当初秀女进宫要学规矩一样,坐要有坐相,站要有站相,请安也要有请安的样儿,一点也马虎不得,瞧这架势,三阿哥早已将规矩忘的一干二净了。 “三阿哥,我有件事想问你。”回雪试探着道。一面又观察着三阿哥的反应。 三阿哥将吃了一半的米糕吐了出来,又轻轻的握在手里,不敢看回雪的脸色,瞬间低下头去,犹如一只被雷电惊着的小羊羔,眼神迷离,心里没底,说话声都颤抖着:“郁妃娘娘要问什么?” “竹林子里落麻雀的事,听说你知道,而且告诉了大阿哥跟四阿哥?” 三阿哥手心用力,已将半块米糕捏成了碎屑:“我我我跟五阿哥都看到了,是五阿哥去告诉大阿哥的,又不关我的事。” 三阿哥将自己推的一干二净,但也没了刚才吃糕点时的逍遥自在,此时缩着肩膀,不敢抬头。 岑梨澜知道事情不妙,便对门口候着的王方道:“去永和宫,让戚嬷嬷把五阿哥给我带来。” 回雪伸手拦住:“还是算了,问三阿哥也是一样的。” 此时岑梨澜在相印殿,回雪不想让她尴尬。 岑梨澜却是一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眼神里的坚毅让王方心里有了底,转身往永和宫奔去。 回雪又问三阿哥:“三阿哥,那你说说,竹林子又破又冷,你跟五阿哥,为何去那里呢?” 三阿哥有些语塞,显然还没有做好说谎的准备,想了许久,才吞吞吐吐的道:“去玩的那里有老鼠打洞,所以我们去看老鼠打洞。” “听说大阿哥跟四阿哥烤好的麻雀,让你跟五阿哥吃,你们都不吃呢?”回雪接着问道。 三阿哥抬起头来,脸上涨红,依然搓着一双手,看着有些紧张:“是因为我们不喜欢吃我不喜欢吃烤麻雀五阿哥在永和宫用过饭了,所以也不想吃。” 回雪笑笑:“原来是这样啊。” 三阿哥赶紧辩解:“就是这样郁妃娘娘不会以为,是我想害死四阿哥吧?” 回雪笑笑:“你不必害怕,没有人说你要害死四阿哥,且如今,四阿哥好着呢。” 三阿哥有些气馁似的,轻轻叹了一口气,绷起嘴角,没接话。 “一会儿五阿哥来了,一定得好好问问,最近我只顾看着六阿哥,对他也疏于管教了,若他做下什么事”岑梨澜像是喃喃自语。 回雪拉了拉她的手:“一切等五阿哥来了再说。” 三阿哥却慌了神,脸色如猪肝,十分小心的盯向门口的帘子,相印殿的一切细微响动,扫地声,咳嗽声,太监的走动声,他都听在耳里。显的有些焦躁不安。l3l4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05章 太监逃跑(二更) 五阿哥一身藏蓝色袍子,浅蓝色棉袄,衬着一件土青色的马甲,缩头缩脑的跟在戚嬷嬷背后,他本不想到相印殿,奈何戚嬷嬷不敢得罪回雪,只得拖着他来。 王方掀帘子的功夫,五阿哥看到了坐在椅上的三阿哥,他心里有不详的预感,又往戚嬷嬷的身后缩了缩,戚嬷嬷一只手引了他出来,推着他往前走,一面小声说道:“郁妃娘娘还有你额娘都在屋里,五阿哥胆子大些,别让郁妃娘娘生气,不然,你额娘也护不下你。” 五阿哥这才不情愿的进了屋。 窗外日光很好,透过支起的窗户照射进来,给回雪,岑梨澜的身上披了一层金光。 五阿哥行了礼,并没有站到岑梨澜的身边,而是拉着戚嬷嬷,站到了三阿哥身边,三阿哥难得笑了笑。 戚嬷嬷看看回雪的脸色,赶紧嘱咐道:“五阿哥应该站在你额娘身边。” 五阿哥却不愿意。 岑梨澜也不计较:“让他站那吧。” 回雪叮咛烟紫:“去给五阿哥搬一把椅子,顺便把米糕给五阿哥端一盘来,路上冷,吃些热的,身上暖和些。” 烟紫还未动,岑梨澜便拦下了:“还是问正事要紧,若他犯了事,哪里还给他吃米糕。” 岑梨澜虽说嘴硬,心里却着实不愿意相信五阿哥真的会犯什么错。只是五阿哥站那跟个小大人似的,只拉着三阿哥的手,对岑梨澜这个额娘,好像并不感兴趣,岑梨澜已习惯了。 “娘娘,有什么要问的,就问他吧。”岑梨澜又催促了一句。 回雪笑笑。心知肚明,却又装作惊讶的样子:“刚才在路上,王方不是问过了?” 五阿哥毕竟是个孩子,听不大明白,一脸疑惑的望着戚嬷嬷,刚才在路上,好像王方并没有问他什么。 戚嬷嬷虽知情况不妙,却也不敢张口说话,毕竟她只是一个奴婢,且以前。回雪也因她的不懂规矩惩治过她。 王方是个很机灵的奴才,听回雪的话,便哈着腰跪到炭盆边道:“四阿哥的事。五阿哥是知情的,三阿哥也知情。” 三阿哥本来还握着五阿哥的手,听了王方此番话,如甩一条蛇一般将五阿哥的小手甩开:“你不是说,不会告诉别人的吗?你为什么言而无信?” 五阿哥显的有些委屈:“可是。我没有跟奴才说话。也没有告诉他呀?” 王方笑笑:“奴才也没有说,是五阿哥说的。” 三阿哥才明白,自己上当了。 他是个半大孩子,虽说有胆做下什么事,到底胆子不大,经不住一个小小的圈套。他就露馅了。 “五阿哥,你跟三阿哥做下了什么事?害的四阿哥这样?还不快说?”岑梨澜的脸都红了,她害怕这事牵扯到五阿哥。但天不遂人愿,越是害怕什么,便越来什么。 五阿哥撅嘴,岑梨澜很少对他这般严厉,且还是在相印殿。他觉得十分没面子,便有些不高兴:“额娘。你为什么帮着四阿哥说话。” 岑梨澜正色道:“四阿哥是你的兄长,额娘只是帮着公道说话,并不是帮着四阿哥说话,如今你跟三阿哥害的四阿哥昏迷不醒,差一点出大事,若你皇阿玛知道,若你皇阿玛知道你”岑梨澜又急又气,头上有些眩晕,只得用手支着头,轻轻靠在软枕上。 五阿哥反驳:“不是我跟三阿哥害他的” “那是谁害的?”岑梨澜声音不小。 回雪轻轻拍拍她的手:“别吓着孩子。” 五阿哥看看三阿哥,却不吭声了。 三阿哥看看五阿哥,吸了吸鼻子,十分不情愿的道:“我也不知道。” “如今四阿哥也醒了,我并不想把你们交给你们的皇阿玛,但若此时不说,到你们皇阿玛那里,经不住盘问,又说了出来,怕是你们皇阿玛,就不会这么好性子了。”回雪冷哼一声:“三阿哥比五阿哥大,自然知道惹皇上生气是什么后果。” 回雪的一番话,果然震慑到了三阿哥,他拍拍子手上的糕点渣,然后将一双手藏进袖里:“并不是我们害四阿哥的,我们只是给大阿哥,还有四阿哥传话,告诉他们,竹林子里有冻死的麻雀。” 岑梨澜的脸更红了,回雪也意识到此事并不简单:“谁让你们告诉大阿哥麻雀之事?” 五阿哥脱口而出:“她是个疯子。” 三阿哥不赞同五阿哥的话:“她才不是疯子。” 回雪心里突然闪出一个人,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她呆呆的样子,她可怜的表情,但回雪心里时常打鼓,觉得此人不会那么简单,此时难道真的是这样,于是赶紧问三阿哥:“你们说的疯子?是不是储秀宫的秦欢?” 三阿哥不知道秦欢的名字,只是描述道:“她有一头长发,但走路摇摇晃晃,身上很脏,手里总是捡东西吃,听阿哥所的人说,她是储秀宫的,至于叫什么,我们不知道。” 五阿哥摆手:“我们真的不知道。” 岑梨澜也料想着这是一个大阴谋,用手扶着软枕坐了起来,拿出手帕子按在胸口:“秦欢她她给你们什么好处,你们这么帮她?” 三阿哥垂下头去,如斗败的公鸡一般没了精神:“没给我们好处” 五阿哥也摊开手:“没有给我们好处。” “那你们为何帮她?” 三阿哥不滋声。 岑梨澜严厉的目光扫向五阿哥,他心虚了,戚嬷嬷忙偷偷晃晃他的胳膊,让他有什么就说出来。 戚嬷嬷常带五阿哥去阿哥所那边玩耍,平时在永和宫,被束缚手脚,一出永和宫,五阿哥跟三阿哥玩的欢快,她这个做嬷嬷的。也像被解放了似的,与阿哥所的嬷嬷闲聊了起来,也顾不得五阿哥在跟三阿哥做什么了,只是没想到,她的疏忽,酿成了这种事,她害怕被回雪责罚,于是忙示意五阿哥有什么说什么。 五阿哥想起戚嬷嬷教他的,若不听话,你的额娘便不要你了。他抬头看看岑梨澜。眼光有害怕。有懦弱,也有气愤,很复杂。 岑梨澜的眼神里虽有疼爱。但更多的是责备。五阿哥已知岑梨澜不是他的亲生额娘,知道自己是在寄人篱下,怕被岑梨澜扫地出门,心里害怕,想去抓三阿哥的手。三阿哥没让,他便轻轻扯着三阿哥的坎肩,这样,他心里才放松些,只是不敢再看岑梨澜:“其实,我们帮她只是因为她说帮我们惩治四阿哥” “你们为何讨厌四阿哥?”回雪眯眼。淡淡的问道。 五阿哥小声道:“四阿哥抢过我的石榴你们都喜欢他,不喜欢我。” 陈年旧事,他倒记的清楚。 三阿哥抬起脸来。脸上已有泪珠:“自从荣妃娘娘阿哥所里的人,都不怕我了,都把我当成坏人,谁也不愿意多理我,连那帮奴才也欺负我。” “这跟四阿哥有什么关系呢?”回雪问。 三阿哥梗着脖子。抹了把脸上的泪:“四阿哥却因为他的额娘,郁妃娘娘你。高高在上,所以,奴才们都宠着他,跟着他,连大哥也天天护着他,都是皇阿玛的孩子为什么”三阿哥咬牙切齿。 岑梨澜哼道:“糊涂。” 五阿哥不说话了。 三阿哥接着抹眼泪:“储秀宫的那个女人说若是把四阿哥整死了,我跟五阿哥就不会受人欺负了。” 回雪心里一咯噔。 岑梨澜以手扶桌,恨恨的道:“原来那个女人在装疯卖傻,连孩子也利用,她可真够智慧的。” 回雪眼见面前两位阿哥知道的不多,突然想起在阿哥所里发生的一件事来,叫了王方近前,附耳交待了几句,王方点头,掀帘子出门而去。 过了不久,便听到王方跑了回来,随着王方的脚步,还跟着一个哈腰的太监,大阿哥也跟着来了。 大阿哥看了眼三阿哥,并没有理会,只是给二位娘娘行礼。 那个小太监却吓的半死,怀里抱着一个包袱,青底白花,手却一直哆嗦,见回雪坐在上首不苟言笑,更是心里没底,跪地就磕头:“娘娘饶命,奴才知道错了。” 王方回道:“主子,这个太监叫夏五奴才发现他的时候,他正要裹着包袱逃跑呢。” 回雪挥挥手,示意王方退下,然后扭头问那个叫夏五的太监:“你知道些什么,一五一十的说,若不然,后果,你是知道的。” 夏五脸上的汗如同水泼,轻轻打开他自己的包袱,将里面的衣裳,小物件一一码在地上,回雪看了下,不过是两件春天的单衣,还有一顶帽子,另外是一双棉鞋,只有一个小匣子比较起眼,刷着红漆,像是盛贵重东西的,夏五打开红匣子,里面有两块十锭的银子,一共是二十两,另外,还有几块碎银子,想来是夏五的月例银子。统共也就二十多两的样子。 “这是?”回雪疑惑。 夏五默不作声,只是将红匣子里的银子一点一点的拿出来,摆在地上,连豆子大的碎银子也不放过。 “听说,你要逃跑,宫外虽大,你一无腰牌,二无特旨,能逃到哪里去呢?”回雪默默的。 “奴才见王公公去找我,心里害怕,所以才想着想着逃” 回雪垂下眼帘:“你犯了什么事?这么害怕?”l3l4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06章 恶棍(三更) 夏五指指地上的银锭子:“奴才不应该贪这两锭银子,而告诉大阿哥,麻雀烤着吃是好吃的,奴才误导了大阿哥,也害了四阿哥,所以奴才怕郁妃娘娘追究奴才宫外,上有老下有小,奴才怕死” 回雪心里早想到了这一点,她让王方去阿哥所时,已想到了这个太监,只是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罢了。 大阿哥是皇上的儿子,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穿绫罗绸缎,吃山珍海味,断然不会轻易想出什么烤麻雀的事,此事,夏五在背后串掇有功。 “谁指使你的,给了你这两锭银子?”岑梨澜绷着脸问道。 夏五在内室里扫了一圈,才把目光落在三阿哥身上:“是三阿哥给奴才的。” 回雪望着三阿哥,等着他的解释。 三阿哥急的起了身:“给你的银子,并不是我的,而是储秀宫的那个女人让我给你的只是她不让我告诉你罢了。” 夏五磕头如捣蒜:“郁妃娘娘,奴才不应该贪心,奴才不应该收下这两锭银子,就犯下这样的错,奴才愿意将所有银子一五一十的交出来,还求郁妃娘娘饶了奴才一条命吧。” 回雪翻眼看看王方:“把他先关起来吧,听候发落。” 王方会意,扯着瘫倒在地的夏五出去。 回雪笑笑,望着三阿哥道:“你跟五阿哥还小,我呢,也不舍得责备你们,不如,你帮我办一件事,若这事成了,我便信了你的话。不为难你。” 三阿哥巴不得这样,急忙问道:“要我办什么事?别说是一件,三件也办。” 岑梨澜见三阿哥此种急不可耐的表情,回想他不过一个没长成的孩子,竟然心肠这般歹毒,暗暗惊心,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只是疑惑的瞧着回雪。不知这一回回雪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且三阿哥整天的不务正业,他又能办什么事? 回雪抿嘴一笑:“你先讲一讲。关于麻雀的事,你知道多少。” 三阿哥娓娓道来:“储秀宫的那个女人对了,秦欢。她平时偷偷的将半死不活的麻雀装在衣袖里,然后到阿哥所那里,扔在竹林子里,就学猫叫,然后我就知道麻雀放好了。就去告诉大阿哥知道。” 大阿哥气的说不出话来。 “你且去储秀宫一趟,就跟秦欢说,竹林子里没有麻雀了,四阿哥也没死,让她再给竹林子里撒一点麻雀,或者。把麻雀给你,你去撒。”回雪淡淡的道。 “可我她说不让我去储秀宫找她。”三阿哥有些沮丧。 回雪笑笑道:“凶手是她,若她服了法。你跟五阿哥也就安全了,不然” 三阿哥果然又被吓住了:“我愿意试一试。” 回雪便又交待王方:“只说四阿哥如今已好了,同时去吩咐太医院及阿哥所的众嬷嬷,谁也不能泄露关于麻雀的半个字。”这才撒下大网,等着秦欢上钩。 次日。回雪暗暗交待两个得力的小太监,随着三阿哥到了储秀宫里。秦欢当时正坐在台阶上唱曲儿,看来心情不错,掌事嬷嬷也习惯了她这样,并不理会。只是在小厨房忙活。 三阿哥凑了上去,问秦欢要麻雀,秦欢看看三阿哥,又看看他身后的两个面生的太监,心里想了想,突然像被猫抓了一样,捂脸骂道:“你是鬼,你是来勾魂的鬼来人啊,打鬼打鬼。” 三阿哥无法,只能生气的道:“四阿哥又活过来了,你不给麻雀,他死不了。” 秦欢弯身捡起两块土疙瘩朝跟着来的两个太监身上砸,一面砸一面喊:“你们都是鬼,是牛头马面” 两个太监刚退后,秦欢便阴笑着道:“鬼跑了”然后又压着声音道:“三阿哥,麻雀明天早上送给你。” 这话说的又轻又快,一般人根本听不出。只有三阿哥听在耳朵里,长长出了一口气。 两个小太监欲近前,秦欢又装模作样的喊了起来:“鬼又来了救命。” 掌事嬷嬷正在厨房里监督宫女洗碗,听到秦欢鬼哭狼嚎的,只得跑了出来,一面行礼,一面祈求道:“三阿哥怎么驾临储秀宫了?您想吃什么?要什么?奴婢给您拿?这个女人脑子不清醒,笑一会儿哭一会儿的,三阿哥还是不要惹她的好。” 三阿哥哪里惦记吃什么东西,转身带着两个太监走了。 掌事嬷嬷送到门口,回头见秦欢在折一根稻草玩,便叹了口气,又去忙活了。 次日,回雪早早派了太监埋伏在阿哥所及竹林子里,岑梨澜回永和宫,见五阿哥一副老鼠见了猫的模样,也没忍心责备他,只是早早的就跟回雪一起,等着真凶的出现。 秦欢一直在装疯卖傻,若不逮个现形,她是不会承认的。 请安的时候,回雪与岑梨澜窃窃私语,等着阿哥所那边的动静。 玉妃却捧着茶喝着,一直不走,打量着回雪与岑梨澜的脸色,假笑着道:“两位娘娘又在商量什么呢?郁妃娘娘果然是好脾气,四阿哥出了这样的事,郁妃娘娘一点也不愠怒,若是以后,我的小阿哥出了什么事,我一定得把宫里翻过来不可。” 岑梨澜冷笑一声:“玉妃有这功夫,还是回去养胎吧,别说了大话,闪了孩子。” 回雪捂嘴浅笑。 玉妃无趣,转身气汹汹的走了。 三阿哥站在阿哥所门口,到底没有往日神情自然,他时而听听阿哥所内的动静,又听听竹林子里的动静,心里突突直跳。 太阳升到竹叶子上的时候,秦欢笑呵呵的来了。 秦欢一路走来,手里扯着一只破鞋,破鞋上有三四个洞,臭不可闻。她却闻了闻,又笑起来。 她穿着一件棉袄,下衬一条看不出颜色的裙子,棉袄是厚实的,只是衣袖宽大,三阿哥知道,衣袖里是装了麻雀的。 秦欢远远看了眼三阿哥,便斜斜的进了竹林子。 三阿哥也跟着跑进竹林子,只是三阿哥小腿发抖,说话也有些哆嗦:“你怎么才来我都等了你好半天了。” 秦欢从衣袖里掏出眯眼的麻雀。一只一只的撒在枯叶上,动作十分娴熟,却并不回答三阿哥的话。 “你的麻雀。四阿哥吃了,真的会死吗?可为什么太医给他瞧了病,他又好了?”三阿哥故意问道。 此时大阿哥正带着太医,埋伏在竹林子后面的浅沟里,三阿哥的话。他也听的一清二楚,虽说心中骇然,但想着一会儿便能将秦欢捉住,心里还是又忐忑又高兴。 秦欢还是不理会三阿哥的话。 不一会儿,十来只麻雀便被码好了,看着奄奄一息。偶尔叫上两声,快要死了。 三阿哥捡起一只麻雀捏了捏:“这些麻雀,四阿哥吃了。真会死吗?” 秦欢笑笑,并不说话,转而起了身,嘴里念叨着:“猫吃肉,狗吃肉” 三阿哥觉得莫名其妙。又不敢叫住秦欢,只得探身朝大阿哥使眼色。 大阿哥等秦欢走了以后。捡起一只麻雀,用随身携带的短刀切开一看,麻雀胃里不过是一些小米,不放心,又切开几只,然后捡了两只还没死的,用布包了,拿到相印殿交给回雪。 回雪的心情也是忐忑的,将麻雀交给岑梨澜闻一闻,岑梨澜摇摇头:“闻不到酸枣仁或是柏子仁等草药味儿,这些麻雀,想来是冻的。” 王方捡了两只打哆嗦的麻雀,用棉布包了,暖了好一会儿,两只麻雀果然又灵活了起来,王方一松手,麻雀拍着翅膀从打开的窗户处飞走了。 王方目瞪口呆。 回雪已心知肚明,叹了口气:“得亏大阿哥谨慎,不然这一次,咱们中了秦欢的计了。” “莫不是秦欢知道四阿哥出事,所以她有些担心,怕被咱们发现了,所以,她故意试探了一下咱们?”岑梨澜着急的道。 回雪点点头:“放心吧,狐狸尾巴总会露出来的。” 这样过了两天,秦欢又一次去放麻雀,三阿哥故意捡起一只麻雀放在衣袖里暖暖,麻雀萎靡不振,头也抬不起来,暖了一会儿,麻雀还是半死不活,没有半点生机。 看来这一次,麻雀不是被冻伤的。 大阿哥带着太监冲了出来,牢牢的将秦欢给控制住。 秦欢没想到竹林子里有这么些人,也吃了一惊,转而又装疯卖傻:“有鬼有鬼要抓我。” 大阿哥哪里理会她说些什么,径直带她去了养心殿。 回雪与岑梨澜已在那了。 皇上正在忧心,回雪的阿玛乌雅德林传了折子,说是玉妃的哥哥蒋长行在宫外为非作歹,奸淫了一个没落农户家的闺女,害的人家怀胎两个月,老汉不服气,跑到府上找蒋长行理论,他翻脸不认人,把老汉打的卧床不起,只是蒋长行如今得皇上喜欢,玉妃又怀着阿哥,多数朝臣不敢拿他怎么样,只有回雪的阿玛看不过去,正义使然,劝说无效,才给皇上上了这个折子。 皇上接了折子,看完之后,悄然放在案子上,他虽觉得蒋长行做的过了头,但自古男人三妻四妾,若为这事惩治了蒋长行,皇上觉得,有些兴师动众了,此时,他想帮着蒋长行掩饰一下,这样,对玉妃,对玉妃肚子里的阿哥,都有好处。总不至于,以后玉妃的阿哥长大,有人指着他的脊梁骨道:“他舅舅是个奸淫女人的恶棍。” 皇上也问了四阿哥的事,知道四阿哥转醒,倒是高兴,问回雪因由,回雪只是说大阿哥在彻查此事了,皇上便跟众人坐等着。l3l4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07章 臣妾活不成了(一更) 日上三竿,大阿哥终于带了秦欢来。 皇上着五爪金龙袍子,见秦欢一身狼狈被带了来,怀里还抱着一只破鞋,浑身上下全是臭味儿,便有些嫌弃,也有些厌恶:“大阿哥,你带这个疯子来做什么?” 秦欢倒没看皇上,而是扫了一眼屋子里的人,她的目光与回雪有短暂的接触,却又一闪而过,她将破鞋放在嘴边,用舌头舔了舔,好像很美味的样子,跟岑梨澜一块来的陈常在看了,觉得她可怜,又觉得心伤,手帕子捂着嘴差一点吐出来。同时进宫的秀女,没想到秦欢变成了这样。 “你们都是疯子,都是疯子——”秦欢一开口,吓的王福全额头冒冷汗,普天之下,敢在养心殿骂皇上是疯子的,也就数秦欢了。 他静静瞅着皇上的表情,皇上倒没生气,只是冷着脸,他早听说秦欢疯了,一个疯子的话,他是不会计较的,这点肚量,他还有。 大阿哥不及理自己的衣裳,便往前两步,跪在地上,先是自己认了错,说自己的疏忽,然后才将四阿哥的事一五一十抖了出来,末了,指着装疯卖傻的秦欢道:“阿玛,其实一切,都是她干的,这几天儿臣带着太监们在竹林子里蹲守,发现就是她在往竹林子里撒麻雀。” 皇上脸色很难看。 大阿哥是个实诚的孩子,这一点,皇上心里清楚,若大阿哥没有说谎,一切事都是秦欢做下的,她又未何冒着风险去害四阿哥呢,这对她,并没有什么好处,而且。在皇上眼里,她还是一个疯子。 那几只麻雀,此时就在养心殿,太医哈腰来捡了去,闻了闻,又看了看,才点头回话:“皇上,这麻雀是被喂食过致人安眠,昏睡的草药。而且做的,不漏痕迹。不是从医的人,是瞧不出,也闻不出的。” 皇上冷脸。 因大阿哥的话语里提及了三阿哥。三阿哥自知躲不过,便赶紧跪地磕头:“皇阿玛,都是儿臣的错,儿臣儿臣”话到嘴边,三阿哥又咽了下去。他实在说不出,他要害四阿哥的事。 皇上一向不喜欢三阿哥,见他吞吞吐吐,没有一点皇子皇孙的威严气势,厌恶之意便又多了三分:“你怎么了?还不仔细讲!” 三阿哥打了个哆嗦,将他所知道的事。一五一十讲了,最后道:“儿臣糊涂,儿臣是嫉妒四阿哥。所以才犯了傻,助纣为虐” 皇上冷笑一声:“三阿哥跟着师傅学的好知识,助纣为虐这个词,都会用了。” 三阿哥以为皇上夸奖他,脸上有些喜气:“谢皇阿玛夸奖。儿臣一定会用功读书,以后帮皇阿玛分忧。” “你不给朕添忧。朕就感谢你了。”皇上冷呵一声,接过王福全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又将茶碗重重的压在案上,茶碗里的茶还有七八分满,经此一晃,洒出来不少,王福全眼见茶水湿了皇上的衣袖,再看看皇上的脸色,只是缩手哈腰的站着,一点也不敢近前。 “三阿哥人不大,心倒是不小,小小年纪,敢加害于四阿哥,真好。”皇上似笑非笑。 三阿哥急着撇清:“是儿臣认人不明,上了这个女人的当了。”三阿哥指指秦欢,见皇上没有接话,转口又道:“其实这事也不是儿臣一个人干的,五阿哥也有份儿,五阿哥还帮着儿臣呢。” 皇上气的咳嗽起来,王福全知道皇上常咳血,心里担忧,赶紧递上手帕,皇上没有接,而是有气无力的伏在案上歇了一会儿,才勉强坐直了身子:“连五阿哥也有份儿?你们真是兄弟齐心。” 岑梨澜已起身跪了下来:“都是臣妾教导无方,才让五阿哥他请皇上责罚臣妾,臣妾愿意为五阿哥担罪。” 皇上深深望着岑梨澜,眯眼间,汹涌澎湃。 五阿哥额娘下场凄惨,皇上心有愧疚,且五阿哥算是过继给了岑梨澜,虽说皇上不曾常去看五阿哥,但是皇上若想知道,也并不难,也曾派小太监偷偷去永和宫门口观望,小太监回来报说,五阿哥生龙活虎的,岑妃娘娘对他百般疼爱,简直比疼六阿哥还甚,这一点,皇上是放心的,见岑梨澜出来担罪,也不忍心责罚她,只是咳嗽了两声:“你且起来吧,五阿哥人小,以后有你费心教导的时候,且你只有一双眼睛,还要照看六阿哥,精力不济,也是有的。平时都是谁照顾五阿哥呢?” 养心殿外,戚嬷嬷早跪下了,听此话,跪行到养心殿门槛处,磕头道:“皇上,是老奴,老奴一向疼爱五阿哥,带着五阿哥去阿哥所玩,也是怕五阿哥孤单,只是没料到,五阿哥平时这么好一个孩子,竟然被唆使都是老奴的错。” 皇上头也不抬,听戚嬷嬷说话颤颤巍巍,张口道:“罚半年月例。” 戚嬷嬷长出一口气,她虽在乎银子,到底半年月例没有多少,又不用挨板子或是被杀头,皇上已算仁慈了。 皇上没让三阿哥起身。 三阿哥心里没底,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与皇上对视了一眼,吓的心慌,又赶紧低下头。 皇上依然不相信秦欢能做出这样的事:“她都疯了,又怎么会捉麻雀,怎么会给麻雀喂什么酸枣仁吃?若她每日捉了那么些麻雀,储秀宫里的奴才不可能一点也不知道。” 皇上以疑惑的眼神望着回雪。 回雪着一件撒花小袄,团花丝绸长裙,外衬一件深色马甲,头上梳着双仙发髻,发髻间插着银光闪闪的簪子,这簪子名叫飞雪。虽是银质的,但匠人手巧,做的精致,以银做成枝桠,上面的银点像是梅花,又像是六角雪花,迷迷茫茫,轻轻摇曳,如冬日里的雪,行走间很是好看。一看就是上品。 回雪起身微福了一福:“皇上说的极是,臣妾也在想,三阿哥他们,断然想不出这样的法子来整治四阿哥,若说秦欢能徒手捉这么些麻雀,又下这一番功夫,而且不想让储秀宫的人知道,臣妾想着,也不会。这倒是个问题。” “或许,是有人接应秦欢呢。”岑梨澜望着装傻的秦欢,嘟囔了一句。 秦欢脸上一愣,手里的破鞋掉在地上,这点动静,被回雪看到了,显然,岑梨澜说中了秦欢的心事,她才有些害怕了。 秦欢倒是能掩饰,她先是蹲在地上,以手挑鞋,然后顺势坐在地上:“这是孩子,这是我的孩子。” 三阿哥笑了起来,声音吱吱的。 皇上呵道:“三阿哥,你很高兴吗?糊涂东西!” 三阿哥抬头看看皇上一脸怒容,吓的直哆嗦,也不敢再笑了。 正僵持着,玉妃穿一身薄薄的袄,马甲都没穿,手里也没捧暖炉,还没进养心殿,便带着哭腔道:“皇上臣妾活不成了——” 玉妃边哭边往前赶,她身边的奴婢想扶着她的胳膊,也被她一把给甩开了,养心殿廊下都是汉白玉铺就的,又光又滑,玉妃抬脚跨门槛,一个不小心,往后仰倒,差一点摔着,还好她的婢女机灵,赶紧从后面扶住。 皇上吓的从案子后面站了起来:“玉妃——” 玉妃定了定神,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转身吐了一口唾沫抹在眼皮上:“皇上——臣妾活不成了。” 声音极大,养心殿的人听的一清二楚。 谋害四阿哥的事还没查清楚,玉妃又来闹腾,刚才玉妃一个不小心,差一点摔着,害的皇上极为担心她肚子里的阿哥,一惊一乍的,皇上又咳嗽起来,吐出两口血,心情也冷到了极点,看着玉妃的撒娇,也没了心思:“玉妃你又做什么?冰天雪地的,为了看热闹,也不至于摔了孩子。” 玉妃哭哭啼啼的跪倒:“皇上,臣妾这一回,不是来看热闹的。臣妾,臣妾活不成了——”玉妃一面说,一面拿眼扫回雪。见三阿哥直直的跟个木头人一样,跪在她面前碍事,便拿胳膊捅捅三阿哥:“你往一边跪去,真是耽误事。” 三阿哥却不动。气的玉妃低声骂:“有娘生没娘教的死孩子。” 皇上道:“起来说话吧,肚子大了,别动不动就跪着,再压着肚子里的阿哥。有话,坐着好好说。” 岑梨澜自然瞧的出玉妃是在作戏,只是这一次作戏,玉妃显的有些狼狈罢了。 按位分,玉妃应该坐在回雪身边,只是此时,回雪左手边坐着岑梨澜,右手边坐着陈常在,陈常在知趣,赶紧站了起来让座。 玉妃却看也不看,只站着。 王福全懂她的意思,玉妃怎么会坐陈常在让出来的位子,于是马不停蹄的搬了一把上好的椅子来,放在岑梨澜的身边,玉妃才勉强坐了,又假装抹眼泪。 岑梨澜冷哼一声,往一侧挪挪,离玉妃远了些。 玉妃无趣,收起哭腔小声道:“岑妃,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看玉妃娘娘哭的这么痛,怕影响了玉妃娘娘发挥,而且,玉妃娘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若抹在我的衣裳上,我也不好意思让玉妃娘娘宫里帮着洗衣裳呀。” 回雪淡淡一笑。 皇上正色问玉妃:“你是怎么活不成了?哪个奴婢又没伺候好?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08章 扭打在打一起(二更) 玉妃摇摇头:“皇上,不是奴婢没有伺候好,承欢殿的奴婢,跟在我身边的,都还算本分。”玉妃说着,打量皇上的脸色。 皇上垂下头去,继而,咳嗽着道:“你若没正经事,就先坐那儿歇着,朕在处理四阿哥的事,等四阿哥的事了了再说吧。” 玉妃瞧瞧养心殿众人,又看看伏在地上傻乎乎的秦欢,撇嘴道:“皇上不会是以为,四阿哥之事,关关秦欢的事吧,她疯疯癫癫的,能知道什么,倒是有些人,虽人在宫里,但手却伸到了宫外,她想置臣妾于死地。” 回雪正襟危坐,听玉妃此言,好像话里藏针,便轻轻道:“玉妃这又是哪里话,你怀着阿哥,身份尊贵,谁敢置你于死地。” 玉妃从椅子上起身,扶着自己的肚子又要下跪,见皇上冷着脸,便不敢跪了,只是往前站了两步,指着回雪对皇上说道:“不是臣妾不敬,郁妃娘娘如今主理六宫,臣妾一向谨小慎微,若是哪里得罪了郁妃娘娘,郁妃娘娘尽管训示,为何要拐弯抹角的陷害我哥哥?她可是为皇上尽过力的人!” 宫里的消息,远比春日抽芽的草蔓延的更快。乌雅德林的折子刚上来不久,玉妃便知道了消息。在她看来,乌雅德林上折子弹劾她哥哥,便是没把她这个娘娘放在眼里,而乌雅德林背后站的,便是回雪了。她不得不把这帐算到回雪头上。 阿玛弹劾蒋长行之事,回雪略有耳闻,只是没料到,玉妃会来势汹汹。 回雪不想与她费口舌,便想先听听皇上的意思。 皇上淡淡的:“玉妃,你哥哥的事,是你哥哥的事。这不干你的事,你又何必动怒,再伤着孩子。” 玉妃又作势哭起来:“我哥哥虽没有大功劳,也是为皇上,为宣国尽忠的人,身上伤痕累累,却不敢歇一天,如今,乌雅大人诬陷他诬陷他”玉妃一面说,一面打量着皇上。 皇上有些累了。叹了口气,接过王福全端上来的热茶喝了一口,嘴里腥咸。王福全会意,忙捧来痰盂,皇上漱了口,吐出一些污血,这才歪坐在椅上。轻轻靠着椅背上的灰鼠皮,眯眼望着廊下。 廊下有微弱的哭声,声音极轻,抽噎不止,像被人用布条勒住了嘴,使劲全身力气。才挤出这一点声音出来。 “廊下是谁?”皇上问王福全。 王福全一路小跑,揪了那太监进来,却是阿哥所的夏五。夏五本来跟永和宫的戚嬷嬷一块跪在廊下,戚嬷嬷领了罚,走了,只剩下他一个,跪的膝盖发酸。 日光极好。 白净的线条高高的洒在养心殿明黄的琉璃瓦上。光线参杂了金丝儿,然后又投射到光洁的白玉栏杆之上。没有雪。风也渐渐歇了,乾坤朗朗。 廊下当差的小太监,穿着深蓝色袍服,腰里系着灰蓝色腰带,不苟言笑,十分威严的站那守着,看也没看夏五一眼。 夏五流连这深宫的美好,这景色,这气味,宫里的一砖一瓦,那些来来回回的人物,太监或是宫女,嬷嬷或是伶人。但竖耳听着养心殿内皇上时断时续的话,他心里没底了。 他进宫伺候多年,能得见皇上的时候并不多,但这一次,却是犯下了大错,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戚嬷嬷的好运气,能不能留住一条命。 夏五不过是阿哥所一个不入流的小太监,所以并不敢往前跪,只是远远隔着三阿哥跪下了。 “下面跪的是谁?”皇上的声音回荡在养心殿里,如撞钟一般。 夏五颤抖着道:“奴才夏五,宣国河涧人士,八年前进宫,一直在阿哥所当差,奴才在河涧的老家还有一位阿娘,阿爹死的早,留下阿娘带着奴才还有妹妹过活,当时妹妹才十岁,因为家穷,吃不起,妹妹在集市上偷了人家两个包子,被人追着打伤,为了给妹妹凑药钱,奴才自愿切了自己换了几两银子,进宫伺候各位主子自进宫以后” 夏五从没有被皇上问过话,此时只想事无巨细,皇上却并不想听这些,神色有些淡漠:“你为什么在门口哭?” 夏五不敢隐瞒,将他如何引诱大阿哥去烤麻雀的事说的一清二楚,最后,他本想指着三阿哥,可刚一抬头,三阿哥便瞪了他一眼,夏五便不敢吭了。 皇上觉察到了三阿哥如刀子一般的眼神,便道:“夏五,你有什么说什么,不用顾及三阿哥。” 夏五这才低头道:“奴才是领了三阿哥给的两锭银子奴才在宫里当差,月例微薄,奴才自小贫苦,所以就就” 皇上的眼神似乎能穿透三阿哥。 三阿哥连头也不敢抬。 玉妃本来是絮絮叨叨欲说她哥哥的事,听夏五这么一说,倒觉得四阿哥昏迷之事也大有蹊跷,便也不计较她哥哥的事了,决定先看看热闹再说。见三阿哥装作老实的样子,玉妃便擦擦脸上的唾沫,冷哼道:“三阿哥果然天天都不闲着呢,四阿哥好歹是你弟弟。你小小一个人,怎么这么狠的心。” 她终于报了冬至那天的仇了。 三阿哥也没闲着,指指地上的秦欢道:“都是这个女人让我干的,她说她说” “说什么!”皇上十分严厉。 三阿哥唯唯诺诺的道:“她说,她说害死了四阿哥,以后就没有人跟我还有五阿哥争皇阿玛的宠了。儿臣只是一时糊涂,才上了她的当,她不是一个好人,皇阿玛,快杀了她。” 秦欢倒在地上,一直没有起来。 养心殿虽升着炭盆,到底很冷,她的半边身子已冻僵了,听三阿哥这样指责,秦欢看也没看他一眼,只抱着那只破鞋亲来亲去。 玉妃却奔了过去,脸色十分不好,她虽讨厌秦欢,但此时此刻,三阿哥这样指责秦欢,她作为秦欢的表姐,脸上也不好看:“三阿哥,你昨晚上没睡好吧?胡言乱语,或者,你是被吓傻了,自己干了什么事自己清楚,怎么诬陷起一个疯子来了?这可是遭天谴的。” 回雪盯着玉妃道:“你怎么知道,她是疯子?” 三阿哥已懂事,见玉妃咄咄逼人,便抢白道:“或许,玉妃娘娘跟这个疯女人是一伙的。” 玉妃懒的跟三阿哥废话,一个巴掌抡到三阿哥的头上,三阿哥的帽子都被打掉了。 宫妃打阿哥,这倒是头一遭,而且,三阿哥并不是玉妃所生。 王福全呆住了。 三阿哥却不吃亏,站起身就要跟玉妃扭打,见玉妃大着肚子,又有些忌讳,便拉起玉妃的胳膊咬了一口,玉妃穿着宽袖的袄子,戴着玉镯子的手腕,冷不丁被四阿哥咬了一口,羞愤难当,当即卡住了三阿哥的脖子。 有的人在看好戏,有的人着急起来,玉妃跟三阿哥就在秦欢身旁,秦欢却不为所动,看也不看她们一眼。 皇上气恼了,在养心殿大打出手,传了出去,那可是丢脸面的事,于是吩咐王福全:“把三阿哥,把三阿哥这个不长进的给我关到阿哥所去,关他半年,让他好好长长记性,玉妃都怀上孩子了,他竟然还敢对玉妃动手。” 三阿哥被王福全扯走了,但也没吃亏,咬的玉妃胳膊一排红牙印。 玉妃见三阿哥如一条死狗一般被王福全扯走了,心里才爽快些,理理衣裳,又用手帕按按伤口:“谢皇上惩治了这歹毒的孩子,不是臣妾多嘴,三阿哥自小没有亲生额娘教养,虎里虎气,心又坏的很,皇上看看,臣妾的手腕都被他咬破了,皇上关他半年,也是应该的。” 皇上盯着玉妃:“你也省些事,如今怀着阿哥,随便就发火,跟一个孩子动气,值得吗?也不顾及一下自己的骨肉。你也是堂堂妃位,在众人面前这般行径,可是好看?” 玉妃低下头去,麻溜的坐回到椅子上。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秦欢身上。半晌无话。 皇上喝光了茶碗里的茶,默默盯着明黄茶碗上的福字发呆。 宣国讲究喜庆,一个小小的茶碗,都要纹上福字,可此时,这个福字,却显的那么讽刺。 皇上指着秦欢问回雪:“你觉得这一切,都是秦欢在指使?” 回雪点点头:“一切一目了然。” 皇上道:“朕看着,她好像没这么大本事。可三阿哥,那个戚嬷嬷,还有那个叫夏五的太监” 皇上独自惆怅。 玉妃趁机道:“皇上,怕是有些人,宫里宫外合谋夹击呢,在宫外呢,就诬陷我哥哥,在宫里呢,就诬陷秦欢这个疯子,从而再诬陷臣妾皇上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 玉妃声音里又夹杂着哭腔,显的十分委屈,只是挤来挤去的,也没挤出眼泪,便又想吐一口唾沫抹在眼皮上,见岑梨澜盯着她,便不好下手,只得做罢。 岑梨澜冷哼了一声道:“玉妃娘娘这话说的,好像有些牵强,四阿哥之事,郁妃娘娘以及那些奴才,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且当日四阿哥昏迷不醒,是有太医看诊为证的,怎么就成了诬陷玉妃娘娘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09章 奸淫民女(三更) d_b 玉妃词穷了,当日四阿哥昏迷,除了太医看诊为证,她自己也亲自去看了热闹的,四阿哥躺在床上,如死去了一般,大阿哥守在那里,连回雪也显的有些焦虑,这一切,倒是真的,但她又不想败在岑梨澜手上,便亮开嗓子道:“皇上就算宫里的事,是真的,可宫外呢,我哥哥我哥哥那事,怎么可能是真的,乌雅德林仗着是郁妃娘娘的阿玛,便无中生有,混淆是非。说我哥哥谋财害命,作恶多端,哪里是事实。” 有个小太监跑了进来,附耳跟皇上说了几句话,看皇上脸上不快,便默默退了出去。 皇上的脸色更难看了:“玉妃,没有人说你哥哥谋财害命。” 玉妃却不信:“臣妾都听说了,乌雅德林的折子都上了,上面写的东西,都是泼脏水的,他嫉妒我哥哥年轻能干,怕是也嫉妒我怀了孩子,得皇上的喜欢吧。” 皇上见玉妃坚持这样说,便动了气了,伸手将压在案子上的折子扔了下来。 折子裱着暗黄色的皮,又硬又厚,长方形,有半张宣纸那么大。打开来,里面用黑色墨汁端端正正写着几行字。 折子被随手一扔,扔到了秦欢的身边,玉妃半弯着腰,眼神一斜,只看到“奸淫”之类的话,便也不作声了。 皇上咳嗽了一阵,伏在案子上歇歇,才道:“玉妃,蒋长行的事,朕本来,不想提,他是朕的大将,朕也是惜才之人,朕暗暗派人出去打探。结果呢,那个怀孕的女子,本来寻死觅活,你哥哥倒好,为了堵住人家的嘴,竟然让人捅死了她,剖开她的肚子,将里面未成形的胎儿剥出来扔到河里,女子的爹风烛残年,本来被你哥哥打的卧床不起。知道他女儿惨死之后,便拄着棍找你哥哥理论,结果。你哥哥拿配刀,一刀砍死了他如今激起民愤,老百姓围在蒋府门口,为惨死的人讨要说法,朕若犯下这样的罪。也难逃其咎,何况是你哥哥呢?你哥哥,枉费朕对他的信任,竟然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你说,让朕如何护他?这些事。都是大家亲眼所见,难道是乌雅德林冤枉了你哥哥?” 玉妃只觉得胸口一阵酸疼。她哥哥自从立下战功,屡次在前朝耀武扬威。在宫外也不十分老实,大大小小的事犯下不少,诸如在集市上看到别人的好马,硬说打仗的时候需要,给人抢了过来。去酒楼吃饭,一向不给银子。吃的不高兴,酒楼的掌柜还得拿出银子来孝敬,以免被砸了生意。这些,玉妃早有耳闻,毕竟是纸里包不住火,但她一直以为,蒋家出了一位尊贵的娘娘,哥哥又是皇上的左膀右臂,门庭显赫,摆一摆威风也是应当的,没想到,哥哥却犯下这种事。 犯下这种事,若及时负荆请罪,并没有出人命,皇上或许也还袒护,如今闹出了人命事,引起了众怒,皇上自然不能再袒护下去,必然要给宣国老百姓一个交待。 玉妃一面暗恨自己哥哥不争气,做出这样的事,让她面上无光。一面又暗自为哥哥担心,毕竟哥哥在前朝出力,她这个做娘娘的,在后一宫也不受人欺负,连皇上也会对她理待三分。 此时此刻,玉妃心里突突直跳,也不敢找回雪的茬儿了,只是乖乖的坐着,瞅着皇上的脸色。 皇上倒没有勃然大怒,只是有些惋惜似的,重重的叹气。 “不可能——不可能,他说,他会娶我的!”这如炸雷一般的声音惊呆了众人。 这声音是秦欢发出的。 刚才的折子,不偏不斜,正好落在她的眼前,她本识字,顺势将折子上的内容看的一清二楚:奸淫,女子,毒打每一个字,都像一根尖锐的毒针扎进秦欢的心窝,她觉得呼吸不畅,整个身子跟被点了穴一样,动弹不得,只是眼泪,顺着脸颊,默默的流了下来,湿了衣裳,流进她的颈窝里。 她的脸本来很肮脏,已经是多日不曾梳洗了,泪水如山泉水一般,冲刷着她的脸,不多时,她的脸上便出现两道白印。 她蜷缩着,嘶吼着,将地上的折子捡了起来,含泪又看一遍,然后撕了个粉碎。 粉碎的折子,就像秦欢破碎的心,一点一点的落在养心殿冰凉的地上。 自从看到折子上的内容,秦欢就注定活不成了,她已是不想活了。 这次,轮到玉妃目瞪口呆了:“你在说什么胡话,你你你没有疯?” 回雪虽吃了一惊,到底心里有准备,见此,垂下眼帘:“果然,一切都是你。” 这些日子,秦欢疯疯傻傻,看着如一位肮脏的民女,此时,她竟然口齿伶俐的说出了话,紧张的陈常在以手扶住椅把儿,一双脚哆嗦起来。原来秦欢的疯,真是装的,也难为了她,好好的一个人,装成这般模样,在这深宫里,受尽了妃嫔们唾弃,甚至,连做奴才的,也瞧不起她。 皇上骇然,许久没有回过神来。 秦欢的泪已成河:“我跟他在宫外时,便已情投意合,都是因为玉妃你——”秦欢一双眼睛,能射出火来,她冰凉而黝黑的手指向玉妃,吓的玉妃直缩身子:“我们情投意合,你们蒋府却又不满意,说是宫里只有你这一位娘娘,怕是地位不稳,结果呢,呵呵,我心里装着蒋长行,可还是要进宫给皇上当妃嫔,进宫不久,我便不受宠幸了,留在宫里,跟一个死人一般,于是蒋长行便张罗着,说找个机会,会带我出宫会带我出宫我觉得,宫里的日子好难熬进宫的时候,花还开着,可是花谢了,雪来了,风吹的脸都干裂了,我还是没有出宫。为了能出宫,不引人注意,也为了让皇上及众人厌恶,我只有装傻可是,结果呢呵呵” 秦欢直抹眼泪。她心里好不容易筑起的围墙倒塌了,她瘫软在地上,如烂泥一般。 玉妃呵斥:“你乱说的,我哥哥什么时候跟你情投意合,你就是老孔雀开屏——自作多情,你不过是觊觎我们蒋家罢了。” 岑梨澜拿出手帕来擦擦嘴角。笑了笑道:“这出戏可算好看了,秦欢跟玉妃娘娘的哥哥竟然好吧,秦欢。我问你,是不是因为蒋长行蒋大人答应带你出宫,跟你双宿双飞,所以,你才听他的话。装的疯呢?” 秦欢默默的点头。 玉妃转而呵斥岑梨澜:“岑妃这是故意套秦欢的话来诬陷我哥哥。” 岑梨澜笑笑:“你哥哥做下的事,还用别人诬陷吗?” 玉妃无言以对,面上红涨,如正月十五诡异的红灯笼。 皇上听了秦欢的话,心里翻江倒海,面上却装出云淡风轻的表情。只是拳头紧握,恨不得将案子上的茶碗扔下来砸个粉碎,但他还是忍住了。他是一国之君,遇见这样的事,他不能让众人看了笑话:“秦欢你接着说吧,把你干下的事,都说出来。” 秦欢笑了笑。又抹抹泪:“我装疯卖傻,大家才不会注意我。我曾在宫里跟蒋长行幽会过,有时候在御花园,更多的时候在畅音阁,有一次在畅音阁,我还遇见了玉妃呢,只是,她并不知道,我去那里做什么,蒋长行告诉我,玉妃娘娘在宫里不得安生,一直有郁妃娘娘压制着,新进宫的狐媚子又妖娆多姿,若我跟他就这样出宫远走高飞,他放不下玉妃这个妹妹,于是,他让我去害四阿哥,那些喂了药的麻雀,也是他让下人偷偷拿给我的,说是让四阿哥多食一些麻雀,以后四阿哥就会沉睡不醒,跟一块石头一样,或者脑子坏掉了,那以后,郁妃娘娘就没有可骄傲的地方了” 回雪默不作声,虽心中有波澜,却并没打断秦欢的话,她倒要看看,这个阴谋,到底有多深。 岑梨澜却忍不住:“我就说,这里面有鬼,原来都是你们做下的,郁妃娘娘并没苛待于你,你竟然对四阿哥下手,蒋长行哪里是爱你,他不过是在利用你罢了。” 秦欢呵呵一笑:“对,是利用我,呵呵,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了,若他真的喜欢我,又怎么会让我以身犯险呢,且我在宫内受罪,他在宫外逍遥快活,如今还奸淫民女,呵呵,我算什么?他好狠的心,竟然利用我的一片真情他不知道,这些天来,我就是靠想着他,才能活下去的。” 回雪默然,许久,望着秦欢道:“陈常在在永和宫的那件事,可是你做下的?” 秦欢望着陈常在点了点头。 陈常在捂着肚子,惊讶又害怕,一双手紧紧护在肚皮上。 秦欢冷笑一声,心里如千帆过尽,一片萧条,她本来是跟陈常在一块入宫的,大好前程也是一样的,可惜她误入歧途,如今陈常在,穿着织锦衣裳,发间插着玲珑簪子,可她呢,她落魄如同老妇,她不敢想自己。往事不堪回首,却又重上心头。 她只有对着陈常在笑,这笑很诡异,是笑陈常在的单纯,也是笑秦欢自己的歹毒,而如今,一切皆成空了:“皇上,陈常在的事,也是我做下的,那几天,我时常在永和宫门口流连,故意弄的狼狈不堪,永和宫的婢女菊香见我可怜,便引我进小厨房,给我拿了些吃的,我趁着她不注意,在陈常在所用的饭食里下了药粉,本来想着,能让陈常在不明不白的情况下失去孩儿,只是没想到,陈常在福大命大。” 陈常在的脸通红。她丝毫没有怀疑过秦欢。 倒是菊香,吓的跪在地上,陈常在知道她是无意,便也没有责怪。 岑梨澜默默的道:“秦欢你与陈常在又无瓜葛,为什么要害她肚子里的胎儿,难道宫里有娘娘嫉恨陈常在?” 岑梨澜自然说的是玉妃了。 玉妃赶紧辩白:“我可没做过这事。” 秦欢倒也没冤枉玉妃:“害四阿哥,还有陈常在,都是蒋长行,我那个大表哥教我的,说是为玉妃娘娘肚子里的小阿哥扫平道路呢,只是没想到,最终一场空” 玉妃忍不住低声骂起来:“我那糊涂的哥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10章 跪(一更) 皇上许久不语。 秦欢的声音尖锐而荒凉,句句夹带着她的血泪。 回雪默默看着皇上的脸色。 蒋长行利用秦欢,想要谋害四阿哥与陈常在已是事实,若这次放过了他,不知他会不会卷土重来。 岑梨澜自然懂得回雪的心思。 她跪倒在地,声音哀伤:“皇上,蒋长行他差一点害死了四阿哥与陈常在,还好皇上福泽庇佑,但此人不除,祸害无穷,且天下万民,后一宫妃嫔,还需要听皇上的旨意呢。求皇上决断。” 岑梨澜是在逼皇上下决断了。 王福全面带难色的看着皇上。 蒋长行毕竟是有功之人。 “秦欢试图谋害阿哥,传朕的意思,赐毒酒。”皇上声音冷冷的。 陈常在还没有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她以手抚肚,脸上渗出了细汗。 秦欢脸上倒没有难过之色,也不像临死的妃嫔那般害怕。 她甚至笑起来,直笑的流眼泪:“我早应该死了,镜花水月一场空,活着又有何意思。” 蒋长行是她的一切,如今蒋长行没有了,那她装疯卖傻,倒不如真的傻了,这样还不会难过。 突然有一场大雾降临。 养心殿四周像是悬着一层米白色的细纱。弥漫着萧条之气。 太阳从天际边照射过来,光线被这细纱般的白雾遮挡,变成了弱弱的藕黄色。片刻功夫,白雾也被染成了藕黄色。 养心殿静谧下来。 有太监端着茶托,上面放着一壶酒,另有一个琥珀状的杯子。 酒壶竟然是透明状的,里面的液体泛红,像八月的石榴碾成的汁水。很是鲜艳夺目。 但谁都知道,那里面是毒酒,喝一口,就会死。 连端酒的小太监,脸上都凝着死亡的阴冷。 王福全走下台阶,对秦欢说了一句:“请吧。” 总不至于让秦欢死在养心殿内,王福全心里已想好了,带她到宫殿外,灌入一杯酒的功夫,她也就死了。然后找两个太监抬着,往乱坟岗一扔,也就完事了。 有时候。皇上赐死宫妃,宫妃不愿受死,王福全要带着太监,按着她的手脚,才能灌下去。不知秦欢这个女人,又会做怎样的挣扎。 一切都是想多了。 还没等王福全出养心殿,秦欢已提起酒壶,连酒杯都没有拿,直接往自己嘴里灌酒,随着“咕噜咕噜”的声音。酒壶里的红色汁液全部进了她的肚子。 酒壶掉在地上,碎了。 秦欢随之而倒,此时的她面无表情。却是七窍流血,她故作坚强,并没有挣扎,除了脸上的血痕,她死的安详。 王福全试试她的鼻息。示意小太监抬她走。 皇上没有多看一眼。就好像,从来不曾认识这个叫秦欢的女子。 陈常在默默流下泪来。 犹记得选秀时。阳光炙热,宫院深深。 秦欢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那一身粉色的衣裳,发髻间的玉簪子,还有面若桃花,身姿妖娆,她只是没想到,秦欢会这样死去。 陈常在唏嘘了。 玉妃见秦欢已死,料想着皇上会对他的大哥动手,如果蒋长行倒了,那玉妃便是失去了左膀右臂,以后她要靠什么耀武扬威呢,她的手正好放在肚子上,摸着鼓鼓的肚子,她想到了一个主意。 玉妃起身,跪倒在地,然后跪行到皇上脚下,面色哀泣,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骄傲:“皇上,我哥哥不过是一时糊涂,轻信了秦欢这个贱人的妖言,所以才会做下错事,宫外的事,是哪个男人都会犯的呀,皇上不是也有三宫六院吗?求皇上看在我哥哥有功劳的份上,看在臣妾怀着阿哥的份上,就饶了我哥哥这一回吧?” 皇上没有说话。 岑梨澜冷哼道:“皇上是皇上,你将你哥哥与皇上做比较,是何用心呢?而且,自古杀人偿命,蒋长行肆意妄为,不但在宫里做下罪恶之事,在宫外也杀了人,如今人尽皆知,玉妃你让皇上袒护于他,不是有损于皇上的英明吗?” 玉妃深恨岑梨澜说这番话。思来想去的,她只得拿肚子里的孩子为蒋长行保命了:“皇上,若惩治了我哥哥,那臣妾心中毕竟难过,皇上也知道,臣妾只有这一位哥哥,若臣妾难过,这肚子里的阿哥” 皇上问回雪:“郁妃许久不说话,心里在想什么?” “臣妾想着,玉妃与蒋大人兄妹感情深厚,如今在说蒋大人的事,玉妃身子不便,不如,让婢女先扶她回去歇着,以免臣妾们说话没有分寸,惹的玉妃动了胎气,玉妃虽不在这里,皇上不是一样可以决断英明么?”回雪轻易就破了玉妃的威胁。 皇上倒是赞同。 玉妃一万个不愿意,也只有先回承欢殿去。 经过回雪身边时,玉妃的眼睛里全是怒火。这怒火将要把她燃烧,她的一双手握拳,一股子恨意想发泄,却又发泄不出来。 玉妃终于走了。 回雪低下头去,抚摸着自己赤金护甲上的花纹:“皇上,蒋大人有功于宣国,这是不争的事实,可是,天下百姓在等着皇上的决断呢。” 回雪也在威胁皇上了,夜长梦多。 皇上颓然倒在椅上,眯眼问王福全:“若按宣国例,蒋大人应该怎么处置。” 看来皇上还是有些怜惜蒋长行的,虽恨铁不成钢,但此时此刻,却还是称呼他为蒋大人。 王福全跟了皇上几十年,宣国的条条款款,他倒是熟络:“皇上依宣国例,应该处斩首之刑,且,还要抄家。” 试图毒害阿哥,一向都不是轻罪。 皇上挥了挥手,示意王福全伺候笔墨。 朱笔握在皇上手心里都在颤抖。 但皇上还是写好了旨意,这道旨意,抄了蒋家,也杀了蒋长行。 为了安慰四阿哥,皇上派小太监给他送了几件玩物。 为了安慰陈常在,皇上派小太监给她送了金一百两,又送了一只上好的玉镯子。 陈常在只是又惊又怕,来到相印殿,哭的梨花带雨。 回雪抚摸着她的手道:“不用害怕了,一切不都过去了么。” 陈常在将玉镯子交给回雪,哽咽道:“郁妃娘娘,这红色的玉镯子,在我看来,全是血。里面有蒋长行的血,也有秦欢的血,还有奴才们的血,无论如何,我是不敢要的。” 怀孕之人,心思细腻,也难怪,养心殿的事,吓着了陈常在。 回雪只有替她收下玉镯。陪着她默默的静坐了许久。 直到宫院里的白雾散去,太阳渐渐有了光彩,藕黄色的光线变成了明黄色,直直照耀着宫殿,照的相印殿的琉璃瓦耀眼夺目。 王方一直在廊下徘徊,像是有难言之隐,只是碍于陈常在在此,他不好进来回话。 陈常在透过支起的窗子,见到王方这般模样,便起身告辞。 “主子,玉妃娘娘跪倒在养心殿大殿外,哭着求皇上开恩呢。”王方道。 回雪用了口茶,借着窗口的亮光打量着手里的玉镯子,镯子是鸡血红色,被光线一照,红色如鲜血一样。也难怪陈常在会害怕:“宫外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回雪所问的,是蒋长行的事。 王方低声道:“听说早有人带着旨意,去抄了蒋家,而且蒋大人被就地正法了。为此,宫外老百姓都说皇上英明呢。” 回雪默默的将玉镯子放在小桌上,往养心殿的方向瞧了瞧,宫墙高耸,自然看不到养心殿,她低下头去:“既然旨意已收不回来,她愿意跪,就让她跪着好了。” 世间是没有后悔药的。蒋家的没落,已是事实。 听说,那一日,玉妃一直在养心殿外跪到天黑,皇上怜惜她怀着阿哥,所以只惩治了她哥哥,并没有加罪于她,但蒋家败了,玉妃脸面无光,或许她也不知跪在养心殿外还有何用,或许,是为了表示对皇上的不满。 她不敢表现出不满的神色,只是以跪的方式来让皇上心疼。 后来,还是皇上叫了两个老嬷嬷,搀扶着玉妃回去了。 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竟然赏了玉妃一尊白玉送子观音。 也不知道玉妃是什么意思,竟然收了下来。 再遇见回雪的时候,岑梨澜又想起了送子观音的事,便撇嘴道:“玉妃娘家刚出了这事,皇上也应该有所忌讳,如今不罚玉妃,反倒赏她,倒让人摸不着头脑。” 回雪笑笑,剥了一个紫皮的葡萄吃了:“这有什么难想的,送子观音,自然是想着玉妃肚子里的阿哥了,皇上这是在告诉她,好好保养身子,阿哥才最重要。” “玉妃在养心殿外跪那么久,她既然怨恨皇上,为何还要收下这东西?” “一来,她不能不收。二来,她如今唯一的筹码,也就是她肚子里的阿哥了。”回雪默默的。 岑梨澜却伏身要行礼:“郁妃娘娘,这一次,四阿哥的事,五阿哥难逃其咎,我” 回雪双手扶她起来:“五阿哥只是一个孩子,犹如一张白纸,可教导的地方还很多,你做为他的额娘,袒护于他,并不是什么过错,起来吧,我并不怪他。”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11章 求郁妃娘娘做主(二更) “虽说这一次,是大阿哥给四阿哥弄来的麻雀,但还好有大阿哥护着,不然,四阿哥一个孩子,哪里能防的住秦欢呢。”岑梨澜心有余悸。 回雪回忆起来,大阿哥如今已二十有余,除了跟着师傅念书,其它时间,多数跟四阿哥在一起:“大阿哥年纪也不小了,还记得当初咱们进宫时,他不过也是十几岁的人,时光荏苒,他也应该成家立业了,不能一直护着四阿哥的。” 岑梨澜突然记起,有好几次,见北安宫安妃身边的婢女锁儿跟大阿哥在一起,便道:“大阿哥的婚事,听说皇上在操心了,不过,好像把这事交给了安妃来办呢。” “噢?”回雪疑惑,大阿哥心中装着锁儿,不知安妃知不知情,又不知安妃会如何安排呢。 春上枝头。 宫院里的香樟树也抽芽儿了,远远瞧着,便油绿油绿的。 有风吹过的时候,叶子“哗哗”的响。 御花园的各色花还没有开,只是枝繁叶茂,想来不久就能结下花骨朵了。 倒是宫里的一片桃花林,种着十几棵粉色的桃树,暖风一吹,桃花在一夜之间全开了。朵朵桃花散发着幽香,热烈的将枝头填满,从桃花林下的石头小道经过,满身都是香的。 这几日,皇上去宫外狩猎了。 说是狩猎,不过是每年的规矩。 每到春天,万物复苏,兔子,鹿,野猪都像睡醒了似的,撒开腿到处跑。 皇上身子一直不好,但最近却不知怎么了。回雪见过几次,每一次,皇上都是面色红润,脸上也有笑意,听王福全说,皇上偶尔咳嗽,还会有一点点血,但身体比起以前,却是好多了。 皇上去狩猎,也并不是如当年一样。骑着高头大马,手里拿着弯弓,追着野猪直跑。如今说是去狩猎,不过是去宫外散散心罢了。 皇上去散心,只带了安妃。 自玉妃家里出了事以后,安妃替代了玉妃的位置,皇上好几夜在北安宫留宿。这次出宫,旌旗飘扬,前呼后拥,安妃自然有脸面。 陈常在快要生产了。 听太医的嘱咐,要多走动走动,这样对腹中的胎儿有好处。 永和宫的每一个角落。陈常在都摸的一清二楚了。 闻着宫墙外飘进来的桃花香,陈常在心里痒痒的,好几次。由婢女菊香扶着,到桃树林去看桃花,一看就是两个多时辰,直到腰酸背痛了,才回永和宫去。 玉妃怀孕的时辰跟陈常在差不了多少。自从府上被抄,玉妃就像鬼魅一般。好长时间不出来走动。 这一日,她坐着发闷,便托着肚子,往桃树林里看风景。 漫长的一个冬天终于过去了。 原本萧瑟的宫院,因有桃花的点缀,也显的别有生机。 风一过,桃花凋零,扑扑闪闪的落在小道上,小道并不宽敞,此时落满了桃花,让人不忍心走上去。 玉妃远远就见着陈常在站在那。便过去打招呼:“陈常在好兴致。” 陈常在位分低,忙屈身行礼:“玉妃娘娘吉祥。” “不必行礼了,瞧这样子,你也快生产了吧?这石头小道很滑,你脚下要多加小心。”玉妃说着,欲上前扶住陈常在。 陈常在自然受宠若惊,她的手被玉妃拉着,半边身子都紧张起来,如一个扯线木偶,任由玉妃带着往前走。 岑梨澜正陪着回雪往林子里来。 眼瞧着桃树林里,玉妃小心翼翼的扶着陈常在散心,岑梨澜不解了:“玉妃一向爱嫉妒,她怀着孩子,陈常在也怀着孩子,算日子,陈常在还比她先生产,怎么如今瞧着,玉妃这么关心陈常在?” 回雪也静静的看了一阵子,却猜测不到玉妃的意思。 岑梨澜脸上一紧,找个僻静的地方同回雪站住了:“你说,玉妃不会是想趁着皇上不在宫里,就加害陈常在吧?” 宫妃之间相互斗争并不是稀罕事。 宣国五年,有位嫔妃因嫉妒赵贵人有孕,正巧那日大雨,这位嫔妃便假意扶着赵贵人,然后趁没人的时候,一把将赵贵人推倒,害的赵贵人滑了胎,人也疯了。 岑梨澜正是想到这一层,才怕玉妃绵里藏针。 回雪观察了一会儿,直到陈常在与玉妃观赏完了桃花,一块回去了,也没见玉妃动什么手脚。 回雪进入桃林,脚下层层叠叠的桃花水嫩鲜艳,让人不忍下脚。 回雪扶着一处桃枝,细细闻了闻桃花香,对岑梨澜说道:“每个季节,有每个季节的花,比如春季有桃花,夏季有芙蓉,而秋冬就有菊花跟梅花,交叉开放,宫里便一年四季能闻到花香了。” 岑梨澜笑说:“别说是这小小的花了,就是妃嫔们怀了孩子,也是有季节的,且生孩子也就跟这个花似的,得算日子来。” “陈常在还有多久会生产?”回雪放开手中的桃枝,桃枝荡漾开来,桃花缤纷。 岑梨澜掐指算算道:“如果是正常生产的话,也就半个月的时间了,不过半个月,皇上也应该回宫了。” “皇上一回宫,陈常在,玉妃便要生产了,宫里又多了两个孩子,皇上自然是高兴的。”回雪默默的。 “最近皇上常跟安妃在一处,我瞧着,皇上的气色也好了,不像以前,说几句话,便气喘吁吁,但给皇上看诊的太医,还是以前的太医,难道说安妃精通医术?或者会哄得皇上开心?”岑梨澜疑惑道。 安妃会不会医术,回雪倒是没听人提及过。 至于会不会哄皇上开心,那便是各人的本事了。 回雪对此并没有什么可说,所谓花无百日红,自古帝王三宫六院,他若宠幸哪一个,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原因了。 阳光极好。 但毕竟是春日,乍暖还寒。 风一过,桃树微微抖动,伴着沙沙声,桃花又落了一层,就像下雨一样。 回雪与岑梨澜在桃林里说了一个多时辰的话,才回去了。 傍晚,锁儿来相印殿。 她穿着件橙色的小袄,米白长裙,头上梳着简单的发髻,发髻间只插着一支珠花,见到回雪,便跪倒了:“求郁妃娘娘做主。” 回雪还在喝茶,见此,吃了一惊:“安妃陪着皇上去宫外狩猎了,锁儿,你是安妃的贴身婢女,怎么没有陪着她去?” 锁儿瑟瑟缩缩,似有难言之隐,好半天才道:“主子说北安宫离不了人,奴婢得在北安宫守着,这一次,是二门口的婢女伺候主子去的。” “那,是什么事?你想让我给你做主?”回雪问她。 锁儿起了身,搓着衣角,不敢抬头,烟紫搬了椅子来,锁儿先是不敢坐,见回雪让她坐下,她才侧身坐了一个角,抬起头来,眼圈却是红的:“郁妃娘娘,听我家主子说,皇上让我家主子给大阿哥找福晋呢。” 回雪道:“这消息可准?大阿哥功课好,人又善良,皇上当真要你家主子给他找福晋?” 锁儿点点头:“奴婢自知配不上大阿哥,但但” 锁儿几乎说不下去。 回雪心里直犯嘀咕,安妃并不是宣国人,照常理说,给大阿哥找福晋,也不应该是安妃要操持的,或许最近皇上喜欢安妃的缘故,竟然将大阿哥的终身大事交给了她。 回雪也在沉思。 大阿哥却已掀帘子进来,看到锁儿,他的眼圈也红了,抱拳道:“郁妃娘娘,我虽是大阿哥,可从来没有想过做太子,我” “大阿哥不应该说出这样的话,小心隔墙有耳。”回雪打断了他的话:“有什么话,大阿哥不妨坐下来慢慢说,总会有商量的余地。” 烟紫搬了椅子来,大阿哥却不坐,他的眼皮浮肿,想来是没有睡好的缘故:“郁妃娘娘,不知安妃娘娘要指哪家的姑娘给我当福晋,但此生此世,我只想要锁儿,若是皇阿玛非要我娶他人,我宁愿死。”大阿哥十分决绝。 自进宫起,回雪已很久没有听到如今决绝的话了。 宫里不流行情爱。 宫里有的,只是服从。 皇上喜欢不喜欢你,你都要在那里,不来不去。 但此时,大阿哥满腔热血,他只想要锁儿一个人。 “大阿哥,事关重大,你容我想一想吧。”回雪叹了口气,皇上既然让安妃办大阿哥的事,自己贸然插手,一则名不正言不顺。二则也不知是何结果。 大阿哥显的很着急:“还求郁妃娘娘怜悯,此生,我只愿挑灯看书,与锁儿为伴,若说娶别的福晋,万万不能。” 回雪只得安慰他:“大阿哥,凡事得看机缘,你且等一等,等机缘巧合,我自然会跟你皇阿玛说一说。” 大阿哥问:“什么时候会机缘巧合呢?” “总得等你皇阿玛心情好,高兴的时候。” 大阿哥眼睛里闪出异样的神彩:“我知道了,郁妃娘娘是说,陈常在,玉妃娘娘生下阿哥的时候,就是机缘巧合的时候,对吗?” 回雪点点头。 大阿哥本来满心绝望,可见回雪答应了下来,又知回雪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便也高兴了起来。 锁儿坐着默默流眼泪。 多日不见,回雪发觉锁儿瘦了,或许是因为有心事的缘故,她的一双手腕比先前瘦了一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12章 天有异象(三更) 四阿哥身上好些了,服了几剂太医开的药,渐渐的也不困了。 他本来跟大阿哥一块来,见院子里有几处苔藓,长在小道一侧,便蹲下身子,捡起一块石头小心的把苔藓给磨去了:“苔藓很滑,额娘的鞋底又高,我怕会摔着额娘。” 四阿哥如此体贴,倒让回雪感动,抚摸着他的头道:“好孩子,以后在阿哥所,一定得更小心些,别再出这样的事了。” “额娘,你就把锁儿姑娘给大阿哥做娘娘吧。”四阿哥央求着。 锁儿每次见大阿哥,大阿哥身边常带着四阿哥,所以锁儿也并不把他当外人,四阿哥自然也把锁儿当成了好朋友,见她因福晋之事忧心,就帮她说话。 回雪轻轻一笑:“四阿哥,锁儿是给你大哥当福晋的,不是当娘娘,你皇阿玛的妃嫔才叫娘娘。” 四阿哥自然是不懂这些的。 自此以后,大阿哥几乎是数着日子过的。 若安妃突然给他指了一个福晋,那对他来说,可真是灭顶之灾。 唯今之计,只有盼着陈常在,玉妃娘娘平安生产,这样以来,宫里添丁加口,皇上心里就会高兴,有什么事就好商量了。 但皇上一直没回来,听回宫拿东西的太监说,皇上跟安妃娘娘在宫外,每日太阳升很高才起,这样一调养,皇上还胖了一些。 众妃嫔虽都说“恭喜皇上”,到底有几个憋不住,背后偷偷骂道:“也不知安妃那个贱人给皇上下了什么药了。” 大阿哥盼着皇上回来,又怕皇上回来。 三月初九这天晚上,半边天红的像着了火。 吃过晚饭,回雪坐在窗前点灯看书,一页书还没有看完。就听到廊下叽叽喳喳的。 叫了烟紫进来问话,说是天有异象,不知是凶是吉。 回雪放下书去廊下抬头看。 半边天是黑的,半边天是红的,而红的一边还隐隐闪着光。像是放的烟花,但烟花转瞬即逝,这红光是怎么一回事? 岑梨澜喂过六阿哥,走到院子里查看她种的药材,猛的抬头,见天空中红透了。吓了一跳,进宫多年,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天气。 六阿哥睡的早。五阿哥又有戚嬷嬷带着,岑梨澜便换了双轻便的绣鞋,往相印殿而来。 “听人说,天边发红,是要发洪水了。你看呢?”岑梨澜问回雪。 回雪摇摇头:“这倒不至于吧,横竖宫里有钦天监呢,若是有异象,举国不安,钦天监一定会快马报给皇上知道的。” 钦天监,掌观察天象。推算节气,制定历法。 比如,哪一日天上的星星异常明亮。他们就要算一算,是出了什么事了,是吉是凶,对皇宫有何影响。 “皇上心里只有安妃罢了,哪管的了天上是红是黑呢。”岑梨澜吃了块果子叹气。 果子还没咽下。就听到噼里啪啦一阵响,相印殿厨房门口摆的木桶被砸倒了。 天上下了大雨。大雨中竟然还夹杂着冰雹。 刚才还亮的如烧火的锅底一般的天空,这会儿哗哗落雨,随着漫天的雨声,天际边的亮红渐渐隐了下去,然后变黑了。 天彻底黑下来了。 雨太急,烟紫来不及关窗,回雪放在小方桌上的书很快被雨点给打湿。 岑梨澜撩着帘子往外望了望,雨丝自上而下,没一刻停歇。豆大的冰雹在夜里泛着寒光,显的很是诡异。 廊下的红灯笼在这风雨交加的夜晚,显的有些单薄,偶尔有冰雹打在灯笼上,糊在灯笼外的一层薄纸便出现一个圆圆的窟窿,蜡烛也应声而灭。 太监们忙着换灯笼,点蜡烛。 岑梨澜望着一脸从容的回雪,摇摇头:“说下大雨,大雨果然来了,以前听说,春雨贵如油,今儿晚上是怎么一回事?这瓢泼大雨,加上这冰雹,可不就是异象?难道宫里要出事了?” 回雪摊开手帕沾沾书本上的雨水,如此反复的沾了两三遍,才将手帕递给烟紫,一面对岑梨澜道:“不过是下雨,一年有四季,而每一年又不同,不过是雨大了些,不必惊慌。” 两个人只得坐着说话。 大雨敲打着窗户,噼噼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 廊下当值的太监,半边身子都被大雨给扑湿了。 回雪渐渐有了困意。 还好大雨终于要停下来了,王方探头道:“主子,雨小些了,不过地上积了水,怕是得再等半个时辰,岑妃娘娘才能回去。” 岑梨澜心里开始记挂六阿哥了。 按以往的时辰,六阿哥在晚饭后睡,到午夜时分又会醒一回。 如果醒来看不到岑梨澜,他便要哭了。 回雪示意烟紫去拿一把伞,自己往门口看了,才放心的道:“这次虽说下了大雨,倒也不像发洪水的模样,你可以放心了。” 岑梨澜才接过油纸伞,还没走上两步,差一点就滑倒了,下了雨,又夹杂着冰雹,想来道路湿滑,若一脚踩在冰雹上,那就不得了了。 回雪让王方带着小太监,两个各举着一个灯笼,将蜡烛拨的亮亮的,以便给岑梨澜照着路。 相印殿还没有关大门。 有个婢女跑了进来。全身都湿透了,如一只落汤鸡。 她跑的十分慌张,跌跌撞撞的,先是撞上相印殿的大门被弹了回去,又一脚踩在门槛上,滑了一脚,好不容易站住了,头上的珠花却滑了下来,她也顾不得去捡,“噗通”跪在地上:“两位娘娘快去看看我家主子吧。我家主子她她生产她生”菊香话没说完,便晕了过去。 相印殿一阵骚动。 回雪才反应过来:“岑妃,菊香是说,陈常在她生产了,怕是不好。” 岑梨澜也紧张起来:“按日子算,还有十多天她才应该生产,怎么?” 太监们还没把菊香扶去休息。便又有个奴婢跑了进来,却是承欢殿玉妃身边的水仙。 水仙总爱跟着玉妃,半夜三更她跑到相印殿,倒是稀奇。 水仙一脸喜气,跟菊香的惊恐天差地别:“回郁妃娘娘,回岑妃娘娘,我家主子生了,生了位阿哥。大喜。” 回雪以手扶胸,后退一步,紧紧拉着岑梨澜的手。若说陈常在提前生产,过于稀奇,玉妃怀孕晚些。竟然也在这一晚生产,那就更稀奇了。 水仙伏身道:“两位娘娘,皇上出宫前有交待,后一宫的大小事宜,暂且是郁妃娘娘代管。如今我家主子生了,特意让奴婢来告诉郁妃娘娘一声,按规矩,郁妃娘娘应该去看看的。” 水仙的口气十分骄傲。或许是因为她主子生了阿哥的缘故,她看人的眼神都与往日不同了。 “大胆奴婢,郁妃娘娘要做什么。不做什么,岂是你说三道四的?”烟紫呵斥了她一句。 水仙闹了个没趣,不吱声了。 回雪去换了双平底的绣鞋。亲自撑了一把伞,对倚靠在大门口听信儿的水仙道:“回去告诉你主子,天晚了,皇上也没在宫里,让她好生歇着吧。小阿哥不是有嬷嬷照料吗?内务府分了嬷嬷过去没有?” 水仙喜气洋洋的道:“内务府一听说主子生了阿哥,将嬷嬷。婢女送去好几个呢,如今主子要睡了。” “那就让你主子先睡着吧,等明日她醒了,我去看她。” 水仙听此话,转身就跑。 岑梨澜本来要回宫,听说陈常在出了事,心里也担心,便跟回雪一起往永和宫而去。 “晚上出来的时候,我就觉得,天边的红云不是什么好兆头,难道应在陈常在身上?”岑梨澜踩着地上的雨水,叹了口气。 “还不知道陈常在怎么样呢,看看再说。”回雪默默的。 王方等提着红灯笼,神情肃穆,紧紧的跟在主子身后。 “我瞧着菊香的样子,怕是不好,平时她这个奴婢,也不是不知分寸的,你瞧瞧刚才她”岑梨澜不忍说下去了。 平日里菊香可不是这样的。做事规矩,说话凌厉。 但这个夜里,她却晕倒了。 陈常在怀孕以来,总爱在院子里晒太阳,或者站在那棵石榴树下抚摸着肚子唱小曲儿。 岑梨澜隔着窗子看到她,看到她穿着粉色的衣裳,还有她如水一般嫩的小脸,便觉得年轻真好。 在永和宫住久了,岑梨澜倒也没把她当外人。 知道她最近要生产,岑梨澜还特意让苗初多留意一些。 永和宫门口一个守夜的人也没有。 按常例,门口应该站两个小太监。 雨停了。 还未进院,便闻到一股血腥之气。 回雪的心扑扑直跳。 她怕陈常在有何意外。 一溜小太监站在廊下,垂手低头,不言不语。 几个婢女拿衣袖抹着眼泪。 压抑的气氛让岑梨澜红了脸。 苗初总算等到主子回来了,远远的跪着道:“主子,奴婢没有用” 话刚说完,苗初就落泪了。 她很久没落泪了。 “怎么回事?陈常在她她还活着的吗?”岑梨澜问。 苗初点点头,却又伏地磕头,不愿起来:“奴婢有罪,院子的石头小道上,因春季雨水多的缘故,长了不少苔藓,奴婢一直说把苔藓除去,免得让主子滑倒,但却忘了,可没想到,陈常在晚上出来看红云果然被滑倒了” 岑梨澜安慰她:“陈常在活着,宫里太医这么多,不会有事的,你起来吧。” 苗初还是不愿起来,只是颤颤巍巍的指着陈常在的房间门口。 陈常在房间门口站着几个奴婢。 个个阴沉着脸,往屋里探头,却鸦雀无声。 “陈常在是不是要生产了?可请了太医,太医院的太医要多请几个一块看诊才好。”回雪一面往陈常在房里去,一面交待着。 苗初却哭起来:“郁妃娘娘,一切都晚了”l3l4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13章 陈常在生的阿哥呢?(一更) 陈常在屋子里传来虚弱的声音:“是郁妃娘娘来了吗?” 门口的婢女忙回道:“是。” 苗初抹抹脸上的泪道:“刚才陈常在睡着了” 回雪已看到了陈常在。 她穿着团花绸缎对襟大褂,外衬着一件大毛的马甲,脸色惨白,如开败的梨花。嘴唇像是失了血,成了浅浅的灰棕色。 虽看上去很疲惫,但陈常在眼睛里却有一团炽热的火,这火似乎能融化掉满屋的寒气,与扑扑闪闪的蜡烛一起,呼呼的跳跃着。 回雪没有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之前菊香哭天抢地的,可陈常在不是好好的吗? 岑梨澜本想安慰陈常在几句,但瞧着陈常在睡醒时的慵懒,虽有生产过后的乏力,脸上却无忧伤之色,便也心里起疑。 陈常在欲起身行礼,被回雪给拦下了。 她在床上左右翻找,没有小阿哥,甚至连小包被也没有,便着急的问婢女:“你们把小阿哥抱到哪里去了?” 婢女瑟缩着身子,不敢回话。 “小阿哥呢?就算送去阿哥所,可我毕竟是他的额娘,你们总得允许我看上一眼才好。”陈常在脸上有了笑意,提及孩子,她又万分自责:“郁妃娘娘,都是我好奇心过重,听说天空中有红云,在屋里又闷的慌,便出去瞧了瞧,没想到天黑路滑的,自己又没小心,便跌翻了。” 回雪只能陪着笑道:“一切没事就好,皇上如今没在宫里,也不能来看你,等皇上回来了,自然会来的。你且安心养着。” 岑梨澜也觉得奇怪:“小阿哥呢?” 婢女哆哆嗦嗦的道:“回娘娘,小阿哥他他还活着。” 岑梨澜笑骂道:“混账东西,你们主子生产一回,倒吓着你们了,小阿哥既然活着,为什么不抱过来?” 陈常在坐起身子,将锦被盖到胸口,回雪细心的在她背后垫了个软枕,因房间里血腥味儿很大,便示意烟紫拿些味道清新的香来点一点:“只是别拿檀香。檀香虽可去味道,但味道过重,一会儿小阿哥抱过来。怕是受不住檀香的味道。” 婢女却始终不愿说出小阿哥的所在。 岑梨澜只得叫苗初:“小阿哥呢?” 苗初面带难色:“奴婢阿哥阿哥” 苗初平时并不是一个吞吞吐吐的人。 “我已好些了,快抱来给我瞧瞧,让我瞧瞧小阿哥。”陈常在有些急迫。 从生下孩子到如今,她还没有看过。 苗初一狠心,转身掀帘子出门。差一点跟戚嬷嬷撞个满怀。 戚嬷嬷的声音响了起来:“几位娘娘,奴婢把小阿哥抱过来了。” 平时这个时辰,她早应该哄着五阿哥睡觉,然后在五阿哥床前值夜了,这会儿却像半夜的猫头鹰,声音尖而细。还带着略微炫耀似的。 戚嬷嬷穿着件土色的睡袍,外面搭着一件灰色的褂子,盘扣也没有扣紧。守在门边的小婢女便提醒着:“嬷嬷也应该庄重些,主子们还在房间里。” 戚嬷嬷吐了一口唾沫:“你懂什么,这关头,哪里还有时间好好穿衣呢。” 戚嬷嬷显的有些狼狈,跪在离回雪三尺远的地方。将怀里的小包被搂的紧紧的:“郁妃娘娘,陈常在生的东西抱来了。她们都不敢抱,奴婢敢。” 岑梨澜平时并不责骂戚嬷嬷,这会儿也忍不住道:“嬷嬷是怎么说话的,什么叫陈常在生的东西?没有规矩。”继而又转头对陈常在道:“我宫里的奴婢没有体统,你不要怪罪,她们不过是见了小阿哥,高兴坏了。” 陈常在只是望着戚嬷嬷怀里的小包被。 小包被在微微颤抖,像是在挣扎。 “还不把小阿哥抱给陈常在瞧瞧。”岑梨澜站在床头催促,心里也期待看一看小家伙长什么模样。 戚嬷嬷脸上有轻轻的笑意,她故意将小包被打开,往前跪行两步,举过小包被给回雪看:“郁妃娘娘,小阿哥就没有,只有这个东西。” 小包被一打开,里面的腥气更重,甚至在小包被的内层,还有斑斑血迹,回雪本想斥责,怎么没把小阿哥身上擦干净,可仔细一瞧,她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小包被里面一片狼藉。 说好的小阿哥,其实并没有,小包被里面裹着的,是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猫,或许是刚生下来,瞧着有些慵懒,眼也不睁,也不叫,黑脑袋,长毛上面还沾着血。 回雪握了握岑梨澜的手。 岑梨澜会意,忙挡在陈常在面前,问戚嬷嬷道:“你是不是弄错了?苗初——” 苗初垂下眼帘:“主子就是这个了。” 回雪心里如压着一块石头。 在宫里,妃嫔们所生的孩子,虽有过夭折的,但至少还是全胳膊全腿,有鼻子有眼,可陈常在生下一只猫,这算什么? 回雪还是不敢相信:“苗初,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苗初摇摇头。 陈常在已然看到了小包被里面的东西,她先是倚在那流眼泪,然后哽咽着道:“不——” 这声音里,全是绝望。 戚嬷嬷巴结似的对回雪道:“郁妃娘娘,奴婢瞧的真真的,苗初姑娘怕这黑猫吓着陈常在,所以就暂且放在岑妃娘娘的屋里,等着主子们来定夺的,永和宫里除了陈常在生产,并没有别人,且奴婢们都在廊下看着呢,真真是陈常在生了一只黑猫。苗初姑娘也是,不管怎么着,这东西也是陈常在生的,是龙脉,怎么能放起来呢?” 陈常在呆住了,眼泪无声。 回雪扬手给了戚嬷嬷一个耳光:“混账东西。” 陈常在本来体虚,这些话。无疑是拿刀子捅她的心。 回雪才想起来,为什么菊香连哭带跑的,一脸惊恐,原来是她早知道了陈常在所生的东西。 岑梨澜忙挥挥手,示意戚嬷嬷把猫抱出去。陈常在却道:“给我——让我看看。” 毕竟是陈常在生下来的,她要看,回雪也不好拦着。 陈常在小心翼翼的打开包被,将系在包被上的一根红绳解下来,整个包被全摊开了,却还是那只黑猫。通体都是黑的,有点点的血迹,腥气极重。此时它可能听到了动静,猛的睁开眼睛,眼球幽绿,小桌上跳跃的烛火映入它的眸子,它的眸子便多了一层火一般的诡异。 陈常在抚摸了一下它的毛。 它竟然“喵”的叫了一声。 这果真是一只猫。 陈常在猛的将猫扔出老远。重重的摔在地上。 戚嬷嬷听这动静,扭头一看,大惊失色:“郁妃娘娘,陈常在生的猫死了!” 谁都能瞧出那只猫死了。它仰躺在地上,四肢张开,一动不动。 岑梨澜也觉得戚嬷嬷的话多了些。便呵斥了她一句:“嬷嬷还是去看着五阿哥,在这里啰嗦什么。” 戚嬷嬷灰溜溜的去了。 陈常在只是哭。哭的床帐摇晃。 “陈常在,别哭了。事已至此,应当保重身子你还年轻,以后还有机会为皇家开枝散叶。”回雪只好安慰她,虽然也知道,这种安慰。无法抚平陈常在心里的伤口。 婢女们挤在门口听动静,岑梨澜道:“还愣着做什么。都退了吧。” 婢女们如水一般,涌向四周。 只有苗初,烟紫二人,低头站着,谁也不肯离去。 陈常在呵呵一笑,摊开双手,手掌里全是鲜血,这是因为刚才她摸了那只猫的缘故。 “我想着,天有异象,红云满天,应该会是个好兆头,没想到,却是恶兆,原来老天爷早就知道,我会生下一个怪胎。”陈常在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哪怕他只有一条胳膊一条腿也好,可为什么他偏偏是一只猫,为什么?郁妃娘娘,你告诉我。” 回雪只好把她的手抓在自己的手心里,这种锥心之痛,回雪无法代她承受。 “我自认为,进宫以后,我并没有做下什么恶事,也没有谋害过谁,可为什么,别人生下来的都是孩子,我生下来的我生下来的”陈常在昏了过去。 回雪骇然。 已是下半夜了,王方跑的满头汗,去敲太医院的大门,叫太医来给陈常在看诊。 太医开了方子,说是陈常在心里郁结,又受了惊吓,且刚生产过,身子虚弱。所以才会晕倒,喝了药,调理几天,也就无碍了。 太医也看到了地上的死猫。 廊下都是水渍,回雪就站在水渍里,抬头看看红灯笼投射下一圈圈红色的光晕,压着声音问:“太医,依你所见,生下一只猫,是怎么一回事?” 太医将手里的药箱放在地上,双手伏地跪下磕头:“郁妃娘娘,奴才行医多年,并没有亲眼见过。” 太医已知陈常在所生是一只黑猫,只是不是他们接的诊,所以谁也不愿多提,以免惹祸上身。 “你回吧。”回雪懒懒的。 在相印殿的那点睡意,此时全没了。 望着院子里一闪一闪的冰雹,回雪心里寒凉无比。 苗初忙着去给陈常在熬药。 回雪让烟紫包起那只猫,抱到相印殿去。 烟紫有些为难:“可是主子那只猫已死了。” 回雪眯眼道:“不管死活,抱到相印殿。” 岑梨澜叹了口气,拿出手帕擦擦额头上的雨水:“没想到陈常在这么命苦,皇上还不知道这个消息,若是皇上知道了,那可如何收场,生下一只猫,已够陈常在难受了,若皇上追究起来,可怎么办呢。” 回雪道:“你且回去歇着吧,天也快亮了,等陈常在转醒了,就辛苦你多在她身上用些心,免得她想不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14章 猫妖(二更) 那只黑猫,毛色油亮,在永和宫时,它身上还是温热的,回雪甚至可以闻到它毛发的味道,但此时,却已冷了,显的狰狞。 烟紫一路捧着它的时候,吓的心突突直跳。很害怕它突然说出人话来。 回雪静静看了许久,甚至,她把黑猫捧在手里,前前后后看了许多遍。 烟紫端了铜盆,里面盛着温热的水,想要伺候回雪洗手,回雪却摇摇头,指着猫腹下面的一块小白斑道:“你看,它通体都是黑色,只有腹部,有一块白色的斑。” 烟紫凑上去一瞧,是真的。 王方收起了黑猫,回雪洗着手,铜盆里清澈的水很快变成了红色,烟紫只好又去换了一盆,如此来回洗了两次,回雪的手才干净了。 “主子,是时候去看玉妃娘娘了,听说,她生了一位小阿哥。”烟紫提醒着。 如今皇上不在宫中,妃嫔生孩子是大事,回雪代理六宫,自然要去看一看。 许久不曾到承欢殿了。 经过雨水的冲刷,承欢殿院子里的桂花树已抽了绿芽儿。星星点点,点缀均匀。 不同于永和宫奴才的颤颤巍巍,承欢殿里一片喜气。 婢女们有条不紊的端着铜盆,捧着毛巾,准备伺候玉妃洗漱。 太阳升到琉璃瓦上,玉妃还没有起。 她的婢女水仙见回雪来了,放下手里的活计,屈身行礼:“郁妃娘娘吉祥,我家主子刚醒了。” 玉妃自然知道回雪来了,她本来要下床梳洗了,却又缩入锦被当中,装作疲倦的样子来。也不给回雪行礼。 这是示威。回雪心里清楚。 回雪并没有像关照陈常在那样,坐在床沿,跟玉妃详谈。 她瞧着太阳光从窗棂上照射下来,便坐在窗户下,离玉妃远远的。 隔着细纱帷幕,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回雪没有说话,只欣赏着承欢殿的摆设。 玉妃冷哼道:“郁妃娘娘是来看笑话的吗?我娘家已被抄了,我房里还能摆什么贵重的东西,值得郁妃娘娘这样看?” 确实,玉妃房里。墙上悬挂的字画,桌上摆的定瓶,博古架上的陶罐。都是些寻常之物。 “玉妃为皇家开枝散叶,辛苦了,礼部的人已给皇上传了信儿,三天之内,皇上就回宫了。”回雪淡淡的道。 玉妃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摆弄着自己的红色手指甲,一点也没有疲倦之相,十分轻佻的道:“皇上回宫便好,一些妃嫔不过是不下蛋的母鸡罢了,常得皇上宠幸,却不能为皇上生下一子半女。有什么用处。” 玉妃说的自然是安妃了。 她不过是在记恨此次皇上出宫狩猎,带着安妃陪伴左右,并没有她的份儿。 回雪懒的听她计较这些长短。想着去看一看陈常在,来承欢殿不过是走一个过场,便道:“小阿哥呢,我替皇上先看一眼,便要回了。相印殿事务繁杂。” 玉妃冷冷一笑:“郁妃娘娘是赶着处理那只死猫的事吗?” 回雪愕然:“你宫里的消息倒是灵通。” 玉妃笑的格外灿烂:“这宫里,谁不知道陈常在她是妖孽的化身。自己不争气,坐了龙胎,却生下一只野猫,皇上可是要抱着阿哥去给祖宗上香的,陈常在这不是打皇上的脸吗?我要是她,我早撞死了,免得侮辱了皇上。” 回雪听玉妃说出这么刻薄的话,低头道:“玉妃生下阿哥,自然是喜事,不管陈常在生下什么,也是怀胎十月所生,所付出的辛苦,一点也不比玉妃你少。二则陈常在的事,就不劳玉妃你费心了,皇上回来,自有处置,你就安心歇着吧,那些是是非非的消息,还是少听为好。” 回雪这是在斥责玉妃了。 玉妃也不示弱:“小阿哥刚出生,还弱的很,就不劳郁妃娘娘你先看了。” 玉妃拒绝的果断。如今小阿哥,就是她的挡箭牌。 回雪自然也无话跟她说。转身出了承欢殿。 管嫔刚好要出门。遇上了回雪,行了一礼道:“郁妃娘娘是来看玉妃的吧。” 管嫔穿着亮蓝团花纹对襟大褂,斜襟盘扣马甲,下衬一条暗红色的锦裙,发髻虽不出挑,不过随意插着两支玉簪子,但气色却不错。 “昨夜下了大雨,玉妃又遇生产,定然疼的半夜没睡,大嚷大叫,想来管嫔也没睡好,我瞧着,你气色却不错,这是要去哪呢?”回雪出了承欢殿,与管嫔一前一后的走着。 管嫔跟在回雪身后,只隔一步之遥,转身回望了一眼承欢殿才回话:“多谢郁妃娘娘记挂了,昨夜下了大雨,又落冰雹,雨点拍打着窗棂,确实有碍睡眠,不过春夏雨水多,我觉得还好,至于玉妃娘娘虽说是昨夜生产,但我也没听到什么响动,太医来了不久,玉妃娘娘便生下了阿哥,孩子也没怎么哭,不过是半个时辰,承欢殿就只有雨声了,所以,对我也没有多大的妨碍。” 玉妃不是一个能忍耐的,这一点,回雪知道。 十月怀胎,生产时痛的钻心,玉妃竟然没喊没叫,十分安详,真是难为她。 “如果郁妃娘娘没有什么事,那我先行一步了,我想去御花园看看花骨朵。”管嫔又福了一福,在一个垂花门口向回雪告别。 回雪要回相印殿,跟她是不同路的,听她说去瞧花骨朵,便随口道:“别人都喜欢观花,你怎么去看花骨朵?” 管嫔笑笑,扶着垂花门道:“郁妃娘娘也知道,我一向是个冷脸的人,等御花园的花开的时候,去观花的妃嫔,比蝴蝶都多,我不爱凑那个热闹,所以,趁着现在,不如去瞧瞧花骨朵。” 别了管嫔,回雪叹了口气:“这个管嫔,还是像以前那样,宫里琐事,好像都与她无干。” “主子何出此言?” 回雪垂下眉眼,发间的金簪子熠熠生辉:“玉妃生下阿哥,身份贵重起来,那些跟她没交情的妃嫔,还要忙着去探视,管嫔跟玉妃一起住承欢殿,她跟玉妃关系又不好,所以连看也没看玉妃一眼,这样以来,她使着性子,玉妃岂不是恨她?” 烟紫点点头:“主子说的倒也在理。” 玉妃正享受妃嫔们奉承的话,管嫔跟她同住一个屋檐下,却是冷着脸,玉妃心里肯定不痛快。 纸里是包不住火的。 陈常在生了猫的事,就像天边的惊雷,震耳欲聋,让人胆战心惊。 宫里人一向闲适。 皇上不在宫里,上至妃嫔,下至奴才,个个得空便会聊起此事。 不过是说,陈常在是妖精的化身,专门来吸取皇上元气的。 有的又说,陈常在一定是得罪了猫妖,所以被猫妖附了身,才会生下一只猫来。 这些话越传越神,到最后,竟然成了,皇上有一次出宫狩猎,狩了一只猫,猫其实是千年的猫妖,所以这猫妖便跟着皇上进了宫,幻化成美人来迷惑皇上。 陈常在原名叫陈美娘,的确是个美人,美的让人窒息,回雪第一眼瞧见她的时候,都惊为天人。 可如今,她的美貌,也成了别人揶揄的把柄。 回雪明令禁止过,不让随便议论陈常在的事。 可她也明白,悠悠之口,是堵不住的。 唯有看住陈常在了。 岑梨澜倒是常常去看陈常在,有时候给她讲些趣事来听,有时候又安慰几句,生怕陈常在会做了傻事。 有时候五阿哥在廊下吵嚷,岑梨澜便示意戚嬷嬷赶紧将他抱走,怕陈常在听到小孩的声音,又会勾起伤心事来。 陈常在靠在床头,动也不动,岑梨澜讲了什么,说了什么,她似乎在听,又似乎一句也没听进去。 到后来,岑梨澜都觉得自己黔驴技穷了。 回雪去看过陈常在几次,天黑的时候,陈常在也不让人点蜡烛,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床上,双手抱膝,将头重重的伏在膝盖上。 或许,只有天黑,才能让她觉得安生。 回雪想劝她,还未开口,陈常在便先说话了:“郁妃娘娘,您回吧,我想一个人坐坐。” 回雪只得原路返回。 陈常在的食量很大,每顿饭都吃一大桌子的菜,木桶米饭,她也能吃好几桶。 但听永和宫小厨房的人说,这几日,陈常在一粒米也未进。 她只是在发呆。 那种眼神,好像能穿透人的身体,直看的婢女们打哆嗦。 回雪让相印殿小厨房做了些好吃的,参汤,丸子,一应菜品装在食盒里,让烟紫提去。 烟紫提着空食盒回来,又喜又忧。 喜的是,陈常在没有推辞,虽是不说话,到底收下了饭菜。 忧的是,直到饭菜变凉,她也没有吃上一口。 “主子,奴婢瞧着陈常在的眼神,幽幽的,有点瘆人,不是奴婢多嘴,会不会是陈常在真的冲撞了什么,所以才主子觉得,如果请个会看相的人进宫来瞧一瞧因由,会不会好一些?” 回雪摇摇头:“一来宫里不信这个。二来陈常在是受了刺激,并不是什么附了身。三则,皇上已在路上了,明日就会回宫,到时候,再说吧。” 所有的人都在等着皇上回宫。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15章 死去的猫在叫了(三更) 第二日,皇上果然回来了。 气色倒是不错,看来这次狩猎有安妃陪伴,皇上过的十分愉悦。 他先是去了承欢殿,看了玉妃,又看了小阿哥,将小阿哥搂在怀里,亲了又亲。随即,他赏赐了玉妃不少东西,从库房搬去玉妃宫里的时候,回雪看到了,有和田玉观音,有王羲之的字画,有明代的瓷器,还有一些叫不上来名字的东西,做工精细,份量极重,光是金子,便有满满两箱。黄灿灿的。 不知皇上是觉得,抄了玉妃的娘家,心里想补救,还是觉得玉妃功劳极大,还是因为,皇上出宫一次,心情大好。反正,他赏赐的这些东西,回雪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喝茶的时候,岑梨澜还在打趣回雪:“瞧,跟玉妃比起来,我生的六阿哥,简直就是生了一个枕头,皇上虽然也赏赐了东西,可连玉妃的一半多都没有。” 岑梨澜并不是计较财物的人,她只是想不通罢了。 玉妃所生的阿哥,在宫里已排到第七,前六位阿哥,谁也没有这样的体面。 玉妃得了东西,心情自然是好的,当天下午就指挥着宫里的奴才,又是抬,又是扛,将房间装的满满的。 看着满屋子的东西,玉妃的安全感又回来了。 还指着管嫔的背影骂了一句:“别以为我娘家被抄,有些人就可以目中无人,终有一日,你就等好吧。” 管嫔知道她又在炫耀小阿哥,也并不理她。 回雪本以为,皇上知道陈常在生下猫的事,会震惊,会难过。会赶紧去看望她。 毕竟陈常在怀孕期间,皇上有好几次,都心疼的不得了,觉得她受苦了。 但一反常态的是,皇上连永和宫门口都没有到。 皇上这是故意的。 回雪坐在岑梨澜的屋子里,轻声道:“或许皇上心里难以接受。觉得丢人了,无法向天下人交待吧。” 岑梨澜点头附和:“可生下这猫,也不是陈常在愿意的,她已承受了锥心之痛,皇上他” 岑梨澜叹了口气。 二人说话声音极小。生怕吵醒了隔壁的陈常在。 陈常在一天一夜没睡了,这一次,终于熬不住。沉沉的睡了过去。 菊香跑了过来,跪倒在地:“两位娘娘,奴婢有些话,不吐不快。” “你起来说吧。”回雪轻声道。 菊香起身,站到一侧。抹着眼泪道:“我家主子一直在等皇上,虽然她也怕见皇上,因为她觉得,没有脸面了。但皇上回来的消息,主子一早就知道了,她本来盼望着皇上来看看哪怕是来看看主子或许就能安心些。但两位娘娘也知道皇上他所以我家主子更忧心了,睡之前,她还在自言自语。说是皇上不要她了说那只猫一直在她耳朵边叫呢,叫的她六神无主。说今儿早上那只猫还跑来告诉她,下一胎,她还会生一只猫”菊香顿了顿道:“这些话本来不是奴婢这样的下人说的,但奴婢跟随主子一场。主子待我不薄我” 回雪明白菊香的意思,如今。只有皇上能救一救陈常在了。 皇上越是不理她,她便越是自责,这份自责,已让她有了幻觉了。 那只猫已死了,又怎么会在她耳朵边叫呢。 回雪决定亲自走一趟。 皇上并没有在养心殿,而是在北安宫。 王福全站在北安宫门口,因伺候着皇上出宫,他累的直不起腰来。 他是个聪明的奴才,自然知道回雪是来做什么的。 他先给回雪请了安,然后才做了个请的手势。 回雪道:“公公出宫一趟辛苦,皇上如今心情如何?” 王福全凑上来小声道:“如果不提永和宫的事,皇上心情还算好,郁妃娘娘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什么说的,什么说不得。” 回雪笑笑,算是领情。 皇上正躺在一张狐狸毛垫子上,有安妃陪着用点心。 安妃虽不苟言笑,但手法细腻,伺候皇上的时候,不忘看一眼回雪。 回雪就站在内室门口,直到皇上吃完了点心,由安妃伺候着擦擦嘴,才眯着眼,叹口气:“如果你来是为陈常在说情的,那就回去吧。” 皇上倒先开口了。 回雪不能回去,如果回去,陈常在那里怎么办呢。 见回雪站着不动,皇上抬眼道:“还有什么事?”一面又叮嘱安妃:“这点心不错,一会让奴才给承欢殿的玉妃送一些,她刚生产,身子弱。” 回雪不好提猫的事,这是皇上的忌讳。 只能拐弯抹角:“皇上陈常在她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 皇上听出了回雪话里的意思:“你是让朕去瞧她?让别宫妃嫔知道,朕并没有因猫的事责怪于她?让她在众妃嫔面前得脸?郁妃,朕想问你,自她进宫,朕哪一样对不起她,她却生下来一只猫,一只猫!” 回雪无言。再提猫的事,便是火上浇油。 皇上却忍不住:“自古以来,哪个明君的后妃,生过猫的?你博闻强识,你告诉朕!” 回雪无言。 “她生下一只妖孽,枉负朕的心疼,你让朕如何抱着一只死猫去祭告列祖列宗!朕看在昔日情分上,没有杀她,已是宽仁,你就不要替她找什么说词了。”皇上说完这些话,很是疲惫。 回雪如果再坚持为陈常在说情,便是激怒皇上,唯今之计,只好先忍下:“皇上说的是。” 这一句话,让皇上泪流满面。 “郁妃并不是朕狠心,哪怕陈常在她生一只猫出来,让朕在天下万民面前丢尽了脸,朕都不会杀她,朕不是暴君可朕如今害怕她了,朕不敢见她看见她。就想起来那只猫朕害怕朕这一辈子都不想见她了。”皇上怅然:“朕为什么赏赐了玉妃那么些东西,难道是因为她生的七阿哥比任何阿哥,包括你的四阿哥都尊贵体面些吗?不是,是因为陈常在生了一只猫,而玉妃,给朕生了一个活生生的阿哥!朕觉得,这个阿哥来之不易,这个阿哥让朕觉得,朕不是一个昏君,老天爷还是怜悯朕的。” 皇上眯眼。两行泪落下。 安妃掏出手帕,轻轻给皇上擦拭。见回雪不走,便冷冷的道:“皇上路途劳顿。郁妃娘娘还是不要拿这些事来让皇上烦心的好。” 什么时候,安妃都开始关心起皇上来了。 回雪犹记得,安妃刚入后一宫的时候,一张脸又白又冷,就像戴着一副面具。是什么时候,皇上偷偷的温暖了她,她也开始如春雨润物似的关心起了皇上。 或许,这中间的时间太久了。 原来世事,都是易变的。 回雪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回走。 岑梨澜早早的迎接在永和宫门口,却扑了个空。心里放不下,便到相印殿,想问个清楚。 回雪默默坐在榻上。回想着刚才皇上所说的话。 皇上是觉得,一切都是陈常在的错。 岑梨澜看到回雪的表情,就知道这事泡汤了。 这几日,回雪来回奔波,也累的腰酸背痛。岑梨澜接过烟紫泡好的茶,小心吹凉了才递给回雪:“喝一点吧。瞧瞧你的面色,如今这宫里,恐怕也就玉妃得意洋洋了。” 回雪接过茶碗,轻轻放在小桌上,她没有心思喝茶。 岑梨澜隔着桌子坐了道:“我就知道,皇上是不会去永和宫看陈常在的,当初五阿哥的额娘要死,皇上都不肯看一眼,何况是陈常在,皇上就是个狠心的人。” 回雪做了个“嘘”的手势:“如今说这个,又有何用,我瞧着,陈常在瘦的不成样子了。” 岑梨澜长长叹了一口气:“谁说不是呢,自生下那只该死的猫,陈常在就粒米未进,何况她身子正虚呢。消瘦的不成样子,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我来之前,刚刚去看过她,你不要害怕,她的头发” “她的头发怎么了?”回雪愕然。 “她的头发——已经全白了。就像冬天的雪一样。”岑梨澜低下头,声音也哽咽起来:“如今的陈常在,看起来倒真像一个妖怪了,眼窝深陷,皮肤发黑,头发却白的瘆人莫说皇上不愿意见她,就是愿意见,也会被她的样子吓坏的。” 回雪静静听着岑梨澜的描述,原来一夜白头,不过如此。 陈常在定然是伤透了心,才至于此。 桌上的茶袅袅娜娜。谁也没有说话。 阳光炙热,透过窗纸烤的回雪后背冒汗。 过了有半柱香的功夫,回雪才端起茶来喝了一口:“你且回去安慰陈常在吧,就说,让她好好养着身子,等她身子好了,皇上知道会去看她的。别让她乱走动,永和宫外风言风语的,让她听见了,未免伤心。” 岑梨澜搓着手里的帕子道:“不是我说狠话,只怕陈常在如今都下不了床了,我瞧着,她的一双腿比胳膊粗不了多少,她又不吃饭,哪里还有力气走动呢,皇上一日不去看她,她便伤一日的心。”岑梨澜说到这,更是动容,站起身道:“我这就去找皇上。” “你是去问皇上为何如此绝情吗?”回雪拉住了她的胳膊:“你这样贸然前去,皇上就能去看陈常在吗?如果真这样,那我之前去,就不会碰壁了。到时候,别人还会说是陈常在迷惑了你,你才去帮她说情的,这不是给陈常在添罪吗?” “那还能怎么办呢,总不能看着陈常在绝食死在永和宫里。” “你先回去吧,好生看着陈常在,我再想想法子。”回雪叹气道。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16章 潲水的味道(一更) 岑梨澜到底没有看住陈常在。 她趁着天黑婢女睡觉的时候,叮嘱当值的太监不要声张,自己勉强起身,跌跌撞撞往皇上的寝宫而去。 永和宫与皇上的寝宫,中间隔着好远,宫道森森,游廊迂回。 夜已深了,周遭黑如泼墨,一个路过的宫女太监都没有。 太过静谧,只有陈常在自己的脚步声走走停停。 她走了一半,就撑不住了,跌坐在宫墙一角,歇了半个时辰,冷的双手发麻,才又支撑着起身,摇摇晃晃往前去。 渐渐有了亮光,渐渐有了人影,渐渐能看到皇上的寝宫。有红灯笼摇曳。 陈常在汗流浃背,头发都湿了。 她多日未用饭,瘦的皮包骨头,能走到皇上的寝宫,已是万幸。 皇上却没在自己的寝宫。 这一晚,他宿在安妃的北安宫。 陈常在就跪倒在北安宫外求见皇上。 皇上已睡下许久了,这个时候,谁也不敢去打扰皇上的美梦。 陈常在只是跪着,也并不说话,跪久了,身子撑不住,便倒了下去,伏在地上歇一会儿,便又跪着。 她脸上的表情融入黑夜里,王福全看不真切。 直到天际出现朦朦胧胧的白线,像是天幕被谁撕开了一道口子,天快亮了。 北安宫廊下的红灯笼烧了一夜,渐渐的灭了。 王福全瞧着陈常在实在可怜,便趁着皇上要茶的机会,哈腰对皇上道:“陈常在在外面跪了一宿了,皇上您看?” 回雪为陈常在求情,也吃了闭门羹,王福全这样做,实在是冒了许多风险。 皇上的声音很冷:“让她走。朕说了,不愿看见她。” 王福全托着茶碗出来,隐隐看见陈常在形容消瘦,皇上的原话,他实在说不出来,便道:“陈常在,皇上一会儿就要早朝了,你就先回永和宫吧。” 陈常在呵呵一笑:“皇上是不是至死都不愿见我了?” 王福全大惊失色:“陈常在,这话可说不得。” 谁又敢说皇上死呢。 陈常在扶着一处花枝,幽幽起了身。朝着窗户的方向望了一眼,屋里光线灰暗,窗纸都是模糊的。她什么也看不到。 她就这样又转回永和宫。 当她回到永和宫的时候,天大亮了。 金光闪耀,照的人身上暖洋洋的。 宫殿琉璃瓦上的光亮刺眼夺目,陈常在抬眼望了望,琉璃瓦还是自己进宫时那般黄灿灿。这宫里,自己竟然比不得琉璃瓦吧,至少,它年年月月的在房顶上舔舐着阳光。自己呢? 永和宫的婢女正在为找不到陈常在着急,不知她半夜三更去了哪里,见陈常在含笑回来。一个个心里疑惑,只是不敢问。 回雪起的迟了。 正在梳洗,上官月来请安。她穿着件斜襟团花纹大褂倚在二门口,稍稍卷起衣袖,要伺候回雪洗脸。 回雪笑了笑,拒绝了。 上官月是个细心的人,她是在客气。她是贵人,不是奴婢。回雪又怎么会让她伺候梳洗。 上官月一直无言,直到回雪梳洗完毕,才福了一福:“郁妃娘娘的发髻倒精致,连发间的簪子都摇曳生姿。” 她不是一个溜须拍马的人。 这一点,回雪心里清楚。 喝了一盏茶,上官月掂量了一番,才压着声音道:“郁妃娘娘,我有几句话,不知,应不应讲。” 回雪笑笑:“你在踌躇,那自然是应该讲的。” 上官月低下头,一双手捧着茶碗,显的焦躁不安,茶碗微微晃动。 回雪静静等着。 屋子里的檀香燃了起来。袅袅娜娜,来回游荡。 这是让人安静下来的香气。 上官月咬着嘴唇道:“其实,那天我看见” 话没说完,便有永和宫的婢女来传话了,说是陈常在用了饭了,还穿着刚进宫的衣裳,瞧着脸色也好看,想叫回雪去说说话。 陈常在本应该来相印殿给回雪请安。 如今她身子孱弱,回雪也不计较。 上官月的话被打断了,有些拘谨:“那就下回再跟郁妃娘娘说吧,郁妃娘娘先去看陈常在要紧。” 去永和宫的路上,回雪问婢女陈常在都吃了什么,婢女掰着手指头道:“吃了一碗凉粉儿,一碗肉丸子,一盘热炒牛肉,一盘红烧羊蹄,还有两个奶油果子,恩,还喝了一碗小米粥。” 这些饭菜,陈常在不一定能吃的饱,但比起以前粒米未进,已让人欣慰多了。 回雪心想着,大概,陈常在思量了几天,终于想通了,她还年轻,以后还有机会,给皇上繁衍后代子孙。 婢女颠颠儿的跟在回雪身后:“郁妃娘娘,今儿我们家主子还赏了奴婢们银子呢,一人十两,说是最近辛苦了。我们伺候主子,哪里敢道辛苦,是主子们抬举。” 回雪到的时候,岑梨澜在门口正张望,见了回雪,忙拉住她:“听说夜里陈常在出永和宫了,但身边没有跟婢女,我想着,怕是去找皇上了,回来之后,陈常在就一直笑容可掬的,我想着,皇上终不是狠心的,或许是见了她了,这不,她也肯吃饭了。” 回雪进房间的时候,陈常在正坐在铜镜前,由婢女菊香伺候着梳头。 这一回,陈常在梳的是飞仙髻。 她本来明眸善睐,年纪又轻,换上初入宫时的衣裳,鲜艳的色彩,衬托的她精神不少。 她从镜子里望见回雪来了,欲行礼,回雪挥手止住了。 陈常在抬手拿起两支簪子,一支是绿玉银底双鱼簪子,一支是红宝石鎏金福字簪子,她问回雪:“郁妃娘娘觉得,这两支簪子,哪一支比较衬我?” 回雪仔细瞧了瞧铜镜里的陈常在,虽脸色苍白,眼睛迷离,到底是个美人胚子,且她刚经历一场血雨腥风,佩戴红宝石簪子,怕是惹人笑话,便指了指绿色的簪子道:“我觉得,这一支比较衬你。” 菊香会意,将绿玉银底双鱼簪子轻轻插入陈常在发间。 陈常在支开了菊香,另请了岑梨澜进来。 三个人坐下,陈常在问回雪:“郁妃娘娘觉得,我今儿的发髻梳的可好?” “好。” 陈常在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来。 岑梨澜总觉得这笑让人心里一紧,陈常在脸上未施粉黛,气色不好,笑的也勉强。且陈常在身上还有一股酸腐之气,这气味不同于血腥味儿,是潲水的味道。 陈常在房里自然没有潲水,可这味道怎么来的,岑梨澜百思不得其解。 “陈常在找我来,是有什么话要同我说?”回雪问她。 陈常在摇摇头:“我只是想让郁妃娘娘帮着看看,我今儿的装扮,可恰如其分,我知道,郁妃娘娘在宫里,最是会装扮的了。” 陈常在用了饭,说话时,底气也足了一些。 岑梨澜道:“陈常在这装扮,我瞧着是很好了,不过,若是略施粉黛,可能,会更好。” 陈常在笑笑道:“今儿我没有擦一点香粉,是因为,我有一件事,想告诉两位娘娘,其实,这只是我一个人的事,埋藏在心底,一辈子也没有人知道,但是,我不想隐瞒两位娘娘了。 娘娘知道我的饭量极大,胃口很好,对吧?” 回雪与岑梨澜均点点头。 陈常在拢拢鬓边的头发,扶了扶绿玉簪子,又问道:“那两位娘娘可知道,为什么我的饭量极大,却又身形纤瘦呢?” 岑梨澜试探着道:“我听说,宫里妃嫔,有让太医配草茶喝的,还有以绦带束腰的,陈常在用的什么法子,我便不知了。” 陈常在还是淡淡的:“其实,我什么法子也没用。” 回雪没接话,让她说下去。 陈常在的手紧紧的抓着椅把儿,像是在纠结,很快,她的手松开了:“其实,我进宫以前就知道,自己得了一种病,这种病,叫易饥症。” “什么叫易饥症?”岑梨澜疑惑。 没事的时候,她倒是常翻医书的,却不知有易饥症一说。 陈常在解释道:“易饥症,也就是不由自主的想吃东西了,两位娘娘也知道,内务府分配的那一点月例,根本不够我吃的。所以刚进宫时,我千方百计的,就为了吃饱,当初进宫时,我也曾害怕过,害怕被别人发现我有这种病,甚至,自己生病了,太医要为我看诊,我都拒绝了。但进宫以后,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还好,两位娘娘并不嫌弃我,还暗中帮我。” “那这病跟你的瘦又是何关系呢?” 陈常在以手抚肚,她已生产过了,却还有错觉,觉得小阿哥还在自己的肚子里,抚摸了一回,小腹平坦,她又伤心起来:“其实,我吃下去的东西,很快便又吐了出来,不过,我都是背地里吐的,有时候,一天要吐七八次,吐完以后,我又想吃东西,周而复始,我曾经也讨厌我的这种病,但它却一直跟随着我。” “所以,你很纤瘦,而且你喜欢在身上涂香粉,是为了掩盖呕吐过后,全身的酸腐味儿?”岑梨澜才明白了,为何这日陈常在没有擦香粉,她身上便有一股潲水的味道。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17章 吞金自尽(二更) 陈常在道:“岑妃娘娘果然是聪明人,以前,我曾百般掩盖我身上的潲水味儿,怕被别人瞧出来端倪,因此,每一次所涂香粉,都极厚,为此,还遭宫里妃嫔嘲笑,说我涂的像花一样香,不过是为了招蜂引蝶,其实,我从没有那份心思。” 往事历历在目,稍不注意,便涌上心头。 进宫选秀时的陈常在,所穿的,也是这样一件衣裳,她如今还是常在的位分,但瞧着,却像霜打的菊花瓣,蜷缩着,腐朽着,只有那双眼睛里透出来的亮光,如花蕊一般。 回雪本以为,陈常在会跟自己说说皇上的事。 但陈常在包裹的严实,一字不提皇上,就好像,她从来不认识皇上。 “从此以后,我又是新的开始了,再也不会伤心了,再也不会哭了。”陈常在字字铿锵,引的发间的簪子微微摇曳。 岑梨澜拉起她的手道:“你若这样想,便是想开了,以后闲暇时,便来帮我带带两位阿哥,你也知道,我是极忙的。” 回雪忙咳嗽一声,打住岑梨澜的话。 在陈常在面前提孩子,很容易让她想起旧事。 陈常在却笑说:“郁妃娘娘不必为我担心,孩子,也是上一世的缘分岑妃娘娘也是一片好心,怕我闲暇时间太多,会胡思乱想。” 三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倒也融洽。 隐隐约约有花骨朵冒了出来,瞧着像是玫瑰,缩在永和宫墙角,锯齿般的绿叶子中间,点缀了这一点点的红色,让人眼前一亮。 回雪与岑梨澜在墙角站住了。 “或许,陈常在就如这玫瑰花一样。要重新绽放了。”岑梨澜眯眼嗅嗅空气中淡淡的香气。 这些玫瑰花,还是旧年种下的。每到春天,它便抽芽,每到秋冬,它便落尽繁花,缩在墙角。 岑梨澜觉得,陈常在就像秋冬的花一样,受过风霜以后,如今,要重新迎接她的春天了。 回雪却隐隐觉得有事要发生:“你没有觉察吗?陈常在为何要告诉咱们她有病的事呢?这本来可以是她的秘密。” 岑梨澜却不以为然:“心里藏太多的秘密。便会做噩梦,陈常在在这宫里,没有几个说的上话的妃嫔。她把咱们当自己人,所以告诉了咱们。你想多了。” 大阿哥到相印殿求见回雪,自皇上回来以后,他的心就悬了起来,他在为福晋的事发愁。 回雪睡了午觉起来。见大阿哥愁眉苦脸的,便劝慰他:“如今你皇阿玛正烦闷,等两天,等两天,玉妃的小阿哥满月的时候,我便借机跟你皇阿玛说。” 两人正说着话。回雪的一杯茶还没喝完,便见永和宫的菊香匆匆忙忙而来,就像那一夜。她冒雨前来时一样的惊慌。 “郁妃娘娘,我家主子她她”菊香急的说不出话来。 回雪预感要出事了。 她心里总觉得怪怪的,那种感觉,就像下大雪的时候,一树桃花莫名其妙的绽放一样。虽美的动人,却让人觉得诡异。 “你家主子是不是出事了?”回雪豁然而起。 菊香忙不迭的点头:“我家主子她吞金自尽了” 回雪才明白。为何陈常在在绝食之后,又张口吃饭了,为何她换上了刚入宫时候的衣裳,为何她让回雪帮她挑簪子装扮。 她想死的体面。 在她装扮的时候,她已想到了死。 回雪去的时候,陈常在已死去了。 听身边的婢女说,她死的安详,本以为她是睡午觉,没想到她打开匣子,拿了诺大一块金子出来,喝了一碗开水,硬是把金子给咽了下去,刚咽下去,她便吐出了血,婢女们守在门外,想进去看看,被她阻拦。 她躺在床上,抓住床头悬下来的纱帐,硬是没喊一声。 太医过来瞧了,直摇头。 岑梨澜着实吃了一惊:“或许,你说的是对的,陈常在的反常,并不是因为她想开了,而是因为,她想到了死,难怪她说,会是重新开始,我本以为,她是遗忘过去,只是没想到,她是抛弃了自己的性命。” 陈常在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甚至,眼睛微张,回雪看到,她的嘴角,还有梨涡。 或许,死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她再也不用去想皇上,再也不用去想那只可怜的黑猫了。 回雪伸手,轻轻将她的眼睛合上。这一刹那,回雪发现,陈常在的耳朵后面,有一颗圆润的红痣。 痣多为黑色。鲜红的痣,倒少见。而且红的像一滴血。 低头间,看到她枕头下面有封信。 是上好的宣纸,上面写着几行字: 郁妃娘娘,我决意先走,娘娘保重。 生下黑猫,实不是我所愿。 我亦隐隐约约觉得,好像当初,生产之时听到婴儿的啼哭,只是没想到,却是一只猫。 或许只有去了阴司,我才能问个明白,为何上天这样惩罚于我。 对我而言,活着是煎熬,死去,倒显从容。 娘娘不必为一个死人伤怀。 黑色的墨汁,娟秀的字迹,上面却有斑斑点点的泪痕。 陈常在写这封信时,一定是哭了。 回雪将宣纸折好,放进衣袖里。 因宫妃自尽,本是有损于皇家颜面的事。皇上要求回雪,草草给办了,只说是陈常在身体虚弱而死。 吞金自杀之事,不可对外说明。 后一宫中人均知道陈常在的死因,倒也议论纷纷,有的说,这个猫妖,死了就死了,以后就不会祸害人了。 有的说,还是回去烧三支香为好,不然猫妖附到咱们身上。谁知道会不会害死咱们呢。 玉妃自始自终都没有出现过,说是生产过后,身子还虚的很。 岑梨澜不满的说道:“如今陈常在死了,玉妃倒是顺遂,听说,今儿一大早的,她就找了南府那帮戏子,到承欢殿去给她唱小曲儿听。犹记得当初在桃树林子里,她拉着陈常在的手,二人并肩前行。简直如姐妹一般,这会儿陈常在刚死,她就欢喜成这样了。” 入夜。回雪将陈常在的遗书又摊开,细细看了一回,注意到这几个字:“生产之时听到婴儿的啼哭。” 回雪皱眉,黑猫的叫声是“喵”,何以陈常在会听到婴儿的啼哭呢? 烟紫捧上一杯茶。轻轻放在案子上,将烛芯挑亮了些:“主子,或许是岑妃娘娘的六阿哥在啼哭呢?六阿哥也住在永和宫,偶尔啼哭,也是有的。” 回雪不置可否。 上官月来了。 后面跟着两个奴婢。 上官月进了内室,解下薄披风来。递给奴婢拿着,给回雪福了一福。 回雪将宣纸折起来,拿一本书压着。 上官月知趣。并没往前走,而是站在原地:“郁妃娘娘,前一次我有几句话要说,当时没说完,不知这一回。娘娘有没有时间听。” 回雪点头。 “陈常在死的可怜。”上官月叹了一口气:“我觉得,那只猫有点蹊跷。” “哦?上官贵人何出此言呢?” “有一天。也就是那夜大雨之前,我去过畅音阁看红鱼,回来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年轻的太医,蹲在畅音阁边的草丛里喂一只小黑猫,那黑猫眼神着实诡异,我看了一眼,便很害怕,那个太医见了我,慌忙把猫收了起来,一脸警惕的看着我,他虽是奴才,到底是个男人,我怕惹人口实,便赶紧走了。后来,听说,陈常在生了一只猫,咱们宫里,一向是不养猫的,我就想,这猫,跟那太医怀里抱的猫,可有什么关系?” 回雪只觉头顶如有惊雷,一颗心突突乱跳。 那只黑猫,她还收着。 王方将猫捧来,放在桌上,烟紫去点了十来只蜡烛,将相印殿内室照的如同白昼。 回雪问上官月:“你瞧瞧,是这只黑猫吗?” 上官月看了看,点点头,又摇摇头:“当初见时,是活的,如今这只,虽像,却是死的,倒不好分辨,不过我记得,那猫的腹部,有一块白斑。” 回雪将黑猫翻过来,黑猫的腹部,正是那块白斑。 上官月后退几步,以手捂胸:“果然是那只猫。” 这样以来,这只猫就不是陈常在所生,而是有人栽赃陷害了。 “你可记得,当日在畅音阁,抱着这黑猫的太医,是哪一位太医,他叫什么?” 上官月仔细回想,却又摇头:“我虽记得他长什么样儿,好像也见过的,但他甚少来我宫里看诊,所以我叫不来他的名字。” 回雪想到了一个计策。 次日,她只说是身体不适,让太医院的太医们,通通到相印殿来,上官月就站在细纱帘子后面,仔仔细细的将前来看诊的太医瞧了个遍。 最终一无发现,人群里并没有那日所见的太医。 回雪见上官月在帘子后面摇头,便问太医院院判:“所有的太医都来了吗?可有什么遗漏?” 院判伏身道:“郁妃娘娘,只有一人未到,他是得了玉妃娘娘的差遣,在玉妃娘娘那里忙着,您也知道,如今玉妃娘娘身子贵重。” 回雪心里已知:“那个太医,可是朴太医?” 院判点头道:“郁妃娘娘果然聪明,自打玉妃娘娘怀孕后,朴太医便很少为其它娘娘看诊了,他每日忙的,便是给玉妃娘娘把脉,就连玉妃娘娘生产,也是朴太医伺候在侧,这一次,七阿哥平安降生,且是早产,朴太医可是有莫大的功劳。”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18章 花旦(三更) 一一 回雪不动声色的遣走了众太医,一面又让烟紫去叫了菊香来。 据菊香所说,那一晚陈常在生产时,正是朴太医在身边。 陈常滑倒以后,肚子疼痛难忍,菊香见自家主子长裙后面红了一块,料想着要出事,赶紧一路小跑的往太医院去。 只是还没到太医院,便路遇朴太医。 朴太医自称刚给玉妃娘娘看过脉,大晚上的,除了熬药的小太监,恐怕太医院的正经太医也没两个,菊香想着,往太医院去还有一段路,主子未必等得,而且朴太医是给玉妃娘娘看诊的,想来医术也高明,便央求了他到永和宫给陈常在诊治。 两个人冒雨前来。 朴太医交待菊香等贴身伺候的婢女,赶紧去烧热水,拿毛巾,准备剪刀,等菊香端了热水要进房间时,却发现房间的门从里面插上了。 后来,朴太医开了门,陈常在仰躺在床上,已疼晕了过去。 菊香也问过朴太医为何要关门,朴太医说,产妇受不得风,当晚风雨交加,气温下降,免得陈常在受风。 菊香满心欢喜的去看小阿哥,没想到,床上却是一只浑身沾血的黑猫,朴太医只说是陈常在生的,提着他的药箱子便走了。 回雪思来想去,这倒是凑巧,朴太医给玉妃看诊,一般都是午饭及晚饭后去诊脉,何以半夜三更,冒着风雨去诊脉呢。 菊香走了以后,回雪让王方偷偷去神武门,叫了神武门统领刘武来。 刘武一直感激回雪的知遇之恩,回雪交待他办的事,他一刻也不敢耽搁。 这日回雪交待他:“你出宫方便,而朴太医每日也要出宫。你偷偷接近,看看朴太医有什么爱好,有什么短处,一一回我。” 刘武虽不知回雪为什么让他监视朴太医,但也没有多问。速速去办了。 隔了两日,刘武便过来回话,说是已发现了些苗头,因为婢女在场,刘武不好开口,回雪让烟紫去廊下守着。屋子里只有回雪与刘武,刘武才跪地道:“郁妃娘娘英明,朴太医他果然不同常人。” “何出此言?” “朴太医这个人。家世不错,医术也不错,但他”刘武略顿了顿道:“他如今并没有婚娶。” 回雪默默的道:“朴太医有没有婚娶,我并不是想知道这一点。” 刘武压着声音道:“朴太医没有婚娶,并不是没有女子喜欢她。媒婆都快给他们家门槛踩破了,但朴太医,他只喜欢男人。” “你怎么知道?” “宫里还有位许太医,比他年长十岁,便是他的相好,这两日。他还背着许太医,找了一个扮花旦的粉面小生,姓张。还跟张姓小生在上宾楼喝酒睡觉,奴才偷偷在门外听了一会儿果然他们在苟且,直到二日一早,朴太医才收拾妥当入宫来了,而且听上宾楼的酒保说。朴太医很是大方,每回给他们银子。都是十两起。” “还有呢?” 刘武想了想,接着道:“除了这一点,朴太医倒没有多大爱好,他不大喝酒,饭也吃的不多,所吃的菜,不过是豆腐跟鱼,跟寻常人也无区别,对了,他做这些,都是偷偷摸摸,出了上宾楼,他便跟这张姓小生分道扬镳了。” “你可看的真真的?这事,可关系重大,撒不得一点谎。”回雪神色凝重。 刘武重重磕了一个头道:“奴才在宫里行走多年,自然知道话不可乱讲,但这些都是奴才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绝无一句谎话,且出上宾楼的时候,那张姓小生还捏了一下朴太医的屁股,朴太医怕被人给瞧见,还装做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来。” 回雪点点头,算是知道了。 一切都在暗中进行,只有朴太医蒙在鼓里。 陈常在的丧事已准备完了,说是准备完了,其实也没什么可准备,随便埋葬,她所住的房间,也插上了艾草。挂上了金刚经。 各宫人路过永和宫门口时,都恨不得飞跑过去,生怕从陈常在的旧屋里钻出什么妖魔鬼怪来,缠住他们。 这日,众妃嫔来请安,喝过茶,用过果子,回雪只说是这些天暖和了,自己穿的单薄些,所以着了凉,让王方去太医院叫了姓许的太医来把脉。 王方会意,很快请了许太医来。 回雪打量了许太医一回,倒是没有什么异常,比朴太医老一些,微微弯着腰,肩上提着一个大药箱。 不多时,玉妃来了。 好多天没有见玉妃,生下七阿哥以后,她养尊处优,根本没来相印殿请安。 这次来,穿了件对襟撒花大褂,暗红色镂空坎肩,下衬一条紫红色的裙子,脖子里一条赤金项圈,项圈上沉沉的坠着一块古玉。看玉的材质,少说也值几百上千两银子。 而玉妃的发髻高高耸起,上面除点缀有赤金珠花,还有玳瑁簪子。 很久没见玉妃如此富态了。 管嫔撇嘴道:“玉妃娘娘不是在承欢殿里歇着养身体的吗?怎么这一次,到相印殿请安来了?” 玉妃瞪了管嫔一眼:“多嘴的功夫,不如想一想,如何给皇上生下一子半女。” 她知道管嫔的软肋在哪。她只会一针见血。 有妃嫔巴结起来:“玉妃娘娘刚生下七阿哥不久,便急着来给郁妃娘娘请安,真是我们的楷模。” 玉妃冷冷一笑,捡了个离回雪最近的位置坐了,先是翘着小指头吃了两块果子,然后将吃剩下的果子又丢回盘子里:“这果子的味道,真是不好,郁妃娘娘小厨房里的奴才,越来越不中用了,若是郁妃娘娘想吃,不如,我让奴婢从承欢殿端一盘来。” 回雪不卑不亢:“皇上倒说过。相印殿小厨房的厨子,一等一的好,怎么玉妃生下七阿哥以后,好不好也分不清了?” 玉妃冷哼了一声,直奔主题:“郁妃娘娘让人去叫朴太医来,为了什么事?” 原来玉妃是为这事来的。 朴太医这才提着药箱进来,见到跪地给回雪看诊的许太医,他先是吃了一惊,继而脸上一红,也跪倒在地:“郁妃娘娘吉祥。” 许太医身子一抖。却又很快低下头,装出镇定的样子。 “郁妃娘娘要问什么话,就赶紧问吧。一会儿我还要带朴太医去承欢殿给我把脉呢,自从生下七阿哥,我这腰一天比一天酸了,还需朴太医开方子调理。”玉妃作势揉揉腰,装出一副难受的样子。 回雪明白。这些话,不过是一个借口,她只是怕回雪问朴太医什么不应问的,或者,他怕朴太医说了什么不应该说的。 回雪呵呵一笑,拍拍手。刘武早已立在廊下候着了。 “天气忽冷忽热的,倒容易生病,我呢。头晕头疼,玉妃这也正腰疼,咱们也好久没有听曲儿了,最近皇上的身体尚可,可永和宫的事才过去不久。不宜大肆张扬,咱们也不好去畅音阁。大张旗鼓的听戏,不过,今儿呀,我托了个得力的奴才,找了一位嗓音极好的花旦来,好好的给大家唱两出,大家意下如何?” 不知内情的妃嫔自然是拍手称快。 朴太医,许太医二人,作势要退出来,回雪笑笑道:“两位太医先不必回去,一块听了戏再走吧。” 玉妃却不明白回雪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在相印殿听戏,倒是稀奇。 花旦进来了。 她身形婀娜,体态均匀,如风过芦苇,上下摇曳。发间插着一排四支银簪子,右侧又配着一溜三支珠花,面容姣好,如夏季刚出水的荷,且花旦脸上涂着粉红胭脂,明眸皓齿,上穿着比翼双飞粉红宽袖长褂,下衬白色百褶锦裙,一双绣鞋绣满了花瓣,花旦行走间,盈盈绕绕,娇羞不已。 朴太医与许太医跪着不敢抬头,娘娘们听戏,他们自然是陪衬。 看到花旦的扮相,有的妃嫔便拍起手来:“这样的美人,一点也不逊色咱们,水嫩嫩的模样,真是讨喜,郁妃娘娘是在哪找来的这伶人?” 回雪笑着道:“这花旦的外形,扮相,自然是万里挑一的,可你们还没有听她唱呢,若听她唱上一曲,保管能绕梁三日。” 玉妃冷哼一声,丝毫没把这花旦看在眼里。她也没什么兴致听曲儿。 她一直盯着回雪,想知道回雪到底要做什么,但回雪只是盯着花旦,花旦的一个水袖,一个回眸,她都看的仔仔细细。分明没把玉妃放在眼里。 回雪点了一出西厢记,这花旦唱的是崔莺莺。 声音又尖又细,像是从泉眼里流出来的。 几个妃嫔纷纷闭目,细细听了一回,还有人在默默的打着拍子。 一曲终了,掌声如雷。妃嫔们上下打量着花旦,啧啧称赞。 回雪笑着道:“赏。” 烟紫从柜子里端出十两一锭的银子,一共是六锭,共六十两。 花旦看到这白花花的银子,心里自然高兴,忙屈膝道:“谢郁妃娘娘的赏。” 这声音,分明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妃嫔们呆住了。 玉妃也呆住了。 从花旦进来起,她们就满脸艳羡,心想着世间竟然有如此身段的女子,没想到,竟然是一个男人。 更为错愕的是朴太医,刚才花旦唱戏时,他还不敢确定,听了这句话,他万分断定,这个花旦,便是粉面小生张生了。 他又拘谨,又害怕。甚至不敢回头着。 岑梨澜问道:“这么好的唱腔,郁妃娘娘是在哪找的呢?” 刘武进来跪下道:“是奴才在宫外发现的,听说,宫里的朴太医也常听他唱曲儿呢。” 玉妃的脸突然一冷,她意识到,这似乎是一个阴谋。l3l4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19章 狸猫换太子(一更) “郁妃娘娘未免也太大胆了,虽皇上让你主理六宫,但娘娘竟然青天白日的,让一个男人装扮成女人的模样进了宫,这成何提统?”玉妃愠怒,有意岔开话题,起身欲走:“承欢殿里还有事,朴太医,你跟我过去。” 回雪却拦下了:“不过是一个粉面小生进宫唱戏,虽是男身,可相印殿坐着如此多的妃嫔,玉妃不会以为,青天白日的,我还能做出什么来吧?再说,这张生,也是熟人了。” 刘武问张生:“你跟这里的谁相熟?” 张生只得实话实说,指指低着头的朴太医:“朴太医倒是经常” 朴太医如受惊之鸟,此时此刻,他以为张生是来揭穿他们之间关系的,便再也忍不住了:“玉妃娘娘,你已说了,不会把我龙阳之好的事说出去,我帮你做了这么多事,为何你还要出卖我?” 朴太医声音里全是愤怒。 玉妃才明白,自己是被设计了,忙辩解道:“朴太医,难道你还信不过我吗?我并没有把你跟许太医的事说出去。” 众人皆惊。 唯有粉面的张生十分难过,跪下来拉着朴太医的衣袖道:“你好狠的心,在上宾楼哄我,竟然在宫里你” 许太医的脸色更为难堪。 他与朴太医的秘密,守了很久,他打算烂在肚子里,直到死去,他在宫外,可是有妻有子的。 朴太医听玉妃扯出了许太医,更加以为这事就是玉妃走漏了风声,心里已凉了半截儿。 王方适时扔出了那只黑猫,妃嫔们还没有从眼前的一幕回过神来,突然见了这死猫。个个骇然:“这东西不是陈常在生的吗?” 菊香跪在众妃嫔面前,一字一句的道:“那一晚,风雨交加,是朴太医为我家主子接生。” 玉妃瞪了菊香一眼:“你家主子已死了,谁给她接生又有什么关系?” 回雪浅浅喝了一口茶,示意玉妃坐下:“玉妃何必跟奴婢们争吵呢,听完下面的话,再争辩不迟。” 上官月起身福了一福,指着朴太医道:“那一日我去畅音阁,偶见朴太医就抱着这只黑猫。这黑猫腹部有一块白斑。我记的真真的,试想,前些天朴太医还抱着它。它怎么可能是陈常在生的呢?” 众人目瞪口呆。 她们本为以陈常在生了妖孽,看来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刚才还在品着点心,喝着茶水,这会儿内室里却是静悄悄的。 妃嫔们睁大眼睛,竖着耳朵。生怕错过了一点好戏。 玉妃有些紧张,手里握着她的帕子,额头渗出的细汗也忘了擦。 她直直的盯着朴太医。 朴太医望望许太医,又望望张生,一字一顿的道:“玉妃娘娘,当初。是你答应我,我龙阳之好的事,你是不会说出去的。可如今,你言而无信。你不让我活,让我丢尽脸面,那我也对不住你了。” 玉妃的手帕落到了地上,如翩翩的蝴蝶上下翻飞。 她已觉察到不妙。赶紧拦住:“朴太医,你的事可不是我说出去的你说话可得谨慎着些。话说出去,就是泼出去的水,便收不回来了。” 朴太医重重的给回雪磕了一个响头,放下药箱,面色凝重:“这只黑猫,是我从宫外带进来的。” “你为什么带它进宫?”回雪问。 朴太医指指玉妃:“是玉妃娘娘需要一只黑猫,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怀孕。” 玉妃的脸色煞白,她强装出镇定道:“朴太医,你这奴才,是疯了吗?我明明生下了七阿哥你竟然你竟然” 众妃嫔皆以疑惑的眼光看着玉妃。 朴太医跪着,将前因后果讲了个清楚:“当日奴才与许太医在畅音阁的假山后面幽会,不巧被玉妃娘娘撞见,她便要挟奴才,若奴才不听她的话,她便将这事说出去,若此事传出去,奴才不保,许太医的家室亦不保。” 回雪静静听着。 玉妃却已瘫坐在椅上。 朴太医接着道:“自此以后,奴才有把柄在玉妃娘娘手里,所以事事都听玉妃娘娘的,玉妃娘娘见陈常在也怀了身孕,自己在宫里的地位又不如郁妃娘娘,便想着,若能生个阿哥,自然最好。于是她便想出了一折狸猫换太子之计。” 狸猫换太子之计,回雪是知道的。 它是大宋奇案,是《三侠五义》里的一折故事。 讲的是真宗年间,辽军大举进攻宋。要塞澶州危急,真宗皇帝率禁军主力增援,然而大军到了黄河岸边,真宗却畏怕危险,不敢过河。 有位叫李玉的诰命挺身而出,促成了真宗渡河,保住了宋代江山。 真宗与李玉暗生情愫,李玉被真宗接进了宫里为妃。 后宫的德妃刘娥,却是个阴险狡诈c妒心深重的人,当真宗将李玉迎纳入宫以后,她嫉妒如狂,用尽奸计欲置李玉于死地。 刘娥与内监郭槐合谋,以剥皮狸猫调换李玉所生婴儿,李玉随之被打入冷宫。 朴太医道:“知道陈常在快要生产了,那些天奴才都在宫里守着,正好那晚风雨很大,半边天都烧红了,菊香去太医院请太医,奴才正好被菊香请了去,陈常在已很疲惫,生下了一个男婴,她却晕了过去,奴才便插上门,从药箱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喂过草药,已晕沉沉的黑猫放到陈常在的锦被里。然后,将这男婴装在药箱里一路小跑的到了承欢殿,玉妃娘娘早等在那了于是奴才与玉妃娘娘又做了一场戏,只说是玉妃娘娘早产了,生下了七阿哥” “你是说,七阿哥,其实是陈常在所生?”回雪握着茶碗,神色凝重。 朴太医重重的点头:“玉妃娘娘根本没有怀孕,她一直在等陈常在生产罢了。” 回雪才明白,为何玉妃平白无故的对陈常在那么好。 有回在桃树林里,玉妃甚至牵起陈常在的手,害怕路滑,摔了陈常在,原来,她只是怕陈常在腹中的孩子出了意外,那她的狸猫换太子之计就做不成了。 玉妃已瘫软了,嘴却还很硬:“你们嫉妒我生下七阿哥你们陷害我” “王方,去把七阿哥抱过来。”回雪交待:“玉妃娘娘不合适养七阿哥,也不应该养七阿哥。” 王方很快抱了七阿哥来,七阿哥还躺在小包被里,小脸粉嘟嘟的望着周围的一切。 回雪抱起他,轻轻晃了晃,低头间,看到七阿哥耳朵后面有一颗红痣。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红痣,陈常在也有一颗。 玉妃倒在地上,全身颤抖。 富态的装扮也掩盖不了此时她的心虚。 她只重复一句话:“七阿哥是我生的,你们别想害我。” 许太医磕头,缓缓的道:“郁妃娘娘有一次,朴太医来的迟些,是奴才给玉妃娘娘诊的脉,玉妃娘娘怕别的太医瞧出她没怀孕,所以一直忌讳别的太医为她看诊,而奴才有把柄在她手中,她对奴才还是放心的。” “把脉的结果呢?”回雪问。 许太医道:“结果玉妃娘娘根本没有怀孕。” 朴太医道:“她腹部塞的是枕头。” 回雪虽隐隐约约的,已料到是这样一个结果,但这些话从太医嘴里说出来,还是让回雪觉得惊诧。 皇上很快知道了这个消息。 他没来相印殿,只是交待回雪,应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 或许皇上一开始就太相信玉妃,而从来没相信过陈常在,结果,七阿哥的生母,陈常在在生下孩子以后,被诬陷为妖孽。 按律,玉妃当死。 玉妃却猛的站起身,抢过七阿哥,作势要往地上摔:“你们谁敢动我,我便摔死他。” 七阿哥果然不是她所生,她在说摔死七阿哥的时候,没有一点心疼之色。 所有人都屏声静气,七阿哥还很弱小,经不住玉妃这样摔下去。 回雪道:“玉妃,你又何必祸害一个孩子,若摔坏了七阿哥,可是抄家灭族之罪。” 玉妃呵呵一笑:“抄家?灭族?我们蒋家,不是已经被抄了吗?” “玉妃,你还是放开孩子,这样死了以后,还能落个全尸,不然,就算你死了,皇上也不会放过你的。”岑梨澜暗暗与她较量。 玉妃仰脸长笑,一面搂着七阿哥,一面从发间拔出一支簪子,将簪子锋利的一头对准七阿哥的脖子:“你是说,皇上连全尸也不给我留了?我既然已死,便不会计较全不全尸,你们统统让开,快给我准备一辆马车,就放在宫门口,若不然,我随时要七阿哥死。” 有些胆小的妃嫔,已吓的缩到了椅子后面。 回雪给刘武使了个眼色:“去给她备马车。” 刘武很快去了。 玉妃回头望了眼刘武的背影:“为什么不让王方去备马车?” 就在她转头的一刹那,回雪已抢过七阿哥,转手交给了岑梨澜。 玉妃的筹码便是七阿哥,如今却被回雪抢了去,她心里一紧,手上的簪子便刺过来,簪子入肉,回雪腹腔吃痛,再看时,簪子已深深插进了腰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20章 长公主来了(二更) 玉妃被处死。 因威胁要害死七阿哥,且又伤害了回雪,狸猫换太子之事弄的人人害怕,皇上震怒,让内侍太监勒死玉妃。 内侍太监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按住玉妃,解下束身的长腰带,活活将她给勒死了。 朴太医,许太医,因受玉妃之案的牵连,一个被处斩,一个被流放。 回雪还需养伤。 天热了,院子里偶尔有虫鸣声,“吱吱”的像是拔弦儿。每每听到这样的拔弦之音,回雪的伤口便如被针刺了一样,隐隐的痛。 承熙公主许久没有入宫了,这一次,听说回雪受伤,她带了个婢女,往相印殿而来。 承熙公主着一件烟水绿的斜襟大褂,米白色拖地襦裙,腰间系着深绿色绦带。 她梳着旧年流行的单髻,发间插着一支寒玉簪子,整个人如春日河畔垂柳,清清爽爽,干干净净。 除了发间的寒玉簪子与手腕上的一个白色玉镯,承熙公主身上,再无别的装饰。 “郁妃娘娘身上可好些了?”承熙公主在床边坐下,关切的拉住回雪的手。 “不妨的,这些天一直在用药,方子都喝了三张了,无大碍了。”回雪浅笑。 烟紫拿了个软垫,轻轻垫在回雪背后,回雪坐起身子,斜靠在床上,由承熙公主陪着说话。 “七阿哥的生母,陈常在的事,我也听说了。”承熙公主叹了口气:“永和宫就是一个伤心的地方,当年我的额娘在那里过的凄苦,如今陈常在在那里也不得善终,只留下七阿哥来,孤零零的。” 承熙公主又想起了她的生母良妃。 自良妃死了以后,每每听说永和宫出事。承熙公主都觉得骇然。 “七阿哥现在在哪里?他还好吗?”承熙公主问回雪。 “七阿哥一直在阿哥所里。”回雪让烟紫去抱了七阿哥来,七阿哥本来刚睡醒,一声接一声的啼哭,承熙公主很心疼,将他搂在怀里,亲了又亲。 说来也奇怪,七阿哥本来哭的满脸是泪,承熙公主一抱住他,他便笑了起来。 这笑极甜,承熙公主更是心疼他:“七阿哥这么好的孩子。可惜” “他的额娘惨死唉。”回雪也叹了口气。 “自纳兰纳兰府上,人丁单薄,很久没见过这么小的孩子。粉嘟嘟,胖乎乎,很是讨喜。”承熙公主抱着七阿哥不舍得松开。 回雪屏退了奴婢,悄声跟承熙说了几句话,承熙先是高兴。继而又有些忧虑:“这能行吗?”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呢?”回雪鼓励她。 承熙起身,抱着七阿哥出了相印殿,烟紫疑惑的道:“主子,承熙公主要把七阿哥抱到哪里去?” “养心殿。” “承熙公主抱着七阿哥去养心殿见皇上,是?”烟紫还是不解。 “一会儿公主回来了。你自然就明白了。” 烟紫又扶着回雪躺下,王方已熬了浓浓一碗药来,烟紫接过药。轻轻吹凉了,才拿勺子喂给回雪。 阳光暖了,琉璃瓦都被照的“吱吱”作响。有小虫子集结在纱网处,拼了命的想往里钻。 又是一年花开锦绣。 相印殿所种的那些花又开了。 玫瑰如血,月季粉嫩。一朵一朵的探着头。拥挤在一处吸收着暖暖的日光。 相印殿的奴才忙着收拾院子。回雪躺在那听着扫帚划过石子的声音,闻着幽幽的香气。突然有些犯困。 不过刚打了个盹儿。就被杂乱的脚步声吵醒了。 不多时,养心殿传了旨意,赏赐了相印殿一百两银,另有玉如意一柄。 回雪不能下床行礼谢恩,烟紫忙不迭的跪倒,双手接下玉如意,玉如意是水色的,底色是白菜绿,捧在手里,很有份量。 烟紫小心的捧给回雪看,又打开箱子,将银两收好。 “主子,皇上怎么突然送了银两跟玉如意来?”烟紫不解。 回雪心里却清楚,皇上送玉如意,怕是承熙公主的事要成了,所以是顺了皇上的意,皇上才送了一柄如意。 果然,午后,阳光炽热。 承熙公主抱着七阿哥回来,脸上的喜色溢于言表:“郁妃娘娘,皇上果然应允了,多谢郁妃娘娘。” 承熙公主高兴的逗着怀里的七阿哥。 回雪很久没曾看到承熙有这样的笑容了。 她笑的很甜,跟以前判若两人。 自纳兰侍卫出事以后,她的笑就少了。 她像变了一个人。可如今怀抱着七阿哥,她的眸子里全是欣喜。 烟紫去冲了茶来,想要接替承熙公主抱着七阿哥,也好让公主歇一歇,毕竟抱着一个不会说话的孩子,是一件辛苦的事。 承熙公主似乎很享受这种辛苦,她喜滋滋的对回雪道:“皇上说了,等七阿哥过完满月,就让人把他送到纳兰府去,以后,就由我来抚养七阿哥长大了。” 烟紫的手不轻意的晃动了一下。 自古以来,阿哥们自然是在皇宫中的阿哥所长大,身边围着一群嬷嬷,太监,就是皇上再不喜欢的阿哥,也是在宫里生活,可皇上竟然允许承熙公主来养七阿哥,而且,说是以后七阿哥跟承熙公主长大。 也难怪,承熙公主一个人十分孤寂,可从此以后,她的闲暇时间,便可以用来照看七阿哥了。 这样以来,承熙公主便有了寄托。 因过几日便是七阿哥的满月,承熙公主也只有先回纳兰府去,只是在临走时,她百般不放心,不停的交待伺候七阿哥的嬷嬷,一定要小心的伺候,不可热着七阿哥,也不可冷着,如今天暖和了,要时刻看好,就连七阿哥的奶娘,也不可吃辛辣或是凉的东西。 奶娘们一不食辛辣,二不贪凉,宫里的奶娘谁都明白这个道理。 承熙公主只是不放心罢了。 送走承熙公主,七阿哥也被抱回阿哥所去了,烟紫给回雪捧了一杯茶,又给回雪揉着胳膊:“主子,把七阿哥给承熙公主养的主意,是主子想的?” 回雪点点头:“你觉得这主意不好?” 烟紫摇摇头:“好是好,毕竟承熙公主性子好,她身边又没有子女,自然会好好的养七阿哥,可是七阿哥毕竟是阿哥,送给承熙公主养,以后这算什么呢?真不明白,皇上怎么答应了。” 回雪笑笑道:“这有什么难想的,七阿哥的生母陈常在,因被诬陷为妖孽,后来惨死,皇上甚至不愿意看七阿哥一眼,为的,不过是心里自责,一方面,皇上又怕七阿哥长大以后,会心生怨愤,而把七阿哥送给承熙公主,一则,公主喜欢他,能好好照料他。二则,也顺了皇上的意。皇上心里自然就愿意了。” 烟紫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这日,是七阿哥满月。 因七阿哥的生母死了。 七阿哥的满月有点萧条。并不像其它阿哥那样,迎来送往,有收不完的礼物。 岑梨澜准备了一对金镯子给七阿哥。 管嫔送了一对银项圈。 上官贵人送了他两件小孩子穿的衣裳。 一大早,回雪便交待烟紫,给七阿哥包两件上好的玉佩,还有一个赤金的项圈,等七阿哥大些了,自然就能佩戴。 王方跑进来回话:“主子,七阿哥的满月,在阿哥所办的,但皇上到这个时辰了也没去,只是,让王福全王公公送去了十锭金子。” 皇上送什么不要紧,要紧的是,皇上有没有亲自去。 若皇上都没去阿哥所,即便送了金子,七阿哥也面上无光。 回雪点点头,算是知道了,一面又交待烟紫:“快些送去吧,满月,也算是大日子,不可办的太不体面。” 烟紫捧了东西去了。 回雪只能静静的躺在床上,望着日光穿透窗户,均匀的撒在内室的地上。 回雪的腰还疼,不能起身。 她本想亲自去看一看七阿哥,可是行动不便,只好做罢。 烟紫回来的时候,脸上有一抹笑:“主子,公主进了宫了,给七阿哥带了不少好东西,听说,今儿就要把七阿哥给抱出宫去了。” 回雪勉强起身,扶着床帐坐了,等着公主进来。 七阿哥穿了件金色马褂,灰色绸缎小裤,被承熙公主搂在怀里,一双眼睛滴溜溜的乱转。 “公主果然来带七阿哥了。“回雪笑。 “郁妃娘娘,七阿哥满月已办了,今儿我就抱他出宫,实在等不及让宫里的奴才送七阿哥给我了。以后,就由七阿哥跟我做伴,我得多谢郁妃娘娘。”承熙公主今儿特意穿了红衣裳,连襦裙也是深红色的,显的很是喜庆。 “公主善待七阿哥,用心抚养他长大成人,便是大功一件,又怎么能谢我呢,这是七阿哥的福份。”回雪笑笑。 面前的七阿哥还在襁褓之中,自然不明白宫中的险恶,他没有额娘做靠山,皇上又对他心存芥蒂,若跟着公主长大,倒也算是一件幸事。一则,不用跟其它阿哥尔虞我诈,二则,公主府上应有尽有,吃穿用度,自然也不会亏待了他。 承熙公主见回雪面露不舍之色,便笑着安慰:“以后,我会常常进宫看郁妃娘娘的。七阿哥大一些的话,我也带他来相印殿谢过娘娘。”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21章 逼婚(三更) 用过晚饭,相印殿的灯火渐渐亮起。 下雪天气,每每用了晚饭,天地间一片混沌,哈一口气都是凉的,不管是妃嫔还是太监,宫女,均呆在自己宫殿里取暖,不愿走动。 而如今天暖,万物复苏,用过晚饭以后,天还是灰的,微微有些亮光。 回雪在床上躺着,不免心急,烟紫会意,便拿了一本书来给回雪翻看。 院子里有洒扫的声音,还有小厨房太监收拾碗碟的声音,虽声音细微,回雪却听的清楚,翻了两页书,便再也翻不下去了。 恰巧岑梨澜来了,手里端着一些时新的樱桃。 回雪不太吃樱桃,总觉得樱桃味酸,且果肉太少,如葡萄一般,吃起来费神。 但岑梨澜端来的樱桃,像是新采摘来的,上面还带着些许绿叶子,绿叶之间,樱桃或红或黄,汁水丰富。圆滚滚很是可爱。 烟紫洗了来,回雪倒是吃了几个。 天暖了真好,不但花开了,树上结的果子也多了。 岑梨澜坐着道:“七阿哥就这样出宫去了,想想也觉得他可怜,不过又想想,出宫也好,在这宫里,不一定哪天,人头就不保了。” 她有些感慨,或许是因为玉妃被勒死的缘故:“你是没瞧见,内侍太监勒死了玉妃,就在地上拖着,一直拖到乱葬岗去了,想着玉妃前两日还风光无限,尊贵无比” 回雪一面细细听着,一面嚼着樱桃。 岑梨澜抬起头,挤出一丝笑来:“你看我,竟说这些了,玉妃如此结果,也是自作自受。对了。你觉得樱桃如何?” 回雪点点头:“酸里带着甜,是新鲜的。难得你常想着我。” 岑梨澜屏退了屋子里端茶递水的奴婢,让烟紫去门口守着,自己移到床边,捡了一个樱桃捏在手心里:“我说的樱桃,自然不是这个樱桃,我是说北安宫的樱桃。” 回雪吃了一惊:“北安宫有什么樱桃?” “你的消息一向又快又准,怎么这会儿我都知道了,你还蒙在鼓里,皇上不是让安妃为大阿哥物色福晋吗?听说西北国送来一位美人。叫樱桃的,安妃已奏请了皇上,隔几天。挑个好日子,就给大阿哥移宫成亲了。”岑梨澜叹口气。 回雪嘴里的樱桃吃了一半,再无心思吃下去,只觉得樱桃无比的酸,一直酸到心里。 她曾答应大阿哥。在七阿哥满月这天,就跟皇上说一说大阿哥的亲事,可是因为有伤在身,行动不便,只能呆在相印殿里,谁曾想。安妃那里,却已有了动作。 四阿哥来了。 他跑的飞快。 岑梨澜见了四阿哥,倒是喜欢。抓了一把樱桃给他吃,四阿哥却不吃,而是扑到床前,满脸的汗:“额娘,你救救大哥吧。” 他说的大哥。自然是大阿哥。 “大阿哥怎么了?”回雪坐起身。 四阿哥年纪又长了一些,倒也能描述清楚:“皇阿玛下了旨让大哥跟樱桃隔几日成婚。大哥不愿意,就去找皇阿玛了,可是,皇阿玛很生气,罚大哥跪在养心殿外,跪了好几个时辰了。” 回雪心里清楚,大阿哥为何会被罚,他定然不愿接旨,惹恼了皇上。 回雪顾不得许多,使了使力,便要起身,虽一直在喝药,但因伤口很深,动一动,便要流血,岑梨澜忙按住了:“你又是做什么,不要命了?” “大阿哥跪在那不是办法,我得去看看。”回雪还是起了身:“烟紫,伺候梳妆。” 岑梨澜知道拗不过她,只得在一旁边帮着回雪理衣裳。 烟紫给回雪梳了头,捡了两支簪子戴上,又挑了件明紫色的襦裙给她。 梳妆完,天全黑了。 王方提着八角宫灯走在前头,烟紫与岑梨澜扶着回雪,怕回雪的伤口疼,岑梨澜示意烟紫走慢一些,回雪的脚步却没有停。 远远便见养心殿灯火通明。 廊下一排挂着十来只红灯笼,照的白玉台阶泛着寒光。 王福全手持拂尘站在门口。 正对着门口,跪着大阿哥。 他穿一件湖蓝袍子,外衬一件水色纱褂,端端正正的跪着。 王福全叹了口气,又问了大阿哥一遍:“大阿哥果然要逆皇上的意思吗?若是大阿哥同意了这亲事,现下就可以起来了,大阿哥跪下几个时辰了” 大阿哥声音却异常坚定:“我不同意这亲事。” 王福全叹口气,只得去回皇上。 回雪的伤口隐隐作痛,养心殿外的几级台阶,都让她气喘吁吁。 “大阿哥,你这傻孩子,有什么话,也得好好说,这样跪着,可有什么用?”回雪站在大阿哥身边。 大阿哥红了眼圈:“郁妃娘娘有伤在身,还要为我的事操劳。” 四阿哥也跟着来了,见大阿哥跪着,便去拉他,大阿哥不起来,他便也撩起袍角,跪在地上。 岑梨澜道:“四阿哥,你就别气你皇阿玛了,他又没让你跪,快起来。” 四阿哥却挺直了腰道:“岑妃娘娘,大哥不起来,我也不起来。” 大阿哥时常陪着四阿哥玩,四阿哥对他,倒是兄弟情深。 养心殿内如同白昼,皇上坐在案子后面,阴沉着脸。王福全将大阿哥的意思跟皇上说了,皇上便冷哼一句:“他爱跪,就跪着好了。” 而下首,安妃正带着一个梳着油黑辫子的姑娘坐着。 安妃穿一件水色斜襟团花褂子,下衬着金色襦裙,悠悠喝着茶,只是不说话。 安妃身后,站的正是锁儿,锁儿显然已哭红了眼睛。但却不敢发出声音。 那个梳着油黑辫子的姑娘,显然是宫里的新人,她抽噎着。假意流出泪来,一面又偷偷观察着皇上的表情:“皇上是不是大阿哥他瞧不上我那我樱桃只有一死了。” 皇上的表情更加难看:“樱桃乃是西北国前宰相的女儿,人长的百里挑一,且不论是骑射,还是女红,均是一等一的好,不过是喜欢宣国的繁华,想与宣国交好,安妃知其心意,从中绸缪。煞费苦心,可大阿哥呢,别以为是大阿哥。便可以忤逆朕的旨意,若是再忤逆下去,便只有一死。” 皇上的脾气很大,他咳嗽了一回。安妃偷偷拿眼角余光瞄向皇上。 奇怪的是,皇上近来。并没有咳血了。 樱花哭的声音更大,岑梨澜最见不得这样的女子,便附耳道:“瞧瞧,安妃又在为她自己安插爪牙了。” 回雪用胳膊肘儿捅了捅岑梨澜,免得被安妃听了去。 安妃显然是在添油加醋,但她的声音却是冷冷的。虽声音不大,但字字珠玑:“樱桃,既然大阿哥瞧不上你。我也不能再送你回西北了,你自行了断了吧。” 樱花又哭起来,作势要一头撞死在案子上:“皇上,我知道,我是配不上大阿哥的。他是龙子龙孙,我又算什么呢。倒难为皇上。安妃娘娘的一片好心了。” 王福全赶紧去拉住了。 皇上果然火气更盛:“朕的旨意一下,岂有收回的道理,若大阿哥逆旨而行,朕便也不留他。” 王福全有意护着大阿哥,忙道:“皇上息怒,奴才这就去再问大阿哥一次。或许,大阿哥回心转意了呢?” 皇上不语。 王福全小跑着又去问了一回,但回来时,却走的极慢,他已问过大阿哥,但大阿哥依然不同意娶樱桃,而且,大阿哥把心里话也说了:“这一生,只愿娶锁儿。” 皇上根本瞧不上锁儿,锁儿不过是一介奴婢,能有什么身份配大阿哥。 且如今樱桃就在眼前,大阿哥拒绝樱桃,一来皇上颜面无存。二来皇上根本没有后路可退。 圣旨,不是闹着玩的。 安妃轻轻的放下茶碗,低声问了一句:“锁儿,你的胆子倒不小,你是什么身份?如何配的起大阿哥的贵重?” 锁儿只能跪倒在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流泪。 樱桃也借机跪在地上:“皇上大阿哥这是忤逆皇上,羞辱于我求皇上做主。” 皇上幽幽的望了一眼跪着的大阿哥,大阿哥身边还有一个四阿哥,皇上道:“他们感情倒是深厚,郁妃,你不劝一劝大阿哥?他这样忤逆,朕也不能放纵了他。且——锁儿做为奴婢,魅惑大阿哥,罪当死。” 皇上果然牵连到了锁儿。 安妃幽幽的道:“郁妃娘娘的伤还没好,理当休息,如今急匆匆来,怕是要连同大阿哥一块,忤逆皇上的意思了。” 岑梨澜气的握紧了拳头。 之前安妃倒是真的安静,很少见她跟宫里的谁有交情,每日窝在她的北安宫里,冷着脸不爱搭理,可如今说出话来,却处处紧逼。 回雪本来没有想到有樱桃这个人。 回雪想的只是将锁儿嫁给大阿哥做福晋。 没想到,自己伤了一回,倒让安妃抢了先机。 自己曾答应大阿哥要为他跟锁儿的事绸缪,不能言而无信。 想了想,便跪倒了道:“皇上,臣妾有话要说。” “你说。”皇上冷冷的:“若是帮着大阿哥退婚的,就不必开口了。” 回雪笑了笑,望着樱桃,一字一顿的道:“樱桃姑娘什么时候入宫的,臣妾虽然不知,但瞧着,这姑娘长相端正,明眸皓齿,且装扮也是一等一的好,想来是皇上与安妃娘娘煞费苦心,想着为大阿哥的亲事谋划,臣妾瞧着,大阿哥与樱桃姑娘,倒也郎才女貌,是极般配的,臣妾想着,大阿哥的福晋,自然应该是樱桃姑娘。皇上英明。” 岑梨澜猛的一惊,回雪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难道是受伤脑袋不清醒了? 锁儿眼里的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把希望寄托在回雪身上,怎么也没想到,回雪竟然支持大阿哥与樱桃成亲。 安妃也没料到,回雪竟然没有拒绝这亲事,而且还说是皇上英明。 皇上倒是高兴,抚摸着自己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道:“朕就知道,郁妃你是最智慧的了,这门亲事,对大阿哥有说不尽的好处,朕是他的阿玛,自然不会害他,可是大阿哥却不愿意,这?” 回雪福了一福:“皇上,臣妾这就去劝说大阿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22章 侧福晋(一更) 皇上似乎也有些乏了,便道:“你且去劝劝他吧,明日,若他愿与樱桃成亲了,你们再来回我。” 皇上去了北安宫留宿。 大阿哥却始终跪着不肯起来。 回雪屏退了养心殿的小太监,压着声音道:“大阿哥随我到相印殿,我有话要同你说。” 大阿哥只得起身前往。 自他母妃去了以后,他唯一信赖的人,只有回雪。 一路无话。 大阿哥心里甚至在猜测,为何回雪要让他娶了樱桃。他明明是不愿意的。他的心思,回雪明明是清楚的。 烟紫端了茶来,又搬了一把椅子。 大阿哥跪了许久,这会儿膝盖还是疼的。 “皇上算是卖了郁妃娘娘一个小小的面子,这会儿让大阿哥跟着郁妃娘娘回来,不然大阿哥可能要跪到天亮的。”岑梨澜坐着道。 大阿哥只是不吱声。 回雪叹了口气道:“樱桃之事,皇上下了旨,众人皆知,是无法收回的。” 大阿哥低下头去,有些哽咽,许久,他吐出一句话:“我宁愿死。” 他不重权位,他心里所想,只有爱。 “大阿哥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可你有没有想过,锁儿怎么办?”回雪声音很是镇定。 大阿哥只想着赌气,倒没有想到这一点,一想到锁儿,他冰冷的心又犹如被春风拂过,一下子变的柔软起来:“可是我娶了樱桃,锁儿她她” “大阿哥只能娶樱桃做福晋。”回雪斩钉截铁。 皇上的旨意,是收不回来的。 岑梨澜默默喝了口茶。望着大阿哥。 大阿哥道:“可是我不喜欢樱桃。” 回雪示意烟紫去廊下守着,轻声对大阿哥道:“你以为,安妃让樱桃做你的福晋,是为了喜欢二字么?” 大阿哥疑惑。 “樱桃之事。已成定局,你跟你的皇阿玛置气,结果只是你的损失,且对锁儿无益,当下,他让你娶樱桃,你娶了便是。” “那锁儿怎么办?” 回雪淡淡一笑:“你娶了樱桃做福晋,福晋只有一位,可是侧福晋却可能有许多位,锁儿的地位不高。为她求娶福晋之位怕是艰难,但侧福晋的位置,还是可以留给她的。这不是成全了你们?” 大阿哥脸上有一丝喜色,却又一扫而光,显的忧郁:“可我都娶了樱桃了,锁儿她会生气的,我她会怕我不能好好对她。” 回雪笑着道:“果然是不经世事的大阿哥。皇上让你娶樱桃,你只管娶回去,好吃好喝的待她便是,难道以后你府中,还管不得她吃穿用度?养不起一个闲人?至于晚上,你要留宿在哪里。或者你心里喜欢着谁,爱着谁,又有谁管的了?” 回雪的话再明白不过。是让大阿哥按皇上的意思娶了樱桃,只不过是让她白占了一个福晋的名份罢了。 大阿哥经回雪这样劝导,心里自然高兴,心里高兴,腿上更觉得疼了。顿时“哎呦”起来,回雪忙让王方扶着他回阿哥所。一面又叫了太医去给大阿哥瞧一瞧。 岑梨澜在相印殿里坐到很晚。她还是有些担心:“皇上会答应,将锁儿嫁给大阿哥吗,毕竟,锁儿只是一个婢女。论身份,跟大阿哥是不般配的。” “这一点,我已想到了,自然有办法应付。” 岑梨澜这才放心些。 烟紫早早的去请了承熙长公主进宫。 虽七阿哥名分上是承熙长公主的亲弟弟,但长公主比他年长许多,对待七阿哥时,长公主倒能细致入微。 回雪与大阿哥早早到了养心殿。 皇上见了大阿哥,脸上的笑意一扫而光:“你可想通了?” 大阿哥伏身道:“皇阿玛,都是儿臣一意孤行,失了皇阿玛的脸面,儿臣错了,儿臣愿意娶樱桃为福晋。” 皇上脸上这才有了喜色:“早想通,不就好了,何必跪了那么久,膝盖还疼吗?” 大阿哥摇摇头:“谢皇阿玛关心,儿臣的膝盖不疼了。” “这次多亏了郁妃,能劝导大阿哥一回,朕果然没有看错你。”皇上直夸回雪。 回雪腰部还疼,只能勉强行礼:“皇上,是大阿哥体会到皇上的一片苦心罢了,不过皇上,臣妾还有一事相求。” 皇上见回雪身上不舒服,还勉强撑着为大阿哥的事操心,也有些动容:“你想求什么,说吧。” 回雪指了指锁儿道:“锁儿姑娘是个善良的人,臣妾多次见到,她在喂一群无家可归的鸽子,对待鸽子尚且如此,何况是对待人呢,且臣妾知道,大阿哥一早便认识锁儿,如今大阿哥要娶福晋,皇上不如促成了双喜临门之事,将锁儿姑娘嫁于大阿哥做侧福晋。” 皇上并没有看锁儿,他只是在掂量锁儿的婢女身份。 大阿哥自然十分期待,心里突突直跳,生怕皇上会不愿意。 安妃却先不愿意了:“皇上,即便是成亲,也没有一次娶两个的道理,且这样,对樱桃也不公平,臣妾觉得,此事不妥当。” 皇上点点头,似乎觉得,安妃所言有理。 最近一阵子,皇上多次在安妃那里留宿,安妃竟然比她刚入宫那会儿还光鲜一些。 正剑拔弩张,王福全在门口喊了一声:“承熙长公主来了。” 承熙是皇上的长女,一直以来,皇上对她都颇为疼爱。 但长公主一生坎坷,如今抱了七阿哥回去,虽是照顾的辛苦,但她的气色却好了许多,脸上的阴云也渐渐散了。 长公主穿一件雪白撒花长褂,外罩一件石榴红纱衣,下衬一条大红色的襦裙,盈盈行礼,发间的玉簪子轻轻摇曳:“皇阿玛。” 皇上见到承熙长公主,心下高兴:“你怎么来了?不用在府上看着七阿哥?” 承熙公主莞尔一笑:“我心里记挂皇阿玛,所以特意来看看,这不,刚好听到养心殿在说大阿哥与锁儿姑娘的事。” 皇上“哦”了一声,将手里的折子放下:“那你怎么看呢?” 承熙长公主笑笑道:“我倒是觉得,锁儿姑娘很合眼缘,且听宫里人说,这个姑娘虽是婢女,出身不算高贵,但为人谦和,也很善良,不是惹是生非之人,大阿哥要娶福晋,自然是喜气,即便不娶锁儿,以后也会有别的侧福晋,堂堂的阿哥不可能一生只有樱桃姑娘一位福晋,虽说这话说出来,可能让樱桃姑娘伤心,但皇家婚姻,为了绵延后代之孙,一向如此。” 樱桃听承熙公主说这些话,心里清楚她在袒护锁儿,却也不敢说一个不字。在公主面前,是没有她说话的份的。 承熙公主接着道:“既然皇阿玛与安妃娘娘选了樱桃为福晋,我料想着,樱桃姑娘一定是又和善又大度了,对吗?” 此情此景,樱桃只有尴尬的笑笑:“长公主说的对。” “既然樱桃姑娘又和善又大度,定然很能理解这侧福晋之事。大阿哥若双喜临门,一则,皇家代代有后。二则,大阿哥,樱桃,锁儿三人,皆能如愿,岂不是好事,皇阿玛以为呢?”承熙公主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回雪一眼。 皇上拍手道:“朕的承熙公主果然又回来了。” 承熙公主自嫁人以后,屡遭不幸,在宫里时,她如一只跳跃的喜鹊,每日里叽叽喳喳,很是活跃,可是后来,她的话便越来越少了。 如今又一次听到承熙公主说出这些话,皇上自然高兴:“朕就准了,就定在这个月二十二日,朕已算过,二十二日,是个好日子,就等这一天,大阿哥迎娶福晋,侧福晋。” 安妃虽心中不乐意,也只能起身福了一福:“恭贺皇上。”然后又瞧了眼大阿哥:“恭喜大阿哥了。” 大阿哥得偿所愿,红着脸望着锁儿,锁儿也是红了脸,只有樱桃站在那,脸色铁青,很是难看。可她又不好在养心殿发作,只得咬着嘴唇。 大阿哥的事情有了眉目,回雪心里也算放下了一块大石。 至少答应大阿哥的事,自己还算没有失信。 承熙公主走在回雪左侧,见回雪行动不便,还伸出胳膊来,轻轻的扶她到相印殿。 烟紫本来冲了上好的茶,想留承熙公主用茶,她却笑着婉拒了:“实在不是相印殿的茶不好,而是我得回去看护七阿哥了。” “七阿哥自然有嬷嬷,婢女们看护,承熙公主不用过于紧张。”回雪笑着安慰。 承熙公主道:“郁妃娘娘说的有理,只是我又不放心,虽说嬷嬷,婢女们看护七阿哥,可能比我看护的还要细致,但我总想自己亲力亲为。” 回雪亲自送了承熙公主到门口:“今次多谢公主了,若不是公主,大阿哥立锁儿为侧福晋的事,未必能成。” 承熙公主却摇摇头:“我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论谢,我倒要谢谢郁妃娘娘,让七阿哥出宫于我同住,解了我不少孤独,如今,我瞧着这初升的太阳,都觉得有滋有味了。” 宫院被太阳照着,更觉庄重。 “冬天过去了,天要暖起来了。”回雪暗暗的道。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23章 急坏了王公公(二更) 二十二日,是大阿哥迎娶福晋与侧福晋的日子。 自然是双喜临门。 宫外,大阿哥的府邸已经建好。亭台楼阁,金碧辉煌。高高矗立在胡同尽头,从胡同经过时,远远便能望见府邸闪着金光的琉璃瓦。 自大阿哥成亲以后,便要离开阿哥所,到府邸去过日子了。 大阿哥成亲当日,王公贵族,府台,诰命,七品以上官职,均有送上贺礼。 前次皇上赏赐了回雪一柄玉如意,玉质上好,回雪让王方将玉如意用红盒盛着,转送给了大阿哥。 据王方回来说,大阿哥府邸倒是热闹非凡,因樱桃姑娘是安妃一手安排嫁给大阿哥的,所以穿的是正红色嫁衣,凤冠霞帔,红盖头上缀着百十粒珍珠。 纵然王公贵族见惯了金银珠宝,能在红盖头上缀这么些珍珠的,也属罕见。 倒是锁儿,虽为侧福晋,但只是安妃的奴婢,出嫁的时候,不过是穿着暗红色的衣裳,头上的盖头不过是普通的一块红布,别的,并没有什么装饰,一双绣鞋,还是内务府所制的奴婢鞋。 樱桃自然成了当日的焦点,她穿着打扮雍容华贵,虽是福晋,却一点也不逊色于宫里娘娘们的装扮。 而锁儿,则显的寒酸多了,宾客们并没有太留意于她。 如果樱桃是那一朵鲜花的话,锁儿不过是陪衬的绿叶罢了。 烟紫听完王方的描述,无不忧虑的道:“主子,成亲当日,锁儿姑娘便受如此委屈,那以后” 回雪却并不这样认为:“所谓树大招风,刚嫁过去,樱桃毕竟是福晋。锁儿是侧福晋,若锁儿在成亲当日便抢了樱桃的风头,樱桃又岂会善罢甘休?能与大阿哥白发齐眉,自然不在一朝之长短。” 烟紫点点头。 三日之后,大阿哥府上的福晋,侧福晋进宫行礼。 樱桃穿着暗金色对襟大褂,宽袖纱衣,下衬暗红色凤尾裙,脸上的胭脂涂的很重,嘴唇涂的如喝血的老鬼。她头上盘着单髻,左耳朵边插着一朵鎏金纱花,右侧插着一支玲珑百宝簪子。所佩戴的耳环,是葡萄紫色。 当日天气有些沉闷,太阳隐进云里,像要有一场大雨。 烟紫掀帘子请樱桃进来,回雪坐在榻上。只用眼角的余光轻轻瞧了樱桃一眼,便知她的心情不好,一则是她的脸色极为难看。二则是她所穿的衣裳,佩戴的首饰,均是没有光泽的颜色。 这种穿戴,加上毫无生机的一双眼睛。回雪差一点以为,是哪位老太妃进了自己的相印殿。 而锁儿这个侧福晋,就要明艳多了。 她穿着件柳绿的撒花宽袖长褂。外罩米白色纱衣,下衬一条石榴红色长裙,脸上的妆容极淡,几乎瞧不出颜色,她头上梳着比翼双飞髻。只在发髻侧边插了一朵新开的芙蓉花,而发髻正中。插着银白色的圆形珠花。 锁儿福了一福,脸上有羞涩的笑:“给郁妃娘娘请安。” 回雪请二人坐下喝茶。 烟紫泡了两杯上好的铁观音,另外,又将厨房里新制的甜果子端了一盘。 樱桃伸手欲吃一块果子,正好锁儿也要捏那一块。 樱桃抬眼,眼睛如一把刀,锁儿手一哆嗦,慌忙丢下果子,缩回了手。 回雪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并没有说出来,只是浅笑着道:“如今你们都是大阿哥府的人了,还需要你们齐心协力,共同伺候好大阿哥,这便是大阿哥的福分了,也是你们的福分。” 锁儿忙起身福了一福:“郁妃娘娘所言极是。” 樱桃似乎有些不情愿,脸上不好看,说话声也闷闷的:“大阿哥有侧福晋就够了,我这个福晋,不过是个多余的人。” 锁儿满脸尴尬:“樱桃姐姐才是大阿哥的福晋。” 樱桃却不领情:“你知道我是福晋便好,但你也要知道,我不是你的什么姐姐。” 锁儿的脸红了。 两人在相印殿尚不能好好相处,何况是在大阿哥府呢。 刚用了几块果子的功夫,就听到天边响起闷雷,轰隆隆的,在耳朵边炸开。 继而,灰白色的天空瞬间黑了下来。就好像夜幕提前降临了。 烟紫怕下雨淋湿窗子,赶紧将窗户关上。 随着“吱呀”的关窗声,内室里更显沉闷。 夏季大雨,常常说到就到,毫无征兆。 樱桃起身福了一福:“郁妃娘娘,我就不久坐了,还需去北安宫里,给安妃娘娘请安呢。” 提到“安妃娘娘”四个字的时候,樱桃无不得意的撇了一眼锁儿。 在安妃娘娘那里,樱桃自然是比锁儿有脸面的。 锁儿只得起了身,起身慢了一些,樱桃便不高兴了:“锁儿,你这个侧福晋,不想去北安宫请安问好吗?” “我没有”锁儿结巴起来。 为打破这尴尬,回雪忙叫烟紫去准备两把油纸伞来,让奴婢们给二位福晋撑着,以免一会儿真落了雨,淋着了福晋,那就不好了。 烟紫利索的取来两把伞,一把红色,一把白色。 烟紫将白色的伞递给樱桃,樱桃却冷着脸没有接,而是伸出手来,将烟紫手里的红伞夺了去,随后交给了身边伺候的婢女。 锁儿身边的婢女知趣,接了白伞,给烟紫道了谢,一行人才往北安宫去了。 雷声更重。 天黑如锅底。 院子里的一切,本来还尽收眼底,这会儿却什么也看不清了。 只是随着一阵阵风声,院里的花被吹的摇摇欲坠,花香四溢,花瓣飘飞。 “主子,奴婢瞧着,福晋好像很不喜欢侧福晋呢,且,福晋知道大阿哥娶她回去,是当摆设的了。”烟紫压着声音,叹了口气。 回雪剥开一个火龙果,将里面的果肉放在盘子里,轻轻闻了闻,并没有吃,只是看着这火龙果:“没吃过的人,自然不知它的味道,吃过的人,当然就明白它的味道了。” 烟紫道:“奴婢不明白主子的意思。” “大阿哥为何娶了樱桃,你知我知,成亲以后,樱桃自然也会知道。”回雪淡淡的。 烟紫道:“那樱桃福晋不是会生大阿哥的气?那可如何是好。” 回雪笑笑:“男人三妻四妾,大阿哥虽不比皇上,却也是阿哥,他按皇上的意思娶了樱桃,若樱桃敢不尊妇道,皇上便要先饶不过她。” 烟紫这才松了口气。 王方从外面回来时,已淋了一身的雨水,这会儿跟一只落汤鸡似的,站在廊下拧着衣袖。 夏季雨水很是猛烈,又凉又急。 相印殿的琉璃瓦本落了灰,这会儿却被一阵急雨冲刷的一尘不染,而宫院里已是汇成了一条小溪,一直流到相印殿外去了。 廊下的太监忙掀着帘子,王方却没敢进内室,自己一身水,弄湿了内室,便不好了。 他先去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擦洗了脸面,才掀帘子进来:“主子。” “何事?” “奴才听说,大阿哥他” “大阿哥怎么了?”回雪放下手里的书。 王方红着脸道:“听说大阿哥成亲三日,每一晚都留宿在侧福晋那里,至于樱桃大福晋,每晚都是独守空房,大阿哥府上的奴才都议论纷纷呢,说也不知为何,大福晋得罪了大阿哥了,所以大阿哥连看她一眼也不愿意。” 烟紫捧着香炉,正准备给香炉里另插上几支檀香,以便去一去屋子里的水气,听此话,放下香炉,点了点头道:“难怪大福晋的脸色不好,原来如此。” 回雪靠在软榻上,静静听着院子里的雨声,偶尔的雷声,“咔嚓”一下,像是树木拦腰断了,烟紫被吓了一跳,手里的香炉差点摔掉地上,回雪却是安安静静的靠在那,一点不为所动。 烟紫不好意思了:“主子端庄,奴婢失仪了。” 回雪笑笑:“不妨,刚才那雷声太重,好像树木折了一样,这样的雷声,很久没有听到了。” 窗外的雨水“哗哗”不停,像谁拿着铜盆,不停的往窗棂上泼水。 小厨房的太监备好了饭食,平日里婢女们端着茶托,将一盘盘的菜端上来摆好便可,这一日,却只能用食盒提着,以免院子里的雨水落进盘子里。 人参三黄鸡,笋片木耳,大火焖鹿肉,西湖牛肉羹,梨汁凉汤,汤汤水水的摆了一桌,氤氤氲氲的散着香气。 回雪刚拿起筷子,便听到王福全的声音传了进来:“郁妃娘娘” 王福全一向是个稳重的奴才,伺候皇上多年,对人对事很有分寸,每次他到相印殿传旨,均是轻声细气,这一次,人还未进内室,声音却显的慌张。 回雪料想着,或许又有大事发生了。 烟紫忙去掀着帘子:“王公公快请进。” 王福全淋了一身的雨,站在廊下随便抖了两下,便急急的进了内室,他身后已拉了一条长长的水线。 而养心殿跟随王福全而来的一个小太监,在王福全进入内室之后,才跑的气喘吁吁追了过来,手里还撑着一把油纸伞。看来,他是没有追上王福全的步伐。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24章 大雨(三更) “奴才给郁妃娘娘请安。”王福全几乎跪在地上。 他的拂尘还别在腰后,湿的不成样子,拂尘上的雨水,顺着王福全的衣裳直往下流。 回雪进宫这么些年,从来没有见过王福全如此的狼狈。 “王公公不必多礼了,可是养心殿出了什么事?”回雪虚扶了一把。 王福全起身,眼里已渗出泪花:“郁妃娘娘,刚才大阿哥府上的福晋,侧福晋到养心殿给皇上请安皇上他他” “皇上怎么了?”回雪问道。 王福全抹着泪道:“有些话,老奴不敢乱说,还请郁妃娘娘快去看一看。” 回雪不知皇上发生了什么,只得去换衣裳,王福全催促道:“还请郁妃娘娘快些,奴才还得去永和宫,承欢殿等宫殿给各宫娘娘传旨。” 王福全说完,便小跑着去了,他甚至连伞也忘了撑。任由雨水往自已身上泼。 回雪坐在铜镜前,亲自取下了自己发间的红宝石簪子,红宝石耳环,还有那朵暗红色的金边纱花,取而代之的,她捡了朵烟水绿的金边纱花插在发间,连手腕上的镯子也褪去了。看着很是清爽。 烟紫道:“主子,去见皇上,各宫娘娘均是盛装打扮,为何娘娘反倒把一应饰品给取了下来?” 回雪叹了口气:“有时候,多了未必就好,咱们往养心殿去吧。” 烟紫一面扶着回雪,一面给回雪撑着伞。 雨太大,面前一片混沌。 宫道上溅起一串串的水花, 回雪的脚步很稳,很轻。但水花还是卷上她的襦裙,莲叶青的襦裙湿到膝盖。 她知道皇上的境遇怕是不好,不然。王福全这样一位在宫里伺候多年的老太监也不会这样慌不择路。 但回雪的脚步却还是有条不紊。 这一生,在这宫里,她有过几次着急的时候。 当她的亲姐姐,乌雅蓝心被陷害的时候,她曾偷偷去延禧宫看望她,那个时候,她的脚步是急切的。 当她的阿玛乌雅德林得了旨意进宫来看望她的时候,她的脚步是急切的。 甚至,当岑梨澜生下六阿哥时,她去永和宫的脚步是急切的。 可如今心里虽想着。皇上有了什么不测,回雪的脚步却急切不起来。 她不知道,这倒底是为什么。 为了纳兰侍卫的死?可那是多少年前的往事了。 为了自己姐姐的死? 为了小佛常小尼姑的死? 一张张或笑着。或青涩的面庞从回雪面前闪过。 她的心里如打开了百味碟子。 一时间酸甜苦辣。 脚下的水花“啪啪”的响。 烟紫虽撑着油纸伞,雨水却又从四面八方朝着回雪涌上来。 一时间,回雪的脸上全是雨水。 王方追了上来:“主子,奴才有话要跟主子说,听廊下的婢女说。主子要往养心殿去。” 回雪扶了扶发间的纱花,轻轻问王方:“养心殿出了什么事,你可知道?” 王方小跑着道:“主子,听说是大福晋,还有侧福晋到养心殿给皇上请安。大阿哥本来正跟皇上说话,不知怎么的。就听到大福晋说,大阿哥娶了她,但并不对她好。只因侧福晋是个狐媚子,一心勾搭大阿哥,求皇上要么让大阿哥休了侧福晋,要么休了她这个大福晋呢。吵吵嚷嚷的,刚好养心殿内。还有两位府台大人在回话,这不是让外人瞧了笑话么。” 回雪点点头。听王方接着说下去。 “皇上面上无光,樱桃大福晋又喋喋不休的,结果,皇上竟然连吐了三口血,案子上的折子都被血给染红了,然后便晕了过去,这会儿,太医院的太医们怕都已经去了,正抓紧开方子呢,但皇上一直没有醒。”王方无不忧虑的道。 王方一向善于打探消息,回雪还没到养心殿,便已将养心殿的形势摸了个清楚。 王福全轮番到各宫传旨。 一些妃嫔预感到皇上可能出事,有的撑着油纸伞便往养心殿方向而去,有的梳洗打扮,换上过节时穿的绸缎衣裳。 过了一个垂花门,便是养心殿了。 远远望着养心殿门口,已是黑压压的一片,想来是多数妃嫔已到了。 身后有踢水的声音,回雪扭头一看,竟然是岑梨澜。 “王公公如此上气不接下气的,可是皇上又怎么了?”岑梨澜问回雪。 回雪摇摇头,指指养心殿门口:“她们不都在那围着的么?” 岑梨澜冷哼一声:“今儿倒是都能得见皇上,平日里皇上天天与安妃双宿双栖,哪里有空见咱们。” 养心殿门口,承欢殿的管嫔到了,上官贵人也焦急的在门口守着,还有一些答应,常在,个个探着头,往里瞧着。 大阿哥连同大福晋,侧福晋,一起跪在养心殿门口:“皇阿玛,一切都是儿臣的错,是儿臣治家无方,求皇阿玛责罚。” 雨一直不停。 养心殿廊下也湿了一片。 回雪在大阿哥身边停住脚步:“大阿哥起来吧,众太医在为你皇阿玛诊治,你如此跪着,倒让你阿玛不安心。” 大阿哥最听回雪的话,这才起身立在一侧。 安妃从人群里站出来,望了眼回雪道:“郁妃娘娘怎么也不打扮打扮,就这样来了养心殿,岂不是狼狈?” 回雪瞧了瞧安妃,显然,安妃是精心打扮过的,头上插着玉如意簪子,耳环也是圆润的夜明珠,身穿一件桃红百花长褂,下衬及地锦裙。 岑梨澜冷哼道:“郁娘娘担心皇上的安危,自然无心装扮,不像安妃娘娘你,听说皇上出了事,还在北安宫里细细梳洗一番。挑上几支上好的簪子,再配上名贵的手镯,这才往养心殿来。” 安妃被岑梨澜抢白,脸上便挂不住,只是撇了岑梨澜一眼,便转过头去。 有个位分低的答应指着锁儿道:“听说,都是这个锁儿,一心迷惑大阿哥,造成大阿哥府上不和睦,所以皇上一生气哎呀。吐了血了” 一说到吐了血,这位答应好像很伤心的模样,赶紧拿出手帕捂在眼角。 上官贵人心里像是被揪了一下似的。很是生疼,她极为关心皇上的病情,可养心殿的二门紧紧关着,倒也不知里面是个什么情形。 管嫔呵呵一笑:“我倒听说,是大阿哥府上的大福晋。争风吃醋,在皇上面前,出言不逊,皇上又急又恼,所以才病了。” 岑梨澜见安妃又在盯着自己,便冷冷的道:“最近皇上不是一直在安妃的北安宫吗?眼瞧着皇上身子见好了。怎么突然之间又病的这么重?安妃平时给皇上吃了什么,用了什么?有没有好好伺候皇上呢?” 安妃显然有些生气了,一张脸煞白:“岑妃。你不要血口喷人。” 一行人叽叽喳喳,就像春天杨树枝上落的麻雀。 两位府台大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远远的站着,听着一群后一妃互相指责。 府台大人府上。倒也有娇妻美妾,可除了正房妻子是门当户对的。一些妻妾不过是青楼里赎身的,或者小户人家的姑娘,府台大人说什么,便是什么,府台大人想让谁闭嘴,谁便要闭嘴。 而如今,皇上三宫六院挤在养心殿门口,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示弱,倒让两位府台暗暗皱眉。 回雪咳嗽了两声,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 “太医还在为皇上看诊,至于结果,自然会有,你们又何必在这乱了阵脚?皇上病倒,需要静养,你们在这说三道四,若耽误了皇上的清修,怕是不好。”回雪简简单单的几句话,果然震慑住了众人。 妃嫔们都知道,刚才皇上是晕过去了,但如今在养心殿,太医们马不停蹄的忙碌着,若是一会儿皇上醒了,听到外面吵嚷,皇上心情又不好,杀了谁的头,也是有可能的。 突然的鸦雀无声。 偶尔有妃嫔站的脚酸,便晃一晃脚,或是伸伸胳膊。 廊下有水渍溅起的声音。 大阿哥很是急迫,一直在问回雪:“皇阿玛会有事吗?” 回雪心里也没有底,见樱桃缩着脑袋,一直盯着安妃,又见锁儿红着眼圈,便对大阿哥道:“你先带着两位福晋回府上吧。” 有妃嫔道:“郁妃娘娘,刚才就是因为这两位福晋,皇上才气急的,不定一会儿皇上要杀谁的头呢,这样让两位福晋回去,皇上若问起” 她不过是想看个热闹罢了。 回雪道:“若皇上问起,自然有我担着,大阿哥,你们且回吧,皇上醒了以后,还要休息,自然也无空见你们的。” 大阿哥行了一礼,带着两位福晋出了宫。 妃嫔们焦急的立在养心殿门口。 一直等了有两个多时辰,二门才开了,太医们揩揩额头的汗,提着药箱出来。 妃嫔们又开始叽叽喳喳:“皇上怎么样?可好了?醒了吗?” “皇上可想见谁?皇上有没有要见我?” 太医们忙了一阵子,脑袋里如浆糊,这会儿被妃嫔们围着,更觉焦躁,四下张望,瞧见了回雪,才放下药箱,伏身行礼:“郁妃娘娘。” “皇上如何了?” 太医与回雪借一步说话:“皇上体虚的厉害,瞧着怕是不好,一直有咳血的毛病,前一阵子,皇上的脉象却是出奇的好,奴才们还以为,皇上是大好了的,没想到,今儿的脉象很是杂乱。” “太医的意思是?” 太医压着声音道:“皇上的脉象时好时坏,怕不是好兆头,而且,前阵子脉象很稳,又稳的让人奇怪,今儿皇上晕了,其实并不是如奴才们所说,是气的,而是皇上身子实在很虚,身子虚,皇上却又有火气,不知是吃了什么不应该吃的。” 回雪默默的对太医道:“我知道了,至于皇上的病情,只需轻描淡写的跟各位娘娘说一声便是,以免她们操心,又免得她们乱操心。” 太医自然明白回雪的意思,伏身对一众妃嫔道:“皇上体虚,怕是养养便好了。” 回雪道:“都回去吧,雨这么大,都守在这儿也无用。” 一位答应道:“若皇上醒了要见我呢?这样一走,谁来看护皇上。” 她不过是想借机接近皇上罢了。 回雪没有说话。 太医行了一礼:“答应,皇上几个时辰之内不会醒来。” 那位答应一听,提着裙角便走。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25章 药丸(一更) 岑梨澜却一直想不明白,回永和宫的路上,她几次问回雪:“前次皇上也吐过血,太医说是养养便好了,这回也说养养就好了,皇上倒底是什么病?到底是当紧还是不当紧?我想着,一直吐血,怎么会是养养就能好的呢?” 回雪望着天边成群飞过的喜鹊,黑压压的,从头顶掠过,这时候有成群的喜鹊飞过,倒显的格格不入:“皇上当紧不当紧,没有知道,看好安妃才是当紧。” “安妃她——又怎么了?”岑梨澜停住脚步。 回雪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才压着声音道:“太医说,皇上吃了不应该吃的东西,虚火很旺,但身子又弱,御膳房每日所做的饭食,虽有上百道菜,但每一道,都先有王福全试吃,而且他们伺候皇上多年,自然知道什么菜吃得,什么菜吃不得,御膳房的菜没问题,那皇上的病,我怕多半跟安妃有关系。” 岑梨澜点点头,却又面带难色:“话虽这样说,安妃的北安宫,咱们一向都不去,哪知她给皇上吃了什么。” “若她真给皇上吃了什么,总会有破绽的,只需咱们常常注意罢了。”回雪暗暗交待。 皇上直到当天夜里才醒了。 太医们虽伺候在侧,但皇上刚醒来,便叫安妃伺候。 这对安妃来说,是极大的脸面。 皇上本来气色很差,太医们守在廊下,安妃进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皇上的气色便好多了,而小太监给皇上熬的那碗药,还安静的放在桌子上,皇上一口也没喝。 太医们虽心中疑惑。到底不敢言语。 皇上靠在软枕上训示几位太医:“虽拿着宫里的俸禄,医术也太勉强了些,竟然不及安妃。” 太医们多数是行医世家,被皇上这样呵斥一回,心中自然觉得委屈。 自皇上转醒了以后,每日早上,便有三三两两的妃嫔守在养心殿门口,想着见皇上一面,或者,能陪皇上说上几句话。 皇上在病中。若是能进养心殿安慰几句,或许皇上病好了以后,就会宠幸于她们。 她们自然是这样想的。 但皇上却不这样想。 每日去养心殿请安的人极多。皇上多数时候,都是叫安妃进去伺候。 一连三四日,都是如此。 而皇上的病体如何,都是安妃告诉大家。 安妃不过是说:“皇上病体渐渐好了,没有大碍。可以放心。”或者说:“皇上需要休息,都回吧。” 好不容易来一趟养心殿,皇上也没见着,便要回去,有些妃嫔便不高兴,背人的时候。就气呼呼的道:“听太医说,安妃也不知给皇上说了什么,皇上本来一脸病容的。安妃进去安慰一个时辰,皇上竟然比喝了一碗草还见效。” 另一个附和道:“还能有什么,不过是狐媚子功夫,以前刚进宫时,瞧着她冷着脸。也没注意她,谁知道如今。她变本加厉了,连郁妃娘娘都快被她比下去了。” “郁妃娘娘有四阿哥,安妃有什么,她再得宠,等她容颜老的时候,自然恩义绝,看她还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两个人的话被岑梨澜听在耳朵里。 岑梨澜便多了个心眼。 又一日去给皇上请安,岑梨澜故意带上五阿哥。 安妃被召进去伺候皇上,岑梨澜本应该站在廊下候着,她推推五阿哥,五阿哥便一路小跑的奔到了皇上床前,安妃手里正拿着一枚白色的药丸准备喂给皇上吃,被五阿哥一撞,药丸掉在地上,咕噜噜滚出好远。 皇上本来就不待见五阿哥,见他毛手毛脚,便呵斥道:“不好好在永和宫呆着,跑养心殿来做什么,你额娘呢?” 五阿哥忙把岑梨澜供了出来:“我本来在阿哥所跟三阿哥逗鸟呢,我额娘非得让我来瞧皇阿玛。” 王福全怕皇上生气,赶紧领了五阿哥走。 岑梨澜趁机进来,五阿哥一脸怨怼的望了眼岑梨澜,这才撒丫子跑了。 岑梨澜已然看见了那枚药丸,她心中暗暗的想,怕这药丸,就是安妃给皇上所用的药丸,会不会像回雪所说的,这药丸里大有乾坤呢?岑梨澜呵呵一笑,将药丸收在手心里:“皇上,这药丸脏了,不能吃了。” 皇上呵斥岑梨澜:“不看好五阿哥,让他乱跑什么,这药丸是安妃千辛万苦才做出来的,每日只有一枚,哪能说扔就扔了,拿过来,朕服下去。” 岑梨澜暗暗吃了一惊,皇上每日所用的饭食,所喝的药,哪一样不是干净的,就是再金贵的药洒在地上,小太监们也会赶紧去另熬一碗,从没听说过,药丸掉到地上,已脏的不成样子,皇上竟然坚持要服用的。 这药丸有那么神奇吗? 安妃轻轻一笑,从袖里又取出一丸药来,跟岑梨澜手中的药丸倒是一模一样,只是岑梨澜手里这丸,沾了灰,变黑了,而安妃手里那一丸,却晶莹透亮,瞧着像是雪揉成的。 “皇上,臣妾想着,皇上最近病了,臣妾要多过来伺候皇上,白天就没有时间做这些药丸,所以晚上臣妾就睡的晚了些。也多做了几枚。” 皇上接过安妃递过的白药丸,一仰脖子,给吞了下去。 岑梨澜小心的将手里的药丸收进袖里。 正尴尬着,皇上冷盯了岑梨澜一眼:“还站着做什么,还不回去?” “臣妾告退。”岑梨澜慌忙出来。 养心殿门口的妃嫔见岑梨澜这么慌慌张张的出来,又慌慌张张的走远了,纷纷道:“看来皇上果然只想见安妃娘娘一个人,瞧瞧,五阿哥黑着脸出来了,岑妃娘娘怕也被训斥了一顿。” 有人附和道:“谁说不是呢,岑妃娘娘如今有两位阿哥。况且如此不得脸,咱们还在这守着做什么呢。” 嘴上虽这样说,个个却不走,在养心殿廊下探头探脑,或是理理衣裳,或是扶扶鬓边的簪子。 岑梨澜一阵疾走。 她袖里所藏的药丸就如一粒火球,烧的岑梨澜脸都红了。 回雪正在院子里给玫瑰花修剪枝桠。 每年天热起来的时候,旧年的玫瑰花便开的热烈。 一株连着一株,交叉在一起,有点凌乱。 回雪已修剪了七八株。 见岑梨澜来了。她接过烟紫递上来的手帕擦擦脸上的汗道:“我记得,以前慈宁宫的老太后,最爱修剪花枝。如今,我也爱上这个了,瞧瞧,地上的花枝,都是刚才剪下来的。” 岑梨澜所住的永和宫里。也有几株玫瑰花,有时候,她还跟回雪一块,探讨养玫瑰花的技巧,但这一日,她却有心事。 夺下回雪手里拿的剪刀塞给烟紫。拉着回雪的手便进了内室。 回雪见岑梨澜如此,忙交待烟紫:“在门口守着,别让其它人进来。” 烟紫点点头。 岑梨澜将回雪按在榻上。小心翼翼的取出了袖里的药丸:“安妃果然在喂皇上吃东西,这药丸,就是今天她喂给皇上吃的。皇上突然倒了,会不会是因为,安妃喂给皇上吃了这个?” 回雪捏起药丸。闻了闻,只有一股淡淡的香气。握在手里,并不重,左看右看的,倒也瞧不出什么来。 岑梨澜平复了情绪,自己仔细的闻了一回:“好像,是寻常的药味,加了一些香料,不过,都是有益身体的。” 回雪叹道:“若真是安妃想用这药丸害皇上,怕也不会让咱们捡了一枚来,你确定,这药丸里,没有什么禁药?” 岑梨澜放下药丸,叹了口气:“我所学的,不过是在医书上看的,半斤八两,只能闻个大概,怕是需要太医来闻一闻。看一看才好。” 回雪并没有请太医来:“宫里的太医,虽说医术高明,但他们背后,站着哪一位主子,倒不好说,若这药丸的事传到安妃耳朵里,倒是打草惊蛇。” “那郁妃娘娘的意思是?” 回雪叫来了王方,开箱子拿了十两一锭的银子出来,将这药丸与银子都交给王方:“偷偷拿给神武门的统领刘武,让他出宫,找个好些的大夫,好好的给瞧一瞧,这药丸可吃得?对身体有没有害处。记住,一切要小心,别让其它人知道。” 王方一路小跑的去了。 不久,刘武处传来消息,说是给宫外的大夫看过了,且请了两三位大夫瞧的,都说这药丸不过是利于睡眠,且通络活血,对身体并没有什么害处。 这就让人疑惑了。 岑梨澜一心盯着安妃,甚至睡觉时都能梦着安妃,但却不知安妃葫芦里在卖什么药,难道是安妃真的没害皇上? 这日,畅音阁的荷花开了。 满湖的荷花,迎着风微微晃悠。 岑梨澜由苗初跟着,到畅音阁透透气。 湖里微波粼粼,远远映照的畅音阁都灵动起来。 岑梨澜靠在湖心亭里望着眼前的荷花,沉默起来。 “岑妃娘娘好兴致。” 岑梨澜扭头,见安妃有婢女扶着而来。 岑梨澜只得道:“安妃不也好兴致吗?” 安妃穿一件深蓝色宽袖长褂,黑色及地襦裙,并没有留意湖里的荷花,而是与岑梨澜并肩站立:“岑妃娘娘,那枚小药丸,你们看的怎么样了?可发现了什么?” ps: 亲们,咱们有自己的:一朵肆千娇之光了,订阅的亲们,可以去领取了咯。l3l4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26章 半张二脸(二更) 湖底放养着不少红鱼。红鱼悠闲的在水里游动。时不时的撞到荷花上,荷花便轻轻晃动起来。 偶尔有小石头掉进湖心。红鱼受了惊,四下逃窜,水面上浮起一连串的水泡。很久才散了。 岑梨澜暗暗研究安妃的白药丸,如今竟然被安妃所识破,岑梨澜的呼吸都急促起来,安妃果然消息很灵通,但表面上,岑梨澜还是装作淡然的模样:“不过是一枚小药丸,我早不记得扔哪里了。” “是啊,不过是一枚不起眼的小药丸,岑妃娘娘过于关心皇上,怕我毒害皇上,也是有的。”安妃说完这些,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转身便走。 她黑色的襦裙像一条黑蛇,从岑梨澜眼前扫过。慢悠悠,却让人脊梁骨发颤。 直到安妃的背影渐渐变小,消失在畅音阁前面的小道上,夏花灿烂,将安妃的背影渐渐掩埋,岑梨澜才回过神来,到相印殿去找回雪说话。 相印殿却有客人。 所谓的客人,也是熟人,是锁儿。 锁儿几天前刚进宫请安,这会儿又来了。 她穿着米黄色撒花小褂,水色纱花罩衣,下衬暗黄色及地锦裙。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膝盖上。 岑梨澜并没把她当外人,只是问她:“锁儿侧福晋,这是来给皇上请罪的?我瞧着皇上的气色好多了,怕早不记得大福晋那日顶撞她的事了。” 锁儿福了一福,给岑梨澜行礼,她礼数倒周全,但半边脸带着笑容,半边脸却有些僵硬:“岑妃娘娘,我这次来,不是为给皇上请罪的。” 锁儿的婢女抢白道:“两位娘娘。是樱桃大福晋,想来北安宫瞧瞧安妃娘娘,又怕我们侧福晋在府里勾搭大阿哥,所以也带着侧福晋进宫。” 回雪听此话,将茶碗重重放在桌上:“岂有此理。” 婢女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忙伏身跪下:“奴婢不应该多嘴,郁妃娘娘饶命。” “你起来吧,郁妃娘娘不是指的你。”岑梨澜面对着锁儿坐了,让锁儿的婢女起了身,这才仔细的端详起锁儿。 锁儿的气色不错。但不知怎么的,半边脸却一直僵硬着,当她对着岑梨澜笑的时候。半边脸有笑容,半边脸没笑容,看着很是诡异。 锁儿见岑梨澜望着自己,忙用一只手捂了脸:“让岑妃娘娘见笑了” “你这是?”岑梨澜很是不解。 先前听说,上了年纪的老太妃。有时会脸部僵硬,太医们还去看过,却束手无策。 可锁儿这侧福晋才当了几天,而且年轻轻轻的,她怎么会半边脸都僵硬了呢。 锁儿强挤出笑来:“怕是晚上睡觉受了风,所以才会这样。回头喝上两剂药,怕就好了。” “要不要叫宫里的太医给你瞧瞧?”回雪关切的道。 锁儿摆摆手:“不敢劳烦宫里太医,府里的大夫。医术也很了得,我想,这点子僵硬,几剂药就好了。” 锁儿的婢女却不这样认为:“回娘娘,其实侧福晋脸上僵硬。府里的大夫也是没有办法他们试了好几个方子,但侧福晋的脸侧福晋怕被大阿哥见到。这两天都避见大阿哥呢,这回,大福晋就称心如意了。” 锁儿不是个苛刻的主子,所以她的奴婢所话也大胆了一些。 锁儿还是轻轻的打断了婢女的话:“别这样说大福晋,我脸上僵硬,是我自己的事,我不愿见大阿哥,也是我自己的事,不关大福晋的事。” 婢女忙点点头,退到一侧伺候去了。 岑梨澜略有疑惑的道:“大福晋如今嫁到大阿哥府上,怎么天天往宫里跑着见安妃呢?她跟安妃在嘀咕什么?” 回雪笑笑道:“樱桃大福晋是安妃一手栽培的,她去看安妃,也是理所应当。” 众人说了会儿话,又安慰了锁儿几句,才散了。 王方打着帘子进来,身后跟的是大阿哥。 回雪惊诧:“刚才府里的福晋来过了,大阿哥没有跟她们一起?” 在回雪看来,大阿哥与锁儿感情深厚,可为何还要一前一后的来相印殿呢。 大阿哥一脸愁容:“本来,这事不应该来麻烦郁妃娘娘的,郁妃娘娘让锁儿嫁于我做侧福晋,已是我的福分。可最近” 回雪心里已明白了七八分,又不好说出来,只是喝了口茶,给大阿哥赐了座,语气十分平缓:“最近怎么了?” 大阿哥道:“不怕郁妃娘娘笑话,这几日,锁儿她都不愿见我,问急了,只说是病了,樱桃樱桃对我说,是锁儿心有所属,或许是恋上了别的男子,也是有的。可我又瞧不出端倪来。” 回雪默默放下茶碗,屏退奴才,语重心长的对大阿哥说道:“大阿哥,如今,你已不小了,府里的事,已是你做主的时候了,锁儿对你如何,大阿哥心中有数,樱桃大福晋,做为大福晋,却说出这般话来,不但辱了侧福晋的名声,也辱没了大阿哥的名声,如有下次,大阿哥不应该放纵。” 大阿哥忙行了一礼:“郁妃娘娘说的是。锁儿最是淡泊名利的,她种种花,养养鸽子,每天自由自在的,很是快乐,可是我一心想着她,想跟她亲近,想跟她说说话,她却总是避着我,大福晋呢,就成天的要与我”大阿哥努力了几次,才勉强说的下去:“本来,我不留宿在樱桃那里,可是锁儿不见我,樱桃便每晚到我书房,硬是呆着不走,有时候我在房里睡到半夜,她竟然脱如此下去,真让人发愁。” 回雪浅浅的笑了。 大阿哥虽然成家,到底还有些稚嫩。 “我知道锁儿来了相印殿,就是想知道,锁儿可跟郁妃娘娘说了些什么?”大阿哥十分急切。 回雪低头沉思,既然锁儿不愿意让大阿哥知道她脸僵的事,那自己也不好多嘴,便道:“锁儿不过是身子不爽,过些日子,大夫给调理一下,也就是了,大阿哥不要偏听风言风语,误会了侧福晋,这可是不好的。” 大阿哥这才松了一口气:“我说呢,府里的婆子都在传言,说侧福晋病了,大夫也瞧不好的,原来她是真的病了。” “哪里有瞧不好的病呢,侧福晋只是还没有好罢了。大阿哥也应该管管那帮婆子,哪有乱嚼主子舌头的呢?” 大阿哥起身,行了一礼:“郁妃娘娘说的是,府里是应该管一管了。” 送走大阿哥,天都黑了。 王方哈腰进来:“锁儿侧福晋出宫的时候,正好遇上安妃娘娘与樱桃大福晋。” 回雪忙问了一句:“可是安妃又为难侧福晋了?” 回雪的担忧不无道理。 樱桃是安妃一手指给大阿哥的,但锁儿这个婢女,安妃却没想将她嫁给大阿哥,如今锁儿来瞧了自己,却并没有去瞧安妃,她本来又是安妃的奴婢,安妃若是生气,也在情理当中。 王方却摇摇头,显然是否定了回雪的说法:“安妃娘娘打了樱桃大福晋一个耳光,樱桃大福晋哭着出宫去了。” 回雪也吃了一惊:“你可瞧仔细了?” 王方道:“不止奴才瞧见了,还有好些内务府的奴才瞧见了呢,果然是安妃娘娘狠狠的抽了樱桃大福晋一个耳光,大福晋半边脸都肿了。” “那樱桃可说了什么?” 王方摇摇头:“樱桃大福晋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瞪了锁儿侧福晋一眼,便哭着走了。” “那安妃可说了什么?” 王方点点头:“安妃娘娘对锁儿姑娘说,让她好生养着,找大夫好好给看看。好像安妃娘娘很介意锁儿侧福晋的脸呢。” 回雪陷入了沉思。 若论地位,锁儿在安妃心中的地位,未必能抵的过樱桃。 可为什么大庭广众之下,安妃要给樱桃一个耳光,而对锁儿大加安慰呢? 这倒让人不解了。 烟紫捧上来一杯茶,轻轻放在桌子上,想了想,猜测道:“主子也知道,樱桃大福晋与锁儿侧福晋,一向是不和睦的。或许是因为,锁儿侧福晋脸上僵硬被安妃娘娘看到了,樱桃大福晋又说了风凉话,安妃娘娘心里生气,才打了大福晋的。” 回雪喝了口茶,默默无语。 她倒越来越看不透安妃了。 大阿哥未成亲之前,安妃一直在为樱桃绸缪,不惜通过皇上下旨来让大阿哥就范,迎娶樱桃为大福晋。 可如今,刚成亲没多久,她便为了锁儿这样出身低微的人,狠狠给了大福晋一个耳光。 王方压着声音,又有些不好意思:“听大阿哥府上的奴才说,大福晋每夜都要缠着大阿哥,大阿哥又想着锁儿侧福晋,所以天一黑,府里就极为热闹。” “何出此言呢?” “锁儿侧福晋不愿见大阿哥,一心躲避着,大阿哥总是唉声叹气。百思不得其解。樱桃大福晋一心想着大阿哥,却百般不能得手,心里就有气,一面骂侧福晋,一面又追着大阿哥,总追,却总得不到大阿哥的心,白天进宫,便当着安妃娘娘的面告状,说是大阿哥冷落了她。” 这错综复杂的关系,一点也不逊色于后一宫。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27章 麝香(三更) 宫里的花又谢了一茬儿。开败的花,像是容颜老去的女人,在枝头摇曳一番,渐渐坠下。 御花园里,凋谢的花瓣铺了一地。暗红色色,像血,经太阳一照,纷纷蜷缩起来。 风吹过。花瓣翩翩飞舞。 宫院里都是香气。 这香气,有新开的花,粉嫩娇艳的香气,也有开败的残花,破落的味道。 太医说,皇上的气色很好,但暗地里,又偷偷来告诉回雪,说是皇上气色虽好,身子却虚,这是极不正常的。 而大阿哥府上传来的消息,说是锁儿侧福晋脸上的病还没有好,一直不见大阿哥,樱桃大福晋或是脱光了跪在大阿哥房间里,或是直接躺在大阿哥床上,或是趁着大阿哥心情烦闷喝醉酒的时候,偷偷去脱大阿哥的衣裳,但最后,一次也没有得逞。 大阿哥对锁儿,倒是真的情深。 回雪隐隐为锁儿的脸担忧。 虽说大阿哥可能并不嫌弃。但锁儿自己却嫌弃自己。 回雪决定去安妃宫里走一趟。 北安宫,静静矗立在风里。 红墙巍峨。琉璃瓦泛着隐隐的光芒。 院子里一尘不染,却有一丝药味儿。 安妃正在屋子里小憩,没想到回雪会来,显的有一丝紧张,很快,又淡定了下来:“郁妃娘娘怎么到北安宫了,皇上今日在养心殿休息,并没有在我宫里。” 回雪浅浅一笑:“我不过是来找安妃娘娘说说话,并不是找皇上。” 安妃自已坐在一张榻上,并没有给回雪让座。 回雪倒也不计较,自己捡了把椅子坐了,喝了一盏茶,问安妃:“锁儿侧福晋的脸。安妃可见了?” 安妃没想到回雪会问这个,很快低下头去,抚摸着宽袖长褂上的金丝:“锁儿侧福晋的脸,是她自己的事情,郁妃何故来问我?” “听说,安妃因为锁儿侧福晋打了樱桃大福晋一个耳光?这是为何呢?”回雪静静盯着安妃。 安妃假装扶簪子,拿手挡在面前,许久,才扶扶簪子,又整整衣裳。咳嗽了两声道:“锁儿侧福晋的事,我很为她难过,只是当时大福晋她。出言不逊,奚落了锁儿,所以我才打了她,以示警戒。我也是为了大阿哥府的安宁。” 回雪笑笑:“若安妃真这样想,便是大阿哥府的幸事。难得安妃如此胸怀。” 二人话不投机。刚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安妃便开始下逐客令:“郁妃娘娘,我还得去养心殿看望皇上,昨晚留宿在养心殿,伺候了皇上一夜,很是疲倦。在北安宫呆不了几个时辰,又得去养心殿了。” 安妃明显有炫耀的意思。 回雪喝了杯茶,显的慢慢悠悠。一点也不着急:“皇上如今器重安妃,安妃代姐妹们伺候皇上,自然是辛苦的。” 北安宫的帘子被掀开,一个捧着雕花黄铜金炉的婢女进来:“主子,香已换好了。” 回雪第一次留意安妃宫里这个雕花黄铜香炉。 个头比一般的香炉大很多。像冬天所用的炭盆,但香炉上的雕花。却很是精致。 香炉就放在内室正中央。 袅袅娜娜的烟从里面飘出来,北安宫内室如被浓雾笼罩。 回雪细细闻了一回,虽自己不懂医术,但这香味儿却识得:“这难道是麝香?” 安妃的婢女跪地回道:“郁妃娘娘,这正是麝香。” 回雪装作不经意的道:“麝香可是能致人小产的,安妃经常伺候皇上,北安宫里怎么能放这种东西?” 回雪不过是一个善意的提醒。 宫里的女人,个个巴望着能得皇上的宠幸,能怀着皇上的孩子,对于麝香这种能致人小产的香料,个个避之不及。 先帝时期,便有妃嫔嫉妒他人怀有阿哥,在那妃嫔宫里的桂花树上,遍洒麝香,那妃嫔又爱在桂花树下流连,结果,怀胎七月的阿哥,已经成形,却没能等到出生。 此时回雪提醒了安妃,按常理,安妃自然应该感激涕零。 但她却像早就知道了似的,轻描淡写的道:“原来是这样啊,麝香能致人小产,我是不知道的。”一面又交待婢女:“去把香倒了吧。” 婢女问道:“主子,这香名贵,要倒在哪里?” 如果是一般妃嫔,恨不得将麝香倒的远远的。 安妃却不以为意:“随便找个地方倒了便是,这种小事,不用回我。” 婢女掀帘子出门,为省力,就将一香炉的麝香倒在小厨房门口的泔水桶里。 回雪临走时,闻着北安宫满院的麝香味,又看看一点不在意的安妃,心里不禁暗自奇怪。 大阿哥府里又出了事。 锁儿侧福晋脸蒙着面纱,一路哭哭啼啼的到了相印殿。 到了相印殿,锁儿便跪倒在地上,哭的说不出话来。 回雪刚从北安宫回来,还没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只得让烟紫端了茶来,锁儿却喝不下,只是哭:“郁妃娘娘,我与大阿哥,怕是” “锁儿侧福晋,有什么话,不妨慢慢说。”回雪安慰她。 锁儿摘下面纱,怯怯的望着回雪。 回雪只看了锁儿一眼,便吓了一大跳。 前些天锁儿的脸半边僵硬,此时整张脸却全肿了,肿的有以前两个大,且脸上布满了脓包。 回雪不明白,为何锁儿会变成这样。 锁儿只是哭,哭的梨花带雨。一面又迅速的将面纱蒙上:“郁妃娘娘,我与大阿哥此生,怕是无缘了。” “大阿哥对锁儿侧福晋情深意重,锁儿侧福晋不要想太多。”回雪只得安慰她。想问她的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却又怕伤着她的心,只能避讳,没有多提。 锁儿的婢女却忍不住了:“郁妃娘娘。我们家侧福晋的脸,都是大福晋害的。” 回雪暗暗一惊:“怎么回事?” 婢女跪在地上哭着道:“前一回,侧福晋的半边脸一直僵着,回到府上以后,也请了好几位大夫,但一直瞧不出是哪里的问题。后来,有一天晚上,大阿哥一直在侧福晋门口流连,但侧福晋却没有开门,大福晋便说” “你们大福晋说什么?” 婢女抹抹眼泪道:“大福晋等大阿哥走了以后。便隔着窗户骂侧福晋,说侧福晋狐媚,明明想跟大阿哥在一起。却又装作清心寡欲的模样,不过是为了吊着大阿哥的胃口,还说,侧福晋一副鬼样子,还不如死了。留在府里,让活人看着也害怕。侧福晋气不过,便隔着窗户与大福晋顶了两句嘴,谁知第二日早上用过饭,侧福晋的脸就成了这样,奴婢知道。这是大福晋在饭里下了药的。” “你何以这么说,诬陷大福晋,罪名可不轻。”回雪问婢女。 婢女一连磕头:“奴婢自然不敢乱说的。但那一日早上,奴婢起了个大早,因为侧福晋想喝鸡蛋汤,奴婢刚进厨房,便见大福晋在往鸡蛋汤里放一种白色的东西。放了有一小包,奴婢本以为是下毒。便要提醒侧福晋不要喝,谁知道,大福晋却先喝了那汤,还喝了一大碗,奴婢又怕是自己想多了,便没有阻止侧福晋喝汤,谁知,喝完不久,侧福晋脸上便肿了,而且长满了大福晋还故意说,侧福晋快死了,让大阿哥去看,大阿哥看到侧福晋这种模样,都吓了一跳,直接瘫坐在地上了。” 回雪才明白,为何锁儿会说,她与大阿哥无缘了。原来是大阿哥看到了她的脸。 锁儿一直避见大阿哥,不过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脸。 回雪问婢女:“你怎么知道,大福晋下的那包东西,是毒药呢,大福晋不是也喝了吗?” 婢女哭着道:“若不是大福晋先喝了,奴婢也不敢让侧福晋喝的,谁知,那包果真是毒药,奴婢把这事告诉了大阿哥,大阿哥带人去大福晋房间里搜了,又搜了几包一样的东西出来,给大夫们看了,都说是剧毒的,不过是大福晋先吃了解药,所以虽喝了鸡蛋汤,但却没事。可最后,却害惨了我们侧福晋。” “既然大福晋有解药,为何你们不为侧福晋要一些?”烟紫急忙问。 锁儿侧福晋摇摇头,泪如雨下:“大福晋恨我,已将所有的解药都扔进井水里化掉了,现如今,连那些医术高明的大夫,也都束手无策,我脸上的这些怕是再也不能好了。” 锁儿的泪如断了线的珠子。 她本是大好的年华,如今却如鬼魅,甚至,她都不敢正面示人。 回雪安慰她:“总会有解的法子。”一面又交待王方:“去把太医院的太医给请来,也好给锁儿侧福晋瞧一瞧。” 王方答应了一声,往太医院而去。 “你也不必太过害怕,一会儿太医来了,或许就会有医的法子呢。”回雪拉着锁儿的手,暗自安慰她。 锁儿的泪又一次涌了出来。 太医们很快便到了。 看到锁儿的脸,也是吓了一跳,他们行医多年,也没有见过这么恐怖的一张脸。 太医们放下药箱,给锁儿诊了脉,一连换了三位太医,都是摇头:“郁妃娘娘,侧福晋的脸,实在是因为身体内有毒,所以才会长这种脓包,而且,脸肿的甚大。” 回雪道:“既然是这样,太医们理当开了方子,解了这毒才是。” 太医们却伏地磕头,一脸惶恐:“奴才们才疏学浅,侧福晋所中的毒,虽不是致命的毒,但即使如今有了解药,也不能好了。毒药甚猛,而且不是我们所熟知的毒药,等摸索出解药,也为时已晚,奴才们说句杀头的话,奴才们并不知如何才能解侧福晋体内的毒。”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28章 人不人鬼不鬼(一更) 没有什么话,比无药可救更让锁儿伤心。 即便是大阿哥府里,大福晋樱桃已被人看了起来。 大阿哥没想到,樱桃竟然能对锁儿下这样的药,而且,她的诡计被揭穿了以后,她竟然笑了起来:“侧福晋不是爱勾搭大阿哥吗?侧福晋不是跟大阿哥你侬我侬吗?如今侧福晋的脸如鬼一样,大阿哥你不是一样吓的跌倒,你还在深爱着她吗?哈哈。” 大阿哥很是愁苦,他并不是为锁儿的脸而害怕,他只是为不能让锁儿恢复容貌而忧心。 如果锁儿不能恢复容貌,她自己都会十分揪心。 大阿哥不想看着锁儿难过一辈子。 甚至,大阿哥去求樱桃:“求你把解药拿出来。如果你拿出了解药,我可以既往不咎。” 这对大阿哥来说,已是屈尊降贵了。 樱桃缩在墙角,吐了大阿哥一口:“平时我想见你,你都避而不见。我脱光了衣裳躺在你床上,你还要撵我走,我以为大阿哥多么高傲,多么高高在上,怎么如今,也有求到我的时候?” 大阿哥眼里,只有解药二字。 樱桃却不屑于顾:“解药早融入井水里了,再没有了。” 事关重大,本应该交给皇上定夺,奈何皇上的病没有痊愈,樱桃便被带到了相印殿。 樱桃穿一身大红色团花纹长褂,浅紫色及地襦裙,外罩着水红色纱衣。到了相印殿,扫了眼众人,却并不跪。 锁儿本来抽泣的厉害,见了樱桃,心里有些害怕,不自觉的望着回雪。 樱桃盯着锁儿笑:“又来找郁妃娘娘告状的?你无德无能。长相也不过是末流,真不明白,为何大阿哥会看上你。” 大阿哥一心想护着锁儿,锁儿远远看着大阿哥,便赶紧用手捂着脸,即使她脸上蒙着面纱。 大阿哥知道锁儿心里所想,便在门口站住了。 “樱桃,事已至此,你若还有解药,便交出来。等锁儿好了,我自然可以在皇上面前为你求情。”回雪劝她。 如今之计,惩治樱桃不当紧。最当紧的,便是先医好锁儿的脸。 樱桃望着大阿哥笑起来:“侧福晋的脸?哈哈这一辈子都不会好了,郁妃娘娘这么关心她,也是没有用的,这种药。我在西北国的时候,就研制过两三年的,用了七十七种草药,才炼制出来,如果轻易能解,我又何必费那么大的功夫?下了药以后。解药,我说过了,全倒井里了我得不到大阿哥。侧福晋也不要妄想。” 大阿哥急的握紧了拳头。 解药的事,是被堵死了。 回雪只能拉下脸来,装作严肃的样子:“樱桃大福晋,若你能想办法炼出解药,你下毒的事。便可从轻发落,不然。后果你可是知道的?大福晋是大阿哥府里的,如今这事影响恶劣,传到养心殿去,大福晋你未必能留有全尸。” 若一般胆子小的人,此时恐怕要吓哭了。 樱桃却显然有了准备:“自下药的时候起,我就没打算活,先前我试探的往侧福晋饭里下了一点药,算是对她的一个警告,别成天的勾搭大阿哥,从那以后,她的半边脸就僵硬了,谁知,她半边脸僵硬,大阿哥还是喜欢她,她竟然还敢跟我顶嘴,那我只好下狠手了。看着侧福晋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即便我做了鬼,心里也是欢喜的。” 樱桃倒是一点也不害怕。 回雪才明白,原来前一次锁儿的脸僵硬,并不是她说的那样,睡觉的时候受了风,而是被樱桃下了毒。 回雪盯着樱桃:“上一次,安妃打了你一个耳光,是不是因为,安妃知道你在给锁儿下毒,她打你的耳光,是告诫你不要轻举妄动?” 樱桃呵呵一笑:“郁妃娘娘倒是聪明。” “烟紫,去叫安妃来。” 烟紫福了一福,很快的往北安宫跑去。 相印殿的气氛很是紧张。 锁儿一直在哭,哭的嗓子哑了,如今身子瑟缩发抖,嗓子里却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大阿哥急的叹气,可又拿樱桃没办法,这个女人,连死都不怕,竟叫人束手无策。 廊下的太监哈腰站着,静静守望着大门口。 院子里的玫瑰花又开败了一层,本来红的像血一样,高高的挺立在枝头,倏地,弹指一挥间,花瓣如逝去的红蝴蝶,飘飘然就落了下来。 落花无声。 一切都还是静悄悄的。 桌上的一杯茶都凉了。茶碗里氤氤氲氲的香气,直往窗棂上扑。 回雪无心再喝茶。 只是盯着茶碗里打着圈的茶叶。 许久,回雪抬起头来,望着樱桃说:“樱桃大福晋本已十分体面,何故做下这样的事,害人又害已,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 回雪本是要劝她的。 樱桃却反驳道:“若我没有喜欢上大阿哥,这一切,便都好说,可是在我喜欢上大阿哥之后,这一切就都变了,既然大阿哥娶了我,为何还要娶侧福晋?为何他只终情于侧福晋,却当我是摆设?” 大阿哥冷冷的对樱桃道:“我娶你,不过是安妃娘娘与皇阿玛的意思。” 樱桃冷笑一声:“你的皇阿玛就快死了。” “你胡说。”大阿哥激动起来。 樱桃又重复了一遍:“你的皇阿玛——就快死了。” 这话如同惊雷。 深宫里,谁也不敢说皇上要死了。 虽说都知,皇上万万岁是骗人的话,但提及皇上的死,都讳莫如深。 正巧安妃来了,听到此话,狠狠的瞪了樱桃一下,这才提着长裙坐下。 安妃穿着石青色对襟褂子,水色襦裙,颈上佩戴着软润的珍珠项链。 她的脸色绯红,或许是一路赶来,气喘吁吁,或许是被樱桃的话所惊吓,她拿着手帕捂着脸,继而,要去揭锁儿脸上的面纱。 锁儿本不应该躲避,见大阿哥往自己身上瞅,便转过身去,安妃扑了个空。 “安妃娘娘又何必揭锁儿的伤疤呢。”岑梨澜领着婢女苗初来了,因晚间入睡时贪凉,岑梨澜身子发热,头上隐隐有细汗。来相印殿之前,刚喝了一剂方子。但头还是疼的厉害,她只能时不时的,以手扶额。但岑梨澜说话的声音,却有浓重的鼻音,显然是病了。 她穿着件水红色小褂,月色襦裙,身上并没有什么贵重的饰品,只在发间插着一支素簪子,她走到锁儿眼前,盯着锁儿的额头望了一眼,便知深浅。 锁儿的额头,一样分布着几个黄色的脓包。 岑梨澜在回雪身边坐下了,捡着桌上的冷茶喝了一口:“这大福晋可是安妃娘娘为大阿哥挑选的,刚成亲没多少时日呢,大福晋就做下这样的事,真是家门不幸。这得让皇上多伤心呢。” 安妃扭过头去,冷冷的盯了樱桃一眼:“怎么回事?你怎么做下这样的事?” 樱桃没吱声。 安妃又强挤出笑脸来对回雪说道:“郁妃,樱桃是我一手给大阿哥挑选的,如今她犯下这样的事,自然应该有我问个清楚,我想把樱桃带到北安宫去,好好的审上一审,到时候有了结果,再回给郁妃,郁妃觉得如何?” 岑梨澜喝完了一杯冷茶,略带嘲讽的道:“安妃娘娘有什么话不能在相印殿问的,还要将樱桃带回北安宫去问?虽说樱桃是你所举荐的人,但锁儿侧福晋,至少曾经是你的婢女,伺候了你一场,安妃不要厚此薄彼才是,锁儿脸上的是骗不了人的。” 岑梨澜有意将樱桃留在相印殿。 樱桃赌气般的道:“郁妃娘娘把安妃娘娘请来也是无用,我已说过,解药,早已没了。” 安妃问樱桃:“果然不能找出一点儿解药了?” 樱桃低下头:“是。” 安妃想了许久,才吐出两个字:“糊涂。” 除了这两个字,安妃不愿多言。只是坐在那里,用手抚摸着她颈间的珍珠项链。 项链价值不菲。隐隐透着白光,像深秋的一层雾气。 屋子里又静默起来。 还没审完樱桃,安妃却起了身,以手扶额,看起来十分难受:“郁妃,岑妃,我突然头疼的厉害,怕是不能在相印殿久留,且皇上那里,还需要我去照顾,我就先回去了。” “安妃娘娘是不管樱桃大福晋了吗?”岑梨澜追问。 安妃头也没回,只是冷冷的:“你们爱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好了。” 说完这话,安妃径直出了相印殿。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相印殿大门口,岑梨澜还没回过神来。 安妃不是一直护着樱桃么,这会儿是怎么了?将樱桃留在相印殿里,任由回雪处置? 回雪盯着樱桃道:“你也瞧见了,这事,安妃是不插手的。” 岑梨澜打量着茶杯上的福字印花对樱桃道:“劝大福晋还是识相一些,瞧瞧,你做下这样的事,安妃都不愿意管了。到底有解药还是没解药?” 樱桃只是紧锁牙关,再不愿张口。似乎根本没有把面前的两位娘娘看在眼里。 不管回雪与岑梨澜说了什么,樱桃都是软硬不吃的模样。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29章 闯宫(二更) 樱桃做下这样的事,后果严重,按例,不用禀告皇上,便可赐她死。 但回雪却一直没有提到死这件事上。她还是心存着幻想,想着樱桃不死,至少,锁儿的脸还有一线希望。 一直僵持了三个时辰。 岑梨澜都有些犯困了,可樱桃依然嘴硬。 王福全却来了,在门口打了个千儿,嘴里道:“郁妃娘娘,对不住了,皇上说,要奴才把樱桃大福晋带到北安宫,由安妃娘娘处置。” 岑梨澜“嚯”的起了身:“王公公,樱桃大福晋是安妃的人,带她到北安宫去,不是放纵了她吗?” 王福全面带难色,又打了个千儿道:“岑妃娘娘,皇上还说,岑妃娘娘对安妃娘娘出言不逊,让岑妃娘娘跪到北安宫门口请罪。” 岑梨澜跌坐回榻上,只有樱桃,自己伏在地上笑了起来。 回雪问王福全:“公公可是听错了?岑妃并没有对安妃出言不逊,怎么能让她跪到北安宫门口呢?” 岑梨澜,安妃,都是皇上的妃子,即便有时候争论几句,也是无伤大雅的,这次让岑梨澜跪在北安宫门口认罪,跪下是小,后一宫众人知道了,可是丢脸面的事。 王福全叹了口气:“奴才并没有听错,皇上这就让奴才带樱桃大福晋走,让岑妃娘娘去北安宫门口跪着。” “我不去。”岑梨澜反驳。 王福全只好跪了下来:“岑妃娘娘不要让奴才难做,违抗圣旨,可是大罪,娘娘宫外的亲人也是会受到牵连的” 王福全已在提醒了。 大阿哥是皇上的亲生儿子,成亲之时,也不敢忤逆皇上。 岑梨澜憋的满眼泪,这才起了身:“安妃一定是在皇上耳朵边吹了风的。她这么爱让我跪着,我跪着便是。” 樱桃给了回雪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这笑里有不屑,也有示威,然后,随着王福全去了。 回雪眼看着岑梨澜被王福全带走,却又无能为力。 大阿哥急的来回踱步:“郁妃娘娘,这可如何是好,樱桃去了安妃那里,自然有安妃娘娘包庇。且如今,岑妃娘娘她” 回雪叫了烟紫来伺候梳洗:“我这就去养心殿。” 回雪梳了头,在发间插入一朵深紫色金边纱花。穿一件浅紫色小褂,土灰白襦裙,外罩着一件葡萄紫的纱衣。 岑梨澜与安妃的事,皇上之所以知道,正如岑梨澜所说。安妃去皇上那里吹了耳旁风的。 回雪到了养心殿,门口的小太监却把回雪拦住了,理由是皇上没有痊愈,除了安妃娘娘,不见别的妃嫔。 回雪在廊下等了半个时辰,直到王福全从北安宫回来。依然没有起色。 王福全进养心殿看了一眼,出来小声道:“郁妃娘娘,皇上喝了杯茶。此时正睡着,怕也不好打扰,奴才也不好通传,不如,郁妃娘娘去看看岑妃娘娘吧。她”王福全欲言又止。 回雪见他脸色有些不好,心想着莫不是岑梨澜有什么事。便赶紧往北安宫去。 岑梨澜果然跪在北安宫门口,连同她的奴婢苗初,也一起跪着。 北安宫门口,本来开阔,此时,不知从哪里搬来几枝荆棘,荆棘刺尖,一条条竖在地上。 岑梨澜正跪在这些荆棘上面,衣料薄,她的膝盖在渗血。 回雪欲拉她起来,岑梨澜却不起来:“郁妃,我不能连累你。” 荆棘入肉,让人心寒。 哪怕是以前,岑梨澜不得皇上喜欢,不过是罚面壁思过,让妃嫔跪荆棘,倒是闻所未闻。 不多时,便有三三两两的妃嫔来看热闹。 当着岑梨澜的面,自然不好说什么,只是安慰道:“岑妃娘娘身娇肉贵,这可如何使得?” “这样跪下去,身体里的刺这得多疼呀。” 她们的目光,犹如夜半的火,照的岑梨澜的脸火辣辣的。 回雪径直入了北安宫。 安妃正坐在榻上喝茶,见回雪进来了,茶碗并没有放下,而是轻轻吹了口茶,浅浅的喝了一口道:“郁妃娘娘可是来喝茶的?” “岑梨澜不过说了几句不轻不重的话,安妃这样让她跪着,让别的妃嫔看见,未免说安妃你心狠。”回雪单刀直入。 安妃冷着脸道:“如今皇上成天的召见我,晚上也是我陪侍左右,那些妃嫔,早视我为狐媚之辈了,横竖是没有好名声的,我又何必委屈了自己?” 安妃倒是有先见之明。 “岑妃并没有犯下大错,安妃这样对她,怕是不能服众,安妃想让她跪,以便解气,如今她也跪了,安妃你的面子也挣足了,不如就让她起来。”回雪接着道。 安妃却重重的放下茶碗,茶碗里的茶水都溢了出来:“郁妃娘娘,岑妃的一张嘴,总是不长记性,如今我让她跪着,腿疼了,嘴上便不乱说话了,岂不是好?” “大福晋的事,是人尽皆知的,岑妃她何时乱说了话?大福晋下药毒害侧福晋,证据确凿,难道安妃公报私仇,还想为大福晋开脱?” 回雪四下环顾,却没有看到大福晋樱桃,心想着莫不是樱桃刚进北安宫,安妃便把她给藏了起来?毕竟她是安妃的人。 安妃重新端起茶碗,一下一下的吹着茶碗里的水:“郁妃娘娘是在想,樱桃去了哪吧?郁妃娘娘是觉得,我会包庇樱桃吧?其实,我最是公正的,樱桃她犯下大错,我也不能容她。这会儿,奴婢们正在对大福晋用刑呢,若一会儿能逼出解药,自然送到相印殿去。” 回雪没想到,安妃竟然舍得对樱桃用刑。 但隔着屏风,樱桃的嘶叫十分清晰:“别拿针刺我的手了我真的没有解药了,安妃娘娘你好狠的心。” 这声音叫的惨烈。烟紫不自觉的往回雪身后缩。 所有人都觉得,安妃会包庇了樱桃,没想到,安妃倒先拿樱桃开了刀。 “安妃,你惩治樱桃,我自然没有话说,但岑妃她跪了有一个多时辰了,安妃你的面子也挣足了,还是让她起来吧。”回雪试探安妃的意思。 安妃长长出了一口气:“我说了,我是公正的,樱桃有如此下场,是她自己造的,岑妃有如此下场,也是她自己造的,且让她跪在北安宫门口,是皇上的意思,郁妃若心疼,不如去跟皇上请旨,让岑妃她起来呢?” 安妃仗着有皇上做后盾,对回雪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樱桃的喊叫撕心裂肺。 出了北安宫,烟紫小声道:“主子,樱桃大福晋受这样的折磨,还说没有解药,怕是侧福晋的脸” 回雪轻轻道:“这事别让侧福晋知道。” 烟紫点点头,回望着金碧辉煌的北安宫,不放心的道:“樱桃大福晋是安妃娘娘的人,安妃娘娘却这样对她真让人琢磨不透,且岑妃娘娘如今病着,还得跪在北安宫门口,如何受得?” 回雪正是担心这一点。 岑梨澜跪在地上,双腿发酸,荆棘的刺直插入肉里,渐渐的,她的双腿没了知觉。 但全身发热却越来越严重,渐渐的头痛欲裂,豆大的汗珠从发间流下,她有些支撑不住了。 周围看热闹的妃嫔也纷纷道:“哎呀,岑妃娘娘的脸色很不好呢,瞧着雪白雪白的。” 正说着,岑梨澜的婢女苗初“噗通”倒地,不省人事。 她跪太久,撑不住了。 岑梨澜却还在忍者。 回雪心中如烧了一团火。 安妃如此,未免欺人太甚。 安妃却跟随着回雪的脚步出来了,她以高高在上的目光扫了众人一眼,目光这才落在岑梨澜身上:“岑妃真是好耐性,皇上让你跪着,你便跪着吧。” 岑梨澜“呸”了一口。 围观的众人赶紧后退了一步,谁也不敢看安妃,生怕哪里得罪了安妃,安妃又要去皇上那里告上一状,说不定,到时候跪的就是她们了。 “安妃,岑妃她身子有病,一直跪着,怕撑不住了,你这又是何必?”回雪欲扶岑梨澜起身。 安妃冷冷的道:“岑妃这不是跪的好好的吗?且是皇上让她跪的,皇上不让她起来,我也不敢让她起来。” 安妃处处以皇上压人。 岑梨澜不愿在安妃面前求饶,她跪直了身子,想尽力坚持,但身子虚弱,汗水直流,一双手伏在地上,正好按到荆棘上面,抬起手时,一双手鲜血淋淋。 回雪起身,冷冷的盯了安妃一眼,便往养心殿而去。 岑梨澜有气无力的道:“郁妃,你不必为我求情,我跪得。” 回雪没有说话,但背影却异常坚毅。 她与岑梨澜一起进宫,彼此颇多照应。 就是最艰难的时候,岑梨澜也没有受过这样的罪。 但今日,她却跪在安妃宫门口,让别人看尽了笑话,还有安妃那不可一世的目光。让回雪如芒在背。 岑梨澜几次欲晕倒,回雪不忍。 “主子,王公公说了,皇上在睡觉,不愿见主子,主子”烟紫一路小跑的劝着,生怕回雪做出闯宫的事来。 闯宫,是死罪。 王福全赶紧拦在养心殿门口:“郁妃娘娘,皇上在睡着娘娘还是回去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30章 苦肉计(三更) 回雪实在不能看着岑梨澜晕倒在北安宫门口。 她径直到了养心殿廊下。 烟紫吓的脸色惨白,死死的拉着回雪的衣袖:“主子万万不能,主子闯宫,不但救不下岑主子,甚至皇上更加生气,主子” 王福全已抽出拂尘来拦在前头:“郁妃娘娘三思。” 回雪并没有闯宫。 她提着裙摆,跪倒在养心殿廊下。 王福全没想到回雪会如此,赶紧后退一步。 烟紫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跪在回雪身后。 王福全面露难色:“郁妃娘娘,您这又是何必皇上已说了,除了安妃,现今谁也不想见。” 安妃紧随着回雪而来,见回雪跪倒在养心殿廊下,便“嗤”的一声笑了:“郁妃这是演苦肉计呢?博取皇上的心疼?” 安妃如一只骄傲的孔雀,站在回雪身边,以居高临下的眼神瞧着回雪。 回雪只是跪着不动。 “安妃娘娘,您总算来了,刚才皇上还说,有些气短,想跟安妃娘娘说说话。”王福全迎着安妃进去了。 可刚才,他还在跟回雪说,皇上在睡觉。 安妃回眸,给了回雪一个诡异的笑:“郁妃放心,大福晋我已赐她死了这做恶的东西,自然留不得,皇上既然信的过我,我自然会秉公处置,这不是大快人心?” 说完这句话,安妃便抬脚进了养心殿。 养心殿内室有些昏暗,悬挂的纱帐层层叠叠,透过那扇朱漆大门,回雪望不到室内的情况,除安妃外,别的妃嫔。好多天不让进养心殿了。 王福全关上朱漆大门,略带歉意的道:“实在不是奴才有意要骗郁妃娘娘,皇上的确没有在睡觉,皇上只是在等安妃娘娘,奴才只是不想让郁妃奴娘娘你伤心罢了。” 难得王福全竟然还在顾及回雪的感受。 安妃进去没多久,皇上便传出话来,说是让回雪回相印殿去,至于岑梨澜,就让她跪在北安宫门口好好反思。 岑梨澜无大错,还不至于要在北安宫跪那久么。 但皇上却一点不留情面。 王福全叹了口气道:“郁妃娘娘。您回去吧,若还跪在这里,皇上要生气了。” 回雪却坚持。一直跪着。 又跪了有两个时辰,回雪的膝盖已麻木了,头晕的厉害。 皇上已让王福全传了第四次话:“郁妃肆意妄为,跪在养心殿门口,成何提统。罚相印殿面壁三日,扣除月例银三个月。” 王福全伸手去扶回雪。 皇上已然生气了。 回雪跪在廊下一动不动:“求皇上放了岑妃,岑妃有病在身,且跪在荆棘之上,几次欲晕倒,怕是支撑不住。” 安妃坐在床沿。手里拿着剥好皮的葡萄给皇上吃:“皇上,你瞧,郁妃娘娘分明没有把你的话放在眼里。皇上让她起来,是心疼她,可她却不起来,她不过是威胁皇上,若皇上不让岑妃起来。郁妃便不起来,臣妾早说过。她们两个,一丘之貉。” 皇上靠在软枕上,悠悠的道:“你怎么让岑妃跪在荆棘之上?” 安妃脸色一变,又镇定下来:“臣妾不过是想小惩大诫,岑妃有郁妃撑腰,平时说话,太没有分寸。” 皇上轻轻的点点头,又问道:“大阿哥府上的事?” 安妃拿出手帕擦擦手上的葡萄汁水,自己福了一福道:“是大福晋樱桃,心里太过爱慕大阿哥,所以看不得大阿哥对侧福晋好,结果,她便在侧福晋的饭食里下了药,毁了侧福晋的容貌,侧福晋自然伤心欲绝,臣妾已下令,处死了樱桃,以此来给侧福晋一个说法,也好让大阿哥安心。” 皇上幽幽的道:“当初咱们让樱桃做大福晋” 安妃知道皇上心里有一丝愧疚,赶紧道:“凡事过则不好,皇上把樱桃指给大阿哥,本来是好事,是因为樱桃她太爱大阿哥,所以一时没忍住,才做下这样的事,如今她已受了应得的惩罚,皇上可以放宽心了。” 安妃一面说,一面给皇上抚着胸口:“皇上就是以前太过宠爱郁妃,郁妃娘娘如今才瞧瞧跪在养心殿外,就是逼着皇上改主意呢。” 皇上也叹了口气:“安妃,你说的对,凡事过则不好。”皇上眯眼想想,又叹气,叫了王福全一声:“去传朕的旨,天也晚了,就让郁妃,岑妃起来吧。” 王福全面色沉重的接了旨,刚出养心殿的门,便一脸欢喜之色:“郁妃娘娘,皇上让您起来了。皇上还说,让岑妃娘娘也起来。” 回雪眼角有泪光。 烟紫忙搀扶着回雪起身,回雪的腿已发软,差一点站不稳,只觉得头晕目眩。 王福全忙吩咐养心殿外当值的小太监:“还愣着做什么?岑妃娘娘如今还跪在北安宫门口,还不快去把岑妃娘娘扶起来?” 小太监听了,一溜烟的往北安宫跑。 王福全是皇上的贴身奴才,后一宫中的妃嫔都对他奉承三分,以盼他在皇上面前,为自己美言几句。 王福全一向谨慎,并不掺和妃嫔之间的事,但这一次,却主动要小太监去扶岑妃。 这一切,皆因他尊重回雪的缘故。 回雪由烟紫扶着,一路往北安宫赶。 或许是身子弱,或许是养心殿外的汉白玉太凉,回雪还没到北安宫,便体力不支,只觉得面前一片白光,将自己紧紧的包围,接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醒来,已是次日。 窗外的阳光星星点点,如白银倾倒在窗纸上。 回雪静静的躺在床上,刚睁开眼睛,便听到呜呜咽咽的哭声。 四阿哥伏在床前,一面扶着回雪的脸,一面抹着眼泪:“额娘,你不要死。” 岑梨澜坐在椅子上,她的双腿扎满了荆棘,回宫以后,两个太医给她瞧了四个时辰,如今她的腿上,还渗着鲜血,她本来应该躺在床上休息,可又不放心,便强撑着到相印殿,一直坐在那,等着回雪醒来。 回雪勉强笑着安慰四阿哥:“额娘很好,你不要哭。” 四阿哥果然听话,赶紧用衣袖揩揩脸上的泪,不哭了。 岑梨澜却哭起来:“都是我不好,你为何要这般舍命的救我。” “你身上发热,如今好些没有?腿还疼吧?”回雪倒是先关心起了岑梨澜。 岑梨澜泪流不止:“我的病又有何妨呢,养心殿外那么凉,也是能跪的?皇上还罚了你的月例” 回雪笑笑:“那点月例,算得了什么呢?” 大阿哥站在床头,抽噎着道:“两位娘娘受苦,全因我府上的事,都是我不好害的两位娘娘这样。” 回雪笑着安慰他:“哪里关大阿哥的事呢,我听安妃说,大福晋已经死了?也算是为侧福晋报了仇了。” 大阿哥点点头:“她是罪有应得,可惜没有找到解药,锁儿她”说到这,大阿哥想到了什么似的,赶紧改口:“锁儿无性命之忧,即便脸上的不能消除,我也依然会疼她,不敢再让两位娘娘费心了。” 四阿哥紧紧的拉着回雪的手道:“额娘,下一次你到养心殿跪着,我也去跪着,我要跟额娘一块跪。” 回雪抚摸着他的头道:“四阿哥体贴额娘,额娘很高兴。” 跟着四阿哥的嬷嬷赶紧道:“四阿哥为了来看郁妃娘娘,今儿的功课都没做呢,真真是孝顺的。” 四阿哥如今,已跟着师傅在习学了。 回雪轻轻的对四阿哥说道:“如今跟着师傅习学,不好不去,四阿哥跟着嬷嬷回去吧。” 四阿哥摇摇头,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盯着回雪:“额娘,可是,我担心你。刚才你一直睡着,没有醒来。” 回雪安慰他:“额娘这不是好好的吗?额娘没事,四阿哥应该以学业为重。” 四阿哥倒也听话,跪在地上,端端正正的给回雪磕了个头,才随着嬷嬷去了。 烟紫拿了两个软垫,给回雪垫在身后,一面对众人说道:“主子刚醒,怕需要休息” 这是在下逐客令。 围在床前的人说了些宽慰的话,纷纷散去了,唯有岑梨澜与回雪相视坐着,眼含热泪:“我死了不打紧,若因此连累了你,我死了也不安心的。” 回雪笑她:“哪里就要死了,这不是活的好好的,尽说丧气的话。” “皇上如今也是越来越糊涂了,对安妃偏听偏信,安妃让我跪,他便让我跪,可你为他生下听话的四阿哥,又理着后一宫的事,你在养心殿外跪了那么久,他竟然一点也不心疼”岑梨澜愤恨的道。 回雪四下望望,赶紧做了个“嘘“的手势,所谓隔墙有耳,若这话被外人听去,又是罪过:”还好这次你没事,不然,我无论如何也没法安心。” 烟紫端了半碗药来,药刚煮好,还有些热,岑梨澜有意接过药帮回雪吹一吹,可刚捧到药,就疼的直皱眉,她手上的伤还没有好,碰不得东西。 烟紫赶紧接过药,一面吹着,一面道:“岑妃娘娘的手被荆棘刺伤了,得好生养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31章 腐尸的味道(一更) 岑梨澜却丝毫不在意:“我的手没有关系,不过是一点小伤,我只是不放心你家主子。” 回雪接过药来喝了,又含了一块方糖在嘴里,头上的眩晕并没有那么严重了,便将枕头边的纱帐掖了掖道:“我身子还好,只是让岑妃你受了委屈。” 正默默说着话,王方小跑着进来,天气炎热,他虽穿着件极薄的太监服,脸上还是流下汗来,且身上还有一股子酸臭的味道。 这味道像腐尸,又像浸了水的咸鱼。 烟紫收了药碗,正准备出去,与王方擦肩而过,闻到他身上的气味,略微皱眉,小声提醒道:“公公怎么如此慌张也应好好擦洗一番才是。” 在主子面前,奴才们身上有异味,或者衣衫不整,都是犯忌讳的事。 就像大清朝伺候慈溪太后的婢女,一向不准吃葱姜蒜等有刺激味道的东西。 王方脸上一红,尴尬的站在那。 回雪知道,王方若不是有急事,万万不会这样,便道:“先说事吧。” 王方伏地道:“主子,奴才与内务府的几个奴才在内务府那边说着话,竟然见到樱桃大福晋的尸体被拖去了焚化场。” 岑梨澜冷哼了一声道:“安妃倒能下这份狠心,先前她百般绸缪,让樱桃做了大福晋,如今樱桃丢了她的脸,她便便杀了樱桃,好在皇上面前抵她自己的罪过,杀了樱桃不当紧,她竟然还要把樱桃的尸体给烧了,如今想想,这个樱桃,倒是白白做了牺牲。” 回雪叹了口气:“何止是樱桃呢。大阿哥府的侧福晋不也一样做了牺牲吗?” 王方打断了二人的谈话:“主子奴才有罪。” 回雪端过床头小桌上的茉莉清茶喝了一口,茉莉清茶,有很浓重的茉莉香味,是御花园的匠人们特意摘了茉莉花,淋过水后,放在大竹篾上晒干,然后收在罐子里,给嫔位以上的妃嫔每人送一罐,留着天热的时候喝。 因茉莉每年只开一季,为了新鲜。匠人们也只晒了有限的几罐,回雪得了一罐,倒也喜欢。如今交待烟紫用这茉莉花冲了茶,蜷缩在一处的茉莉花在茶水里慢慢的伸展开来,像是一个害羞的娘子,在茶碗里跳舞。 回雪细细的观赏了,抬头问王方:“你有什么罪呢?这话从何说起?” 王方回头望望院子里。内室珠帘深深,窗明几净,院子里少有的静谧。 “主子奴才好奇,所以跟去焚化场看了看樱桃好像被北安宫的人喂了毒药,不醒人世,嘴角也流了血的奴才偷听了北安宫婢女的聊天。听她们说,是给樱桃大福晋喂了鹤顶红。这回,是把她拖到焚化场。让焚化场的奴才把她给烧了干净。”王方压着声音道。 岑梨澜道:“喂了鹤顶红,那可是必死的毒。樱桃给别人下毒,如今安妃又让她服毒,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王方点点头道:“谁说不是呢。等北安宫的婢女走了以后,奴才见樱桃大福晋身子都发青了。便也害怕,想扭头回来,没想到,焚化场的奴才捅了捅烧着的旧衣裳,旧衣裳的灰落的樱桃身上脸上都是,这个时候,樱桃竟然呻吟了一声,吐出一口血来,继而她拉住了奴才的袍子。” 回雪手里的茉莉清茶还未喝完,湿热的茶气直往脸上扑,听王方说的这么神乎其神,回雪甚至有一刹那的吃惊,想像着焚化场的那个画面,一股凉意从脚底弥散开来:“你是说,樱桃大福晋到焚化场的时候,还没有死?” 岑梨澜接过话来:“或许是回光返照吧,我看医书,上面说,人在临死之前,会精神大震,像没有事发生一样,但过了那一会儿,便如烟花一样熄灭了。” 王方摇摇头:“樱桃大福晋并不是回光返照,而是她又活了过来” 岑梨澜大为惊骇,以往有妃嫔惹怒了皇上,犯了死罪,皇上也曾赐她们鹤顶红,但喝过鹤顶红的人,无一例外都进了鬼门关,怎么樱桃反而活着,这也太不合常理了。 回雪幽幽的放下茉莉清茶,压着声音问王方:“樱桃大福晋现在哪里?” 王方这才揩揩额头的汗:“奴才见樱桃大福晋活了过来,而且伤的极重,但她好像又有话要对奴才说,所以奴才就偷偷的在焚化场找了身旧衣裳给她包住,一面又背着她来了相印殿,所以奴才全身上下才有这股酸臭味,如今樱桃她在咱们小厨房里奴才怕给外人看见。” 回雪轻轻的道:“你做的很好。”一面又问他:“焚化场的小太监,岂不是知道了这事?” 王方点点头:“主子放心,今儿焚化场当值的小太监,正好又聋又哑,再说,他也不认识奴才与樱桃大福晋。” 回雪道:“那你去把樱桃带进来。” 王方摇摇头:“可是樱桃大福晋又晕了过去,全身烫的厉害。” 回雪微微皱眉。 岑梨澜轻轻拿手帕擦擦手上的血痕,十分冷淡:“樱桃作恶,早应该死了,如今又活过来,倒是便宜了她,她既然又晕了,不定活不过今天了。” 王方道:“主子,樱桃福晋在晕过去以前,念叨过几句话,虽然奴才听的不大真切,但好像听她说什么秘密,什么皇上要死奴才觉得,此事事关重大奴才不敢擅自决断,所以才背她到相印殿” 听此话,回雪再也无法安坐在床上。 她起身穿鞋,与岑梨澜一起,到小厨房看个究竟。 小厨房的太监正在抱怨:“如今快给主子准备饭了,这个女人浑身上下一股子死鱼味,嘴角还有血万一冲撞了主子的饭可如何是好?” 见回雪来了厨房,忙伏身跪下:“主子。” “你们都去外面候着。”回雪交待。 小太监们放下手里的活计,纷纷站到了小厨房外。 王方细心的关上小厨房的门,在门口小心的守着。 厨房的墙上有一扇大窗户,光亮从窗户上射进来,穿过绳子上悬挂的腊肉与野兔,影影绰绰的照在樱桃身上。 灶里的柴火烧的极旺,偶尔有“噼噼啪啪”的声音传出。 锅上的大蒸笼袅袅娜娜冒着热气,里面的奶油包子发出浓浓的奶味,甜滋滋,沁人心脾。 樱桃就靠在两个粗黑的大水缸中间,一动也不动。她嘴角的血痕已干了, 回雪轻轻叫了两声:“樱桃?” 樱桃没有一丝反应。 岑梨澜蹲下身去,拿手指在她脸上探了一下鼻息,又点点头:“虽说鼻息很弱,但她真的还活着。” 继而,岑梨澜又摸摸她的额头:“她高热,额头很烫。” 樱桃的一只手耷拉到地上,岑梨澜看了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每一根手指的指缝里,都插着明晃晃的缝衣针。而解开樱桃的上衣,樱桃雪白的胸脯上,也隐隐约约的插了针,这些针直插入肉里,鼓起一道道沟壑,像是一条条小蛇,深深缩在樱桃的肌肤之下。 跟樱桃的伤比起来,岑梨澜的伤,倒算不得什么了。 “在北安宫的时候,我就听到樱桃在喊救命,只是没想到,安妃真的让人拿针刺她。”回雪默默的道。 岑梨澜晃了晃樱桃,见她没有一点反应,嘴角干裂,隐隐又往外渗血,便问回雪:“郁妃娘娘可要救她?若把她放在这,这种高热,过不了几个时辰,她也就死了,若是救她,她身上的针,怕得一根根的取出来,还有,给她服一剂方子,退了热,消了伤,慢慢养着,或许能转醒,但很费精力。” 回雪点点头:“救她。” 岑梨澜拿手帕擦擦指尖,稍一动,她自己的手也疼的钻心:“可是,樱桃本已犯了死罪,若是被别人发现她又活了,她的下场,还是死,又何必去救她,就因为王方说的,她可能知道什么秘密?” “是。” 岑梨澜叹了口气:“如今她高热,人在高热的时候,可能会说些胡话,她说了什么,或许她自己都不清楚,又怎么能当真呢?” 回雪抚着岑梨澜的背道:“我总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如果能救活她,或许,她真的知道什么秘密呢?” “既然这样,那就赶紧叫太医吧。” 回雪摇摇头:“在安妃那里,樱桃已经死了,这事万万不能让太医先知道,如今,能救樱桃的,只有你。” 岑梨澜虽看过几本医书,也给永和宫里的几个咳嗽体虚的奴才开过方子,但不过都是摸索着进行的,如今樱桃全身藏有几十根缝衣针,且根根入肉,更艰难的是,她还被灌了鹤顶红,且如今还发高热,热的昏迷不醒,或者,鹤顶红的毒在她体内,她不过是在硬撑着没断气罢了。 岑梨澜还是觉得没把握:“你也知道,我虽常翻医书,院子里也常年种些草药,高热,我尚能应付一下,可这鹤顶红,莫说是我,便是太医院的太医,也是无法解的,怕是” 岑梨澜有点打退堂鼓。 回雪轻轻的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因岑梨澜手上有伤,回雪又不好握紧她的手,只是抚摸着她的手背道:“岑妃,你只管试自己的,所谓看病还需医缘,咱们有这份心救她,至于能不到救活,便是缘分,也是天意。”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32章 跟踪(二更) 岑梨澜一向听回雪的话。 虽然她心里,十分厌恶这个所谓的大福晋。 但回雪说救,她也义不容辞。 当天,就从永和宫里,零零散散的包了几包袱的草药到相印殿,又拿上她的几本医书,实在没法子的时候,便翻翻医书,一面看书,一面学着开方子。 樱桃不能一直呆在厨房里。 回雪让烟紫在相印殿另收拾了一间空屋,还好天热,并不需要摆放什么棉被之物,只需放了床与桌子,便扶着樱桃躺下了。 相印殿门口的小太监也知事态严重,在门口当值的时候,很是留心,生怕有人硬闯入相印殿,即便是夜里当值,宫里来回走动的人少,他们可以偶尔打个盹儿的时候,他们一样圆睁着两眼,不敢有丝毫放松。 宫里的妃嫔,每日都需到相印殿请安,相印殿并不大,除了正殿,偏殿,外加小厨房,柴房,并没有几间空置的屋子,而且岑梨澜在给樱桃治伤,为了防止泄露风声,回雪干脆自称生病一直没好,不方便见众妃嫔,连请安,也暂时免了她们的。 岑梨澜不会解鹤顶红的毒,只能给樱桃先开了去高热的方子。 方子开好,烟紫忙张罗着去熬药,还好岑梨澜自己种有药材,虽不精细,种类也少,但应付高热之类的病痛,还是得心应手的。 喝了一碗药,过了几个时辰,岑梨澜再去为樱桃把脉,她的脉象竟然趋于平稳,摸摸她的额头,烧竟然退了,只是还在晕睡着。 岑梨澜叹了口气:“这个樱桃。倒也命大,烧成这样,嘴唇都干裂了,可是喝了一碗药,烧就退了。而且,这会儿脉象也平和,一点也瞧不出,她是服了鹤顶红的,可是瞧着她身上的颜色,又不像正常人的颜色。” 回雪坐在床前。小声对岑梨澜道:“那她身上的缝衣针?” 岑梨澜拿白毛巾轻轻沾了手,又用衣袖揩揩自己额头的汗,这才对回雪道:“缝衣针在身体里。自然不是办法,若是它们游走到五脏六腑,可也会要人命的,只是现下,樱桃还在晕迷。高热也刚退,全身虚弱,若是此时将缝衣针给她取出来,怕她体力不支,晕过去是小,严重的话。可能会死。依我说,不如等等,等她醒了。视情况而定吧。” 回雪点点头。 院子里阳光明媚。光线透过层层叠叠的纱衣照在回雪身上,回雪全身像着了火一般。 那丛玫瑰花开的炽热,花瓣隔几日便会落一地,接着,又有新的花骨朵从花枝中间探出头来。在每一个拂晓,又轻轻的绽放。默默的呼吸着相印殿每天早晨的露珠。 宫墙高耸,房檐上的琉璃瓦像被日光镀了一层耀眼金,抬头仰望,照的人无法直视。 门口的小太监来说:“大阿哥几次来相印殿请安,但听说主子养着病,不能见人,所以又回去了。” 另一个小太监附和道:“听说如今侧福晋天天躲着大阿哥,大阿哥在府上愁闷,好几次,到阿哥所去跟四阿哥说话。” 回雪默默的笑了:“四阿哥与大阿哥,年龄悬殊,他能跟大阿哥说什么呢?” 王方便道:“主子,自从四阿哥跟着师傅学习功课,不是奴才夸奖,四阿哥常得师傅的夸赞呢,在这几位阿哥当中,师傅认为四阿哥最为聪慧。” 回雪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下去:“四阿哥还小,哪里会瞧出聪慧不聪慧的,万不可让他知道这些,他如今努力读书便好,若知道有人在夸奖他,别又翘起尾巴。” 岑梨澜忙道:“四阿哥人虽小,可却有一肚子的大道理,也难怪,大阿哥愿意跟他说话,或许大阿哥说的什么,四阿哥也能听懂呢。” 烟紫小声道:“主子,自从四阿哥知道主子病了,也来过几回,想进宫探望的,可是奴婢怕跟着他的嬷嬷们多嘴,所以把四阿哥给拦在宫门外了,四阿哥在宫门外磕了头,才走的。” 回雪心里暖成一片,四阿哥是她内心最为柔软的地方。可如今,为了樱桃,连四阿哥也顾不得见了:“烟紫,你做的很对,如今,那个屋子里的,才最重要。” 回雪指指樱桃所躺的屋子。 有鸽子从几个人的头顶掠过。 岑梨澜笑着道:“这群鸽子,多亏了锁儿侧福晋经常喂它们,不然,哪有它们的现在呢。”岑梨澜说完这句话,自己又疑惑起来:“那群鸽子,与锁儿再熟悉不过了,她搬去大阿哥府以后,宫里的鸽子,几乎销声匿迹,以往她所喂食的那几只,也都跟着去了大阿哥府,刚才飞过的鸽子是?” 岑梨澜抬头又张望一回,哪里还有鸽子的影子。 回雪仰头,只看到天边云彩在悠闲的飘动。 天空如一汪碧水。低低的悬在头顶。 “或许是,这些鸽子跟大阿哥也熟了,见大阿哥常进宫,所以它们也跟着飞了进来。”烟紫打趣。 岑梨澜笑了一声:“这说法,倒也说的过去。” 王方却皱眉道:“奴才瞧着,那只鸽子,好像往北安宫的方向飞去了呢。” 北安宫,那是安妃住的地方。 回雪心里又有隐隐的不详之感。 安妃从西北国而来,在后一宫当中,甚至在宣国,没有什么亲眷,也从来没有听说她养过什么鸽子。 这日,天气晴好,离王方救回樱桃,已有一阵子了,樱桃高热,在喝过岑梨澜所开的方子之后,很快高热褪去,但很快她全身的温度又会升上来。 为此,岑梨澜多次往相印殿来。 甚至,有时候,要到夜深人静了,才能回永和宫去。 这日,晚饭后,天还有微微的亮光。 回雪让烟紫守在樱桃床前,时不时的摸一摸樱桃的额头,免得她的高热又会反复。 岑梨澜在永和宫逗着六阿哥玩,五阿哥由戚嬷嬷带着,在御花园扑蛾子。 不多时,樱桃似乎要醒了,虽没有睁眼,但却一直喊疼,知道疼痛,这是好事。 回雪忙叮嘱烟紫:“去永和宫将岑妃叫过来。” 烟紫一路小跑,岑梨澜又配了些草药,包了个包袱让烟紫背着,然后一块往相印殿来。 五阿哥扑蛾子扑累了,由戚嬷嬷领着回永和宫,见岑梨澜脚步甚快,五阿哥便问戚嬷嬷:“额娘这是去哪?” 戚嬷嬷道:“你额娘定然是有急事的,不然,为什么脚步匆匆呢。” 五阿哥有些贪玩:“不如我们跟着额娘他们去玩吧,肯定是有好玩的,额娘才走的这么急。”五阿哥扔掉蛾子,想追着岑梨澜的脚步,但岑梨澜已是没了踪影,五阿哥又气馁起来,将折断了翅膀的蛾子踩的粉碎:“为什么我额娘不等我?为什么?她去哪里了?戚嬷嬷,你说!” 五阿哥发了脾气,戚嬷嬷陪着笑脸道:“五阿哥,岑妃娘娘还能去哪里呢,你没瞧见她身边的婢女是烟紫吗?烟紫是相印殿的,你额娘一定是去了相印殿了。” 五阿哥不爱去相印殿。 但总觉得自己的额娘有些鬼鬼祟祟的,便央求戚嬷嬷:“带我去相印殿看看吧,额娘每晚都回来的很晚,不知道在做什么,我想去看看。” 戚嬷嬷道:“郁妃娘娘病了,你额娘是去陪她说话,郁妃娘娘是不见外人的,奴婢可不能带五阿哥你去。” 五阿便冷脸道:“别的嬷嬷欺负我,戚嬷嬷,只有你对我好,如今你也不对我好了吗?” 戚嬷嬷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五阿哥身上,五阿哥便是她后半辈子的靠山,她当然不想得罪五阿哥,便抱起五阿哥,一路往相印殿而去,一面走着,一面交待:“五阿哥,听说,现在相印殿不让外人进入,奴婢是进不去的,也没法带你见你额娘,五阿哥也未必进的去。”戚嬷嬷叹口气,穿过一处垂花门,便想到了一个主意,附在五阿哥耳朵边交待了几句,两个人便欢天喜地起来。 到了相印殿,门口的小太监果然不让她们进去:“郁妃娘娘需要休息,戚嬷嬷带着五阿哥回吧。” 戚嬷嬷面带难色:“不过是小孩子想他额娘了,就通融一下吧。” 小太监摆摆手:“郁妃娘娘在休息。” 戚嬷嬷用手比了比五阿哥的个头,陪着笑道:“你们也看见了,五阿哥才这么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他想额娘了,哪里不让看呢,或许他进去看额娘一眼,一会儿就出来了,奴婢便领他回去睡觉了,若一直不见他额娘,他不肯睡觉,也不知岑妃娘娘什么时辰回去,不好让五阿哥一直等着不是?” 门口的小太监犹豫了。 五阿哥趁机偷偷抹眼泪:“我想我额娘我想我额娘。” 不过是假哭,却把小太监的心哭的松动了。 他俩低头看看五阿哥个头甚小,且还在哭鼻子,便道:“五阿哥进去吧,跟你额娘说几句话就出来,别耽误郁妃娘娘休息。” 戚嬷嬷一面推五阿哥进相印殿,一面探头探脑的守在门口。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33章 妲己(三更) 岑梨澜亲自洗了把毛巾按在樱桃的脑袋上,樱桃依然闭着眼睛,但脸色却很痛苦,许久,她挤出一句话:“你想害我樱桃你想害我樱桃我要让你死。” 说完这句话,樱桃又没有了动静,岑梨澜额头却全是汗。 回雪守在床前,暗暗琢磨樱桃这句话的意思。 天黑了。 屋子里的烛台上,蜡烛燃了一半,隐隐约约透出红光,照在樱桃的脸上,樱桃身上的青色渐渐褪去了,但她的手及胸前,却还肿着。 岑梨澜擦擦手道:“我探了探樱桃的脉息,比前些日子,是好多了,但她一直没醒,倒不是法子。从明天起,我的药得下重一些份量。” “那樱桃能撑的住吗?”回雪轻声问。 “鹤顶红她都能撑的住,这些草药,下重一分,只是让她快些醒过来,咱们也少费些周折。”岑梨澜将毛巾扔进铜盆里。铜盆里的水“哗”的溅了起来。 “啪——”窗外有细微的声音。有个人影迅速的缩了回去。 王方赶紧出门查看。 原来是五阿哥。 五阿哥进了相印殿,先是去正殿里找,可是正殿里点着蜡烛,却没有一个人,他人小,在相印殿走来走去的,也不引人注意,隐隐的,他看到樱桃所在的房间,有蜡烛扑闪扑闪的,好像还有她额娘说话的声音,他便动了好奇心。 他一向不跟岑梨澜亲近,如今跟着来,不过是想探探岑梨澜在做什么。 怕被岑梨澜发现,他便凑在窗户下偷看。 可窗户太高,他个头矮小,看不到屋子里的情形。只能听到岑梨澜说话的声音。 他便去草丛里捡了一块石头,“哼哧哼哧”的搬到窗户外,脚踩在石头上,将屋子里的境况看的一清二楚,看到床上的樱桃欲死不活的模样,他心里“突突”直跳。 虽说他并不认得樱桃,但听屋里人的谈话,他也知道,樱桃是快死了。且樱桃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很像戚嬷嬷给他讲过的鬼故事。 五阿哥有些慌乱。脚下没踩稳,石头翻了,他也跌翻在地。 王方赶紧扶了他起来。给他拍拍身上的灰,这才问他:“五阿哥来做什么?” 五阿哥装作委屈的样子:“我想我额娘了。” 岑梨澜与回雪听到动静,赶紧关门出来。 “五阿哥,你可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回雪试探他。 五阿哥知道众人在防备他。赶紧摇摇头:“我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我就是想我额娘了。” 回雪盯着那块石头,心里隐隐担心。 岑梨澜也觉得奇怪,自五阿哥懂事起,一直跟戚嬷嬷关系亲密。对她这个额娘,倒是生疏的很,五阿哥更没有说过想额娘的话。今儿倒是反常。四下环顾,不见戚嬷嬷,便问五阿哥:“戚嬷嬷在哪里?” 五阿哥硬挤出两滴泪来:“戚嬷嬷在大门口,小太监不让她进来。” 岑梨澜这才松了口气。 “不如,岑妃先回去吧。五阿哥也想你了。”回雪交待。 岑梨澜点点头,抱着五阿哥出相印殿。回去的时候,岑梨澜又问了五阿哥一遍:“刚才可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戚嬷嬷有些莫名其妙。 五阿哥一直摇头:“我刚到窗户下面,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王公公就发现我了。” 他所说的王公公,自然指的是王方。 岑梨澜倒有些惊诧:“你知道相印殿的王方王公公?你认识他?” 岑梨澜担心起来,若五阿哥连王方都能认得,那樱桃的事,他自然也会记在心里。 五阿哥赶紧改口:“我不认识我没有说王公公,我是说公公发现我了,还吓了我一大跳呢。” 戚嬷嬷赶紧打着圆场:“岑妃娘娘,五阿哥不过是一个小孩子,他哪里认得什么公公,不过是小孩子的话罢了。” 岑梨澜这才松了一口气,骗五阿哥说:“郁妃娘娘身子病了,我不过陪着她说说话,下一次,五阿哥不必去相印殿找我。” 这话是说给五阿哥听,也是说给戚嬷嬷听。 戚嬷嬷忙点头称是。 五阿哥虽知道岑梨澜是在骗他,但并没有揭穿,而是点头道:“我记下了。” 黑夜里,五阿哥的眼睛幽幽的泛着寒光。 这寒光,让戚嬷嬷看了都要打寒颤。 从那日以后,岑梨澜开给樱桃的方子重了一分,以前所放的药材,每味一钱,但自那日以后,每味两钱。 过了三四日,樱桃果然醒了,只是只醒了一个时辰,而且,那一个时辰内,她只说饿,除此之外,再不多说一个字。 樱桃手上插着针,她咬咬牙,自己一根一根的抽了出来,鲜血淋淋,岑梨澜都不忍直视。 因樱桃手疼,饭都是烟紫在喂。 饭还没有吃完,樱桃便吐出一口血来,又晕了过去。 岑梨澜站在廊下,望着朗朗晴空叹气:“郁妃娘娘,咱们救樱桃,会不会是救错了,我瞧着,她那副模样,哪像知道什么秘密的,且她也不爱理咱们,刚才醒来,根本不愿意跟咱们说话。” 廊下的草丛油绿油绿的,偶尔有一两朵小黄花夹杂在其中,星星点点,很是可爱。 回雪蹲下身子,嗅了嗅这绿草的芳香:“如今都救了她了,等等看吧。” 王方却跑了过来,将草丛踏的东倒西歪。 草丛中本来有石头铺成的小道,平日里,相印殿的奴才都是从小道上穿过,谁也不忍心将草丛踩坏,王方却破了例:“主子不好了。” “又出了什么事?”回雪站起身。 王方紧张的道:“乌雅乌雅大人出事了” “我阿玛?”回雪一惊。 岑梨澜道:“乌雅大人一向本份,在前朝又是得力的人,他能出什么事?” 王方道:“谁说不是呢。可是听说,今儿早朝的时候,乌雅大人上了一份折子,折子虽是乌雅大人上的,但却有几位大人联名,也是几位大人的意思,说是皇上如今只宠幸安妃一个人,怕是不利于繁衍子嗣,且商朝时,商纣王宠幸妲己。以致灭国。若是为了宣国的千秋万代,皇上就不能专宠” 回雪脸色一变:“阿玛糊涂。” 岑梨澜扶着回雪的胳膊道:“这样以来,皇上就会觉得。是因为最近没到相印殿来,没宠幸郁妃娘娘你,所以你便让阿玛上了这折子,这会让皇上误会。且怎么能将安妃比做妲己呢,她怎么会善罢甘休?” 王方着急的道:“皇上生气了。安妃娘娘也在北安宫哭哭啼啼的,下了朝以后,皇上让安妃娘娘陪着用饭,安妃娘娘推说怕前朝人议论,不敢见皇上了。皇上大怒。” 回雪急忙问:“那结果呢?” “结果,皇上就说是乌雅大人领头。故意妖言惑众,说什么皇上专宠,这会儿已派人拿了乌雅大人进宫。正让乌雅大人在养心殿跪着呢,这会儿,怕跪了有一个时辰了。”王方擦擦头上的汗。 回雪心知,自己的阿玛一向是个谨慎的,这一次。却是马失前蹄。 专宠之事,前朝人人说得。唯有自己的阿玛不能说。 一则,皇上正宠幸安妃。二则,自己与安妃是对头。 若自己的阿玛上了折子,很容易让皇上多心。 回雪顾不得许多,径直往养心殿而去。 岑梨澜担心回雪,也紧紧的跟随在她身后。 养心殿大殿,空旷而庄严。 乌雅德林穿着藏蓝色的官服,端端正正的跪在大殿内。 “真是没有规矩,专宠之事,你可以可以在朕下朝的时候提,在上朝的时候,你上这样的折子,不是给朕难看的吗?”皇上有怒气。 乌雅德林跪在那道:“皇上臣只是” “阿玛糊涂。”回雪跪在乌雅德林身边,拦住了他的话:“皇上阿玛年纪大了,说话难免有失偏颇,最近皇上病着,安妃妹妹代臣妾们守在皇上床前,是为了伺候皇上的病体,且皇上操劳国事,怎么会是专宠,只是前朝的臣子不理解皇上的一片苦心罢了。” 乌雅德林没想到回雪会这样说,但看到回雪眼角的决绝,他明白自己的这个女儿自有主张,只得叹口气,跪在地上道:“老臣的确是糊涂了求皇上原谅” 皇上的脸色这才舒缓了一些:“既然是这样,朕便不追究了,不过明日早朝乌雅德林,你必须再上一道折子,就说今儿的折子,是你糊涂,是你受了几位大人的蛊惑,所以才说错了话。” 乌雅德林重重的磕头道:“皇上,并不是老臣受人蛊惑,这折子,实在是老臣自己的意思。” 乌雅德林不愿连累他人。 皇上道:“既然这样,你便说是你自己糊涂吧,明日上了折子,朕便不追究今日之事,但朕虽不追究,可你竟然将安妃比做妲己,安妃伺候朕用心良苦,朕总得为她正名,给她讨一个说法。” 乌雅德林磕头:“皇上怎么处置老臣,老臣都依皇上所言。” 回雪忙道:“皇上阿玛年岁已高求皇上开恩,阿玛并不是有意将安妃比做妲己。妲己所遇的商王,是位昏君,皇上英明,怎么是商王能比的?安妃又岂会是妲己呢?” 为了自己的阿玛,回雪鲜有的奉承了皇上。 皇上靠在椅背上,抚摸着案子上的折子,淡淡的道:“朕本来想重罚你,可是安妃为你求了情,说是安城七百里的水州,那里四季如春,合适养老,不像咱们安城,天干物燥,大风一过,到处黄沙,吹的人睁不开眼,冬天大雪又深,冻的人不敢喘气,朕想着,反正你在安城,也是一个人在府里,不如,就先去那里养老吧。反正那里少了个县丞,你且去当几年。”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34章 中计(一更) 皇上的意思,是降了乌雅德林的职,而且,把乌雅德林发配到极远的水州去了。 水州这个地方,回雪是知道的。 虽然气候合适,但地方贫穷,且离安城少说有七百里以上。 自己的阿玛年纪越来越大了,鬓边的白发也越来越多。他在前朝为皇上效力一辈子,此时的他,再也不复年轻了。 若皇上真把自己的阿玛发配到那里去,有生之年,不知还能见阿玛几次。 回雪心里实在不忍,只能跪在那里,为乌雅德林再求情:“皇上,阿玛他一向忠心耿耿,而且一向也谨慎,这一次的折子,纯粹是个意外,还望皇上看在” 皇上挥挥手,显的有些不耐烦:“朕的话,郁妃是没有听明白吗?” 回雪只能住嘴。 岑梨澜也跪倒在地:“皇上四阿哥慢慢长大了,且跟着师傅在习学,若这样把乌雅大人给发配到水州,四阿哥那里也不好看,别人议论起来,让郁妃娘娘如何跟四阿哥说呢。” 皇上拿起折子,又重重的扔在案子上:“岑妃,谁告诉你,朕把乌雅德林发配去了水州?朕是觉得那里气候宜人,让乌雅德林去做几年县丞,他若做的好,朕自然就让他回来了。” 岑梨澜冷哼一声:“皇上的意思是,若乌雅大人做的不好,便不用回来了吗?” 皇上心里虽这样想,但并没有说出来,如今被岑梨澜揭穿,脸上便挂不住,且岑梨澜说话的口气,明显是质问的口气,皇上拍着案子道:“岑妃。你这是对朕说话的口气吗?” 岑梨澜一心为乌雅德林不值:“皇上,发配乌雅大人去水州,又是安妃娘娘的意思吧,先帝不是早说过了,后一宫妃嫔,是不得干政的,郁妃娘娘代理六宫,尚且不干政,为何安妃娘娘就可干预朝政?” 岑梨澜如连珠炮一般。 回雪忙扯了扯她的衣袖,在皇上面前。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虽说回雪的阿玛被发配到水州,跟安妃脱不了干系,但在皇上面前说安妃的错处。明显是让皇上不快。 皇上心里,如今只有安妃。 皇上被岑梨澜问的语塞。 他喘着粗气,瞪着岑梨澜道:“岑妃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前些天,跪在北安宫门口。竟然也没有让你长长记性。” 回雪忙帮着岑梨澜求情,害怕皇上一生气,又下了什么对岑梨澜不利的旨来:“皇上岑妃她不明真相,且岑妃一向口无遮拦,请皇上原谅她的无心之失。”回雪说着,扭过头来。冲岑梨澜眨眨眼睛:“岑妃,还不快向皇上请罪。” 如今之计,唯有请罪。虽说岑梨澜很不情愿。 岑梨澜还在想着,要怎么请罪。乌雅德林却伏地磕头道:“皇上老臣愿意领旨去水州。岑妃娘娘还要养育两位皇子,请皇上看在两位皇子的份上,就饶了岑妃娘娘这一次吧。” 皇上默默的坐着,许久。才道:“既然乌雅德林给你求情,岑妃。朕这次就看在你哺育阿哥有功的份上,不与你计较,若有下次,朕不饶你。” 岑梨澜冷哼一声,双手伏地:“谢皇上。” 面前的这个皇上,再也不是当年刚进宫时,所遇见的皇上了。 岑梨澜伏地向他请罪,就像在跟一个陌生人说话。 丝毫感觉不到,面前的这个男人,就是自己儿子的阿玛。 养心殿外。风声大作。 风吹着乌雅德林的官袍,他的白发从回雪眼前掠过,回雪又一次觉得,自己的阿玛,真的老了。 岑梨澜扶着回雪的胳膊,回望了养心殿一眼,闷闷的道:“昏君。” 乌雅德林吓的小腿哆嗦:“岑妃娘娘娘万万不可说出这样的话。这可是要杀头的。” 岑梨澜冷笑一声:“我的头,早该被他杀了,如今活着,不过是为了养育阿哥。” 岑梨澜与皇上,早没了恩情了。 回雪将她的手攥在手心里,紧紧的握着。 在养心殿里,岑梨澜舍命为自已的阿玛开脱。 这份情谊,回雪铭记于心。 过了养心殿,往前走不远,乌雅德林便要出宫了。 回雪与岑梨澜,要往东西六宫去,而东西六宫,不是大臣们能踏足的地方。 几个人站在一处拐角。默默无话。 许久,回雪流下泪来:“阿玛此去水州要多多保重。” 乌雅德林也红了眼圈:“阿玛的这条老命舍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只是放心不下你与四阿哥,如今你与岑妃娘娘情同姐妹,阿玛也放心了。” 回雪为乌雅德林理理袍角,想尽一尽做女儿的孝心。 因周遭有小太监走来走去,怕别人又说出什么事端,乌雅德林忙伏身道:“谢娘娘。” “谢娘娘”三个字,如此生分,让回雪心里隐隐的痛。 在这深宫当中,连自己的阿玛跟自己说话,都要如此谨慎。 “郁妃娘娘多多保重自己,臣这就告退了。”乌雅德林拱身给回雪行礼。 他日渐苍老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垂花门前。 回雪追了几步,却被岑梨澜给拉住了:“皇上的主意已定,如今万万改不了了。” 回雪靠着一处宫墙,心里十分酸楚。 自己的阿玛被降到水州,这下倒遂了安妃的意了。 王福全从北安宫的方向而来,脚步匆匆而又四下张望。 见回雪与岑梨澜站在路边,忙伏身道:“两位娘娘吉祥。” 回雪揩揩眼角的泪,装作不经意擦脸的模样,理了理情绪,这才缓缓的道:“王公公这是去北安宫了?” 王福全点点头,压着声音道:“奴才说句不应该说的,乌雅大人的事。奴才也觉痛心,只是娘娘需强打精神才是。” 回雪道:“多谢王公公费心了。” 王福全压着声音道:“刚才皇上让奴才去北安宫,跟安妃娘娘说一声乌雅德林去水州的事,另外让安妃娘娘去养心殿陪皇上说话,可是安妃娘娘却不在北安宫,听北安宫的奴婢说,安妃娘娘脚步匆匆的,不知去哪了。” 王福全说完,又打了个千,跑着去给皇上回话了。 回雪领着岑梨澜回相印殿去。 岑梨澜一面走。一面懊恼的道:“皇上果然发配了乌雅大人以此来博取安妃的欢心,记得有个故事,妲己与商纣王为了高兴。竟然赌孕妇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然后便找人挖出那孕妇肚子里的孩子,如果妲己猜对了,就会很高兴,可惜。白白牺牲了孕妇,妲己虽恶,至少担了恶名,可安妃呢?乌雅大人” 回雪听着岑梨澜说话,脚步却越来越快,甚至。岑梨澜都有点追不上了。 烟紫一路小跑,才勉强跟着。 岑梨澜拉着回雪的胳膊道:“怎么突然走的这么急?” 回雪道:“我猜,咱们是中了计了。” 岑梨澜觉得莫名其妙:“中了谁的计?中了什么计?” “中了安妃的调虎离山之计了。”回雪叹了口气:“咱们去养心殿为我的阿玛求饶。结果,阿玛还是被发往了水州,但安妃却脚步匆匆,而且不在北安宫里,试想。她脚步匆匆要去的地方是哪里?只有相印殿。” 岑梨澜大骇:“相印殿?你是说,安妃去相印殿找找樱桃?” 回雪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岑梨澜的声音都发抖了:“安妃不是赐了樱桃死吗?且近日咱们救樱桃。你知我知,相印殿的奴才又都是靠的住的,自然不会说出去,安妃怎么知道樱桃活了?” 回雪心里也没有答应。 照常理,樱桃的事,做的周密,安妃应该不知道才是。 烟紫追了上来,喘着粗气道:“主子,倒有一个人,知道樱桃的事。” “谁?”回雪停下脚步,凝望着烟紫。 “是五阿哥,主子还记得吗?那一日五阿哥到相印殿找岑妃娘娘,曾在窗户下面”烟紫将后半截儿话隐了起来。 岑梨澜脸上一红,呼吸都急促起来:“虽说五阿哥见过樱桃可是可是” 回雪接过话道:“可是,五阿哥年纪尚小,他大抵是不认得樱桃的,或许是我们想多了,安妃知道樱桃活了过来,不一定关五阿哥的事。” 回雪斩钉截铁。 护着五阿哥,便是护着了岑梨澜的面子。 岑梨澜紧紧的扶着回雪,一块往相印殿赶去。 远远就见门口的两个太监在左顾右盼,见回雪回来了,忙小跑着上前:“主子,安妃娘娘” 回雪抬头一看,安妃已站在相印殿门口了。 她脸上带着笑,拿出手帕擦擦手道:“郁妃回来的倒是快。” 回雪不苟言笑:“安妃怎么有空到相印殿来了。” 这话,本是明知故问。 安妃冷哼一声:“听说,樱桃被你们救下了,如今就在相印殿里养伤,她本是我的人,所以,我这个做主子的,不得不来瞧一瞧,不过,她的伤养的差不多了,应该就要醒了吧。不如我这就带她回去。” 岑梨澜脱口而出:“你不能” 回雪忙岔开岑梨澜的话:“安妃,你是听谁说的,樱桃被我们救活了?我倒是听奴才们说,是你灌了樱桃鹤顶红,如今,她怕是早已灰飞烟灭了。又怎么会在相印殿里呢?”l3l4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35章 出卖主子(二更) 回雪心里虽也很紧张,生怕安妃会提前发现了樱桃,或者,她跟岑梨澜二人好不容易才救下的樱桃,这会儿又被安妃致死。 但瞧着安妃只是带着婢女从相印殿出来,身边并没有樱桃,且她的婢女脸色也不好看。便觉得不能自乱阵脚,万一安妃只是故弄玄虚,引自己说出樱桃的事呢? 岑梨澜不明就里,只是搀着回雪的胳膊。 安妃冷冷的倚在相印殿门口,满含敌意的望着回雪,然后哼出一句:“郁妃娘娘是想包庇樱桃了?我处死了樱桃,难道不是为侧福晋出了气吗?且皇上那里,也是赞同的,郁妃娘娘又救活她,是想做什么呢?” 安妃又在用皇上来压制回雪。 回雪早已明白了她的心意,当然也不会被她吓到,而是抚摸着自己手上的赤金护甲,装作淡然的样子道:“既然安妃你断定是我包庇了樱桃,不如让樱桃出来,当面对质。” 安妃语塞。 回雪去了养心殿以后,安妃便马不停蹄的赶到了相印殿。 相印殿门口的小太监不让安妃进院子,只说是主子不在,安妃娘娘不好硬闯。 安妃自然不把小太监看在眼里,每人给了他们一记耳光,打的小太监眼冒金星。 安妃执意进相印殿,谁又能阻拦呢? 她带着婢女,将相印殿正殿搜了一圈,甚至,连回雪睡的床下,也掀开来看一看,最后,到了小厨房,连米缸都要打开翻一翻,还有樱桃所住的那间破房子。安妃在那里流连许久,将床上翻的不成样子,可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她大感失望。 在相印殿的草丛上琢磨了许久。 但相印殿的角角落落都查过了,分明没有樱桃的影子,这就怪了。 安妃问小厨房的太监:“相印殿可有什么地下通道?或者,有没有什么地窖?” 小太监吓的直哆嗦:“安妃娘娘,宫里又不比宫外,这皇宫内外,都是当初建好的。哪里能有地下通道?而且,小厨房的菜都是从内务府领过来的,三日一领。都很新鲜,不比宫外,一到冬天就没有新鲜的菜吃,所以才挖了地窖藏菜,相印殿是没有地窖的。” 安妃抬手给了小太监一个耳光:“你只管回答是或不是。哪有这么些废话。” 小太监捂脸道:“没有” 安妃将草丛践踏的不成样子,草丛里隐隐约约的黄花,也被她一脚给踩坏了。 想着回雪一会儿就要回相印殿,她又一无所获,久留在这里怕是不好,便急着回去。 没想到。刚走到相印殿门口,还是冤家路窄,硬是遇上了回雪。 安妃根本没有找到樱桃。又怎么能叫樱桃出来对质呢。 安妃的婢女往前一步,脸冷的像她的主子一样:“郁妃娘娘,虽然我们今日没有找到樱桃,但是据可靠的消息,就是郁妃娘娘与岑妃娘娘将她藏起来了。而且郁妃娘娘最近一直称病不见人,想来就是在忙樱桃的事了。这倒也不是我们诬陷你们。是永和宫的戚嬷嬷收了我们一百两银子,偷偷将这事告诉了我们的。郁妃娘娘只是看我们主子没找到樱桃,所以才故作镇静吧。” 婢女的口吻,倒像安妃。 回雪根本没有理她,而是对烟紫道:“掌嘴。” 烟紫会意,提起手来,左右开弓,对着婢女脸上便来了两掌。 这两掌下手极重,打的婢女嘴角流血。 安妃气急:“郁妃你——” “安妃你私闯我相印殿,且趁我不在的时候,在相印殿内胡乱搜宫,这可是没有先例的,若我丢了什么名贵的东西,安妃,你可担待的起?”回雪质问她。 安妃吞吞吐吐。她自知理亏。 回雪继而瞪着安妃的婢女道:“这个婢女,是个什么身份?什么叫我们?谁跟你是我们?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婢女罢了。不但不知给众娘娘请安,甚至说话的语气,倒觉得她是主子?北安宫的婢女都这么没有规矩吗?要不要通知内务府总管,算一算你应该领多少板子?” 那个婢女挨了两掌,知道回雪代理六宫,自然有权利处置她,且也是她不知行礼在先,便后退一步,捂着脸颊不敢随便说话了。 安妃被回雪驳斥的没有面子,自己的婢女又挨了打,便只得道:“是我硬闯了相印殿,不过是听信了谣言,我这就回去。” 安妃气冲冲的走在前面。 她的婢女紧紧的随着她去了。 直到安妃的背影不见了,回雪才松了一口气。 看来樱桃的事,有惊无险。 岑梨澜却还在发愣:“戚嬷嬷?戚嬷嬷为了一百两银子出卖了咱们?可是那一日,明明戚嬷嬷是等在宫门口的,她怎么会知道樱桃的事呢?” 烟紫提醒道:“岑妃娘娘,奴婢说过,五阿哥当时五阿哥一向跟着戚嬷嬷,所以戚嬷嬷知道这事,也就见怪不怪了。” 岑梨澜颓然泄气:“原来我身边,竟然有这样的人,五阿哥他戚嬷嬷她” 回雪却径直入了相印殿,唯今之计,先找到樱桃才是正理。 小厨房的太监还没有回过神来,见了回雪,愣了许久,才跪了下来:“主子总算回来了,安妃娘娘不但掀了米缸,连咱们的灶都掀开瞧了,小厨房里被她翻的不成样子。” 小太监一面说,一面抹眼泪。 在相印殿里安逸惯了,倒很少有这样的惊吓。 “你起来吧。”回雪默默的问道:“可见樱桃了?” 小太监擦擦眼泪道:“奴才也正纳闷呢,眼瞧着安妃娘娘闯了进来,奴才拦也拦不住,也没有人敢拦着,安妃娘娘找了一圈,还去了樱桃所躺的那间屋子,可屋子里好像没有人,安妃娘娘将那屋子掀了底朝天,最后什么也没找着,奴才偷偷去看了,屋子里的确没有人。” 回雪暗暗纳闷:“这就奇怪了,去养心殿之前,明明看到樱桃还躺在那里,她又一直昏迷着,她能去哪里呢?” 宫墙高耸,樱桃万万不会翻墙逃走。 可正殿,偏殿所有能藏人的地方,安妃皆已找过的,樱桃在哪里? 回雪正在思索,便听到身后有弱弱的声音传来:“我在这里我在这这” 众人都听到了声音。 回头望,却没有樱桃。 烟紫观察的细致入微,她慢慢的走近那簇玫瑰花丛,掀开几枝玫瑰花一看,不禁叫了起来:“主子她在这。” 玫瑰花开的很旺盛,大朵大朵的挺立在枝头,像嗜血的唇。 玫瑰花枝互相缠绕,扭在一处,且花枝上多半有尖刺,轻轻碰到,便可能受伤,烟紫也只得拿出手帕,轻轻捏起花枝,指给回雪及岑梨澜看:“没想到,她竟然藏在这里。” 樱桃脸上被花枝刺的不成样子,身上,手上,能看到的地方,都是鲜血淋淋,除此之外,便是她有气无力的说话声:“安妃走了吗?” 回雪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交待小太监:“快把她弄出来。” 几个太监,外加几个宫女,一块拨着花枝,才勉强露出一个洞来,樱桃从里面钻出来,差点站不稳。 烟紫很快扶着樱桃进了屋子,屋子里被安妃翻的不成样子,烟紫只得将床上又铺了一遍。 “你们走了以后,我就醒了,隐隐约约的,听到宫外好像有安妃的声音,我想着,大事不好了,安妃一定是来索我的命,便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正不知躲藏到哪里好,突然看见那簇玫瑰花开的热闹,便狠狠心,藏了进去,刚藏进去安妃就进来了,可惜她在玫瑰花丛边站了许久,却没有发现我,也难怪那簇玫瑰芳香扑鼻她就不好闻到我身上的药味咳咳”樱桃虽有气无力,却坚持说出这些话来。 回雪站在床头道:“你倒是机灵,晚一点,安妃定然会捉了你去。” 樱桃轻轻抹抹自己脸上的血,又闻了闻,才冷笑着道:“她能找到我吗?老天也不会让她得逞的,她的好日子就快过到头了。” 樱桃说着,胸口疼的厉害,皱着眉头,再说不出话来。 回雪默默看了眼岑梨澜。 岑梨澜道:“樱桃胸口的针没有取出来,会一直疼,况且刚才,她躲在玫瑰花丛中,身上也受了伤,本来又中了毒,待我给她开一剂方子,喝一碗药,止止疼,或许会好一点。” 回雪点点头。 樱桃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静静听着回雪与岑梨澜的对话,一开始面无表情,到后来,却突然流了泪,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滴下,倒让回雪诧异,不知为何,樱桃会哭。 岑梨澜很快开好了方子,太监们照着方子熬了药,烟紫扶着樱桃给她喂了下去,喝下不久,樱桃便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这药里,有安眠的成份,让她睡一会儿吧。“岑梨澜道。 回雪点点头,松了一口气,走出房间,望着半空中的云,又叹了口气:“阿玛怕已回到府上了,如今要去水州,不知他一路是否平安。”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36章 戚嬷嬷(三更) 傍晚,太阳渐渐的坠到了宫墙后面,朱红的宫墙,本来附着一层金光,此时却显的死气沉沉。 回雪靠在榻上,望着一本书发呆。 烟紫进来,说是樱桃还在昏睡,应该是岑妃开的方子,药下的重,所以樱桃就睡的久些。 回雪却没有搭话。 她一直盯着书页发呆,默默无言。似乎要把那本书看穿。 烟紫想到,回雪怕是为了乌雅大人的事忧心,便退了出去,怕打扰了她。 岑梨澜已带了戚嬷嬷来。 永和宫的嬷嬷一向唯戚嬷嬷马首是瞻,这一次,见岑梨澜少有的冷着脸,带着戚嬷嬷便走,心里都在盘算:“戚嬷嬷这是要倒霉了吗?” 戚嬷嬷老泪纵横。每一次她犯下什么错,只需哭一场,岑梨澜便会心软。这一点,她早琢磨透了。 此时她跟在岑梨澜身后,恨不得扯住岑梨澜的衣袖:“岑妃娘娘,求你看在奴婢伺候五阿哥一场的份上,饶了奴婢吧,奴婢愿意把那一百两银子全部交出来。” 每次有错,她必拿五阿哥当挡箭牌。 岑梨澜冷着脸,没说一句话。甚至,不愿看戚嬷嬷一眼。 往常,她对这个戚嬷嬷,很是放纵。 只因五阿哥喜欢戚嬷嬷。 但这一次,戚嬷嬷竟然为了区区一百两银子,出卖了相印殿,甚至出卖了她的正经主子,岑梨澜的心都凉透了。 五阿哥一路小跑,追了上来,抱住戚嬷嬷的腿就哭:“嬷嬷,我不让你走,我不让你死。” 岑梨澜跪在回雪面前。 她与回雪都是妃位,自然不用行这样的大礼。 回雪忙扶她起来。 岑梨澜却哭了:“都是我。没有管教好下人,这一回,差点酿成大错,这次乌雅大人被发配往水州,说不准就是因为,安妃知道了咱们与樱桃的事,所以才会对咱们下了狠手,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奴婢不争气,我管教无方。甘愿受罚。” 戚嬷嬷跪地争辩道:“那一日奴婢与五阿哥在御花园里玩,奴婢偶然听到五阿哥说了樱桃的事,又是惊奇。又是害怕,没想到,当天正好有两个北安宫的宫女,在御花园里为安妃娘娘采摘花卉,她们听到了一字半句。也没有说什么,就提着花篮走了,可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其中的一个又回来了,且从花篮当中拿出一百两银子来,说是给我的。只是让我跟她说说樱桃的事。奴婢想着在宫里当一辈子老嬷嬷,未必能挣这么一笔,所以就跟她说了” 回雪冷冷的问戚嬷嬷:“你都说了什么?” 戚嬷嬷道:“奴婢知道的有限。只听五阿哥说,樱桃躺在床上,郁妃娘娘跟岑妃娘娘在跟她说话,别的,就不知道了。奴婢只跟北安宫的奴婢说了这些,别的什么也没有说了。” 烟紫气恼的道:“就因嬷嬷的这两句话。安妃娘娘来北安宫搜了一场。” 戚嬷嬷赶紧磕头:“郁妃娘娘,奴婢实在不应该贪心,奴婢这就愿意,把银子交出来。求郁妃娘娘不要杀奴婢。” 五阿哥哭着抱住戚嬷嬷,冲岑梨澜发火:“谁杀嬷嬷,我就杀谁。” 童言无忌。 回雪只当五阿哥是童言无忌。 岑梨澜却拉开五阿哥:“戚嬷嬷做下这样的事,不配再教导五阿哥,如今,我带了戚嬷嬷来,郁妃娘娘要怎么处置,我没有话说。” 戚嬷嬷心里也开始害怕,此事非同小可。她只得磕头:“郁妃娘娘奴婢以后不敢贪心了。” 回雪幽幽的道:“这好像不是戚嬷嬷你第一次贪心了吧?” 戚嬷嬷语塞。 这的确不是她第一次贪心了,回雪目光如炬,看的戚嬷嬷头上冒汗。 岑梨澜将五阿哥搂在身边,五阿哥一心想着戚嬷嬷,撩起岑梨澜的衣袖,狠狠的咬了一口:“我要戚嬷嬷,谁也不能杀戚嬷嬷。” 五阿哥从小就爱咬人。 宫女被他咬过,太监被他咬过,嬷嬷被他咬过,岑梨澜也被他咬过。 这一次,五阿哥又咬了岑梨澜一口。 岑梨澜的胳膊隐隐冒出血来。 苗初赶紧将五阿哥抱起,五阿哥却将苗初脸上抓出三道血痕。 戚嬷嬷脸上有一丝得意,虽一闪而过,回雪却看的清楚。 在五阿哥心里,戚嬷嬷简直比他的额娘还要重要,就冲这一点,戚嬷嬷觉得,岑梨澜无法拿她怎么样,回雪也无法把她怎么样。 回雪默默的喝了一口茶。 见五阿哥又哭又闹,没有片刻的安静,又把苗初脸上抓的不像样子,回雪想了想,冷冷的道:“苗初,你把五阿哥放下来。” 苗初遵命。 五阿哥一脸敌意的望着回雪。似乎跟回雪有一场深仇大恨。 回雪依然默默的喝着茶:“五阿哥很喜欢戚嬷嬷是不是?” 五阿哥还是那句话:“我不要戚嬷嬷死。” 回雪笑笑:“戚嬷嬷不会死,没有人让戚嬷嬷死。” 五阿哥松了一口气,跑过去搂着戚嬷嬷:“嬷嬷,我们回永和宫。” 他已知道自己住哪里了,所以,他也能将樱桃的事说给嬷嬷听。 回雪放下茶碗,盯着戚嬷嬷。 戚嬷嬷虽心里得意,当着回雪的面却不敢放肆。 “王方,把五阿哥抱回永和宫去。”回雪交待。 王方毕竟比婢女们力气大些。 五阿哥却不愿意:“我不走,我要跟戚嬷嬷在一起,我不回永和宫。” 回雪意味深长的道:“五阿哥知道三阿哥住在哪里吗?” “阿哥所。” “阿哥所好不好?”回雪又问他。 五阿哥摇摇头:“不好。” 回雪笑笑:“五阿哥本来也应该住在那里的,是你的额娘——岑妃娘娘,怕你住在那里受委屈,所以才让你住在永和宫里,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五阿哥自然明白。回雪的意思是说,若不听话,很可能被送到阿哥所去。 五阿哥胆怯了。 他虽跟三阿哥一块玩,但却不想住阿哥所。 至少永和宫金碧辉煌,太监宫女又多。 三阿哥住在阿哥所,平时伺候的太监都冷着脸,许多嬷嬷更没有把三阿哥放在眼里,三阿哥所喝的茶,都是凉的。 “五阿哥要不要先回永和宫去呢?”回雪又问了一句。 五阿哥只得任由王方抱着回永和宫了,再也没有多一句话。 岑梨澜松了一口气。 五阿哥哭闹起来,她一直没有办法。没想到回雪却吓住了他。 戚嬷嬷见五阿哥被抱走了,人也颓然倒地。 回雪以手扶额:“岑妃,戚嬷嬷本是你宫里的,又一直带着五阿哥,这件事怎么处置,不如,还是交给你吧。” 岑梨澜摇摇头:“还是郁妃娘娘来决断吧。” 回雪垂下眼帘:“那——戚嬷嬷,看在你伺候五阿哥一场的份儿上,也不打你板子,也不罚你的月例。也不收回你那一百两银子。” 戚嬷嬷忙跪直身子:“谢郁妃娘娘,以后,奴婢会更加用心的伺候五阿哥。” 回雪冷笑一声:“五阿哥有他自己的额娘伺候,就不劳戚嬷嬷你操心了。” 戚嬷嬷心里“咯噔”一下:“那郁妃娘娘的意思是?” 回雪正色道:“戚嬷嬷贪了多少银子,出卖了多少回主子,如今,都过去了,这次,也不必新帐旧帐一块算了,今儿晚上,戚嬷嬷便出宫去吧,也不必再见五阿哥了,从此以后,永和宫再也没有戚嬷嬷了。” 戚嬷嬷这才紧张起来:“郁妃娘娘饶了奴婢吧,奴婢以后不敢了,奴婢只愿呆在永和宫,奴婢不愿出宫。” 岑梨澜叹了口气:“戚嬷嬷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如今,谁也护不了你了。” 很快便有太监进来,架着戚嬷嬷往神武门去。 岑梨澜身边的茶已放凉了,却还没有喝,她搓着手帕,一直叹气:“我只是没想到,身边的奴婢,为了这一百两银子,竟然出卖了主子。平日里,我们对戚嬷嬷也算不薄。” 回雪道:“五阿哥以后,你就多费心吧,若是伺候的嬷嬷不够,只管去内务府那里再要一个来。” 外面的天已黑了。 一弯月牙升了上来。 亮晶晶的,悬在半空中。 相印殿里掌了灯,蜡烛摇曳,伴着窗外的月光,屋子里倒也亮堂。 “我只是怕,乌雅大人被皇上发配一事,不会如咱们想的那么简单,如果只是一个折子,那能算多大的事呢?我想着,这是安妃的一个阴谋,可又想不透。”岑梨澜暗暗叹气:“戚嬷嬷的这一百两银子是小,透漏出了樱桃的事,安妃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我想着,或许是因为樱桃知道了安妃的什么秘密,所以,安妃急着杀人灭口。” 回雪揉揉额头,盯着扑闪扑闪的烛光道:“我阿玛的事,明日,我去请一张出宫的腰牌,阿玛要往水州,我总得让小太监出去探望一次。” “皇上会同意吗?”岑梨澜有些担忧。 回雪点点头:“阿玛一去,天涯海角,让太监去探望一回,皇上不会不同意,本来,我想着今儿就应该让王方出宫去探望的,一来,没有请得腰牌。二来,相印殿里也没有来的及收拾东西。还是明天一早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37章 人皮面具(一更) 这天早上,回雪早早去请了腰牌,让王方带着几件四阿哥以及回雪的小物出宫。 烟紫细心的将诸如金项圈,玉镯子等小物包好,这才交给了王方。 安妃却拦在神武门前。 说是她宫里丢了东西,一定要查查是哪个手脚不干净的偷去了。 回雪的相印殿与安妃的北安宫相距甚至,更何况回雪地位尊贵,自然不会偷北安宫的东西,安妃这样说,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去养心殿的路上,安妃冷哼着道:“听包袱里叮叮当当的,倒像是首饰,昨儿我正好也丢了一件首饰。” 王方虽知安妃故意找茬,也只得赔着笑脸:“这包袱里的东西,都是郁妃娘娘及四阿哥的,安妃娘娘若是不信,大可以打开看看。” 安妃却拒绝了:“这些东西,你说是你家主子的,我又怎么会打开,万一我打开了,少了一样两样,你家主子找我,岂不是麻烦?” 几个人还是到了养心殿。 当着皇上的面,王方打开了包袱。将包袱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给安妃过目,安妃倒是瞧也没瞧,对包袱里的东西丝毫不上心,只是摆弄着她的手指甲道:“这包袱里并没有我的东西,想来不知是丢哪里了。” 皇上看了包袱里的东西,有些疑惑,便问王方:“你家主子为何将这些零零碎碎的送到乌雅府?若想给一些值钱的东西,直接包着金锭去不是简单?” 王方磕头道:“皇上,这些东西,都是四阿哥还有郁妃娘娘佩戴过的,我家主子说,给乌雅大人留个念想。” 皇上沉默了一下,看看安妃。叹了口气道:“那你送出宫去吧,趁乌雅德林上路以前,还能见上一面。” 王方赶紧收拾起包袱,一路往神武门跑去。 太阳已升高了。 耀眼的金光笼罩在皇宫上面。 樱桃醒了。 岑梨澜开的最后一剂方子她还没有喝,便坐起了身,先是吐出了两口污血,然后强打着精神道:“论药理,我比你懂的多了。” 岑梨澜被说了个没趣,便放下药碗道:“你是比我懂的多了,不过。你能死而复生,却全靠郁妃娘娘,若不是她救你。你早被安妃投进焚化场里烧成灰了。” 樱桃伸出胳膊来,指指她手腕上的一条青筋:“看到这个了吗?我其实并不是死而复生,不过是苟延残喘,活不过几天的,我中的毒。太深了。” “你不是被喂了鹤顶红吗?鹤顶红这毒,你是怎么解的?”岑梨澜好奇的问。 樱桃笑笑道:“我还有一粒百毒消,听名字就知道了,不管是什么毒,吃了这百毒消,便能解毒。只可惜,她们喂了我鹤顶红之后,一直在看着我。直到一个时辰以后,才放松了警惕,一个时辰之后再吃这百毒消,虽说能解鹤顶红之毒,但鹤顶红深入肺腑。已不能完全解了,所以我才这种鬼样子咳咳” 回雪坐在椅子上。听樱桃这样说,便问她:“当初你害锁儿侧福晋,所有人在问你要解药,你却说没有。” 樱桃冷哼一声:“所谓人不为已,天诛地灭,我这个人,知道的太多,早晚是活不长的,我总得以防万一,若给了那个贱人,我拿什么护我自己的安全?” 直到这个时候,樱桃还是对锁儿有怨恨之心。 回雪叹口气道:“侧福晋已经很惨了,当初大阿哥并不愿意娶你,是安妃一心为你着想,非要你嫁到大阿哥府,这事,你怨不着侧福晋。” 樱桃仰着脖子,又吐出一口血来,血色污浊,在地上散开,吓的烟紫直往后退。 “你们当真觉得,安妃是为我好的吗?我嫁给大阿哥,实在是因为,我自己看上了大阿哥,有一回在阿哥所附近,我见大阿哥在读书,我这个人,自小没有念过什么书,所以我喜欢大阿哥斯斯文文的模样,所以才央求安妃让皇上下旨,把我许给大阿哥,我嫁给大阿哥,这是我的幸运,也是我的不幸。”樱桃往下缩缩身子,仰面躺在床上。 她的一只胳膊直直的垂在床沿,看着就像将死之人。 “我有点饿了,郁妃娘娘可愿意给我弄些吃的?”樱桃打量着回雪。 岑梨澜盯着樱桃道:“这些天若不是郁妃娘娘让人给你弄吃的,你早死了。” 回雪示意岑梨澜不必多嘴,一面又叫烟紫去厨房端了一盘油酥饼来。 樱桃重新坐直身子,吃一口油酥饼,喝一口茶。 因她的胸口插有缝衣针,每一个吞咽的动作,都让她疼的揪心。但她还是坚持着将一盘油酥饼吃完了。 吃完了油酥饼,樱桃长舒了一口气,又仰面躺在床上,如一条垂死的鱼,甚至不愿挣扎一下“临死之前,能填饱肚子,我也知足了,郁妃娘娘,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樱桃眯上眼睛。一只手又不自觉的垂了下来。 回雪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直接。 她这么直接,倒让回雪不好开口了。 岑梨澜倒是有些着急:“你不是安妃的人吗?她为什么要杀你?” 这个问题,也正是回雪想问的。 樱桃冷哼了一声道:“你们以为安妃是好人?她虽说是宣国皇上的安妃,但她在西北国的时候,已经嫁过人了。有一次打仗,她的男人被活捉,她也被火毁了容貌,而那一场战争,正是宣国与西北国之战。” 回雪却不相信:“安妃的长相,虽称不上国色天香,但肌肤雪白,倒也是数的着的美人,怎么说她被火毁了容貌?” 樱桃猛的睁开了眼睛:“你们难道没有发现,安妃平时不爱笑的吗?” 岑梨澜直点头,这一点,她倒是赞同,当初安妃刚进宫的时候,岑梨澜就觉得她怪怪的,看上去像个冷美人,让人不敢靠近,却又一直不明白缘故。 樱桃抚摸着胸口的缝衣针,连语气都是冰凉的:“其实,安妃一直戴着人皮面具。说是戴着人皮面具,其实是将别人的面皮,生生割了下来,用在她的脸上,当初,便是我为她做的,只是我手艺也并不十分精湛,虽说能给她一张漂亮的脸,但她却不能大笑,不能有过多的表情,所以,你们看见的安妃,多数时候,都是冰冷的模样。” 岑梨澜骇然,不自觉的抓住回雪的手:“你说的可是真的?” 樱桃盯着自己指甲缝里的灰看了看,然后有些欢愉的道:“可惜的是,维护她容貌所用的药,只能支撑几年,如今年限也快到了,她还以为,她能美一辈子,其实,过不了多久,她的一张脸,便会比原来更丑,到时候,皇上还会爱她吗?还会跟她如胶似漆吗?她竟然杀了我,呵呵,杀了我,便是杀了她自己。” 这件事,深深的把回雪给震住了。 岑梨澜更是手心渗汗。 在樱桃断断续续的话里,回雪与岑梨澜听到了,也了解了一个完整的安妃。 这个安妃,跟之前她们所想的,所见的安妃,是不一样的。 安妃本是西北国的一个平庸女子。 有一年,西北国征兵,与她相依为命的爹在被征之列。安妃的爹头发花白,哪里还能去当兵入伍,安妃便扯住她爹,死活不让别人带她爹走。 后来,安妃便被带到一员大将面前,这员大将欣赏安妃的胆识,心里喜欢,便放了她。 不久,二人成亲。 本以为会过上好日子。 但西北国与宣国的战役,彻底改变了这一切。 安妃的丈夫被活捉,自然没有好下场。 安妃趁着夜色闯入宣营,没有救出她的丈夫,却因为一个不慎,吵醒了打瞌睡的哨兵。 安妃一时慌乱,跑的太急,被篝火绊倒,脸被火烧的不成样子。 结果,她被毁了容貌,而她的丈夫,也被杀了头。 后来,西北国为了与宣国停战,便决定和亲。 派西北国的敏西来到宣国,嫁给宣国皇上。 但敏西长相一般,西北国怕皇上看不上,而安妃心里怀着报仇的欲火,便说她愿意到宣国来。 安妃被火烧后的容貌,自然鬼见了都发愁。 但既然她愿意,西北国的王自然高兴。 樱桃因是大臣的女儿,又精通药理,便帮着安妃做了一副上好的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刚做好的时候,安妃的脸常常都是肿的。 谁也不相信,她会重新变成美人。 但过了不久,安妃的脸便跟这人皮面具融合了起来。只是,安妃自此以后,基本笑不出来,也哭不出来。 她所有的表情,便是冷冷的。 看人的时候冷冷的,夜里睡醒的时候,也是冷冷的。 后来,安妃便来了宣国。 她不再叫原来的名字。 她的名字换成了敏西。 而原来的敏西,却成了她的丫鬟,改名叫锁儿。 回雪骇然。 樱桃的这一番话,讲的波澜不惊,回雪却听的汗流浃背,原来安妃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 原来锁儿,竟然才是真正的敏西,是西北国王的亲妹妹。 “可若这一切都是真的,锁儿才是敏西,可安妃都答应来宣国和亲了,为什么锁儿也要跟着来?这跟她的身份,并不般配,她毕竟是西北王的妹妹,怎么会跟在安妃身边做个丫鬟”回雪问道。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38章 毒女(二章 ) 樱桃笑笑道:“锁儿本来是不愿意来的,一则,她长的并不好看。二则,她也不愿意做一个丫鬟,虽然她的话不多,人也老实,但她很排斥和亲,对宣国这个大她那么多的皇帝,更是没有好感。” 岑梨澜问道:“那为什么,她又来了宣国呢,而且是做了一个丫鬟?” “她有选择的余地吗?为了西北国能存活,只有牺牲她。安妃去过宣国的军营,西北国怕万一有人认出安妃不是敏西,和亲的事便成不了,说不定,到时候西北国又有一场灾难,所以,让真正的敏西一块过来,如果宣国人认出了安妃,那便有真敏西和亲,如果宣国人没认出安妃,那便有她和亲。”樱桃如绕口令一般。 岑梨澜听的晕头转向。 还没有从安妃的人皮面具里回过神来,如今竟然又出现了真假敏西。 回雪像记起了什么似的,忙问樱桃:“那一次,你害的锁儿半边脸僵硬,安妃打了你一耳光,是不是因为,她有意保护锁儿?” 樱桃笑笑:“郁妃娘娘果然聪明,我的身份,自然比不得锁儿,但是我有一项比她强,便是我的手艺。” 樱桃识药理。 从小,她便喜欢往山里跑。山里的一草一木,她都是熟悉的。 那些五步蛇,银环蛇,眼镜蛇,还有毒蜈蚣,别的女孩子见到,会被吓的花容失色,她却喜欢去捉,捉了蜈蚣放在油锅里炸一炸,她捏起来便吃。甚至可以不用筷子。 所以,在家人的眼里,这个樱桃,也是与平常的女孩子不同的。 从她十三岁起。那些毒蛇,毒蜈蚣,毒蜘蛛,都跟她熟的不能再熟了。甚至,晚上睡觉的时候,她会捉两条蜈蚣放在枕头上跟自己做伴。 她开始研制药丸。 家里放了专门的罐子,坛子,或是装毒蛇,或是装毒蜈蚣。家里的人,甚至都不敢靠近。 而每一个清晨。太阳刚刚升到树梢的时候,樱桃便开始研制她的药丸。 曾经有一回,她在路上看到一个人奸淫一名农妇。樱桃看不下去,便跟着那人,在他所吃的馄饨里下了那么一丁点的药,一碗混沌没有吃完,那人便七窍流血而死。 在樱桃眼里。鹤顶红这样的毒,也不过一般的毒罢了。 研制毒药丸久了,偶尔的,她也研制对身体有益的药丸,比如,吃了可以活血化瘀的。清热去痛的。 她把药丸分很多种。 白色,黄色,是无毒的。而黑色,红色,是有毒的。 从十三岁到长成二十多岁的大姑娘,这期间,樱桃都是跟药丸度过的。 甚至。她闻一闻药丸,便知道有什么成份。有几分毒性。 安妃进入宣国,是为了害皇上的。 但后一宫妃嫔众多,安妃在这些妃嫔当中,并不是十分得脸。 而且,皇上身边一直有王福全跟着,她倒不好下手。 岑梨澜闷声道:“若想害死皇上,极为简单,一把匕首够了,或者,像你说的,一丁点的药。” 樱桃摇摇头:“安妃是要害皇上,却不是要害死皇上。不然,她活不成,锁儿也活不成,且西北国还将会有灾难,没有人那么笨。” 岑梨澜沉默了。 原来安妃还有这样的计划。 后来为了助安妃成事,樱桃便从西北国而来。 她为安妃备下了许多药丸,留着以便给皇上吃。 这些药丸,白色,没有大的毒性,甚至,还能助于睡眠,减少疼痛。 但若吃久了,就会舍弃不掉,一日不吃,便觉活的不踏实。 樱桃与安妃本来配合的天衣无缝,但自从樱桃爱上了大阿哥之后,这一切就都变了。 安妃本来阻止樱桃对大阿哥的爱。 但樱桃爱大阿哥爱的莫名其妙,又岂是安妃所能阻止的。 最后,无奈之下,安妃让皇上下了旨,让大阿哥娶了樱桃。 樱桃无法接受与锁儿一块伺候大阿哥。 且大阿哥视她如空气。从来不在她那里过夜。 她觉得自己做药丸做的鬼斧神工,但在做女人上,她是失败的。 她把这一切的失败,都归结到了锁儿头上。 她渐渐不能看锁儿那张脸。 看到就觉得心里发慌。心里的火气烧的她没有了理智。 她开始在锁儿的饭食里下药。结果,她达成所愿,锁儿被她毁了容貌。 “那安妃为何要杀你?”岑梨澜问道:“你俩不是配合的天衣无缝吗?” 樱桃冷哼了一声:“我毒害了锁儿侧福晋,大阿哥将我带到相印殿,郁妃娘娘审问了我,但我什么也没有说,安妃以为,我把她出卖了,她信不过我,她的野心大了。最近,皇上迷恋上了那药丸,她想着,过不久,西北国的王便会派人来,将宣国的皇帝拿下,这样以来,便可以要挟皇上写退位诏书,然后西北国的王便可以不动一兵一卒,成功占了宣国,而你们这群后一宫的女人,下场,就凄惨了。” 岑梨澜暗暗心惊。 回雪以手扶桌,幽幽的道:“我说最近皇上怎么天天召见安妃,原来是因为药丸的事,而且,安妃显然是跟皇上没有真感情的,甚至,她对这个后一宫,都没有兴趣。” 岑梨澜不解:“郁妃娘娘何出此言呢?” 回雪道:“还记得那次我去北安宫,见到北安宫的婢女端着麝香,麝香这种东西,后一宫中所有女人都知道,是会致人流产的,而安妃一向伺候在皇上身边,若她想要个孩子,以巩固在后一宫中的地位,她又怎么会不留意这一点呢?” 岑梨澜默默的点点头。 樱桃笑笑:“安妃恨皇上还来不及,怎么会生下皇上的孩子呢,且听安妃说,皇上一直吐血,想来是有重病,怕是活不太久了,自从吃了我所配置的白色药丸,倒是能让皇上表面上看起来健壮一些,可表面健壮有何用?一棵大树,里面腐朽了,即便在外层刷上绿漆,也是支持不住的。” 岑梨澜吓出了一身冷汗:“安妃趁着郁妃娘娘去养心殿,马不停蹄的就赶到了相印殿来,想要搜宫。搜出樱桃你的下落,看来,她是真想杀你灭口,免得你把这些秘密说出去。” 樱桃的眼眸里闪现一丝怨恨:“都是我对她太过信任,把什么都教给她,如今,她不需要我了,当然可以一脚就把我踢开,免得碍手碍脚,比如,我伤害了侧福晋锁儿,她便无法给西北国之王交待了。” 自回雪入宫以来,所见识的女人,各种各样。 歹毒的女人,也不在少数。 但像安妃一样,背后带着巨大阴谋的,却没有。 一个都没有。 安妃竟然可以隐藏的这么深。 回雪决定去养心殿。 这件事,皇上应该知道。 不然,总有一天,宣国会葬送到安妃的手里。 岑梨澜起身,扶着回雪的胳膊:“我跟你一块去。” 樱桃欲起身:“反正我也要死了,不如,就去揭穿安妃。” 回雪却拦下了她:“你且躺着,我跟岑妃先去探一探形势再做定夺。” 樱桃只得重新躺下去。 她又一次眯起了眼睛。 眯起眼睛,她便又能回到她所生活的那片故土了。 她来到宣国的时间并不长,但这里却是她即将死去的地方。 她知道,她再也无法回到故土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安妃。 安妃那一张脸,如此精致,曾经,是她帮安妃做的。 她曾经以此为傲。 但此时,她又如此痛恨这张脸。 恨不得一把将这脸撕碎了才解气。 樱桃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想起安妃,她便血气上涌。 安妃在喂她喝下鹤顶红之前,为了查出她到底有没有出卖自己。竟然让奴婢拿针刺的樱桃遍体鳞伤。 当知道樱桃并没有出卖她之后,她还是逼樱桃喝下了鹤顶红。 樱桃怨恨安妃,但很快,她又笑了起来:“安妃的那张假脸,怕也支撑不了几天了。” 回雪与岑梨澜脚步匆匆。 岑梨澜边走边道:“皇上如此昏庸,倒不如真死了。” 回雪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如今皇上病体不如以前,且还没有立下太子,若此时皇上驾崩西北国之王又来犯那宣国一定是处在水深火热当中,我们又岂能为了一已之念,而抛下宣国的百姓不顾。” 太阳升到半空了。 金色的光线直直的照射下来。 天空中有奇妙的光晕。一圈一圈,五颜六色。 岑梨澜抬头看看,又笑说:“怕什么呢,西北国之王,不过是你阿玛的手下败将,有你阿玛在,他能翻起多大的波浪?” 岑梨澜说到这,突然站住了,心里很紧张,说话也语无伦次:“可是昏庸皇上他竟然为了折子的事把你阿玛给发配到水州去了,如今大将蒋长行也没了,还能有谁,能抵挡的住西北国之王?皇上如今只惦记着安妃,哦不对,是惦记着安妃的药丸,安妃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 回雪叹了口气,拉起岑梨澜往前走:“我猜着,我的阿玛被发配到水州去,便是安妃一手策划的。阿玛走了,皇上就更危险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39章 安妃的条件(三更) 岑梨澜心里也很是忧心。 眼看就要到养心殿了,岑梨澜不禁在猜测:“或许安妃就在皇上身边呢,安妃的事,咱们要如何跟皇上讲才好?” 回雪却见安妃朝着自己走来。 安妃穿一件胭脂红的小褂,暗黄色长裙,外罩一件深红色的纱衣,发间插着一支血色的连环簪子,瞧着气色,倒是很好,甚至脸上还仔细的擦了脂粉。白生生的,如秋后刚拔的白萝卜,又像洗去了淤泥的莲藕。 只是安妃没有陪在皇上身边,却径直的朝回雪走来,倒是令人生疑。 她跟回雪,一向没有什么交情。 岑梨澜直勾勾的盯着安妃,想着樱桃所说的,安妃的脸,不过是一张假的面皮,可是盯着看了许久,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想来,樱桃的药理,学的果然不差。 安妃似笑非笑的道:“郁妃娘娘派王方送去乌雅府的东西,我已看过了,都是一些念物能思人的东西。” 岑梨澜一直对安妃没有好感,何况此时,知道她野心勃勃,更是觉得安妃冰冷冷的外表下,有一颗不安分的心,对她倒多了一份恐惧:“安妃,郁妃娘娘送去宫外的东西,你也要查看,你是何居心?” 安妃想笑,却始终没法笑出来,每当她想笑的时候,面色便红涨,像是憋气憋久了。 岑梨澜又不自觉的往她脸上看。 安妃注视着岑梨澜:“岑妃瞧着我做什么?我脸上可有什么好看的?” 岑梨澜脱口而出:“瞧瞧你的假面皮,竟然迷惑的皇上神魂颠倒。” 回雪忙捅了捅岑梨澜,却已晚了。 安妃冷着脸道:“果然是樱桃没有死,被你们救下了,可惜,那日去相印殿搜宫,竟然没有发现她。让她跟你们多嘴。看来,我这张脸的事,岑妃你是知道了?郁妃娘娘也已经知道了吧。” 回雪本以为,安妃假面的事被揭穿,她会很害怕,但安妃显然有了充分的准备,她甚至还调笑岑梨澜:“岑妃娘娘一直盯着我看,其实我也知道,我这张假脸,其实比你们的脸。皮肤还要好。” 岑梨澜在心里暗骂安妃无耻,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回雪问安妃:“我阿玛被发配去水州的事。也是安妃你一手促成的了?” 安妃冷笑一声:“乌雅大人说我是妲己,这个罪名,我可是担待不起。若有人说郁妃娘娘你迷惑皇上,说你是妲己转世,你可愿意?” 回雪盯着安妃。目不转睛,直盯的安妃心里发毛:“安妃,你为何要串掇皇上把我阿玛发配到水州去,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又何必拿妲己的事做幌子?” 安妃扶着宫墙。取下发间的血色连环簪子来放在手心里,打量了一会儿,双手一用力。那簪子竟然断做两截儿,安妃随手便将簪子扔在地上,以挑衅的语气说道:“有些人没有用了,就像这簪子一样,那留着还有何用呢?乌雅大人。呵呵,你以为他留在皇宫里。西北国之王就惧怕他了吗?你的阿玛已经老了。” 安妃扔了簪子,自己用脚踩了踩,就像踩着一件与她毫无关系的东西。 这簪子就像樱桃,被她利用完了,便只有被扔的下场。甚至,被毁灭。 “安妃难道没有听说过老当益壮这个词吗?若你们没把我的阿玛放在眼里,且觉得他是个无用的,便也不会千方百计的将他发配至水州。”回雪反驳。 安妃心里的想法被揭穿了,脸上便挂不住,于是改口道:“郁妃与岑妃一块往养心殿来,是要做什么呢?找皇上说说话?说说我的假脸,还是说说别的?” 回雪冷冷的回应:“既然安妃你什么都知道,如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安妃又何必问我们来养心殿做什么呢?” 安妃张嘴大笑,虽说张着嘴,发出“哈哈”的声音,但她的脸上,却没有一点笑容。 岑梨澜一直紧紧盯着她的脸,越看越害怕,生怕安妃的假脸,会突然掉了下来,将她原来被火烧伤的脸给露出来。 “看来,樱桃把什么都告诉你们了,倒是难得,喝了鹤顶红,竟然不死,我去相印殿找她,也给她躲过去了,真是命大。”安妃靠着墙,一面盯着自已鲜艳的指甲,她的指甲也是大红色,如血一般:“我早知道,樱桃这个人,是留不得的,大阿哥对她一点意思也没有,她就爱大阿哥爱的死去活来,连自己的感情都控制不了的人,又怎么能控制住自己的那张嘴呢。” “樱桃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岑梨澜反驳。 “实话?什么叫实话,什么叫谎话?如今你们去找皇上,说我的假脸,说我是为了报仇才来的宣国进的皇宫,皇上凭什么相信你们说的就是实话?皇上会何要怀疑我?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樱桃会为你们做证,如果没有樱桃,你们所说的这一切,都是假话。”安妃盛气凌人:“如今,你们占了先机,只是因为,你们救了樱桃。” 回雪道:“既然你知道我们占了先机,何必挡在前面?且安妃你一副不慌不忙,丝毫没有焦虑的样子,怕是早有应对的法子了吧?” 回雪的猜测不无道理。 来养心殿之前,她已把可能的情况想了一遍。 若是安妃丝毫没有准备,贸然听到自己说这些,她肯定会矢口否认,以便伪装下去。 若安妃有准备,她定然不慌不忙。 安妃走向自己的时候,回雪就知道,安妃有了准备了,不然,她逃命都来不及,哪里还有闲功夫陪着自己说话呢。 安妃又大张着嘴巴,发生“哈哈”的声音,她的声音尖锐,刺耳,听的岑梨澜毛骨悚然。 “我最喜欢跟聪明的人说话,既然郁妃你是聪明人,咱们便明人不说暗话,如今形势,你知我知,皇上眼瞧着精神抖擞,其实已经没有多少天了,以后这宣国的天下,还不一定是谁的,皇上一死,郁妃,岑妃,你们两位,便是阶下囚,当然,如果你们肯放过我,我可以既往不咎,放了你们,就像放了两只蚂蚁,你们可以好好想想。”安妃盯着岑梨澜,又望望回雪:“到时候,甚至可以把你们的孩子也放了。” 岑梨澜呸了一口:“你是什么身份?你凭什么主宰我们的命运?” 安妃摇摇头:“郁妃娘娘,我有个条件,你若答应,这事倒也好办。” 岑梨澜恨恨的道:“郁妃娘娘代理六宫,如今是六宫之主,你凭什么跟郁妃娘娘谈条件?” 安妃分明没有把岑梨澜看在眼里:“就凭,郁妃娘娘对她阿玛的一片心。” 安妃脸上有骄傲的神色。 于其说她脸上有骄傲的神色,倒不如说,她的眼神里有骄傲的光芒。 在安妃脸上,看不到一丝表情。 但是那一双眼睛。有着与别人不一样的光芒。 安妃的脸伤了以后,她唯一灵动的地方,便是眼睛了。 每晚睡觉前,她都会端着铜镜,仔仔细细的看着自己的眼睛。 或许,整张脸上,只有这双眼睛,是真真正正,属于她自己的。 她爱惜自己的眼睛。 她的情绪,没法显现在脸上,唯有暗藏在眼睛当中。 回雪心里有不好的预感,瞧着安妃自信满满的样子,定然是她背后动了什么手脚,于是忙问:“你把我阿玛怎么样了?” 岑梨澜安慰回雪:“郁妃娘娘,安妃她一直陪伴在皇上身边,她有什么本事能把乌雅大人怎么样,我们不必太过抬举她了。” 安妃轻轻的将手掠过岑梨澜的脸,继而,她的手停留在岑梨澜的嘴唇上,岑梨澜后退一步,打开了她的手:“不要碰我。” 安妃搓搓自己的手道:“我只是觉得,岑妃这张嘴倒是尖利,可惜,脑袋就不是那么聪明了,你们不好出宫,我也不好出宫,这是众所周知的,可是你应该想想我是从哪里来的,宣国有不少我们西北国的人,只要有我一句话,你们觉得,乌雅大人在宫外,是安全的?” “你把我阿玛怎么样了?”回雪追问。 她害怕安妃对自己的阿玛不利。 安妃眼珠一转,又开始摆弄她自己的手指:“今儿早上王方出宫,往乌雅府送东西,我故意拖延了时间,不过是想让几个西北国的人,去乌雅府问候一下乌雅大人。” “你挟持了我阿玛?”回雪脱口而出。 安妃拍拍手,装作敬佩的样子:“郁妃果然聪明,一点就透。如果郁妃让我不舒服,那说不定,我就能够让你阿玛不舒服,比如,跟皇上说,说什么呢?说你阿玛他,怕吃苦受罪,不愿意去水州,不知逃跑去哪里了,或者,说他去水州了,可是半道上得了痢疾,伤寒死了,难道皇上会怪到我头上吗?” 岑梨澜没想到,安妃竟然对乌雅大人下了手。 回雪满脑子都是自己的阿玛:“安妃,你刚才说的条件,是什么条件?我答应你。”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40 易容1(一更) 岑梨澜盯着安妃道:“安妃娘娘一早便知道,郁妃娘娘会答应你的条件吧,不然,安妃娘娘大难当头,怎么还如此神情坦然。” 安妃哈哈一笑:“这一会功夫,岑妃怎么突然变聪明了?真是难得的很。” 岑梨澜甚至不敢直视安妃那张面皮,但每次听到安妃这样哈哈一笑,岑梨澜都有一种奔上去将她面皮扯下来的冲动。 安妃凝视着回雪:“郁妃娘娘将樱桃藏的那么深,真是难得。反正我也找不着她,不如,我把你的阿玛还给你,你把樱桃交出来。” 岑梨澜忙扯了扯回雪的衣袖:“不能把樱桃交给她,若没有了樱桃做证,我们所说的安妃的罪行,皇上又怎么会相信。” 安妃摆弄着手指,幽幽的道:“换不换,就听郁妃你一句话了。” 此时,怕是自己的阿玛已身处险境,回雪为人儿女,自然不想阿玛受到伤害,看着安妃一脸的得意,也只好道:“我换。” 安妃笑笑:“那郁妃就把樱桃交出来吧。若交出樱桃,我保你阿玛没事。” 岑梨澜冷哼道:“万一我们交出樱桃,你们又残害乌雅大人,我们找谁算帐?要交,你们先把乌雅大人还过来,我们把樱桃交给你。” 安妃却不同意:“樱桃于你们,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但乌雅大人,却是郁妃娘娘的亲生阿玛,你们必须先把樱桃交出来,然后我才会放人。” 一度僵持。 三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有小太监从旁边经过,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打千儿行礼,但三位娘娘谁也不说话。 小太监不敢起来。只能低头弯腰的站住。 安妃眼里有炫耀的神彩。 在这后一宫当中,很久没有人能有安妃这样的胆量了。 回雪盯着安妃,朝着刚才行礼的小太监挥了挥手,小太监忙跑走了。 “若换,便一块换。你们还我阿玛,我还你樱桃,而且,你们的人一直在盯着我阿玛,他不安全,我要你跟皇上说。免除我阿玛去水州的旨。”回雪一字一顿的道。 安妃显然不同意了:“如今不是谈条件的时候,郁妃这样,让我很难做。如果我生气了,多说了一句话,你阿玛可就人头不保了。” 岑梨澜紧张的拉着回雪。 安妃连樱桃这种对她有恩的人都敢杀,何况是对陌生的乌雅德林呢。 回雪却冷静了下来:“我想,这种两败俱伤的事。安妃你是不会做的,你杀了我的阿玛,对你百害而无一利。若你真敢动手,我会怎样,你也清楚。” 安妃思量了一番,若真将乌雅德林给杀了。确实对她自己没有什么好处,而且,回雪为人儿女。必然不折手段与她抗衡,这倒难办了。 心里这样想,安妃便冷哼道:“如此也好,就在今晚,你把樱桃带到御花园。我将你阿玛带到御花园,咱们见人换人。你可别耍出什么花样。若你们敢将我的事告诉皇上,那也别怪我不守信用。” 回雪点点头。既然如此说,只好拉着岑梨澜先回相印殿。 去养心殿的时候,岑梨澜的心突突直跳。 她想象着安妃倒台的模样,也算解了心头大恨。 但没想到,安妃竟然早有准备。如此一来,倒也没占上什么先机。 岑梨澜有些懊恼,脚下的步子也沉重起来:“竟然让安妃又得逞了,咱们岂不是白白救下了樱桃,如今又要拱手让人。不如,我们趁换人之前,就带着樱桃去见皇上” 回雪摆摆手:“宫里有咱们的人,难保没有安妃的人,若咱们先去告发了安妃,那我阿玛”回雪叹了口气:“我阿玛在她手里,我们倒不能这么莽撞了。” 岑梨澜也暗暗叹气。 樱桃躺在床上,见回雪与岑梨澜的兴致都不高,且面带愁容,知道事情不顺,便道:“安妃是不是知道了我还活着。” “安妃让我们把你交出去。”岑梨澜道。 樱桃冷哼着道:“反正我这条命也活不久了,交出去就交出去。反正也死过了,并不可怕。” 岑梨澜叹气:“交你出去倒是简单可是”岑梨澜突然想到了锁儿,便一脸欣喜的对回雪道:“安妃从西北来,一直带着锁儿,她所作所为,锁儿是不是也知道呢,若是这样,我们还可以让锁儿指认安妃。” 樱桃费力的摇摇头:“没用的,锁儿是个老实人,安妃的秘密,她一点也不知道。” 回雪叹了口气道:“锁儿如今已经够可怜的了,就算她知道安妃的秘密,若是此时才说,皇上也不会饶了她,大阿哥又会怎么看待她?我们不能把锁儿活生生给毁了。” 岑梨澜也束手无策了。 王方早上出宫去为乌雅德林送行,都到这个时辰了,却还没有回来。 回雪确信,定然是乌雅德林出了什么意外,以致王方在宫外流连,平时出宫办事,王方可都是快去快回的。 眼看天就要黑了。 小厨房端了晚饭上来。 油酥果子,辣椒鸡爪,黄闷羊肉,大米红枣粥,爽口裙带菜,豆沙馅的小包子,满满一桌子的吃食。 回雪却没有一点胃口。 天边发灰,渐渐暗了下来。 廊下的小太监正在准备点红灯笼。 再过一个时辰,红灯笼挂起,夜幕来临,就要到御花园换人了。 北安宫有小太监跑来传话,说是安妃娘娘已经跟皇上说过了,乌雅大人不必去水州了。 回雪问他:“你家主子跟皇上说了什么,皇上竟然应允了?” 小太监道:“我家主子跟皇上说,所谓大人大量,得饶人就饶人,乌雅大人说的什么妲己的话。我家主子不生气了,若为这个把乌雅大人发配了,以后前朝的人,不都会对我家主子有抱怨吗?倒得不偿失了。” 回雪点点头。 小太监飞奔回北安宫。 岑梨澜冷冷一笑:“安妃这张嘴,倒会哄皇上,乌雅大人被发配到水州,是安妃的一句话,乌雅大人不用往水州去了,也是安妃的一句话。” 回雪心里却在打鼓,若这样把樱桃交出去。自己在皇上面前说安妃什么,皇上自然都不会信。 可不说,皇上。宣国,都岌岌可危。 岑梨澜陪着回雪用饭,她只喝了一小碗粥,便放下勺子:“总不能真把樱桃送出去吧,这样。咱们不是功亏一篑了?” 岑梨澜拿了一个小包子在手心里攥着:“不如今儿晚上,咱们暗暗通知皇上,在换人的时候,让皇上正好出现,抓个现形,这样的话。乌雅大人平安了,樱桃,也不必交给安妃。岂不是好?” 烟紫也直点头:“奴婢觉得岑妃娘娘这个法子甚好,有皇上在,安妃也不至于强行带了樱桃去。” 回雪却摇摇头:“安妃既然敢在宫里换人,那她一定是做足了准备,咱们若通知皇上。万一她突然不换人了呢?没评没据,我们怎么跟皇上交待?” 烟紫小声提醒道:“主子。樱桃她如今虽是醒了,能说上几句话,但身子却弱的很,怕是路都不能走,这样带她去见安妃娘娘,怕是凶多吉少。” 岑梨澜冷笑一声:“就算樱桃如今全好了,活蹦乱跳的,把她交给安妃,她也只有死的下场。” 相印殿内室极为静默。 桌子上的吃食散发出幽幽的香气。 这香气夹杂在燃着的檀香里,倒让人慵懒。 不多时,廊下的红灯笼点上了。 一点点的红光在廊下蔓延开来。 屋外已全黑了。 岑梨澜道:“不如,把我装扮成樱桃的样子,交给安妃,量安妃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回雪摇摇头:“你的身形跟樱桃相差甚远,安妃又跟樱桃熟悉,她不可能认不出来,再说,安妃怎么会认不出樱桃呢?即使你换上她的衣裳,也无法改变容貌。” 烟紫突然想到了一点:“主子,樱桃她不是会易容的吗?” 岑梨澜也想到了这一点:“安妃的那张假脸,不就是樱桃所做的吗?如果这样,那她能不能做一张跟她一模一样的脸呢?” 回雪想了想,又望了望窗外黑漆漆的一片,心里也没有底。 几个人只有来问樱桃。 樱桃倒是直接:“两位娘娘救了我,我这辈子是报答不了了,不如,你们就把我交给安妃吧,反正,我也活不了了。” 岑梨澜道:“若这样把你交给安妃,你自然必死无疑,安妃不但害了你,如今还绑架了郁妃娘娘的阿玛,若把你交出去,一切就都完了,安妃还会继续嚣张下去。” 樱桃不解:“那岑妃娘娘的意思是?” 回雪道:“我们要到御花园,用你换我阿玛,但我们不想你去,所以听说你精通易容” 烟紫赶紧道:“我愿意代替樱桃去御花园。” 这很冒险。 烟紫却很干脆。 从她在乌雅府伺候回雪的时候起,她就把回雪与乌雅大人当成了亲人。 如今乌雅大人有难,她觉得义不容辞。 岑梨澜都感动起来。 永和宫里的戚嬷嬷,为了区区一百两银子,便可出卖了她的主子。 而烟紫不要一两银子,却愿意以身犯险。 安妃痛恨樱桃,一心想让樱桃死,她代替樱桃去御花园,冒的是生命危险。 樱桃借着烛光看看烟紫,又摇摇头:“你的身形跟我不像,且不是我说话难听,你们做奴婢的,走路的姿势都是一样的,安妃一眼便能认出你来。” 烟紫大为失落。 岑梨澜也直叹气,脸上的妆容易做,可这身形,又怎么能掩盖呢。 眼看换人的时辰就快到了,这样下去,拿什么人去交换乌雅大人回来呢? 樱桃的目光落在回雪身上。 回雪的身形,倒是与樱桃很像。 而且,回雪是主子,没有奴婢们那种卑躬屈膝的模样,倒是好应付一些。 回雪读懂了樱桃眼神里的意思:“那就给我易容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41章 易容2(二更) 岑梨澜看看樱桃,又看看回雪,才明白了回雪话的意思,忙拦在前头:“郁妃娘娘,谁都可以去,你不能去。” “为什么我不能去?”回雪反问。 岑梨澜担忧的道:“此一去,危险重重,若你有了什么危险,试问后一宫当中,谁还是安妃的对手。再则,郁妃娘娘身份尊贵,四阿哥又聪明,若娘娘出了事,四阿哥的前途可就毁了。” 回雪却很坚决:“为了我的阿玛,我倒愿意一试。岑妃,你也不必太过忧心,我自然会注意自己的安全。” 既然决定为回雪易容,天色已晚,樱桃暂时又无法下床,只得让烟紫带上两个婢女,守在樱桃身边听吩咐。 首先,便是脱去了樱桃的衣裳给回雪换上。 樱桃的衣裳有浓重的味道,甚至,在被灌入鹤顶红的时候,鹤顶红还曾滴了一些在她的衣服上。 岑梨澜忍不住干呕:“这衣裳” 樱桃道:“若想不被安妃认出来,穿这身衣裳,是最保险的了。” 回雪答应了下来。 脱去自己的衣裳,将樱桃的脏衣裳换上。 樱桃又吩咐婢女去端了一小盆鸡蛋清,然后让厨房里熬了一锅浓浓的猪蹄胶,然后让烟紫去将回雪所用的脂粉取来。 首先,樱桃取下了回雪发间的簪子,然后松开回雪的发髻,将发髻松开以后,樱桃伸手到自己头上一阵乱摸,不多时,摸下满手的灰,便将回雪的长发放在她手心里,一直揉戳下去。 当回雪的头发又脏又乱的时候。配上脏衣裳,就和谐多了。 樱桃又用猪蹄胶等暂时为回雪做了脸,拿出工具在回雪的两颊处点上小酒窝。 做完这一切,时间又过去了一个时辰,樱桃很是疲惫,靠在床头不停的咳嗽,直到咳嗽了一口污血出来。 岑梨澜暗暗皱眉。 樱桃却将污血捧在手心里,然后一点一点的抹在回雪的唇边,衣领上。 星星点点,十分腥臭。 借着扑闪的烛光。回雪经过樱桃的打扮,果然没有了那份大气端庄,干净清爽。取而代之的,看上去邋遢至极。 岑梨澜都差点认不出她来。特别是胸口斑斑点点的血迹,很像被缝衣针刺伤所流出的血。 “樱桃,你这易容的手艺,果然了得。”岑梨澜暗暗惊叹。 樱桃道:“这有什么难的。听说,南宋时,杭州有个叫张存的,自小就一只眼睛,人们都叫他张瞎子,后来。他遇到了一位巧匠,那巧匠给他装了一只假眼,人们根本就分辨不出。那是假眼。这才叫手艺了得呢。” 回雪学着樱桃走路的模样,在房间里走了一圈,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放慢了脚步:“樱桃受了伤,走路应该慢一些才像。” 樱桃交待道:“我给郁妃娘娘所做的易容。时间紧迫,其实只有八分像。并不能像安妃娘娘那样,一张脸,可以维持好多年,郁妃娘娘脸上有许多猪蹄胶,最多也维持不了四个时辰,所以,你们要快去快回,不然,郁妃娘娘脸上的妆容一花,安妃就很容易认出来了。” 烟紫细心的递上铜镜。 回雪凑到烛火前一瞧,虽不十分像,但若不仔细瞧,倒也瞧不出来。 自己的一张脸突然变成了樱桃的脸,回雪还有些错愕,但很快便适应了下来,交待烟紫道:“去准备灯笼吧,天黑了。” 烟紫忙着去了。 岑梨澜想拿出手帕为回雪擦擦脸,樱桃忙拦住了:“郁妃娘娘的脸不能擦,一旦擦了,就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岑梨澜只好又坐回椅子上,可是瞧着回雪脸上实在很脏,她心里都觉得发毛。 “郁妃娘娘去见安妃,最好不要说话,虽说你易了容,但嗓音是不变的,你若说话,安妃便会认出你来。”樱桃细心的交待。 回雪点点头,差点把这一条给忘了。 樱桃精通易容,果然是个细心的人。 要出发了,岑梨澜却突然有了疑问:“这次换人,本来是安妃与郁妃娘娘你换人的,可郁妃娘娘变成了樱桃,若安妃问郁妃娘娘在哪里,我们应该如何答呢?” 回雪小声交待:“就说我病了,在相印殿躺着。” 反正最近一阵子,为了樱桃的事,回雪也很少让妃嫔们请安,对外的说法,便是自己病了。 岑梨澜点点头,这个法子,倒也能说的过去。 烟紫与另一个婢女,每人手里提着一盏八角宫灯。 不知是天黑,还是因为此去凶险,烟紫的心跳的厉害,挑着灯笼的手都在发抖。 回雪停下来安慰她:“不过是去御花园走一趟,切不可自己先乱了分寸,不然,樱桃所做的易容,就白做了。” 烟紫长长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另一只手轻轻的扶着回雪的胳膊:“主子,你真的没有危险吗?” 夜风很凉,回雪的头脑异常的清晰。 此一去,自然危险,但她不想让烟紫担心,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自古邪不压正,咱们走的正,行的端,怕什么,要害怕的是安妃才对。” 烟紫听了这话,心里又放松了些:“主子说的对,邪不压正,咱们没有什么可害怕的。” 岑梨澜也扶着回雪的胳膊,拥着她慢慢的往前走:“但愿郁妃娘娘吃的苦都值得,不要让安妃得逞才好。” “烟紫,刚才可把樱桃藏好了?以防安妃派人,又趁咱们不在去搜宫,若是把樱桃搜走了,咱们就前功尽弃了。”回雪一面走,一面在惦记着樱桃的事。 烟紫点点头:“已经交待好了,若是安妃再突如其来的搜宫,樱桃还会藏在上一次藏的地方,安妃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找到的。” 回雪点点头:“防着一些。总是好的,不过,安妃应该也不会再硬闯咱们相印殿了,上一次硬闯,一无所获,她就够没脸的了。” 眼看再穿过一个垂花门就到御花园了,御花园的花香都隔墙传了过来。 夜风很凉,花香很浓,天上的一轮明月正照在当空。 若不是阿玛被安妃所挟持,这个夜晚。这个时辰,来到御花园,倒也别有一番情致。 岑梨澜默默的扶住回雪的胳膊:“这都快到御花园了。怎么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回雪松开岑梨澜的手,示意岑梨澜走在前面,自己跟在岑梨澜身后。 岑梨澜一向都跟在回雪身后,这一次回雪让她走在前面,她倒有点放不开:“论位分。理应是郁妃你走在前面,在宫里,可不能乱了规矩。” “我如今不是郁妃,如今的我,是樱桃,樱桃不过是一个将死的人。而你是皇上的岑妃,哪里有你扶着我的道理,自然是你走在前头。我跟在你身后。”回雪小声叮嘱。 岑梨澜恍然大悟:“我竟然忘记你是樱桃了,差一点露馅。” 这一次,换岑梨澜走在前面,烟紫与婢女分开在两侧为她打着灯笼,而回雪穿着脏衣裳。蓬头垢面的跟在她们身后。 御花园的花开的灿烂,虽不是白天。也没有太阳,但半空中的明月照在御花园的花枝上,那些芙蓉,月季,玫瑰,像是开疯了似的。甚至连石头铺成的小道上,也伸出一两朵的花来。 几个人在花园子中央停了下来,御花园虽被月光笼着,到底是晚上,看不清楚。 烟紫将手里的灯笼提高了些,四处照照,却没有安妃的影子。 御花园除了那些花,连个人影也没有。 岑梨澜像是自言自语,其实是在说给回雪听:“不是说好了在这里等的吗?都什么时辰了,还没有来?” 一进御花园,回雪便警惕起来,怕花园子里隐藏的有人,那些花枝极为粗壮,若真有奴才隐藏在花枝后面偷听,自己未必就能觉察的到。 所以,她并没有回答岑梨澜的话。 等了有小半个时辰,夜风上来,吹的身上发凉。 岑梨澜只得提高了声音道:“安妃是不是失信了?若真是这样,咱们不如回去,倒让人白跑了一趟,永和宫小阿哥还等着我回去睡觉呢。” 烟紫福了一福道:“岑妃娘娘,那咱们就把樱桃带回去吧,看来,今儿晚上安妃娘娘是不会来的了。” 几个人正欲转身,便见身后的花丛里果然跳出一个人来,那人穿一身黑色的衣裳,个头小,但动作却敏捷。 猛的见身后窜出一个黑衣人,岑梨澜吓了一大跳:“你是谁?藏在我们身后做什么?” 果然被回雪给猜中了,这御花园里早有人埋伏下了。 黑衣人给岑梨澜打了个千儿:“岑妃娘娘,奴才并不是故意要吓岑妃娘娘的,是我们北安宫的安妃娘娘,说让奴才躲在御花园里不要出声,看看娘娘们是不是带了樱桃来,若是带了樱桃来,等上小半个时辰以后,让娘娘们带着樱桃去畅音阁。” 畅音阁在东西六宫之外,算是比较偏僻的所在了。 岑梨澜故意装作不情愿的样子:“安妃也真是的,既然约在御花园见,那就应该在御花园见,怎么能言而无信呢,大晚上的,一行人还要兜兜转转的往畅音阁去,去那里的路又不好,真是麻烦。” 岑梨澜一面说,一面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把跟安妃见面的事通知皇上,不然,就算皇上听信了自己的话,来御花园揭发安妃,也会扑一个空,安妃果然是狡兔三窟,算的周全。l3l4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