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娶了病弱皇后》 前世之事,重生 《重生后,公主娶了皇后》 作者:逾浮 晋江文学城独家正版发布。 第一章 “只有你们都死了,朕才能安心……” “朕的好皇妹,去死吧!” 秦溯猛地坐起来,额头已经渗出一层薄汗,抓着被子的手关节用力到泛白。 闭上眼,紧咬贝齿,半晌,秦溯才从前世的噩梦中脱离出来。 “现在是什么时辰?” 再无睡意,秦溯拿起枕边从不离身的佩剑,披上外袍起身。 “回殿下,现在是五更天。” 贴身随侍的女官看秦溯起身,点亮了帐中的蜡烛,这寒冬腊月的五更天,还是不见一丝光亮。 点上蜡烛,女官过来伺候秦溯穿好外袍,就看着秦溯拿起了旁边的大氅。 “我出去走走。” 被这个梦搅得头还隐隐作痛,秦溯披上大氅,走出了军帐。 昨夜的风雪已经停了,但寒风却更为刺骨,深吸一口气,从外到里刺骨的冷意才让秦溯有了些真实感。 握紧手中的佩剑,秦溯不免又想起刚才那个梦,也想起了自己有眼无珠的前世。 前世,秦溯不仅是永乐帝最娇宠的长公主,更是大雍唯一的战神,军事上的天赋无人能及,自十三岁征战沙场,从无败绩。 可惜秦溯十九岁那年,永乐帝驾崩,秦溯悲痛欲绝,又眼看众皇兄为夺皇位不惜血溅永乐帝灵堂,怒从心起,再看默默跪在灵前,不争不抢的大皇兄秦严,秦溯灵前摔了剑,重兵围城,联合自己外祖,德仁皇后的娘家,平了内乱,力排众议,将大皇子推上皇位。 后来秦溯才知,那不过是自己好皇兄的一出计谋,以退为进,故意演给自己看的,可惜这个真相,秦溯用了十年才看清。 大皇子秦严登基为帝后,一开始他勤勉有加,大赦天下,一派明君风范,秦溯与其也更为亲近。 不过只半载有余,秦严开始坐不住了,他先是以肃清边境余孽为由,频频将秦溯调离京城,后来干脆对外宣战,彻底将秦溯拖在了边关,兵马粮草又跟不上,秦溯打得艰难,战况焦灼,一打就是五六年。 等她终于平定边关,再回京城,却发现曾经的兄弟姐妹少了大半,病死,刺杀,谋逆等等,死因不一而足。 秦溯想去问清原因,却被秦严接入宫中,看着秦严各种声泪俱下地说起那些皇子公主的死因,让秦溯怎么也没想到这都是他一手所为,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再之后,秦严以南方匪患,沿海水患,北方动乱,西方疫病等等原因,将秦溯支开得远远的,又是一连四年,秦溯甚至连回京城的机会都没有,期间全靠秦严每月数封关切备至的书信了解京城情况,还傻傻地以为一切安好。 直到有一天,远在滇南的秦溯接到了一块二皇兄派人送来的血书,连夜赶回京城,却只看见了被人连人带轮椅从城墙上扔下的二皇兄。 秦严他连已成残废的二皇子都没放过! 秦溯此时只觉怒气冲天,却并未发现问题的严重性,直接冲入皇宫,想要质问秦严这究竟为何。 进宫路上,秦溯畅通无阻,直到她骑马走到午门外,看见自己外祖家整整三百六十口的尸首,目眦欲裂! “秦严!” 利剑出鞘,秦溯几乎失去理智,提剑就要让秦严偿命。 就在这时,午门里出现一个女子,身穿皇后冕服,不顾鬓发散乱,向秦溯跑来。 “长公主,快逃!” 秦溯认得,这女子是自己一向看不上眼的那位病秧子,沈皇后。 “晚了!” 秦严的声音随后而至,午门周围的城墙上站出了密密麻麻的弓箭手。 前后两门已关,秦溯哪还不明白自己中了计,她唯一意外的,是在关门前最后一刹那,义无反顾跑进来的沈皇后。 “为什么?” 已知回天无力,秦溯接住力竭倒在自己怀中的沈皇后,这句话不知道是在问秦严,还是沈皇后。 “放箭!” 回应秦溯的是满天箭雨,而在这时候,本来像没气了一样的沈皇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直接将秦溯推倒在城门和城墙夹角中,她则以身为盾,压在了秦溯身上。 箭刃入体的声音不断传入秦溯的耳朵,她几乎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沈皇后,而对方,竟还在笑。 “秦溯,欠你的命,我还你了……” 箭雨停歇,沈皇后微乎其微的声音落入秦溯的耳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真是碍眼的东西,”城墙上的秦严看着死在自己手里的沈皇后,毫无半分悔意。 “为什么?” 这次,秦溯仰起头,如深渊般晦暗的眸子看向秦严。 “因为只有你们都死了,朕才能安心……” “朕的好皇妹,去死吧!” 城墙上的秦严面容扭曲,再不见半分当年大皇子宅心仁厚的模样。 秦溯捂住心脏,她几乎还能感觉到当时万箭穿心的痛苦,当时她以为自己真的死了,但苍天有眼,又给了她一次机会。 秦溯再睁眼,就是两天前,她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十六岁,刚在北窑关大获全胜,班师回朝的路上。 这一切都还未发生的时候。 秦溯握紧手中的剑,既然上天愿意再给她一次机会,那这一次,棋局该她先下了。 前世种种缘由,秦溯基本都从二皇兄的血书上了解了,只有一件事,她始终想不明白。 “欠你的命,我还你了……” 皇后沈奕的这句话还在秦溯耳边,也许是时间太久,也许是发生的事太多,秦溯回想前世近三十年,自己好像除了变着法为难那个病秧子,也没跟她有过什么接触,又何来欠命一说? 东方欲晓,营帐中升起炊烟,女官找到了立在风雪中久久未动的秦溯。 “殿下,该用早膳了。” “嗯,”秦溯应下,但依旧未动。 “殿下?”女官觉得有些奇怪,走近了些。 “本宫腿麻了……” 等秦溯回到营帐,抱着暖炉暖了许久,才算是恢复了知觉,这北方的寒风,当真跟刀子一样。 用过早膳,军队再次拔寨起程,将士们都思乡心切,赶着回家过年,秦溯尤甚。 一连十几天赶路,眼看快到京城边上了。 “殿下,不远处似乎有些动静,要不要管?” 队伍行进中,副将晋少云兴冲冲地前来回禀,这周围荒山野岭,毫无人烟,所谓动静,也就是山贼作祟了。 “队伍正常行进,带几个人,跟本宫去看看。” 坐在马上闭目养神的秦溯立刻睁开眼,这一路枯燥无味,除了赶路还是赶路,总算是来点新鲜事了。 红棕骏马扬起前蹄,秦溯一抬手,带着护卫队脱离了大部队,往发现动静的地方赶去。 “啧,真没想到这都快到天子脚下了,竟还有匪患。” 晋少云和秦溯并驾齐驱,还有心情闲聊。 “看来是我们离京太久了。” 秦溯看了一眼晋少云,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 晋少云和秦溯年岁相近,从小一起长大,臭味相投,秦溯投军后晋少云也偷偷跟上,成了秦溯的副将,俩人算是过命的交情,前世晋少云被秦严派去治理湘北水患,死于疫病,比秦溯早死三年,这事一直是秦溯心病,现在重来一世,她绝不可能再让这些事发生。 秦溯思绪跑偏,把刚才那点熟悉感抛之脑后,攥紧缰绳,一马当先,拦在了明显想跑的那群山贼面前。 那些杀红了眼的山贼看见秦溯等人骑着高头大马,身着官兵甲胄,配着长剑,气势汹汹而来,拔腿就想跑,不等他们跑出两步,银色的长剑已经先到了眼前。 晋少云等人肃清余下匪孽,拭去剑上血迹,轻嗤一声,“就这?小爷还没杀尽兴呢。” 秦溯这次并没动手,但也没阻止,只是看了一眼遍地的尸体,除了那些匪孽的,还有一些穿着统一,看上去应该是护院的。 抬腿下马,检查了一下那些山贼劫掠的珠宝,秦溯总算想起来了,前世也有这么一遭,也和现在一样,等秦溯他们赶到的时候,这些人都已经被山贼杀光了。 “算了,走吧,回去通知就近县城的县官来收尸。” 看了一圈,秦溯多看了一眼尸体中间的马车,和前世一样,也不认为还有什么活人,拉住缰绳,准备上马离开。 “留步……” 一道细微的声音从马车中传来,却让秦溯心头一震。 快步走向那架马车,秦溯以剑挑开厚重的门帘,只见面无血色的沈奕倒在软榻的枕靠上,出气多进气少,随时可能晕死过去。 到现在,秦溯终于知道那条命是什么意思了。 正当秦溯看着沈奕的时候,沈奕也感觉到眼前骤然一亮,勉强抬起头,她看清了秦溯的脸。 “你……” 秦溯看沈奕抬起头来,刚要说什么,就见沈奕眼睛一闭,昏死了过去。 “殿下,怎么回事?” 晋少云不明所以,过来询问。 “这里还有个活人。” 秦溯压下心里的讶异,跟身后的晋少云交代,“把军医叫来。” “哇!头一次见到比殿下你还好看的女子,不过这怎么好像死了呢?” 晋少云露头看了一眼马车里的景象。 “啪!” 秦溯抬手一巴掌拍晋少云后脑勺上,“赶紧去叫人!” 把晋少云撵去叫军医后,秦溯脱下身上的大氅,盖在沈奕身上,靠在马车架旁,看着沈奕。 沈皇后还真是弱不禁风啊,秦溯这样想着,又暗自否认,不,现在应该是沈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大吉! 二人相遇,施恩 晋少云很快将随行老军医带来,老军医颤颤巍巍地将手帕盖在沈奕手腕上,开始把脉。 半晌,老军医揪着为数不多的胡子回禀,“殿下,这位小姐是先天体弱,再加上路途颠簸劳累,又遭此惊吓,所以昏了过去,老夫先施针,然后再休养几天就没事了,并没受伤。” “她这是什么先天体弱?有无根治方法?” 秦溯一直在旁边等着,沈奕体弱这事她早就知道,不过看前世的样子,可能一直都没治好。 “回禀殿下,老夫才学疏浅,实在无方,而且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体弱,实在难以根治,只能长年以药物续命,许能遇上个医术高明的,可暂缓一二。” 秦溯也没报什么希望,摆摆手,“那就算了,青戟,你先将人送去附近府衙,联系其亲属,安顿好后,再和我们京城汇合。” 把沈奕的事交给自己身边随行的女官,秦溯并没有把人带上的打算,实在是行军途中太过劳累,就沈奕这身子骨,也吃不消。 秦溯上马,和晋少云一起离开,留下女官青戟和老军医等人负责沈奕的事。 “不对啊,殿下,你什么时候这么热心肠了?” 归队途中,晋少云越想越不对劲,尤其是从秦溯问老军医那女子体弱能不能根治的时候。 这路上遇到个素不相识的人,按照秦溯的作风应该看都懒得看一眼才对,叫军医已经是破天荒了,更别说还关怀备至,甚至最后还把贴身女官留下照顾,反常,太反常了。 秦溯坐在马上,面无表情地斜睨了晋少云一眼,“你不也说了吗?她好看啊,这种美人,要是死了,多可惜。” 晋少云顿时一个激灵,“小人说错话了,殿下您大人有大量,这天底下必然您是最美的,天下第一美!“ 秦溯翻了个白眼,她说得其实算是实话,结果晋少云这小子不知道又想哪里去了。 懒得理会,秦溯一抖缰绳,加快了速度。 之后两天,青戟也没回来,秦溯也没听说关于沈奕的事,不过京城城门已经近在眼前了。 看着熟悉繁华的城门,秦溯心中感慨,前世她最后一次见到京城城门,还是在亲眼目睹二皇兄被扔下来的时候,多少还有些心悸。 “城外十里安营扎寨,稍作休整,明日进城。” 秦溯下了命令,让军队原地休整,但她早已等不及,和晋少云等人先行入了城。 “我就不随你进宫了,我娘还在家等我呢。” 纵马掠过长街,快到长宁街的时候,晋少云跟秦溯打了个招呼,他家晋国公府就在这条街上。 秦溯也不强求,挥手告别,和晋少云分道而行,带人直奔皇宫。 宫中早已得到消息,永乐帝率领一众宫人,亲自站在宫门前翘首以盼。 远远看看秦溯的身影,众人皆行礼恭候。 看着阔别多年的父皇,秦溯也是眼眶微红,以前总觉得永乐帝每次都这样兴师动众,将自己当小孩子看待的行为令人烦躁,但现在却觉得无比心安。 马未停稳,秦溯便一个翻身落地,如小时候那般,飞奔到永乐帝怀中,“父皇,儿臣回来了!” 头一次感觉到小棉袄的贴心,永乐帝险些老泪纵横,拍着秦溯的后背,“好好好,回来就好,我儿受苦了。” 父女俩一派和睦,相携入宫,自有宫人安排秦溯带回来的兵士。 皇宫太大了,等秦溯和永乐帝从宫门口走到永安宫的时候,父女俩的情绪都已经平稳了下来,秦溯这才发现自己不光一身铠甲,还配着长剑匕首一应俱全,这也就是自己,但凡换个人,也该被拉去大牢候审了。 “父皇,我去换身衣服给母后上柱香,再来陪您用膳。” 秦溯这一路风尘仆仆,抵达京城后连休整的时间都没有,确实是有点不舒服。 永乐帝允准,站在宫门口目送秦溯回她自己的宫殿。 等看不见秦溯身影的时候,永乐帝脸上的笑容稍减,带了些愁意,吩咐身边的安公公。 “快去查查,这几个月长公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受了苦难,我儿乖顺得让朕有些心慌。” 安公公也习惯了一向跋扈任性的长公主,现在同样心里有些慌,忙领命而去。 秦溯那边自然一无所知,舒舒服服在正阳宫泡了澡,换了身常服,由侍女挽起发髻,先去给德仁皇后上了炷香,天色刚擦黑,秦溯动身往永安宫去。 刚出正阳宫没两步,秦溯就看见迎面走来个人影,眉头微皱又接着松开,脚步不停。 “子寻!” 眼看着秦溯没停下的意思,秦严出声喊住秦溯,子寻是秦溯的字。 这才停下,秦溯看了一眼秦严,表情不咸不淡,“原来是大皇兄,天黑没看清,找本宫有事?” “听说子寻今日凯旋,为兄喜不自胜,正想着来看看你,正巧在这遇见了。” 秦严还是以往那副宽厚包容的模样,并不介意秦溯的态度,要不是秦溯亲眼见识过他的面目可憎,现在也信以为真了。 心底怒意翻涌,秦溯依旧冷漠地看着秦严,“有劳大皇兄挂心,不过大皇兄来得不巧,本宫现在得去永安宫用膳,大皇兄请回吧。” 秦溯这话可是一点面子都没给秦严留,不过也没人在意,反正秦溯一向都是这副脾气。 “那是我来得不巧了,”秦严笑着让开路,“子寻你先去便是。” 秦溯也没客气,抬脚便走,刚走两步,又停了下来,站在原地等候的秦严上前询问,“子寻,还有事吗?” “一点小事,”秦溯头也没回,只抬起手看了一眼手上的戒指,“本宫觉得大皇兄以后还是以殿下称呼本宫为好,毕竟尊卑有序。” 秦溯这话是对的,虽然秦严为皇子,秦溯为公主,但是秦溯却是德仁皇后之女,中宫嫡出长公主,而秦严仅为五品赵才人之子,赵才人出身宫女,生了秦严才被封为才人,身份之差不可谓不大。 以往秦溯并不在意这些礼仪教条,和秦严关系也算不错,亲近些称呼也无不妥,可是现在,她听见秦严如此称呼自己,便想起午门之外的惨象,简直恨不得立刻让秦严血溅当场。 压下心头的杀意,秦溯说完后,直接带人离开,只留下秦严僵在原地。 秦溯去了永安宫,永乐帝已经准备好了一大桌子的佳肴等着,让秦溯又有些感动怀念。 本想无论父皇这次多啰嗦,一定要耐着性子忍下来,好好和父皇重温父女情,但是半个时辰后,秦溯觉得自己额头的青筋有些不听使唤。 “父皇,我想安静吃个饭。” 筷子恶狠狠地插进面前的那盘菜里,秦溯眼睛盯着盘子,打断了从她进来开始,永乐帝一刻没停的我儿受苦,我儿受累,我儿瘦了等等念叨。 永乐帝和安公公对视一眼,顿时喜笑颜开,太好了,他的宝贝女儿还是那个宝贝女儿,一点也没变。 秦溯一个头两个大地吃完这顿饭,又陪永乐帝聊了会儿北窑关的风土人情,才总算回了正阳宫好好休息休息。 第二天天未亮,秦溯准时醒来,换上软甲,跟永乐帝说了一声,离宫和晋少云一起回了兵营,今天入城,他们当然不能缺席。 北窑关大胜的消息早已传回京城,一大早,京城百姓一个个自发上街,迎接将士凯旋,一派盛世繁华之景。 秦溯一身红甲,走在最前面,旁边稍后是晋少云和另一位副将,百姓抛来的鲜花手绢和荷包,几乎把他们都给淹了,尤其秦溯,现在她已经隐隐开始有战神之称,在百姓心中威望甚至超过了永乐帝。 这种久违的感觉让秦溯沉溺其中,自重生后始终蒙着一层阴霾的脸上也露出些许真实的笑意。 在一座茶馆的临街二楼,一身白衣的沈奕轻纱遮面,手中端着茶盏,眼神却时不时往楼下看去,她对面坐着的杨家千金杨怡忍不住掩唇轻笑。 “安平,我说你这刚抵京,怎么就邀我来喝茶,原是有原因的,以往你可是一向不喜这喧闹之地,怎么,变了性子还是为了某人?” 安平是沈奕的字,在沈奕被青戟等人护送到附近府衙时,刚好遇上晚到一步的丞相夫妇,听闻此事,可把二老吓个半死,而沈奕也是从青戟等人口中得知,原来救下自己的,竟是当今长公主殿下。 青戟等人离开后,丞相夫妇本想让沈奕在原地休养几日,但沈奕这次却难得积极,非要跟二老一起入京。 以为女儿受了惊吓的丞相夫妇并未多想,妥善安排后启程进京,一路走着平坦宽阔的官道,和走人烟稀少的行军路线的秦溯他们竟同一天到达。 而沈奕虽然一路劳累,但听闻今日是秦溯等人入城的时候,她却怎么也安定不下来,干脆一早约了好友来喝茶,等在街旁。 被杨怡这样一取笑,沈奕本来苍白透明的脸上染上些红晕,“胡言乱语,我只是没曾见过,心中好奇才来一看罢了。” “哈哈哈,逗你呢,不过你自小养在江南,这种景象应当是没见过,等会我来跟你介绍,我大雍战神长公主还有少将军,那真是英雄少年,哎呀,我当初也想随长公主去参军的,但我爹知道后非要打断我的腿,要不然今日我也是他们其中一个了。” 杨怡大大咧咧地跟沈奕说着,却并没有发现自己对面的好友魂都飞街上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15 17:56:47~2021-10-17 06:17: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一米八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m靇 18瓶;52506053 5瓶;一二三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抵京游街,赠物 “来了!” 随着下方孩童的一声叫喊,楼下街上如同热油遇水,顿时热闹起来。 沈奕同样精神一振,手扶窗棂,探头往楼下看去。 秦溯走在最前面,红衣骏马,自是风头无两,鲜花荷包如同雨点般向她打来,她一如往常,一个不接,而她身边的晋少云则笑嘻嘻地接得不亦乐乎,一路走来到现在,差不多已经挂成了个姻缘树。 “长公主!” 杨怡明显也听见动静,站起来,探出大半个身子,挥舞着手帕,丝毫不在意大家闺秀的风范。 沈奕多少有些不习惯,但却又从心底有些羡慕杨怡这活泼好动的样子。 “安平,快,你有没有自己绣的荷包?长公主他们马上就要过来了。” 杨怡显然看见了旁人扔的手绢香包,转头询问沈奕。 沈奕拿出荷包,淡绿底上面绣着一对栩栩如生的彩羽鸟儿,格外好看。 “你这绣工真拿得出手,”杨怡惊叹地看着沈奕的荷包,转头看向身后的侍女,“珠儿,把本小姐的荷包也拿来。” “安平,等会长公主他们从这里过的时候,你想把荷包扔给谁,就往谁身上扔就是,对方若是接了,未必不是桩良缘。” 杨怡挤眉弄眼地跟沈奕叮嘱,生怕她不知道这项风俗。 其实沈奕也没想好自己要不要扔,但被杨怡这么一蹿掇,也有些意动,不过她倒不求姻缘,只是想要送些东西给对方。 沈奕站起身,又看向街中央骑马走来的秦溯,攥紧了手中的荷包。 “珠儿!快把我荷包拿来,他们来了!” 杨怡忍不住催促,急得跺脚。 沈奕本没想去管杨怡,抬手欲扔荷包,但却没想到,秦溯竟毫无预兆地抬起头来,刚好与沈奕四目相对。 沈奕措不及防被吓了一跳,手中的荷包竟然提前扔了下去,力道不足,眼见就要落入人群之中。 虽然沈奕带了个面纱,但是秦溯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是沈奕,没来得及打个招呼,就看见对方手中的荷包扔了下来,来不及多想,一踩马背,秦溯一个漂亮的翻身接住了荷包,又落回马背。 这漂亮的动作顿时引起一片热烈的掌声,当然,很大一部分也是因为这是这么多次,秦溯唯一接住的一个荷包,还是她主动去接的,众人纷纷抬头想看看是哪来的荷包。 沈奕正不知所措,旁边的杨怡却刚拿到荷包,看见秦溯接了沈奕的荷包,也是一个激动,卯足劲,她手里的荷包也接着丢了出去。 只见那本来应该轻飘飘的荷包却像是暗器一般直直飞向秦溯,正看着沈奕的秦溯也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侧头躲开,也是巧合,荷包飞过秦溯,结结实实地砸上了躲闪不及的晋少云脑门。 “哎哟!” 本来春风得意的晋少云一声哀嚎,捂着被砸的脑门,接住了那个像石头一样的荷包,眼冒火光,抬头寻找罪魁祸首。 杨怡身后的珠儿被吓了一跳,连忙拉了拉正不爽荷包被晋少云接了的杨怡,“小姐,里面还有一荷包的银子呢!” 自觉闯祸,杨怡一个心虚,从窗棂旁缩回脑袋,拉了拉沈奕,“安平,我们今日还是早些回去吧,我怕晋少云那孙子回头来找我算账。” “啊?好。” 沈奕的视线始终在秦溯身上,被杨怡一拉,才收回视线点点头,接着再去看,才发现秦溯已经不看这边了,前行的队伍已经过去许多,只能看到那红色的背影。 略带遗憾地收回视线,沈奕和杨怡一起坐下,她们想不着急走,这路上被百姓堵得水泄不通,也走不了。 想起刚才的事,杨怡略带兴奋地跟沈奕闲聊。 “安平,你可真是好运气,第一次扔荷包,就被长公主接了,不过也就只有你的绣工长公主能看上眼了。” “这应该和绣工没什么关系吧,离这么远,长公主也看不见啊,可能她只是随手一接吧,又不是只接了我一个的。” 沈奕想着那些飞向秦溯的各种鲜花手绢荷包,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一种自己对秦溯来说不过是其中之一的感觉,也许那时候感觉秦溯一直看着自己,也是错觉吧,毕竟只有一面之缘,对方未必记得自己。 这样一想,沈奕的心情落下去一点。 “安平你是真不知道啊,这么多年,长公主每次凯旋入城的时候,从未接过任何东西,不过这也不影响我们的热情罢了,有多少姑娘荷包不扔给心上人,都得扔给长公主。” 杨怡给沈奕介绍此事,接着又想起什么,凑近瞧沈奕,“安平,你说实话,你和长公主是不是认识?” “这……”沈奕也不知道这算不算认识,“应当是我识得她,她未必认得我吧。” 杨怡失落地坐回去,也百思不得其解为啥秦溯就接了沈奕的荷包。 没去管杨怡的疑惑,沈奕看向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刚刚回落的心情重新雀跃起来,原来只接了一个。 “对了安平,过几日便是除夕夜,到时朝臣携家眷入宫参加除夕宴,我们俩应当都要去,这两天我去你府上跟你说说宫里的规矩吧,还有这些王公贵族什么的,以免你到时乱了分寸。” 杨怡的纠结也只在片刻,接着又兴冲冲地跟沈奕说起除夕宴的事。 这沈奕自然是高兴,虽有教习嬷嬷,但是这京城里的人她却知之甚少,多了解些总是好的,尤其是关于长公主殿下的。 沈奕和杨怡打道回府的时候,秦溯和晋少云等人也入了宫,一通封赏嘉奖之后,各回各家。 秦溯回宫换了身衣服,听早回来的青戟说起沈奕的情况。 “原来是丞相之女。” 秦溯捏着手中的荷包,装作刚得知此事的样子,把荷包递给青戟,“今天带这个。” 难得见秦溯自己挑配饰,青戟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秦溯穿戴整齐后,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襟,开口问旁边的赤水,秦溯身边有六位女官,赤水,橙颜,绿烟心思缜密,负责宫里消息,青戟,蓝影,紫云武功高强,负责随秦溯出征,保护照顾秦溯。 “二皇兄回宫了吗?” “回殿下,二皇子已经回宫,不过三皇子也在二皇子宫中。” 宫里的事就没有不知道的,赤水接着回答。 “那算了,等除夕宴结束,邀二皇兄游湖再说吧。” 秦溯这次回来,可是有一盘大棋要下,仅靠她一个人,可下不起来。 临近新年,又下了一场大雪,非但没妨碍新春的热闹,还更添了些年味。 眼看到了除夕这天,沈奕一早起身,换上早已备好的新衣,难得用上些胭脂水粉,看着镜中的自己,一改往日孱弱病气的模样,沈奕心里舒畅了些,也越加期待起除夕宴来。 准备妥当,沈奕去给丞相夫人请安。 丞相府里除了丞相夫人生下的沈奕和沈清姐弟俩外,还有三房妾室,三房有个儿子,四房生下个女儿,都与沈奕年龄相仿。 沈奕刚走到花园,就遇到了同样去给丞相夫人请安的沈清,沈清今年十三岁,比沈奕还要稍高一些,两人见面甚少,虽是姐弟俩却疏离得像是陌生人。 “长姐是去给娘亲请安?” 沈清看见沈奕,有些拘谨,拱手问安。 “你也是?那一起吧。” 沈奕也有些不习惯,姐弟俩气氛有些尴尬地一起去了沈夫人房里。 沈夫人看着终于都在自己眼前的一双儿女,多年心结总算解开,一左一右握着姐弟俩的手,感叹完这些年的离别之苦,又叮嘱起今天晚上的除夕宴。 “清儿,你长姐身体弱,又是第一次参加宫宴,你要多加照顾,不可贪玩,知道吗?” “清儿明白,娘亲放心便是。” 沈清也随沈夫人,是个温润沉稳的孩子,应下沈夫人的叮嘱。 姐弟俩在沈夫人处用过膳,各自回去准备收拾一番,也就到了该随沈丞相入宫的时候。 大雍宫宴有严格规定,只允许朝臣带着正妻入宫,庶子庶女也可入宫,但要经过正妻同意。 沈夫人懒得管那些,沈丞相也很少管后院的事,所以干脆庶子庶女一个都没带,只一家四口往皇宫而去。 宫内禁行马车,所有人都要走着过去,从宫门口到举行除夕宴的太极殿还有些远,走到一半,沈奕多少有些撑不住了。 “娘亲,长姐好像有些不舒服。” 一直走在沈奕旁边的沈清第一个发现,提醒前面的沈夫人。 “不如我们先休息一会吧。” 沈夫人心疼沈奕,和沈丞相商量。 “这……”沈丞相有些犹豫,“可是这里也没有能休息的地方,不如再走走,前面就到御花园了。” “我没事的,我们继续走吧。”沈奕不想添麻烦。 “长公主,二皇子驾到!” 后方传来一声通传,提醒路上的人闪避,沈丞相和沈夫人等人也避到路边。 沈奕悄悄抬眼看去,秦溯和二皇子秦邈应该是从宫外刚回来,两座步辇并排而来,两旁的人皆垂首行礼。 除夕宫宴,受凉 第四章 步辇行到沈丞相一家跟前的时候,秦溯抬手,步辇停了下来。 “见过长公主殿下,二皇子殿下!” “长公主殿下万福金安,二皇子殿下安。” 沈丞相和沈夫人带着沈奕沈清正儿八经地给秦溯躬身行礼。 秦溯和秦邈下了步辇,对沈丞相夫妇回礼。 “沈大人,本宫见贵千金似乎有些不舒服?” 秦溯明显是故意停辇,看向沈奕,虽有粉黛遮掩,但亦能看出神态疲惫。 “长公主见笑了,小女自幼体弱,多走了两步路就有些疲累,休息休息就好了。” 沈丞相知道上次是秦溯救了沈奕,还没来得及找机会感激,这次又让秦溯遇上了。 “原是如此,既然这样,沈小姐不如坐本宫的步辇过去,正好本宫走走路,解解乏。” 示意宫人将步辇抬过来,秦溯说得自然,却让沈丞相夫妇受宠若惊。 “这哪里使得,宫中步辇岂是随便坐得的,长公主的心意我等铭记于心,但这步辇万万坐不得。” 秦溯看了一眼秦邈,她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明显是要秦邈摆平。 秦邈正懒散得站没站相,靠着步辇打哈欠,接收到秦溯的眼神,勉强直起身来。 “沈大人何必如此在意这些细枝末节,我皇妹说沈小姐坐得,那就是坐得,我皇妹一片好心,您老何必让沈小姐受累,又惹我皇妹生气呢?” 秦邈此人虽懒散无比,但头脑灵活,足智多谋,巧言善辩,这也是秦溯如此看重他的原因之一。 沈丞相左右为难,看看沈奕,又看看秦溯,最后只能拱手道谢,“谢长公主体恤小女。” “多谢长公主。” 赤水扶着沈奕上了步辇,沈奕又对秦溯道谢,严格来说,这还是她们说的第一句话。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秦溯笑着对沈奕点点头,然后一把将要上步辇的秦邈拉下来,和沈家人一起走去太极殿,险些累死常年脚不沾地的二皇子。 到了太极殿外转角,说什么沈丞相也不让这么进去,步辇只得停下,沈家人稍候,秦溯和秦邈上了步辇,先入殿。 这刚开始,朝臣及家眷位置按照品级就座,皇子公主们都坐在上首,然后是皇帝皇后,因为后位空缺,所以最上方的位置是永乐帝和皇贵妃,稍下方是四妃等。 沈丞相为百官之首,坐的位置也是最前面,和皇子公主们就靠近了许多,能清晰地看见八位性格各异的皇子和百无聊赖赖吃着水果的秦溯。 永乐帝还没来,众人也随意许多,相熟的人之间还能相互打个招呼,沈奕看着秦溯,并不敢贸然去跟她说话。 “皇妹,那沈小姐好像一直在看你啊。” 秦邈跟没骨头一样倚靠在矮脚圈椅里,看着秦溯和沈奕,眼珠子乱转。 秦溯也看向沈奕,却只看到沈奕匆忙避开自己视线的样子。 “胡说八道吧你,沈小姐可能只是凑巧看了我一眼而已。” 秦溯对此并不在意,随意跟秦邈说了一声。 “皇上驾到!皇贵妃娘娘驾到!” 时辰一到,唱喝声传来,接着百官众人皆起身恭候。 “众爱卿平身。” 永乐帝和晋皇贵妃落座,众人平身坐下,除夕宫宴开始了。 丝竹管弦,轻歌曼舞,虽然在永乐帝面前多少都有些拘谨,但是也很和谐愉快。 秦邈跟秦溯脑袋挨一块嘀嘀咕咕,秦邈先开口。 “感觉如何?” “让人怀念的枯燥无聊。” 秦溯翻着眼皮看了一眼,她确实好多年没参加过除夕宫宴了,前世她甚至被秦严指派出去,除夕夜都没有时间赶回来,现在再一看,虽然一如既往的无聊,但竟然还有一点怀念。 秦邈只当秦溯是在说反话,笑了笑,没在意,“明天就是明年了,应该会很热闹。” “怎么?” 秦溯感觉秦邈话里有话,追问道。 “真傻假傻?”秦邈看了一眼秦溯,“明年连老四都弱冠了,按照先例,都该到了议亲的年纪。” “所以?”秦溯心里明白过来,看向沈奕。 “所以啊,正巧,这丞相嫡女也回来了,沈丞相是百官之首,天下文人之楷模,桃李满天下,皇子这么多,但丞相嫡女只有一个,”秦邈也看向沈奕,“皇位之争,要从这小丫头开始了。” 被秦邈这么一说,秦溯也察觉起问题的严重性。 前世似乎也发生过这么回事,但是沈奕硬是谁也没选,谁也不嫁,直到后来永乐帝去世,自己保了秦严上位,秦严上位第二年,才立沈奕为后。 看来沈奕真有得此女者得天下的资格,而这一世,既然自己不打算保任何人,那沈奕的婚事自己也该要插手一下,替她选个良人,以免再遭飞来横祸。 想到这里,秦溯的视线看向无欲无求,一心只有懒怠的秦邈,要说最置身其中又超脱其外的,看遍皇室也仅剩秦邈一人了。 更何况秦邈生母是晋皇贵妃,背后是晋国公府,都是品行上佳之人,秦邈虽然懒怠,但是头脑聪明,是非分明,又长得丰神俊朗,挺拔高挑,可谓不二人选。 被秦溯看得浑身发麻,秦邈皱起眉抵触地看向秦溯,“你别看我啊,我说他们有这心思,我可不是这样的衣冠禽兽,更何况这样的麻烦,能离我多远有多远。” 秦邈真的是对和皇位有关之事极力地敬而远之,可如果不是因为如此,秦溯也不会如此放心他,毕竟要算起来,秦邈可算是离皇位最近的候选人。 看秦邈这个样子,秦溯单手撑着下颚,又看向沈奕,也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就秦邈这懒成半残废的样子,也不可能照顾好沈奕。 真难选啊,秦溯在心里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沈奕自己有没有心仪的人。 似乎是察觉到秦溯的视线,沈奕也抬眼看过来,秦溯并不避讳,端起杯子冲沈奕遥遥致意。 沈奕有些不知所措,匆匆低头,觉得有些失礼,又抬头看去,发现秦溯正在跟永乐帝说话。 垂眸摆弄着面前的茶杯,沈奕多少有些失落。 永乐帝素来不喜欢这样人多热闹的场合,和秦溯说完话后,便起身离了场,晋皇贵妃等人也紧跟着离开。 这些人一走,众人总算松了口气,自在许多,渐渐放开了来,交好的亲朋之间也凑成一堆一堆,话些闲聊家常。 杨怡也第一时间溜到沈奕身旁,要分享自己的新发现。 沈清本来坐在沈奕旁边,现在看家姐她们要说些女儿家之间的话,识相地起身让地,跟沈奕说了声后,去寻他的学院同窗去了。 看沈清离开,杨怡立马猴急地跟沈奕说起来,“安平安平,你快看长公主,她今天戴的,可是你绣的那个?以往这样的日子,长公主可都是佩戴些德仁皇后留下的旧物,今年却戴了你的!” 杨怡尽量压低激动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发抖,好像她知道了全天下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沈奕自始至终也没敢仔细去瞧秦溯,自然也没发现,听杨怡这么一说,抬眼看去,果然在宽袍里,露出些许淡绿的痕迹。 “许是长公主喜欢?” 沈奕心底高兴,既然秦溯喜欢,那她以后便多绣一些送去。 “那必然是喜欢的,”杨怡肯定地点点头,接着又想起什么,眉飞色舞的脸垮了下来,“唉,真羡慕长公主,想做什么便可做什么,陛下总会纵着,连议亲一事也全凭长公主喜好,不像我,我爹那老顽固,真是气死我也。” “议亲?”沈奕见好友苦恼,也跟着皱起眉来,“杨伯伯已经开始给你议亲了?” “是啊,说是李家张家,赵家孙家的小姐,都与我一般大,都已定下了亲事,我再不定,就成老姑娘了,对了安平,你爹娘跟你提起这事了吗?” 杨怡瞪了一眼不远处和同僚谈笑风生的杨大人,但气恼也无用。 沈奕想起自己这身子骨,摇摇头,“尚未……” “什么议亲?” 秦溯的声音陡然从二人身后响起,吓了两人一跳,急忙起身要行礼。 “免礼免礼,我只是刚好路过,听你们似乎在讨论议亲的事?沈小姐可否已有人选?” 秦溯刚才还在猜沈奕是不是有了心上人,现在就恰好听见沈奕和杨怡在聊议亲的事,正好凑过来问问。 沈奕连忙摇头,“长公主说笑了,小女自幼体弱,曾有大师断言,乃是早夭之象,寿命无多,哪敢误良人。” 听沈奕这样说,秦溯就不高兴,前世是受自己所累,这一世,沈奕定能长命百岁。 “什么大师,我看那不过是个江湖骗子罢了,你不必放在心上,若有中意之人,本宫为你做主。” 秦溯说着,握住沈奕手腕,却被手心的温度冰了一下,沈奕的手也太凉了些。 沈奕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垂下头,手足无措,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不敢动,“多谢长公主好意,小女……实无心思……咳咳咳……” 这一激动,沈奕竟又咳嗽起来,但身子太弱,她就算是咳得脸色润红,那声音也像猫儿呜咽一般。 这下也把秦溯吓到了,她一向在军营里糙惯了,头一回接触这嫩豆腐一样的人,登时也慌乱起来。 “赤水,快传太医。” 揽住咳得摇摇欲坠的沈奕,秦溯赶忙吩咐旁边的侍女。 “不必……咳咳,”沈奕倚靠在秦溯肩上,“只是陈年旧疾,受了冷便会如此,殿下不必兴师动众……咳咳……” 沈奕拉着秦溯的衣袖,低声劝阻。 “受了冷?”看沈奕坚持,秦溯也不好再去请太医,“还能走吗?我带你去里殿暖暖身子。” 知道自己的情况,沈奕也不强撑,点点头靠秦溯扶着慢慢离开。 杨怡和沈奕的侍女也担心得够呛,刚想跟上,却又见秦溯回过头来。 “杨怡是吧?劳烦你去跟沈丞相说一声沈小姐的去向,以免担心。” 秦溯说完后,携着沈奕离开,留下杨怡和沈家侍女面面相觑。 “安平就是沈小姐,我就是杨怡,好吧,好歹长公主还记得我是谁。” 杨怡看着自己的偶像和自己的好友一起离开,无奈地嘟囔了一句,然后折返去寻沈丞相和沈夫人。 沈奕走得很慢,秦溯带着她从太极殿后门走出去后,沈奕依旧断断续续地轻咳,脸色也有些不正常的红,咳出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看上去甚是可怜。 “这里没人了,”秦溯看了一眼周围,“沈小姐,冒犯了。” 说完,秦溯直接揽住沈奕的腰,在沈奕小声的惊呼中,将人用自己的外袍包住,打横抱起,快步走向外面。 从太极殿后门出来,绕过一小段御花园的路,就能直接到秦溯的正阳宫,正阳宫一直烧着地龙,自然是取暖的不二之选。 秦溯本来是想等沈奕慢慢走过去的,但是看沈奕的速度,走过御花园这一小段路,还不得一刻钟?就她现在的情况,再吹一刻钟的冷风,还不得像上次一样直接晕倒,所以没办法,秦溯只能出此下策。 秦溯心无旁骛,但沈奕窝在秦溯怀中,耳边是秦溯急促的心跳,还能感觉到隔着衣物传过来的属于秦溯的体温,沈奕觉得好像连带着自己的心跳也加快了许多,甚至跳得她心口有些发闷。 青戟等人留在正阳宫,看秦溯脚步匆匆,怀中还抱了个人进来吓了一跳。 “殿下,这是怎么了?” “没事,是沈小姐受了凉,再去准备些暖炉和汤婆子来,给沈小姐暖暖身子。” 脚步不停,秦溯交代青戟,这寒冬腊月的,秦溯觉得只地龙也未必暖得过来沈奕,干脆多准备些东西。 青戟领命而去,秦溯匆匆抱着人进了自己寝宫,热腾腾的暖流扑面而来,秦溯进门后用脚踢上门,才将怀中的沈奕放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18 14:26:57~2021-10-19 15:57: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米八八 3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留宿宫中,守岁 青戟等人端入一个个暖炉,又将汤婆子放进被子里盖好,整个寝宫的温度很快升高。 秦溯常年习武,就算脱了外袍,也还是有些热,本想出去透透风,但是看见拘谨地坐在方凳上一动不动的沈奕,又有些于心不忍。 “被子暖好了,你去躺一会,等会我送你回去。” 看着沈奕这小心拘束的模样,秦溯总感觉自己好像山上那土匪,抢了个压寨夫人似的。 沈奕本来冰冷的手脚也已经逐渐回暖,本想说不必如此,但见秦溯也不是和她商量,只能恭敬不如从命。 站起身来,沈奕解开外衫,搭在一旁,又褪去鞋袜,拉开被子,慢慢躺了进去。 秦溯看了一眼床上的沈奕,自己强抢民女的罪恶感更重了。 不太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秦溯觉得自己很可能是热糊涂了,散下头发,松开衣襟,坐在凳子上背靠着桌子,手肘放在桌子上,仰着头,总算是舒服了一点。 沈奕藏在被子里,看着秦溯,虽然感觉长公主这样的行为好像不合礼节,但又觉得莫名潇洒畅快,别有一种随意的高雅,并不让人觉得粗俗。 沈奕看得出神,秦溯却浑然不觉,她感觉自己有点像今天宫宴上的蒸螃,快熟了。 这样想着,秦溯转头看向还盖着几层厚被子,捂着汤婆子的沈奕,这沈小姐不会被热中暑吧? 正好对上沈奕的视线,秦溯浑然不觉自己现在形象有何不妥,站起身来在沈奕躲闪的视线中走向床边,伸手摸了摸沈奕的额头。 秦溯的手翻来覆去地放在沈奕额头,沈奕不明所以,但也不敢多问。 对上沈奕干净的眼眸,拿沈奕额头当冰块敷的秦溯难得有点不好意思,干脆往床边一坐,没话找话。 “你好点了吗?” 秦溯手心的温度正好,沈奕也觉得有些舒服,点点头,“谢谢殿下,已经好多了。” 被沈奕蹭得手心痒痒的,秦溯没忍住揉了揉沈奕的发顶,“没事,你今晚留宿宫中也可,等会宫宴结束,还要去御花园赏花,赏宝,赏烟花……什么乱七八糟的,一直要到午时,做完新年祈福才能回去,到时更深露重,你这身子也受不了,不如干脆留在我宫中,明日我派人送你回去。” 秦溯心思简单,只是单纯为沈奕的身体着想,没有半分邪念,所以说来也坦荡。 “啊?”沈奕有些惊讶,鹿儿般的眼睛更圆了些,“殿下,这不妥吧?” “有什么妥不妥的,我让人去跟沈丞相说一声便是。” 秦溯以为沈奕说的是夜不归宿这事,她野惯了,压根没把这当事儿,痛快地揽了下来。 看秦溯已替自己决定,沈奕也没再推脱。 把沈奕的额头暖热了,秦溯才依依不舍地收回手,看着现在尚且稚气未脱,脸色红润的沈奕,又想到临死前看见的她,病容沉沉,骨瘦如柴,那种主动奔向死亡的模样,实在令秦溯心惊。 “沈小姐……”秦溯想说什么,但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只看着沈奕,没了下文。 沈奕被秦溯看得脸上有些发热,悄悄往被子下藏了藏,握紧了被子下的手,才小声说出那句在心里排练了好几遍的话,“殿下,你可以唤我安平。” “安平?”秦溯眨了眨眼,反应过来,“这是你的字?” 沈奕小幅度地点点头。 “安平……”秦溯又念了一遍,似乎是记下了,相识两世,这是她第一次知道沈奕的字,“我字子寻,私下无人时,你也可以唤我子寻。” 沈奕又点点头,眉眼弯弯,秀气的小口轻抿,露出难得一见的笑模样。 她本来以为自己这样说有些唐突,却不想秦溯竟也将她的字告诉自己,这让沈奕感觉自己和秦溯好像又近了一些一般。 只是……好像和秦溯的亲近与同杨怡的亲近不大一样,沈奕也想不明白这其中分别,但总归是亲近就是了。 秦溯让赤水去跟沈丞相说一声沈奕留宿宫中的事,然后又折回房内,却见沈奕自己坐了起来。 “你不困?” 秦溯身后跟着绿烟,这房里实在太热,她让绿烟来给她更衣。 沈奕摇摇头,“娘亲说今夜要守岁,所以特意让我睡足了。” 秦溯伸开胳膊,绿烟替她解开带子,褪下衣裳,只留下白色的里衣,这时秦溯才总算舒服了许多。 只是秦溯脱得潇洒,沈奕却多少有些觉得非礼勿视,坐在床上,只低着头,默默描绘着锦被上的图案,纵然这样,耳朵根也红得滴血。 “果然轻松许多,这衣服,简直比我的轻甲还要重,安平你也快些更衣吧。” 活动了一下筋骨,秦溯让绿烟去伺候沈奕更衣梳发。 “有劳。” 沈奕也不可能穿着这身厚重的衣服过夜,更何况还有一头的首饰,自己实在不好打理。 沈奕褪去外衣,在白色中衣外还留了一件白色里裙,这样让她能接受多了。 “安平,你平日里都喜欢做些什么?” 秦溯让绿烟退下后,不知道从哪弄出个百宝箱一样的盒子,坐在桌边摆弄着,头也不抬地跟沈奕闲聊。 耐不住好奇心,沈奕披上衣服,下了床,“平日里仅喝药休憩就要费去大半天功夫,也做不了什么了,只偶尔闲时,做些女红,写写字,虚度时辰罢了。” “女红?那这荷包是安平你亲手绣的?”秦溯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沈奕,拿起之前接住的荷包。 “是,只是绣工拙劣,难登大雅之堂,若殿下喜欢,我再重新绣些好的送来。” 沈奕看了一眼那个荷包,垂首自谦。 “叫我子寻,”秦溯放下荷包,拉起沈奕的手,忍不住捏了捏,“这绣工若还算拙劣,那我这岂不是算做爪子?我绣的那帕子荷包,也就只有我父皇不嫌弃了。” 沈奕的手纤细白皙,柔若无骨,和秦溯修长的手比起来,要小一圈。 沈奕看着秦溯好似发现什么好玩的一般,时而把两人的手重叠,时而用她的手故意包住自己的,时而又十指相扣着玩得不亦乐乎,也觉得有趣。 看着秦溯的手,莹白如玉,修长漂亮,如同细竹一般,节节分明,柔和中又有一种独特的美感,沈奕总觉得没再见过比这更好看的手,尤其还如暖玉般带着令人舒服的温热。 “……子寻,你平日里喜欢做些什么?” 沈奕的手能摸得出秦溯手心的那层薄茧,并不粗糙,只是划过她手心的时候,会有酥酥麻麻的感觉。 秦溯这才想起正事,一手拉着沈奕的手,另一只手打开了那个看上去有些复杂的百宝箱,里面乱糟糟的,但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 “我平日里没事就是宫里军营两头转,早起开始晨练,然后去一趟兵营,下午偶尔会和晋少云他们一起切磋或者打打猎什么的,不过大部分时间都耗在太学里,那夫子真的是让人看着就头大。” 提起太学,秦溯到现在也是头疼,她功课不好,又老是惹是生非,气得夫子吹胡子瞪眼不说,还容易把事捅到晋皇贵妃那里去,每次这都是让秦溯最头疼的地方。 “你也要去太学吧?”秦溯突然想起这事,看向沈奕,太学里不仅有各位皇子公主,还有些朝中重臣的子女也会去,这也算是一个小型朝堂了,按照沈奕的年龄和身份,应当也是该去的。 “爹爹跟我提起过,应当是要去的。” 沈奕感觉自己一向寒凉的手被秦溯就这样握在手心里,竟然头一次有了些暖意,开始趋于正常人的温度。 “这定然是难不倒你的,只是可怜了我,千年前的圣人都说过了,因材施教,人各有志,真的是,这夫子竟然还不明白,非要摁着我读那些令我头大的古文,这有什么用呢?我做好我分内之事,这些文绉绉的东西也总有人去做好,何必抓我一个呢?” 秦溯想着前世自己听闻过的,沈奕可是有江南第一才女之称,那这太学里的东西,还不是信手拈来? 只是可怜自己,前世好不容易上完了太学,没想到这重生一回,竟然还得去上学,怎一惨字了得。 沈奕听后忍不住笑起来,“因材施教不是这样用的,而且无论做些什么,多看些书总是好的。” “罢了,不说这个,”秦溯松开沈奕的手,开始翻她的这个百宝箱,“这里面是我自十三岁出征开始,天南海北,收集来的新奇玩意儿,京中定然是没有的,安平你看看,有什么喜欢的,我送你,正好你送我的荷包,也算礼尚往来。” 秦溯有些得意地跟沈奕介绍,盒子中的东西虽然散乱,但是每一样都是极其精巧或者珍稀的,也就秦溯,会这样胡乱放着。 “这是什么?” 沈奕拿起一个鸟儿模样的木雕,但是在拿起的时候,那鸟儿却突然展开翅膀,吓了沈奕一跳。 “哈哈,这是北关一个木匠做的小玩意,看它其貌不扬,但这小鸟真的能飞起来,你看。” 秦溯将鸟儿扔起来,薄木片组成的翅膀瞬间张开,鸟儿竟然如同活了一般,在屋里转着圈飞起来,看得沈奕心中称奇。 不止这一个,秦溯这一箱子都是各种各样的新奇玩意儿,看得沈奕目不暇接,惊喜连连。 两个人正玩得不亦乐乎,外面突然响起爆竹声,秦溯顿时竖起耳朵,拿起旁边的大氅,拉起沈奕走到窗边。 用大氅把沈奕包裹严实,秦溯推开窗子,只见五彩斑斓的烟花照亮了整片天空,绚烂璀璨。 “赏来赏去,也就这最漂亮了,司造局今年也是用了心了。” 秦溯身穿中衣,站在窗边多少还有些冷,搓着手跟沈奕聊着。 沈奕没说话,但秦溯却感觉肩上一暖,低头一看,却发现沈奕竟将大氅披在了她们两个人的身上,秦溯心领神会,一手合住大氅,另一只手将沈奕揽入怀中,这样两个人轻松被大氅包住,都能暖暖和和地看烟花了。 心满意足地抬起头,秦溯觉得似乎是今年多了个人陪自己一起看,总感觉今年的烟花确实好看些。 初二游湖,诗宴 赏完烟花,时辰已经太晚了些,秦溯和沈奕也准备就寝了。 可是现在有个问题,正阳宫最暖和的就是这主殿,沈奕这身子骨也只能留在这里,可是如果让秦溯去睡偏殿,那哪有客居主位,主家去偏殿的道理? 可如果她们都住在主殿,这里只有一张床…… “都是女子,并无妨碍。” 沈奕拉住要去偏殿的秦溯,到底是头一次要与人“同床共枕”,多少有些紧张。 但秦溯显然就不是想这么多的人,她只觉得沈奕说得有道理,所以干脆自己抱来床被子,“好了,安平,就寝吧。” 沈奕睡在里侧,秦溯睡在外侧,就在沈奕还在纠结两人是不是要说什么的时候,就见秦溯熄了灯,往旁边一躺,没动静了。 沈奕睁着眼,等了半晌,实在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撑起身子,凭着月光看去。 只见秦溯似乎已经睡着了,轻阖双眼,没了白日里凌厉威严的模样,显出本来精致的眉眼,在月光下格外清冷出尘。 细细看了一会,沈奕心情愉悦地躺了回去,也闭上眼睛,很快沉沉睡去。 孰不知,就在沈奕呼吸平稳后,旁边的秦溯好似松了口气,眼睛缓缓睁开,清明的眸子一点也不像是初醒的样子。 看了一眼沈奕,其实秦溯一开始是睡着了,只是旁边沈奕一动的时候,她就醒了过来,毕竟行军打仗多年,这点警惕性还是有的。 只是秦溯怕自己睁眼吓到沈奕,所以故意装睡,却没想到,沈奕竟然看了自己这么久,难不成自己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秦溯忍不住擦了擦自己的脸,没觉有什么不妥,又转过身去,看了眼脸藏了一半在被子里的沈奕,伸手帮她掖住被角,才缩回自己的被子,很快睡去。 沈奕睡觉也如她本人一样乖巧,秦溯虽然性格和沈奕相反,但是好歹也是从小皇室教养出来的,后来又行军多年,一夜过去,睡姿亦和睡着前没什么区别。 天刚刚擦亮,秦溯好似有感应一般,准时睁开眼,看了一眼旁边的沈奕,轻手轻脚地起身,去了外间。 “殿下。” 赤水正在外间等候,知道沈奕可能未醒,特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嗯。” 秦溯伸开手,让赤水给自己更衣,今天是大年初一,得穿公主朝服,比昨天穿得还要更隆重一些,当然,也更重一些。 “殿下,各位皇子已经去了陛下和晋皇贵妃处请安,您还是不去吗?” 赤水有些担心,虽然说自家公主从来都是永乐帝捧在手心里的心尖尖,但是这毕竟是大年初一,寻常人家的孩子都要去给爹娘拜年请安,结果这么多年,公主竟一次也没去过,就算陛下宽容,晋皇贵妃也未必不会心存芥蒂。 “不去,对了,再等半个时辰,如果沈小姐还没醒,就去叫一声,免得误了回府的时辰。” 赤水提起请安这事,秦溯也想起沈奕,自己是枉顾祖宗规制惯了,但沈奕不是,她谨遵先礼,克己守礼,不能因为自己误了她的礼。 交代完赤水后,秦溯在赤水一百个不赞同的视线中领着青戟等人去正阳宫后花园照例练了一圈,不过这朝服实在太繁琐,秦溯也只是站着射了几箭,练练手作罢。 在后花园待了大半个时辰,等秦溯回正殿的时候,发现沈奕已经走了。 “殿下您前脚刚走,沈小姐便醒了,我按照您的吩咐,已派绿烟紫云将人送回丞相府,这个点,估计也快回来了。” 赤水跟秦溯一五一十回禀。 走得还挺快,秦溯看了一眼已经重新铺好的床榻,“沈小姐没让你给我捎什么话?” “说了,说谢过殿下昨日出手相助。”赤水回道。 “没了?” 秦溯觉得还少点什么。 赤水摇头,确实没了。 罢了,秦溯看了一眼时辰,没再问,“去天坛吧。” 过个年,也挺折腾人的,前一夜守岁到子时,第二天一大早就要爬起来给长辈请安,皇室还要去祭告祖先,为民祈福,等做完这一切,一上午已经过去了。 等秦溯去秦邈宫中寻他的时候,他已经半死不活地趴在榻上不动了,这祭祀祈福又不许坐辇,走来走去一上午,可是要了秦邈半条命。 “二皇兄,起来,问你个事。” 踢了踢秦邈,确定还有气,秦溯便不客气地坐在一旁,自顾自说起来。 “这不是嘛,今天初一,你若出门遇见朋友,该说什么?” “我不出门,也没朋友。” 秦邈闭着眼终结话题。 “……”秦溯攥紧拳头,“那你陪我一起出宫一趟。” “大年初一就往外跑,父皇不会责怪你,但是会打断我的腿,行行好,放过我。” 宫里忙得热火朝天,就是为了准备今天的团圆饭,无论妃嫔还是皇嗣,这一整天都不准出宫,这是永乐帝立下的规矩。 看着秦邈死活不动,秦溯也拿他没办法,不过转念一想,沈奕现在应当也不会出丞相府,那自己出去也是白跑一趟。 “算了,孺子不可教也!”秦溯不再折腾秦邈,干脆地起身离开。 “好走,不送。” 秦邈的声音从后面慢悠悠地飘来,气得秦溯走得更快了。 等秦溯前脚一走,后脚秦邈就睁开眼,在榻上翻了个身,仰面躺着,眼中精光一闪而过,这秦溯大过年一早就急着出去,是干什么去? 朋友?秦溯有什么朋友是能见面打招呼不是打架的? 思索半晌,秦邈觉得这里面有事儿,招招手,“去查一下这两天正阳宫的动静。” 秦溯还不知道自己被鬼精鬼精的二皇兄盯上了,闲来无趣,干脆换了衣服,去宫里赛马场遛遛,却正好遇见大皇子秦严和三皇子秦珩。 秦溯素来跟秦珩不对付,俩人属于见面就掐的那种,倒是秦严,和谁都相处不错,每次弟弟妹妹们掐架,他还会充当和事佬。 果不其然,这次也没例外,秦珩一看见秦溯,就忍不住先挑衅。 “照我说,这就不是女子该来的地,战场更不该是女子能去的,整日里和……” “照本宫说,本宫觉得连女子都打不过,只会逞一时口舌之快,还无自知之明,鼠目寸光,狗眼看人低的人,就应当自尽于先祖跟前,以谢其罪。” 秦溯压根不给秦珩说完的机会,只嫌弃地看他一眼,拿起了旁边的弓箭。 “你!” 秦珩是个武夫,吵架也压根吵不过秦溯,又不敢跟秦溯动手,主要动手了也打不过,所以每次遇见秦溯就吃瘪,但每次都不长记性。 “你什么你?” 秦溯搭箭拉弓,一边慢悠悠说着,一边将箭瞄准秦珩,顿时吓得秦珩左躲右闪,但秦溯的箭始终瞄准他。 “秦溯!你别太过分了,这大过年的,真闹出些什么事来,我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被秦溯戏耍得恼了,秦珩气急败坏地威胁秦溯,却没想到,秦溯压根不吃这一套,手一松,箭在一瞬间飞了出去,吓得秦珩连忙就地一滚,狼狈躲开。 那箭没射中秦珩,直直向后飞去,好巧不巧,正射中秦严的发冠。 发冠落地,秦严的头发散落下来,略显狼狈。 阴婺的表情只出现在被头发遮挡住的那一瞬,接着秦严后退两步,似乎被吓到一般,惊慌失措地看向秦溯。 “殿下,你这是何意?” 看着秦严精湛的演技,秦溯只是懒散地擦了擦弓弦,“秦珩,你还不该给大皇兄道歉吗?如果不是你躲开了,本宫怎么会射中大皇兄的发冠?而且你故意跑到大皇兄身前去,是不是早想好了要害大皇兄?啧啧啧,人心歹毒啊。” 秦珩被秦溯堵了一肚子火,这下再也忍不住了,“秦溯!你欺人太甚!” “三弟三弟!冷静,”看秦珩要冲过去和秦溯拼命,秦严也不顾自己形象狼狈,赶忙上前拉住冲动的秦珩,“皇妹性情中人,一时玩心大起而已,也不是故意的,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我不会放在心上,你也冷静一下,这事就这样算了吧。” 看着闹成一团的两人,秦溯心情甚好,翻身上马,“秦珩,大皇兄说得对啊,你何必跟我计较?” 说着,秦溯再次弯弓搭箭,眼睛看着秦严和秦珩,离弦之箭飞出,正中远处靶心,看得秦严秦珩二人心底发凉。 秦溯心情愉快地过完了初一,睡足一夜后,第二天一清早就喊上不情不愿的秦邈去游湖,美其名曰赏雪。 “秦溯,你看谁脑中有疾,才在大冬天游湖?” 冻得瑟瑟发抖,秦邈缩在画舫的软榻上,对着秦溯破口大骂。 秦溯也不介意,坐在秦邈对面,斜倚在榻上,抬手打开了画舫的窗子,呼啸而来的北风差点把秦邈吹飞。 “今日美景难寻,特找个得天独厚的位置邀你来赏雪,你还不识抬举,你看看那边,人都挤成一堆了,还看得津津有味呢。” 秦溯本来是想叫秦邈出来,试探试探他的意思,毕竟秦邈这人,心思极深,很难让人看得透,就算现在俩人是站在同一阵营,秦溯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结果没想到,今天竟然正好还有个什么赏雪宴,湖上人多得像集市一般。 秦邈嘀咕了一声,把暖炉往袖子里揣了揣,“快关上吧,有话快说,你把红云牵来说它赏雪我都信,就你还是算了,定然找我另有目的。” 红云就是永乐帝送给秦溯的那匹红鬃骏马。 秦溯不服气地探出头看了一眼,只看见湖里满是画舫,岸边满是人,顿时歇了心思,关了窗。 “二皇兄,你也知道我脾气,说话直,我也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了,这里没有旁人,你跟我说句实话,你为何与我走得亲近?” 秦溯看着秦邈的眼睛,似乎想从里面辨别真假。 “不是你先与我走得亲近的吗?是谁年前腊八请我喝腊八粥,然后除夕那日又邀我一道去祈福的?我就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黄鼠狼给鸡拜年你没安好心,现在想着倒打我一耙了?又玩小时候那套把戏?” 秦邈不闪不避,也看着秦溯的眼睛,没有任何心虚的迹象。 被秦邈拐着弯骂了一顿,秦溯理亏,也不好反驳,只窝着手,“不是不是,这次我当真没有戏耍你的意思,我只是……算了,我问你句大逆不道的话,这话在这船上说完,就在这船上了了。” 秦溯也认真起来,以手沾茶水,写下二字,“二皇兄以为如何?” 秦邈看了字,眼眸微眯,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你也就幸亏是遇到了我,不然就你这城府,不出事才怪。” 秦邈将茶水倒在秦溯写下的字上,又用帕子拭去,“你在第一次主动来寻我时,我便猜到是如此,尤其是听说你与秦严翻脸,我便更确定了这一点,不过我还是挺好奇,你这如同睁眼瞎一般的眼神,这次怎么亮了一次?” 听着秦邈的取笑,秦溯也无话可说,毕竟她之前确实是个睁眼瞎。 “因为我还记得,小时我任性跋扈,仗着父皇撑腰,任意妄为,所有皇兄都对我退避三舍,甚至暗暗嫉恨,只有二皇兄不同,虽对我严厉,却也是真心想着我为我好。后来所有人都知道了,讨好我就能有机会见到父皇,所有皇兄又都开始来讨好我,只有二皇兄,你倒与我疏远了。” “小时不知事,愚钝蒙昧,长大后再回想起来,就如拨开云雾,什么都看得清楚明白了。” 人的本性是不会轻易改变的,再加上前世,秦严一直致力于让秦溯疏离秦邈,让秦溯厌恶沈奕,这反倒让秦溯更坚定了这两人才是真的站在自己身边的人。 秦邈看了秦溯半晌,才笑起来,将手中的帕子扔出窗外,“算你还长了颗心。” 一笑泯恩仇,两人这话说开了,中间的隔阂自然也烟消云散。 “这事我自然可以帮你,也是帮我自己,但我也跟你说开了,我会留个后手,给母妃和晋国公府,不过为了保命而已。” 秦邈知道秦溯向来光明磊落的行事风格,也不避讳她。 秦溯点头答应,她理解,前世但凡自己多长个心眼,也不至于害死外祖一家。 两人这边说得差不多了,就听见另一边的赏雪宴上传来掌声如雷,还夹杂着些溢美之词。 秦溯没什么兴趣,倒是秦邈,主动打开窗子,饶有兴致地往那边看去。 “看来是赏雪诗宴,今日应有不少佳作,去瞅瞅?” “饶了我吧,吃酒宴席我还可,诗宴,对我来说同五谷轮回之所无甚区别。” 秦溯听见这就头疼,也不知道这有什么有趣的,一群酸唧唧的文人整日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聒噪得很,对一首首秦溯看都看不懂的酸诗趋之若鹜,如同夏夜里的蚊虫,就乐意围着烛火飞,令人烦不胜烦。 听着秦溯这粗鄙之语,秦邈在心里把准备给秦溯的课程翻了一倍,又加上个教习嬷嬷,然后向人群看去,好似不经意地提起。 “那画舫上的似乎是沈小姐啊……” “是吗?那我们去看看。” 秦溯听见此话,立马凑到秦邈身边,果不其然,看见了正立于船头,正在题诗的沈奕,穿着苍青色缎绣氅衣,抬手蘸墨时,发间珠钗微晃。 秦邈嫌弃地看了一眼没出息的秦溯,“你不是说那是五谷轮回之所吗?” “我何时说过?我可从未这样说过,我说那是赏雪诗宴,走走走了。” 秦溯矢口否认,披上大氅,指挥宫人将船靠向画舫。 赏雪诗宴,落水 秦溯做事从来不知道低调两个字怎么写,所以这次邀秦邈游湖,自然也是选了富丽堂皇的三层游船,还明晃晃地带着皇室的标志。 等船靠近画舫的时候,立马吸引了大部分人的视线,包括沈奕的。 沈奕今天只是应杨怡邀约,说是这里有个赏雪诗宴,大部分京中才子小姐都会过来,正好借此机会,给沈奕介绍些朋友。 沈奕既然来了这京城,那自然也就入乡随俗,跟着来了。 这里确实不错,虽然水平参差不齐,但也不乏真才实学者,还有人提议斗诗,飞花令等,现场作诗,着人吟诵,让众人赏鉴,也算好玩。 当然,这些游戏对于杨怡来说太过为难,所以只能让沈奕上了,刚才沈奕已经写了两首,不少人已经知难而退,剩下抓耳挠腮,正咬笔杆的,也仅剩两三人。 秦溯出了船舱,趴在二楼栏杆处,向下望去,正好对上沈奕抬头看来的视线。 “殿下?” 沈奕有些惊讶,秦溯怎会在这处?这不像是秦溯会来的地方。 “见过长公主,见过二皇子!” 秦邈和秦溯一起出来,众人纷纷行礼,沈奕才意识到自己又失礼了,匆忙低头。 “免礼。” 秦溯看向秦邈,下巴一仰,“二皇兄,走吧?” 秦邈看了一眼正在铺设船搭的宫人,摇摇头,“你先走吧,我走路。” 秦溯也不勉强,脚尖轻点栏杆,身轻如燕,轻松落在了沈奕的画舫上,看向沈奕刚才写下的诗。 “嗯,好诗。” 秦溯字都没看完,就毫不犹豫地给出最高评价,惹得沈奕发笑。 “殿下怎会来此?” “喏,二皇兄非拉我来的,没想到安平也在这里。” 秦溯并不客气地把原因推到了秦邈身上,“如此天寒地冻,安平身体可受得住?” “无妨,今日还算暖和,并不觉得难受。” 沈奕放下手中的笔,笑着回答秦溯,对于秦溯的关心,她总是觉得格外喜欢。 两人正说着话,在旁边的杨怡凑了过来,提醒道。 “长公主殿下,不如让安……沈小姐先把诗写完吧?” 在秦溯的视线中,杨怡把安平俩字咽了回去,小心地笑了笑。 “写吧。” 秦溯点了头,沈奕拿起毛笔,继续写字,但秦溯却看见沈奕原先白皙的手已经冻得发红。 沈奕正写着,秦邈终于从船上下来了,抬手免了众人的礼,悠悠达达走到秦溯身边,看沈奕写字。 沈奕写完剩下那句,立马有人拿走开始高声吟诵,秦邈也听得入神,刚闭目想要细细欣赏一下,就感觉自己手中一凉,低头一看,刚才还在自己手里的手炉竟然不翼而飞。 不用想也知道罪魁祸首是谁,秦邈看向秦溯,却见秦溯将手炉塞进了沈奕手中。 沈奕亲眼看着秦溯是怎么从秦邈手中把手炉拿过来的,自然不肯收。 “殿下,这使不得,这是二皇子殿下的。” “没事,他带了好几个。” 秦溯握住沈奕的手,将手炉放进她手里,然后看向秦邈。 秦邈认命地点点头,从袖子中又拿出个小巧的手炉,捂在手里,“沈小姐收下便是,这也是我从子寻船上拿的。” 沈奕:……果然是亲兄妹啊。 沈奕接下了手炉,几人正在这边说着话的时候,其他画舫和岸边的人已经叽叽喳喳讨论起来了,明显是意见有些分歧,两派人互不相让,争吵起来,倒与集市上的喧闹并无二致。 “他们说什么呢?” 秦溯有些听不太懂那些人文绉绉的吵闹,顺口问了一句。 沈奕欲言又止,秦邈给秦溯解了惑。 “就刚才沈小姐写的那首诗,现在在场的人分成两派,一派说沈小姐的诗,一二句写景,凄凉婉转,三四句却陡然一转,开阔明朗,乃是神来之笔,另一派却说沈小姐的诗矛盾重重,后两句明显和主题不符,别扭至极,瞧,都快打起来了。” 秦邈看热闹不嫌事大,捧着手炉揣着手,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沈奕脸上却有些发红,后两句确实是她临时更改,本来是一首写雪景凄婉悲凉的诗,但见到秦溯后,她心境一转,竟有了别的想法,后两句抛却原本的哀叹,变成了寒冬临尾,生机勃发之句。 秦溯这回听明白了,但对这事她只是个门外汉,也没法发表意见,又怕沈奕伤心,只能握住沈奕的手,“你不必管那些,我觉得你的诗天下第一好。” 虽然这是来自还不懂诗的秦溯的评价,但是却让沈奕喜笑颜开,对她来说,有秦溯这句话就够了,别人怎样看待,也不关她事。 众人争论不休,总得有个结果,所以他们把视线放在了秦邈身上。 秦邈虽然懒怠,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但是他在文人中的地位却很高,在在场众人之中,无论是他的身份还是文学地位,都很有分量。 “既然我等无法讨论出个结果,倒不如就让二皇子来为我等评判出个结果来,如何?” 一呼百应,众人顿时安静下来,眼神灼灼地看向秦邈。 本来看好戏看得津津有味的秦邈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在秦溯幸灾乐祸的视线中,迫不得已站了出来,开始发挥他的三寸不烂之舌。 “暨先人而始,诗词歌赋,品类繁多,且不一而足,若以单一标准来衡量诗词好坏,岂不是荒唐至极?我等应以多方面因素考虑鉴赏。沈小姐今日此作,令在下想起前朝一位大家,他的作品我想各位都已熟记于心,其中一首就是……” 秦邈侃侃而谈,引经据典,对沈奕的这首诗与几首大家之作相提并论,有理有据,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沈奕这首诗,就是神来之笔,堪称当代文人之典范。 “当然,我从一开始就说了,诗词歌赋,并不拘泥于单一标准的好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和喜好,没有什么是让所有人都满意的,所以,我仅发表自己的粗知拙见,若有持不同意见的文友,亦可畅所欲言。” 最后一段话说完,周围响起一片掌声,但是秦溯听来听去,都好像听了秦邈说了一通废话,到最后不还是等于什么都没说吗? 正当众人惊叹秦邈学识之渊博,沈奕文采之斐然的时候,却没发现一些人悄悄潜入了水底,正当秦溯和秦邈说话的时候,陡然破船而出,船身动荡,站在甲板上的众人皆是一个踉跄。 秦溯神色陡然一凌,刚要去扶摇摇晃晃的沈奕,余光却见一柄寒光凛凛的剑直刺而来。 不得已,秦溯只能收回自己的手,先去对付刺客,还不忘安排人手。 “青戟,蓝影,紫云,先带沈小姐和二皇子他们上大船,这里的人交给我!” 这小画舫已经被破坏殆尽,眼见就要沉了,秦溯只能先把不会武功的沈奕,秦邈和杨怡等人转移到他们来时的大船上。 秦溯此次出行,本来就是出门游玩,压根没带那么多人,再加上这些刺客人数众多,来势汹汹,他们还要兼顾不会武功的这些人,一时竟落了下风,唯有秦溯力撑,以一敌多,不至于让刺客接近大船。 秦邈扶着险些摔倒的沈奕,在青戟等人的掩护下准备登船,但是却不想刚走到船搭处,又有刺客从水下冒出,砍断了船搭,还企图登上大船,和留在船上接应的侍卫缠斗在一起。 没了船搭,以两船之间的距离,沈奕等人压根过不去。 “秦溯,船搭被破坏了。” 秦邈转头提醒秦溯。 秦溯闻言,一剑破开拦路之人,将身上大氅向后扔去,暂时脱身,回到秦邈等人身前,“我来应付这些人,青戟你们先护送他们上船。” 正巧这时,在其他画舫和岸边的人也反应过来,有些身手好的,提着武器,也从画舫那边赶来帮忙,减缓了些秦溯等人的压力。 青戟等人也趁机要用轻功送沈奕上船,就在刚离船舷的时候,那些人竟都不要命地抛下对战的秦溯等人,直奔沈奕和青戟而去。 “不好,他们的目标是沈奕!” 秦邈惊呼一声,脚下的船一晃,他直接从船上掉了下去。 秦溯来不及管秦邈,急忙去救沈奕,就在这转瞬之间,青戟受伤,竟也不慎落水,连同沈奕也掉了进去。 那些人见沈奕落入刺骨湖水之中,便觉目的达成,趁秦溯等人救人之际,想要抽身逃离。 “全部给我拿下!” 终于,正在附近的御林军等人赶到,以张统领为首的众人缠斗上想要逃跑的刺客。 上面打成一团,秦溯自水下一手揽住沈奕的腰,一手拉着秦邈的领子,破出水面,总算回到了大船之上。 青戟随后跟上,在秦溯抱着沈奕入船舱后,帮秦溯将秦邈扶了进去。 秦邈问题不大,就是被冻得够呛,而沈奕却陷入了昏迷,任凭秦溯如何施救,也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她还活着。 “来人!回宫!” 张统领带人留下处理刺客,一队御林军开路,护送两架马车飞速奔向皇宫。 等秦溯等人到正阳宫的时候,地龙已经烧热,大半个太医院都被搬了过来。 “殿下,这边有我们看着,您还是先去换身衣服吧,免得等会沈小姐醒来要见您,您再过了寒气给沈小姐。” 赤水自小跟在秦溯身边长大,秦溯什么脾性她自然最了解,这样一说,秦溯果然没再坚持,去偏殿换衣服去了。 另一个偏殿中,秦邈刚换好了衣服,正裹着被子抖得像羊癫疯一样,“快去,通知张统领,一定要活口,留活口,还有,如果都死了,把他们的尸体一个不少地给带回来,阿嚏!等我亲自去查!” 自有人领命而去,秦邈又打了两个喷嚏,“再过来个人,去通知长公主,把这事先告诉丞相府,沈小姐常年体弱多病,定有……阿嚏!定有专门的大夫,更了解沈小姐的病情,快去请来。” 又有人领命而去,旁边的侍卫看秦邈冻成这样,还不忘正事,正想劝他先喝些姜汤休息,就见秦邈将一碗姜汤一饮而尽,脸色阴沉地抓着被子。 “等本殿查出是谁指使行刺的,定要将他浸在冰水里七七四十九天!冻得他筋脉具断才解本殿心头之气……阿嚏!” 侍卫默默把劝告的话咽了回去。 等秦溯换好衣物,从偏殿出来,就见太医围成一圈,正在商量什么。 “沈小姐情况如何?” “参见长公主,沈小姐此次落水时间不长,没有呛水,只是有些受凉,驱驱寒便无大碍。” 太医院院首拱手行礼,回禀秦溯的问题。 “那就是没事了?” 秦溯松了口气。 “非也,”院首摇头,把秦溯刚松的气又提了上来,“沈小姐这次落水本身并不严重,但是沈小姐却身有旧疾,被这次凉水一激,旧疾复发,恐怕有些危险。” “危险就救啊!” 秦溯有些着急,她不知道这些人还在这里磨蹭什么。 正在这时,从偏殿过来的人匆匆走到秦溯身边,“长公主,我家主子让奴才来给您捎个话,说让您把这事先告诉丞相府,沈小姐常年体弱多病,定有专门的大夫,更了解沈小姐的病情。” “老夫也是这个意思,沈小姐旧疾过于复杂,一时半刻我等也束手无策,不敢贸然用药,不如先去请来丞相府的大夫一看,再行诊治。” 院首在旁边跟着附和。 “蓝影!你去丞相府把大夫请来!要快!” 秦溯当即下令。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20 13:24:43~2021-10-20 17:56: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静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旧疾复发,保命 蓝影领命而去,刚到宫门,恰巧遇见闻讯赶来的丞相夫妇,还有一位大夫。 “我儿如何?” 沈夫人此时也顾不上仪态,拉住蓝影,急得哭成泪人。 “沈小姐是旧疾复发,沈大人请照顾好沈夫人,卑职先带大夫去救人。” 一听救人,沈夫人立刻放开蓝影的手,蓝影带着人一路飞奔,用最快的速度将人拽到了正阳宫。 那大夫几乎累到瘫倒在地,硬被蓝影拽到榻前,检查了一下沈奕的情况,确认是旧疾复发,将怀中一张方子递给蓝影。 “劳烦按这个方子去煎药,可暂时控制住小姐病情。” 太医院的人闻言,立刻拿走方子去煎药,趁着这时候,坐在旁边的秦溯看向丞相府的大夫。 “沈小姐到底是什么旧疾?” “回禀长公主,小姐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症,当初夫人随丞相下江南,却不想动了胎气,用了不少药才保下小姐,却还是早产了,自这起,小姐身体便弱,当时回过京城,却险些要了小姐的命,没办法,丞相和夫人只能将小姐送去更适合疗养的江南,靠药物维持,才到如今。” 大夫起身回禀,说起十几年前的旧事。 秦溯听了半天,只知道沈奕这是娘胎带来的病症,要问是何病症,看来这个大夫也未必清楚明白。 “沈小姐需要一直用药吊着?” 秦溯回想起来,倒没在沈奕身上闻到过重的药味,只有一点淡淡的,倒像是特殊的香料。 “这是急救的法子,一般时候,都靠曾经一位大师留下的药膳调理。” 周围围了一圈太医,那大夫自然不敢有所隐瞒。 “那大师呢?”秦溯接着往下问。 “那大师说是尽力了,并断言,小姐乃是早夭之象,寿命无多,再多他也做不了,便离开了。” 一问一答间,沈丞相和沈夫人已经到了正阳宫。 秦溯给二老让出位置,应付完二老后,药也煎来了,秦溯本想去接,但沈夫人快她一步,拿着给沈奕喂下。 “噗!” 一碗药下去,却没想到,沈奕非但没有转醒,反而一口血吐了出来,顿时吓得众人乱了手脚。 “这是怎么回事?!” 秦溯看向那个大夫。 那大夫已经被吓得跪倒在地,“长公主饶命,这是给小姐旧疾发作时急救的方子,这种方子难免烈些,想来是小姐用过多次,此次非但没起效用,反而药效过猛,伤及小姐,恐怕……” 这寒冬腊月,那大夫竟被吓出一头汗来,颤颤巍巍跪在地上,再不敢往下说。 “若再无法子,恐怕沈小姐撑不过半月。” 院首再次给沈奕把脉,摇头叹息,帮那大夫把剩下的话说了。 “砰!” 秦溯手中的茶杯猛地掷地,“你们这么多人,就无一人有法子!?” “臣等无用!” “寻儿!快让父皇看看,可有伤着?” 迟一步赶来的永乐帝匆匆赶来,拉着秦溯,神情担忧。 “父皇我没事。” 秦溯现在正在气头上,暂时稳住脾气,“父皇,你可知有没有什么神医?沈小姐旧疾发作,恐有性命之忧。” 看秦溯确实生龙活虎,永乐帝总算放下心来,再看跪了一屋子行礼的人,抬手让他们。 “寻儿,难不成这满太医院的人都没有办法?” 秦溯摇摇头。 “这……太医院也都是广招天下神医,若是都束手无策,父皇也没什么好办法,实在不行,朕命人去张贴悬赏通告,再招天下名医来进宫为沈小姐医治。” 永乐帝看自己宝贝女儿愁眉紧锁,心里也是不快,想想些好法子,但是目前来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秦溯也没办法,只能点头,“那便先悬赏,让太医院的人先在这里给沈小姐开些暂缓的方子,我再去想想办法。” 现在事出紧急,所有人都忙起来,永乐帝回去拟旨在全天下张贴告示,丞相夫妇知道在此地也无用,只能先回去,再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 “来人,传晋少云入宫。” 秦溯坐在沈奕床前沉思良久,还是决定有没有枣,先打一杆子试试。 前世秦溯自永乐帝驾崩后,曾在外征战十年,那自然是走遍了大半个大雍,也是险象环生。 在这期间,秦溯遇见过个神医,医术极怪,惯喜剑走偏锋,用药极邪,但每次都是药到病除,且专治些疑难杂病,在秦溯认识她的那些年,就没见过她救不过来的人,同样也救过秦溯多次,甚至后来那次大疫,都是靠她找到了解救方子。 要说遇见这人,秦溯记得应该是在六年后,现在去找,也只能碰碰运气,她只是记得神医说过,她曾流落到京城一间青楼一段时间,还曾见过自己凯旋盛景。 只是这神医到底是哪年来的京城,秦溯实在不清楚,只能大概猜测,应该是这几年。 “殿下,晋少将军来了。” 橙颜前来通报,秦溯才从沈奕床前起身,“让晋少云去偏殿等我。” 秦溯去了偏殿,晋少云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殿下,你没受伤吧?” 晋少云明显也听说了郊外湖上有刺客的事,来得也有些匆忙,神色着急。 “我没事,但现在我有件事要你去做,因为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了。” 秦溯拍了拍晋少云的肩膀,郑重其事地交代。 晋少云顿觉使命沉重,坚定地点点头,“殿下尽管吩咐,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晋少云绝对不说二话!” “好样的!”秦溯不吝夸奖,“我要你去青楼找一个人!” 晋少云:…… “殿下,上刀山可以,下火海也可以,但是去青楼这事万万不可,卑职还未娶妻,不想先丢了清白。” 晋少云没想到秦溯交给他的竟然是这种任务,登时打起了退堂鼓。 “我没让你去丢清白,我是让你去找一个人,一个女子,叫花溪,找到她,带她来见我。” 秦溯一把抓住想跑的晋少云,“此事事关人命,切不可大意!” 看秦溯如此认真的模样,晋少云又感觉责任重大起来。 “为了殿下,我豁出去了,是哪座青楼?” “本宫不知道,所以要你一间一间去找,全京城每一处青楼都要找,且不可让任何人知晓此事,一定要小心保密。” 秦溯记得花溪好像是因为什么事被仇人追杀才沦落青楼,若大张旗鼓去找,可能会吓跑她。 晋少云:……全京城的青楼都逛完,我爹得把我卸了挂城墙上晒人干吧? “记住,一定要快,你现在就去,这件事一定要越快越好!人命关天,要快!” 秦溯看晋少云苦着脸,心里怕他以为自己在耍他,再次郑重地叮嘱。 “是!卑职领命!” 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晋少云把这事领下来了。 “去吧。” 秦溯点点头,她相信晋少云的能力。 送走面如死灰的晋少云,秦溯就听见橙颜说沈奕醒了。 赶忙赶回正殿,秦溯看着正靠在床上的沈奕,“感觉如何?” “倒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这一觉睡得有些累。” 沈奕脸色更苍白了些,说话也有气无力,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 秦溯没告诉沈奕实情,握住沈奕的手,“相信我,你会没事的,太医说你这次只是轻微受了凉,驱驱寒就好了,只是身子骨弱,还要再修养修养。” “子寻你何必骗我,”沈奕虚弱地笑了笑,“我口中的药味还在,我清楚,这是我病发时喝的药,以往喝完药,我定然会清醒过来,虽会疲累几天,但却不像现在这般,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 看来沈奕什么都知道,秦溯垂下眼,“安平,你信我,我一定能找到治好你的大夫,我……不想你有事。” 秦溯没想到,前世自己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么多人死在自己眼前,眼睁睁看着沈奕死在自己怀中,这重来一世,自己竟还没保护好她。 “子寻……” 沈奕眼眶微红,她早就知道自己寿命不长,所以也从不贪心,对生死一事也并没那么看重,只当活一天算多得一天。 但没想到,遇见秦溯后,她竟有些贪心了,也许是觉得自己还欠秦溯的尚未还清,也许是觉得从秦溯这里她得到了一个正常人的温暖,让她有一种自己也正在好起来的错觉,也许是因为每次见到秦溯的欢喜,也许还因为别的,这都让她眷恋,都让她开始有些贪心,想活得再久一点。 “子寻,我有些冷,还有些困。” 沈奕反握着秦溯的手,眼皮有些沉重。 “我再找人拿些汤婆子来,再把地龙烧热些。” 秦溯起身要走,却被沈奕拉住。 “别走……” 看着沈奕快要闭上的眼睛,秦溯只能再坐下来,可看着沈奕依旧冰冷的手,秦溯还是不放心,想了想,脱下了外袍,掀开沈奕的被子躺了进去。 将沈奕抱在怀里,秦溯知道沈奕有多轻,轻得像羽毛,随时可能飘走。 也许是秦溯身上的温度正好,沈奕本就沉重的眼皮彻底合上,靠在秦溯身上,却不想睡去,絮絮叨叨说些颠三倒四的话。 “子寻,你去过北关,去过南疆,你去过江南吗?” “去过,曾路过那里,水墨式的房子,窄窄的巷子,雨很多,水也很多。” 秦溯已经快记不得自己上次去江南是什么时候,只留下这些印象,不过她每次去哪个地方,都是带着任务,匆匆来,匆匆去,除了边关,也见识不到多少其他地方的风土民情。 “那你还去过哪些地方?那些地方都是什么样子的?” 沈奕想听秦溯这样简单地说话,好像这几个词,就概括完了那个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 “还去过……东海,一望无际的海,看不到尽头,还有些奇怪的玩意儿,去过北原,那里的草原也是一望无际,草茂盛时,牛羊藏在草里,站在高处才能看到一个个白点,我还去过……” 秦溯也想到什么说什么,直到沈奕平稳的呼吸传来,才停下,看着沈奕睡梦中都紧蹙着的眉头,将人往怀里揽了揽,好让她睡得更舒服些。 这一夜,秦溯抱着沈奕一夜未眠,秦邈在天牢里审讯刺客余党同样一夜未眠,而全京城青楼里的老鸨子,更是在一日之内全部失踪。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20 17:56:57~2021-10-20 20:53: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leeph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m靇 6瓶;南城、一二三 2瓶;八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花街柳巷,花溪 晋少云自秦溯那里领命离开,便开始绞尽脑汁想办法,如何能在最快的时间内找遍京城所有青楼里的姑娘。 直到他人生头一次踏进青楼,看见了迎面走来,喋喋不休的老鸨子。 “哎哟,这位小爷如此俊俏,姑娘们!来贵客了!小爷您要挑什么样的,给我老鸨子说,我们春满楼的姑娘,那可什么样的都有,绝对和您心意!” “这春满楼,你开的?”晋少云避开老鸨子的手,眼珠一转,“这里的所有姑娘你都认识?” “这春满楼虽不是我开的,但老鸨我自十三岁被卖入这春满楼,到现在坐上这老鸨的位置,敢说这里的姑娘我个个如数家珍,没有我不知道的。” 老鸨子志得意满地拍着胸脯跟晋少云保证。 “原来如此。” 晋少云缓缓笑起来。 三个时辰后,京城郊外一座庄子里,聚齐了全京城所有青楼的老鸨子,分开关押在一个个小房间里。 晋少云带上面具,先走进第一个房间,用水泼醒第一个老鸨子,“会写字吗?” 那水泼在老鸨子满是胭脂水粉的脸上,顿时花成了张惊悚的脸谱,老鸨子被用铁链绑住腿拴在墙上,瑟瑟发抖地点点头。 “这是笔,这是纸,这是墨,现在把你们青楼的名字写在最上方,下面把你们楼里所有姑娘的名字都写下来,包括刚进你们楼里的,全写下来,要是被我发现少一个名字,就切你一根手指头,要写全了,我就放你走。” 那老鸨子哆哆嗦嗦地拿起纸笔,老老实实开始写,“是是是,定不敢欺瞒爷!” 搞定一个,晋少云再去下一个房间,同样一套流程下来,不会写字的就让她们说名字,找自己带来的识字的兵士代笔,再一遍遍核对。 大半个时辰后,一份厚厚的名单被交到了晋少云的手中。 满意地看着这些名单,晋少云一个个看过去,共在里面找出五个“hua xi”,还算满意。 没着急放走这些老鸨子,正好趁着现在青楼都营业的时候,晋少云根据那些名单,一个个找过去。 “给爷把……花溪叫出来!” 故意装作老手一般,晋少云带着半边面具,在成功带走四个花溪后,到了最后一个,却没想到,他此话一出,却引起哄堂大笑。 “花香楼的花魁岂是你这毛头小子能随便叫得出的,先出一百两银子做彩头吧!” 周围起哄的人群中,有人冲晋少云喊道。 原来是花魁,晋少云还是头一回听说,挠挠头,拿出一锭金子,“这个够不够?” 因为自家老鸨子不知所踪,所以龟公负责来揽客招待,看见晋少云随意地拿出一锭金子,顿时像闻见臭鸡蛋的苍蝇,“够够够!这位客官请随小人来!” 整个青楼顿时传来一片嘘声,不过晋少云倒不管那些,跟着龟公上了三楼。 “花溪!接贵客了!” 龟公敲开了门,恭送晋少云进去。 晋少云一进门,只见满屋的飘纱,一女子正坐在飘纱后弹琴吟唱,听上去确实不错,但晋少云跟秦溯是一路人,再好的琴声给他听也是对牛弹琴。 不想浪费时间,晋少云直接拨开薄纱,准备像之前一样,直接把人打晕带走,但是这次当他刚走近的时候,便见那女子一个撤身,躲了开来。 看来还会两下子,晋少云有些意外,但也并没放在心上,步步紧逼,眼见就要抓到那女子,却感觉自己脚下一软,整个人竟然完全脱力,摔在了地上,完全动弹不得。 这时,晋少云才知道是自己大意了。 “呵,抓我?这次怎么派了这么个嫩小子来?” 花溪边说着,边抬手摘下了晋少云的面具,接着有些惊讶地瞪大眼,“你是……晋小将军?” “你认识我?!” 晋少云瞪大眼,他这辈子都没想过这辈子最尴尬的事能凑到同一天,逛青楼不说,还想打晕人家花魁,结果反被放倒,如此丢脸的时刻,还被人认出来了! 晋少云仿佛已经看见自己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即将沦为家族之耻。 “当然认识,”花溪坐在晋少云面前的椅子上,“前不久我还去给你扔过荷包,拿了人家荷包就把人家忘了?” 晋少云:…… 简直是欲哭无泪,晋少云现在恨不得以头抢地耳。 “晋小将军啊,你说是你自己说为什么来绑我呢,还是我把你脱光了,挂在外面,让全京城的女子一睹晋小将军的……” 花溪捂嘴轻笑,看着晋少云涨红的脸,感觉格外有趣。 “你!”晋少云怎么说也还未弱冠,被花溪这么一吓,登时乱了分寸,纠结半晌,还是对秦溯的忠心战胜了自己的尊严。 “你挂吧,就算你把我挂出去,小爷也绝不会泄露一个字!” “还挺有骨气。” 花溪欣赏地看了一眼晋少云,“不过骨气在我这里是最没用的东西。” 说着,花溪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放在晋少云鼻尖,不过半刻后,苦苦支撑的晋少云彻底撑不住,闭上眼昏了过去。 看着自己染着丹蔻的手,花溪顺利从晋少云口中得知了自己想要的。 “长公主要见我啊,真是小女子的荣幸,我的荷包她可没接呢。” 自言自语完,花溪又拿出个药丸给晋少云服下,然后将一张纸条塞进晋少云手里,接着费力地将晋少云搬起来,打开窗子,看了一眼花香楼后的小巷,直接把人扔了出去,拍了拍手。 这一下直接给晋少云摔醒了,身上摔得哪哪都疼的,晋少云费力地爬起来,看了一眼周围,才发现自己手中竟然有张纸条。 【若想见我,让长公主和她想救的人一起来。】 晋少云顿时如遭雷击,他是什么时候把殿下给卖了的?!还有殿下是想救人?这事自己都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 晋少云有心再回去一趟,但是却感觉自己内力空空,再想想对方那诡异的毒粉,只能偃旗息鼓,看看已经快要亮了的天色,一瘸一拐地准备进宫。 第二天一大早,秦溯小心翼翼地抽出自己已经麻了的胳膊,去了偏殿,就看见了垂头丧气,面如死灰的晋少云。 还不等秦溯开口,晋少云就沉默地递给了秦溯一张纸条。 看清上面的字和字迹后,秦溯也明白了晋少云经历了怎样的摧残,这是花溪惯用的伎俩了,可能会给晋少云留下一段时间的阴影吧。 同情地拍了拍晋少云的肩膀,秦溯问清地址,当即决定自己先去一趟,探探情况,毕竟现在的花溪可不认识自己,以她古怪的性子,还不知道能干出什么。 看秦溯当即决定就要过去,晋少云吓个半死。 “殿下!万万使不得啊!那就是个妖女,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就什么都全知道了,而且还有那能让人全身内力尽散,动弹不得的毒粉,她还极其恶毒,她……” 看着激动的晋少云,秦溯感觉花溪这一手有点狠了,“要不我带你去一趟?” “还是把御林军带上吧,以防万一啊殿下。” 晋少云诚恳地给出建议。 秦溯可不打算把花溪吓跑了,这人滑不溜秋的,好不容易这次抓着个尾巴,吓跑了,下次再抓可就难了。 最后秦溯还是在晋少云不赞成的视线中,一意孤行地选择自己去见花溪,甚至连蓝影、紫云她们都不带,简直是急煞了众人,晋少云甚至有些后悔帮秦溯找到了花溪。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20 17:56:57~2021-10-20 22:17: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leeph、十年长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m靇 6瓶;南城、一二三 2瓶;八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神医花溪,保命 第十章 片刻都没耽搁,秦溯当即穿上轻甲,换了身男装,掩饰下身份,出发去了花香楼。 现在是大白天,京城有名的温柔巷格外安静,与夜里的喧闹截然不同,连人影都没几个。 秦溯找到花香楼,看了一眼晋少云所说的三楼,并没有贸然上去,而是先敲了门。 一个骂骂咧咧的老鸨子蓬头垢面地来开门,“没看见关着门吗?谁家青楼这时候开门啊,快走快……” 老鸨子骂骂咧咧的声音在门打开一条缝,看见秦溯后戛然而止,一脸惊恐地跪了下来。 “大爷饶命!不知是大爷您来了,小人眼瞎,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但是小人真的把所有姑娘的名儿都写全了,您别剁我指头,您看中哪个,随便带走便是!” 看着不断求饶的老鸨子,秦溯的手碰了碰脸上的面具,有些奇怪。 正当秦溯打算说要见花溪的时候,三楼飘下一条丝带,接着一女子半露香肩,从丝巾后走出来,冲秦溯招手,“原是贵人来了,还不快上楼来?” 老鸨子这才发现自己好像是认错人了,有些尴尬地笑着爬起来,“哎呀,闹笑话了不是?你说这……花溪呀,这是你的客人?” “这是我的相好,可不是我的客人。” 花溪掩唇笑得娇羞,“死鬼,快上来啊!” 秦溯:……上一次这么无语,还是上辈子遇到花溪的时候。 不过这好歹帮了秦溯的忙,绕过脸拉得老长的老鸨子,秦溯直接上了三楼,进了花溪的房。 花溪关上门,莲步轻移,拿手帕轻甩到秦溯身上,“呆站在那里做甚?还不快脱衣服,我又不收你钱。” 秦溯已经习惯了花溪这不着调的性子,抬手摘下面具,面无表情地看着花溪,开门见山。 “我要你去救一个人。” “官爷这话说得奴家好生糊涂,救人你去医馆,来这青楼做什么?要是这档子事能救人,那这青楼可是……” 花溪嬉笑着,抬手来拉秦溯的腰带。 比花溪更快,秦溯抬手摁住花溪的肩膀,露出袖中泛着寒光的袖珍弩。 “我知道你的底细,你也知道我是谁,你说如果这根箭穿过你的脖子,那朱雀神医能不能再起死回生?” 知道跟花溪来客气的她肯定不老实,秦溯也早有准备,花溪武功不低,医毒更是登峰造极,玩得出神入化,她唯一的缺点,就是太惜命还贪钱,为了这两样完全可以没有底线。 果不其然,余光看见自己脖子旁的□□后,花溪的嘴角抽了抽,老老实实收回了手,“好说好说,殿下不必动怒,救谁奴家去救便是。” “如此甚好,本宫也不是不讲理之人,只要朱雀神医能尽力施救,将人救回来,本宫便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普天之下,只要本宫能做到的都可以,还会奖你黄金百两。” 秦溯深知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的道理,对花溪吓唬紧了,她容易脚底抹油。 “要是没救回来呢?”花溪一听黄金,眼都亮起来了,但她心里还是有分寸的,小心陪着笑,试图远离秦溯的钳制。 “那你就去给她陪葬,本宫说到做到。” 冷冷一笑,秦溯觉得花溪这样的人,适合两棒子。 花溪:…… “那殿下将人带来吧,奴家这种身份,实是不易入宫,玷污了……” “有本宫在。”秦溯可不听她这些花言巧语。 “那奴家得拿药箱……” 花溪话还没说完,只见秦溯手中长剑出鞘,直接劈开中间的桌子,从中空的桌子里掉出个扁长木盒,剑尖一挑,稳稳落在秦溯怀中。 “走吧。” 花溪:…… 惊疑不定地看着秦溯,花溪心里这下也开始打鼓了,这长公主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会把自己了解得如此透彻?难不成朝廷已经把江湖给掌控了? 看花溪知道怕了,秦溯就知道自己的目的达成了,“别想歪点子,本宫许你后半生荣华富贵,再出幺蛾子,本宫现在就废了你的双腿,反正治病救人,有手就行。” 花溪:……算你狠。 没想到这长公主竟是如此残暴之人,花溪不敢再闹,憋屈地跟在秦溯身后,从窗户一跃而下,正好落在了等在此地的马车上。 马车一路驶入皇宫,畅通无阻,看着高高的红墙绿瓦,彻底绝了花溪的心思。 进了宫,花溪就是插翅难逃了,秦溯和她下了马车,一路到了正阳宫。 “殿下,您了解得这么详细,想来应该也知道奴家出手之前的规矩……” 花溪站在门口不愿动,小声跟秦溯提议。 秦溯看了一眼花溪身上的衣服,“蓝影,紫云,你们俩戴上面罩,寸步不离地看着花神医换好衣服,然后把她带过来,记住,寸步不离,不许让她离开你们的视线。” “是。” 两人领命,一左一右站在花溪身边,将快哭了的花溪带走。 “殿下,沈小姐醒了。” 赤水奇怪地看了一眼被带走的花溪,跟秦溯禀报。 “本宫去看看。” 摘下袖中的弩,扔给赤水,秦溯进了正殿,果然见沈奕正靠在床头看书,神色比昨天更虚弱了许多。 不过幸好,花溪找到了。 走到沈奕身边,秦溯还没来得及换衣服,把沈奕吓了一跳。 “子寻你怎么穿成这样?” “出门办点事,可有哪里难受?” 秦溯抬手去碰沈奕的额头,沈奕却突然咳嗽起来。 “太医……” 秦溯刚要喊人,却被沈奕抬手制止。 “我没事,只是子寻你身上这是什么味道,好生刺鼻。” 沈奕只是被呛了一下,咳嗽几声也就稳了下来。 秦溯自己闻了闻,“想来是刚才出去沾了些胭脂水粉,安平你等一下,我去沐浴更衣过再过来。” 这青楼里空气中飘的都是胭脂,更别说还有个花枝招展的花溪坐在自己身边一路,自己没注意倒是呛到了沈奕。 秦溯有些自责,起身出门去换衣服。 沈奕独自坐在床上,看着秦溯离开的背影,不知怎的心情落了下去。 出去沾了些胭脂水粉?这是去哪沾来的?如何沾上的? 沈奕又想起之前看见大半京城的女子向秦溯扔手绢荷包的景象来,心里总有些不自在,像秦溯这般的人,怕是好不了些知己好友吧? 这样一想,沈奕合上手中的书,再也看不下去了。 没过一会,换好衣服的秦溯还湿着头发,就进了殿来,身后还跟着个白衣女子,容貌美艳,只一根浅青色发带系住三千青丝,颇有遗世独立之风。 “安平,这是花神医,让她给你看看,定能医好你的病。” 秦溯站在旁边,把位子让给了花溪。 花溪也不客气,越过秦溯,坐到了沈奕身边,将药箱随手放在床边,笑意盈盈地把手搭在沈奕胳膊上,“果然是沈小姐,在下花溪,幸会幸会!” “幸会。”沈奕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秦溯,这女子如此年轻,实在是有些令人难以信服。 不过花溪倒不在意沈奕是怎么想的,一双眼睛喜盈盈地长在沈奕身上,捧起沈奕的手。 “曾在江南时就早有耳闻,沈小姐冰肌玉骨,如天仙下凡般不染尘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看这脸儿,手儿,肤如凝脂,当……” 花溪话未说完,便直接被秦溯拎着后领子拽起来了。 脸色如黑炭,秦溯把药箱拿起来塞花溪手里,“你不是会悬丝诊脉吗?来,今日也让本宫开开眼。” “粗鲁!” 看见沈奕,花溪心里有了底,自然又放肆了许多,挣开秦溯的手,又坐回床边位子上,“悬丝诊脉哪有亲手把脉来得精准,我与沈小姐说话,殿下莫要多管闲事。” “紫云,来把花神医的腿卸了,本宫看她更喜欢坐着。” 眼见花溪又要去碰沈奕的手,秦溯站在原地冷冷发话。 不过一转眼,本来坐在床边的花溪已经一脸正经地站在了秦溯旁边,“我悬丝诊脉也很准。” 看花溪老实了,秦溯也不放心她悬丝诊脉,拿一方帕子搭在沈奕手腕上,“把脉吧。” “遵命。” 花溪暗暗瞪了秦溯一眼,然后坐下,摁在沈奕的手腕上,难得正经地把脉。 “如何?” 半晌,见花溪还没动静,秦溯皱眉发问。 “啧,”花溪故作为难地收回手,成功让秦溯和沈奕的心都提了起来,“恕在下多嘴,殿下和沈小姐是何关系?” “这和治病有关系?”秦溯有点不信。 “当然,很重要。”花溪认真地点点头。 秦溯看了一眼沈奕,“朋友。” “只是朋友?”花溪似乎不信。 “不然还能是什么?我失散多年的妹妹?”秦溯合理怀疑花溪又起了什么歪主意。 沈奕也点头补充,“殿下还是小女的救命恩人。” “哦……”花溪的眼神在两人中间来回转了几圈,看得秦溯心里有些发毛。 在秦溯要开口之前,花溪总算正常了些,打开了她的药箱,“沈小姐这病,在下已经了然于心,只是身子亏空,暂时压制简单,后续调养较难,再加上常年服药,是药三分毒,这些毒素沉积沈小姐体内,这一次骤然爆发,沈小姐身子如此之弱,自然承受不住。” “还有旧疾。”秦溯提醒花溪。 “所谓旧疾,便是在下说的这些,这样跟殿下解释吧,人都有五脏六腑,气血贯通其中,常人体内经络纵横,气血畅通,自然无事,但沈小姐自幼体弱,留不住气血,致使五脏六腑亦脆弱发虚,有病入膏肓之象,还令医者束手无策。” “况女子本就属阴,我观沈小姐面相,命格也应是极阴,也就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之人,身体亏空,命格又是早夭少寿,要想逆天而行,救沈小姐一命,恐是不易。” 花溪一口气说了许多,秦溯只听懂了最后一句。 “不易?那就是有办法?” “自然,天无绝人之路嘛,沈小姐的实病,区区不才,还是可以一试,只是这命格,还需一样东西。” 花溪看着秦溯,“这样东西,也不是东西,而是一个人,一个命格极贵之人,所谓富贵养人,若沈小姐身份转变,必能带动命格移动,才可破死局。” 听来听去,秦溯没听明白,只见沈奕眉头微蹙,脸色又白了些,“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20 22:17:46~2021-10-21 22:39: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m靇 10瓶;q&w 2瓶;七三i、一只魔鬼来吐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别样劝婚,春宫 第十一章 花溪一边摆弄着自己的药箱,一边看向秦溯,“意思就是,沈小姐得嫁人,还得嫁给一个命格极贵的人,这样方能破局续命,懂了吗?” 秦溯看了一眼沈奕,以前这些神神鬼鬼的,她是不信的,但是现在,她重生一事发生后,这让她不得不信。 上一世沈奕是皇后,母仪天下,自然是尊贵至极,而沈奕也确实活到了二十□□的年纪,要不是因为自己,可能也不会死这么早。 所以也就是说,花溪说的可能是真的。 秦溯看向沈奕,“既然如此,沈小姐可有心仪之人?” 沈奕苍白着脸,看向秦溯,这是秦溯第二次问自己有无心仪之人了,看来她对自己的婚事当真很关心啊。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秦溯的这种关心,却让沈奕觉得心中分外难受,可又不知为何,只能垂下眼眸,掩下思绪。 “若是只靠别人方能活下去,那我宁愿不活,这本就是我的命罢了。” 沈奕也不知道自己在赌什么气,只是想着自己为了活命,而要去嫁给一个所谓命格极贵的人,心中便觉得膈应。 “这怎么能行?” 秦溯听沈奕这话,自然不愿,可这是沈奕自己的选择,她又不能多加干涉。 眼看着两人一个闷声不说话,一个急得眉头紧锁,花溪站起身来,“不如请殿下先出去,在下来劝劝沈小姐也许有用。” 看着好像很正经的花溪,秦溯却是一点也不放心,但是她又不得不承认花溪的鬼点子确实很多,也许她真有办法。 秦溯无奈,只得摘下旁边风铃上的铃铛,递到沈奕手里,“她只要一碰你,你就摇铃铛,我就在门外。” 花溪:……拿我当采花贼防着了? 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秦溯,花溪直接把人撵了出去,沈奕被秦溯这样一说,看着房内只剩自己和花溪两人,也不由自主攥紧了铃铛。 看着紧张戒备的沈奕,花溪险些笑出声来,闲闲坐在床边,两手一摊,“这么紧张做什么?你我都是女子啊,沈小姐,我能对你做什么?” 被花溪这样一说,沈奕才回过神来,对啊,花溪是女子,同是女子,自己在防范什么? 看沈奕陷入沉默,花溪伸手拿走了铃铛,从药箱里拿出止血棉布,直接把铃铛堵上,这一通操作看得沈奕一愣。 “花神医这是?” “还真是单纯得可爱,谁说女子就不能做什么了?” 花溪像是露出尾巴的狐狸,脱下羊皮的狼,不怀好意得看着沈奕。 沈奕何曾见过这样善变的人,伸手想要去拿铃铛,却被花溪挡住,想要开口喊门外的秦溯,却见花溪突然撤身,又恢复了那副正经模样,“沈小姐莫要惊慌,现在沈小姐知道,女子亦能做什么了吧?” 拉着被子,沈奕眨眨眼,显然是有些被吓到了,还没缓过来。 “沈小姐长这么大,不会还未看过春宫图,未晓闺房之事吧?” 这回轮到花溪惊讶了,弯腰凑近沈奕,却只从那双干净纯粹的眸子里看到疑惑和不解。 “那是什么?” 沈奕自小便由几位奶娘在江南带大,这些奶娘都是沈夫人精挑细选出来的,为人正派可靠,将沈奕自小到大一切事宜打理得干净妥当,自然,也不准许有这些污秽之事染了沈奕的眼睛,甚至连她看的书都要仔细筛选才行。 沈奕问完,看着花溪那震惊不已的模样,感觉自己可能问了一个蠢问题。 花溪揉了揉自己的脸,又挠挠头,从药箱底拿出本书,纠结再三,打开书翻找半天,又狠了狠心,将那一页面向沈奕。 纵然是花溪这样没心没肺的老流氓,面对沈奕那双干净的眸子,也忍不住有些罪恶感,脸色发红。 沈奕不明所以地看去,只见那书上赫然画着两个赤~身*裸~体的女子,一上一下,相拥在一起。 沈奕:!!! 只看了一眼,沈奕小声惊呼一声,当即便捂住眼睛,本来苍白的脸上也立马红得滴血。 收起这少儿不宜的书,花溪看着沈奕,感觉自己心里的愧疚感更重了,忍不住摸了摸鼻子,“那什么……这就叫春宫图,有男女,女女,男男,什么样的都有,介绍闺房之乐的……” 花溪的声音越来越小,她还以为这高门大户在儿女到了合适的年纪,都会有嬷嬷教导此事,但现在看来,显然不是如此。 房内一时陷入沉默,沈奕半晌才放下捂住眼睛的手,整个人红成了个虾子,怯生生地看了一眼花溪,“你为何要予我看这个?” “我只是想给你看看什么叫春宫图,然后找了一页没那么刺激的给你看……” 花溪也没想到,就这种程度的,竟然还能把人吓成这样。 沈奕现在是真的知道这是咋回事了,脸又红了些,挡在被子后,迟迟不敢抬头。 花溪看自己捅娄子了,也有点怂,原地转了两圈,“那什么,我把秦溯喊进来吧,我去给你配药。” “等等。” 沈奕细微的声音从被子后面传来,花溪转头看去,只见沈奕露出一双眼睛,有些难以启齿地看着花溪。 花溪耐心等着,半晌,沈奕才开口接着往下说。 “女子……也可以在一起?我从未听说过。” 沈奕还懵在刚才那一幕的冲击中,还有花溪的话,男女可在一起沈奕听说过,可女子与女子,男子与男子,这又如何在一起?简直闻所未闻。 “只要是喜欢的人,和男女关系并不大,只是这女女男男一般不可被世俗容忍,亦有些老学究,认为这枉顾人伦,大逆不道,所以一般鲜少听闻。” 花溪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其实大雍还是有南风馆之类的,她亦见过女客人,也见过楼里姐妹在一起的,但这并不能被世俗所接受,也是真的。 沈奕似乎头一次听说这样的言论,久未回神。 花溪看沈奕这样子,心道不妙,立马脚底抹油开溜,打开门正巧撞见门口的秦溯。 “我去给沈小姐配药,殿下可先去照看沈小姐。” 找了个借口,花溪一溜烟跑没影了。 秦溯直觉不对,让紫云跟上花溪,她自己进了房里,就看见沈奕正低着头,两眼呆滞,脸色绯红地坐在床上。 差点以为沈奕出什么事了,秦溯快步走到床边,“安平?安平?” 秦溯坐在床边,连唤两声,沈奕才回过神来,看着秦溯脸色却更红了些,连耳朵都染上粉色,还往后躲了躲。 这太不对劲了,秦溯担心地看着沈奕,伸手去碰沈奕的额头,却被躲开。 “安平,你别吓我,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花溪对你做了什么?” 沈奕缩在被子里摇摇头,但不说话。 “那到底是怎么了?”秦溯越想花溪一溜烟没影的样子就越觉得有事,“我现在去把花溪抓回来。” “别。” 沈奕伸手拉住要走的秦溯,脸上的热度一点降下去的意思都没有。 秦溯还是担心沈奕,“那你告诉我,花溪到底做了什么?” 沈奕看了一眼秦溯定要问罪花溪的样子,犹豫再三,还是坦诚相告。 “她给我看了春宫图……” 秦溯:…… “花溪!!!” 秦溯眼中浮现出杀气,将沈奕的手放回被子里,“安平你稍等,我现在就去把花溪碎尸万段!” 在沈奕着急的眼神中,秦溯出了门,一路往太医院而去,身上煞气冲天,路上宫人分分闪避。 一路杀到太医院,秦溯一把抓住了转身就想跑的花溪,将其捆成了个粽子,扔进空无一人的药房里。 “这哪能怨得了我?”花溪哭丧着脸喊冤,“这谁能想到,沈小姐已及笄这么久,还连春宫图都不知道是什么……”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随身携带春宫图?” 秦溯怒气升腾,她就知道花溪不靠谱,什么都干得出来,所以才分外不放心她,没想到这一放松警惕,就让她钻了空子。 花溪被秦溯说得哑口无言,只能试图转移话题,“其实我觉得吧,沈小姐宁死不嫁人,也许是因为从未尝过情爱,若真让沈小姐喜欢上个人,那定然是愿意嫁了,殿下你说是不是?” 秦溯眯起眼,看着眼珠乱转的花溪,知道自己就算再生气,沈奕也要靠她医治,自己也拿她没办法,只能顺了花溪的意思,想了想她的话。 不得不说,花溪多少说的有点道理。 “既要安平喜欢,还要极贵命格,这样的条件有点难,你先把极贵命格的人给我列出来,我再想想办法。” 秦溯为难地皱眉。 “这个在下倒是早有研究,这有贵格贵命的,才是极贵之人,有贵格贱命,还有贵命贱格的,都不合格,也就是说现在不仅要命格尊贵,还要身份尊贵,这样的人自然是天子脚下最多,也好找。” 花溪医术毒术都算得上登峰造极,武功也不弱,但其实,她的师父是玄机谷谷主,正儿八经靠天吃饭的人,严格说起来,这算天算地算人间命才算是花溪正儿八经的主职。 看秦溯听得认真,花溪干脆一口气跟秦溯交代完了。 “就比如说几位皇子殿下,个顶个人中龙凤,身份至尊至贵,命格也都是百里挑一的好,一生富贵的命,唯一不好的可能就是……这说不得,反正都可以,另外还有杨国公府的大公子二公子,晋国公府的大公子,大将军家的三位公子,这都是极合适的命格。” 花溪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名字,但是秦溯从始至终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21 22:39:46~2021-10-23 00:53: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兮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你如初 2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秋后算账,雇主 第十二章 “没了?” 看着住嘴的花溪,秦溯追问。 “有啊,不过剩下的相对来说,稍逊一筹,但也凑合,比如几位亲王世子,几位侯爷世子,新科状元之类的,若是命格好,也能凑上一凑。” 花溪一边背着手解绳子,一边冥思苦想,“殿下啊,你这太为难我了,我这一青楼女子,你还指望我知晓多少天潢贵胄?” “只要身份尊贵就行,那沈奕现在丞相嫡女的身份不贵重?那为何不可,你不会是故意故弄玄虚,坑害本宫吧?” 听花溪说得这些人,秦溯当真觉得,一个个除了有个好爹,其他一无是处。 被人质疑专业水平,花溪顿时瞪了眼,“殿下,你可以说我人不行,但是你不能说我本事不行,这样跟你说吧,沈小姐现在身份自然是尊贵,但追根究底,还是普通官家的女儿,一无官名,二无爵位,命格之中自然也无显现,若是像殿下这般,皇室血脉,敕封公主,那自然另当别论。” 花溪觉得跟秦溯说点东西真费劲,“所谓嫁人改命格,就是身份转变,嫁给皇子,身份就是皇子妃,之后便是王妃,嫁给各位世子,以后就是国公府夫人之类,新科状元的话,若是命中有运,平步青云,未来封侯拜相,亦有品爵。” “其实沈小姐幸好是女儿身,要不然若是男子改命,可能就只有公主一个选项,获封驸马这一条路了。” 尤其是大雍只有一位公主,还是眼前这位煞神,那还不如直接在家等死好了。 最后一句话花溪只敢在心里嘀咕,万不敢说出来。 “入朝为官以封侯拜相也不可?” 秦溯在想让自己父皇直接认沈奕为干女儿,封个公主的可能性。 “自然不可,这自身所为,本就是命中定数,哪里算得上改呢?只能依靠外力来改啊。” 花溪轻松解开了绳扣,拍了拍手,“殿下与其在这里与我蹉跎时间,倒不如早日为沈小姐择个如意郎君为上,若没别的事,在下先去给沈小姐配药了。” 秦溯站在原地未动,任由花溪大摇大摆地从自己身边溜了。 等秦溯心事重重地回到正阳宫,就看见有个秦邈宫里的人正站在门口,想来应该是秦邈来了。 直奔书房,果不其然,秦邈正懒散地靠在榻上,看自己那些招了一层尘土,也没动过一下的书。 “找我有事?” 秦溯一进门,看了一眼秦邈后看向赤水,赤水正在给秦邈倒茶,看来是刚来。 “自然有事,不然我来喝你这破茶?”放下手中的书,秦邈拿起茶杯,抬手让外面的人关了门,才开口,“上次湖上抓到的那几个刺客,我都审问完了,他们的目标竟然不是你我,而是沈小姐,只是你我倒霉,正好撞上。” 一直在忙沈奕治病的事,秦溯还把找罪魁祸首这事忘了,不过有秦邈在,这也不是自己用得着操心的。 其实在湖上打斗的时候,秦溯就知道他们是冲着沈奕来的,在看见沈奕即将登船逃脱的时候,他们拼了命扔下对手就去追杀沈奕,这目的也太明显了。 “他们到底是谁派来的?” 秦溯更关心这个。 “查不到,他们不是私人圈养的死士,而是一个庞大的江湖杀手组织,接一些活,杀人越货,只要给钱,什么都能干,但是他们这些杀手只负责杀人,不可能知道雇主的身份,所以线索断了。” 秦邈一耸肩,喝了口茶。 “江湖势力敢插手朝廷的事?是不是太长时间没管他们了?” 幕后雇主定然要就出来,在秦溯眼里,这杀手组织的命也到头了。 “他们应该也是被骗了,毕竟沈小姐远在江南,知晓她身份的人并不多,若是雇主说她是普通人家,也有可能。” 但秦邈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小,毕竟当时众人给自己和秦溯行礼说话的时候,躲在人群中的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自己两人的身份,看皇室的人在场,还敢行刺,确实是胆大包天。 “那你觉得雇主会是谁?” 不管怎么说,秦溯已经把这个杀手组织列入清除名单了。 “选择太多,很难判断,这事还得从长计议,我会跟沈丞相通通风,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秦邈不是个喜欢胡乱猜测的人,得有证据才能说话。 两人陷入沉默,半晌,秦邈放下茶杯随意开口,“听说老五和江湖上的人走得很近?” “看来本宫得和几位皇兄好好聚聚了。” 秦溯听得出秦邈的意思,也许老五不是雇主,但他一定知道点什么。 兄妹俩喝了会茶,秦溯站起身来,“明日初五盛京楼,本宫请各位皇兄一聚,赏赏……本宫新得的绝世神兵。” “皇妹风格……一向与众不同,独树一帜。” 秦邈拿上书站起来,别人赏花赏雪,到秦溯这里成了赏兵器,也不知道除了她和那几个莽夫,谁有这个“闲情雅致”。 “二皇兄可以不去。” 秦溯听得出秦邈的揶揄,抽出腰间匕首,阴恻恻地看着秦邈。 ……秦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还是去吧,本殿不去,怕你们再打个你死我活,大过年的,给皇室蒙羞。” 摆平秦邈,秦溯还急着回去看沈奕,送也懒得送,抬脚就走。 看着秦溯的背影,秦邈看了一眼秦溯寝宫的方向,微微眯起眼。 等秦溯回去的时候,就发现花溪正在拔针,沈奕微闭着眼,面色明显好了不少。 “你这医术,果然名不虚传。” 秦溯坐在桌子旁,看着两人,并不过去打扰。 “我还能有什么虚传?我治死的人比我救活的人多得多,要传,应当也是传我是如何如何的毒医吧?” 花溪收好针,喘了口气,“沈小姐可以睁眼了。” 沈奕睁开眼,就看见不远处的秦溯,刚想问她自己药都喝了,花神医也给自己针完了,她跑出去找花溪是找哪去了,但转念一想,这非丞相府,秦溯的行程也非自己所能过问的,便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只谢过花溪,沈奕又躺了回去,如以往一般修养。 “沈小姐,若你身子并无疲乏之感,可起身走动走动,多加活动,多有益处。” 花溪提醒完沈奕,还怕秦溯再想起来那事跟她秋后算账,赶紧溜了。 花溪一走,屋内只剩两人,沈奕不想起身,但是有花溪的叮嘱,也还是手撑着床,坐了起来,准备下床走走。 “绿烟,给沈小姐更衣。” 秦溯扬声叫来绿烟,帮沈奕穿戴好外衫。 被绿烟扶着,沈奕慢慢走动,时不时视线落在秦溯身上,明显心不在焉。 秦溯坐在桌子边,手指沾着茶水,不知道在胡乱画些什么,应当也是在想些事情。 “殿下可有烦心事?” 在沈奕围着屋子转了快五圈的时候,看秦溯还是在鬼画符,忍不住开口询问。 抬眼看了一眼沈奕,秦溯感觉自己这两天烦心的事可是太多了,这回京后的弯弯道道,简直比自己行军打仗复杂多了。 “都是一些鸡零狗碎之事,白白烦扰人罢了,” 这些事跟沈奕说了,也是让她白白费心,秦溯也没说的打算。 沈奕却觉自己失言僭越了,微咬下唇,不再说话。 “殿下,晋少将军在宫外求见。” 有宫人前来通禀,这是秦溯特权,有人来见,直接通传到正阳宫。 秦溯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许久未去兵营,想来晋少云也是因此事而来。 这些事自己坐在这里冥思苦想也得不出个结论,倒不如出去走走。 “安平,你先安心修养,我出去一趟。” 秦溯站起身来,起身朝外走去。 沈奕微微点头,看着秦溯的背影,“殿下和少将军的感情甚好?” “回沈小姐,晋小将军与殿下年纪相仿,自小一起长大,又同在战场相伴多年,情分自然深厚些。” 绿烟扶着沈奕,开口解释,这事全京城人尽皆知,但沈奕刚回来,应当并不知晓。 沈奕敛下眸子,未再多言。 秦溯去偏殿换了身厚实骑装,橙颜帮她又多加了一件外披,外披和骑装一样皆是红色,只是领子袖口有一圈白色的狐狸毛,难得让秦溯看上去有了些这个年纪应有的明朗活泼。 秦溯拿起佩剑便走,在午门外,早有人为她将红云牵过去等候。 秦溯上马,身后跟着蓝影等人,青戟伤还未痊愈,暂时留在宫中养伤。 一出宫门,便见晋少云正趴在马上,百无聊赖地头朝下,伸手去揪草玩。 “走了。” 手中马鞭一抽晋少云的马,险些把晋少云吓死,看着晋少云忙不迭爬起来的模样,秦溯难得有了些笑意。 “殿下净作弄我,我这马儿可不像红云那般听话,若是跑了我只能天天跑到宫门口哭天抢地,要殿下赔我马儿。” 晋少云从马上坐好,捏紧手中的雪球,扔向秦溯。 对于晋少云这幼稚的偷袭行为,秦溯伸手接住雪球,头也不回,转手糊他一脸,拍了拍手,“过个年不仅把你胆儿养肥了,本宫看你连功夫也懈怠了,等会去军营,先练百来回合给你松松筋骨。” “殿下饶命!” 晋少云胡乱抹了一下全是雪的脸,哀嚎一声,跟上秦溯。 秦溯如往常一样,巡视完兵营,直接在营中用了午膳,这些兵将都是京城周边的人士,过年三天,都已回家看望过,现在营中一片喜庆祥和的气氛,但未免训练有些松懈。 秦溯也不想打击将士们难得的喜庆,但该有的训练还是要有,干脆在营中设赏,一时间整个军营练得热火朝天,不仅没有丝毫懈怠,反而比往日都积极许多。 一直在军营待到下午近申时才打道回府。 一回正阳宫,便去了正殿,却并未看见沈奕的影子,叫来绿烟一问,才知沈奕竟被丞相夫妇接了回去? 听闻是永乐帝准许的,秦溯也说不得什么,只觉烦闷,自己一个人用了晚膳,倒头便睡。 第二天一早,秦溯照例起床晨练,剑气纵横,杀气腾腾,周围蓝影等人俱是退避三舍,纷纷猜测又是谁惹了这位煞神。 用过早膳,秦溯又一个人在后花园练了一上午的剑,被赤水提醒,才去沐浴更衣,准备去盛京楼。 看着秦溯这杀气腾腾便要出门的样子,赤水暗自思量,自家殿下自沈小姐走后便是如此,难不成与沈小姐有关?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23 00:53:59~2021-10-24 06:27: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只孤娇大橙子 10瓶;性感的小可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盛京设宴,摆局 第十三章 秦溯出了宫,直奔盛京楼。 路过长宁街的时候,虽然知道看不见丞相府,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 沈奕的婚事…… 想起这事便头疼,秦溯收回目光,干脆不想了,闭目养神。 等秦溯到盛京楼的时候,其他几个皇子基本已经到齐,她这个做东的反而是最后到的。 “小皇妹,你这再晚来一会儿,皇兄们还以为你又是闲得无聊来戏耍我们了。” 六皇子秦允摇着折扇,一双桃花眼笑眯眯地看着秦溯,活脱脱一个笑面虎。 秦溯前世就看他最不顺眼,这辈子倒有了个秦严顶前头,但他也没好哪去。 “各位皇兄来得早啊,此宴既是我设,我自当要好好准备准备才是。” 秦溯难得没当场挖苦秦允,冷冷笑了笑,入了座。 “那小皇妹准备了什么,快让我等开开眼?” 秦允也跟着落座,继续在秦溯眼前晃悠。 “急什么?六皇兄你是活不到等会揭晓的时候了吗?” 秦溯从不给蹬鼻子上脸的人第二次的机会,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秦允,恢复了他们日常交流的内容。 眼看俩人刚来就要掐起来,秦严刚要站起来拉架,只见秦邈手中的茶杯略重地往桌子上一放,“老六,老十,肚子不饿?” 秦溯秦允对视一眼,各自消停了。 不得不说,这兄弟几个可能不把秦严放在眼里,但是绝对是有些怵秦邈的,不光是因为他娘是晋皇贵妃,他身份高,还因为这货阴险还小心眼啊,比小打小闹的笑面虎六皇子可狠多了。 以前秦溯还在秦严的挑拨下能跟秦邈叫板,但现在俩人一个阵营的,她当然也得给秦邈面子。 看到老实闭嘴的俩人,刚要站起来的秦严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低头抿了口茶,除了秦溯,没人注意到他捏在茶杯上用力到发白的手。 秦溯一抬手,赤水去通知布菜,秦溯放眼看去,这一桌子,兄弟八个,加自己九个,父皇的十个孩子就差个九皇子秦郁了。 秦郁也是德仁皇后的孩子,和秦溯是一母同胞的龙凤胎,但和沈奕一样,身子太弱,病秧子一个,在宫里根本养不住,只能让德仁皇后的心腹嬷嬷带着去南湘寻人续命养着,至今只在八岁那年回过一次京城,受封晋王,封地南湘,证明再无缘皇位。 秦郁和秦溯两人长得一模一样,只是一个康健活泼,一个病瘦孱弱,极易区分。 至于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孪生兄弟,秦溯也没什么印象了,他就像是德仁皇后一般,是宫中的禁忌,谁也不许提起,当然,秦溯倒是例外。 “我们难得如今日这般齐聚一堂,就这样干坐着?” 看着一个个大眼瞪小眼的,秦邈也是很头疼,这些家伙,一个比一个不省心,闹起来烦人,不闹就这样跟枉死没埋一般瞪着眼坐在这,看着也让人烦。 “二皇兄说得是,不如我们来玩飞花令?” 老八秦峻作为皇家头号马屁精,立马响应秦邈的话,主动起身提议。 然后下一秒,他就收到了老十秦溯,老三秦珩,老四秦桓,略带杀气的凝视。 秦邈看了一眼这几个他口中的“莽夫”,感觉要是真玩飞花令,今天老八能被他们几个当靶子练练。 “算了算了,难得有这个机会,倒不如闲聊一会。” 秦邈感觉自己今天连着当了两次和事佬,对这群家伙的耐心已经马上就要告罄了。 “对啊,倒不如咱们兄弟……姐妹之间聊聊,说起来,最近京中发生件趣事,你们知不知晓?” 老七秦汶先开口,他号称京城百晓生,整日里流连花街柳巷,酒肆茶楼,就没他不知道的事。 “别卖关子,快说。”老三秦珩皱眉催促。 “我这不正要说吗?”秦汶故作神秘地扶着桌子,“就在前几日,咱全京城里青楼的老鸨子,集体失踪了一宿,你们说这事奇不奇怪?而且第二天,老鸨子们刚回来,花香楼的花魁花溪又失踪了,到现在还了无踪影,你们说奇不奇怪?” 秦汶一脸得意地说完—— 其他八位兄弟姐妹:……就不该对他抱有期望。 对这青楼的事,其他几人显然没有半分钱的兴趣,更别说早知此事前因后果的秦溯。 “老七你少说些上不得台面的,”秦桓嫌弃地瞪了一眼秦汶。 “装什么清高,又不是没一起去过……” 秦汶看众人都没反应,意兴阑珊,正对上秦桓嫌弃的视线,忍不住小声嘟囔,险些又引发一场血案。 “外面怎么有些喧闹?我出去看看。” 正巧外面传来一阵喧哗,秦严借机岔开话题。 秦严开门出去看,秦溯倒不关心外面,只看了一眼五皇子秦景,这也是个沉得住气的,这么长时间,只他在那里喝着茶,一个字都没说。 “似乎是太学的几个小家伙与人起了争执。” 过了一会,秦严在门外回来,“听他们争论,好像是燕王世子等人抢了丞相家公子几人定好的包厢,这才闹了起来。” 秦溯撑着下巴,丞相家公子?如果自己没记错,沈奕似乎就有个弟弟在太学,年纪尚小,叫什么来着? “我去看看热闹。” 想不起来,秦溯干脆不想了,起身准备出去看看,好歹让自己遇见了,不能袖手旁观。 看热闹的心思人人都有,秦溯一出去,几人也坐不住了,纷纷露头去看。 秦溯出来的时候,双方已经快打起来了,燕王等亲王都是永乐帝的弟弟,几个世子也是皇室宗亲,身份自然尊贵,而另一边,丞相府公子,晋国公府小公子,户部尚书之子等人也是朝廷重臣之子,身份势均力敌,自然闹得不可开交。 燕王世子仗着年纪稍长,又被惯坏了,现在撸起袖子,抬手就去揍人,和晋国公府小公子打在了一起。 秦溯站在楼上看得津津有味,完全忘了自己来的本意,直到双方越打越起劲,燕王身边其他几个世子也跟着上手,去揍剩下那几个人。 沈清等人虽会个三脚猫功夫,但是毕竟年纪尚小,始终处于挨打状态,这时候,秦溯总算想起来自己来干什么的了。 手边的那盘瓜子直接倒了下去,撒了那些公子世子一脸,一个个皆抬头看来,就看见了楼上栏杆处一排的皇子……还有长公主殿下。 “打什么?不嫌丢脸?” 秦溯撑着栏杆,看着这一群少年,也认不出哪个是沈奕的弟弟。 听秦溯这样说,下面几人规规矩矩低头行礼,最后出来的秦邈撇了撇嘴,对这话也能从秦溯嘴里说出来感到大为讶异。 “来,打架的双方站好,本宫给你们评评理。” 秦溯稳稳从二楼跃下,落在一楼尚且完好的椅子上,大言不惭。 以燕王世子为首的几人和以沈清,晋国公府小公子为首的几人各自站好,不敢在秦溯面前造次。 “皇姐,你……” “闭嘴!” 燕王世子刚要开口,直接被秦溯打断,“仗势欺人,以大欺小,聚众闹事,你们都等着回去挨家法就是了。” 威吓完燕王世子等人,秦溯看向另一边,胡乱指了个看上去面目清秀,温文尔雅的少年,“你来说说怎么回事。” 沈清被指了个正着,稍有些紧张地站出来,“见过长公主,在下沈清,今日之由……” 秦溯眼光还不错,沈清条理清晰,把来龙去脉皆不偏不倚地说清楚了,无非还是燕王世子等人抢包厢惹出的祸端。 燕王世子见自己这边不占理,又要开口说话,结果还未开口,便被秦溯一巴掌拍脑门上了。 “丢人至极,这偌大个京城没你吃饭的地方了?偏要来抢人家的,怎么,这么喜欢抢别人的东西?废物一个,现在回府上把今日之事如实禀于你父王,若没见你受个家法惩戒,本宫定亲自上府上相告。” 一巴掌扇开燕王世子,秦溯又看向他身后几个世子,越看越来气,“你们几个亦是如此!丢尽皇家脸面,滚吧!” 几个世子闻言如蒙大赦,一溜烟跑没影了。 秦溯转头看向剩余几人,几人不由自主神情紧绷起来,“谢过长公主殿下。” “多大点事,该干嘛干嘛去吧。” 秦溯多看了一眼沈清,“对了,你姐姐身体如何?” “长姐一事还要谢过长公主,现已无大碍,正在家中休养。” 沈清拱手作揖,再次谢过秦溯。 是个懂礼的孩子,秦溯点点头,转身上楼。 此事摆平,秦邈等人也重新回去入座用膳,秦溯似乎心里有事,难得安静。 “老十有心事?” 秦邈看这桌子上这么多人,却沉默得像在上坟,还有些不习惯。 “没什么。” 秦溯摇头,她只是刚见过那几个糟心的世子,难免又想起沈奕的婚事,就这样的废物,也配娶沈奕?滑天下之大稽。 “对了,最近江湖上发生点事,你们听说过没有?好像是某个门派让灭了门?” 秦邈接着说起今天的正事,看向五皇子秦景。 “啊……这,这事我也有耳闻,这事很正常,不算什么吧,只是江湖恩怨……” 秦景在秦邈秦溯的视线下,硬着头皮开口,只是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看来是不打算配合了,秦溯和秦邈对视一眼。 “是吗?此事好像和一个杀手组织有关,那杀手组织好像叫什么……天煞阁?你们说巧不巧,上次行刺我和皇妹的也是这天煞阁,啧……” 秦邈意味深长地看着秦景,其余几人也跟着看过去。 秦景这才反应过来,这哪是什么赏绝世神兵的宴,这是自己的鸿门宴吧? 其余人也反应过来,今日设宴恐怕不会那么简单,单从秦邈露出的信息来看,似乎认定是老五勾结江湖势力,企图行刺他与秦溯二人。 表面维持的和平看来终究脆弱不堪,一个如此之小的石子亦能轻易打破,各人心底的暗流涌动此时已露出端倪。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24 06:27:36~2021-10-25 07:26: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米八八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登门拜访,闺房 第十三章 桌上的气氛风云诡谲,九人随意坐在一方,如龙盘虎踞,各自为王,眼睛里盯着的,都是这个皇位。 老五秦景先坐不住了,“二皇兄,倒也不怕实话说了,我确实是知道些江湖上的消息,但我从未听说过有谁想对皇室不利,这天煞阁虽在江湖上数得着,但在朝廷大军眼中,不过蝼蚁,他们岂会蜉蝣撼树,自寻死路呢?” “但这事真的发生了。” 秦邈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老五,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喝着茶,一派让人看着很不顺眼的闲适。 “这事……”老五狠皱眉头,他在掂量要抛出多少老底才能打发秦邈。 “老五整日居于京城,这事估计他也说不明白,二皇兄还是莫要相逼,倒不如三弟我去跟父皇请命,踏平这什么天煞阁,给二皇兄和皇妹消气?” 老三秦珩眼珠一转,主动起身请缨。 秦溯和秦邈不用想就知道他那简单的大脑袋里想的是什么。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秦邈竟然没阻止,还很赞同,甚至帮忙推动此事。 “皇家威严确实不容挑衅,三弟有这份心自然是最好,不过恐怕父皇不应,咱这几个人在父皇眼里怕是比不上皇妹一手指头,不如此事借借皇妹名义如何?” 秦溯看了一眼老奸巨猾的秦邈,喝了口茶,“随你们,我对这些小打小闹的草莽又没兴趣。” 这话听得老三脸色一绿,同是习武之人,他等身为男子,手中却丝毫兵权也无,被父皇防成家贼,连战场的边都没摸过。 结果到了秦溯这里,说打哪就打哪,兵权,粮草,样样齐备,每次多大点事,只要秦溯出马,必定有无数人保驾护航,后援更是源源不断,这怎能不令人嫉妒? 但秦溯显然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完全没有理会老三的意思,从始至终姿态都拿捏得恰到好处,一如既往的高傲跋扈,摆明要气死人。 秦邈也盖上杯盖,“如此甚好,此次皇妹遇刺,父皇早有出兵意图,老三你就说为皇妹出气,莫要提我,想来父皇定然欣然应允。” 老三秦珩点头,虽觉得此事有些过于顺利,但也没多想,毕竟一切都合情合理。 其余人自然更不敢开口,虽然这明显是秦邈要明晃晃下绊子的样子,但秦邈可怕就可怕在这里,他擅长明目张胆地使用阳谋,让所有人都知道怎么回事,但谁也不敢动,坑谁,谁就得老老实实受着,一动,那结果可能更坏。 这顿饭所有人都吃得心不在焉,秦溯还以为能有些别的趣事,但没人想出来当出头鸟,在现在,最好的方法还是养精蓄锐,观察观察情况。 秦溯也没再磨蹭,拿出了她这次去北窑关发现的宝贝。 两个侍卫扛着一柄寒光凛凛银色□□,赤水捧着一柄华丽的长剑走了进来,顿时吸引了几人的视线。 “这有点眼熟。” 秦邈撑着下巴,看着那柄枪。 “浮梁国太子的寒月枪,和日耀剑。” 秦溯说出枪剑的来历,看着众人的反应。 “上次在北窑关是浮梁国太子领军?” 老四秦桓对这方面也颇为关心,开口询问。 秦溯漫不经心地看过去,喝了口茶。 “不是,领军的还是浮梁国那个老将关荆,那太子是自己偷偷跑去的,半路上正好被我拦了。” “你把他杀了?你知道这样对两国的影响有多大吗?” 老四秦桓立马紧张起来,浮梁和大雍接壤,两个国家之间自古以来一向摩擦不断,但也不算死仇,但若秦溯真的杀了浮梁国太子,那这事可就大了。 尤其,习武之人一向是剑在人在,剑亡人亡,现在浮梁国太子的佩剑配枪都在这里了,那定然是凶多吉少,尤其是以秦溯的行事风格。 秦溯撑着下巴,看着紧张地盯着自己的众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瞧把你们紧张的,没杀,放回去了,就是她这剑和枪我看上了,那自然没有让她带回去的道理。” 众人松了口气。 秦溯嘴角笑意仍在,她当时是要杀了这太子的,但动手的时候,却意外发现了个惊天大秘密。 浮梁国太子是女的。 这让秦溯来了兴致,将对方放了回去,只扣下了她的武器。 “果然是好枪!” 老三早就忍不住了,凑过去细细看着那柄寒月枪,惊叹不已。 秦邈对这些武器没兴趣,他只对这些武器背后的含义和秦溯脸上的笑意有些好奇。 “皇妹既然把这太子的随身武器缴获了回来,想来这次来京的浮梁国使者里,应当会有浮梁太子。” 每次战后,定然会有双方使者洽谈,一般都是由败方派人带着诚意去找胜方,也算是求和的一种方式,然后再细谈求和条件。 秦邈觉得,此战过去这么久,浮梁国使团来京的日子应该也不远了。 众人各自坐着,左右看看,心照不宣,心里各有盘算。 吃完饭,秦溯等人各自离开,秦溯下楼的时候看了一眼,沈清等人也正要走。 看见秦溯,沈清再次上前道谢。 “今日多谢长公主殿下出手相帮,如若不弃,可否去府上坐坐?” 秦溯本想拒绝,她从不与朝臣走得太近,但转念一想,沈奕还在丞相府,再加上今时不同往日,若自己想图谋大业,仅靠兵权和秦邈还是远远不够。 想到这里,秦溯点点头,应了下来。 沈清也没想到秦溯竟能答应,也有些喜出望外,马上令人回府通传安排。 丞相府马车在前领路,秦溯的马车在后,没一会的功夫,就从盛京楼到了丞相府门口。 丞相夫妇已经得了消息,正在门口恭候,见秦溯下轿,便要行礼。 “沈大人,沈夫人免礼。” 秦溯不想礼来礼去的,先开口免了礼,“本宫今日只是恰巧路过,便来叨扰,不必拘礼。” 难得见秦溯这么和善的时候,沈丞相夫妇还有些不习惯,忙将人请了进去。 秦溯多少有点后悔了,这种应付人情世故的事,她属实不太擅长。 幸好有沈清在旁,跟丞相夫妇说起在盛京楼秦溯帮他一事,算是给几人提供了话题。 看二老又要道谢,秦溯连忙谦让。 “令郎并无过错,皆是秦兹他们太过跋扈,本宫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两方正在这边互相恭维谦让,让秦溯一个头两个大的时候,门口秦溯的救命稻草总算来了。 沈奕在自己院子里也听见了长公主要来的消息,却不知秦溯为何而来,暗自揣测,也无结果,心里着急,便自己先行过来了。 沈奕先见了礼,总算是打断了几个人之间的客套。 秦溯见沈奕如见救命稻草一般,忙站起身迎上沈奕,“安平来得正好,今日身体可好些?” “已大好了,还要多谢殿下……” 沈奕和丞相夫妇又要谢,秦溯现在听见这个谢字就头疼。 “安平你莫要再谢了,此事不过举手之劳,我今日来也只是探望你,如此谢来谢去,那我倒不如不来了。” 沈奕看得出秦溯的头疼,忙转身跟丞相夫妇说道:“爹,娘,既殿下是来探望女儿的,那我便先领殿下去我院里了。” 沈丞相等人自然不会阻拦,这也正合秦溯的意。 两人并排走着,脱离了沈丞相等人的视线,秦溯总算松了口气,“如此客气,当真累人。” “殿下一日行军百里,倒不见累,这说几句话,便觉累了?” 沈奕也觉有趣,秦溯出自宫规森严的皇室,却丝毫没有皇室中人的繁文缛节,甚至称得上散漫无礼,却丝毫不让人觉得反感。 “安平也学会打趣人了?” 秦溯和沈奕边聊边走,没一会便到了沈奕的院子前。 “留月楼?”秦溯抬头看了一眼,这倒是是个好名字。 “我自幼体弱,也让爹娘为我操碎了心,连这小院名字也不放过。” 说起这事,沈奕神情难免有些落寞,接着又觉不妥,转了话题,“不说这个了,正巧我有东西给你。” 秦溯任由沈奕拉着自己,视线却扫过小院,雅致精巧,倒和沈奕相符。 沈奕牵着秦溯直接去了小楼二楼,这里是沈奕的寝室。 这还是秦溯头一次到正儿八经的女子闺房,就她那寝宫,不如改名武器库较为合适。 只见最里摆放一张拔步床,中间摆了张圆桌,上面还放着个针线篮,后面是面屏风,另一边窗边放了张榻,布置得看上去便觉柔软舒适,另有诸多女儿家的装饰。 沈奕让秦溯先在桌边坐下,去榻边拿东西,秦溯看向桌上的针线篮,里面放了绣到一半的绢布,大致看得出,应当是绣的鸳鸯戏水。 这是给谁绣的?看这大小,应该是个荷包,这让秦溯又想起来之前沈奕扔给自己的那个,那这个是给谁的? 鸳鸯戏水,多有情爱之意,难不成…沈小姐心中有人了?没听说过啊。 沈奕从身后走来,发现秦溯正盯着那绢布看,似乎有些脸红,伸手拿走了针线篮,“练手之作,实难入目。”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25 07:26:44~2021-10-26 12:22: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凤凰惊澜 11瓶;q&w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仓促告辞,两乱 第十四章 “安平过于自谦了。” 秦溯的注意力被沈奕手里的东西吸引了过去,“安平要给我什么?” 拿出手中的东西,沈奕脸色还有些红,“我看子寻总爱红色,便想上次的荷包素了些,所以重又准备了个,不知子寻喜不喜欢。” 沈奕拿出来,她手心大小的正红色荷包上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彩凤,凤头以金线绣成,仰头长啸之势,似要破布而出般。 “自然喜欢!” 秦溯惊讶地看着沈奕手中的荷包,她怎么也想不出如此精致的刺绣,是如何绣成的,不仅精美,而且气势十足,小小荷包亦能有破云之势。 沈奕也笑起来,“子寻喜欢便好。” 秦溯接过荷包,当时便要解下了腰间的配饰,将荷包换上去,但努力半天,也没能解开那复杂的吉祥如意结,倒让秦溯气结。 “我来吧。” 看秦溯笨手笨脚的样子,沈奕便知道秦溯自小到大应当连配饰都未曾自己戴过,忍着笑意走近伸手。 秦溯站起身将荷包递给沈奕,多少有些汗颜,平日里都有赤水她们,在军营里自己又根本用不上这些东西,所以她到现在连个荷包也不会挂,自然,也不会解。 秦溯低头看着,只见繁杂的结在沈奕的手中好像格外听话,完全不像在自己面前那冥顽不化的样子。 很快配饰被取了下来,沈奕轻拉着秦溯的带子,将荷包的绳结从中穿过,手指灵活地编织着余下的绳子。 秦溯就这么低头看着,慢慢的,她的视线从令人眼花缭乱的绳结转移到了沈奕的身上。 沈奕同样也低着头,柔软的乌发垂在身前,露出雪白的脖颈,轻轻晃了一下秦溯的眼让她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但是移开视线也是徒劳,沈奕身上淡淡的香气夹杂着一点药香,又飘到秦溯的鼻尖,干净清冽的味道,与秦溯以往在宫中闻到的大不相同,倒有些像北关的雪,融在江南的雨里。 “好了。” 沈奕替秦溯整理好,退开一步,便见秦溯似乎在出神。 “嗯?哦,”秦溯回过神来,摆弄了一下腰间的荷包,“安平,你平日里用的是什么熏香?” 秦溯这话题转变得有些突然,沈奕愣了一下,“我不用熏香。” 秦溯才觉自己问得有些不对劲了,胡乱点点头,“没什么,我随口问问,多谢你的荷包。” “小事,”沈奕没觉出异常,“子寻先坐,尝尝这些点心合不合胃口,我给你沏壶茶来。” 沈奕边说着,边坐到茶桌旁,打算亲手沏茶。 秦溯坐在窗边榻上,榻上还放了汤婆子,暖暖的,想来沈奕应当很喜欢坐在这里。 榻上小桌摆着六盘精致的点心,纵然秦溯并不喜食甜食,也有些想尝尝味道。 斜倚在榻上,秦溯尝着点心,手边放了杯沈奕刚沏好的茶。 “你歇歇罢,若我来这一趟,再把你累病了,我的罪过岂不是大了?” 沈奕洗好茶具,却不觉得累,但秦溯这么说了,她也不推脱,坐在了秦溯的对面。 与懒散倚靠着的秦溯相比,沈奕轻挨着靠枕,举手投足尽是大家闺秀之姿,看上去赏心悦目。 撑着头,秦溯看着沈奕,两人喝着茶闲聊着,沈奕喜欢秦溯口中大江南北的景色,秦溯听沈奕说起刺绣诗词,也难得不觉枯燥,也许是因为沈奕不像那些迂腐的夫子那般古板,也许是沈奕说话时眼中亮起的样子。 “殿下,晋公子来寻您,说是有事。” 两人正聊着,门外赤水敲门,前来通传。 秦溯有些疑惑,这晋少云有多急的事,能让他跑丞相府来找自己? 心里想着,秦溯当即站起身来。 “安平,我先回去了。” 沈奕也站起身来,“那便不留殿下了。” “外面天冷,不必相送。” 秦溯拦住想送出门的沈奕,随意披上赤水递过来的披风,快步向外走去。 秦溯走得太快,也未回头,故而未曾得见倚在门旁的沈奕,眼中满是落寞。 “小姐,进屋吧。” 沈奕身后的丫鬟忍不住出声提醒,这小姐本就体弱,哪经得起这正月刺骨的北风。 “晋少将军应当是有急事找殿下吧?” 沈奕觉得自己冷得厉害,刚才还和自己正说着话,但一听见晋少云的名号,秦溯立刻起身便走。 “应当是的,不过这刚过年,似乎没听说有什么大事。” 丫鬟将沈奕扶进屋内,又给她添了衣物。 垂眼坐在榻上,沈奕看着刚才属于秦溯的那杯茶还冒着热气,“许是私事也说不定。” “许是,”丫鬟应和着沈奕的话,“长公主与晋少将军一向私交甚好,京中能在长公主面前说得上话的,晋少将军算得上一个,且常听人说,晋少将军已是内定驸马人选,想来也是有些道理。” 沈奕的脸色又白了一分,“是,两人属实般配的。” 另一边急步离开的秦溯跟丞相夫妇告辞后,与晋少云一起出了丞相府大门,低声询问。 “出事了?” “若是不出事,我何必来此寻殿下,”晋少云同样小声回答,“刚才营中意外抓到一个细作,是浮梁国的,我怕事关重大,特来让你拿个主意。” “先去看看。” 秦溯脸色也严肃下来,细作一事,可大可小,但绝对不可忽视。 弃车上马,秦溯和晋少云两人骑马并行,一路直奔兵营。 问清缘由,秦溯眉头紧皱,“细作是个女子?女扮男装混在营中这么多时日才被发现?” “营中这群大老粗,一个比一个粗心大意,那细作又精通易容术,要不是此次被军医看出端倪,怕是还发现不了。” 晋少云也有些头疼地挠了挠头,这次北窑关之战,他们这边也折损了不少人,便编入了些新兵,应该是在这出了问题。 秦溯不想说话,她想起了浮梁国太子,如果不是巧合,那这人估计八九不离十是她的人。 到了关押细作的营帐,秦溯和晋少云二人进去。 那细作缩在角落里,若不是知道她的身份,秦溯也完全认不出这是个女子,只会觉得是有些瘦弱的男子罢了。 “交代什么了吗?” 秦溯问向负责看押的人和老军医,这细作就是老军医发现的,那易容术用到的草药味让老军医察觉到不对劲,一番搜查,果然查出了问题,再一把脉,确认女子无误。 “此人只说她不是细作,其余什么也不肯说。” 看押的人同样也没敢轻举妄动,只是询问自然也询问不出什么。 秦溯摆摆手,让其他人都出去,只留下晋少云和她身边的蓝影紫云。 “紫云,去把她的伪装卸下来,我倒要看看她的庐山真面目。” 紫云领命,出去问过老军医,进来时端了一盆泛着红色的水。 秦溯和晋少云坐在一旁,那人被绑住手脚动弹不得,纵然挣扎,还是被紫云轻易控制,强行卸去她脸上的易容。 水逐渐被染污,那人原本的脸也逐渐显露出来。 秦溯松开紧皱的眉头,颇有些惊讶地挑眉,“浮梁国派细作这么下血本的吗?把自己的太子殿下都派来了?” 之间被擦拭干净的面庞洁净润白,带着些许异域的特征,和之前那平平无奇的样子大不相同,是个让人移不开眼的美人,同时也和浮梁国太子那张脸不说一模一样,也像了个九成九。 “我不是金烈。” 听见秦溯的话,那人却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大声反驳。 “本宫当然知道你不是金烈。” 金烈就是浮梁国太子的名字,秦溯之所以这么肯定对方不是,一个原因是金烈的伪装术法可比她高明多了,另一个就是两人容貌虽然十足相似,但是神态却截然不同。 简而言之,在这里的如果真是金烈,那她应该已经坐在自己对面,开始从容不迫地和自己谈判了,而不是如此狼狈地伏在地上。 “所以你是谁?” 秦溯撑着下巴,脑子里总觉得这是个值得利用的好机会,但是具体能怎么操作,还得回去和秦邈好好商议一番。 那人说自己不是金烈,但是秦溯让她说自己是谁,她却支支吾吾,不愿开口。 秦溯其实心里已经猜个八九不离十,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耐心耗尽。 “既然你不愿说,那就不用说了,找个地方把人先关起来吧,本宫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你身上,等浮梁国使团来了,交给他们便知。” 说着,秦溯起身就走,蓝影和紫云立刻跟上。 那人倒在地上,却突然着急起来。 “我说!我是浮梁国五公主,金栖梧,别把我交给金烈,我不想死……” 秦溯停住脚步,颇感意外,但也与她猜想相近了。 “把人带走。” 吩咐身后的人,秦溯继续向外走去,这别人送上门的一枚好棋,可不能浪费了。 “殿下,你这是何意?” 晋少云跟在秦溯身后,他有点看不明白秦溯的意思。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秦溯看向浮梁国的方向,眼中的野心毫不掩饰,缓缓笑起来,这块她惦记了两辈子的肥肉,绝不能飞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26 12:22:48~2021-10-28 01:29: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慧眼识老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leeph 10瓶;cm靇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谋天算地,秦邈 第十五章 等秦溯回宫的时候,天色都已经黑了,来不及吃晚膳,秦溯连正阳宫都没回,直接去了秦邈宫里。 秦邈正在用膳,看见秦溯急匆匆进来,吓了一跳,“被鬼撵了?” “好事。” 秦溯也不客气,直接坐到秦邈对面,“我正好在你这里吃点。” “你正阳宫没饭吃了?不应该啊,永安宫没饭吃了,你正阳宫也不应该没饭吃啊。” 秦邈让人给秦溯添了副碗筷,看着秦溯饿死鬼一样,边喝茶边挖苦她。 斜睨了一眼秦邈,秦溯翻了个白眼,抬抬手,让秦邈宫里的人都退出去。 只剩下他们俩人的时候,秦溯才凑近秦邈,小声嘀咕。 “跟你说个惊天秘闻,浮梁国太子是女的。” 秦溯说完,准备看秦邈的反应,但是秦邈连手里的杯子都没抖一下,只是抬眼看了她一眼,“然后呢?” “什么叫然后呢?”秦溯顿时有一种挫败感,这么大的事情,就不能多给点反应? “然后就是,今天城外驻扎的兵营中,找到了一名细作,然后她长得和浮梁太子一模一样,也是个女子,她自称浮梁五公主,金栖梧,你听说过没有?” 秦溯神情恹恹,盯着秦邈,她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提前知道了这事。 秦邈毫不在意秦溯的挫败,淡定喝了口茶,“听说过,没见过,听说这五公主比较邪门,养在深宫,从不出门半步,不见生人,所以至今没有人见到五公主长什么样子,但她会出现在这,事有蹊跷。” “这样啊,”秦溯没想到还有这回事,“那该怎么办?” 秦邈眼珠微动,看向秦溯,“你是不是还有个孪生哥哥,九皇弟,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这关我什么事……是,这事你能不知道?” 秦溯不知道秦邈提出这一点来的意思。 “九皇弟这事可能有大用处,你别管了,等我安排吧。” 秦邈似乎又有了什么新点子,自己低着头思考了半天,又像是认同一样自己说完点了点头。 “所以金烈和金栖梧的事呢?”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秦溯并不怀疑秦邈要安排什么,眼下更关心浮梁国的事。 “这个春天,真是多事之春,二月中旬浮梁使团应该能抵京,三月初科举,平白多出这两件大事,京城该热闹热闹了,既然如此,那我们应当在这个正月,把该准备的准备好。” 秦邈并不回答秦溯的问题,只是自说自话,好像要把一切都连起来。 秦溯气结,知道得不出答案了,干脆自己顺着秦邈的话去想。 浮梁使团抵京,就意味着金烈来了,若想从金烈和金栖梧两人身上做文章,只能靠这段时间。 秦溯想出个简单粗暴的办法,就是调包身份,这应该是最有利又最简单的了。 “秦溯,听说你和丞相府走得很近?” 秦邈的话题又跳了一大步。 秦溯摇摇头,“算不上,救过一次沈奕,和沈奕的关系还过得去,和沈丞相不熟。” “这就够了,”秦邈伸手算给秦溯听,“丞相府属于中立可能会微微倾斜你一些,虞大将军是你外祖,不用说,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晋国公府是我外祖家,自然也是我们这边的,这样四大家族,已拉拢其三,只剩杨国公府,问题不大,应该有办法解决。” 秦溯皱眉看着秦邈,“可我毕竟不是皇子,他们皆是迂腐顽固之人,未必会在我这边,你不会是打算现在篡位吧?” “只是做好这个准备,局面未稳,战乱在即,不是好时机。” 秦邈一向谋定而后动,没有九成九的把握,他不会贸然行事,这只是作为众多选择的一种。 秦邈喝了些茶,“我想先攘外再安内,父皇身体康健,这是拿下浮梁国最好的时机,一旦开始政权交替,必然朝中大乱,到时分身乏术,浮梁一事,便遥遥无期了。” 秦溯再次提起浮梁之事,浮梁是大雍的心头大患,注定会有你死我活的一天,现在乘胜追击,又有送上门的棋子,自然是少有的绝佳时机,一旦错过,以后可就没这机会了。 秦邈似乎是想完了脑中的计划,听了秦溯的话,撑起下巴。 “父皇一心求和,未必会同意,更何况如今大雍并非国富民强,外表光鲜,内里早已千疮百孔,岌岌可危,”秦邈并不赞同秦溯的想法,“我知道你一心想吞并浮梁,但一口吃不成个胖子,我们得徐徐图之,可先安下棋子,另择时机行事。” 秦溯仔细回想了一下,前世自己倒是未曾答应浮梁的求和,直接乘胜追击,结果打到距离浮梁国都还有五城的时候,耗空了大雍国力,也只得休战。 这样想来,前世大雍极速衰落,不仅有后来众皇子夺嫡的原因,自己也难辞其咎。 “我把人带来,你来安排?” 秦溯不再坚持,点头妥协,商量金栖梧的安排。 “你先找个安全宅院养着吧,我行事不如你方便,等我找机会出去,再行安排。” 现在各方风起云涌,反倒是搅起这一切的秦溯置身其外,任何人都没想到真正想上位的人其实是她,都只以为她站在了秦邈的阵营中而已。 这也算是个好处。 秦溯心里有底了,饭也吃完了,“我明天就去安排,暂时安排在我城中的一处宅子里吧,在秦山坊那边。” “安全避人耳目就行。” 秦邈顿了一下,略心酸地点点头,要说他们这些皇子加起来,可能也没一个秦溯有钱,铺子宅子田地庄园简直是数不胜数,随便拿出个不引人注目的宅子都是秦山坊的。 秦溯没把这当回事,“那我先回去了,你何时过去,派人跟我说一声便是。” “走吧走吧,对了,老三领到兵了,只有一千羽林卫,现在快气疯了,明天出发。”秦邈又想起件事,顺口跟秦溯一提。 秦溯并不意外,不是谁都是秦溯的,永乐帝向来不喜打仗,费钱费力,所以在秦溯之前,大雍甚至有长达十五年没发生任何战役,全靠和谈,也因此纵使不打仗消耗,大雍的国力也在日渐衰落。 这同样也是浮梁国敢屡屡挑衅的原因,不过自从秦溯十三岁起,这种局面就被短暂地扭转了,百姓也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所以目前虽然打仗耗损良多,也依旧不改他们对秦溯的拥戴。 现在老三秦珩明显是想复制秦溯,但是可惜,永乐帝还是那个永乐帝,秦珩的如意算盘注定是一场空,而且还要出力不讨好,白白当了秦邈手里的刀,荡平天煞阁,给秦邈出了落水之气。 想到这里,站起身的秦溯又看了一眼秦邈。 就秦邈这算无遗策,坑人于无形的人,上辈子是如何落到那种地步? “一直看着我做什么?”察觉到秦溯的视线,秦溯抬头看过来。 “这是个连环计?”脑中灵光一闪,秦溯终于聪明了一次,脱口而出。 秦邈眼中有些讶异,“聪明了啊,这都看出来了?” “我一开始以为盛京楼你只是想敲山震虎,让他们都开始活动起来,推动皇位之争,然后探探老五的口风,但是现在又坑了老三一把,我觉得如果这都是你算计好的,那就不应该到此为止。” 秦溯基于对秦邈的了解大胆猜测,这货千年狐狸成了精,计谋一个接一个,最喜连环计,后面应该还有下文。 “就算只猜到这点,也算你有进步了,等着看吧,好戏在后面呢。” 秦邈故作神秘地一笑,完全没有告诉秦溯的意思。 知道秦邈就喜如此,自己再怎么问也不会说了,秦溯干脆不问了,“行,那等你的消息。” 回到正阳宫,秦溯不禁有些背后发凉,她始终和秦邈在一起,秦邈做什么倒也没避着她,可是秦邈已经下了这么大一盘棋,自己却一无所知,实在不敢想,若是秦邈算计的是自己,那自己可还有活路? 头一次,秦溯从心底承认智慧的强大,同时也在庆幸,秦邈选的是自己。 至于秦邈为什么选择的是自己,秦溯觉得应该还有别的原因,就像为什么从小秦邈就对自己好一样。 纵然不知原因,秦溯依旧不怀疑秦邈半毫,就像在战场上,她毫不犹豫将后背交给战友一样,她对秦邈也有这种来自直觉的信任。 想着这些杂七杂八的,秦溯洗漱完让赤水给自己更衣。 “咦?殿下这配饰怎么变了?” 秦溯的起居一直都是赤水负责,秦溯身上有什么东西,她比秦溯还了解,看着这个陌生的荷包,赤水有些惊讶。 “下午去了一趟丞相府,沈小姐送的。” 秦溯接过赤水递过来的荷包,又想起沈奕,脸色柔和了些。 “原是如此,沈小姐的女红当真一绝,全京城亦找不出第二个来,”赤水夸赞了一番沈奕,“只是殿下之前带出去的玉坠可曾带回来?” 被赤水一问,秦溯才想起来这事,她当时走得太急,似乎是忘了,“……应当在丞相府?” “那便无事,沈小姐看见应当会送回来,那可是娘娘留下的,丢了就可惜了。” 赤水松了口气。 秦溯看着手里的荷包,她今日竟因此遗落了母后的遗物,属实……奇怪。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28 01:29:27~2021-10-29 01:09: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追北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初六礼亲,虞府 第十六章 “沈小姐已送过本宫两次东西,赤水,你说本宫是不是该回回礼?” 秦溯放下荷包,却还是忍不住多看一眼。 “自是应当。” 赤水了解秦溯心思,“前些时日陛下又赐了殿下一批宝物,正放在宝库里,殿下可亲自去挑选,殿下选的,沈小姐定然会喜欢。” “那便明日去选吧。” 秦溯只着中衣,揉了揉额角。 “是,”赤水将此事记下,“还有一事,殿下,明日初六,今日将军府照例递了信来,您明日去不去?” 时间太久,秦溯差点把这事也给忘了,“自然要去,回礼一事……等过两天吧。” 赤水又低头应下,不再打扰秦溯就寝,熄了灯,退出门外。 月牙挂在窗角,并不明亮,秦溯自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还想着秦邈的话。 外祖家前世也是受自己所累,这一世自己决心要开了祖制先例,必定有重重阻碍,功败垂成不到最后一刻谁也说不准,那自己还要扯上外祖一家吗? 秦溯不想将外祖一家也当成赌注,但事已至此,自己亦别无他选。 边想着边睡去,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秦溯又梦见了前世,尸山血海,跨不过去的午门,越不过去的宫墙。 一夜醒来,秦溯险些误了早起的时辰,头昏脑涨,哪都不舒服。 “殿下可是没睡好?” 赤水难得见秦溯无精打采的样子,有些担心。 “噩梦罢了,许是这几日过得太舒服了些,便来提醒本宫何为居安思危。” 秦溯一身绛色宫装,簪钗冠钿,珠玉步摇也皆一样不落,端的是雍容华贵,总算不像平日里疯疯癫癫,终于有了些公主样子。 “殿下若是如此,可叫太医来开些安神宁心的方子。” 赤水站在一旁,递上茶来。 “不必,算不得什么大事,看看时辰,是不是该走了?” 秦溯摆摆手,扶着侍女站起身来,喘了口气,“这身衣服倒比本宫的盔甲更重些,这些首饰也压得本宫脖子酸,倒不知道那些娇滴滴的小姐夫人,如何顶得起这些金银珠宝的。” “已经安排好了,殿下净爱说笑,这如何与盔甲比得?” 赤水边说着,边为秦溯戴上镯子。 准备妥当,时辰也差不多了,秦溯浩浩荡荡从宫中出发,前去将军府。 倒也不是秦溯想如此隆重,只是自己这外祖家一向规矩森严,而且大将军和将军夫人也极注重礼仪,为二老高兴,秦溯每次正式去将军府,总会格外注意一些。 秦溯到虞府的时候,虞大将军等人已经在门前等候多时。 双方见礼,秦溯馋住虞老夫人,众人边说边进了府。 虞府地位尊崇,本就是世家,更在永乐帝上位初期,保皇诛逆,战功赫赫,虞老爷子位至大将军,不仅手握天下兵权,甚至位在丞相以上,若真论起来,连永乐帝到虞府,亦要见礼。 秦溯与众人进了虞府,虞老夫人与秦溯最为亲近,忙问起近况,秦溯俱一一应答。 说谈间,虞府众人也都到齐了,见礼问安,甚是繁杂。 虞大将军共有三儿二女,三个儿子两个位列将军,长子镇守固安关,是大雍的西大门,三子驻守东海,守在大雍的东大门,都是战功彪炳的英豪,就二子无用,整日只知游山玩水,不见人影,连妻都未娶,算是二老的心病之一。 两个女儿,一个便是秦溯之母,德仁皇后,已经逝去多年,另一个也在多年前出家,不问红尘,这又是二老提起便心痛不已的心病。 五个孩子,现在在虞府的,竟一个也没有,只有长子三子的妻儿留在虞府,让这偌大的虞府添了些生气。 说过话后,又闲聊一会,虞老夫人让长媳去安排用膳,支开众人,只余虞老夫人和虞老爷子还有秦溯三人。 “外祖父,外祖母,可是有话要与我说?” 秦溯也感觉到不寻常,主动提起。 虞老爷子板起脸来,略显严肃,让秦溯也不由自主坐直了些。 “子寻,外祖知此话不妥,但亦要提醒你,此门说,此门了,你只当一听。” “外祖父您说便是,子寻洗耳恭听。” 秦溯心里有些忐忑。 “子寻,此次浮梁战败,使团入京和谈,是战是和,亦在你一念之间,以老夫之见,莫要再战了,前些日子你大舅三舅递回消息,两地驻军军饷已拖欠多时,供给亦是断断续续,恐是因这连年战事,若长此以往,怕是要出乱子。” 虞老爷子这话确实僭越,若不是把秦溯当亲孙女儿,定然是不敢说的。 昨日秦邈便跟秦溯提过此事,今日再听虞老爷子一说,却没想已严重至此,秦溯心里有了数。 “外祖父放心,子寻记下了,此事必定以和为主,以万民生息为重。” 前世秦溯记不清虞老爷子劝没劝过自己了,但就算是劝了,自己也未必会听,当时自己年少气盛,做事一意孤行,又无秦邈劝诫在先,想来也是全当了耳旁风。 这一世,自己必不能重蹈覆辙。 听了秦溯的保证,二老放下心来,又提起今日京中发生的事。 “听闻寻儿与丞相府小姐走得近些?”虞老夫人握着秦溯的手,笑着说起沈奕。 秦溯没想到这点小事也能传到二老耳里,只点点头,“许是有缘吧,第一次见沈小姐便觉亲近,一来二去,也熟络起来。” “沈丞相为人清正廉明,沈府家教甚严,府内和睦,这沈小姐虽自小养在江南,但亦听闻些贤名,才情样貌俱佳,克己守礼,温婉贤良,举手投足皆是大家风范,京中女子少有企及,可惜外祖母还未见其人,不知子寻觉得沈小姐可是如此?” 听虞老夫人滔滔不绝地夸赞沈奕,秦溯亦有些与有荣焉,笑意盈盈与虞老夫人说起沈奕。 “在子寻看来,沈小姐不仅如此,亦博学多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书礼乐俱佳,一手刺绣更是京中头一份的,外祖母你瞧,这荷包便是沈小姐送我的,精巧绝伦,子寻甚是喜欢。” 像是炫耀自己珍藏的宝贝一般,秦溯夸起沈奕来,也是不遗余力,甚至还拿出沈奕刚送她的金凤荷包给虞老夫人看。 “果真是名不虚传,”虞老夫人点头附和,拿过荷包细看,“当真是世间少有的心灵手巧。” 秦溯正得意点头,就听得虞老夫人下文。 “子寻,听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你可还记得你琛表兄?他今年刚过弱冠,过几日便要随你大舅舅回京,刚好到了议亲的时候,我思来想去,唯觉沈家小姐,端庄贤良,是难得一见的好姑娘。” 虞老夫人兀自说着,却没看见秦溯脸上的笑意渐消。 “外祖母,子寻倒以为不妥,”秦溯想了想,开口劝阻,“琛表兄虽是与沈小姐年龄相当,但是琛表兄常年随舅父驻扎固安关,沈小姐自幼体弱多病,恐怕照顾不周。” “沈小姐体弱一事,我亦有耳闻,”虞老夫人不知怎么的,竟就看上了沈奕,“你琛表兄从小便事事自己打理,从军后更是与将士同吃同住,衣食住行自己皆可,倒用不上沈家小姐照顾。” “外祖母,我说的是琛表兄可能对沈家小姐照顾不周,”秦溯松开虞老夫人的手,“沈小姐身子不好,需得人时时照看,琛表兄远在固安关,如何照看得来?我看此事还是作罢为好。” “这……”虞老夫人看了一眼虞老爷子,有些为难。 虞老爷子看得出秦溯不快,出声打圆场,“子寻说得也是有理,不过儿孙之事,儿孙自有主意,我等多管便是讨人嫌了,夫人,此事不如琛儿回京再议,况且还要问过人沈家意见才是,你现在说这些,皆是空谈。” 虞老夫人一向遵循祖制,觉得儿孙婚事就当是长辈拿主意,现在被这么一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但看着虞老爷子摇头,也不欲再惹好不容易见一面的乖孙女不快。 “好好好,不提此事,”虞老夫人重又拉起秦溯,“寻儿好不容易来一趟,不说这些,看外祖母给你准备了什么。” 说着,虞老夫人让人进来,拿来几碟点心水果,皆是这时节难得一见的。 “知道寻儿爱吃这些,快些尝尝,这梅花糕今年用了新法子,与往日不同,还有这百花酒,从去年酿到现在,尝尝味道。” 看虞老夫人精心准备的这些东西,秦溯又觉刚才自己着实不该,怀着些许愧疚,一直在虞府陪老夫人用过晚膳才走。 回了正阳宫,秦溯刚要就寝,又想起虞老夫人说的话,忍不住叹了口气,怎么哪都逃不开沈奕的婚事呢? “殿下因何叹气?可是因为太学一事?” 刚要熄灯的赤水听见,转头来问。 太学…… 秦溯这才想起来,还有个太学,明日便要开学了! 把被子蒙在头上,秦溯又想叹气了,她怎么就这么难? “沈小姐是不是也要去太学?” 等赤水又要熄灯,秦溯突然从被子里露出头来。 “……按理应当是的。”赤水看着开始起床穿衣的长公主殿下,觉得有点不妙。 “不睡了,更衣,去宝库。” 反正也睡不着,秦溯利落地起身,披上了衣服。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29 01:09:32~2021-10-30 10:00: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懂 30瓶;幽月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太学开课,同窗 第十八章 秦溯一向是雷厉风行的性子,说要做什么便要做什么,起了身,穿了衣服,披了大氅,头发也不梳,便向宝库走去。 虽已正月,但没想到这夜里竟又稀稀松松下起了雪,赤水忙拿伞跟上。 宝库就在正阳宫的后方,一向有人严密看守,且重重机关,防范甚严,非秦溯及其心腹,入则死无葬身之地。 到了宝库门口,众大内高手正紧密巡逻,要知道,这长公主的宝库中,样样皆是稀世珍宝,但凡出半点差错,少了一样,他们都得人头落地。 “参见长公主殿下!” 秦溯抬抬手,“诸位辛苦,不必多礼,本宫只是心血来潮,前来选样东西。” 秦溯话音落,便有一个小太监上前,给秦溯把宝库大门打了开来。 赤水在前,经过三重机关大门,再有九阶长梯,便是到了宝库的所在。 石门一开,烛台机关触发,整个宝库中灯火通明,珠光宝气,几乎要闪瞎人眼。 金条成堆,银锭成山,夹杂各种贵重器皿,玉石翡翠,珊瑚玛瑙,数不胜数。 但是秦溯看也没看一眼,径直往后面一排排的博古架走去。 明面上随意放着的,都不是多珍稀值钱的,那些真正的宝贝,都被妥帖保管,放在特质的盒子或者器皿中,以防止损坏。 盒子外都挂着牌子,写明盒中物品为何物。 秦溯随意打开两个看了看,皆不满意,总觉沈奕会看不上。 “安平性子清净,惯喜些高雅不流于俗套的,可我这满屋子,哪来那种东西?” 秦溯基本与文绝缘,在她宝库里若想找出点沈奕喜欢的,倒是真不容易。 “东西为何不重要,重要的是殿下的心意,殿下若是用了心,无论选什么,沈小姐都是喜欢的。” 赤水看秦溯迟迟未下决定,开口劝告。 “有道理,”秦溯点头,看向旁边,“咦?此物倒是不错,是个挺好的玩意。” 秦溯拿起旁边盒子里的鬼工球随意转了转,象牙白的球不过拳头大小,竟有十几层,层层皆镂空雕刻诸多图案,在手中转来,倒是妙趣横生。 赤水嘴角抽了一下,想要开口提醒,这乃天下第一巧匠进献的,足足二九一十八层,天下仅此一个,珍稀无比。 但是想了想,似乎殿下这宝库中最不缺的便是这稀罕物,选哪个倒没甚区别,殿下高兴就好。 这样一想,赤水也不再相劝,干脆随秦溯而去。 选好了明日的回礼,秦溯总算了了件心事,顺手拿了把素色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匕首,心满意足地回去睡觉了。 赤水仔细检查过宝库,再将秦溯拿走的东西一一登记造册,确认无误后,才去睡下。 第二天一个大早,秦溯准时醒来,任由绿烟给自己更衣。 依照秦溯的喜好,新年去太学第一天,自然是一身开门红,从头红到脚,估计又能把老夫子气个半死。 长发用几根长金簪挽起一半,正中一镂空金冠,金丝红底发带绕冠而过,尾端坠着大颗的珍珠,垂至肩上,又有金钿金钗后压等点缀于发间,贵气非凡,亦不显累赘繁琐,反有别样英气洒脱。 绿烟将金丝刺绣,宽狐毛围边的披风给秦溯穿上。 纵然去太学,秦溯也不忘把匕首带上,再让青戟拿上赤水早备下的东西和给沈奕的礼物,一切准备妥当,往太学院而去。 雪下了一夜,现在还在下,路上铺了薄薄一层,宫人尚未来得及打扫,秦溯行走间露出的红底云纹绣凤短靴踩在雪上,发出些微声响。 太学院设在天坛东面,皇子公主与大臣子女多在此处,此外亦有许多通过会试的学子,成绩优异,为显天家皇恩,特许入此,以备殿试。 当然,这些人定然不与秦溯等人一起,分为内外两院,两院位置相邻,只是环境有些差别。 马车径直停在太学内院门口,秦溯看着熟悉的匾额,揉了揉眉心,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殿下!这边!” 秦溯刚走到竹园小桥上,就听见晋少云的声音,停下脚步转头看去,晋少云正站在另一边走廊上冲自己挥手。 只看了一眼,秦溯还没说话,就看见晋少云旁边还有一人。 天青色的长裙夹袄,银貉绒面的斗篷遮住大半面容,淡雅的气质和清浅的衣服让她几乎与身后的雪竹融为一体,但秦溯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沈奕。 秦溯眼亮了起来,足尖轻点桥上石雕,直接落在结冰的河面上,往走廊那边而去。 晋少云多少有些受宠若惊,从前他打招呼秦溯顶多点个头,这次竟然亲自过来了,难不成殿下转性子了? 没等晋少云想完,秦溯站在结冰的河面上伸出手,冰面比走廊矮上不少,又太滑,无处借力,确实不好上来。 晋少云忙不迭地拉住秦溯,稍一用力,把秦溯拽了上来。 “殿……” 晋少云的话刚出声,便见秦溯若无其事地拍拍手,越过他往前走去。 等晋少云转过头,就见他家殿下正与一青衣女子言笑晏晏,眼里压根没看到他。 “殿下……” 晋少云幽怨地溜到秦溯身边,看着沈奕,“这哪位啊?” 看了晋少云一眼,秦溯给他们两人介绍。 “安平,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晋国公府大公子,晋少云,”秦溯看着沈奕,开口介绍,“晋少云,这是丞相家嫡小姐,沈奕。” 沈奕多看了一眼晋少云,与秦溯相关的,她听见最多的便是晋少云的名字。 “沈小姐,久仰久仰!” 晋少云看着沈奕,有些惊讶地瞪大眼,不确定地看了一眼秦溯,后者点点头。 沈奕看着奇怪的两人,不明白他们在干什么,秦溯主动开口解释。 “安平,你可还记得之前你在京外遇险一事?当时晋少云和我一起的。” 沈奕遇险一事,按照沈丞相的意思,并没有被宣扬开来,只几人知晓,后来秦溯也忘了跟晋少云说起这事,所以晋少云也现在才知道当时救下的女子竟然是丞相府嫡小姐。 沈奕也才知道当时晋少云也在,行礼道谢。 “沈小姐不必客气,这举手之劳而已,当时也是殿下下令的,你谢过殿下就好了。” 晋少云也是头一次遇见沈奕这么温婉秀气的女子,还如天仙下凡一般漂亮,难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什么谢来谢去的,这事就算咱们有缘,以后无须再提。” 秦溯看着晋少云这没出息的样子,抬手对他后脑勺一巴掌,直接将此事揭过。 三人正说着,上课的时辰也到了,教室那边立马有人喧闹开,看来是夫子来了。 三人也不再闲聊,一同往学堂走去。 夫子果然已经到了,不过念在刚开学的份上,倒没为难他们。 和秦溯记忆中的情形别无二致,夫子一板一眼地在台上拿着书讲着,课堂里的学子们,除了某些课业优秀的人外,诸如秦溯这类,皆是如行尸走肉一般,两眼无神地听着,人在这里,魂都不知道飞哪去了。 “殿下,外院新来了批新人你知道吗?” 晋少云与秦溯的桌子挨着,晋少云小声跟秦溯嘀嘀咕。 秦溯魂魄归位,小心往晋少云那边挪了挪,“上次过会试的那批人都到了?” “对啊,下课咱去那边看看?听说今年有个连中两元的,极有可能三元及第,还挺年轻。” 晋少云整日满京城窜,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更何况尚且少年时,就算功课不好,也不耽误去好奇状元候选人的心。 秦溯撑着下巴想了想,还真想起来了这号人。 这人到最后也是真的三元及第,成了状元,似乎也是个有真才实干的人,就是命不太好。 永乐帝对于秦溯来说,是个好父皇,但是就算是让秦溯说,也说不出永乐帝是个好皇帝这样的话。 在永乐帝在位期间,这三元及第的状元郎,竟然因为琼林宴上掉下高台毁容,被直接远调成了个穷乡僻壤的知县,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再之后,永乐帝驾崩,秦严继位,让秦严想起来了这个状元郎,重新调回京城任命。 这状元郎兢兢业业一心为民,算是个难得的好官,眼看就要平步青云,结果后来在江南涝灾过后,发生大疫的时候,上谏献策,说要封城焚尸,被秦严认定是心狠手毒之辈。 秦严为向万民表明自己爱民之心,直接将这“心狠手毒”之辈赐死,可笑的是,到最后秦严还是用了这个法子。 现在想来,秦溯只觉可笑,顺带对当初秦严那么轻易赐死他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一事也有了些怀疑。 京城朝堂之言,未必能传到江南去,秦严大可不必赐死这已成他左膀右臂的状元郎,背后或许还有别的缘由。 “殿下,殿下?” 晋少云看秦溯皱眉出神,忍不住低声喊她。 秦溯刚从自己的猜想回忆中回过神来,茫然地看向晋少云,“啊?” “长公主,晋少将军,二位聊得可还开心?” 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夫子拿着书本正阴恻恻地看着两人,如厉鬼一般的脸色,把俩人吓了一跳。 “夫子……”晋少云勉强一笑,想要求饶。 “出去罚站!” 这老夫子头发花白,年过花甲,脾气极臭,还是永乐帝太子时的太傅,地位尊崇,别管是皇子还是公主,在他课上搞小动作,肯定要受罚,连永乐帝来了都没用,这老头一言不合就要以头抢地耳。 秦溯知晓求饶辩解无用,拿着书本,习以为常地站了起来,身后跟着晋少云,俩人熟门熟路地往外走去。 路过前排的沈奕时,秦溯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秦溯和晋少云出了门,站在廊下,看着眼前的竹园,秦溯伸腿踢了晋少云一脚,“都怨你,没事跟我闲聊什么?” “殿下你又冤枉我!”晋少云瞪着眼小声喊冤。 俩人正在外面小声叽叽咕咕吵架,互相推卸责任,就听见里面夫子念书的声音又停了下来。 俩人不约而同地闭嘴,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打赌下一个被撵出来的倒霉蛋是谁。 “沈奕!外面掉金子了还是落仙女了?你这么想看,也出去站着好好看去吧!” 夫子的怒吼声传来,秦溯和晋少云对视一眼,同样的目瞪口呆。 竟然是沈奕!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30 10:00:36~2021-10-31 21:54: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懂 30瓶;cm靇 5瓶;星月 2瓶;许子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悠然偷闲,膳房 第十九章 秦溯和晋少云震惊的时候,传来了开门的声音,俩人立马收起小动作,拿着书规规矩矩站在墙边。 沈奕怀里抱着斗篷,还有书本,从书堂里走出来,转身带上了门。 确定夫子没出来看,秦溯立马凑到沈奕身边。 “你怎么也出来了?” “可能是因为走神了吧。” 还是第一次如此荒废学业,沈奕多少有些难为情,低下头抿着唇小声回答。 秦溯表示认同地点点头,“你刚来,还不适应在所难免。” “让你在外面聊天的吗?!” 俩人正说着话,夫子的脑袋突然从窗户里探了出来,指着秦溯大声呵斥。 “是,夫子。” 秦溯被吓了一跳,举起书本挡住脸,一副认真看书的模样。 直到砰地一声传来关窗户的声音,秦溯才露出头来,“今天晚上我就来把这窗户给他钉死。” “得了吧殿下,上次钉窗户我们俩被罚抄了十遍院规你忘了?” 晋少云在旁边撇撇嘴,每次秦溯出歪主意,他都得被牵连,上次秦溯有永乐帝帮她抄,夫子也不好说什么,自己就惨了,被老爹晋国公压着跪在自家祠堂一口气抄完,要不是他从小挨揍,比较皮实,估计就废了。 “你啊你,还能干点啥。” 秦溯嫌弃地瞥了晋少云一眼。 沈奕笑着看着俩人,她倒是头一次听说这些,正觉得有趣,就见秦溯的视线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沈奕一个激灵,“我不会钉窗户。” “咳!”秦溯一时没忍住笑,以咳嗽掩饰了一下,“我何时说要你来钉窗户了?” 沈奕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会觉得秦溯是想拉她晚上来钉窗户,现在被秦溯这么一取笑,顿时脸色发红,半转过身去,不看秦溯了。 “可是生气了?”秦溯笑着转到沈奕面前,拿起沈奕怀里的斗篷,“我是想跟你说外面冷,你穿上斗篷,以免受了冷。” 抖开沈奕的斗篷,秦溯抬手给沈奕披上,倒像是将人搂在了怀里。 “我哪有生气。” 沈奕脸色更红了些,自己低头系上系带,小声反驳。 秦溯顺手将斗篷上的帽子给沈奕戴上,越发衬得沈奕娇小玲珑,本就巴掌大的脸,秦溯低头看去时,只看得见微红的鼻尖下的小半张脸。 “沈小姐倒有先见之明,还带了斗篷,早知如此,我今早便披棉被来了,冷死我了。” 晋少云在旁边眼馋地看着沈奕的斗篷,秦溯好歹还穿了个外披,他只一身薄袄,此时正冷得乱蹦。 “那你怕不是进不去学堂的门,便被夫子拿扫帚扫出来了。” 秦溯抱着胳膊,毫不留情地嘲笑晋少云,沈奕也微弯起眼睛。 晋少云也只是说说,他若是敢披棉被,别说来学堂了,连家门都出不了,就得被他爹一顿打死。 “咦?这雪怎么又下起来了?” 三人正说笑着,秦溯抬起头,伸手在廊下接了片雪花,融成滴水。 沈奕也抬头看去,天地白茫茫一片,这雪竟下得大起来。 “咳咳咳……” 冷风一吹,沈奕虽是尽力压着,但还是忍不住咳了两声。 秦溯回过头来,握住沈奕的手,果然冷得像冰块。 “这可不行,走,不站了,找地方暖和暖和去。” 知道沈奕受不得一点冷,秦溯拉着沈奕,抬脚便走。 “你们……” 晋少云没想到俩人说走便走,纠结地左右看看,还是心一狠,跟上了秦溯的脚步。 这太学虽大,但是大部分却都是竹林景观,可供休息的房屋甚少,更别说能暖和些的了。 所以思来想去,秦溯拉着沈奕直奔她和晋少云经常去造访的地方,太学的膳房。 太学一向主张清简,膳房也并无大鱼大肉之类,所以大部分学子都选择让家中仆役送饭过来,这内院膳房也就形同虚设,只给一些夫子提供饭菜而已。 秦溯领着沈奕过来的时候,膳房中只两人正在烧火蒸什么,但即便如此,这里也比其他地方暖和许多。 膳房的人对于秦溯和晋少云都习以为常,这次虽然多了个人,但依旧无甚惊奇,各自做着自己手上的事,装作看不见几人的样子——这倒是秦溯之前来时早就交代过的。 大摇大摆进了膳房,秦溯给沈奕拿了把凳子,放在灶火旁,“这里暖和些,安平快过来。” 沈奕还是第一次到膳房,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过去,暖暖的火苗在灶里跳跃,让她整个人也暖和起来。 “这边有煮好的粥,你们要来点吗?” 晋少云熟门熟路地挨个掀锅盖,成功发现了一锅刚煮好的小米粥,抬头问秦溯沈奕。 “盛上吧,正好暖暖胃。” 秦溯站起身,看了一眼沈奕点点头,“我再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菜。” 秦溯不大喜欢吃青菜,盛了一点蘑菇汤,三小碟咸腌菜,拿了调羹,放在旁边的风箱上,坐到沈奕旁边,仰头去喊晋少云。 “你好了没有?” “好了好了,粥来了!” 晋少云端了两碗粥过来,先递给秦溯,又要递给沈奕。 “等一下,”秦溯一手端着自己的粥,然后从旁边拿了一块干净的蒸笼布,递给沈奕,“垫在手上,这粥很烫。” 沈奕拿过蒸笼布,垫在手上,晋少云把粥递给她。 “你们手不烫吗?” 隔着一层布,也依然能感觉到有些热,沈奕看着秦溯和晋少云直接端着碗,有些疑惑。 “早习惯了,”秦溯伸手给沈奕看,修长白皙的手只是有些发红,“倒是正好暖手了。” “是啊,这算啥,在边关的时候,那刚从火堆里烤出来的红薯都能直接用手拿,还得抢,那才是真的烫,也是真的好吃。” 晋少云在旁边补充道。 秦溯把调羹一人分一个,“你这说得我又想吃了,等会翻翻这里有没有红薯,我们烤两个吃。” “好嘞。” 晋少云应下,接过调羹,将他自己的腌菜倒进碗里,吃得津津有味。 秦溯先盛了一点蘑菇汤,也喝起粥来。 沈奕稍稍迟疑一下,也学着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调羹,尝了一口粥。 “很好喝吧?尝尝我的,我的加了蘑菇汤。”秦溯把碗递给沈奕。 有秦溯的影响,沈奕也不拘谨,尝了一口秦溯的,这种从没尝过的味道让她有些惊奇。 外面飘着鹅毛大雪,三个人围着灶火,捧着碗喝着粥,平日简单至极的粥饭,沈奕却觉得是从未尝过的佳肴。 难得一口气喝了一整碗粥,沈奕甚至觉得有些撑了。 “嘿,还真有红薯。” 先喝完粥的晋少云从角落里拎出几块红薯,高兴地跑过来,埋进灶下火灰堆里。 “稍等一会就好了,应该刚才喝粥前埋进去,”秦溯拿着烧火棍,往里戳了戳红薯,“又有点想吃叫花鸡了。” “现在倒不是吃叫花鸡的好时候,等今年入了夏,有了新鲜荷叶,那包起来才好吃。”晋少云负责烧火,袖子上还沾了些灰渣。 “这倒也是,”秦溯点头附和,抬手拍了拍沈奕的肩膀,“安平,等今年入夏,我再带你溜出来吃叫花鸡,配上外面院子里的新鲜竹子蒸出竹筒饭,保证你没吃过。” “嗯。”沈奕笑得眼睛弯弯,用力点点头。 三个人等红薯烤熟,一人捧着一个暖着手,溜溜达达回了书堂。 夫子的那堂课似乎已经上完了,书堂里的人正三三两两凑在一起闲聊。 “咦?赶巧了。” 秦溯翘着脚坐在矮桌上,手里还拿着滚烫的红薯,掰开露出金黄香软的瓤,那香味勾得人垂涎三尺。 “长公主,”杨怡从旁边走过来,为难地看了一眼沈奕和秦溯,“你们这是去哪了?” “去了一趟太学膳房,怎么了?” 秦溯把一半红薯递给沈奕,回答杨怡的话。 “可出大事了,”杨怡被红薯的香气吸引过去一部分心神,接着又想起正事,“就在你们出去罚站以后,外面下了大雪,夫子本想出去让你们回来,但是却没看见你们,所以大发雷霆,说定要把这件事告诉陛下,沈丞相和晋国公……” 旁边的晋少云已经开始哀嚎了,秦溯和沈奕对视一眼,永乐帝倒还好说,反正怎么着也不可能责问秦溯半句,但是沈丞相那严肃古板的性子,估计有点悬。 “我有个主意,”秦溯从桌子上站起来,“走,去我宫里。” “不是吧殿下,你又想出什么坑人坑己的好主意了?” 晋少云嘟囔一句,让沈奕跟上秦溯的脚步有些迟疑。 作者有话要说:  再推荐一下下本接档文《野玫瑰味的omega》,文案如下,感兴趣的小天使可以去看看呀! 强势邪气心狠手辣攻【清觉】vs 野性魅惑时刻准备反攻大美人受【花颜】 清觉,星际首富第一顺位继承人,sss级别alpha,全星际待嫁omega的梦中情人,强大,富有,冷漠高贵,还有一张颠倒众生,风华绝代的脸。 所有人都以为清觉是个高不可攀,冷淡优雅的人,没有人能入她的眼,只有花颜知道,这丫就是条疯狗,还咬人的那种。 星际9527年,最大星际海盗团被团灭,海盗团团长野玫瑰当场身亡,而在同一时间,星际首富清家的修复舱里,刚完成了一场毫不温柔的标记。 清觉舔去嘴角的血,半跪在血泊里,丝毫不介意白色长发沾上血污,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勉强还有半口气的人。 “以后,你就是我的专属情人,随叫随到,明白吗?” “是,明白。” 地上的人笑起来,睁开眼,一张魅惑入骨的脸上带着血迹,却更美得惊心动魄,像是诱人堕落的魅魔。 可惜花颜不是魅魔,清觉更不是人,是比狗还狗的狗! 阅读指南: 1.星际架空设定,完全架空。 2.俩都不是传统意义的好人,很坏那种。 3.想到再说。感谢在2021-10-31 21:54:07~2021-11-02 20:36: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浮生唯你 2个;大迪迪不爱吃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哪个作者抢我饮料君 40瓶;某某某丞 20瓶;赤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