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人间》 01(这是什么中二宣言?...) 七月十五,中元节,天气冷得诡异。 安静带着些倦意来到店门前,开了锁进门,摸到墙上的开关,点亮了夜色里的第一盏灯。 她看了看表,四点三十分整,刚刚好,一秒都不差,强迫症感到舒适,今天应该会很顺利。 其实她原本想休息一天的,毕竟今天是鬼节,她这么早出来,奶奶念叨了好一阵子。 不自觉回头看了看门外,今天下了些雾,能见度不足三米,很贴鬼节的气氛。 她没有休店的原因是,她有位熟客,会在每天早上4点44分准时进店吃早餐,风雨无阻。 因为来得早,他通常都是她的第一个客人。 这是位神秘的客人。 神秘之处在于,哪怕已经是长达一年的熟客了,她还不知道对方究竟长什么样子。 他留着很长的刘海,遮住全部的眼睛,皮肤苍白,戴着黑色的口罩,总是穿着一件很有年代感的黑色长衫,长衫质感极好,是她从没见过的柔顺料子。 他每次点餐都低着头,也不说话,只用白而瘦削的手指点一点菜单上的素馄饨。 是的,他只吃素馄饨,只要一碗,吃完就离开,结账都是付现金,留一张十元纸币在桌上,这一年来皆是如此。 他每次留下的纸币都是崭新的,安静特地留意过,这些纸币还是连号的。 就好像他特地准备了几沓十元纸币,专门用来付给她。 挺奇怪的不是吗?这年头年轻人里几乎没有用纸币了,大家都是手机支付,他用纸币就算了,还是连号的新票儿……不过算了,这也没什么值得在意的。 真的没什么值得在意的。 安静一边准备食材一边瞄着门口,又去看电子钟,在时间来到四点四十四分整的时候,店门准时被推开。 他来了。 啊。 虽然心里想着没什么可在意的,但这样神秘的人,一年来将安静的好奇心抓得死死的,她真的好在意啊! 所以才会顶着鬼节阴森森的天气,天不亮就来开店啊! “欢迎观临。” 铃声过后,安静柔和地和他说话。 过去每天都是这样的,包括昨天。 她会和他打招呼,他不会回答,只会静静地走到前台指指菜单,然后回到离前台最近的熟悉位置上坐下,低着头沉默地等待早餐。 他从来不说话,也不看手机,或者——他没有手机,所以才不看。 他身上的长衫不像是有口袋的样子,也没携带背包,安静实在不知道哪里可以装得下手机。 她有条不紊地煮馄饨,特地给他多加了几个——十元一碗的素馄饨有十五个,她包得个头儿适中,大部分人都能吃饱,吃不饱就再要一两个包子或者烧麦,那就完美了。 但他从来不会要那些。 时间长了,她比较在意他,怕他吃不饱,就会多给几个。 馄饨煮好,安静端着碗走到桌子前,弯腰将碗轻轻放下,因为是刚煮的,还有点烫,她不由用指腹捏住了耳朵。 眼神飘到对方的脸上,柔顺蓬松的黑色刘海遮住了眼睛,黑色的口罩挡住下半张脸,她只能看到他丝丝缕缕的苍白肌肤。 他真的很白,带着些病态的苍白,身形包裹在黑色的长衫里,单薄,瘦削,骨感。 他手抬了起来,应该是要开始用餐了,按照往日惯例,安静会回到柜台后面去继续准备食材,再过不久小曼就要来上班,客人也会多起来,她得抓紧把一切准备妥当。 可是…… 安静又看了看门外,透明的玻璃门上布满了哈气,屋子里热,外面冷,就是会这样。 模糊中可以看到雾气还没散,这样的清晨,又是鬼节的早上,应该不会有多少客人,小曼估计也要迟到,所以…… 不急着离开。 各种机缘巧合之下,安静做了一个改变未来的决定。 “先生要不要试试鲜肉馄饨?” 她开口询问,音色有刻意放低的温柔。 安静本就是个漂亮的姑娘。 她今年二十七岁,不小不老,留着一头长而卷的栗子色头发。 开始忙碌后,她会仔仔细细将头发扎起来,再戴上发箍,避免有头发落在客人的碗里。 她系着整洁的围裙,围裙是简单的深蓝色格子,很衬她今天穿的黑色毛线连衣裙。 裙子的质感也很好,看上去就很柔软,就和她的人一样,在昏黄的灯光下微笑着,语调温柔,带着关切和亲近,眼睛弯弯,眼底倒映着他黑色的身影。 他望进去的时候,好像还看见她眼里的自己在发光。 气氛凝滞了一瞬,他没回答,她也没说话,清浅的呼吸声送入他耳中,他动了动嘴唇,因为有口罩挡着,她没看到,所以误会他不想说话。 “抱歉,冒昧了,先生不喜欢的话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吧。” 她温声说完准备离开,也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响动。 是桌子挪动的声音。 安静惊讶回眸,看到桌子的确朝左边稍稍挪了一些,桌前坐着的黑衣先生一手放在桌上,用的力气有些大,这才导致桌子移动。 因为用力,他苍白的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微微凸起,骨节发白。 安静眨了眨眼,注视着对方黑发之间渐渐扩大的缝隙,这仿佛是一种默许?总之,她终于看到了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血红的眼睛。 神秘的人展露出丝丝真面目的时刻到了,她不但没有失望,还因为那双特别而修长的血色双眸感到更加在意。 她不自觉抓紧了裙摆,店内的灯还没完全打开,开着的小灯是蜜黄色的光,对视的两人沐浴在这样的光芒下,在这里吃了一年素馄饨的黑衣先生回答了她。 他的声音从口罩里传出来,有细微的砂感,不太真切。 他明明人离得不远,声音却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阴间人,不食人间肉。” 他这样说着,语气认真,眼神也特别认真。 安静:“……” 啊这,老主顾似乎是非主流戴美瞳也就算了,怎么……脑子貌似也不太好使? 这是什么中二宣言? 安静一时没忍住,温柔地笑出了声,笑声低低柔柔,很好听。 疑似戴美瞳+中二病的老主顾先生因这笑声浑身紧绷。 在这里吃了一年早餐,这不是他第一次听见她笑。 但这是第一次,她因为他笑。 他留在桌下的手悄无声息地捏起一张黄色的符纸,符纸上用红色的朱砂写了复杂的符文,符纸无火自燃,记录下了安静恬淡温柔的笑声。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02(夜色下蛊惑人心的艳鬼。...) 安静尊重了客人,笑着接受,没再推荐他其他口味。 她回到前台继续准备食材。 门外的雾一直没散,五点整的时候,客人吃完了,小曼还没来上班,店里静悄悄的,只有安静走路和挪动东西的声音。 一张纸币放在了餐桌上,高挑瘦削的黑衣先生似乎准备离开。 按照往常来说,安静会不声不响地目送他离开。 但也许是今天聊过了天,也许是看见了他的眼睛,对他产生了更多的好奇,安静嘴巴比脑子反应快地说了句:“明天我不在。” 黑衣先生顿住,慢慢转过身来,安静本来还有些脸红,但见他好像很在意地等待她的……解释?是的吧,是想知道她明天为什么不来的吧?他这样的态度,让安静不再羞涩了。 她大大方方道:“明天要搬家,估计得忙一整天,先生可以按时来吃早餐,我会告诉小曼早点来开店。” 黑衣先生许久没说话,但也没离开,安静意识到什么,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后天我会来的。”她温柔地说了句。 隔着蓬松的黑发,她好像又看见了那双眼睛,他的眼睛很有神,形状漂亮,在发丝的缝隙里闪着动人的光。 他往前走了几步,绕过桌子,来到前台。 安静注意到,他腰间戴了块玉佩,意外啊,这年头还有人戴玉佩,太少见了。 不过看他的着装和气质,会戴玉佩反而很正常。 安静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他真的让她非常好奇。 好奇到放下一切,倾身趴在有些高的前台上,盯着他的脸说:“能摘了口罩让我看看吗?” 店里很静很静,她说完这话,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气息凝滞了一瞬间。 其实他的气息本来就很轻浅,她很努力才稍稍感觉到,现在好了,干脆全都没了。 “……冒犯到的话,很抱歉。”安静低声说,“只是好奇,没有别的意思。” 她垂下眼,后撤身子,打算继续忙自己的。 可刚一抬手,手腕被人猛地握住。 好凉。 这是第一反应。 是他。 这是后意识到的。 安静猛地望去,脱口道:“你的手好冷,像冰块一样。” 看不清脸的青年手一僵,立刻松开,这件事本该就此结束,但安静忽然反手握住了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垂眼看着他黑色衣袖下苍白的手,轻轻触碰着他的指腹。 ……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 他看着被她握住、触碰的手,身子战栗起来。 “你很冷?”安静问了一句,很快放开手进了里间。 不多会她就出来了,手里拿着件外套。 “其实我一直想说,你穿得太少了,哪有人四季都只穿一件长衫的,今天还这么冷。”她将一件黑色长外套递给他,他看着,没接。 “新的,没人穿过。”她以为他介意这个。 他嘴唇翕动,学着她的方式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安静讶异了一瞬,缓缓露出一个笑容,直接将衣服披在了他身上。 黑衣先生一瞬不瞬地凝视她,那视线仿佛有温度,点燃了安静的每一根神经。 她耳尖发红地往后退,将手背到身后说:“好了,快回家休息吧,你看起来很累,祝你睡个好觉。” 他每天来吃早餐的时间都很早,来时都一身清冷,有时带着倦意,不像是她这种早起的倦怠,是仿佛忙碌了一整夜的疲惫,她推测他估计是上夜班的。 黑衣先生的反应证实了她的猜想,他点头,又摇头。 “很累。”他说,“但不会睡觉。” 安静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不会睡觉?为什么?累了还不睡的话,身体没关系吗?” “没关系。”他用一种解释的语气说,“我不需要睡觉,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睡过觉了。” “……”啊,安静有些迟钝,不太明白这个“很久很久”是多久,两三天?还是……两三月?肯定不是的,怎么可能那么久不睡觉还活着呢? 一身黑色长衫的青年披着很现代的休闲外套,在她思考时说:“你想看我的脸。” 安静回神,犹豫了一下,诚实地点头:“如果可以的话。” “可以。”他答应了,很干脆,但似乎有条件,手放在耳边像要摘口罩,没有马上行动。 “看过我的脸,就要嫁给我。” “……???”安静睁大了眼睛,因为太惊讶,语气里有些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他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见过我的脸后,你要嫁给我。” 安静:“……”她噎了半晌,讷讷道,“你还是戴……”着吧。 话没能说完。 对方给了前提条件之后就不等安静应下,直接摘掉了口罩。 犯规啊,这完全犯规啊,怎么可以这样,不过刚才那肯定是个玩笑吧,又不是武侠小说,不会真的看一眼就要和他结婚吧? 虽然她其实…… 安静怔怔地望着他的脸,口罩摘掉后,是和想象中一样的苍白肌肤。 他实在太白了,白得几乎没有一点儿血色,与想象中不一样的是,他真的非常非常英俊。 用了两个非常,足可见在安静看来他好看到了什么程度。 他很快将蓬松的刘海也拨开了,于是安静将他全部的脸看得完整而清楚。 那真的是一张矛盾的、妖娆又冷俊的脸。 任何美好的词语用在他身上都不会觉得过分。 挺拔的鼻子,削薄的唇,修长而漆黑的眉,血红色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绮丽蛊媚,像是……夜色下蛊惑人心的艳鬼。 她处在他深邃的眼神下,仿佛一切都无所遁形。 “说定了。” 他张口:“记住我的名字。” 他告诉她:“严夜。” “我会来娶你,在晚上。” 至于是哪一天晚上,他没有说。 但安静觉得,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了。 如果他不是说完就转身走了,身影消失得快到离谱,她追到门口已经完全看不见踪影的话,她一定会怪他的冒犯。 可恶。 安静咬咬唇,回到店内,路过他刚才用过的桌子时,看到上面摆着红封。 嗯?红封?不该是十元纸币吗? 她没想那么多,把红封拿起来就拆开了,里面不是纸币,是一张对折的洒金信笺。 她将信笺打开,上面是用毛笔写下的红色繁体字,一排一排,清逸而有风骨。 凑近闻一闻,还能闻到朱砂味。 这是用朱砂写的…… 安静的目光来到最上方的题目位置。 那里写了两个大字。 婚书。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03(“你是什么啊,严夜?”...) 安静没太把严夜的“玩笑”话放在心上。 下午的时候她提前关了店,开始收拾家里的东西。 奶奶坐在摇椅上看着她,手里摇着蒲扇,时不时提醒她注意安全。 “那可是老古董,值好多钱,千万别磕了碰了。” 安静看着怀里的花瓶,奇怪地问:“咱们家还有古董这种东西啊?” 奶奶笑着说:“当然,那是留给你当嫁妆的,我藏了好久才没被你爸爸找出去当掉。” 想到自己那个不争气又短命的父亲,安静就没了话,只更小心地对待古董花瓶。 “今天先把你带过去好了,不然明天万一把你磕坏了可是大损失。”她对着花瓶念叨了一句。 花瓶静静地摆在那,上面的白色茉莉花图案精致秀美。 “我先过去了奶奶,可能要晚一点回来。” 奶奶闭目养神:“如果收拾得太晚就在那里住下,不用急着回来,今天是中元节,一个人走夜路开夜车都不安全。” 安静应下,将花瓶装回盒子里,抱起盒子,拎了几个袋子离开。 现在还是七月十五,天已经快要黑了,往日热闹的小区人少了许多。 安静将花瓶小心地摆在副驾驶,其他东西直接丢到后备箱,启动车子驶出小区。 哪怕到了晚上,还是能看得出天气不好,虽然雾散了,但气候冷得诡异,一点都不像初秋这个季节的温度。 安静还穿着早上的毛衣裙,就这还觉得冷,外面加了件外套。 到达新住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下车时她甚至能看到自己呼出的热气,周围静悄悄的,路灯光线忽明忽暗,处处透露着阴森。 怪怪的。 安静摩挲了一下手臂,还是没想太多,先拎了后备箱的东西送上楼,之后才来抱花瓶的盒子。 除了天气之外,倒是没发生什么其他的怪事,她忙忙碌碌地收拾到十一点多,脑子有点昏沉,因为早餐店开得早,她平常睡得也很早,现在已经很困了。 按了按太阳穴,她有点头疼,干脆在刚收拾出来的床铺上躺下了。 她本来只打算眯一小会就开车回家,虽然奶奶说让她不要开夜车,可她还是不放心老人一个人住一晚。 可谁知这么一倒下,她很快就陷入了沉睡,外面刮起了大风,把窗户刮开,窗框打在墙壁上发出巨大的响声,即便如此也没把她吵醒。 其实也不是安静睡得沉。 她是清醒的。 只是她怎么都醒不过来。 她看得见,知道窗户被风吹开了,甚至看到屋里的灯也像之前的路灯似的开始忽明忽暗,可她就是动不了。 这是……鬼压床了? 安静极力地挣扎,想大声呼喊,可是发不出声音。 她出了很多汗,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一开始还只是觉得不能动很不舒服,并没害怕,因为科学来讲,鬼压床其实是因为太疲惫导致的,直到—— 窗畔出现一道黑色的影子。 黑影是一直在屋里的,不是从窗外进来的。 它和人一样有手有脚,手抬起来,在关窗。 安静想睁眼,但失败了,她用一种上帝视角看着那黑影关好窗,一步步朝她飘来。 离得近了,她看清了黑影的衣着和脸。 他身上的衣服是纸扎的,脸上惨白惨白,这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没有眼睛,没有鼻子,只有一张嘴。 一张狰狞的血盆大口。 安静惊呆了,吓出了一身冷汗,可她还是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黑影来到她身边,血盆大口扬起,形成一个诡异的笑。 如果可以发声,安静一定尖叫出声了。 那黑影笑着朝她压了下来。 我艹 安静吓得在心底爆出国骂,疯狂默念着各路菩萨名讳,可都不管用,那黑影就要碰到她了! 安静呼吸更加急促,汗水几乎湿透了她的毛衣裙,也就在那黑影将要碰到她的千钧一发的时刻,一道红光亮起,紧接着一声低沉微哑充满压迫感的“滚!”传来,那黑影惨叫一声,如烟尘般消散,她瞬间能动了。 安静猛地坐起,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掉,她手抖地抹了一把,低头看向身上发出红光的地方。 ……是严夜给她的红封。 她放在毛衣裙的口袋里了。 她颤抖着手将红封拿出来,捏在手里仔细地查看,脑子里乱糟糟的很无措。 恰在这时,那被黑影关上的窗户再次打开,安静吓得攥紧红封往后退,手抓起床头的手机,随时打算砸过去。 但这次不是什么吓人的东西。 是……严夜? “你?”安静白着脸,突然想到刚才红光亮起时那声“滚”,那是他的声音。 “刚才……你在这里?”她抓着身下的被子心神不宁地问。 与其说严夜是从窗外跳进来的,不如说他是飘进来的。 安静新租的房子是七楼。 那黑影充满古怪灵异,能进来反而不奇怪,但严夜…… 他身上黑色长衫一丝不苟,腰间玉佩随着走动轻轻晃动,怎么看都不像是蜘蛛侠。 他来到她面前,弯下腰看着她的脸。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恐惧,他抬起苍白的毫无血色的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 “别怕。”他低低地说,“我在。” 安静眨着眼睛,今夜发生的事太过惊悚,完全推翻了她过去二十几年全部的认知,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严夜偏了一下头,蓬松的柔软黑发垂到一旁,他血色的眸子凝着她,像是十分为难。 “今天是中元节。”他说,“夜里我会很忙。” 安静:“……”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你在中元节的晚上很忙,忙什么? 想到刚才发生的事,安静还是很不可置信,皱着眉头一副不能接受的样子。 轻轻的叹息声响起,她看见严夜直起腰,侧坐到她旁边。 接着,他妥协道:“这么怕的话,我可以缩短工作时间,等你不怕再离开。” “……”安静抿了抿唇,手里捏着他给的婚书,深思熟虑良久还是说,“刚才那些是幻觉,对吧?” 严夜:“如果这样可以让你好受一些的话,你可以这么认为。” “……”所以那不是幻觉。 安静恍惚了一瞬。 “那是什么?”她超小声,“是……是鬼吗?” 在中元节的晚上,经历了之前的惊险后说出那个字,真是让她心理压力好大。 严夜没回答,但沉默的眼神给了她肯定的答案。 于是安静发散思维,望着他艰难道:“那,你呢?” “你是什么啊,严夜?”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04(“到我身边来。”...) 安静的问题好像有点难回答。 严夜好半晌没说话,只是用那双深邃血红的眸子盯着她。 说实话,好看,美得妖异,但,有点渗人。 在刚刚经历了一场惊悚之后,安静实在有点招架不住这种渗人。 她额头有些薄汗,抬手轻轻擦掉,转开眼睛,手指勾着裙边低声说:“要是不方便说也可以不说……” 从他刚才的行为举止以及今晚发生的事,她其实有些猜测,但长到这么大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事,要让她短时间内全部认可实在是太难了。 她还是觉得一切很离谱,离谱到她心里沉甸甸的,没话可说。 严夜是个很信守承诺的人。 他说要留到安静不害怕再走,就一直守在一边没离开。 安静在失神思索,他也不打扰,比她的名字都安静,她竟一时忘记了他的存在。 好像他不故意表露存在感的时候,就是能让人轻而易举地无法发现他。 前提是,那得是人。 中元节阴冷漆黑的小区里,那间亮着昏黄灯光的房间在窗外看来,像是闪着银色的光。 普通人瞧不见这光,可中元节深夜满街普通人看不见的东西却能瞧见。 “就是那里!就是那层!那一家!禁地!绝密!不可踏入!会灰飞烟灭的,懂?” “说出来你们别不信,我哥花光了几十年鬼运才遇见那么如花似玉的一个姑娘,刚想和人香一个就被打得魂飞魄散了,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做鬼也要讲基本法,你看我老老实实等投胎,不就一直安安稳稳的吗?” 街角处“热闹”极了,薄雾里的阴影在对话,有透明的手对安静新搬进的家指指点点,其他阴影惊骇地望着笼罩那间屋子的银光,战战兢兢做出猜测。 “是他吗?” “还用问?这还用问?你死之前什么学历,毕业了吗?” “我只是觉得不可思议罢了!很难想象他会靠近女人啊!” “……好吧,我哥和我也没想到,毕竟虽然见那位的机会不多,但平时每次见都会觉得‘啊,我是第一次做鬼,但这家伙绝对没当过人’啊。” “你说什么?” “我说……” 最开始的阴影忽然颤抖了一下,白得没有血色的僵硬脸庞转过去,看见了路灯处站着的黑色身影。 身影高挑、修长,站在路灯下,路灯却没投射他的影子。 严夜静默地望着说话的鬼,比起那只没有眼睛鼻子只有血盆大口的鬼,他要长得文雅许多。 严夜缓缓抬手,方才还夸夸其谈的群鬼瞬间消失,连今夜家人送的香火纸钱都不敢等着收了。 收了也得有阴寿花才行啊对吧:) 严夜看着空荡荡的街角,将手放下。 他回眸望向楼上,半分钟前,他感知到附近“吵闹”,听到内容,便不能置身事外,跟安静打了个招呼,就出来见一见吵闹的源头。 解决完了,他正要瞬身回去,就发现了不远处跑来的姑娘。 她披着米色的披肩,散着一头栗子色的卷发迎面跑来,脸色发白,嘴唇紧抿。 难道在他不在的时候,又有哪个胆大包天地去打扰她了? 啊。最近下面的东西是不是胆子太大了一些。 正这样想着,安静已经跑到他面前。 因为停得匆忙,她有些惯性向前,差点撞进他怀里。 安静及时停住,没撞上去,但严夜直接按住她的肩膀,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安静:“……”呆v呆。 而在她背后,飘过成群结队的鬼,他们都不敢往这边看。 哪怕本身长相要比严夜吓人得多,也完全不敢朝这边投递分毫余光。 “那个,我,我没事。”安静不知身后情况,她想起来,却被严夜紧紧按着。 “你找我。” 他开口,胸墙震动,声线微哑,比阴冷的夜温度更低,但就是莫名的让人安心。 安静只能这么靠着,闷闷地说:“就……还是有点害怕。” 也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谁遇见这种事不得怕一会? “不过你怎么这么快,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跑了这么远……” 她还没说完就闭嘴了,还把脸埋进了他怀里,似乎有些羞愧。 的确是很羞愧啊,明明猜到了什么,还要问。 严夜的手从她腰上一路上移,落在她微凉的、裸·露在外的颈项上,轻轻抚摸着。 安静激灵一下,不自觉地战栗。 好冷。 他的手好冰,像是刚从冷冻箱里取出来的冰块。 本来天气就冷得诡异,他的手还这么冰,安静抖得更厉害了。 “冷吗。”严夜的声音和缓而清晰,“要习惯啊。” 他缓缓放开力道,拉开两人的距离,垂下眼与她对视,阴郁而绮丽的血色瞳孔里倒映着她苍白昳丽的样子。 “要成为我的妻子,就要习惯我的温度,我会用这只手触碰你身上每一个角落。” 安静瞬间涨红了脸,也顾不上害怕了,退开几步说:“你在说什么啊,我们才认识不到二十四小时,你简直……” “不。”严夜幽深地凝视她,“我们认识一整年了。” ……可那不是没说过话吗!安静瞪大了眼睛。 “不只是我的手。” 他接着方才的话,嫣红的唇开合,冷清俊美的脸,却说着放肆暧昧的话。 “还有我的身体。这样的温度,你要习惯。” “够了。”安静转身就走,有些生气,更多的是脸红无措。 她走了几步,身后安安静静,没有追上来的脚步,但不久后,她听见他的声音不远不近—— “很晚了。”他说,“没时间了,我需要工作了。” “今夜我会很忙”——安静想起他之前说的。 她很早就猜测他是夜班工作,现在……看看自己亮着灯的新家,想到在那里的遭遇,再想想身后轻而易举为她解决危机的人,安静权衡半晌还是转过了身。 身后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周围寂静得落针可闻。 恐怖的气息袭来,安静紧张地抱住双臂,颤抖着唤:“严夜?” 她往前几步:“严……” 还没叫完,耳畔传来冷冷的呼吸。 “你找我。” 她惊呼一声跳开,望见了去而复返的……人?姑且说他是人吧。 安静咬咬唇,发觉他和刚才不太一样。 遮住眼睛的黑发梳理过,整个额头都露了出来。 之前被掩藏起来的长眉配上那双清艳冷冽的桃花眼,当真是……像极了夜幕里统治一切的艳鬼。 他身上的长衫换了一件,腰间束着宽大的黑色腰封,长衫和衣袍上都绣满了流光闪动的暗纹。 安静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你……”她看看自己的新房子,为难许久,咬牙道,“你工作的时候,方便有人跟着吗?” 严夜挺拔的鼻梁在夜色下泛着皎洁的光。 “你说什么。” “我……” “你想跟着我?” “……嗯。” “还怕?” “对。”安静大大方方承认,比起自己一个人待在那间屋子里,还是跟着他让她安心。 现在让她自己开夜车回奶奶身边,她都没胆量了。 “试试看吧。” 严夜忽然勾唇笑了,红色的眼睛里洒满了星光。 “过来。” 他朝她伸出手,阴艳的脸上兴致盎然。 “到我身边来。”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05(真要命啊。...) 安静说不好自己现在什么心情。 她像是中了魔咒,不由自主地走到了严夜身边。 她懵了一瞬,手已经被人握住,他冰冷的手指在她掌心轻轻写着什么,速度很快。 安静呼吸凌乱,深深浅浅,从脖颈到腰线全都僵硬酥麻,直到他写完松开手也没恢复过来。 其实他写得很快,这个过程不超过十五秒,但安静却觉得好像过了一个小时那么长。 她迟钝地低下头,栗色的长卷发从肩头滑落,遮住她小半张脸。 “这是什么?” 她看着掌心红色的……图腾?不,与其说是图腾,更像是道士们在黄符上写下的符文。 “你已经想到了不是吗。” 安静望向严夜,他正漫不经心地将蓬松的黑发拢在一起。 他的头发有些长,尤其是前面,此刻全都朝后梳理,用一根红色的发带扎了起来,露出全部的五官,使得他周身的气质更不像现世该有的。 他身上是古朴的黑色锦袍,腰间系着腰封,发带扎起了头发,血红的眼眸幽深俊美,红艳艳的唇上有唇珠,这样近距离地看着,她莫名咽了咽口水。 “一会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叫。” 他朝她一笑,手落在她颈间,有些凉。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但安静还是温顺地点了头。 严夜轻抚着她的脖颈,指腹摩挲着她的肌肤,安静不由打了个冷战。 “好乖。”他突然靠过来,两人骤然离得极尽,几乎就要唇对唇。 安静的心跳陡然一停,但这个吻并没有落下。 他只是极近,与她的唇保持着一线之隔,呼吸冷冽道:“作为奖赏……” 他血色的眼睛倒映着她的身影,在她屏息到脸红透了的时候,抓住她的手送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手背。 这是个奖赏……? ……明明离得那么近,却错过唇瓣去吻她的手。 比起遗憾或者不解,安静更多的是难言的、细腻的触动。 那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这一切,她没法说清为何吻手背会比吻她的唇更让她觉得被勾引到了。 一个一年里都没露出过眼睛和嘴巴的神神秘秘的客人,现在向她展露了一切。 他一点点后移,握着她的手松开,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声,像极了深夜里阴郁冷艳的鬼怪。 “欢迎进入我的世界。”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中元节的夜晚突更暗了,街边路灯好像罩上了罩子,周围开始漫起重重的雾气。 有许多模糊不清的影子渐渐变多、靠近,安静瞪大眼睛,这些影子开始在她面前清晰起来。 那是一张张不比她被鬼压床时见到的好看多少的脸。 安静脸上顿时没了血色,可奇妙的是她并没感觉特别害怕,这些影子密布她周身,却好像看不见她这个异类一样,在接近严夜的时候,皆是谦卑而恐惧地垂下头。 她亲眼看见一个至少两米多高、形容恐怖仿佛三头六臂的恶鬼,被严夜一个轻巧的笑吓得抱头乱窜。 轻笑声在耳畔响起,将她神智拉回,也奇妙地安了她的心。 其实她可能还是觉得很不真实,以为自己在看电影或者做梦吧。 否则她怎么真的没有尖叫呢? 这真的是……太挑战认知了。 奶奶我害怕,我想回家了qaq 刚想到家,腰就被人揽住,安静白着脸去看身边的人……不对,是鬼吧!他绝对是鬼吧!这些鬼都这么怕他,所以他到底是什么!难道是鬼王? 这已经不是都市频道可以发生的事了,这得去奇幻频道了。 安静只能不断发散思维才能让自己保持镇定不乱叫——她还记得严夜说过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叫。 “真的好乖。” 严夜忽然凑近,与她额头相抵,朝她吹了一口气。 他的气息淡淡冷冷的,没有任何味道,安静感受到之后,周身的阴冷褪去许多。 她这时才发现自己快要冻僵了。 “怕的话,可以叫的。”严夜说,“刚刚只是在开玩笑,你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我在这里,什么东西都不能伤害到你。” 安静眨眨眼,有些慢半拍。 严夜等了一会没等到她的回复,就直接揽着她的腰,以一种科学无法解释的方式快速向前。 他其实根本没动腿脚,可就是在往前,还很快。 周围景色飞快变换,是安静记忆里的许多熟悉的十字路口。 她看到许多火焰,是有人在十字路口烧纸钱。 她还可以听到一些嘈杂凌乱的念叨声,都是说给逝去的亲人听的。 渐渐的,画面开始陌生也更阴森——是一座座墓碑,他们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巡视墓地。 公墓也是野墓也罢,安静完全不知道她居住的地方居然有这么多墓! 刚刚那个甚至不像是现代社会的墓! 安静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她觉得自己从和严夜说话开始就陷入了一个怪梦,直到此刻也没有梦醒。 但很快,疼痛感传来,她听到了极为刺耳的声音,耳膜好像快被刺得出血了,幸好严夜很快捂住了她的耳朵。 他简单地念了句咒,安静听不出来是什么意思,但她的耳朵不疼了,可也听不见声音了。 她有些紧张。严夜挡在她面前,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柄木剑,看上去应该是桃木剑?那木剑顶端粘了一张黄符,眨眼的功夫,黄符燃烧起来,被桃木剑刺入前方一片白雾之中。 那里应该是有惨叫传出来的,因为安静看到周围惊起许多乌鸦和白雾。 它们一道道逃窜,像一幅古老灵异的诡画。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后面是怎么坚持下来的了。 总之,在旁观严夜处理了三个霸占其他鬼纸钱、两个趁阴气重找替身、一个聚集数百狰狞恶鬼意图反抗他的事件后……时间终于来到了四点四十四分。 往常这个时候,严夜会到她的早餐店用餐。 但现在他们正在安静新租的房子里。 “怎么一直不说话。” 严夜俯身,与坐在床边的安静对视。 安静懵懵地对上他的眼睛,良久才鼓起勇气颤颤巍巍道:“吓、吓傻了。” 严夜笑了一下,稍纵即逝,笑容美得惊心动魄。 “安静。”他叫她的名字,音色动听极了。 “啊,啊,嗯?”安静飞快地眨着眼。 “你的表现很好。”他带着赞叹,“不愧是我选中的妻子。” 安静:“……如果你说的表现好指的是我没有吱哇乱叫的话,那我只是吓傻了。” 她羞愧地低头:“说不定下次我就会乱叫了。” “你还希望有下一次么。” 他的问话让安静一愣。 “白无常和我说,如果你见过我的世界,会天一亮就去庙里找大师捉我。” 安静:“……”虽然但是,这其实是不错的选择,好像也是她理智上该选择的,毕竟夜里经历的一切都颠覆了她的生活,与她对未来的构想差别极大。 但是…… 看着严夜近在咫尺的眼睛,她听见他说:“千万不要这样做啊,安静。” 他亲昵地与她耳鬓厮磨,但就是没有真正的接吻或更进一步。 “没有人能伤害我的。” “就像我不会让任何东西伤害你一样。” 安静心跳快了一下,唇瓣微动,喃喃道:“……我没有那样想过。” “你没有反驳。” “什么?” “你是我选中的妻子——你没有反驳这句话。” “……” “我会来娶你,在晚上。” 他又说了这句话,这是第二次。 安静脸热起来,连夜里的惊悚都忘记了不少,脸上一会红一会白道:“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 “你想让我亲你对吗。” 安静:“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我感受得到,你一直在等我真正地吻你。” “……” “再等等。等我来娶你就可以了。” 安静实在是受不了这个暧昧的气氛了。 她猛地站起来,窗外天还没完全亮起来,她手不断颤抖,人有些急躁,来来回回地踱步。 “这和我想得不一样……我不否认我有点喜欢你,也确实……有你说的那个想法。但是……但是……”安静面色绯红,“我想的是恋爱几年,结婚生子,建立家庭,和你现在的情况完全……完全不一样。” “生子?”他抓住了他最看重的一点,“可以。” 安静愣住了,呆呆道:“……重点是这个吗?” “你觉得太快了吗。” “对。”安静舒了口气,可以沟通就行。 但还不及她说什么,严夜便用那双血色的眼睛盯着她,神色晦暗,声音很轻却很清晰道:“可我等不及了。” “我等不及想要彻底占有你了。” “你知道我现在想对你做什么吗?” “我喜欢你身上的烟火气,安静。那让我觉得,我好像又活过来了。” “我可以吗,安静?” 他转瞬到了她面前,手抓着她的按在自己心口,又一点点往下。 “你感受到我了吗?” 他微微低头,视线朝上看过来,血色的眼,压抑而蛊惑的眼神,微勾的唇瓣,嘴角是含蓄又充满引诱的弧度,就连黑色锦袍的领口莫名敞开的弧度,都恰到好处,意味深长。 …… 天呢。 这只艳鬼…… 真要命啊。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