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沉浮录》 正文 1 风雨来袭 一 承乾十六年。 春。 天很阴,有几点昏鸦低低地划过天空,擦着金檐翘角一掠而过。风声呼啸,七巧如意的琐窗被扑地刮开,“砰”地一声,重重撞到了墙壁上。 “莫不是要下雨了?”蒋秀急急走过去关窗,转头道,“天儿有些凉,小主,要不要加件衣裳?” 我斜靠在软榻上正看书,抬头看一眼这窗外,轻声道:“不用了。” 蒋秀窗户关了一半,向外探了一眼,惊异道:“咦,青姑娘怎么了?” 我才一愣,门已被“砰”的撞开,小青喘吁吁的冲进来,尖声叫道,“小姐,小姐” 不等我开口,蒋秀已忙忙过去,“怎么了?” 小青的眼里已经滴下泪来,“小姐,赵主子肚子里的龙裔,没了。” “什么,”我惊得手一抖,书“啪”的落在了地上。 窗外,雨点终于落下,我十指紧揪,只觉得心痛如绞,紫芫,你到底没能躲得过。 锦元宫。 瑾贵妃一脸冷冽的坐着,妩媚而又凌厉的面容此时更见阴沉,“赵容华昨儿中午还好好的,晚上就叫肚子疼,不等御医赶到就见了红,她肚子里的龙裔,没了。” 众妃面面相觑,个个面露惊悸,却谁也不敢开口接话。 她狭长的丹凤眼在众妃脸上冷冷一扫,又道:“皇后娘娘如今病着,皇上命本宫协理六宫事务。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太后和皇上震怒,本宫自是不敢轻忽,定是要查个清楚明白的,有得罪各位妹妹的地方,少不得先在这儿说声抱歉了。” 堂上除瑾贵妃以外,位份最尊者是良昭仪,她忙道:“龙裔损毁,兹事体大,贵妃娘娘只管放开手去查,嫔妾等绝不敢有怨晦娘娘的地方。” 众妃忙也跟着称是,瑾贵妃的脸色这才稍松了一松。她端起手边的茶碗轻抿一口后,突然目光一抬,扬声道:“娴贵人。” 我位份低微,本是排在门边的,殿内气氛虽凝滞,我心里却只惦记着紫芫。猛听瑾贵妃这一声,我心下一惊,忙越前几步跪下,“贵妃娘娘。” 瑾贵妃放下茶碗,身子微微前倾,“清音馆的奴才们回说,你曾给赵容华送过豆糕?” “回贵妃娘娘话,嫔妾送过,”在这样的时候被问这样的话,我心下只觉得不好,忙道,“只是,那豆糕并非赵姐姐一人吃,嫔妾当时也跟着用了两块的。” 果然,瑾贵妃已经沉下脸来,“你送的那豆糕自然是没事的,可是,赵容华因吃着好,就要了你屋子里的小安子去清音馆教她的厨子做,慎刑司的人已从那豆糕里捡出了红花,娴贵人,你怎么说?” “啊,”屋子里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众妃立时低声唏嘘起来。我无异于当头响了个炸雷,惊得忘了规矩,“什么?” 瑾贵妃的脸上有着森冷的笑,“你们是去年秋一齐选进宫的。赵容华深受皇宠,你却至今连皇上的面儿都没见过,所以你心中嫉恨,就让人在她的吃食里下了红花,打掉了她肚子里的龙胎,是不是?” 她的话字字如刀,众妃顿时都露出了然的样子。和我同住一宫的丽贵人义正言辞,“唉哟,娴贵人,你怎能做出这样的事来?要说,去年本不是选秀的时候,太后特例选你们进宫,为的就是皇上膝下单薄,要你们绵延子嗣来的。如今赵姐姐好容易怀上了,阖宫上下正欢喜,你怎么能因自己那点子私愤,下这样的手呢?” 她这番话瞧着只是愤慨,实则,已是将我的罪给定实了! 说: 烟初来宝地,还请多多关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2 风雨来袭 二 我跪在地上,只觉得又惊又怕,浑身颤抖,我再想不到,紫芫的落胎,居然会算到我的头上来。 瑾贵妃说的对,我和紫芫同时中选,进宫后,紫芫倍受皇宠,我,却至今尚未得见君颜,若说我心中不嫉恨,只怕谁也不会信? 承乾十五年秋,太后见后宫空泛,皇帝膝下单薄,心下着急。因不是选秀时节,便懿旨命从朝中四品以上官员家中,选其毓秀女子入宫侍驾,以为皇家开枝散叶。而同批进宫的六人中,以此次落胎的赵紫芫最为受宠,她才侍寝便由正六品贵人升为从五品小仪,不到三两个月,就又有了身孕,皇帝大喜,一道旨意晋至正五品。一时,风头无人可及。 她虽受宠,难得却并不因自己有宠而矜高倨傲。对同批进宫的姐妹很是照拂,亦常来浅梨殿看我,一来二往,我和她很是有些交情。 她有孕后,亦是欢喜的,我却担心,明里暗里的叮嘱道,“姐姐肚子里如今有了这个宝贝疙瘩,皇上和太后自然是高兴的,只是看在别人的眼里就都成了钉子,姐姐高兴归高兴,心里还是要放明白些的好?” 我这话,已是说得无比,赵紫芫神色一凛,继而点头,“你放心,我省得的。” 可纵是这样的提醒,她却还是着了人的道儿。 下手的人狠辣之余更是聪明至极,竟只凭一块糕,便让我当了她的替罪羊! 抬眼看向堂上稳稳端坐的瑾贵妃,我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的道:“回贵妃娘娘,嫔妾冤枉,嫔妾绝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来,娘娘明鉴。” 瑾贵妃的脸色就更冷,“你是说,本宫冤枉了你?” 她是太后的嫡亲侄女,生性泼辣难惹,若不是先皇明谕指定了皇后人选,当今皇后就该是她的了。 如此,除了皇上和太后,便是皇后,她也从不放在眼里。 我一个小小的贵人。当着堂中众妃的面说她冤枉了我,岂不是老虎嘴边撸虎须。 只是生死关头,我哪里还顾得这些,“咚”的一个头磕下去,我言辞有力,“嫔妾只请贵妃娘娘细想,若果然是嫔妾要给赵容华下红花,又如何会让那奴才下在自己做的豆糕里?” 瑾贵妃却并不为我这句话所动,她讥讽的笑了起来,“所谓虚者实之,焉知你这样做,不是为了此时对本宫说这样的话?” 竟是无论如何,也不给我辩驳的了。 我又急又怕,眼里已流下泪来,“娘娘此言固然有理,可若是有人嫁祸,岂不是赵姐姐白失了龙裔,嫔妾又白丢了命,更被下手的人在背后耻笑娘娘的愚昧可欺?” 我话音才落,瑾贵妃手一扬,将茶碗当头就砸在了我的身上,戴着金珐琅指套的手直直指向我,“你放肆。” 茶水湿漉漉泼了我一头一脸,我更是豁了出去,伏地高声叫道:“嫔妾是太后娘娘懿旨特例进的宫,嫔妾要见太后娘娘。” 堂下顿时响起一阵抽气声,继而,离我最近的祥嫔就恍然大悟,“贵妃娘娘,嫔妾道她有什么依仗呢,却原来是在这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3 惊见 一 进宫小半年,这样的落井下石我不是没见过,只是此时发生在我自己身上,更让我有一种刻骨彻肤的痛。我耐不住转头看向祥嫔,她正对着瑾贵妃一脸恭谦,转眼对上我的目光,她的脸色陡然一变,想说什么时,却又停住,只从鼻子里“嗤”出一声。 瑾贵妃就冷笑起来,“娴贵人,你也好意思要见太后娘娘么,去年秋殿选时,太后见你衣着简素,举止有度,就想着你沈家是个清廉的。她老人家有心要给天下人立个样子,这才特旨封了你为贵人。是你自己福薄,才进宫便犯了胎里症,一直不能侍寝。你若是个明白的,便该安生的养着身子,病好了总有翻你牌子的时候,偏你自己眼皮子浅等不及,做下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来,不说自己羞愧,竟还有脸提太后娘娘给你的恩典?” 我已是连齿尖都冷了下来,“贵妃娘娘口口声声要查明真相,如今只凭红花是从那豆糕里查出,便定了是嫔妾所为,嫔妾死不足惜,只是却可惜了赵姐姐肚子里的孩子死的冤枉。” 说到这儿,我深深一个头磕下去,“嫔妾如今百口莫辩,只求他日水落石出时,贵妃娘娘能想一想嫔妾此时的话,”对死的畏惧让我恐怖绝望到了极点,我的身子一点一点的冷,终于,软瘫在了地上。 想是我这番话说得实在沉重,屋子里竟有瞬间的沉默。瑾贵妃嘴角笑意微露,对着边上一摆手,喝命,“先拖下去,待本宫回过皇上再做定夺。” 边上的太监们五大三粗如狼似虎,抓着我的胳膊就向外拖,就在此时,只听外面一声喊,“皇上驾到。” “给皇上请安,”在瑾贵妃带领下,屋子里呼啦啦的跪了一地。我软颤着身子却有些懵,勉力抬头看时,心头顿时一震,是他! 金线描花的月白色锦袍,团云黑花长靴,紫金玉冠。 半个月前,雁心湖的小桥上,他的打扮和此时的没什么太大不同。 我身子却瞬间软得更厉害,我看见他伸手挽起瑾贵妃,叫她,“贵妃,赵容华落胎之事,你可查得明了? “回皇上话,臣妾已有眉目,浅梨殿的娴贵人曾派屋子里的奴才去教清音馆的厨子做豆糕,那红花粉就是从那豆糕里捡出来的,”瑾贵妃一改之前的冷厉,笑得如花娇媚。 他就顺着瑾贵妃的目光看过来,“浅梨殿的娴贵人?” 突然,他的眉头一跳,随即两步跨过来,弯腰一把捏住我的下颚,却是哈哈大笑,“好啊,原来你在这里?” 我身子抖得更凶,“你你竟是” “你以为呢?”他的笑一敛,随即狠狠一把将我甩在地上,喝道:“你可知罪?” 我本已在绝望顶点,此时被他这样狠命一搡,头“砰”的撞在了一边的桌腿上,顿时眼冒金星,然而是谁说的,人到绝处胆儿肥,我突然就不怕了,身子一挺直起腰,“若那日臣妾冒犯的是皇上,臣妾有罪,但若臣妾冒犯的是普通男子,臣妾就无罪,”说罢,我目光落在他月白色的衣服上,“只是,帝王者皆着明黄,怎么皇上御用的却是白衣?”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4 惊见 二 他先是一愣,随即,便像是听了什么极好笑的话,“朕在上朝以外只穿白色,阖宫上下朝野之中,谁人不知,你既已做了朕的嫔妃,却如何连这一点都没用心?如此愚蠢不知时事,可怎么哄得朕宠幸你呢?” 四周原本静寂无声,他这话顿时让屋子里有了低低的哧笑之声,气氛竟缓和了许多。在一边愣了许久的瑾贵妃回过神来,忙问,“皇上,娴贵人竟冒犯过龙颜?” 他直起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回答,瑾贵妃的脸就冷了下来,转头对我道,“你毒杀龙裔,冒犯龙颜,真真是胆大包天,罪不可赦,”她一甩袖子,冷声吩咐,“将这作死的东西拖下去。” 宫人们便又扑了过来,我此时已再无生路,心下绝望,倒也不挣不扎,任由人将我拉扯。却听他喝了一声,“慢。” “皇上?”瑾贵妃好看的眉毛微微挑起,有些不解。 他慢慢的踱到我面前,又低头细细的看了看我的脸,便摇头,“紫芫的孩子不是她做的。” “什么?” 他这话一出来,不但瑾贵妃一惊,满堂妃嫔更觉得意外。我猛抬头看他,不敢置信。他大步走到座前坐下,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对瑾贵妃道,“一个为了争宠连龙裔都能毒杀的人,会连朕日常的小习惯都不打听?” “可是,”瑾贵妃眉头微蹙,显然有些犹豫。他已经不耐烦,一摆手道:“朕将这件事交给你,是要你找出真正的下手之人,而不是让人只用一块豆糕就牵了鼻子走。” 他这话说得无比的重,当着满堂妃嫔的面,瑾贵妃的脸顿时就白了,她嘴唇轻颤,到底还是低下头去,低低的应了声,“是。” 浅梨殿大门敞开,院子里狼籍一片,显然早有人来搜查过。 我站在门口,恍如做梦。小青抬头看见我,“哇”一声大哭着扑过来一把抱住,“小姐,你可回来了,吓死奴婢了,吓死奴婢了” 我颤着手扶着她的肩,一时却又不知要说些什么?蒋秀正扶着我,她一把拽过小青,“你可真是不懂事儿,小主都虚脱成这样儿,也不说赶紧扶进去。” 小青这才回神,抹一把眼泪托住我的身子,一步一移的将我搀进了屋,服侍着我在软榻上卧了。屋内亦是乱的,我四面看了一眼,只觉得心有余悸。 今日,实在好险! 而更让我想不到的是,那日被我推落水中的轻薄男子,居然竟是当今天子大肃朝第四代君王,英宏! 蒋秀沉着,命小青带人将屋子里草草收拾后,给我端上一碗参汤,轻声道:“小主,喝了压压精神吧。” 我将参汤推开,看着她,“秀儿,皇上爱穿白衣?” 蒋秀一怔,便点头,“是的,皇上偏爱白衣,除了上朝,从不穿其他颜色的衣服,”说到这儿,她有些诧异的看着我,“怎么,小主您不知道?” 我顿时哭笑不得,自进宫来,我每日窝在这浅梨殿中闭门不出,于宫中情形从来都不闻不问,竟连这人尽皆知的事儿我都不知道。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5 劝谏 蒋秀放下茶碗,回头示意小青将人都带出去,便身子一沉,扑通跪了下来,“按理,主子的事儿轮不到做奴婢的说嘴,只是今儿小主这场凶险实在骇人,奴婢拼了落个犯上的罪,也要说几句了。” 我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许久,才问:“你要说什么?” 蒋秀一改往日的谦卑恭敬,此时的表情竟有股壮士断腕的坚决,“小主进宫有半年了,整日蔫蔫的没有精神,太医院虽诊了小主脉象平和,瞧了小主这样子也不敢就说是个无恙的,这事儿报到敬事房那里,敬事房自然就不能再上小主的绿头牌,”说到这儿,她目光一闪,“小主,您其实,是故意的,对吗?” 她这话虽是在问,语气里却根本就是不容我反驳的,我不意自己的心事竟会被一个宫女看得如此清透,心里止不住一阵骇然。就见她又道:“好糊涂的小主,您只以为整日窝在这偏僻的浅梨殿中,不争不抢,别人就会放过您吗?您怎么就不想想这里是什么地方,有宠的固然刀剑所指,可无宠的也只会被人当了出气筒挡箭牌踏脚石呵。” 我的拳头在袖子里渐渐握紧,嘴角却溢出丝笑来,“秀儿,你到底是早几年进宫的人,看事体竟比我通透这样多。” 蒋秀容色不变的磕下头去,“奴婢放肆,不过是在宫里多瞧了几年世态炎凉,只希望小主能早些看明白身处的这个地儿,早些为自己打算了才是。” “你倒是忠心耿耿,难得又如此的聪明透利,想必你从前的主子一定是极宠你的,”我强忍住内心的惊骇,斜斜靠在软垫里,问道。 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我话音才落,就觉得她身子轻轻的颤栗了一下,但随即就恢复了平静,伏身下去言语恭敬的道,“奴婢伺候主子理该尽心尽力,都是主子们的恩典。” 滴水不漏! 我默然,人一但进了这里,便无一不修炼成人精,上到妃嫔下到宫人,无人没一本自己的帐,每当此时,我都觉得自己置身于白茫茫一篇浓雾之中,伸出手,却连自己的手指都看不清。 在那场平地而生的祸事被英宏一句话化解之后,宫里众人看我的眼色便有了不同,首当其冲便是瑾贵妃,她那样倨傲矜贵的人,那日被英宏当着众人的面叱责,一腔子火自然是要算在我头上,第二日一早我去请安时,她便问我,“娴贵人,你冒犯过皇上?” 她的语气悠然轻忽,却分明有着万金之重,我自然明白这语气的背后隐藏着怎样的杀气,忙越前跪倒,“回娘娘话,嫔妾嫔妾半个月前往荣寿宫给太后请安时,曾遇见过皇上,因皇上身穿白衣,嫔妾有眼无珠不识圣驾,只以为是宫外的哪位皇亲,竟是礼也未行便匆匆避开,嫔妾御前无礼,请娘娘责罚。” 这番话是我昨日就想好了的,英宏当着众人的面直指我曾御前冒犯,无论是瑾贵妃还是其他妃嫔,自然是要查问个明白的,可我又实在不敢据实以告,思衬良久,只得半真半假含糊以对。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6 落井下石 当日情形只有我和英宏知道,若他有心治我的罪,我怎么样也躲不过,若他无心,那么,也自然不会揭穿我的话。 生死相关之即,我只能硬着头皮赌一把了。 宫中妃嫔遇见外男自是要避开,瑾贵妃脸上虽隐有不甘,却也对我这个说词无可奈何,最后,她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只是你到底御前失礼,总不是一句不认识就罢了的,否则明儿你也不认识,后儿她也不认识,还有什么规矩。罚你半年月例吧。” 我忙磕头谢恩,丽贵人却一甩手上的绢子,“贵妃娘娘太仁厚了,御前冲撞本是罪该万死,却这样就饶了她。” 她话音一落,在她上首的祥嫔就冷笑起来,“照你这么说,是指贵妃娘娘赏罚无度,执法不明了?” 丽贵人顿时变了脸色,当即扑通跪倒,“嫔妾绝没这个意思,贵妃娘娘向来聪慧,这样做定是有娘娘的深意,嫔妾不敢置喙。” “既知道贵妃娘娘自有深意,不该你置喙,方才又快的什么嘴?”瑾贵妃之下位份最高的是良昭仪,性子是极温婉的,此时淡淡说来,却又自有一番威仪。丽贵人的脸上连血色都没了,只得“咚咚”磕头,再不敢分辨半个字。 瑾贵妃将茶碗端起来,轻轻嘬了一口,才道:“罢了,这几天太后为赵容华的事儿正闹心,皇上也在气头上,皇后娘娘又病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说着,她俯身看向丽贵人,“要说你原也没什么大错儿,只是这样的时候,人人都在谨言慎行,你这样轻狂不知事儿,也罚你半年月例吧。” 我跪在丽贵人身旁,看着她瑟瑟发抖面如土色,却哪里敢说个不字,唯有磕头谢恩不已。只觉得心惊不已,这本没有她什么事儿,不过是幸灾乐祸得过了头,就适时的被人反将一军,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 深宫之中,生死果然只在言笑之间,翻云覆雨尔虞我诈,令人,防不胜防! 带着一身冷汗回到浅梨殿,小青已经知道信儿了,借着替我更换衣服身边没人时,她便落下泪来,“小姐进宫至今,步步小心,为了躲是非不惜装病好让敬事房停您的绿头牌,如今病装了,绿头牌也停了,却并不是小姐当日想的那般无宠就无争对,她们的刀子一样指着咱们,咱们一样躲不过去。” “小青,”我见她越哭越起劲,眼见着不得停了,到底喝住了她,“我便是有宠又如何?紫芫便是我的镜子,她今儿侥幸只是没了孩子,若是那红花下得再狠一些,她只怕便连命都没了。” “那既然左右都不得好儿,咱们又何苦做那只被人欺的人,豁出去拼一拼,说不定倒能杀出一条血路来,”小青停住替我系腰带的手,小小的脸上竟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有一瞬间的怔愣,竟连小青这样单纯的人,也觉得应该去拼去冲了么?后宫,竟是如此的能改变人心? 说: 编辑说可以要钻石,嘻嘻,来试试看有木有人理我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7 猫戏老鼠 一 正怔着,裁雪在门外回,“小主,敬事房传旨。” 我一惊,忙收拾好出来。敬事房的公公正等在院子里,干净雪白的模样,一脸的精诈却不见傲横,见我出来,立刻眯眼笑着躬身行礼。 我有些不解,宫中向来是踩低迎高的,我一直无宠又不受人待见,他怎么还有这般的好脸色给我看? 那公公见了我,笑得更加灿烂,见礼道,“奴才给小主请安,恭请小主今儿上晚妆。” 我又是一惊,“我还在病着,怎么敬事房就上了我的绿头牌?” “回小主话,敬事房并未上小主绿头牌,小主的晚妆是皇上钦点的,奴才这里恭喜小主了,”那公公态度恭敬,笑得更是谦卑。 “皇上钦点” 敬事房的人走了许久,我才回过神来,面对着一屋子向我道喜的奴才,我让小青取些银子赏了,便只留蒋秀一人问,“秀儿,皇上不按翻牌子的规矩直接让我上晚妆,这在宫里可有前例?” 蒋秀摇头,“奴婢进宫这么多年,都没遇过。” 我便木住了,只觉得满心的无力,“如此,想来宫里这时候已经” “小主,您躲不过了,”蒋秀将鎏金的熏香炉朝我跟前推了推,语气淡薄得似那袅袅的烟,风不吹就散了。 夜很快降临,三更时分,我被送到了英宏的清心殿。 英宏一袭白衣,闲闲的坐在案边看书,我耐住内心的不安,依礼请下安去,他却头也未抬,将手里的书翻得哗啦哗啦的响。 漫了桐油的金砖硬得像铁,咯得我的膝盖刺刺的疼。我微微皱眉,却又不敢出声,只好咬牙闷着头跪着,不知道等了多久,翻书声终于停住,他像是才看见我般,“你来了,”却并不叫我起来。 我的膝盖早已麻木了,挣扎着点头,“是。” 他鼻子里“哧”一声笑,起身来到我面前,微微俯身道,“不是说你病着么?那力气可不见小。” 我心知他依旧耿怀着那日的事,今时今日却哪里还敢说半句,只得伏身而拜,“臣妾冒犯龙颜,请皇上责罚。” “你也知道自己错了?”他好整以暇,分明是戏老鼠的猫。 我咬牙,“臣妾知错。” “好,好的很,”他语气突然一冷,“欺君之罪罪在九族,既是你也认了罪,朕便不是那妄杀无辜之人了,来人” 我万没想到他竟陡然翻脸至此,一惊之下猛的抬头,“皇上,您” “怎么,你还有话说?”他脸上冷冽如冰,眉眼间尽是杀气。 “皇上要治臣妾的罪?”我不知道是怕狠了还是被吓傻了,居然问出这样一句话来。 他唇齿间尽是森森冷笑,“欺君之罪,罪诛九族。” 说话间,门外已经有人应声,“皇上。” 我耳边“嗡”的一响,冲口说出一句,“但不知皇上怎么处置臣妾的夫家?” 他才要挺起身子,闻听一怔,继而一伸手捏住我的下巴,“你倒是牙尖嘴利。” 我的膝盖已疼得打颤,身上被冷汗浸得透湿,他手上力气极大,我又急又怕又疼,直觉得眼前一阵迷糊,终于,身子一软,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8 猫戏老鼠 二 醒来时,我已在浅梨殿中,蒋秀和小青都红着眼睛守在床前,见我睁开眼,小青扑过来一把抱住我,哭道,“这是怎么说的,小姐好好儿的去侍寝,大家正欢喜呢,小姐就又被送回来了,说竟是晕倒了?” 蒋秀也是满眼不解,然而她到底沉稳些,伸手拍一拍小青,便唤人传进太医来给我把了脉,直等太医出去,她才掩上门问,“小主是怎么了?您那身子不是” 她话只说了一半,眼神里却带了丝丝责怪和不以为然,我便知道她误会了,“这次倒真不是我装的,皇上皇上他,”英宏冷若冰霜的脸又在眼前,想到他说的那句“欺君之罪,罪诛九族,”我心下瞬间又是一阵绞痛,脸上已是泪流满面,摆摆手,“你退下吧。” “小主,”她这才满脸惊慌的起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无力摇头,只说道,“你放心,我总是要尽力安排好你们的,”然而我嘴上这样说,心里却知道这根本就是一句空话。 我深恨自己心浅眼拙,在这样杀戮只在眨眼间的地方,竟是蠢笨得连宫中最基本的形势都不打听,如今给自己给全家给九族招来这样的塌天大祸,我还哪里能顾得了别人? 至那日起,我便心灰意冷,每日只闷在浅梨殿内等着赐死的旨意,然而却连着几日都不见动静,我心下虽奇怪,却并不敢抱有幻想,经由那日锦元宫和清心殿的两面,我已知这位九五之尊是位喜怒无常根本不按正常牌理出牌的人,对于这样的人,我根本不敢有幻想! 只是终究是有些不甘心的,这几天,我绞尽脑汁的想要送出信去,让父母族人逃得一个是一个,然而我进宫以来,一直龟缩在这偏僻的浅梨殿中,竟于宫中下人间无半点打点,这样危急时刻,竟是半个能帮忙的人也找不到的。 我的异常看在小青眼里,终于有天她耐不住,问道,“小姐,您这几日愁眉苦脸的到底怎么了?” 我看着她,轻轻摇头,苦笑道,“没什么。” 她却是不信的,歪着头看了我半晌,猜测道,“是为侍寝后,皇上没有按规矩给小主赏赐么?” 宫中规矩,妃嫔第一次侍寝,但凡无大错,内务府都要送一份皇帝的赏赐来,而我自然是没有的。听蒋秀说,宫里众妃原本为皇帝居然不按规矩传我晚妆而留心着动静,第二天内务府竟没半个铜子儿送来,众妃顿时都松了一口气,就有人添油加醋起来,道我原是冲撞了御前,被皇帝怒斥驱逐出来的。 宫内众妃对这个传言自然是乐见的,我再去锦元宫请早安的时候,每位宫妃的脸上除了满是兴味的讥笑,倒也没因为我被皇帝特例上晚妆而挤兑我,相对这个,我竟不知是不是该庆幸了? 在忐忑焦虑中,我又煎熬了三日,终于在这天中午,小福气喘嘘嘘的进来回,“娘娘,内务府的公公来传旨。” 我的身子顿时一片寒凉,灭我满门的圣旨,终于来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9 晋位 来传旨的太监干净雪白的模样,分明一脸的精诈,见了我却并无傲横,眯眼笑着躬身行礼,“奴才给小主请安。” 我心里就有些不解,宫中向来是踩低迎高的,我已经到了这般地步,他怎么还有这般的好脸色给我看? 然而此时的我除了怕,就是心灰如死,倒也顾不得多想,只垂了眼皮跪下接旨,木然听那公公尖着嗓子念道,“正六品贵人沈氏,贤良温容,德姿俱佳,恬静有礼,当为后宫之表率,今封正五品容华,封号娴。” 我猛抬头,死盯着这位公公的脸,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不是要诛杀我九族的么?怎么却是 “小姐,快谢恩呀,”身后,小青在轻轻的拽我的袖子。那公公已媚笑着双手将圣旨捧送到我面前,贺喜道,“娴主子大喜。” 我木木的接过圣旨,小青已送上了一大锭银子作赏,他喜笑颜开,假意推送两下后,便接了银子,屁颠儿的走了。 一屋子的人全都欢喜难耐,纷纷上来向我道喜,我却并无一点点欢喜,只呆坐着发愣,蒋秀见我如此,上前小心道,“主子怎么了?” 我抬头看着她,“秀儿,你不觉得这旨意来得奇怪么?” “要说奇怪,奴婢也觉得是呢?”蒋秀便蹙了眉,“往年皇上要晋封谁,都是在侍寝第二日早上下旨,怎的这次却拖了这么久?还一下子就连升两级?” 我绞着手里的绢子,直觉得心里压抑得喘不过气,“前儿不顾规矩破例传我的晚妆,本就让宫里的人掉了眼珠子,才说后面的无封无赏算是避过了她们的眼刀子,今儿却又陡然的来这一出,明儿照了面,她们的眼里就只是刀子了。” 蒋秀握住我的手,沉默半晌后道,“主子,有的事儿,不是您想避就避得过的。” “唉,”我知道她说得有理,但相对于那些宫妃们眼里的刀子,更让我疑惑的,却是英宏的心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他明明说,我欺君犯上,当诛灭九族! 宫中规矩,妃子晋位后得去听皇后训示。皇后身子虽不好,这件事却是不能让别人代劳的,于是第二日一早,我身着正五品浅绛色宫服,头戴双鸟朝凤冠,端端正正进了皇后所居的宁瑞宫。 宁瑞宫正殿里,皇后由小宫女扶着靠坐在当中正位上,虽脸上微有憔悴,却丝毫不影响她雍容端庄的气势,笑如三月和煦春风的看着我。 我盈盈上前,伏身行三拜九嗑大礼,皇后言语亲切,只象征性的稍作了几句训示,即叫人扶了我起身赐坐,温言道,“妹妹身子可大好了,皇上和本宫都很担忧呢?” 进宫这些日子,我并没见过她几次,然而作为后宫之主,宫中形势她显然了如指掌。我忙起身恭敬回道,“嫔妾区区绵薄贱体,却劳烦皇上和娘娘费心劳神,实在是万死之罪,托皇上和娘娘的洪福,嫔妾这些时身子好多了,”说到这儿,我微微抬头看向皇后,“皇后娘娘今儿的气色也是好很多了呢。” 说: 有人在看吗?大家有什么想对烟说的吗?欢迎在评论里留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0 落红 一 “本宫是老毛病了,也没什么好不好的,”皇后微微一笑,“快坐下罢,今儿是你大喜日子,别尽顾着拘礼,”说到这儿,她轻轻转头,却是向一边的瑾贵妃说道,“静延宫尚未有主位,娴容华是那里位份最高的,今后,静延宫就暂交她打理罢?” 虽是询问,语气间却绝无询问的意味,瑾贵妃面无表情的低头只管看着手上的杯子,淡淡道,“皇后娘娘既有此意,嫔妾自然无话。” 我在边上已惶恐起来,忙起身推辞,“嫔妾无能,哪里能担得起呢?” 皇后脸上的笑便一收,“若是推辞,便是偷懒的托词,”说完一笑,又拉了我的手,细细的问我平时的饮食,并平日用的什么药,却把那瑾贵妃晾在了一边。 瑾贵妃并不在意的样子,她面色平和的一口一口喝完了茶,慢条斯理的抽出绢子点一点嘴角,突然抬头向我道:“沈容华,你侍寝那晚,敬事房的人并未在问素绡上找到落红,这是怎么回事儿?” 她的声音如春风般和暖,轻柔无比,一双盈盈凤眼溢着万分的亲和,笑意莹然, 那神情就像是只说了一句最家常的话儿,再随和不过的。 如此温柔的人,用最温柔的口气,说出了这句刀子般的话,盯着这张满溢着笑的脸,我不由得一股寒意顺着脊梁蔓延至全身,身上陡的起了阵阵冷汗,皇后的笑脸亦跟着一停,看着我,半晌方道,“是么?” 她又转了身子对着瑾贵妃,“沈容华侍寝的日子已经过了好些天,怎么妹妹今儿才得了这消息?” 瑾贵妃眼皮也不抬的,“嫔妾执掌后宫,事物繁多,有些事一时顾不上,也是自然的。” 皇后宛然一笑,“妹妹这样一说,本宫真是惭愧的很,只恨这身子不得好,少不得明儿启奏了皇上,那些事务还是本宫自己来处理罢,”说话间她笑脸一收,满面瞬间罩上寒霜,“来人呢,将敬事房的人传来。” 眼见皇后冷下脸来,我亦并不为自己辩护什么,只起身静立一边。 而边上瑾贵妃被皇后那一呛,却已是变了脸色了。 未待得一时,就有一名太监急慌慌的进来,进门就拜,口里犹在气喘不已,皇后轻瞟他一眼,问道,“沈容华侍寝的问素绡上,有没有落红?” 那位公公像是一愣的样子,眼睛向我一扫,忙又低了头恭敬回道,“回皇后娘娘,沈容华侍寝的问素绡上,未见落红。” 满殿的人立时全都倒吸了口冷气,皇后啪的一挥手,手边小茶几上的杯盏全都哗啷啷的摔在了地上,她却不看我,指了那太监怒道,“大胆柳寿,这么大的事也不向皇上和本宫禀报,你怎么当差的,活腻了吗?” 柳寿身子一软,不由瘫在了地上,额上冷汗淋漓,口里连喊冤枉,“皇后娘娘饶命,皇上皇上是知道的啊?皇上皇上还说,无妨”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1 落红 二 “什么皇上说无妨?”皇后愣了。 瑾贵妃也是一怔,挺直了腰身,望向柳寿,声音冷冽,“你说皇上知道?” “回娘娘,奴才依了规矩看问素绡时,见上面未有落红,立时就禀报了皇上,皇上摇了摇头,说不妨,”柳寿顿了顿,喘了口气又说,“当时沈容华身子不适,晕阙过去,像是像是并未侍寝。” 皇后的脸色回缓,看向我,道,“原来如此,差点冤了妹妹了。” 瑾贵妃却一挑眉,冷冷道,“既是尚未侍寝,怎的就晋起位份了呢?祖宗的规矩是这样的吗?” “奴才接旨时也问过皇上,可皇上说,早晚的事,太后看上的人定是没错的,又说,落红的事亦不必张扬,亦是早晚的事!” 皇后不理柳寿,只低了头端详着手指上的镶玉凤纹护甲套,淡淡的一句,“妹妹是在责备皇上吗?” 瑾贵妃面上一僵,神色尴尬起来,半晌,方讪讪笑道,“皇上这样做,定是有皇上的道理的,妹妹驽钝,又哪里能明白得了,姐姐大量,莫怪妹妹嘴拙才是。” 皇后眼皮不抬的,“本宫哪里敢怪妹妹呢,平日行事,本宫有不妥当的,还望妹妹多指点呢。” 正在气氛渐渐冷冽的时候,突然外面有人高唱,“皇上架到,”一群太监宫女簇拥着英宏大步进来,满屋的人忙伏跪在地,恭然接架。 “平身吧,”他的声音醇厚磁实,平和得像暖风,洋洋的洒在众人心头。我忍不住偷眼看他,不想他的目光深遂悠暗若黑色水银,正好看过来,我心内一跳,慌忙低下头去,紧盯着散落在地面的绛色裙摆,再不敢动。 众人款款起身,英宏携了皇后的手至主位而坐,转头看见侍立在一边的柳寿,英宏英眉一挑,面向皇后似漫不经心的问道,“他来做什么?” 语气淡淡却又不失威严! 皇后伸手接过宫女端上来的茶,捧到英宏面前,尚未答言,瑾贵妃已是咯咯儿的一笑,“姐姐说娴妹妹今日晋封容华,特地叫了柳公公来,当面嘱咐了叫好生服侍呢!” 说着话,眼光对着柳寿一扫,凌厉至极。 柳寿身儿一颤,这边英宏已经淡然问道,“哦,是吗?” “是,启奏万岁,贵妃娘娘说的是,”柳寿的脑门上渗出细密的汗。 皇后似笑不笑的一瞟瑾贵妃,“臣妾驽钝,倒还是妹妹提醒的呢!” 忽的,皇后话风一转,对着瑾贵妃问道,“对了,毒害龙裔的事,妹妹查得怎么样了?” 皇后话音一落,就见英宏的眼睛便眯了起来,眉眼间瞬间拢了一股煞气的盯着瑾贵妃,等着她回答。 瑾贵妃的脸色就难看起来,起身离位,半晌方道,“臣妾驽钝,尚未有眉目。” “咣啷”一声,英宏手上的白色官瓷描金茶盏甩手摔在了地上,茶水溅了一边的柳寿满头满脸。 他用手指着瑾贵妃,咬牙一字一字道,“拢共就那么点子事儿,你查了这样久还没半点端倪,你有什么用?”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2 皇后夺权 “咣啷”一声,英宏手上的白色官瓷描金茶盏甩手摔在了地上,茶水溅了一边的柳寿满头满脸。 他用手指着瑾贵妃,咬牙一字一字道,“拢共就那么点子事儿,你查了这样久还没半点端倪,你有什么用?” 瑾贵妃“扑通”跪倒,颤着声儿叫道,“皇上” 皇后忙轻轻一拍英宏的手,“皇上,这不怪贵妃妹妹,原也是下手的人太过狡猾了,”说到这儿,她语气歉疚,“说来也怪臣妾这身子不争气,偏赶上那时候不好,若臣妾多留点心,想来那龙裔也不至于” 她微微低头哽咽,英宏反手将她的手握住,“皇后不必自责,这哪里能怪得了你呢。” 皇后用绢子点一点眼角,唏嘘道,“好在太医院尽心,臣妾的身子已好得差不多了,如今再不敢躲懒懈怠,后宫事务上臣妾当尽心竭力,务求再不让这样的事儿发生。” “姐姐身子还未大好,正是该静心休养的时候,后宫事务有妹妹操持着,姐姐就别担心了,”不等英宏开口,瑾贵妃急忙接话道。 皇后脸上的歉疚就更浓,“这后宫事务乃是本宫的职责,如今却累得妹妹你遭皇上斥责,分明是本宫带累了你,如今本宫身子已好得差不多了,哪里还敢再让妹妹你劳心呢。” 瑾贵妃忙摇头,“为姐姐分忧本是妹妹份内之事,姐姐还是先安心的养好身子吧,好容易有了起色,再累病了就” “好了,”英宏不耐烦的打断她,回头温和的看向皇后,“你的身子果然无碍了?” 皇后端然而笑,“本就只是些老毛病,服了赵院首的药,早好得差不多了。” “如此,皇后就多辛苦了,只是身子若扛不住就别硬撑,尽早来回朕,”英宏轻拍着皇后的手,语气里尽是体恤。 皇后温谦点头,笑眼流转间,瑾贵妃的脸苍白如纸。 出了宁瑞宫,瑾贵妃对着我冷冷一笑,道,“妹妹今日着实大喜,先是太后,后是皇上皇后全都对妹妹你青眼有加,真真是羡煞本宫了,他日妹妹飞黄腾达,还得请妹妹多加关照才是。” 我立时跪下,神态恭敬,言语卑微,“娘娘说笑了,不过是太后皇上以及娘娘的仁厚眷顾,嫔妾再怎么,也绝不能越过娘娘去,娘娘这样说,实在叫嫔妾万死也不能够的。” 我故意的不提皇后,果然,她的脸色稍梢有了回转,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你明白,”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宫外等候的小青忙过来扶我起身,口里恨恨道,“也实在是太欺负人了,有这嚣张的本事,越过了皇后去,我才服呢!” “小青,”我忙喝住她,瞧着离的人远,这才放下心来,警告道,“你说的什么,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是活腻了吗?怎么进宫这么久了,还没点子长进!” 小青吓得一缩脖子,看了看四周,这才向我一吐舌头,再不敢言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3 紫芫 一 自那日后,敬事房便开始上我的绿头牌,英宏虽连升我两级,对我却又淡淡的,不过十天半月的翻一次牌子,我侍寝时他再不提那日的事,竟像是我和他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的。 到此时,我的心才渐渐的放了下来。 父亲得知我连晋俩级,高兴得很。不知道他费了多少心,竟能让人送进了信来,对我大加赞赏,并要我尽力抓住皇上的心,力争宠冠群芳。如此,我们沈家方能蒸腾而上,稳如磐石。 他的口气谦恭里又带了洋洋自得,此时,在他的心里,我这个女儿是很为他为家里争了脸面的。 看着信,想着父亲对于荣华富贵的执着,我只是冷笑,他怎知沈家已至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儿的了。 想了许久,我给父亲回了一信,信里简单的说了几句,除了叫他平时不要张扬骄奢外,更多的是隐晦的提点他宫内的风云变幻,要他不要落人口实,以免乐极生悲。 看着小青拿了信出去,我轻叹口气,父亲的为人我是知道的,别人的话他向来听不进去,这封信能起什么作用,我实在是没有把握? 天气愈发的热了起来,因了皇后的吩咐,静延宫的大小事务都交我打理,虽说也没多少事可做,但人到底不得清净起来。 龙裔一案依旧没有头绪,紫芫的身子逐渐好转,只是再不像往日那般爱说爱笑,脾气日渐古怪,对人喜怒无常,无论宫女太监还是妃嫔,若是一言不合,她立时就翻了脸儿,大发脾气,英宏至她小产之后,对她怜惜有加,纵然日常有所不恭,也尽让着她。 一时之间,宫里众妃见了她,又恨又怕,避之惟恐不及,只在背后只恨恨的咒着。 她除了日常给太后皇后请安外,偶尔,只来我的浅梨殿坐坐,我明白她心里的苦楚,每每她来,我都尽力开解,而她,只静静的听几句,就走了。 日子一晃而过,眨眼间,端午到了。 宫里的端午节虽不如民间的热闹,缛节上却更是烦琐,早早儿的,各宫里就挂起了钟馗像,贴了午叶符,悬挂起菖蒲和艾草儿。一大早皇后就领了各宫的嫔妃,齐齐的去了荣寿宫给太后行礼问安,然后,又在太后的带领下到了御水河边插艾草儿,拜河神,将五彩丝线扎的粽子,五毒饼,咸蛋等丢进河里祭屈原。太后又命将在祭台上祭过的香囊分于各人佩带,直闹了一早上,方才完了。 按习俗,端午是女儿回娘家的日子。到了中午,出了嫁的公主也陆续进了宫,围着太后说着宫外的趣事,不时一阵咯咯的笑声,直传出很远。 我百无聊赖的坐在一个偏僻的角落,手里攥着一个透着青色的白瓷官窑杯,杯里淡黄色的茶水早已经凉透,我也懒得叫人换掉。 “姐姐怎么坐在这里,想什么呢?” 我抬头一看,却是紫芫扶着小宫女蝉儿过来,一身浅色素纱的衣裳,风摆杨柳般的娇弱。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4 紫芫 二 忙伸手拉了她坐在我身边,有宫人端上茶来,却是凉凉的清茶,紫芫端起来刚刚要喝,我忙拦了,唤小青另外去换了温热的水色银针来。 紫芫不以为然,笑道,“天气这样热起来了,我瞧着这凉凉的茶喝着正好呢。” 我点点她的额头,“身子才好,又是小产过的,能马虎的吗?” 话一出口,我就知道失言了,顿时后悔,她脸上却一点表情没有,不再说话,端起杯子嘬了一口,半晌,方才悠悠的一句,“姐姐,只有你是真的对我好的!” 她的语气很是有些酸涩,我心里一颤,忙道,“妹妹又在胡思乱想了,再怎么,不是还有皇上疼你吗?皇上对你那样好!” 这话说的倒是真的,如今宫里,皇上对她的荣宠再无人能及。 她满脸的淡然,“君王的心又哪里能够在自己身上待得几时呢?不过是个新鲜罢了,都说色衰则爱驰,再过得几年,脸如黄花了,到那时,又几时才能得见他一面呢,”说到这儿,她的语气渐渐幽怨激愤起来,“不过都是些虚无的东西罢了,却人人来争来抢,她们要,就拿去好了,怎么无端的害了我的孩儿,她们” “妹妹,”我见她越说越离了谱儿,吓得一跳,忙去拉她的手,天气已是很热了,她的手却触手冰凉。 却已经有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转了头来看,我忙掩饰的一笑,伸手拢了拢紫芫鬓边的碎发。 太后也觉到了点什么,命人唤了我们到了近前,只见紫芫的脸色煞白,眼角隐隐带有泪痕。 一边坐着的瑾贵妃面色一沉,对着紫芫冷声道,“今儿个是什么日子,你摆出这种脸色给谁看,没规矩了么?” 紫芫呼的跪下,却咬紧了唇不作声。瑾贵妃眉头一挑就要发火,那边环佩叮当,皇后正扶着宁瑞宫的大宫女慧哥儿过来,一眼看见了,就笑道,“哟,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瑾贵妃见是她来,也不起身见礼,只笑着道,“不管唱的哪一出儿,也得姐姐您来了才能开唱呀。” 她俯身对着紫芫道,“就请赵容华告诉皇后娘娘,这大过节的,你哭丧着个脸儿,唱的是哪一出吧?” 紫芫却仍是倔强的挺着脖子不吭声儿,殿里众人一时全都静了声儿围了过来,其中不乏看好戏以及幸灾乐祸之人。 我的心直提到了嗓子眼儿,瑾贵妃更是咄咄逼人,“说啊妹妹,皇后娘娘还等着呢!” 一咬牙,我上前跪倒,“禀皇后娘娘,赵容华她她是她是想娘了。” “哟,也对哦,今儿个可是出嫁的女儿回娘家的日子,”皇后一脸的恍然,她上前给太后见了礼,就指了几位公主对太后笑道,“这不,几位小姑不就是回来给母后您请安了吗?” 转身又对着瑾贵妃笑道,“若是在民间,今儿个,咱们姐妹可就都得回去见娘了呢。” 这话一说,公主们还好,满屋的嫔妃全都黯了连色,有点戚戚然起来,更有那进宫久位份低的,想来已有经年未见过家人,此时亦忍不住的红了眼圈儿。 说: 亲们送烟每满十颗钻石,烟就加一更哦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5 端午 “宫里规矩,妃嫔三品以上方可令家人进宫探望,唉,倒也是苦了各位姐妹了,”瑾贵妃语气里带着怜悯,只是那嘴角的笑意里,却满是讥讽戏谑。 太后一皱眉,“这是祖宗定的规矩,进了天家,自是不能同民间相提并论。” 众人见太后有点不高兴了,一时没人敢再吭声,唯有瑾贵妃脸带了笑,眯眼捻起一枚红润润的樱桃,放入口中。 皇后却不以为意,眼角轻瞄瑾贵妃,笑着说“母后说的是,天家之媳,自是不能同民间女子一样,只是赵妹妹刚刚进宫,一时不习惯也是有的。” 又向着大家笑道,“其实见了又能怎么样呢,难道还要像做女孩儿时的样子,扑进娘的怀里撒娇不成!” 此话一出,众人就都笑了。一个满身贵气,年纪很轻的圆脸女子过来给皇后福了一福,拉着皇后的袖子对着太后笑道,“母后啊,皇嫂这是怨您这做婆婆的太恶,白守着这死规矩,让她这苦命的媳妇回不得娘家,见不到爹娘呢!” 太后脸色一冷,斥道,“祥琳,你也太放肆了,祖宗的规矩是死规矩吗?” 祥琳公主一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儿,闪到了皇后身后不说话了。 太后看着身前围着的众多公主贵妇,不再说什么,吩咐人送了紫芫回去歇着,又对我道,“你身子也不好,就别在这撑着了,也回吧。” “是,”我拉了紫芫的手,给太后皇后行礼告了退,转身慢慢往外走,却听太后责备那位叫做祥琳的公主,“已经是作了母亲的人了,说话还是没个轻重,这几日你的小姑正在议婚,你婆婆早过了世,男家来人,自然是你出面的了,难道你也是这个样子不成?” 皇后一听,问道,“琳妹妹的小姑议婚了么?许的是哪一家?” 祥琳想来有点委屈,闷着声音道,“许的是宰相裴正远的公子,上个月来提的亲。” 这话远远的传过来,我像是在腊月的苦寒天里,突然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冷到了心里。我木木的站着,恍惚间,那个温润如清玉的少年站在那一树雪白的梨花下,手托一对银镯对着我笑,“凝妹妹,你瞧这一对银镯子可好?” 他,要成亲了! “小姐,”耳边传来小青的惊叫声,我随着她的目光看下去,就见她正紧张的托这紫芫正抓着我的手,却又不敢动。透过轻薄的纱衣,隐约可见我被紫芫紧紧攥住的手腕已呈青紫,她尖利的指甲更是深深掐进了我的肉里,指节因为用力过度泛着白色,而我,神思恍惚中竟然丝毫不觉得痛。 蝉儿吓得魂都飞了,忙去掰紫芫的手指,口里叫着“主子快松手,您伤着娴主子了,”紫芫神情木然的松开手指,两眼发直的站着,目光飘渺无着。我明白她的失子之痛,张口想说点什么安慰她,奈何我心里此时犹如刀割,终究,我还是什么都没说得出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6 生病 一 回到了浅梨殿,我扑头睡倒。小青是知道我的心事的,也不敢说什么,有人问起,只说我累了。 我晕沉沉的连躺了几日,渐渐的汤水不进起来。蒋秀等吓得不轻,早派人去禀报了上去,太医张才玉每日过来看诊,连着几帖汤药下去,却全都不济事,我的神志日渐糊涂。 恍惚中有人叫我的名字,我有时应了,有时明明听见了,却一点声音发不出来,茫然间,有苦苦的汁液灌进我的口里,我无意识的吞咽着,间或有溢出的顺着嘴角流出来,一只温热的手轻轻的给我拭去。 这只温热的手又不时轻抚我的额头,温柔而又贴心,竟能让我躁动的心渐渐平复下来,我如溺水的人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般,死命的攥着这只手腕,口里依稀说着什么,又渐渐沉入黑甜梦境里 不知道待得几时,我渐渐醒转,依稀见眼前一片白色,费神看了半天,方看清我是被一个身穿白衣之人拥在怀里,他的下巴顶在我的额上,看不清他的脸,环着我的手臂柔而有力,我身子酸软,挣了几挣都没有挣开,却惊醒那人,只听得他柔柔的问了声,“凝霜,你醒了吗?” 声音略有些嘶哑,却温柔而又欣喜! 外面的人听见了里面的动静,一时间呼拉拉的全都进来,小青欣喜的问,“小姐,你醒了吗?” 环着我的人依旧没有放开我,托着我靠在他的身上,我羞得脸如火烧,却怎么也挣不开,只听他沉声吩咐进来的张才玉道,“张爱卿,你看娴容华怎么样?” “皇上,”我不由的一个激灵,立时清醒了大半,挣扎着要起身见驾,他的手臂一紧,道,“别动。” 张才玉隔着纱帘替我仔细诊了脉,对着帘内回禀道,“请皇上放心,容华主子已无大恙了,只是身子尚虚,需多加调养!” 于是出去开方拿药,小青等也全被唤去忙活,屋里又静了下来。 他的手轻轻盖上我的,道,“身子不好,以后就少出去,回头朕下道旨,太后皇后那里每日的晨昏定省就免了。” “不可,”我脱口而出。 他没怪我失礼,却显然愣了一下,“怎么?” 我苦笑了一下,道,“这是宫里的规矩礼数,臣妾不敢逾越!” 他一笑,“朕倒忘了。” 他拥着我躺好,伸手轻略我散乱的发丝,手背上隐隐可见几条血丝,模样狰狞。 我一惊,忙拉过他的手,“皇上,您的手怎么了?” “你抓的啊,”他盯着我的眼睛,道。 “啊,臣妾抓的?”我不敢相信。 他脸上神情颇有点哭笑不得,“你说呢?” 看着他孩子似的表情,我有点啼笑皆非,在我心中,一代帝王,必定是威严不可侵犯的,可现在我却没有这样的感觉。 想想,我问,“那天,皇上不是说说臣妾当罪诛九族吗?” 他脸上的笑意没了,沉默了半晌,方道,“你当时并不知道朕的身份,而朕也并不是庸碌昏君,不是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7 生病 二 我默默的看着他,心里暗生感激,他的眼神亲切温柔,让我安心里又多了几分塌实。 待到英宏去了,小青便向我吐舌头,道,“皇上可真是宠小姐呢,他原本不知道小姐病了,那日张太医给赵容华瞧病时,说起小姐也病了,皇上一听马上来看小姐,正遇着小姐您胡话不断的,皇上亲自给小姐你喂汤喂水,就连您抓破了皇上的手,皇上也没有生气呢!” 小青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不觉有点气喘,连连拍着胸口。 我心里奇怪,“怎么,张大人给紫芫诊脉?紫芫也病了么?” 小青点点头,道,“是啊,听说赵容华回去了就躺下了呢,”说着看我一眼,“跟小姐您一样儿,宫里都在说,别是在祭河神时被什么给冲了?” “胡说,祭河神时有天禅寺的高僧在场,又有太后皇后的瑞气罩着,哪里有什么东西能冲得了,”帘子一挑,蒋秀端着药进来,板着脸将小青好一顿训斥,“人后议论的糊涂话,你不说装没听见,还来主子嚼舌头。” 说着,她俯身看了看我的脸色,笑道,“主子的气色可好多了呢,这几天,奴婢们快被吓死了!” 我只笑笑,又问小青,“你刚刚说我说胡话,我都说了些什么?” 回想皇上的表情,我应该没有说出什么不妥的来,可心里到底没底。 小青正被蒋秀训得撅嘴,闻听忙回道,“小姐说的那些话,可真是要吓死我们了,您抓着皇上的手,总说什么叫他别走,说要他在您身边,又还说什么不要在宫里做嫔妃,要回家去陪着娘,您还说了一句要命的话呢。” 我心里突的一跳,心一下提到了喉咙口,“是什么?” “您说,这宫里不是人呆的地方,您要随了他到天边儿去!” “啊”我大吃一惊,我竟说出了这样的话么? 到底,恍惚里,我还是将英宏当成了他! 待得我身子好起来,已经是半个月以后了,这几日,英宏每天都会来看我,我每日用的药,吃的东西,他都细细过问。为了让我静养,他一道旨意,宫里妃嫔,全都不得前来搅我。 而我对于这一切,虽面上淡定,心内却是急噪难安。每日里只怕他来,却又哪里阻得住他来。唯有严令下人口风严谨,但我也知道,这些都是没有用的,宫里拢共这么一位男子,每天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去了哪里,又能瞒得了谁? 这些时,我只怕早已成为宫里众人的眼中钉了,一想到自己已是众矢之的,我心内便有许多惶恐。 只是面对这陡然而来的荣宠,我想破了脑袋也不明白,自己只是病了一场,怎么英宏就然的对自己这样好起来?如此的宠溺,如此的怜惜,我分明并未下半点心思去博他的心,不是吗? 不知道是不是我防范的好,接下来的两个月却并未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众妃面对我时都语笑晏晏,亲热非常。 说: 亲,如同昨天一样,满十个钻石就加更哦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8 表哥 然而水面越是平静,水底下的暗流就越是汹涌,蒋秀唯恐我松懈,这样提醒我,她道:“当年云嫔主子有宠时,也是这样的情形,云嫔主子为人单纯,只说奴婢是个危言耸听的,可有了身孕后不过个把月,人就被,”说到这儿,她眼儿一红,便说不下去了。 经过了紫芫的事,她话里的份量我自然是半点不怀疑的,我点头,“你放心,我明白的。” 胆战心惊中,日子却过得飞快,转眼间,就是六月了。 我一来怕热,二来,只恐落了人的套儿,宫里众妃的面上虽客气,我却是能避就避,只在闲的时候去看过几次紫芫。她的病好了许多,人却沉静起来,再不出清音轩,每天只呆在屋子里发着呆,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英宏有时下了朝就去看看她,她便如猫般,趴在英宏的怀里,一句话不说就那么窝着,有时,就那么睡着了。 英宏只是叹息,却也无可奈何! 倒是我去了,她的精神好点,每每跟我说点以前在家里的事儿,又因听说皇上终于对我有宠而高兴。说了会儿话后,她突然问,“端午那日恍惚听人说到位裴公子,可是姐姐你的表兄?” 我咋一听她问,心里不由突的一跳,倒怔住了,半晌,我才点点头,恩了一声儿。 她也不抬头,只淡淡的赞叹,“是位才子呢,那要嫁他的女子,倒也有福” 我心中一刺,竟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好沉默着。 只是却又奇怪,我拉过她的手问,“妹妹怎知我的表哥?” 她扬起脸儿无声浅笑,“京城里,谁不知道裴公子?”笑容一敛,又正了颜色对我说道,“我是听家里哥哥说起过,他跟我的哥哥们最相厚,常来往的” 她这样说的时候,我分明看见她的眼里几许落寞,但,只是一刹那间,就又笑了起来,指着院里一株开得正艳的夹竹桃道,“姐姐你看那花儿,开得多喜兴啊,只可惜,那花粉却是有毒的!” 她在笑,眼里却无半点笑的意思,自从她没了孩子后,我就再没见到她初进宫时那明艳亮丽的笑容,心下一痛,竟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傍晚时,我回到浅梨殿才坐下,剪冰就来回道,“主子,瑛小主来瞧您了。” 她口中的“瑛小主”只是个答应,就住在离浅梨殿不远的听玉小筑,因着位份低微,见谁都是谦卑恭敬的,内务府又势利,在她的份例上常有克扣,我瞧着她那怯生生的样子很是见怜,日常里便常看顾她些,她竟很是感念的样子,日的总会来我这里走动走动。 说话间,她已经到了门口,向我笑道,“姐姐回来了?” 我因着她是个心机浅的,倒也肯跟她说说话儿,便向她招手,“大热的天儿,你怎么来了,快进来。” 她笑着进来,“知道姐姐才从赵姐姐那儿回来,本想着姐姐该累了要歇息,但因今儿嫔妾酿的桃花酒开了封,头一瓶不敢先享,便送来给姐姐。”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9 酒中桃花 一 说话间,跟她的小宫女兰儿将一个白瓷瓶子恭恭敬敬的双手捧上来,瑛答应脸上虽笑着,眼里却有几分紧张。我忙命小青接过来,笑着道:“妹妹竟会酿酒么?” 她见我接了,神色间才一松,红着脸儿道,“嫔妾的父亲是酿酒司的司正,嫔妾进宫前常去酿酒司里玩,一来二去的就学了些,在宫中长日无聊,就酿着玩儿了,”说到这儿,她很是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不过是粗鄙小物,姐姐往日里那样关照嫔妾,嫔妾却没什么好东西来回报姐姐的” 她越说声音越低,一张白生生的俏脸竟红到了耳根子。 我从小青的手里接过那瓶酒,打开盖子吸了口气,只觉一个清洌的带着桃花香气的酒香扑面而来,这一惊非小,“哟,不想妹妹酿酒的手艺竟这样好,只凭这香气,这酒就定是极好的了。” 她见我夸,脸顿时更红,眼里却亮了起来,“姐姐真的觉得好吗?嗯,过些日子,梨花酒也要好了的,那时嫔妾再送些来给姐姐尝一尝。” 正说着,蒋秀捧着一碗冰块浸着的樱桃进来,一眼看见那酒,她放下碗就去牵着瑛答应的袖子笑,“好小主,这样的好东西也送奴婢一瓶罢。” 瑛答应想是从未被人如此待见过,今见我和蒋秀都很是真诚的样子,小脸便透出兴奋来,一叠声答应着。 正说着话,就见小福进来回,“回主子,清心殿传来话,说皇上来陪主子用晚膳。” 瑛答应一听,忙站起身子要告退,被我一把拉住,“天色左右已经不早,妹妹便留下一起用膳罢,大家一起也热闹些。” “嫔嫔妾也留下?”瑛儿像是不敢相信的看着我,突然,她连着后退,“这这怎么可以,不行,不行” “有什么不行,”我笑得嫣然,“皇上也不是外人,可巧妹妹今儿开了新酒,回头正好让皇上尝一尝。” “那怎么可以?”她脸涨得通红,忙忙摆手,“这不合规矩,而且,而且我也没有换衣服,”她越说越乱的样子,一双手直在身子抚来掸去。 我便唤进蒋秀和裁雪,命扶她去沐浴,又命将我的衣服捡清雅的给她换上,不由分说将她收拾清爽后,她怯怯的看着我,眼里分明漾着水光,“姐姐,嫔妾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皇上了。” 英宏晚上过来时,看见怯生生跪在我身后的瑛答应,很是愣了一愣,“她是谁?” 我回头,清楚的看见瑛答应的脸色白了一白,心底里忍不住一声叹息,这亦是她的良人她的夫君,却已是连她是谁都不认得了。 “这是听玉小筑的瑛答应,皇上有所不知,瑛妹妹竟酿得一手好酒,今儿她酿的桃花酒才开了封,给臣妾送了一瓶来,臣妾想着皇上晚上要来用膳,就想着要让皇上尝尝鲜,索性就留了瑛妹妹一起伺候皇上了。” “哦,是么?”英宏顿时来了兴趣,“如此,朕便尝尝。”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20 酒中桃花 二 大约是饮惯了御酒佳酿,瑛答应的桃花酒清淡又不乏回味,让英宏很是新奇,连尝了好几杯。我在边上就兴不住口的夸赞着,瑛答应渐渐的也变不再拘谨,更即兴在席前舞了一曲,她穿的是我的一件绛色的广袖纱衣,下面是湖水青色荷叶边罗裙,盘旋起舞间,俨然是一位莲花仙子,翩然欲飞。 我在一边看着,心里暗暗的松了一口气,总算,没有白白用心。 一时用完膳,英宏因折子多,便依旧回了清心殿,我唤小青好生的送了瑛答应回去,便命蒋秀侍奉我梳洗安歇,蒋秀默默取下我头上的发簪,突然叹了一声,“主子这是何苦” 我对镜拢眉的手便一顿,“怎么,你知道了?” 她点头,“奴婢只怕主子是打错了算盘。” “怎么说?” “主子受宠这些日子,宫里不知多少眼睛盯着,只碍于有皇上护着,无人敢将主子如何,但若皇上的心离了主子身上半日,只怕就,”蒋秀对镜拧眉,不无担忧。 我就笑了,“正是担心这个,我才要那些人都知道,宫里风水本是轮流转,就算到我这儿也只是侥幸,她们便就有嫉恨,待瞧见皇上的心思去了别处,幸灾乐祸之余,那眼里的刺便也跟着皇上的心去盯了别处了,自然也没人再来跟我计较。” “主子倒是打的好主意,”蒋秀显然不以为然,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幽幽一叹。 第二天一早,小福就进来回禀,道内务府送了皇上的赏赐来,却有两件是给瑛答应的,我顿时高兴,忙叫人请了她来。 瑛答应如在梦中,一连声的拉着我问,“这,这真的是皇上赐给我的么,姐姐,你说,这是真的么?” 我笑着点头,她愣了一会,不由滴下泪来,“皇上皇上已经很久没有想起我了” 我心里也跟着酸起来,忙安慰她,“这不是想起来了吗?妹妹该高兴啊。” 她忽的跪下,“这是姐姐提携的我,妹妹该怎么谢姐姐才好?” 我忙拉了她起来,“都是自家的姐妹,快莫说这样的话。” 她定定的看着我,眼神坚定,“妹妹定不忘了姐姐的这份恩!” 自那日以后,英宏每次来时,我都想办法尽量带着瑛答应,瑛答应每每小心翼翼的服侍着,娇怯生生中又自带了一番楚楚动人,很得英宏的心,因此,一个月里,英宏倒也翻了她一,两次牌子。 大约是见瑛答应在我这儿得了好处,良昭仪,端嫔等,竟也放下了身段儿,常来坐坐,我都一一好生的接待着。小青背地里撇着嘴儿说,哼,不过是因着皇上常来看我家小姐罢了,巴望着也能像瑛小主那样,遇着皇上几次,好让皇上翻她们的牌子。 这话虽然刻薄了些,我也并不怪她,只是一笑了之,蒋秀知道我的心思,无奈之余,也只得由着我去。 因着我并不妒忌,每每还想着法儿婉转的告诉她们皇上的喜好,更会在皇上来时替她们巧妙的穿针引线,这一切,是宫里那些嫔妃们万万没有想到的。 说: 撒泼打滚请求大家收藏留言啊啊啊,然后,老规矩,今天有十颗钻石就加更!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21 贤良 一时间,我的人缘颇好,浅梨殿门庭若市,车水马龙起来,我虽爱清净,此时,倒也不以为忤。 不久,太后也听说了,给太后请早安时,太后拉了我的手,呵呵笑着,“哀家到底没看错,沈氏果然贤良淑德。” 她对着众嫔妃道,“女人七出第一条,就是个妒字,身为皇上的妃子,就得把这个妒字抛得远远儿的,你们当学沈氏!” 我脸上谦虚谢恩,心里却悲凉,不妒忌,是因为不在意呵,若是有了心,试问天下女子有哪一个能如此的大方,将自己的夫君推到别的女子身边去? 只是,英宏却有点不耐烦起来,他皱了眉道,“凝霜,朕记得,你是最爱清净的,怎的如今,你这里竟如此热闹起来!” 我浅浅笑道,“姐妹们闲来无事,互相走动罢了。” “你们姐妹和睦是好事,”他懒懒的伸了伸腰,伸手将我揽进怀里,“但是朕来,只是想静静的跟你呆会儿。” 他用下巴轻娑我的额头,硬硬的胡茬子痒痒的刺得我忍不住要躲,我掩饰的伸手去摸他的下巴,笑问,“皇上因何不爱留胡子?世人不都是爱将自己扮得老成持重的吗?” “叫我宏,”他不回答我的话,抓住我的手,有点恼。 无人时,他曾几次让我叫他的名字,他自己也从来不叫我爱妃,或叫我的名字,或用你字来称呼我。 我却哪里敢,这样无端而来的恩宠,我自己知道有多让我惶恐,众妃语笑晏晏的背后藏着多深的恨,瑾贵妃眼里的刀子有多利,我一刻,也不敢忘。 只是怕归怕,自从皇后重新掌管后宫事务,重掌凤印,宫妃们每日的请安就改到了宁瑞宫。皇后为人温婉,待人极是柔和,对我亦极怜惜的样子,丝毫不因我受宠而有半分眼色。天长日久下来,我看皇后也亲了几分。 这一日过去请安时,皇后因着贪凉,屋子里的冰放置得多了些,一个不慎就着了凉,整个人蔫蔫的,她强打着精神让我们见了礼,句话后,便道,“今儿先帝忌辰,皇上去了龙山寺三日斋戒,本宫身子又不好,索性你们这两天也都在各自屋子消停着罢了,不必来给本宫请安。” 大家看着皇后精神不济的样子,便就起身准备告退,却听外面有人报,“贵妃娘娘到。” 是瑾贵妃。 瑾贵妃向来自持甚高,从不将皇后放在眼里,那日皇后轻而易举将掌管中宫事务之权夺回后,瑾贵妃一直不曾给皇后请安,算是向皇后挑衅,皇后却好脾气,脸上云淡风轻,根本不当回事。 此时她突然驾临,大家都很意外,回头看时,却并不是她一个人,身后,竟然还跟着丽贵人。 大家就都有点愣,瑾贵妃向来傲气非凡,像丽贵人这样地位低下的,她根本不屑一理,更别提和她一路同行。 瑾贵妃到了皇后跟前,微沉了下身子,算是见了礼,就直接在皇后左下首的位自上坐下,黑着脸儿,一言不发,我们起身给她见礼时,她也只是点了点头。 说: 打滚求亲们互动啊啊啊,大家看了后有什么想法给烟留言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22 诬告 一 面对她的无礼,皇后却不介意,笑着问,“妹妹今儿怎么了?” 瑾贵妃鼻子里哼了一声,指着仍跪着的丽贵人,冷声道,“皇后在这里,你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说着话,眼神儿向着我冷冷一扫,转过头去。 我心里悚然一惊,直觉不好,尚来不及想什么,只见丽贵人向着膝行几步,向上磕头道,“皇后娘娘,嫔妾有一件惊天大事儿,要向皇后娘娘禀报。” 皇后有点不明所以,颦了眉,问,“什么惊天大事?快说。” 丽贵人转头看了看我,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般,挺直了身子,道,“回皇后娘娘,是,是关于龙裔被害之事。” 一言出口,殿里人立时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皇后身子不由的前倾,喝道,“你说什么?” 她想是有点料想不到,声音也不禁冷了几分,“你快说。” 我心里更是吃惊,龙裔被害之事,已经过了几个月了,却是一点头绪也没有的,此时,丽贵人猛不丁的这样一说,她的神情和瑾贵妃又那样古怪,好象,是冲着我来的? 果然,丽贵人一字一字道,“赵容华的龙裔,是娴容华所害!” “什么,”我的脑子里嗡的一声。 “啊,”殿里的人刷的全都看向我,我定定的坐着不动,心里却如坠入寒冰,直往下沉。 丽贵人双手捧上一个用帕子包着的东西,向上道,“皇后娘娘请看,这是嫔妾在娴容华的屋子里,发现的红花粉。” 皇后身边的慧哥儿忙上前接了,打开帕子,送到皇后面前。 众人的眼光齐齐看过去,果然见那帕子上,一点微黄色粉末,赫然在目。 皇后那着那花粉,沉吟了一下,问,“你慢慢的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丽贵人眼睛向我一扫,眼神里一丝狠虐闪过,“回皇后,那日嫔妾在娴容华那里闲坐,因为一时头晕,就在她内殿歇了一会子,见屋角的多宝格架子上,有个碧玉雕成的瓶子玲珑可爱,嫔妾一时稀罕,就拿了来反复把玩,不防从里面竟倒出许多这种粉末来,嫔妾不识得是什么,只觉得味儿有点微香,只当是什么香粉儿,嫔妾没见过,就有点羡慕,又怕为这点香粉儿白白的去跟人讨,要遭人笑话,就弄了点在帕子里收了,想着带回去叫我屋里的宫人认认,或许有认得的,也寻了那方子来,自己照着做去。” 说到这儿,她转了身看了看我,接着道,“带回去后,却也是无人识得,嫔妾也就撂下了,直到直到昨天,嫔妾去给贵妃娘娘请安时,贵妃娘娘正在因为龙裔之事一直没有进展而烦恼,嫔妾听说过是有人在赵容华的吃食里,被人下了红花的缘故,就跟贵妃娘娘讨论起红花的模样儿,结果,才发现嫔妾那日从娴容华那里带回来的,竟然颇有几分像是红花粉。” “当时,我们也是不敢肯定的,丽妹妹将那粉拿了来,嫔妾也不敢大意,特特儿的命人送去太医院看了,却原来,真是红花粉。”待到丽贵人说完,瑾贵妃这才接话,语气平淡,看着我的目光却冰冷森凉。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23 诬告 二 下面的人小声的议论起来,满殿的人全都看着我,皇后轻咳了一下,对着我道,“娴妹妹,你怎么说?” 丽贵人说了半天,我只是静静的听着,并不分辨一句,她说的头晕进我内殿一事,倒确实是有的,那一日她同瑛答应,端嫔等来,偶说不适,我并没有想许多,只让她一个人进内殿躺躺,却万没想到,竟然生出了这样的事儿来。 皇后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只是那表情却早已经严肃起来,我亦知道这是天大的事,当下忙起身跪倒,我亦不说别的,只道,“回皇后娘娘,嫔妾不知此事,也没见过这个东西。” 瑾贵妃似早料到我会这样说,当下一甩手里的帕子,对着皇后笑道,“姐姐糊涂,问她,她自然是不知道的,她又怎么能知道呢!” 皇后一皱眉,“事关重大,自然是得问明白了的!” 她看向丽贵人,语气严厉起来,道,“你说的可是实话儿,你可想好了!” 丽贵人砰的磕头,“嫔妾不敢胡说,一切只请皇后娘娘做主。” 瑾贵妃冷冷笑道,“都说姐姐最是公正无私的,怎么此时倒这么婆妈起来了。” 这句话已是十分的过了,皇后的脸色一沉,神色严谨,“本宫身子不好,龙裔的事儿,一直都是交给妹妹处理的,既然如此,还是妹妹拿主意好了。” 她话风却又一转,“只是,这事儿可关系到娴容华的身家性命,妹妹别忘了,娴容华一直是太后所看重的,更是皇上的心上肉儿,妹妹可千万谨慎了,若是平白的冤枉了她,只怕太后和皇上那里,妹妹不好交代。” 这几句话,说得瑾贵妃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正待在说什么,却又停住,只冷笑一声,道,“姐姐教训的是,妹妹自然不敢平白的冤枉了谁,只是既然丽贵人在娴容华的浅梨殿里发现了红花,那就不能不查了,否则,只怕我肯,在座的众位姐妹,也是不肯的。” 在座的众妃嫔,此时脸儿全都白了,哪里有人敢答一句的,一个个,直恨不得皇后一声令下,好离了这个是非的地方。 我心里也是明白的,知道退无可退,手心里早腻腻的起了汗,身上的纱衣,亦是有点湿湿的了,头脑里却是嗡嗡的,整不出个头绪来。 皇后身子向放在身后的玉枕上一靠,“本宫也乏累了,罢了,你们都退下吧。” 对着瑾贵妃一笑,“辛苦妹妹了,若是有了消息,烦妹妹派人来告诉一声儿。” 说完,双目微合,慧哥儿见了,和了另外一个宫女,叫宝哥儿的,上前一边一个,轻轻的替她捶着肩膀,不再理我们。 众妃正中其意,忙都站起身来告退,瑾贵妃冷笑了一声,一甩袖子,出了宁瑞宫。 我刚出了宁瑞宫门口,瑾贵妃正站在宫门口等着,见我出来,便冷冷喝道,“来人,好好的服侍着这位娴主子,若是一点点差池,小心你们的脑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24 人心狠毒 一 她皮笑肉不笑的对着我,“可对不起妹妹了,事关龙裔,本宫也不敢殉私,只怕待会儿,要得罪妹妹了。” 我从头至尾,不曾为自己分辨过,此时,唯有浅浅一笑,道,“但凭娘娘作主。” 她冷哼一声,转身上了銮轿,轿上的薄纱丝锦的帘子落下时,她在轿内冷声道,“去浅梨殿。” 丽贵人在一边笑得娇媚刻薄,“我的娴主子,请吧。” 我紧抿着唇,强忍着上去啐她一口的冲动,硬生生拧转了身子,看着身边围上来的几位太监,也不说什么,只跟在瑾贵妃銮轿的后面,上了我自己的轿子,往浅梨殿去了。 我知道她们是要去搜查那所谓的罪证,找那个放在内殿多宝格上的碧玉瓶,自从那日我病了一场,英宏对我格外恩宠,赏赐给我的古玩珍宝,多不胜数,对这些,我向来都是不太上心的,由着蒋秀收了,而丽贵人所说的什么碧玉瓶子,因着有好几个,我更是没有在意过。 只再没想到,竟然被人下了这样的手脚,是了,丽贵人,她必定是恨我至深的,她之前虽位分不高,在静延宫里却也是一树独大的,瑛答应见了她,从来都不敢有个大气儿,如今却生生被压在了我的下面,更有不久前因我被罚半年俸禄 我一心只想着借众妃来分散英宏对自己的宠爱,却不想竟引狼入室,生生方便了她有机会在我的屋子里下了手脚。 今日这番,如何不是早已经安排好了的呢? 想到此,我深恨自己鲁莽。 不过一会,就到了浅梨殿门口,尚未进去,就听见里面蒋秀的声音尖利清冷,“内殿里除了我们主子日常所用的物事,更有皇上的一些御用品也在这里,没有太后皇后的懿旨,奴婢斗胆,只能请李公公止步。” 她的声音激昂有力,我竟然是从来都不知道,她有如此倔强坚定的时候。 “你好大的胆子,咱家你也敢挡着,快闪开,”一个公鸭般的嗓子尖细的嚷着,只听蒋秀哎哟了一声,伴着物品倒地的声音,似是被人推倒在地。 轿子直接进了院里,方停落了下来,一个叫云琴的上前掀开了轿帘,搀出了瑾贵妃,我一出轿,就听边上的耳房里,小福子急急的叫着,“主子,主子 边上一个精瘦的太监,抬手一巴掌,“狗东西,眼瞎了么,贵妃娘娘在这里,由得你大呼小叫。” 我也不看他们,只跟着瑾贵妃进了屋子,内殿门口的水晶帘子已经被挂了起来,旁边的花架子斜斜的倒在一边,上面摆着的那盆开得正喜欢的火红色晚石榴此时枝末横飞的躺在地上,艳艳的花朵儿和着泥,另有一番残红。 蒋秀头发散乱着,纱群上沾满了花盆里的泥,捂着脸儿倒在地上,狼狈万分,见我们进来,忙趴在地上,给瑾贵妃见礼请安。 边上站着的,正是瑾贵妃宫里的领事大太监李德。 说: 撒泼,打滚儿为什么呢?大家懂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25 人心狠毒 二 见了瑾贵妃,脸上立时满是谗媚奉承,上来嗑了一个头,指着蒋秀,声音恶狠的说,“奴才奉娘娘的懿旨过来查龙裔一案的罪证,这个贱婢却一再阻挡,请娘娘下懿旨赐罪。” 瑾贵妃一摆手儿,“我都听见了。” 她对着蒋秀冷冷一笑,“我奉皇上和皇后的旨意,查办龙裔一案,不知道我可有资格进你们主子的内殿一看啊?” 蒋秀脸儿白了,抬头看了看我,我冲她点了点头,她将身子朝后挪了一挪,“奴婢不敢。” 瑾贵妃冷哼一声,就对着丽贵人道,“既然是你发现的东西,就还是你去找了来吧。” 对着蒋秀冷声道,“你倒是个忠心的,就跟着进去好好的瞧着吧,也免得丽贵人手粗,弄坏了你主子的东西。” 蒋秀想来开始并不明白李德他们如此大张棋鼓的,所为何事,此时听得这样说,更是不知所以,但聪明如她,又怎能不知道这番阵势下,必定是出了大事了的。看了看我,又不便问什么,这边丽才人道了声是,直直的就直往内殿里去,她只得忙也跟着进去了。 瑾贵妃抬起手指,盯着指甲套上坠着的细点金的链子,皮笑肉不笑的说,“娴妹妹还是跟进去亲眼瞧着的好,也就不怕被人冤枉了你。” 我心里冷笑,我人还在皇后那里的时候,搜查的人早早的就已经来了我的浅梨殿,必然是早就做好的局了,而那碧玉瓶子里,也定然是有着红花粉的,我又哪里还怕会被人冤枉呢? 脸上依旧带了笑,道,“贵妃娘娘帮着皇后处理宫内事务以来,满宫里谁不说娘娘最是公正严明的,有贵妃娘娘做主,又哪里能有人冤枉得了嫔妾呢!” 正说着,丽贵人已经出来了,手上捧着一个小儿拳头般大,碧玉雕成的寿桃形状的小瓶子。 正是英宏瞧着小巧喜兴,特特的亲自带来,让我放在架子上的,为的是我身子不好。他戏言说,只盼着我能借着那点寿桃的喻意,借个长寿个意思。 因此,我多看了几眼,也就记住了,倒不知道丽才人说的,原来是这一个。 “贵妃娘娘请看,就是在这个瓶子里,”说着神态恭谨的将瓶子送到瑾贵妃的面前,眼角儿一抬,满是讥讽挑衅的看着我。 瑾贵妃并不急着打开看,只将那瓶子托到我的面前,笑道,“妹妹可瞧好了,这,到底是不是妹妹宫里的东西。” 她的言语里带着戏谑,“还是那句话,可不能冤枉了妹妹。” 我心知此时是什么都没有用,当下点点头,嘴角蕴了点笑,道,“这个嫔妾倒还记得的,是皇上赐给嫔妾的,为的是借这寿桃的喜气罢了。” 瑾贵妃的脸上一沉,一股虐气闪过,只是一刹间,又笑了起来,“妹妹如今是皇上的心头肉了,自然是什么好东西都往妹妹这里送了的。如此,本宫就要打开查看了,也是为了妹妹的清白想,若是里面没有什么,妹妹也就洗了自己的嫌疑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26 人心狠毒 三 李德早托了一盏印着浅蓝色缠花的青瓷茶盏在边上候着,她拿起玉瓶上面的玉塞子,向着盏内轻轻一倒,果然,一股微黄的粉末倒在了茶盏里,微黄色映着碗底的青碧,微微泛着一股诡异的光。 跟丽才人帕子里包着的,一模一样! 蒋秀小青的脸刷的白了,我的身子亦是轻轻颤抖,虽然明知道她们既然早布好了局,搜出这个就是一定的,但是心底又确实存了几分侥幸,如今亲眼见到这个,心里轰的一声,到底难以承受。 瑾贵妃的脸上似笑不笑,“妹妹,这,这怎么说呢?” 我垂了眼睛,声音清浅平淡,“嫔妾不知道。” “不知道?!”她的声音陡的拔高,“妹妹,这可不是一句不知道,就能说的过去的!” 我一挺腰身,“嫔妾确实不知道,请贵妃娘娘明察。” 瑾贵妃早收起了脸上的笑,将那瓶子交给李德,吩咐道,“你将这个瓶子,送去皇后娘娘那里,请她明察去吧!” 小青此时方才回过神来,扑上来跪在瑾贵妃面前,“贵妃娘娘明鉴,那里面的红花粉,确实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啊,我家小姐,绝对没有要害赵主子的心啊” 她连嘴唇都是白的,边说边哭,眼泪哗哗顺着脸庞流下,拉着瑾贵妃的衣角不肯松手。 不待边上伺候的反应过来,丽贵人一步上前,啪的扬手就给了小青有耳光,“贱人,如今人赃俱获,你还敢狡辩吗?” 小青扬脸看着她,眼里直似要冒出火儿来,狠狠道,“是你,是你陷害的,你恨我家小姐得宠,你恨皇上喜欢我家小姐不喜欢你,你嫉妒” “你,你胡说什么,”丽贵人又羞又怒,扬手又是一巴掌扇过去。 眼看着那巴掌又要落在小青的脸上,我抬手一挡,冷冷道,“丽妹妹,你跟一个奴婢生什么气,没的失了你的身份。” 她的眼神充满了狠虐得意的笑,“娴主子,你以为,你还可以这样跟我说话吗?” 说着,她转过脸去,看着瑾贵妃,脸上立刻转成了一副谗媚和期待,“娘娘” “好了,”瑾贵妃的脸一沉,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娴容华的事儿,自然有太后和皇后来处理,你回去吧。” 丽贵人的脸僵了僵,却终究不敢说什么,想瑾贵妃行了一礼告退,狠狠的一跺脚,哼的一声,转身去了。 “你们几个好生的伺候着这位容华主子,要是有一丝儿的不妥当,我拿你们是问,”说完,瑾贵妃向着我阴阴一笑,“可对不住妹妹了。” 说罢,带着人,扬长而去。 我愣愣的坐着,浅梨殿里前后都有人看守着,小安小泰他们全都被捆在前院的耳房里,剪冰和裁雪也都不准进来,我身边,只有小青和蒋秀。 小青仍然在地上哀哀的哭着,蒋秀挣扎着扶起她,这才喘着气儿问我,“主子,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不语,只看着门口那几个瑾贵妃留下的人发呆,蒋秀无奈,转过来问小青,原是小青跟的我去的宁瑞宫,前因后果小青自然知道,小青便强压着哭,断断续续的将事情说了个仔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27 生死一线 一 “什么?”蒋秀倒吸了口冷气,忙过来拉我的手,我只觉得头炸炸的疼。眼前不断的冒着金星子,也不理她,任由她拉着我。 她见我这个样子,顾不得察看,只急促的连声问,“主子,这可怎么办,主子,您说话啊” 半晌,我深叹一口气,道,“秀儿,你是对的。” 蒋秀愣了愣,才想起我指的是什么,当下也叹了口气,“主子,你到底明白了。” 我起身进了内殿,内殿里倒也整洁干净,蒋秀告诉我,他们进来后,就直奔那个碧玉瓶子,屋子里别的地方,倒也没翻动过。 哼哼,好一个直奔那个瓶子,他们自然是直奔那个瓶子的,他们不知道算计了多久了,哪里还要再等呢! 我千防万防,却自己引狼入室。 “皇上知道这事儿吗?”蒋秀突然问。 我愣了下,不由冷笑起来,“正值先皇的忌辰,皇上正在斋戒,三天内不回宫,又怎么能够知道!” 想来,她们等的就是这三天了,三天后,皇上出了斋,我的命也早就没了。 身子不由的一阵发冷,蒋秀的愣也是煞白的,“如此,可怎么好” 她喃喃自语,“这红花,必定就是丽才人那日假装头晕放进来的,是奴婢太大意了,是奴婢大意了” 忽然,她的眼睛一亮,“太后,请太后做主,”她拉了我的手,兴奋道,“太后必定会为主子做主的。” 我摇头,“太后这些天身子不大好,又值先皇的忌辰,听说太后因思念先皇,哀伤欲绝得连皇后去请安,都是不见的。” “再说,我们又怎么能出得去呢?”眼神对着外面一扫,想到把守在浅梨殿前后的那些人,我有点绝望起来。 将秀也怔住了,我们三人,半晌相对无言,唯有无奈叹息。 外面却喧嚷起来,正是李德回来了,他也不进来,带了人就在院子里,审问起小安小泰他们来,小安他们不知道说了什么,随即,就有惨叫声传来,更有鞭子抽在皮肉上的啪啪声,一声一声,映入耳里,令人心惊胆战。 “快说,是不是你借着教清音轩的人做豆糕的机会,给赵主子下的红花粉?”李德的声音凶狠尖锐,带着不可一世的咆哮。 “我没没有啊”小安的声音断断续续,却是死活不肯承认的。 鞭子抽得更响了,小安叫得更惨,我的心紧紧的揪在一起,手指深深的陷进肉里,却木木的不知道疼。 我转身就要往外走,蒋秀一把拖住我,“主子,主子不可,他在主子的眼皮下动刑,要的就是主子这个反应啊。” “难道,就由着他们这样”我再说不下去,蒋秀的意思我是明白的,只是,我实在难忍得下心。 “主子,您若是出去了,只怕,他们打得更狠,”蒋秀死死拉住我的袖子,连连摇头,“他们这样,除了是逼他们认罪,更是在敲山震虎,杀鸡给猴看呢。”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28 生死一线 二 小青也过来抱着我,“小姐,不能上他们的当啊,他们知道您怜悯下人,就用了这样的法子”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抖了起来,因为她知道,若是小安他们不肯招认的话,下面,就要轮到她们了。” 她,蒋秀,剪冰还有裁雪,虽然身为奴婢,可哪一个不是娇滴滴的女孩儿,那样的鞭子谁经得起? 没过一会儿,院子里的几个人就没了气息,想必是已经晕过去了的,我们正担心着,剪冰裁雪又被人拖了出来,当头跪在院里的大太阳下,倒也不打,李德坐在廊下的椅子上,语气阴森的问,“说吧,那红花粉哪来的,你们主子,还叫你们做了什么” 剪冰裁雪哆嗦着不敢回答,特别是剪冰,大概因着上次在浣衣局的事儿,对锦元宫的人更是惧怕万分,此时别说开口了,连跪都跪不稳。 李德阴阴的一笑,“怎么,要尝尝一丈红的滋味吗?” 蒋秀闻听,拉着我的手不由的一哆嗦,额上浸浸的布了层细密的汗,我不知道什么叫一丈红,但是看着蒋秀如此的反应,心里当时就觉得不好。 “一丈红一丈红就是,就是用一块一丈来宽的白绫子,将人兜头裹脸的包住,几板子下去,掀开白绫子看时,身上细滑光嫩的,当时是没有一点破处的,早不过一刻,迟不过半日,被打的人,口中吐血,身子上慢慢泛起红紫,那血就从那毛孔里渗出来,却不立刻就死,就在那翻滚哀嚎,总要受一俩日的苦,方才能”蒋秀抖着声音,再说不下去。 小青的脸此时,已是一点血色也无了,听蒋秀这样一说,身子更是如风中落叶般的抖擞着。 “秀姐姐,就就那么几板子,有这么厉害么?” 蒋秀叹道,“是,就是那么几板子,可那打板子的人,你以为是普通的人么,那手上的功夫,不知道多少年练出来的,只要挨了一丈红,就,就再没有活下来的过。” 院子里,剪冰当场就吓晕了过去,裁雪年纪虽然小些,性子倒还硬点,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颤抖着道,“李公公,奴婢们,奴婢们确实不知道啊,主子也实在没让奴婢们做什么” “哼哼哼还嘴硬,不给你们点厉害,还真以为阎王是开施粥铺的呢,来人呢,先给我打,”李德的笑声如夜空里阴郁的乌鸦,阴冷中带着死亡的味道,边上候着的几位小太监答应了一声,立时狼一般的扑上去。 我第一次看见这样血腥残忍的场面,这样血淋淋的事情,竟然,就这样活生生的呈现在我的眼前,我的身子一阵冷一阵热,夏日灼热的炙日下,我却只觉得,浑身如浸在冬日的冰水里那般,从肌肤,直冷到心底里。 我从来都以为,只要我避得远远的,那些事,也自然不会惹到我的身上,我千方百计的躲,却终究还是躲不过。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29 生死一线 三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声,硬生生的冲进我的耳里,我扑到窗前一看,几个小太监死死的按住裁雪,边上一个小太监,正举个板子,打在裁雪的身上。 裁雪的头发散乱着,身上轻薄的纱衣服,已经隐隐的透着血迹,一声叫喊之后,嘴里不知道被塞进了什么,呜呜的,再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我的眼泪就那么的掉了下来,进宫这几个月,我和她们虽然是主子和奴婢的身份,却是情同姐妹的,如今,因了我,害她们受这样的苦楚,我,又怎么能受得了。 我猛力的一挣,蒋秀和小青没提防好,竟然被我挣开了,我拔脚往外奔去,再不管蒋秀和小青她们在后面怎么唤我,短短的几步路,如今,却如天涯海角般的长。 “住手,”我几步到门口,冷喝一声。 李德见我出来,站起身子,脸上挤出点点笑意,“哟,娴主子,您怎么出来了。” 我不理他,径自来到裁雪身边,伸手取下她口中的布团,抱起她的身子,靠在我的怀里,我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她的脸上,她微微的睁开眼,冲着我弱弱的一笑,“主子,您怎么出来了,外面太阳烈” 我哽咽难言,只觉得心里无尽的沉重,抬起头,目光如锥,语气里不知不觉中,带了一份冷冽,“李公公,祸害龙裔是天大的事,如今,既然在我的浅梨殿里搜出了红花粉,我自然是逃不了干系的,你们又何必用这样的手段,费这样的心思。” 此时已经是正午,太阳越加烘烈,院子里血腥气愈发的浓,小安小泰几个,横躺在地上,身子时不时的抽搐着。 “既然是主子做下的事儿,奴才怎么能知道,李公公,请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一字一字,说的切齿咬牙。 李德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半晌才出声,道,“娴主子不必急,该娴主子的,自然等着娴主子。” “这个,就不劳公公费心了,”我不再看他,和随后跟来的蒋秀抱起裁雪,小青扶起刚从昏迷中醒来的剪冰,头也不回的,进了屋子。 李德被我抢白了一顿,气恨恨的回锦元宫复命,临行前,吩咐留下的人严加看管,不得有一丝失误。 浅梨殿里立时成了一座牢笼般,我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小安小泰他们全都伤痕累累,奄奄一息,小青和蒋秀也顾不得许多,扶了他们进来上药后,又去弄了些吃食进来,“主子,用点儿吧。” 我哪里吃得下,摇了摇头走到殿外,看着浅梨殿紧闭的大门,心里暗沉,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如今在我的屋子里,明明白白的搜出了红花粉,只怕是在劫难逃。 正闷着,只听得大门一阵紧敲,门外一个清脆的声音喊道,“快开门,赵主子来了。” “紫芫,”我心里一惊,她来干什么? 闹到现在,我倒把她这个正主儿给忘了,那龙裔,可是怀在她的肚子里的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30 生死一线 四 最来,因为她的身子不好,情绪又不稳定,皇后怜悯体恤,命她不必每日前去宁瑞宫请安,太后向来宠她多点,此时,也是怜惜有加,倒常命人过去清音轩安慰她! 所以,早上在宁瑞宫里这样闹起来时,她并不在场的,想必此时才得的信儿,我心里有点紧,若是紫芫信了她们的话,她该怎么恨我? 有人赶紧的过去开了门,却只开了半边儿,那小太监堵在门口,口里道,“奴才给赵主子请安了。” “恩,赵主子说免了,咦,怎么不把门打开呢,你这样,让主子怎么进去?”还是那个清脆的声音,正是蝉儿。 那小太监却依旧没有开门的意思,点着腰儿笑道,“赵主子,对不住您了,如今这里的娴容华是犯了事儿的,贵妃娘娘严命,任是谁,也不能进来一步,赵主子请回。” “什么?”蝉儿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 “要是我们非进去不可呢?” “实在对不住了,请赵主子可怜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要是让贵妃娘娘知道我们放你们进去,这小命儿,可就没了,”那小太监一下跪了下来,硬生生的挡着。 “要不,您求求贵妃娘娘去?是不定,贵妃娘娘就准了您呢!嘿嘿”小太监腆着脸笑着。 蝉儿气得跳脚,却也是没办法,又争执了几句,到底退了回去。 我松了口气,人也软了下来,小青见我不对,忙出来扶我,我转身进了殿内,小安小福几个已经包扎好了,正安静的躺着,我暂时放了点心,只觉得头晕晕的,只得进内殿去歇下来。 很快的,一天一夜过去了,再没人来过问我们一声的,我们也无法可想,唯有等,等着看有什么结果。 到了第二天晚上,瑾贵妃突然又来了,身边还跟着内务府的总管安槐,进了门对着我冷冷一笑,直接呼我,“沈氏,你身受皇宠,却不思回报,居心不良,竟胆敢祸害龙裔,如今罪证俱在,还有什么话说吗?” 我的心里扑扑的跳,全身紧绷到要抽搐,更加上一连两日水米不进,眼前一片发花,灯花影绰里,瑾贵妃冰冷的脸阴冷狰狞。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我,无话可说,”我的心冷了下去,性子却上来了,当下也不跪拜行礼,更不哭喊呼号,只是从齿缝里冷冷挤出这几个字。 “哼,死到临头,还在狡辩,”瑾贵妃阴冷的笑着,对一边站着的安槐道,“安总管,你看这事,该怎么处置呢?” 安槐忙陪着笑道,“自然是娘娘您做主了。” 瑾贵妃傲然一笑,对李德吩咐道,“将沈氏送进永巷。” 立时就有几个人上来拉我,小青蒋秀大惊失色,扑到瑾贵妃的面前哭着苦苦哀求,瑾贵妃一甩袖子,看也不看她们,转身就往外走。 “慢,”我下死命的挣脱开,对着瑾贵妃的背影冷冷一喝。 瑾贵妃一怔,慢慢的转过身来,对着我讥讽的笑着,“怎么,沈妹妹可是还有什么要说吗?” 说: 亲们,此文每天凌晨一点更新,近期每天更新两章哈,上架后会多更,但明显数据不够啊,亲们帮我多多收藏,多多推荐,有钻石鲜花啥的也尽管砸过来啊哈哈哈哈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31 忠心替死 一 “我要见太后和皇上,”我傲然走到她的面前,定定直逼她的眼睛,“我是受过皇封的妃嫔,就算是要定我的罪,只怕也要太后以及皇上皇后才行。” 瑾贵妃顿时像是被人打了一耳光般,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紧抿着唇,俩眼里直像是要冒出火来。 忽的,她展颜一笑,眉梢眼角里都带了欢喜的样子,她的声音温润柔和,浅淡道,“只可惜,太后,皇后,以及皇上,都不想再见你。” 她走到我的身边,身上一股清淡的兰花香清雅悠远,刹是好闻,她凑到我的耳边,声音如哄一个婴孩入睡般的柔和,“祸害龙裔,论罪当诛,沈妹妹,你就死心了吧!” “呵呵呵呵,”说完,她昂头笑着,带着安槐,转身扬长而去。 我紧咬着唇,口边已经有了淡淡甜腥的味道,小青过来一把抱住我,涕泪滂沱,“小姐,小姐,这可怎么好” 我闭了眼摇头,半晌,方淡淡道,“你照顾好自己。” “别磨蹭了,快走,”李德不耐烦起来,上前喝道,边上的人上来就要拉我,我一甩袖子,冷冷道,“我自己会走。” 方才走了俩步,小青上来抱住我,哭着道,“我跟着小姐去。” “小青,”我吃了一惊,正待要说什么,李德上来一推她,骂道,“既然是自己想找罪受,那就成全你。” 蒋秀裁雪也扑上来,叫道,“主子,奴婢也跟了您去。” “不要,你们不要,”我再忍不住眼里的泪,一直的摇着头。 李德见此情景,不由的焦躁起来,骂道,“你们干什么,快滚开。” 小福小安他们也忍着伤痛围了上来,“主子,主子” “主子奴婢也跟您去” “你们快回去” “你们找死吗,快滚” 一时间,殿内拉扯成一团,哭的,喊的,骂的,乱成一团。 猛然听得小安一声喊,“那红花粉是奴才我下在赵主子的吃食里的,与我家主子无关,你们不要为难我家主子。” 大家全都一惊,屋里有一刹那的安静,我正要说什么,小安转过身来向我跪下,“主子对奴才的恩德,奴才这辈子都无以为报,奴才盼着主子这辈子都能平安喜乐,再不受人欺负。” 一句话说完,腾身一跃,砰的一声,一头撞在屋角的玉石柱子,一时间,鲜血四溅纷飞,落在地上的青砖上,猩红的血映着青砖的暗沉,如一朵朵黑色的花,四处飘散。 “小安”惊叫声四起,李德也被这突然的一幕吓得连连后退。 我使劲的张着口,却喊不出一点声音,我的眼泪一滴一滴,滴在地上那黑红的花上,那黑红的花,就慢慢的洇了开来,如含苞待发的花,慢慢的张开了花蕾 小福抱起小安的身子,小安还有气儿,我扑到他的身边,不停的用帕子抹着他口里溢出的血,喊道,“小安,小安” “主子,奴才的娘亏了您呢,”小安的眼里掉出泪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32 忠心替死 二 他原本兄弟俩人,因为家里穷,就将他卖进了宫里,拿卖他的那些钱做了点小生意,以图养家糊口,却不料年前他的父亲和兄弟在一日买货途中,竟然遭到了强盗,丢命失财。 他的母亲当时就病倒了,身边又无人照料,身子一日差似一日,我进宫后,无意中从裁雪口里得知此事,在跟父亲通信时,我顺便提到此事,让父亲命人前去看望救治。 父亲大概是因为小安是宫里的人,想着来日或许有用得上的地方,当下倒也爽快,立时,就派人去了,后来娘知道,就派人接到了府里,虽说只是住在下人府里,倒也算是有了落脚之处。 这件事我一直都没对小安说起过,可宫里自开国以来,为了显示天家的恩德,每年,都会轮流的让宫内的下人跟父母在宫门口见一面,前些时,正轮到了小安,小安的娘将这些天的遭遇细细的跟他说了,他方才知道,原来,是我的恩典。 自那以后,他对我一直是感激涕零,发誓要好好服侍我一辈子,只没想到,他今日竟然 我哽咽难言,只是不停的摇头落泪,将所有手边能抓到的东西按在他的伤口上,盼着那血不再流。 倒是蒋秀先冷静下来,连声的喊,“快,快去请太医。” 正乱着,突然,外面有人高唱,“皇后娘娘架到。” 殿里的人全都出了一惊,一下静了下来,李德忙带人退到一边,我和蒋秀小青等忙全都跪下迎接凤驾。 大门外,一队太监宫女拥着一顶镶着金片碧玉的腾凤銮轿进来,轿子一落地,皇后的贴身侍女慧哥儿上前掀开缀着金凤图纹的水晶珠帘,扶着皇后出了轿。 皇后一进门,看着这一屋子的狼狈,皱了皱眉,转眼看见李德上来给她请安,当下哼了一声,问,“你们娘娘呢?” “贵妃娘娘刚刚来传了皇后娘娘您的懿旨,回去歇着去了,”李德笑得谗媚中却又带了丝丝的不恭。 “传了本宫的懿旨?”皇后冷哼一声,指着小福裁雪他们身上的伤,“本宫传过这样的懿旨吗?” 李德神情尴尬起来,口里喃喃的,“贵妃娘娘说了,为防着沈氏拒不认罪,要对伺候的人严加审讯,不让罪人沈氏有借口狡辩。” 皇后刚在殿内的正位上坐稳,听得他如此一说,当下怒了起来,一拍桌子,“好大的胆子,娴容华祸害龙裔一事尚未有明确的眉目,你就敢这样的称呼一个五品的主子吗?” 我心内一愕,怎么,还没有认定吗?那么,为何 她指着李德,“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罪人沈氏,这话是你个奴才叫的?” 李德扑通跪下,连连嗑头,嘴里仍然硬着,“如今已经是罪证确笃,再没有错的了!” “罪证,哼,”皇后哼了一声,对边上站着的宝哥儿道,“去,将贵妃请来。” 宝哥儿答应着去了,皇后不再看李德,就让他那么跪着,转身对我道,“娴容华,你先起来吧,你放心,若你是冤屈的,自然没人能冤枉得了你。” 说: 有多少亲爱的在看这个文呢,告诉烟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33 忠心替死 三 这时,她才看清楚边上躺着的小安,立时吃了一惊,又向李德喝道,“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这,这,”李德喃喃的说不出口,却又不敢不说,半天才嗫喏道,“这个奴才畏罪,自个儿撞了柱子。” “畏罪,”皇后冷冷扫了眼李德,当下起身来到小安面前,微微弯下身子,声音温和里带着威严,“你是畏罪自己撞柱的?” “不是的,皇后娘娘,他是,”我话未说完,皇后冲着我一摆手,“本宫现在问的是他,不是你。” 小安刚刚一张口,一口血就喷了出来,他点了点头,“是是奴才在在赵主子的吃食里下的红花” “是受你主子指使的吗?”皇后冷静沉着的问。 小安又摇了摇头,“不是” 边上李德上前喝道,“你胡说,你一个奴才,若不是受你主子的指使,好好儿的作什么去下红花。” 皇后一怒,头也不回,冷声道,“狗奴才好大的胆子,拉出去掌嘴。” “是,拉出去掌啊,皇后娘娘饶了奴才吧。”李德这时才醒悟过来,当下哀嚎起来,边上过来俩个太监,当下毫不含糊,拉起就走,不一会,外面就响起掌打的啪啪声。 若不是满眼的血腥,眼前此景,我会忍不住要笑出来,只是此时却哪里笑得出口,皇后顿了顿,对小安道,“他说的倒也有理,你倒说说看,你平白的作什么要在赵容华的吃食里下红花?” “清音轩里做吃食的小木子,原本跟奴才一起进的宫,他那时总是欺负奴才,奴才不忿,早想着要算计他一下” 小安的声音喘了起来,说说停停,但仍死撑着,“那日去清音轩里教他做豆糕,到底到底叫奴才偷偷儿的,得了手” 他闭上眼睛,嘴边带着一丝笑,道,“却与我家主子无干,请请皇后娘娘慈悲,与我家主子做主,”说到这儿,头一歪晕了过去。 这边蒋秀等细细的将这俩天发生的事禀告与她,她越听越皱眉,待到最后,几乎勃然大怒。 此时,瑾贵妃匆忙到了,进屋一看,也吓了一跳。皇后一改平时对她的客气宽容,冷声斥道,“你看你处理的什么事儿?” 瑾贵妃嘴张了张,到底是有点心虚的,言语里也低和了许多,“妹妹并不知道会有这样的事儿。” “你不知道,那你还要将娴容华关入永巷?”皇后的火气更大。 瑾贵妃想来是从没受过她这样的口气,当下冷冷道,“既然准确无误的从沈氏的屋里搜出罪证,治罪是应该的事儿!” 皇后的语气更厉,“此事疑点众多,光凭着一个小小的贵人口里的话,和那么个瓶子,就断定娴容华有罪,妹妹,你也太武断了点吧,”说着一指小安,“请问妹妹,这是怎么回事儿?” 瑾贵妃显然是被问住了,皇后却叹了口气,道,“是太后命本宫过来的,听说妹妹请太后下懿旨,要将娴容华赐死,可有此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34 忠心替死 四 我倒抽一口冷气,瑾贵妃面上有点不自然起来,“妹妹只是去看姑妈时,略提了提,往日像这样的事,都是赐死的。” 她只叫姑妈,以此来提醒皇后,自己身份的特殊,皇后倒像是没在意的,只淡淡道,“事情已经如此明白了,是这个奴才自己做下的,妹妹看该如何收场呢?” 她对着瑾贵妃一笑,道,“妹妹可别忘了,娴妹妹可是皇上心坎上的人儿,明天就是斋戒的最后一天了,过了明天,皇上问起来,妹妹可怎么跟皇上交代?” 瑾贵妃强笑了下,“妹妹自然是听姐姐的吩咐了。” 皇后也不再跟她客气,当下命人叫来内务府的安槐,吩咐道,“龙裔被害一案,已经查得明白了,”指着小安道,“是这个奴才因为跟清音轩做吃食的奴才私下有怨,下手算计他的缘故,与娴容华无干,你记下了。” 安槐连连点头,上来对着我一鞠躬道,“恭喜娴主子得以洗脱嫌疑,挽回清白了。” 我看着小安越来越苍白的脸儿,心内痛如刀绞,于身边所发生的事,只是木木的听着,此时看见安槐,我方回过神来,问,“怎么太医还没到,怎么太医还没到的。” 安槐有点为难的样子,“娴主子,这个狗奴才胆敢祸害龙裔,让他死一百次也不够的,今天他若是死了,那是他的造化呢,哪里还会给他找什么太医!” 皇后也道,“是啊,妹妹,你也太仁慈了,对这样的奴才,是不必如此怜悯的。” 当下又吩咐了几句,见夜已经深了,这才上轿走了。 瑾贵妃皮笑肉不笑的说了几句寒暄的话,无非是皇命在身,不得以而为之,都是刁奴所置,妹妹莫怪之类的,也走了。 安槐正命人要将小安拖走,却听得那边小福小泰几个已震天价的哭了起来,小安伤势过重,已是咽了气了。 我呆呆的站着,心里酸楚难言,安槐见状,上来安慰了我几句,就命人将小安的尸身给拖了出去。 倒是蒋秀是个有主意的,忙让小寿他们去拿了几件清爽干净的衣服,追上去给小安穿戴整齐了,又送了安槐好大一包银子,求安槐千万别让人丢他在乱葬岗上,帮着买口薄棺材给埋了。 安槐倒落下泪来,将那银子包打开,只拿了一小锭,道,“娴主子是个仁义的,拿我们奴才当人,奴才只要这一小锭,够给小安买口棺材就行了,万不敢再多拿。” 说着,抽抽嗒嗒的去了,蒋秀倒奇怪起来,万想不到他竟然也有这样义气的时候! 这件事儿就算过去了,丽贵人第二天见我仍旧好好儿的,顿时吓了个半死,从时每日掩门不出,就算给皇后太后请安时遇上,也都想尽了法子躲着我。 我心里深恨她,只是却拿她没有办法,每每见了她,我的眼内都恨不得喷出火来。 蒋秀小福等人也都恨不得吃了她,每每有静延宫的份例下来,总是七抠八扣的,才唤她屋里的人来拿。 说: 亲们,说说你们对此文的看法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35 姐妹情深 一 瑛答应见了我就哭,原来,我被拘禁之事,紫芫是不知道的,是瑛答应见我被关着,她又进不来,自己位分太低在皇后那里也说不上话,更不敢去求瑾贵妃,她知道我跟紫芫相厚些,而此事又事关紫芫,于是,赶紧的去了清音轩,告诉了紫芫。 紫是绝对不信我会害她,到我这里被挡了回去后,她就直接去了荣寿宫,太后身子不好,不想见人,她同样被挡了回来,就带了瑛答应,一起去了皇后宫里,哀求半天,皇后才答应出面插手。 到了第二日,见我们这依旧没有动静,紫芫又去了太后那里,顶着大太阳,跪在荣寿宫的大门口,终于惊动了太后,此时,太后尚不知道这些事,一听说有这样的事,当时就命人传了瑾贵妃去问。只是,当她听到瑾贵妃和丽贵人所说的话后,也有点犹豫起来,只是在瑾贵妃求太后下懿旨要将我赐死后,太后前思后想下,方派人去命皇后来看看。 我心里感激莫名,对于瑛答应,我是无意插柳柳成荫了,当初只是想利用她来移去皇上的目光,却哪里能想得到,竟然得来这样的回报。 我带着瑛答应,去了清音轩。紫芫因为这俩日连着劳心劳力,又跪在荣寿宫的大太阳下晒了那么久,今天身子就软了起来,见我到了,她挣扎着要爬起来。我忙上前一把抱住她,“好妹妹,快乱动。” 扶她躺好后,我后退几步,对着她沉身下拜,“沈凝霜多谢妹妹的救命之恩。” 她吃了一惊,慌忙又要坐起来,口里喊道,“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蝉儿,快扶起来。” 蝉儿忙上前来扶我,道,“娴主子快请起,您与我家小姐本就情同姐妹,都是应该的。” 见紫芫又要起身,脸儿挣得通红,我只得起来,她伸手拉我坐在她边上,指着瑛答应对我笑道,“若不是这位瑛妹妹过来报信,妹妹哪里知道呢?!” 我默忙的垂下泪来,“难得妹妹信我!” 她也落下泪来,“姐姐疼我都还来不及,哪里还会害我呢,咱姐妹都是一样的,被人陷害罢了。” 我们相对垂泪,瑛答应也伤感起来,愤愤道,“一听就知道娴姐姐是被冤枉的,赵姐姐小产之时,娴姐姐正在病中,怎么会顾到这个呢。就是那个小安,我瞧着也不像,他教赵姐姐这里做豆糕隔好久才出的事,哪里有下了红花,要过了这样久的?” 紫芫也点头,“正是这样呢,可恨那个丽贵人,不知道是受了谁的唆使,这样来害姐姐。” 瑛答应道,“怕就是因那次罚了她半年月例的事罢。” 我摇摇头,“决对不是她一个人的主意,单凭她想害我,还差了点儿。” “那是,”紫芫有点愣。 瑛答应向四边一看,见边上并没有什么人,当下也道,“妹妹以为,怕是那边的在撑着她,”说着,指了指锦元宫的方向。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36 姐妹情深 二 我点点头,“是,不然她怎么会想到,要乘皇上斋戒时出手呢,瑾贵妃又急急的想将我赐死,这一切都是要赶在皇上出戒前办完,就是怕皇上知道了会阻拦。” 紫芫却依然有点不明白,“瑾贵妃就不怕皇上知道了怪她吗?皇上对姐姐可是” 我的脸红了红,“想来,这就是瑾贵妃厉害的地方了,这事看起来,怎么着都是有凭有据的,又是请太后下的懿旨,说到底,她只是个奉命而为的人,皇上自然怪不到她的头上,要怪,也只会怪那个丽贵人,又或者是怨太后。” “这一点,只怕是丽贵人也没想到的,”瑛答应叹道。 “她又可能还觉得,就算皇上知道了,看了搜出来的证据,只怕也会信了是姐姐你害的我了,”紫芫又道。 “只是,皇后娘娘也太奇怪,我和赵姐姐头天求她时,她分明是答应了的,却又一直的没动静,若不是赵姐姐去求了太后的下懿旨,只怕皇后她,”瑛答应对皇后的态度很是不解,又叹了口气,道,“竟生生的误了小安的一条命!” 紫芫也是不得其解,“是啊,皇后娘娘既答应了咱们,就不该拖着不办才是?” 我也是想不透的,难道是因瑾贵妃是太后的亲侄女,她顾忌着太后? 可若是如此,她该在紫芫和瑛答应去求的时候,就直接一口推掉了的罢? 英宏一出斋戒,就得知了此事,当下就过来看我,我的脸上沉静如水,似完全没有被这件事所干扰。倒是英宏咬了牙找来瑾贵妃训斥道,“娴容华性格贞顺和婉,龙裔出事时娴容华又正在病中,如何能够下手,你竟然不问清楚就枉下断定,险险的就误了娴容华的性命。”说到这里他冷笑,“上次是糊涂,这次呢?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都在打的什么主意!” 瑾贵妃的脸色白一阵黑一阵,一句话也不敢辩,连连磕头道,“臣妾不敢,臣妾不敢。” 英宏哼了一声,声音里冷到极点,“给我查,就从那红花粉查起,朕就不信,那红花粉会平白的长了翅膀飞进来,敢往宫里带这个,简直就是想造反!” 瑾贵妃临走前,狠狠盯了我一眼,那眼里腾腾的冒着火,盯得我心里一阵寒似一阵。 她走后,英宏叹了口气,拉过我的手,道,“那小安,倒也是个义奴呢!” 他看着我的眼神有点歉意,“朕知道你冤枉,也知道那个奴才冤枉,只是如今,倒也挑不出丽贵人的话里有什么来,朕亦不好明着说什么,只得委屈你了。” 我虽然知道他不会疑到我,但听他这样一说,心里一酸,到底忍不住落下泪来,忙转过身子,拿帕子拭了,强笑道,“臣妾御前失仪,请皇上恕罪。” 他拥过我,叹道,“难怪你不爱呆在宫里,这宫里实在,”说到这里,他不由顿了顿,才又道,“你放心,以后,朕再不许有人伤害到你。” 说: 每天打开电脑第一件事就是来看这个文,想看看谁给烟留言了?收藏有没有多?钻石有没有多等等,每一次看到右上角的“提醒”里有提示,烟就十分激动。感谢亲们对烟的每一点支持,你们的每一个支持都是烟更新的动力,谢谢大家!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37 娴嫔 一 我一愣,随即想到那日我病中的呓语,心里一黯,半晌才浅浅一笑,道,“能遇见皇上,倒不枉进宫一趟了。” 这话我知道说得有多假,只是,我也只能如此说,想要在这寂寞深宫里平安活下去,也只得口是心非了! 现在,我才略略的有点明白蒋秀说的,至少,有皇上可以护着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已经是三九天气,太阳似火球般的挂着,皇后的身子不知怎的又不好起来?皇上担忧,下旨令宫里的妃嫔暂时停了每日早晚的定省。太后那里,也因着要静养,也一起免了问安。宫妃们乐得这大热的天里少走动,各自关了宫门,顾自避暑去了,每天,在外面走动的除了那些杂役的奴才们,再看不到一个闲人。 宫里看似安静了,只是,这安静的背后,却掩藏着更深的旋涡,每个人的心里,都掩不住带了那一分的惶恐和怨忿。 瑾贵妃自从那日被英宏当了我的面训斥后,本来也是托了病不出来的,此时眼见太后静养,皇后有病,她的病倒立时就好了,理顺成章的又接手了后宫的事宜。 只是这一次,却只是协理。 她此时一改往日的刻薄,每日都派李德亲自往各宫巡视,遇见有了什么事的,短什么的少什么的,她很爽快的就帮着解决了。 一时间,宫内人人稀奇纳罕。 蒋秀却是明白的,“她也是打的好主意,只可惜,皇后的病虽是不好,可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只怕她到头来也是白费心了。” 小青转头望望外面,轻声道,“到底皇后娘娘得的是什么病啊?那晚来咱们浅梨殿时,瞧着精神好得很啊?” 我拈了颗冰镇李子放进口里,慢慢的嚼着,半晌,才道,“管她们如何,只别多说什么,仔细祸从口出。” 蒋秀点点头,“主子说的是,到底还是主子小心。” 正说着,外面有人拍门,只听得有人高声叫道,“快开门,圣旨下。” 我和蒋秀小青不禁面面相觑,这大热的天气,皇上怎么下起旨来? 杨阿亮忙忙的开了门,来的太监却不是平时来传旨的那个,而是安槐亲自带了俩个小太监过来,只见他笑咪咪的冲着杨阿亮一点头,“杨公公,快请娴主子出来接旨,大喜!” 杨阿亮显然有点受宠若惊,内务府的总管啊,竟然跟他一个小小的领事如此的客气,当下不由结巴起来,“安安总管主子主子马上出来” 蒋秀小青忙帮我整理好了衣饰仪容,扶着我走出来,安槐一见我,忙袖手为礼,笑道,“恭喜主子,大喜了。” 我笑得谦和,“安总管客气了,这平白无事的,我一个小小嫔妃,喜从何来啊。” 安槐笑着一亮手中的黄绫圣旨,“娴主子的喜在这里呢!” “正五品容华沈氏凝霜接旨” 我忙一俭衣裙,恭谨跪下,口里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38 娴嫔 二 “奉天呈运,皇帝诏曰,正五品容华沈氏凝霜,性情贞顺,德行贤淑和婉,侍圣勤俭小心,不宠不骄,甚得圣意,今晋为从四品嫔,封号娴,钦此!” 安槐念完后,将圣旨双手奉上,笑道,“娴嫔主子,请接旨吧。” 我磕头谢了皇恩,双手接过圣旨,转身交于蒋秀拿去供上,对安槐一笑道,“公公请坐,小青,快给公公沏好茶来。” 安槐摇手推迟,我笑道,“公公难得来我的浅梨殿里,怎么能不坐坐就去呢,”话说着,小青已经奉上茶来,蒋秀供好了圣旨,从里面拿了一个红封过来,双手递与安槐,安槐推迟不过,这才收了。 我眼见着安槐的神情似是有话要说,当下命杨阿亮带了那俩个小太监下去喝茶,蒋秀又将边上伺候的剪冰裁雪支了出去,安槐这才小着声儿说,“奉娴主子的命,小的已经安排了人,将小安公公好生安葬了,娴主子请放心。” “多谢安总管,小安在天有灵,也会对安总管铭感五内的。”我这才明白安槐亲自来宣旨的用意,点点头,心下倒也感叹这安槐多少有点道义在心里。 又说了几句闲话,安槐告退去了,蒋秀,杨阿亮带着众人过来贺喜,我让小青每人赏了一大锭银子,大家欢喜一番,这才散了。 换了衣裳,我便歪在卧塌上静静的想着心事,因为天气灼热,小青将门上窗上的帘子全都放下了,热烈的暑气全被挡在了外面,只将内殿对着院子的一扇雕着喜鹊登梅的排窗开着透气,窗外的梨树随着清风摇曳,一阵阵的梨叶清香随风漫漫而来,倒也舒服的很。 “秀儿,今天给小安上香了吗?”我闭着眼睛问道。自小安死后,我命人将浅梨殿一间偏屋收拾了出来,悄悄儿的给小安设了个小灵堂。 “主子放心,一早儿就上了。如今专派了小福管这事儿,一枝快完了一枝又接上,小安的香是不断的,”蒋秀将置冰的盆放在屋子角儿,我其实并不喜欢用冰,只是因为皇上随时会过来,一头热汗的进来,若屋里没冰,那是不行的。 我点点头,沉吟了一下,忽的恨恨的一拍卧塌,咬着牙道,“若是哪天落到我的手里,我管叫她,管叫她” 纵然我恨得心里滴血,亦是不知道该置那可恨之人于何地,唯有空咬着牙发狠。 蒋秀吓了一跳,忙过来摸了我的额头,“主子怎么了!” 我摇摇头,眼里滴下泪来,拿帕子蒙了脸转过身去不让她看。 她叹了口气,道,“今儿个主子晋位为嫔,该欢喜才是啊,怎么反倒”她的声音亦哽咽起来,“奴婢知道主子是因着小安的事难过,小安地下若知道主子这样为他上心,只怕倒会不安的了。” 她静静说道,“主子若想着给小安报仇,也不是不可的。” 我一愣,拿开帕子忽的坐起,定定的盯着她,“你说什么?” 说: 28号有事,提取更新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39 君恩深 她的眼神平和,像是说着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因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 “以其人之道,”我愣愣说着,蒋秀点了点头,嫣然一笑道,“主子就等着吧,不必咱们做什么,就有人替咱们报了仇去。” 她的表情高深莫测,我就那么呆呆的看着她,第一次觉得,对于这个寂寞而又诡异的深宫,我像是个新生儿般的懵懂无知。 宫妃们虽然闭门不出,对于宫里的消息却一样的灵通,我晋位的事不过一会,竟然全都知道了,不过一会,就有一拨一拨的人不惧炎热的过来贺喜,皇后和瑾贵妃也全都派人送了礼来,尤其是瑾贵妃,送的礼是不同凡想,丰厚异常。 好容易到了晚上,方清静不过一会,英宏又到了! 一进门,就拉了我的手不让我行礼,笑吟吟的问,“凝霜,你高兴不?” 我浅浅含笑道,“臣妾多谢皇上青眼有加,只是臣妾无功无劳,这样贸然晋位,只怕,有点不合规矩呢。” 英宏笑着一摆手,“什么规矩不规矩,你这次受了惊吓,朕早该补偿你,只是因着忙,倒没想到这个,还是瑾贵妃上表提请时,朕才想起来。” “什么?是,是贵妃娘娘上表提请的吗?”我愕然。 他点点头,很随意的往卧塌上一歪,道,“她这次倒是识时务,今后你们姐妹能够和平相处,朕很高兴。” 我心里一阵疑惑,还没来得及细想,外面回禀说已经摆好晚膳,我只得强压下心神,笑着扶起他出来用膳。 那一晚,英宏留在我的浅梨殿过夜,我婉转的提醒他,普通妃嫔是不能留皇帝在自己的屋子里过夜的,他并不理,却命刘喜出去传了一旨,从今以后,四品以上的妃嫔侍寝,可以奉诏去清心殿,也可以就在自己的宫殿里,一切只随皇上的意思,不必惶恐。 我心里哀哀苦笑,白天,我刚晋至从四品,晚上,就有了这样的旨意,只怕,这旨意一下,这宫里又得闹翻了天了,谁又看不出来,这旨意是为我下的呢! 荣宠至此,风头至此,这一次,只怕得罪的,就是皇后了,在自己的宫殿里侍寝,大肃朝历朝以来,只有皇后才有这样的殊荣。 皇后再大度能容,于这样的事,只怕也不能忍,那日她轻而易举便夺回后宫之权,显见不是等闲之人,若她也恨上了我,我以后的日子就更难熬了。 我的额上冷汗淋淋,英宏却不以为意,拉了我的手,含笑道,“凝霜,你又瘦了些了,都是想事情太多的缘故,今后,还是少烦心些的好。” 我暗里叹气,这些日子以来,他再不像我初见时那般威严森冷,每次进了浅梨殿,他的脸上总是单一亲和如家里的兄长般可亲,有时甚至会如孩子般任性,一如现在。 瑾贵妃轰轰烈烈的管理着后宫的事宜,皇后却依旧闭门养病,英宏下的那道旨意,似是对她没有任何的影响,宁瑞宫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40 善恶有报 一 一晃又是一月多月过去了,八月的天气,早晚都凉爽了许多,清心殿和荣寿宫之间的碧湖里,荷花渐渐少了,莲蓬却是累累挨挨的,挤得满塘都是,更有那水面上的菱角,颗颗鲜嫩清甜,伴着那一树树开得灿烂金黄的桂花,让人忍不住的心里就欢喜起来。 宫妃们因着天气凉爽,互相走动的也频繁起来,我的浅梨殿,更是常来。 这一日,大家正在我的前殿里坐着喝茶,我命小青将内务府早上送来的新鲜莲藕以及我们自己做的桂花点心,都摆了上来。 端嫔拈了一块裹了桂花的糖糕,咬了一口,连连点头,笑道,“娴姐姐这里的东西就是好吃,怪不得皇上就爱往这跑,看来啊,妹妹我回去后,得派去挑个好厨子来。” “端姐姐说笑了,不过就是些粗俗的吃食罢了,姐姐喜欢,就多吃点,”我笑着客气道。 瑞贵嫔也笑道,“娴妹妹从哪里挑来的好使唤人儿,倒真是好手艺呢,”她看了看这屋里伺候的几人,皱了皱眉,“妹妹如今好歹也已经是四品的宫妃了,怎么才这几个人伺候的?内务府的人办事也太拖沓了些。” 自从小安去了后,我这里的份例上就少了一个人,再加上我晋了嫔后,按规矩,我可以再要四个人,内务府一直都要派人来,我只说人多烦心,全推了,如今见她这样说,我忙笑了道,“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事情,有他们几个也就够了,再说妹妹本没有什么大的贤能,晋位四品,本就已经是惶恐至极了,怎么还敢再在这上头讲究呢。” 瑞贵嫔摇头笑道,“妹妹也太谦虚了,在祖宗定下来的规矩,哪里是什么讲究不讲究的事,妹妹大度淑和,晋位四品,也没有什么不妥的。” 正说笑着,忽然,杨阿亮在门外回禀道,“回主子,贵妃娘娘宫里的李总管求见。” 我一愣,屋里其他人也都停了,自从瑾贵妃再次协理后宫事宜后,她以及她宫里的人全都不改以往的跋扈,对人接物,变得分外谦和,只是这种谦和却并不让人觉得亲切,反让人从骨子里透出一种不安来。 我说了声请,李德已经站到了门口,他并不进来,只在帘子外高声道,“给娴主子以及各位主子请安了,我们娘娘命小的来请各位娘娘过去,有事相商。” 他这样郑重其事的,倒叫我们面面相觑起来,愣了一愣,各人只得起身稍稍整理了下,出得门来。 出了浅梨殿,方走得几步,就听得静延宫偏西一角传来一阵哭喊声,众人全都吃惊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却见位于偏西角的木香阁门口,一帮人在那里拉扯喝骂着什么。 “丽贵人,”有人惊呼出口,我也有点奇怪起来,木香阁正是丽贵人所居住的屋子,自那日她带着瑾贵妃在我屋里搜出红花粉后,就一直的闭门不出,今日是怎么了? 李德过来恭恭敬敬的催促我们上轿,知道我们要问什么,只笑着道,“各位主子请上轿吧,我们娘娘还等着呢,到了锦元宫,主子们就知道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41 善恶有报 二 带着疑虑,大家到了锦元宫,瑾贵妃正笑吟吟的等着,见我们到了,也不让我们行礼,一副大度可亲的样子,见了我,更是笑得和蔼,拉了我的手坐在她的身边,叹道,“前些时,险些冤枉了妹妹,姐姐心里一直不安呢,今儿个好了,总算替妹妹洗了冤屈了。” 我不明所以,却知道她说的是红花粉的事,心里奇怪她怎的突然提起这事,正踌躇着要说点什么,她一摆手,抱歉道,“原本姐姐也信了是那奴才犯的事儿,可到今天才知道,原来就连那奴才,竟然也是冤枉的,唉,倒可惜了那奴才一条命了。” 提及小安,我心里不由的一痛,心里似被人生生的硬扯了一把似的疼,只是却想不透她现在说这话的意思,思绪一转,想到刚才所见的那一幕,难道,是丽贵人她 正疑惑着,瑾贵妃转头去问站在一边的李德,道,“怎么样?” 李德上前轻声道,“回娘娘,在她的屋子里确实搜出了一包红花粉来。” 又是红花粉,屋里坐着的众人吃了一惊,个个沉寂不言,只静静的看着瑾贵妃。 “带进来吧,”瑾贵妃放下手里的茶盅,冷冷一笑。 “来人,带上来。”李德走到门口,向着外面一声吩咐。 不一会,只听得门口一阵骚动,一个头发散乱的女子,哭着喊着被拖了进来。 待被推到我们跟前时,她却突然间像是被抽去了力气,全身无力的瘫软在地上,一身粉蓝色的纱裙此时揉搓得已经不成样子,头发散乱着,合玉簪子斜斜歪歪的挂在发上,随时都会掉下来,脸上的脂粉经过眼泪的洇化,早已是狼狈不堪。 她抬起头来,向着瑾贵妃张了张口,像是要求饶,又像是要申辩,眼光转处,一见边上的我,就又低下了头去。 正是丽贵人。 瑾贵妃冷哼了一声,“韩氏,说吧,怎么回事儿?” 丽贵人身子如风中落叶般哆嗦了一下,头垂得更低了,半天方才从口里喃喃道,“嫔妾嫔妾不知贵妃娘娘问什么?” “哼,问什么?”瑾贵妃对李德一颚首,李德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来,双手捧了上来。 瑾贵妃也不看,只对着丽贵人道,“这里包着什么,我看就不用多说了吧。” 丽贵人瞄了一眼那油纸包,脸如死灰般,却依旧咬牙,道,“贵妃明鉴,又焉知不是有人拿来陷害嫔妾的。” 瑾贵妃不觉的嗤之以鼻,咯咯一笑,道,“韩氏,你可真会说笑话,以你的身份处境,会值得人费心去陷害吗?” 说着,她伸手到云琴手里拿过一样东西,啪的丢在丽贵人的面前,冷笑道,“这枝镶玉衔珠的金凤钗,是你进宫第二年中秋时。赏的份例,敬事房可是有记档的,这可冤不了你吧!” 丽贵人一见那珠钗,脸上顿时冷汗淋淋,身子一软,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瑾贵妃拂了拂袖子,往身后的玉垫上一靠,对李德吩咐道,“将那个奴才带上来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42 善恶有报 三 只见李德答应了,忙忙的出了门,满屋子的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我不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丽贵人狼狈的样子虽然有点可怜,只是一想到小安的惨死,不由又恨得咬牙,心里竟觉得快意连连起来。 瑾贵妃的神情却分外轻松,笑着对大家道,“昨日,北和门的侍卫在一个出宫办差的奴才身上搜出这珠钗,因见是宫妃用的东西,就想到偷盗上去了,不免将那奴才狠打了一通,却没想到,倒带出这件惊天的事来。” 不过一会儿,一个四十岁年纪的太监被李德呼喝着带了进来,进门就跪在了我们面前,连连磕头求饶着。 瑾贵妃看也不看他,淡淡道,“宫里的规矩你是知道的,如今,你只有好自为之了。” 那太监连连点头,道,“是,是,奴才招,奴才招” 他指着丽贵人道,“都是丽小主逼的奴才,奴才送东西去她屋里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她屋里的东西,她就要将奴才送去内务府问罪,奴才一害怕,她又许了奴才许多的好东西,奴才就迷了心了,”说着说着,他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在地上当当磕头,直把头上碰得血肉模糊,还不敢停。瑾贵妃皱了皱,一摆手,李德忙吩咐人将他带了出去。 “韩氏,你还有什么话说吗?”瑾贵妃猫戏老鼠般,端起茶碗,慢慢的吹着里面的茶沫子。 丽贵人的脸得此时已经如死灰般,哪里还能说得出一句话来。这时,李德又带了她贴身使唤的人进来,那俩个小宫女早吓得魂都飞了,连连磕头,说,“只知道小主每日都是诅恨娴主子,那红花粉儿奴婢们却是不明白的,那珠钗倒确实是那日那个公公来过后,就没了的,别的,奴婢们确实不知道。” 瑾贵妃倒怜悯不已,叹道,“也难为你们了,她做的事,又哪里能让你们这些伺候的人知道的呢?!” 她这话说的好听,那俩个小宫女感激得连连磕头,我心里却是一阵酸疼,既然是这样的道理,那日,却又缘何将我屋里的人那样折磨,只是此时,这样的话哪里能够说出来,我只有静静的看着,不发一言。 那丽贵人终于崩溃了,“是,是我做的。” 她忽的扑到我的面前,“我恨你,我恨不得你死” 我没有提防,这一惊非小,身子不由的往后一翻,蒋秀在身后忙托住我。李德早带了人上前连喝带骂的将她拖到一边去。 “妹妹,你怎么样了,”殿里一片惊呼声,瑾贵妃也吃了一惊,关切的问我。 我伸手掠了掠头发,笑着摇头,“谢娘娘关心,嫔妾不防事!” 那边丽贵人仍旧骂着,“静延宫原本是我的位份最高,你来了后,却一升再升,直将我挤到了边上,皇上对你宠爱有加,你的浅梨殿里每日都是歌舞升华,门庭若市,我的木香阁呢,却是冷冷清清,就连寻常的一个奴才,都敢在我面前大声儿说话的,你还带累我被罚半年月例,我不恨你恨谁?” 说: 亲们,后宫的生活是不是很可怕?烟总觉得换我这智商,在那地方是分分钟被秒杀的份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43 善恶有报 四 说到这儿,她看向角落里坐着的瑛答应,“就连你,攀上她那根高枝儿了,在我面前,竟也变得耀武扬威起来。” 瑛答应被她的神情吓得脸儿一白,“我” 丽贵人却不管她,又过来对我说着,“我让人弄了红花粉进来,偷偷放进你屋子里,你可知道这主意,是谁告诉我的吗?”她眯着眼睛,冲我笑了起来,脸上的神情疯狂而又狰狞,“我告诉你,是跟你一起进宫的陈答应,是她,哈哈,是她” “陈清莲,”满屋的人倒吸了口凉气,我心里又是一惊,当日中选的女子里,她性情最是古怪孤僻,我和她几乎没有什么交集,缘何她竟然会对我下这样的手? 在这寂寞深宫里,到底,有多少人恨着我,虽然此时还是夏日,我的身上,却已是冷冷飕飕的一阵寒意。 “红花粉放好后,我就来禀报了她,”她一指瑾贵妃,神情凄厉,“你不是答应了,说一定会将她拿住,还说要是皇上斋戒的时候才好啊” 刚刚说到这里,瑾贵妃的脸色不由一变,不待她吩咐,边上的李德早一步上前,啪的一个耳光扇过去,喝道,“满口胡说什么。” 几个太监过来,拿布堵了她的嘴,将她按在了一边,瑾贵妃的脸冰冷暗沉,道,“既然是涉及到了陈答应,那就请她来一趟吧!” 彼时,另一个和我同批进宫,被封常在的江敏听见瑾贵妃这样说,不由的目光闪烁,往后缩了一下,我眼光流转处,正巧看见。 “娴妹妹,”我正感纳闷,瑾贵妃笑着对我道,“你可别怪姐姐鲁莽,龙裔之事兹事体大,韩氏那日过来禀告,说在你的屋里发现红花粉,姐姐实在是不敢大意,委屈了娴妹妹,请妹妹千万莫怪。” 我忙笑道,“应该的,娘娘也是为了龙裔的事儿上心,妹妹又哪里不知道呢!” 屋里的气氛渐渐轻松起来,瑞贵嫔也笑道,“娘娘主管后宫事宜,身劳体烦,却还时时不敢轻心,实在是叫人钦佩,娴妹妹也是明白的人,自然是明白娘娘的了,又哪里会怪娘娘呢!” “是啊,”这宫里,除了皇后和瑾贵妃,就数良昭仪的位分最尊,此时正坐在瑾贵妃的下首,听得瑞贵嫔这样说,她也笑了,接着道,“贵妃娘娘贤明大度,如今统理后宫,张驰有度,哪个不夸的,我们姐妹只有怜惜娘娘的,哪里还会再有别的想法?!” 一时间,殿里满是阿谀之词,有奉承瑾贵妃的,有安慰我的,再没有人去看一眼被按在殿角的丽才人,我强忍住不耐,也只得带了笑听着,心里转来转去的,却是陈清莲。 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李德为人狠辣,办起事来,却着实利索,转眼间,就见他回来,禀报道,“娘娘,陈答应到了。” 陈清莲想必是来得匆忙,只穿了一身简单的家常棉夹纱的衣裳,头发松松的挽着,用一根普通的玉骨簪斜斜的簪住,脸上脂粉未施,一片素净中,倒也有几分清雅。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44 陈清莲 一 她可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进门,一眼瞧见丽贵人的模样,立时吃了一惊,转眼瞧向江常在,江敏却往边上一扭脸,躲过了她的目光,她正愣神间,边上李德已经吆喝着让她上前跪下。 她战惊惊的跪倒行礼,瑾贵妃也不跟她客气,直直喝道,“陈氏,你伙同韩氏,合谋算计了赵容华肚子里的龙裔,又嫁祸给娴嫔,你可有什么话说?!” 这话一出来,不单陈清莲惊得魂飞魄散,边上在坐的人也都一惊,即使丽贵人承认了红花粉是她弄进来的,我屋里的红花粉也是她放的,可是,她并没有承认龙裔之祸也是出自于她啊。 前者,纵然是自己没了命,可后者,可是连九族都要牵连的呀! 丽贵人一听此话,连连摇头,整个身子使劲的要挣开按她的人,苦于嘴巴被布堵着,一句申辩的话也说不出来,只急得眼泪直流,口里呜呜有声。 半晌,陈清莲才缓过神来,吓急得流下泪来,道,“贵妃从哪里听来这样的话,嫔妾再没有这样的胆子,也再不敢有这样的想法。” 瑾贵妃身子微微前倾,冷冷道,“你还嘴硬,韩氏已经都招了,由不得你狡赖,你最好老老实实的,也免得皮肉受苦。” 陈清莲哪里肯招,转身对着丽贵人骂道,“我并没有得罪你,你缘何害我?” 这时,云琴将一碗新换的茶水递到瑾贵妃面前,笑道,“贵妃娘娘真是好脾气,问她,她如何肯承认,现如今这都是明摆着的事了,哪里还要再问什么?!” 我没想到一个宫女也这样毒辣,顿时心生厌恶,不由看了她一眼,她的目光正好对上我,不觉愣了愣,忙转眼避了开去。 脚下跪着的陈清莲听她这样说,脸白得跟纸似的,连连磕头,“贵妃娘娘明鉴啊,嫔妾确实不知道什么,龙裔之事,更是于我无关啊。” 瑾贵妃似在想着什么,半晌,方一摆手,“赵容华的吃食里被人下了红花,而韩氏私藏红花粉,又证据确凿,龙裔之祸容不得狡辩,至于你,沾上了这样大的事,若是你没法子证明你的清白,就只能怪你的命不好了。” 陈清莲口张了张,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自然是拿不出什么来证明自己,此时,她的脸上冷汗淋淋,求救的看向我们,众妃哪里敢开口,况且又是事不关已,全都不吭声,那江常在神色古怪,更是一直看着自己的脚面,再不多看她一眼。 陈清莲绝望了,疯狂的哭喊着,“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我没有” 瑾贵妃直了直腰,轻吁一口气,吩咐道,“将她们俩先关进永巷,待我禀明太后,皇上和皇后之后,再作处置。” 李德答应了一声,几个太监上来拉了她们俩就要往外拖,陈清莲被这突如其来的塌天大祸已经吓得胆裂魂飞,拼命的哭喊着冤枉,却怎么样也挣不过那几个如狼似虎的太监。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45 陈清莲 二 我的心被这熟悉的景象揪紧得气儿都喘不过来,小安临死前的那一刻又闪现在我的脑海里,对于丽贵人,小安之死是因她所逼,再加上她证据确凿,确实无法饶恕。可是,据我所知,陈清莲进宫至今,连皇帝的面都还没有见过,如今却要被打进永巷,而看她的样子,却并不像说谎? “慢着,”眼见着她们就要被拖出殿外,我脱口而出,再忍不住,起身一步上前,直直的跪了下去, 瑾贵妃吃了一惊,道,“妹妹怎么了?” “嫔妾大胆,请贵妃娘娘听嫔妾说几句话,”我恭恭敬敬的磕下头去,语气谦卑有礼。 殿里静了下来,众妃全都吃惊的看着我,那些太监们也停了手,在门边看着瑾贵妃的脸色。 瑾贵妃愣了下,笑道,“娴妹妹快别这样,有话直管说,”说着就命云琴过来扶我。 我身子一沉,摇摇头,道,“嫔妾不敢违规,有越礼之处,请娘娘恕罪,”我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慢慢道,“嫔妾以为,陈答应不会是丽贵人的同谋之人。” 话一出话,瑾贵妃明显的怔了怔,边上坐着的众妃也都啊了一声。 “陈答应和嫔妾是一同进宫的,她进宫后深居简出,极少与人来往,和丽贵人更加没有太多的接触,毒害龙裔,乃是天大的事儿,不是贴心贴肺之人,跟前哪里敢轻易的提一个字,更别说是同谋了,这是其一。” 说到这里,我顿了顿,接着道,“其二,一个人若要伸手害人,必然得要有一个理由,不是关乎到自己身家性命的利益,哪里会狠得下心来会冒这样大的风险,赵容华身怀龙裔,于她一个小小的答应来说,她最多就是心里羡慕,又哪里有她的什么干系?龙裔平安,于她没有坏处,龙裔不测,于她,亦没有什么好处!” 我一口气说完,只觉得心里畅快了许多,伏身在地,深深一磕,“贵妃娘娘聪颖过人,请娘娘细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丽贵人当日会嫁祸嫔妾,此时狗急跳墙,拉一个无宠的妃嫔进来抵罪,也是有的。” 殿里鸦雀无声,大家全都看着瑾贵妃的神色,瑾贵妃不作声,手指上的金甲套在座椅的扶手上轻轻的磕着。 忽的,瑾贵妃轻轻一笑,“娴妹妹果然是冰雪聪明,是本宫愚钝了,唉,看来,本宫可真不是这料理管事儿的料?!” 我心里正畅快着,听她这样一说,我心里一紧,忙说,“娘娘也是因着此事关系重大,谨慎小心是应该的,若不是娘娘智慧过人,此时又哪里能如此顺利的将这种居心不良之人揪出来呢?!” 她这才笑得爽朗,道,“妹妹怎么还跪着呢,快起来。” 当下对那些太监们一摆手,太监们忙送开陈清莲,陈清莲恍若梦中,过来跪倒,连连磕头谢恩,“多谢贵妃娘娘公正贤明,多谢贵妃娘娘” 瑾贵妃一笑道,“是娴嫔救了你,可别谢我。”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46 陈清莲 三 “自然是娘娘的慧眼贤明,嫔妾哪里有做过什么,”我含笑道。 良昭仪,安婕妤等,也跟着连连奉承,眼见着此事了了,大家又喝了几口茶,这才全都散了。 经这么一闹,外面的天色已经晚了,蒋秀扶着我出来,我刚要上轿,就见陈清莲远远的站着看着我,神色变幻不定,我冲她点头一笑,这才上了轿,一放下帘子,轿子就被利索的抬起,又轻又快的往浅梨殿而去。 我闭了眼睛靠在轿里的凉垫上,心思澎湃汹涌,想到小安,我心里依然痛楚,丽贵人能有今日,我心里深深的出了口气,安慰了许多。 我竟然觉得安慰?我心里不由的一惊,什么时候,我的心肠竟也这样狠了起来。 回到了浅梨殿,小青早预备好了热水,服侍着我洗手净面了,我精神紧张了一个下午,此时也觉得疲累,就去那卧塌上歪着,小青蒋秀见了,忙将剪冰裁雪支了出去,只留了她们俩个轻手轻脚的帮我梳理着头发。 蒋秀这才放松了下来,轻声道,“主子,您今儿个可真够险的,只怕,又一次得罪了她了,”说着,她停下手,指了指锦元宫。 我轻呼一口气,“早就是她的眼中钉了,也不多今儿这一件!” 小青虽然也知道了木香阁的事,可对锦元殿里发生的事,却是不明所以,听得我们这样说,也停下来,问,“小姐,又怎么了,有咱们的事儿吗?” 蒋秀叹了口气,当下将今天发生的事细细的说与她听,小青的脸越听越白,待到最后,额上已是细细的布了一层汗。 “小姐,您也真是莽撞,”听完蒋秀的叙述,小青立时要跳起来,她跟我一同长大,在我面前向来不拘细礼,此时更是急得口不择言,“您傻啊,那陈清莲是死是活跟咱们有什么关系,您竟要冒这样的险?” 我也不看她,只闭了眼摇头,“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遭殃,我到底是忍不心来。” “什么忍不下心来,您又不是观音菩萨的,您自个出了事儿的时候,她们几个在哪里?”“小青,”见她越来越无状,我喝了一声,她这才醒过神来,忙缩了脖子不再叫嚷,却仍旧撅着个嘴儿,满脸的不服气。 蒋秀手上不停,将我的头发理顺了后,用一根浅紫色的带子绑住,这才慢声细语的道,“瑾贵妃目前是不会把主子您怎么样的,主子的晋级还是她给皇上上的折子呢,她此时正忙着演戏,哪里顾得上这个!” “演戏?”小青有点不明白,忍不住接口问道。 我笑着拿锦扇一拍她的头,“你个实心眼儿,就平时嘴上能,皇后病了,后宫交她打理,她自然是要做出一副贤惠大度,聪彗能干的样子来给众人看,好等着中宫,”说到这儿,我做了一个手势,小声道,“她好母仪天下啊!” “啊,”小青这才省悟,惊得拿手捂了嘴。 说: 一个月新的开始哦,祝各位亲爱的们一切顺利,最后,打滚求钻石求推荐!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47 我的命是你的了 一 我闲闲的扇着扇子,“我也早想明白了,前些时,为了我的事儿,皇上恼她,她上折子为我请封,不过是为了做给皇上看罢了。” 说到这儿,我轻轻一笑,“咱们大可不必领她这情儿。” 小青蒋秀也笑了起来,说,“到底还是主子看得明白。” 我眼角一瞄儿蒋秀,“你就没看出来吗?!” 蒋秀脸儿一红,笑道,“竟是什么也瞒不过主子的。” 小青见我的兴致高,也欢喜起来,拍手道,“小姐今天心情很好呢,有好久没有这样了。” 我微笑不答,自从小安死了后,我的心里整日的像是压了一块石头,每日眼睁睁的看着逼死她的人就在咫尺,我竟然无可奈何,实在是意难平。 “明儿早上,我要去给小安上香,”我将扇子递到小青手里,悠悠的说了一句。 歇了一会儿,摆上晚膳,我心里一松,胃口也好了起来,喝了一碗碧梗糯米粥,又用了俩块点心,这才放下了。 剪冰裁雪正捧着手巾铜盆伺候着我洗手漱口,杨阿亮匆匆进来禀道,“主子,陈小主来了。” “她来做什么?”小青又撅起了嘴。 我却一点也不意外的,“快请她进来。” 晚上的天气已经有点微微的凉了,陈清莲穿了一件月白色苏缎小衫,浅绿色的宫裙上,绣着几朵浅粉的梅花,腰上一条粉蓝色丝绦上,简单的系着一块玉佩,随着走动,来回晃动着。 她的脸色和身上的白衫一样,苍白赢弱,神色间凄楚伤凉。 她进来,就只是站着,蒋秀语气恭谨的请她落坐,并殷勤将座椅往她面前挪了挪,她也不看不动,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我。 我明白她此刻心里必然是哀伤无限,叹了口气,对蒋秀小青她们道,“你们都下去吧。” 蒋秀看看我们的神情,点点头,拉了小青退下。屋里一时静了起来,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俩人相对无言半天,我轻叹一声开口,“妹妹此来” 她抬起眼睛看我,眼神迷茫里透着忧伤,忽然,她眼里慢慢的洇出泪来,她缓缓跪下,就那么仰头看着我,道,“我从来不曾想过,今天救我命的,竟会是你?我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救我的,竟然会是你?” 她并不依宫里的规矩,以姐妹相称,只说你我,说完,她伏下身去,深深为礼,我忙伸手去扶她,不知怎的,竟然一阵发酸,忍不住的,也掉下泪来。 她不肯起来,就那么跪着,眼里的泪汹涌如夏日延绵不绝的雨水,涓涓不断,我拿了帕子伸手欲拭,她抬手拉住我,语气哀伤,“我和她同日进宫,相比他人,更加交好些,你和赵紫芫虽然和我们一批中选,但是荣宠更胜,我们心里其实是不忿的,特别是你,觐选那日,你明明是泼了茶水在身上,这才换了一身旧衣,却因此分外受太后的青睐,我们一直都认为你是在耍小心眼儿,都从心眼儿里看不上你。”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48 我的命是你的了 二 说到这里,她苦苦一笑,“进宫这些日子,我和她无话不谈,有什么心事都跟她说,有什么想不透的,也请她帮着拿主意,今天,我原本以为,她必定会为我求情,可是可是” 说到这里,她的泪水更甚,连带着肩膀也抖动起来,“你们,一个是我最亲最信任的人,一个,是我最看不起的人,我怎么也想不透,因何今日救我的,却是你,而不是她?” 我的泪水也已泛滥模糊,原本是要去拉她的人,却被她拉得跪坐在了地上,我抱住她的肩膀,心里的佯装的坚强冷静此时在她的眼泪里,刹时全都崩溃,至进宫以来的委屈,憋郁此时全都倾泻了出来。 她却慢慢的平静下来,虽然依旧有泪,声调却逐渐平稳,她扶了我,一起站起身子,声音清冷,“也不怕告诉你,这次丽贵人嫁祸害你,也确实可以算得上是我的主意。” 我心里一顿,情绪理智也渐渐回复,只定定的看着她,并没有奇怪惊诧的样子,她转了身子,背对着我,“丽贵人因你遭罚后,一直嫉恨你,不觉的,我们就心意相投起来,暗里也有了一些走动,那日,也是我在她面前露过,赵容华的龙裔没了,若查出来是你做的,倒也大快人心。” 她转头看向我,我依旧不说话,脸上清平如水,她倒笑了,“丽贵人若说是我出的主意,想来我也是不冤枉的,只是,”说到这儿,她又叹了口气,“我纵然不喜欢你,不过是嘴头子上的几句,并没想过要害你,却哪里想到,丽贵人竟然真的” 忽然的,她的语气又激愤起来,“若是这样随口而说的话就同了罪,那么,她也是免不了的,是她,是她在我面前这样说的,是她一直说若是将这祸害龙裔的罪名栽到你的头上,那我们就有了出头之日的,是她” 我的心已经被这错综复杂的狠辣人心惊到麻木,就那么愣愣的站着,怔怔的听着她说下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又仿佛是很久,她终于不再说话,也不再流泪,就站在窗前,就着窗外悠悠的月光,无声无息的,似一缕清魂。 陡的,她转脸清浅一笑,道,“不管怎么说,我的命总是你救的,不管你是为什么要救我,也不管为什么是你来救我,是你救的我,这是错不了的。” 说到这里,她也不说客气告别的话,转身向外走去,声音悠谙,几不可闻,“如此,我的命,就是你的了” 她自己伸手掀开帘子,水晶串成的帘子随着她的手,格啷啷的一响,随即,将她的身影掩在了外面! 外面是蒋秀的声音,“小主不再坐会儿,这就走吗?” 只听得一阵脚步声响,她并没有答蒋秀的话,就那么去了。 第二天,英宏便有旨意下来,命将丽贵人赐死。 到傍晚时,紫芫便和瑛答应来了我这里,进门就问,“姐姐你说,我的孩子,真的是丽贵人下的手吗?” 说: 继续打滚,继续求赏钻石。虽然嚎了也没用,呜呜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49 初杀 一 “如今,已是证据确凿了罢?”我嗫喏着不敢确定。紫芫的眼里盈然有了泪光,脸上阴阴的满是恨意,咬着牙道,“我并没有得罪她,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轻覆上她微微颤抖的手,我轻声安慰她,“她必定是见到你集荣宠于一身,嫉恨于你,这样的人哪里都有的,如今她既然已经得到了应有的下场,你就息了这口气吧。” 瑛答应也坐到她的身边去,拥了她的肩膀,道,“是啊,如今已经替你的孩儿报了仇,你就别再难过了。” “只是,”瑛答应又皱起来眉头,按理,“既是皇上一早就下旨赐死,怎么贵妃那里却又不动手?” 我沉吟了下,道,“一个人明知道自己已经没了活路,却又迟迟的不让她死,就让她整日的在惶恐和绝望里熬着,这份煎熬折磨,想必是比死还要难受的,若我没猜错,瑾贵妃就是抱了这种猫儿戏耗子的心了。” 瑛答应点点头,忽然又摇了摇头,道,“只怕,会夜长梦多罢。” 紫芫的眼泪洇然而下,唇已经被咬出血痕,忽的,她站起身子,声音冰冷,一字一顿,道,“不行,我要亲眼看着她死。” “啊,什么?”我和瑛答应全都吃了一惊。 紫芫的脸色苍白却又坚定,“我一定要亲眼看着她死,我去找皇上去,”说着,转身就往外去,我跟瑛答应不由慌了,连声唤她不听,只得跟上去。 她走得飞快的,出了浅梨殿,上了停在外面的轿子,一迭连声的催促着,抬轿的人见主子这样,都不知道为着什么?全不敢耽搁,抬着轿子跑得飞快,直往清心殿去了。 我们出来时,她已经去的远了,当下只有急得跺脚,瑛答应要去追,我拉住了,向着她摇摇头,道,“罢了,皇上会怜悯她这一片心的。” 果然,过了不一会儿,紫芫宫里的太监小六子飞跑着过来,见了我们扑的跪下,喘着气儿道,“我们主子请娴主子和答应小主陪同去永巷。” 瑛答应看看我,我只得点点头,和她一起出门上了轿,才出静延宫,就见紫芫的轿子停在前面路口,她挽着蝉儿的手,站在边上候着。 见我们到了,她只说了声,“可来了,”转身就要上轿。 我忙唤住她,命轿停了,出来拉了她问,“妹妹去见过皇上了吗?皇上可怎么说?” 她将手里的一卷黄绫展开,道,“皇上原以为瑾贵妃已经处置了的,听我一说,当下就写了这道圣旨,命我亲自去督办了。” 她嘘出一口气,将那圣旨收好,道,“到底是去送她上黄泉路,我虽然恨她,可心里还是有点怕的,所以请姐姐和瑛妹妹陪着一起过去。” 我点点头,想了想,道,“只是,最好还是先去趟锦元宫才好,如今,这件事儿到底是她在管的。” 紫芫颦眉想了想,点头道,“也好。” 瑾贵妃见我们去了,有点惊讶,听到紫芫细细的说了,又看到有皇上的圣旨在,当下笑道,“我这几天也是忙,又想着皇上要为皇后积福,我想着让她多活两天也没什么,如今既然皇上下了旨让妹妹立办,那就只有辛苦妹妹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50 初杀 二 说完就叫了李德来,吩咐道,“皇上下旨,让赵容华立办丽贵人,你陪着去吧,一切只听赵容华的吩咐。” 李德忙弯腰点头答应了,向着我们行礼道,“奴才但凭各位主子吩咐。” 我们恭恭敬敬的告了退,出了锦元宫,外面已经有内务府派了人来侯着,待我们上了轿,一帮人,直奔永巷而去。 永巷是宫里关闭犯了错的罪妃的地方,俗称冷宫,在皇宫的最北面,一条幽暗阴深的巷子过去,残枝败叶的掩映下,几排破败颓烂的房舍黯然的坐落在巷子尽头,触眼之间,处处都散发着霉腐和荒凉! 李德不停的呼喝着抬轿的,“脚下路滑,你们可小心着点,若是有什么闪失,可莫怪咱家不客气。” 轿子自然是稳的,不过一会,就转进了最里面的一个院子,早有人过来通知了,看管这儿的人早早的就跪在地上等着,见我们一到,忙砰砰的磕着头。 随身跟着的蒋秀和蝉儿等,将我们搀下了轿,紫芫也不多说什么,冷声问,“韩氏哪?” 领头跪着的人忙回禀道,“回主子,在里面关着呢。” 说着,将我们领进一个稍亮点的屋子,又将几张凳子仔细抹了,请我们坐,我们哪里坐他的,只叫他快些将人带来。 说话间,那边李德已经派人将丽贵人带了进来,一天不见的功夫,她原本光洁干净的脸上,已经是憔悴不堪,俩只眼睛暗淡无神,头发乱蓬蓬的披散着,身上穿着的,还是那身浅蓝色的纱衣,此时已经是脏污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她见了我们,似有微微的一愣,半晌,咧开嘴一笑,道,“你们是来接我出去的吗?” 我们全都愕然了,看着她此时狼狈惨然的样子,都不免有点戚戚然起来,紫芫原本恨得咬牙,此时,也只是张了张口,说不出一句话来。 李德却阴恻恻的一笑,“哼哼,是啊,主子们今儿个就是来送你离开的。” 她有点迷茫,看看李德,又看看我们,最后,眼光落在了内务府的人手上捧着的托盘上。 突然,她的面色变了,整个人像是由睡梦里刚刚醒来般,眼睛直直的盯在那托盘里放着的三宝上。 她的嘴唇哆嗦着,身子如风中摆柳般摇晃起来,忽然,她猛然看向我,眼里的神情绝望而又不甘,“就算我嫁祸害你,可你到底没有什么损伤,我罪不至死。” 我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紫芫上前一步,定定的看着她,咬着牙道,“我只问你,到底为了什么,你要害我腹中的孩儿,我又哪里得罪过你?” 丽贵人霍的抬头,声音嘶哑,却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向紫芫喊道,“我没有,不是我。” 紫芫愣了,不觉的呆了呆,喃喃道,“不是你,不是你,那会是谁?” 丽贵人见她这样,不由的喋喋阴笑起来,“哈,你不知道是谁吗?你可真是愚蠢到家了,你只须细想想,你那孩儿若生下来,会防碍到谁?” 说: 铁石心肠的亲们啊,你们忍心让烟每天干嚎吗?赏颗钻石让烟高兴高兴嘛,大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51 初杀 三 我们的脸色一变,全惊得站了起来,齐齐喝道,“是谁?” 边上的李德此时暴喝一声,道,“你胆大包天,祸害皇嗣,皇上已经下了旨,立时送你上路,你还要狡辩么,”对着内务府的几个人道,“都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动手吧。” 那几个人齐答应了,猛的扑上去抓住她,也不按规矩让她自己挑选上路的三宝,就将那三宝里的放了鹤顶红的酒端了过来,往丽贵人的嘴里灌去。 丽贵人尖声大叫,使命的挣扎,口里喊道,“我冤枉,不是我,不是我我罪不至死,我我要见皇上” 可是她怎么能挣得过那几个力大如牛的内务府派来的刑慎司太监,我们也被这猛然而来的变故惊得呆了,全都愣在了那里,待得我们回过神来,那毒酒已经有大半杯被灌了下去。 紫芫急得“啪”的就给离她最近的太监一耳光,喝道,“我还没下令,你就敢这样大胆么?” 那太监捂着脸儿,不敢答话,眼睛却向李德看去,李德腆着脸儿过来笑道,“赵主子息怒,这个贱妇胡言乱语,奴才是怕她让主子们生气,再者,皇上和贵妃还等着回话呢!” 他的话里隐隐的带着刺,紫芫的脸色白了又青,我忙上前拉着她的手,笑道,“还是李公公想得周到,罢了,就随他们去吧。” 丽贵人一时还没咽气,在地上翻滚哀嚎着,犹向紫芫伸出手,“救救我不是我害的你” 紫芫顾不得肮脏,上去紧抓着她的衣裳,连声问,“那是谁?你说,你快说?” “救救我,”丽贵人的声音越来越弱,眼神已经逐渐涣散,依稀还带着那一点点不甘心,以及几许对生的留恋。 终于,没了气,眼睛依旧大睁着,不肯闭上! 紫芫依旧不死心,死命的摇着,喊道,“你说呀,是谁,是谁?” 李德上前劝道,“主子快松手,小心脏。” 我眼见那丽贵人已经咽了气,只得命蒋秀蝉儿上前将紫芫扶起来,紫芫的脸儿涨得通红,死命的狠盯着李德,李德却媚笑着上前道,“回主子,罪妇已经领了死了,这个地方脏,请主子移步。” 紫芫恨恨的一跺脚,也不招呼我们,就直直的往外走,我最后看了丽贵人一眼,也跟了出去。 紫芫自去清心殿向英宏复旨,我带了瑛答应回了静延宫,一路上,丽贵人临死前的一刻不停的在眼前反复,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看见死亡,我虽因了小安恨她,可此时亲眼见一条鲜活的生命就那么活生生的在我眼前消逝,心里一点欢喜也没有,只觉得沉闷压抑到极点。 回到静延宫,瑛答应并未回她的听玉小筑,随我到了我的浅梨殿,蒋秀见我们的精神全都不好,忙命剪冰裁雪端上燕窝汤来,服侍着我们一人用了一碗,我这才觉得好了些,摆摆手,命她们退下去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52 替罪羊 一 瑛答应的脸色苍白,愣愣的坐着,我知道她也是吓得不轻了,轻声唤她,“妹妹。” 她猛的回神,抬眼看向我,眼神犹在迷离。 我将她的茶水端起,放在她的手里,轻声道,“妹妹可还是在想着那丽贵人?” 瑛答应的睫毛如蝴蝶翅膀般的轻扇,忽的肩膀抖动着,轻声哭出了声,“虽说她可恶,可到底是相处了那么久的人,如今,眼看着就那么去了,这心里” 突然,她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我,“姐姐,你觉得她像是给赵姐姐下药的人吗?” 这话问的突兀,却也是闷在我心里好几天的疑问,紫芫的情绪激动,我自然是不能说什么,却没想到,瑛答应也想到了。 我沉吟半晌,缓缓摇头,“她想来,也是被人当了替罪之羊了。” 瑛答应见我这样,当下点了点头,“正是呢,她临死之前犹在喊冤,我就心下生疑了。” 她又叹了口气,“我倒觉得她说的话在理儿,赵姐姐的孩子碍着谁了,谁就是” 我们的眼光对在一起,半晌,我惊了起来,抖着声音道,“不会吧。” 她垂了眼睑,道,“皇上膝下空泛,至今只有瑾贵妃所生的一个公主,皇后和其余妃嫔皆无所出,谁先为皇上生下皇子,谁就是第一大功臣,并且,这皇子还是皇长子,”她说到这儿停住,意味深长的苦笑了后,才又接着道,“也不是无人有孕,全是如赵姐姐这般的,有了又没了,宫里人其实心里都明镜儿般的,只是不敢说罢了。” 这种种血腥直听得我心惊,我突然想到一事,问道,“妹妹可认识故去了的云嫔?” “云嫔?”瑛答应的脸色一变,“姐姐因何问到她?” 我倒被她问住了,脑子里闪现蒋秀每次提到云嫔时古怪的表情,想了想,淡淡道,“她原本是秀儿的旧主子。” 瑛答应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我倒没有注意过她呢。” 她似是想了想,“她在我之前进宫,性子温柔恬淡,从不与人争什么,”说到这儿,瑛答应向我一笑,“这点倒有些像姐姐你。” 见我不吭声,她顿了顿,接着道,“皇上在对女色上向来都是淡淡的,一个月里,倒有十来日是独自宿在清心殿里的,并不召妃子侍寝,其余的日子里,拢共那么几位宫妃,也没见他偏爱谁多点的,只有云嫔,大约是因着性子好的缘故,倒也能让皇上记着,每个月里,总有那么一两日是翻了她的牌子的,就这样,竟然就有了孕了。” 说到这儿,她幽幽叹了口气,“可也不过就是赵姐姐的例子罢了,只是,她没赵姐姐的好运气,连命也搭上了。” 我愣愣的听着,心里震惊莫名,原来,英宏他竟然是这样的性儿,可是,他因何对我 我揉了揉额角,心里深深叹息,这,绝非好事! “姐姐,姐姐,”瑛答应见我不对,忙过来扶着我,连声的唤。 说: 拼命的滚,求钻石啊求钻石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53 替罪羊 二 我抬起头,强自笑道,“不防事,呵呵,倒没想到,这宫里,竟都是这样的事情。” “姐姐本无心在这上头,自然是不会留心的,其实丽贵人也是个可怜人,她也就进宫头年,被皇上翻了几次牌子,到后来就再没见过皇上,只怕皇上是否还记得她,也是不一定的了,”瑛答应见我心绪烦乱,忙笑着岔开了话题。 只是这话题却让我们立时又想起了丽贵人,谁也笑不出来,于是,就又沉默起来。 又坐了一会儿,瑛答应便告了退,我也不留她,命人送了她出去。 蒋秀见我累了大半天,便过来给我去了头上的簪环,换上简便的衣服,边低声道,“主子今儿可看明白了?” 我拣起放在一边的一枝蝴蝶碧玉钗把玩着,钗头上的蝶尾上,用长长细细的金线坠着一颗指头大的明珠,随着我手的来回晃动,幽幽的散个宝光。 “难道,紫芫的孩子真的不是丽贵人” 蒋秀这才轻轻的笑了,“主子到底是聪慧的,”她只说了这一句,却并不再接着说下去。 我有点恼了,啪的一拍桌子,那玉钗被我的手一拍,“成天的只说我聪慧聪慧,我整天的被人瞒在了鼓里,当瞎子聋子般的哄着,我又哪里聪慧得了,”我的脸色阴沉如水,怒气一时间全都迸发出来。 蒋秀扑通跪下了,低着头再不敢吭声,屋里的气氛沉郁如夏日阴郁黑沉的云头,仿佛哪怕只是一阵轻微的风拂过,也会引来一场强雷狂雨。 半晌,我的情绪方才渐渐缓了下来,见蒋秀跪着可怜,又想着往日自己的性子,不禁有点暗暗懊悔,叹了口气,伸手拉起了她。 “这也是我往日自己不肯打听的,怪不得你。” 她重新拿起梳子,静静的给我梳着头发,许久,方才语气平缓道,“当初云嫔主子的身子都有五个多月了,我们也知道必定有人惦记着,千般防范,也终是无用,到底,还是着了道儿,起先好好的,无缘无故的身上就见了红,太医用尽手段,也不济事,孩子到底是下来了。”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难以察觉的微微颤抖,“云嫔主子也因下红不止,自己也跟着就去了” “怎么会是这样的?”我虽然已经听瑛答应说过,此时再听蒋秀说来,身上仍然起了一阵寒意。 “太医查出,是被人下了红花和牵牛子,并且分量极大,如此催胎加破血,就这么生生的要了一大一小俩条命去,”蒋秀的声音哽咽起来,再说不下去。 我抬手拉过她,“查出是谁下的手么?” 她摇头苦笑,“皇上和太后被震惊了,可追查来追查去,也只是死了一帮可怜的奴才罢了。” 她突然向我一笑,脸上的泪映着烛光,奕奕的散着凄然,“其实正如今天丽贵人说的,她这孩子碍了谁,就是谁下的手,可是,还是那句话,有谁敢说呢。”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54 欲往东山寻隐境 我心里又跳了起来,“难道,皇后也” “皇后无子,若是皇长子是妃嫔所生,自然会威胁到她的地位,她再贤淑,又哪里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瑾贵妃虽说有生育,可到底是一位公主,无论是皇后还是别的妃嫔生下皇长子,都对她是严重的威胁,依她的性子,更是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说到这儿,蒋秀不禁冷冷一笑,“就光凭了这俩位,这龙种又哪里能平安得了呢?” 我想到今天李德的所为,心里此时已经如明镜儿般的雪亮,当下只觉得不寒而栗,瑾贵妃果然阴毒狠辣,当丽贵人嫁祸于我时,她就顺水推舟的要借丽贵人的手除了我,只是,她万没想到竟然会被小安认了下来,皇后又插了一手。而当丽贵人事发时,她又不问青红皂白的让丽贵人顶了祸害龙裔的名,这样,皇上那里也有了交代。 如今看来,真正对紫芫的孩子下手的,正是瑾贵妃! 我心里暗叹,她还真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利用的计会! 遇到了这样多的事,我一夜没有睡好。第二日起来,就有点蔫蔫的,蒋秀要去请御医,被我拦了,只穿了件家常的素色长袍,命裁雪剪冰铺开宣纸,磨好墨,我站在窗前的书桌前,落笔欲画。 蒋秀过来劝道,“主子既然没精神,就该歇着才是,怎么还要费精神画这个?” 说着,就伸手过来要拿我手中的画笔,我摇摇头,道,“我心里烦闷,正好画上几笔来解一解,你们都出去吧,让我安心静气的呆一会儿。” 蒋秀无法,只得掩上帘子,带着剪冰裁雪退出去。 我凝神想了想,终于,落下笔去,,屋子里一时静静的,只有画笔落在纸上的轻微的沙沙声,以及,屋外哧拉拉的蝉鸣声。 也不知道画了多久,直到腰酸得再站不住,一副画才有了样子,只是一副平凡普通的山野风光,远远的山峦下,一个小小的村庄隐在绿树丛荫中,微风细雨下,一个牧童骑在牛背上悠然的吹着笛子。 我顾不得腰酸,怔怔的看着画许久,半晌,我提笔在边上默然写下:欲往东山寻隐境。 正待再写下一句,冷不防手上一空,手里的笔被身后探过来的一只手拿了去,我不曾防备,不觉唬了一跳,方要转身看时,一只手臂紧跟着揽住了我的腰。 一惊之下,抬头看时,却是英宏,不知道在我身后已经站了几时了,正笑吟吟的看着我。 我忙要跪下,口里说道,“不知圣架来临,未曾远迎” 话未说完,英宏的手上一紧,将我的身子带起,笑道,“是我不让他们说的,本想悄悄的进来吓你一跳,却没想到,你正雅兴大发呢。” 说着,提笔在下面跟上一句:人间何处不喧嚣。 放下笔,他细细端详着画里的情景,半晌叹道,“凝霜,只可惜朕虽贵为天子,却不能够给你一个这样的东山隐境。” 说: 昨天多了两颗钻石一朵鲜花,十分开心,谢谢虞若情初的鲜花!祝瘦五斤哦!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55 一入宫门深似海 为 虞若情初 玫瑰花加更 他的语气里尽是感慨,我心下一惊,难道,他明白我心里所想的? 只是,脸上却是一丝儿也不能现的,笑道,“皇上说的什么话,只要是跟皇上在一起,又哪里不是人间天堂呢。” “你真的是这样想么?”他竟有些惊喜的样子,随即,他却又有些恼,“跟你说了多少遍,没有人时,只叫我宏。” 他的眼里晶亮生辉,灼热而又深邃,我脸儿红红的低下头,不敢看他,他却伸手硬托起我的下巴,咬了牙道,“既不听话,就得受罚。” 说着不待我回神,一下子吻住我,我的心猛的跳了起来,脸上涨得如血浸过般,张口欲说些什么,他的舌却正好侵进我的口里,缠住我的,纠缠越深,我的心里越慌,只觉得连气也吸不上来了。 他的双手温柔却又有力,托起我往床铺走去,我紧抓着他的衣襟,只觉得身子如秋风中落叶般的抖,好容易,才从口里呓出一句,“皇上不可,现在可是白天呢。” 他的声音嘶哑难言,哑声道:“管他” 床边挂着的浅粉色的绫绡帐被他粗鲁的一把拉下,他的吻深深的落在我的唇上,终于,我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时光飞转,眨眼间,已是年底。 父亲来信说,大哥已经成亲;二姐也已经有了人家,过了年就要来娶的;二哥尚未定亲,但是也已经看好了人家,正在请媒求亲呢。 我在家时,除了大哥对我好些,二哥二姐和我的情分是极淡的,但是今儿知道他们终身有定,我还是高兴的,在看多了宫里的尔虞我诈后,再想到他们,心里到底是亲切的。 只是,父亲在信的最后,又说娘因为想我,已经病了,他嘱咐我一定要趁热打铁,趁着皇上如今对我宠爱正盛,求皇上将我晋升至三品,这样,按大肃朝的规矩,娘就可以进宫来看我了! 我不禁皱了眉,暗里冷笑,他明里是为我娘着想,实际上不过是得陇望蜀,盼着我能给他带来更大的风光富贵罢了。 他只怕恨不得我立时就做了那母仪天下的皇后,方才会趁了心罢! 将信揉成一团,丢进脚边的碳盆里,微暗的碳火忽的燃起,转瞬间将它吞没了,眨眼间,已经成了蝴蝶般的一片灰。 只是到底焦心,娘病了,这可怎么好? 帘子一掀,就见小青端了碗燕窝进来,“这是小福熬了一上午的,小姐喝一口吧。” 我木木的接过来,张口就要喝时,小青惊叫一声,“小姐慢着,才出锅的,烫着呢!” 我被她一吓,这才觉得手里的碗烫热灼人,忙放下,小青吃惊的看着我,惊疑不定道,“小姐在想什么呢?” 我被她一问,眼里不禁有了泪,哑着声音道,“娘病了” “啊,夫人病了” 我摆摆手,无奈的叹道,“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家人是路人” 边上的蒋秀看看我,也叹了口气,却又笑道,“夫人肯定是有人照顾的,主子不必难过,待皇上来时,求了皇上悄悄的命太医院的人去瞧瞧,好还是不好,自然要如实禀告主子,主子不用心急。” 说: 昨天多了一朵红花,虽然就一朵,但是还是很开心,加更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56 皇后中毒 多了三颗钻石,很开心,加更 我心里一亮,想想真是不错,拉过蒋秀谢道,“好在有你提醒,我竟是急糊涂了。” 蒋秀脸儿一红,才要说什么,裁雪忙忙的进来,连声道,“不好了不好了,皇后娘娘的吃食里,被查出了砒霜。” “啊” 得了这个消息,我第一时间就是吩咐蒋秀小青,自己将那些犄角旮旯里先看了,免得又暗里被人放了什么还不知道。红花粉的事,已经成了我心里的阴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如今皇后那里又出了事,我难免杯弓蛇影,草木皆兵。 蒋秀便盯着裁雪等人四处检查,边对我道,“皇后娘娘真是命大,那碗燕窝原是她每天都要喝的,却昨儿午膳多吃了两口,便瞧着那碗燕窝有点腻,随手赏了宝哥儿,宝哥儿才吃了几口,便一头栽倒,七窍流血没了气了。” 我心里阵阵发惊,竟是尊贵如皇后,也逃不了被人算计! 蒋秀听了我的话倒笑了,“主子真是醇厚,自古以来,越是那站得高的,就越是万箭齐指,谁愿意屈身在别人下面呢?” 说到这儿,她突然就一顿,看着我的眼里充满了惊悚,我们俩面面相觑后,就见她轻轻的用口型吐出三个字,“瑾贵妃?” 丽贵人说过,碍了谁的,下手的人就是谁。 如此,被皇后妨碍的人,自然不会是普通妃嫔! 皇后的吃食里竟然被人下了砒霜,这简直就是在谋逆造反。英宏大为震怒,下令各宫禁闭,没有圣旨不得随意出入走动,一时间,宫内人人自危,人人都在猜测这把火要烧到谁的身上。 就这样连着闹了几天,却也没见有什么进展,倒是宁瑞宫事后被关押进刑房里的奴才突然死了两个,当下,宫里又是一阵哗然。 那俩个太监一个是宁瑞宫小厨房打下手的,另一个专管皇后的茶水,死时满脸发紫,口鼻流出的全是黑血,显然是被毒药毒死。 这明摆着就是灭口了。这事报到英宏那里,英宏震惊之下,急令内务府和内廷侍卫总管严查,并将掌管刑房的首领太监赐死,其余奴才全都杖责一百,罚去役局做苦役,这帮人平日在刑房作威作福惯了,此时被罚去役局,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比死还难受。 皇后经过此事,将平时身边伺候的奴才严格筛换,除了特别亲近可信的,其余的全都换掉,内务府和内廷侍卫处又因此连带查出许多龌龊奸佞之事来。整个皇宫竟因此被大翻检了一番,被赐死的太监宫女竟达百人之多,处处都能听到啼哭尖叫之声,一时间,宫内人人心慌,个个自危。 我留心观察瑾贵妃的举止,锦元宫里却静悄悄的没一点动静。 最后还是太后见事情闹得实在大了,出面制止。皇后也奏请皇上为大局作想,年关已至,暂息雷霆。英宏这才怒气稍息,在严令内务府和内廷侍卫平时多加警戒后,这件事才算平息了。 说: 今天多了三颗钻石,虽然不是烟说的十颗,但还是决定加更,亲们,还有钻石吗?丢过来啊哈哈哈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57 笼中鸟 为 angiema 的三颗钻石加更 事情虽平了,宫中的血腥气却久久不散,众妃被那场杀戮震慑得都安份了许多,日子竟前所未有的平静。 此时,已经是腊月里了,大雪下得铺天盖地,宫里处处洁白莹润,玉树琼枝,干净得好象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看不到一点血腥和杀虐! 内务府按各宫位份发下过年的分例,各宫里全都和民间一样,挂上了红灯笼,贴上了窗花和红对联,人人都好似忘记了前些天刚死的阴魂,过年的气氛慢慢的浓了起来。 腊月二十八,我也接到了父亲的来信,说娘的身体更加不好,我不禁大是担忧心急,前些时因为宁瑞宫出事,我一直都没见到英宏,也因着不想在那敏感时刻生事,也就没让太医院的人去看娘,只暗里祈盼着娘过了这些日子,已经好起来。 此时得知娘竟然愈发病重,不由得我心急如焚,可看着这高高的宫墙,纵使贵为皇妃,亦是迈不出半步,我只觉得自己就像那笼中的鸟儿,绝望而又哀伤。 外面的雪还在下,我站在院里,任由雪花落在我的头上,身上,只望着那宫墙外朝着家的方向,泪流满面。 小青蒋秀全都吓坏了,蒋秀拿了一件厚厚的雪狐皮的斗篷裹在我的身上,连声的劝着,“主子快进屋吧,外面凉,可千万别冻病了” 小青急得跪在雪堆里,抱着我的腿哭道,“小姐快进屋吧,莫要夫人还没好,您又病了,那可真就要了夫人的命了啊” 杨阿亮他们不知所以,见了这种情形,只知道着急,全都跪在了雪地里求我,我心里一软,叹了口气,道,“你们起来吧。” 回身刚要进屋,只听外面一声高唱,“皇上驾到”脚步声声,一大群太监宫女拥着英宏所乘的明黄色龙辇进了院子。 至从宁瑞宫出事以来,他这还是第一次到我这里来,我满面泪痕不及掩饰,忙忙的跪在接驾,明黄色的轿帘掀开,英宏大吃一惊,忙过来扶我,口里叫道,“凝霜,你怎么跪在雪地里。” 他的手温暖而又有力,我垂首谢恩,不敢抬头看他,他立时就发现我不对,伸手托起我的脸,我脸上泪水犹存,想要别过脸去,他却不许,沉声问我,“凝霜,你怎么了?” 我咬紧了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掸落我发梢上的雪花,转身看向地方跪着的人,眼神一扫之间,满是寒意,也并不急着问什么,将我的手裹进他的手里,拉着我进了屋子。 屋里生着火盆,一进屋,暖气扑面而来,我发上余积的雪花立时就被烘化成一颗颗的水珠,顺着发丝滴在颈子里,冰凉透骨。 蒋秀和小青跟进来服侍,被英宏喝住,声音里隐隐的泛着怒意,“你们是怎么伺候主子的,竟让主子站在风雪地里哭。” 蒋秀小青唬得魂都飞了,齐齐跪下。小青胆子小,在英宏冷冽的眼神下,吓得直抖。 说: 为angiea的三颗钻石加更,话说烟今天貌似有点疯哈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58 银镯 英宏知道她是我的家生丫头,当下也就死盯着她,冷声道,“还不说吗?” 小青偷偷抬眼看了看我,喃喃道,“皇上饶命是是小姐的母亲病了,小姐小姐她” 英宏一听,用指尖拭去我腮边的泪水,语气温柔起来,“你娘亲病了么?” 我哽咽难言,只是点头。 他将我紧紧抱在怀里,问,“怎么不告诉朕呢,朕也好命太医院的人去看看。” “皇上事务繁忙,臣妾不敢以家事搅扰君心。” 他握着我的手,“傻瓜,”我的手指纤细而又柔长,白皙没有血色,被他的手一握,温暖里而又安心,手腕上的银镯子经这一动,带着我的体温,咯啷啷的滑到他的手背上。 我心里一冷,像是被它提醒了什么似的,满腔的温情立时被打下了深谷,沉寂冰冷。 他却不知道,手指画上银镯,“怎么戴这个?” 我心里突的一跳,身子一下子僵硬起来,仿佛努力封存的东西已经全都落在他的面前般,慌乱而又惊诧。 他却闲闲的唤着小青,“将你主子的首饰箱搬来。” 小青正在边上紧张的睁大着眼看着,听他吩咐,忙过去妆台上,抱过一个紫檀木的箱子来,蒋秀过来打开箱盖,双手托着跪送到英宏面前。 我不解的看着他,只见他在箱子里来回翻检着,边找边皱眉,“朕记得送过你不少的珠玉首饰,镯子金的玉的也有不少,怎么就这几样的了。” 他淡然的神情让我一松,这才知道是自己紧张了,蒋秀忙回禀,“皇上的赏赐大都被锁在后面的库房里,只拣了几样主子常戴的放在这里,皇上要看,请容奴婢去取来。” 他待点头,我忙拦了,道,“皇上赏了那么一大车的东西,臣妾哪里戴得了许多,就这箱子里,就已经多少天不重复了呢。” 他摇头道,“你素来只戴那几样的,朕都看在眼里,别的也就罢了,”说到这里,他重又握着我的手腕,“只这镯子,朕见你一直都是只戴着它的,好歹你也是个四品位的主子,怎么能总是戴着这么个寒碜的东西!” 说着,他从箱子里拿起一对滴水般莹润的翡翠玉镯来,“还是戴这个吧!” 我不由的猛往后一缩,将手腕快速的从他的手里抽脱出来,紧紧的捧在自己的怀里。 这个动作快捷迅速,我连想都没有想的就那么做了,立时间,他一手拿着翡翠镯子,一手成空,就那么的愣住了。 我也愣住了,背上,一阵寒意! 看着他逐渐冷凝的脸,我张着口,半晌,我听到自己艰涩的说,“是娘给的” 他的眉头慢慢的舒展,笑意渐渐浮上来,放下手上的翡翠镯子,他重新将我的手捧过去,抚着那银镯,似在想着什么? 我并不因为他脸上有笑而宽心,心依旧吊在了嗓子口,刚才那句话,我亦是本能的出了口,有生以来,第一次扯谎,却是这么的艰难,这么的无奈。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59 饯行宴 “凝霜,你很想你的娘亲是吗?”他忽然问,眼神深邃,里面有一种我看不懂的东西,似激动,似兴奋,却又有点神秘,更像是,决定了什么!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就过了年,恰逢三年一次的大狩猎比武,说是狩猎比武,其实是为了选拔天下栋梁,英宏为了广选人才,去年底就颁下旨意,命四海不问出身,普天只求将才。这道旨意一下,京城里陆续来了许多的能人异士,个个摩拳擦掌要在皇帝面前大展身手。 三月十四日,英宏下旨,他要御驾亲临狩猎场,亲自选拔将帅之才,因着狩猎场在城外灵宵山内,离京城三十里路,而御驾行程缓慢,他将于十六日起驾。 十五日晚,太后便在荣寿宫摆宴为皇上饯行,宫里众妃齐聚一堂,瑾贵妃甚至将小公主也抱了过来。 英宏今天没有穿明黄色龙袍,一身银素色金丝描龙掐花云锦便袍愈发衬得他清俊朗逸,束发紫金冠上,一颗拇指大的南珠迎风轻颤,意气风发的脸上,此时笑意盈然。 见英宏高兴,太后一改往日荣寿宫不得声乐的规矩,传了丝竹管乐进来,众妃见此也不由得兴致高涨,举杯向英宏敬酒。 因只是瑛常在做的花酒,英宏来者不拒,全都一饮而尽,这让众妃全都惊喜不已,尤其是那些位份低,不得宠的小主们,平日这样的场合,以她们的身份,全都是无法近前的,常常是一经年不得见君颜一面,今日太后一道懿旨,让她们全都有机会出现在皇上面前,怎么不叫她们欢欣。 管乐稍停的空挡,最后面位份低的坐席里,走出一位粉装丽人来,盈盈而拜,“皇上明日出行,国家眼看着就要添栋梁之才,实乃是大肃朝之幸,美人夏玉莹愿献上一舞,以敬太后,皇上,皇后还有贵妃娘娘的清眼。” 大家全都有点意外,相对看了一眼,心内立时也就了然,各人的脸上神情各异起来,惊讶叹服者有之,轻蔑不屑更是大多数,英宏也愣了愣,不禁笑了起来,点头道,“好,你且舞来朕看。” 夏玉莹大受鼓舞,走到奏音的宫人身边耳语几句,宫人点头,抬指抚向琴弦上,琴声立时如高山流水般泻出,大家全都一惊,竟然是霓裳羽衣曲。 霓裳羽衣曲乃是唐朝杨氏贵妃所创,杨氏贵妃死在马崴坡后,这部曲子已经少有人舞,万想不到,她竟然会! 夏玉莹立身在殿中,嫣然一笑,忽的伸手拔去头上的发簪,长发飞泻而下,身体旋起,抬手拧腰间,粉色衣衫随之翩翩舞动,霓裳羽衣曲忽而轻快高扬,忽而轻悠缓慢,她的长发随着粉色衣衫,拧转穿梭,竟似一只花间彩蝶般,清盈灵动,又恍若水中凌波仙子,飘飘而来。 一曲终了,她跪停在地,殿里一时静默无声,大家竟然全都被她的舞姿惊得呆了。 “好,”英宏朗声一笑,惊喜莫名。 说: 今天还有钻石不啊,烟好加更啊哈哈哈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60 羞辱 一 为 Sunny瘦微微 的鲜花和钻石加更 大家这才醒过神来,见皇上叫了好,纵使心中不愿,有只得跟着称赞起来,夏玉莹盈盈拜谢,昂然自得,英宏命身边侍者连赐三杯花酒,以示嘉奖。 见皇上对夏玉莹青睐恩赏,下面的嫔妃全都坐不住了,深恨自己胆小,竟然将这风头让夏玉莹得了去,当下,就有按奈不住的,也纷纷上前或歌或舞,或诗或词,只盼能让皇上一眼记住,日后皇宠盛长。 此时殿中是常在江敏在弹琴,紫芫在我边上,轻声笑道,“今儿个可是开了眼了,竟不知道这宫里,竟然是人才济济呢。” 我点头,也笑了,道,“也难为她们了。” 紫芫怔了怔,叹道,“皇上终究只有一个呢,这样下去” 向后看去,夏玉莹正洋洋自得的在那里被人恭维着,她傲然笑着,眼光不时看向英宏,英宏也似很关注她,俩人眼光一对上,夏玉莹娇羞不已,连忙低下头去。 紫芫见此情景,在边上冷笑,对我道,“皇上对姐姐那般恩宠,今日看来,却也是” 我心内并无波澜,世上男儿薄幸者原本众多,何况是堂堂帝王呢,听紫芫这样说,我心内好笑,在桌子低下轻捏她的手,“皇上一开始,恩宠的可是妹妹你呢!” 我话一出口,紫芫脸上的神情不禁一黯,想必是又想起她失去的孩儿,我立刻懊悔起来,忙拉住她的手,“妹妹” 她眼神轻扫过来,那眼里的哀伤如钱塘江里的潮水般,蔓延上来,我又是心痛又是懊悔,只是在这荣寿宫的正殿里,这许多人前,我又不好劝。 她却只是凄然一笑,道,“其实,无宠倒也不见得是坏事” 我只怕她落下泪来,也不敢接她的话,只是点着头,握她的手,微微用力。 正坐着,上面英宏突然唤道,“娴嫔。” 他从未这样唤过我,也从未在人前唤过我,我一时竟有些怔,紫芫一推我道,“皇上叫你。” 我这才回神,忙站起身子上前盈盈一拜,他懒懒斜靠在明黄色软垫上,向我招手,道,“你过来。” 此言一出,我能感受到边上如刀似剑的目光,若是可以伤人,此时只怕我已是千疮百孔,心里一叹,看了看正位前铺了明黄色地毯的台阶,我犹豫起来,“这,臣妾不敢。” “过来,”他的声音不容置疑。 我只得走过去,他已是微醺,伸手一把拉我到身边,早有伶俐的宫人在边上放了一个圆凳,我几欲推脱,他硬拉我坐下,并命身边宫人斟上酒来。 我仅位列四品,却和皇后一起,坐在了皇帝的身边,嫉妒而又羡慕的眼光当下扑面而来,坐在下面首席的瑾贵妃脸色早变了,良昭仪瑞贵嫔的脸上也不好看。 我如坐针毡,又不敢抗命,只得硬了头皮坐着,皇后却只是一笑,并没有说什么。 英宏端过酒杯,亲手送到我口边,醉眼微斜,“爱妃饮一盅儿。” 说: 撒泼求推荐求钻石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六十一章 羞辱 二 我抬眼看他,他的神情里轻浮而又谐谑,竟然,有些不像是他! 我接过杯子,浅嘬一口,他却道,“饮干。” 我看了看四周,满殿的人全都在看着我,我心下羞恼,只盼着有人能替我解了围,可是太后因为乏累,饮了俩杯后,歌舞起时就去歇息了,皇后也只是微笑看着,并不出声。 抬手饮干,放下杯子,正待下去,他又一把拉住,“爱妃替朕敬皇后一盅儿。” 边上宫人端过酒来,我深深的看了英宏一眼,他却不以为意,满脸含笑的看着下面,我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夏玉莹正忸怩着看着我们。 我垂了眼睑,深吸一口气,接过杯子,敬向皇后,皇后的脸上温婉如仪,端庄一饮,我对着饮了,英宏笑道,“甚好,爱妃,可会歌舞?” 我强忍着满心的羞愤,低声回道,“臣妾不会。” 他皱起了眉头,“都说你才貌双全,怎的却不会歌舞么?” 此话一出,下面众人里就有人笑了起来,我几时受过这个,一时起了性子,虽不敢争辩,却也不再应声。 他显然被我扫了兴致,脸色渐渐不好看起来,冷声道,“那你会什么?” 我心里委屈至极,心里直觉得憋屈压抑到了极点,他见我在众人面前这样逆他的意,也不再说什么,只一甩手,啪的一声,手里的夜光杯砸落在桐油漫地的金砖上,酒水夹着碎片四下飞溅。 众妃全都唬得魂飞魄散,全都起身跪下。皇后也站起身来,对英宏道,“皇上息怒。” 我万没想到他竟然会这样暴怒,此时在他脸上再找不到一丝往日的温情,一时间,我心凉彻骨,跪在他脚边,也不求饶,因为我知道,求饶了,也是无用的。 他指着我喝道,“沈氏,你的眼里还有朕么?” 他暴怒之下,额头青筋也泛了起来,面目中竟然有了几分狰狞,皇后眼见情势不好,忙劝道,“皇上息怒,沈妹妹才进宫来,不知道规矩,臣妾明天定当好好教导她,皇上明日就要出行,万莫因此气坏了身子。” 英宏冷声道,“你是应该好生教导了,朕将后宫交给你,你竟然教出这样的人来。” 皇后从来没经过他这样的语气,此时也愣了,唯有低头站着,英宏指着我道,“娴嫔沈氏,目无君主,恃宠而骄,有失妃嫔之德,着禁足一月,无诏不得外出。” 此旨一下,堂上众妃神情各异,我也完全没有想道竟然这样,眼泪缓缓流出。 “皇上”皇后刚要说些什么。英宏摆手止住,又冷冷道,“任何人不得为沈氏求情,更不许探视,若有不尊者,以同罪处之。” 说完,他不耐的一挥手,冲刘喜使了个眼色,刘喜过来向我躬身一礼,“娴主子请吧。” 我的眼泪一落既停,心里冰冷失望到极点,当下也不再看他们,转身向外走去。 走过那些妃嫔身边时,我分明听到身边几声轻笑,似满心的欢喜着实盛不住了,迫不及待的流露出声,我知道她们此时心内必定是欢喜无限的,我的唇角亦禁不住挂了讥讽的笑,时运转还,也不过,只是一场空罢了。 说: 亲们,明天就上架了,上架首日多更,之后每天6000起。谢谢大家这一路走来的支持,亲们的每一条评论每一个打赏每一朵鲜花每一颗钻石,都是对烟的肯定,烟在这里真诚的向大家说声谢谢!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六十二章 禁足 一 今天的第一更 为方便您的下次阅读,请记住或收藏本站网址:走过紫芫和瑛常在身边时,她们焦虑的眼神给了我点点温煦,我冲着她们微笑点头,瑛常在的眼泪已流了下来,又怕人看见,只死命的用帕子捂住嘴。 回到浅梨殿里,才一进门,就有一批侍卫过来将浅梨殿围上,前后门全都被人把守了,外面的人不让进来,里面的人,也不允许出去。 隔着帘子,只听刘喜在门口尖着嗓子吩咐着,“你们可看好了,这一个月内,管她是谁,不得放进去探视,也不可放任何人出来,若有差池,小心你们的脑袋。” 浅梨殿里被这飞来横祸全都吓得白了脸儿,小青拉着我的袖子连声道,“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您不是好好儿的去赴宴的么?怎么就被禁足了呢?” 我冲着她一笑,安慰道,“这不好么?可以清净一个月了呢!” “小姐”小青急得直跺脚。 我向蒋秀道,“秀儿,这种事,你必是见惯了罢?” 蒋秀过来,扶我靠在暖炕的靠枕上,叹道,“皇宫里,转瞬间,风云流转,也是正常的事儿,唉,奴婢只是不知道,皇上对主子竟然变脸这样快” 说到这儿,她看了看我的脸色,停住了。 我也颦起了眉头,英宏今日的火发得实在是莫名其妙,完全不似往日的他,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吗? 还是,君恩原本就是如此浅薄! “奴婢进宫也有几年了,皇上虽说在女色上不太热络,可也从来未见他无缘无故的给谁撂过脸,今日这样,实在令人费解。”蒋秀眉头微紧,满脸疑惑。 我站起身子,神色漠然,进了内殿,蒋秀不放心,跟进来道,“主子” 我回首一笑,“不防事,比起丽才人来,我还是好的” 看今日情形,我的风光荣宠就到此处了,想到此,我的嘴角浮起一缕浅笑,进宫以来,我一直求索清净度日而不可得,从此日起,我该如愿了罢。 只是,心内却有一股委屈死命堵在心头,那一份弊屈羞辱让我的心里汹涌澎湃如六月潮水,英宏,前日尚温煦如这三月的春风,今日就冷酷若冬月寒冰,将我心底才起的那一份感激和温暖,瞬间冲击得片甲无存。 温煦的三月阳春里,纵然我早知道宫里不是人呆的地方,亦禁不住此时彻骨的寒意!让我的四肢百骸,冷到没有一点生气,我俩手紧紧交握,无力的伏身趴在窗前的书案上,脑子里昏沉嗡鸣,英宏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回旋不去。 “欲往东山寻隐境,人间何处不喧嚣,”书案边的墙上,尚挂着那幅寻隐图,此时看在我的眼里,亦是冷冷的只剩了讽刺。 伸手轻抚上面的字,我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画里那安宁美好的地方,终究只能是我梦中不可求的境地了。 “求大人将门打开,我们主子只在外面跟娴主子说话,也不算违了圣意,”外面高声喧哗起来,一个尖脆的声音急促的哀求着。 是蝉儿的声音,高且亮,像是有意要让我听见,我忙起身来到外面,蒋秀小青也听到了,忙扶着我站在回廊下,夜寒露重,小青拿来一件鹤毛斗篷给我披上。 看守的人似是不依,语气恭敬却又不卑不亢,蝉儿连声的说着好话,还有个声音不停附和着,倒听不出是谁? 蒋秀进屋拿了包银子,走到偏门旁,门内守着的是刑慎派来的太监,蒋秀递过银子,细声的求着,我到底也是受过皇宠的妃子,纵然今天被贬,但是宫里形势向来是风云难测,受宠和遭贬也只是说话间的事,今日眼看着无宠无势的,不定哪天就翻了身了,在宫里当差的,又有几个不明白这里面的道理,所以,只要不是太大的事儿,轻易不肯就得罪了谁。 此时见了银子,眼看着又是深夜了,再无人来查,又因着上面的厉害关系,领头的人看了看我,也就点了头,将偏门打开了,只是嘱咐,要隔着门说话的。 蒋秀连连点头称谢,过来扶我站到偏门边,外面人已经发现这边开了门,已经等在门边了,我才过去,就听紫芫叫我,“姐姐” 借着门头挂着的灯笼,紫芫和瑛常在俩人并排站着,见刑慎司的太监们将门开了,外面的侍卫很不高兴,蝉儿正在后面跟侍卫们说着好话,兰儿也在,刚才附和的人原来是她,蒋秀忙隔着门将手里的银包递给蝉儿,分给了他们,这才罢了。 我万想不到她们竟然会来看,心里一热,方才囤积在心里寒意逐渐散去,眼里慢慢的蓄上泪来,更难得是瑛常在,向来胆小,今日竟也敢来。 “你们怎么来了,要是被人知道了,怎么得了,”我见她们冒险深夜来看我,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担忧,语气急促起来。 紫芫却不答我的话,只问,“姐姐,你怎么样,这些个奴才有没有为难你?” 我摇头,“没有。” “姐姐放心,待皇上出行归来,妹妹一定想法儿为姐姐求情,明日太后知道了,也不会不管,姐姐很快就会没事的。”紫芫声音恳切的安慰我,瑛常在也连连点头。 我心里暗暗感动,只是君恩凉薄,纵然对我的禁令消除了,于我而言,又有什么不同。 只得一笑,道,“皇上不是朝令夕改的人,也不过就是一个月不能出去,我也正好清净几日,妹妹万莫为我费神,也莫再冒险来看我,传入有心人的耳朵里,只怕又是祸事一桩!” 我对着她们盈然一拜道,“两位妹妹的心意,我放在心里,再不会忘记。” 瑛常在忍不住哭出声来,只拿了帕子捂住嘴,说不出话,紫芫叹道,“万没想到,皇上今日竟然如此” “过几时,皇上气消了,想起姐姐的好来,只怕自己就要赦免姐姐的了”瑛常在道。 我怕她们担心,微笑了点头,三月的天气里,夜风依旧寒冷,当下我也不让她们再说,只连声的催促她们回去,又一再嘱咐,叫她们不要再来。 侍卫和刑慎司的太监们也催促起来,紫芫和瑛常在只好一步一回头的上轿而去,目送着她们走远,我这才松了口气,就要转身回去,目光回转间,灯光绰影下,门前夹竹桃树下,一个白色的身影忽的一闪。 我心下一愣,暗道不好,难道是有人在暗处监视不成,这样一来,刚才一幕岂不全落入他的眼里了。 想到紫芫和瑛常在,我心里急了起来,万不能连累她们,我眯眼仔细看去,那夹竹桃树下的身影又是一闪,竟然又往前走近了几步。 夜色深沉,我还是看不清,却又不能声张,正在我费神时,只见远远的,又过来两盏灯笼,我更是吃惊,不知道紫芫她们有没有被迎头撞上。 那灯笼渐行渐近,隐约两三个人的样子,那白色人影显然也发现了他们,转过身子往夹竹桃树里一钻,就在那一转身之间,她的脸在我眼前一晃,虽然隔的远,但也竟然被我看得清了。 我不禁吃了一惊,竟然是久不肯见人的――陈清莲! 门口守着的人见有人来,忙将偏门关上,我也转身进了殿里,小青帮我去了斗篷,蒋秀过来道,“天已不早了,主子也收拾了睡吧,虽然是三月了,夜里还是凉的呢。” 我也早觉得乏累了,点点头,三月了,我默默念着,进宫正好一年呢,这一年而已,我就已经在生死荣辱上走了好几遭儿了。 小青过来替我除去头上的钗簪,那边裁雪剪冰早已备下了热水,才要服侍我洗手净面,外面院门哗啦一响,有人进了院子,竟然往我住的主殿而来。 我心知必是刚才打灯笼过来的人,原以为只是换岗的侍卫,现在竟像是冲我而来,当下停了手,坐在妆台前候着,心里只是奇怪,已是午夜了,此时来找我,所为何事? 正思量间,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稍停了停,外面伺候的人竟然没有通报,就见帘子一掀,一个头戴风帽的太监走了进来。 我万没想到他竟然这样大胆,敢擅自就进了我的寝殿,尚未说话,边上蒋秀已是大怒,“哪里的奴才,竟敢直闯主子的内殿,不要命了么?” 那太监却不理她,直直的走到我的面前,也不说话,就那么站着,风帽上的风毛蓬盛,烛光昏暗,我一时竟然看不清他的样子。 蒋秀小青急了,小青喝道,“大胆奴才,竟然这样欺我家小姐么?” 蒋秀,小青,裁雪等全都过来,伸手欲拉,那人伸手一拉风帽,口里喝道,“放肆。” 大家凝神细看,一时全都惊得魂飞魄散,齐齐叫道,“皇上” 正是英宏! 我再想不到竟会是他,一时竟愣在当场,手里拿着紫金镶边的桃木梳,怔怔的看着他,他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眉眼里都是亲切,温柔如三月春水,晚间在宴席上那暴怒的神情,此时一丝不见。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六十三章 禁足 二 今天第二更 为方便您的下次阅读,请记住或收藏本站网址:我本以为他再不会踏足我的浅梨殿,此时见到他,有种如在梦中的不真实,我甚至以为我已经谁着了,此时就已经是在梦中,又或者,我得了妄想之症,晚间宴上他发怒将我禁足,也只是我的幻觉,其实,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只是,他身上的衣饰让我困惑,亦提醒我,那一切,都是真的,只是,此时我却隐隐觉得,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蒋秀她们被他遣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我和他,他笑吟吟过来取下我手里的梳子,问,“凝霜,今天有没有吓到你?” 我这才回神,忙起身跪下迎驾,心里的委屈被他这样一问,又泛了上来,道,“罪妃沈氏今日冒犯圣驾,罪该” 不待我说完,他一伸手将我拉起,双手一环将我拥在怀里,他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只让我觉得屈辱,我拧着身子想要挣脱。 “你生我的气吗?”他如同往日时,称自己为‘我。’ 我垂下头,“罪妃不敢” 他拥我的手臂紧了紧,道,“你别怪我,若不将你禁足,怎么能瞒得过人,带得你出宫呢?” “什么出宫”我脱口而出,忘了挣扎,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他看着我的眼,眼神慢慢凝重起来,“我知道你很想娘亲,你只是四品嫔妃,家人不能进宫探望,我又确实不能不顾规矩,由着性子晋你的位,想来想去,只有这样的法子了,只是,委屈了你。” 我看着他的眼睛,第一次这样近而仔细的,他的眼里,疏狂中温柔如水,就那么坚定而又执着的看着我,仿佛能阻挡住一切。 我的心慢慢酥软下来,早先冰冻的寒冷,此时被一股温热的漫流所替代,整个心都舒展开来,为的就是他一如以往的对待,以及,他如此为我打算的心。 为了我,他一个堂堂天子,竟然扮成地位卑下的太监,这份深情,我何以为报,纵然我心里恋慕牵挂的只是栩表哥,此时他的情意亦让我感到震动。 伸手轻抚上他的脸,他含笑将手心贴上我的,道,“凝霜,我只要你欢喜。” 我眉眼里全是温柔,只问,“凝霜何德,得皇你如此厚爱” 他摇头,用桃木梳梳着我散落的长发,“我也不知道你哪里好,我只知道,有你在我身边,我就是欢喜的。” 我没有像往常般阻拦他,任由他细细的将我的长发理顺了,铜镜映照下,他对着我温煦而笑,我们的身影,宛如寻常人家恩爱的夫妻般,登对而又和睦。 或许,这样也是很好的,我心里暗念。 眼见时辰不早,英宏命蒋秀小青给我换了一身太监的衣服,就牵着我的手出了内殿,外面屋里,刘喜正和另外一个小太监在候着,见我们出来,全都伏身行礼。 那个小太监猛一看身形,有些眼熟,仔细看下,这才知道,竟然是和我有几分相象,行完礼后,就去拿了边上放着的灯笼,递来给我提着。 “委屈娴主子了,”刘喜语气恭敬的告着罪,我看着自己跟那小太监一样的装束,心里已经有些明白了,当下提着灯笼,低头弯身站在他们身后,谦卑有礼道,“刘总管请前面走,奴才给刘总管打灯。” 大家都笑了起来,刘喜嘱咐那小太监道,“主子没回来这几天,你就在屋里呆着,千万别冒头,明白吗?” 那小太监点头应着,刘喜又向着蒋秀她们嘱咐了几句,这才将另外一个灯笼交到英宏手里,“委屈皇上了。” 英宏和我相视一笑,跟在刘喜的身后向外走去,小青从小就跟着我,从来没有分开过,此时猛不丁见我要走,忍不住眼睛红了,神情里满是不舍和担忧。 我对她点点头,也不好说什么,提了灯笼,低了头只看着脚下,跟着刘喜往外走,到了院门口才要出去时,却被人叫住了,道,“刘公公辛苦啊,喝杯茶再走。” 我的心一阵紧张,顿时扑通乱跳起来,英宏暗里捏了捏我的手,示意我不要慌张,只听刘喜尖起嗓子道,“不了,这天儿也不早了,咱家也得早些回去,明儿一早皇上就要出行,还有的忙呢。” 那人就笑道,“那既这么着,奴才也不敢留您老了,改天您老闲了,奴才再孝敬您老罢。”口里说着,手上已经将门打开了,刘喜笑道,“小猴儿崽子,蛮懂事儿的,可得把这里看好了,皇上可说了,就算是皇后娘娘来了,也不给进去,让罪妃沈氏好好的想想。” 那人连连点头称是,我此时再听到“罪妃沈氏”这句话,只觉得好笑,手上却被英宏又是一捏,风帽上的风毛蓬盛,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却能想象得出,他此时必定是满脸的谦意。 出了浅梨殿,他们考虑到我脚下走不快,全都放慢了步子,在别人看来,似在安闲的散步般,顺着静延宫门前的石子路一路过去,转过两个回廊,又绕过有座水榭,进了一个看起来有点破旧的小偏殿里。 才一进门,就有人迎了出来,仔细看时,正是英宏日常身边几个亲近的内侍,看了我也不说话,只麻利的将英宏身上的太监服换下,我依旧做太监打扮,跟在他们身后,进了清心殿。 往日嫔妃侍寝,都只在清心殿的偏殿里,英宏的正寝殿却是第一次进来,里面并不如我想象中的奢侈辉煌,只简单的摆了一张紫檀木大床,明黄色的绸幔罩着,靠窗的位置摆了一张书案,余下的,就是漫天漫地的书。 解下风帽,我好奇的看着周围,英宏笑吟吟的站在我边上,我看着他问,“怎么皇上这里,这么多书?” 他皱起眉头,捏了捏我的鼻子,“你眼前的只是你的夫君,没有皇上。” 我浅笑点头,继尔抬头看着他的眼睛,真切的叫道,“宏。” 他脸上的笑不知不觉收敛了,神情凝重里又带了情动,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叫他的名字,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因为感激的缘故,只是脱口而出的,就那么叫了。 他伸手揽我进怀里,“凝霜,老天真的是厚待我。” 我静静依在他的怀里,第一次对这个怀抱产生依恋,他身上的龙涎香,幽幽淡淡,让我的心里安宁平静,如在风中飘零的落叶,终于找到了可以庇护自己的香土。 “皇上和主子早些歇着吧,天儿已经不早了,”刘喜在边上小声的催促着,英宏点头,对着我一笑,我看了看那张紫檀木大床,脸腾的红了。 这一夜自然是旖旎无限,不知是因为是感激,还是我真的对他有了别样的情愫,面对他的深情款款,我亦柔情万种,再不像往日般,只是承受。 五更天时,就有值更太监在帘子外轻声催请,英宏和我连忙起身,刘喜想来是一夜没睡的,早就在外面候着了,服侍我们更衣洗漱后,英宏拉了我的手又叮嘱几句,这才急匆匆往前殿去了。 我依旧穿着昨晚的那身太监服,只是去了风帽,露出了头脸来,我一时紧张万分,伸恐有人认出,只低着头跟在刘喜的身后,一路到了前殿正前的广场上,那里,停放着皇上出行时所乘的龙驾。 刘喜走到龙驾前,指着我对边上伺候的人吩咐道,“这个小奴才皇上瞧着伶俐,今儿就让他在銮驾里伺候了,”边上的人见是刘喜带着我,只当我是哪里新调来的,哪里敢问什么,连连点头哈腰,刘喜倨傲的一点头,那人搬来一张小脚凳,让我上去。 当着许多人的面,刘喜也不好扶我,我扶着銮驾的木辕边,虽有几分费力,倒也爬了上去,当下,就依着刘喜之前教我的,在銮驾门边低头跪着,只等英宏上銮。 不一时,四下里鼓乐齐鸣,英宏在众大臣的簇拥下,出了清心殿,来到龙驾前,礼炮一响,各大臣齐齐跪倒送驾,刘喜扶着英宏登上銮驾,我跪着直起身子,伸手撩开銮驾前的明黄色腾龙吐珠帘,服侍着他在銮驾里坐下。 銮驾里甚是宽广,就似一间小屋子般,里面设了可坐可躺的小卧塌,小书桌,备了被褥,书籍,茶水,吃食等,若是冬天,还要摆上暖炉,并有一名太监在里面伺候着,今日,这个太监就是我了。 又是几声礼炮响,龙驾启动,在鼓乐声里,直往宫外行去,我掀开帘子进了銮驾里,刚刚一进去,英宏就要拉我坐到他身边,我见还在宫内,到底不敢太过放肆,轻笑了摇头,只在帘子边儿上跪着。 他心疼不已,脸上满是怜惜不舍,我只不依,外面又全是人,他也不好说什么,只紧了眉头看着我。 銮驾走在正乾门前的大道上,又快又稳,我将帘子轻轻拉起一道缝儿,边上是一队队行列分明的御林军,漆成赤红色的宫墙和明黄色的琉璃瓦,在眼前一闪而过,我心内突然的酸了起来,却万想不到,我竟然还有能出宫的时候。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六十四章 私服出宫 一 今天第三更 为方便您的下次阅读,请记住或收藏本站网址:出了正乾门,我才坐到英宏边上去,他心疼的揉着我的脚,问,“刚才跪疼了么?” 我看看他,心情澎湃难言,忽然拉着他的手,“皇上,”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的眼神如冬日暖阳,温暖而又灼烈,伸手轻抚我的脸,笑道,“傻丫头,哭什么!” 我埋首进他的怀里,满足而又安心,忽而想到栩表哥,心内一紧,却又释然,既是我们彼此再不能纠缠,那么,就认命罢。 城里的道路平坦,走得很快,转眼出了城,我也不问到了哪里,只听着外面得得的马蹄声,一时间,只觉得这是天下最好听的声音。 眼看着日到中午,銮驾在一座行营前停下,我整了整衣衫,又掀起帘子,服侍着英宏下了銮驾,又跟在英宏后面,进了行营。 这座行营是头天搭好的,预备着皇上在这里休息。一进去,就有人端上热水热茶来伺候,英宏看了看,对着刘喜使了个眼色,刘喜会意,对边上的人吩咐道,“你们都出去吧,待会再进来。” 待人全都退下了,刘喜将一个大包袱打开,里面竟是几件男子便服,刘喜手脚利索,很麻利的帮英宏脱下龙袍,换上便装。 我呆呆看着,满心不解,英宏向着我一笑,摆手命刘喜在帐外守着,过来帮我脱去身上的太监服,解释道,“銮驾目标大太,定下的计划就是到了这里后,銮驾里让一个侍卫坐着,而我改换便衣暗里由小路过去。” “这行吗?”我心里担忧,手上系着换上的便衣扣子,我没穿过男子衣服,怎么也系不好,他倒利索,几下就帮我扣好,又道,“不防事,心怀叵测的贼子再想不到銮驾里坐的不是我,更想不到,我们又返身回城了!” “现在就回城吗?你你也去我家?”我虽知道他带我出来是为了让我见娘,却没想到就是现在,更想不到他竟然要亲自陪着我回去。 想起父亲平日的奢侈,家里的奢华,我心里紧张起来,他一笑点头,“我要亲自送你回去,否则,怎么放心。” 我本能的推却,“这,皇上还是去灵宵山吧,这路途遥远,要再回城里,只怕” 他打断我的话,定定道,“我意已定,你不要为我担心了,都是快马,三十里路,只要半日就到了。” 他走到帐门边,唤道,“刘喜。” 刘喜忙进来,见我们全都换好衣服了,点点头,道,“皇上这就走吗?” 英宏点点头,刘喜对着帐外轻拍几掌,呼啦进来四五个御林军和大内侍卫,手上全都拎着一个包袱,向着英宏行了礼,英宏点点头,他们当下也不说什么,全都进了内帐,一会功夫,再出来时,亦全都换了便服,只有一个,穿上了英宏刚刚换下的龙袍,我一看就明白了,这位,必定是要冒充英宏进銮驾的。 准备妥当后,刘喜出帐高声道,“皇上起驾,”那位身穿龙袍的人对着我们跪行一礼,转身装作打呵欠状,用袖子遮住脸,被刘喜搀着出去了,他的身形和英宏亦有着七分相像,又遮住了脸,不有心,倒真看不出来。 这边就有人将内帐里一个机关启动,出现一个小门,簇拥着我们从帐后出去了,帐外守着的人早被刘喜借机调走,那人又将机关还了原,带着我们穿过帐后的树丛,来到一个小河边里,两个同样便装的男子牵着几匹马,正在那里候着,一见我们,齐齐跪倒。 英宏一摆手,接过缰绳,翻身上马,胳膊一伸,又将我抱了上去,坐在他怀里。 当着这五六个人的面,我不禁大羞,却也无法,那几个侍卫却目不斜视的,也纷纷上马,一拨缰绳,直往城内方向去。 我这是第一次骑马,只听得耳边风声呼呼直响,道路颠簸,我只得紧紧的抱住英宏的腰,吓得眼也不敢睁,英宏在我头顶朗声一笑,用斗篷将我紧紧包住,道,“不要怕,坐好了。” 此次回去,英宏并没有事先派人通知,又因我身着男装,两位男子共乘一骑不免怪异,英宏用斗篷将我兜头兜脸的罩住。到了家门口时,我们虽气势不凡,门口的家人态度却并不热络。 英宏抱我下了马,我头上罩着风帽,静静站在他的身边。侍卫上前命家人进去通报父亲,只说有贵人来访。家人看了看我们,英宏虽神态闲雅,但气质尊贵,不怒自威,他们也不敢小看,忙进去通报了。 不过一会儿,管家林伯出来,满面狐疑的看着我们,态度倒也有礼,问,“敢问几位贵人从何而来,所为何事?” 我因此时不能露面,唯有风帽低垂,并不招呼他,侍卫首领此时不耐烦起来,取下一个腰牌递给他,道,“将此牌送进去,请沈侍郎过目。” 林伯接过腰牌看了看,神色微变,忙告了罪,飞跑着进去了。透过风帽上的风毛,大门里面放眼看去倒也不是那么奢侈华丽,我心里暂松一口气,可这是一下子,我心内又紧了起来,只因为,我的父亲我太过了解,人前人后全不一样,大门到前厅是人来客往的地方,自然是简朴清素的。 后堂呢?往人眼见的富贵奢迷历历在目。我身上的冷汗淋漓而下,忍不住转眼向英宏看去,那日觐选,太后因我一身简素,大赞父亲必是个清廉的,更因此对我大加褒奖。待会儿英宏今日见了我家后堂的华丽富贵,他 英宏握了我的手,微微用力,在我耳边轻声道,“就要见到你娘亲了呢,凝霜,你高不高兴?” 我微微点头,心里澎湃复杂,想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突然就后悔起来,恨不得,立时就拉了他离去。 门内一阵喧哗,林伯陪着父亲,跌跌撞撞的急步迎出来,还在老远,就打起揖来,“不知总管大人前来,有失远迎,”说话间已经到了跟前,一眼见到英宏,顿时大吃了一惊,竟愣在了当场,连话都说不出来。 那位侍卫总管深恐父亲当街叫出来,忙上前一捏父亲的胳臂,笑道,“侍郎大人,我家主人前来看你,还不请我家主人进去坐么?” 父亲颤着身子点头,“是是快请快请,”说这转身喝命林伯,“快快将正门打开” 林伯见父亲连声音都变了,他哪里敢怠慢。英宏只是淡淡一笑,携了我的手,迈步而进,父亲转眼见到戴着风帽的我,又是愣了愣,一脸狐疑的跟在我们后面进来。 父亲混迹官场多年,深谙官场中的规矩,早上眼见英宏出行灵宵山,此时却突然以这等打扮站在他的面前,心里深知必有缘故,一进了正厅,丫鬟们进了香茶后,就忙屏退了闲人,关闭了厅门,往前扑头跪倒,“微臣沈正远见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微臣不知圣驾来临,怠慢圣驾,请皇上赐罪。” 英宏朗声一笑,道,“沈爱卿快快请起,”此时,我已经取下头上的风帽,立在边上,英宏指着我对他笑道,“沈爱卿且看这是何人?” 父亲闻言抬头看向我,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口,脱口惊叫道,“凝儿” 我上前微微行了个家礼,“父亲。” 他似被惊得狠了,半晌出不了声,还是一名侍卫提醒,他忙转身向我行礼,“微臣沈正远给娴嫔主子请安。” 我忙双手搀起,他虽是我不亲的,但他到底是我的父亲,事隔一年,在经历了几番风雨之后,再见他时,我心里竟然也有了几分酸楚亲近,如此,言语里不觉带了哽咽,道,“父亲免礼。” 父亲被这番变故惊得有些不知所措,我一心只牵念着娘,于是,我问,“母亲呢?” 父亲躬身回道,“微臣不敢擅自传贱内见驾,娴主子要见,微臣这就派人去传。”说着,打开厅门,吩咐下人去请娘来,只说有贵客到了。 娘一见我,就呆住了,她使劲的揉着自己的眼睛,怎么也不敢相信,我早已经泪盈于眶,上前拉住娘的手,轻声唤道,“娘。” “凝是凝儿真的是你”娘的眼泪也夺眶而出。 父亲在一边跺脚道,“只顾着哭作什么,皇上在此,还不快过来见驾。” 娘吓了一跳,这才看见在当中正位上坐着的英宏,当今天子就在眼前,娘不禁又慌又怕,忙上前跪倒行礼,“臣妾沈孔氏,见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英宏站起身子,道,“快快请起,”他对我道,“凝霜快替朕扶起来。” 我上前将娘扶起,娘见英宏直呼我的闺名,又这样温和亲切,不由竟对着英宏连看了几眼。 对于我们此次的行踪,父亲深知道事关重大,出去一番安排布置后,我们便被请进了我进宫前住的抱水轩,抱水轩里,再不是我往日住时那种清简寒酸的模样,当我的身份改变后,我就是这个家里最被尊崇的人,我进了宫后,抱水轩就被父亲修缮一新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六十五章 私服出宫 二 今天第四更 只是奇怪的是,我之前担心的事并不存在的,无论是前面的正厅,还是抱水轩,以及,一路上所经的回廊庭院,全不见一丝奢华蘼贵的地方,处处只在简单里透出精致,用的也全都只是普通的装饰摆设,虽不至于寒朴,却再看不出往日的富丽堂皇。 我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很是纳闷,不明白父亲几时改了性子,父亲想是紧张,额头上已经细细的冒了汗,在一边小心的陪着。 到此时,除了父亲和娘外,就只有林伯知道我们的身份了,林伯为人忠厚,虽然不能在父亲的官路仕途上出谋划策,但却是父亲最相信的人,家里的大小事宜,全都交于他打点,此刻他一听那以风帽遮掩面目的神秘人物,正是他家身为皇妃的五小姐,而五小姐身边的那位英挺不凡的男子,竟然就是当今的圣上,老管家万想不到自己有生之年,竟能有幸见到当今的天子,一时竟激动得热泪盈眶。 下人们只知道家里来了贵客,眼见老爷夫人以及管家全都小心紧张,也不禁一个个如临大敌,深恐一个不小心,得罪了贵人。 这件事自然是瞒不过大娘以及众位姨娘的,大娘带着众位姨娘来到抱水轩,想一看究竟,却被守在外面的侍卫拦住了,大娘见在自己家里,竟被几个陌生男子拦住,恼怒起来,恨声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拦我?” 父亲听得林伯禀报,出去一顿呵斥,大娘委屈万分,却也不敢再闹,只得悻悻欲归,我在屋内听到,忙让林伯出去请她进来。我对英宏笑道,“皇上不知,家父有两位正室妻子,外面那位沈秦氏,和臣妾的娘亲一起,都是平妻,所以,臣妾斗胆作主,也将她传进来给皇上见个礼。” 英宏并不在意,大娘进来后,一见我也愣了,呆站着不知所以,父亲喝道,“皇上和娴主儿在此,还不见礼。” 她这才明白因何被拦了,顿时惊慌起来,忙忙跪倒,“臣妾见过皇上,见过娴主儿”声音哆嗦着,语不成句。 我上前亲手扶起,含笑行了家礼,道,“母亲好。” 她万想不到我竟然对她这样客气,甚至,我居然叫她作母亲,往日我待人向来冷淡,除了娘,我从不与人亲近。 只一年不见,她的鬓角竟然带了些许的白发,眉眼之间,更多了几分风霜,见识到宫里妃嫔间的冷酷后,再见她时,我竟忍不住的心软宽容起来,她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丈夫的心从来不在自己身上,又无儿女傍身,那份孤独凄凉,纵然是正室身份,又岂是能取代的。 她的眼里隐隐的带了泪,不知是否那声“母亲”拨动了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她嫁给父亲这么多年,膝下并无所出,这也是她不敢阻拦父亲纳妾的一个原因,哥哥们和二姐,向来都跟我一样,只叫她大娘的,我这一声“母亲”竟是她有生以来听到的第一声。 她拉住的我手,细细端详起来,眉眼里是从来未有过的温柔,“真的是凝儿回来了么?” 我点点头,请她坐下。此时,林伯听侍卫总管吩咐,已经在偏厅里摆好了一桌酒宴,我这才想起,自早上出宫到现在,我们竟然都还是水米未进的。 父亲陪着英宏出去用膳,娘和大娘在里面陪我,我整个人松懈下来,要娘和大娘不必再拘礼。大娘见我身上穿的依然是男装,皱了皱眉,亲自出去寻了一套衣服来帮我换了,一边帮我梳着头,一边却埋怨起来,“怎的也不早早的让人来说一声儿的,咱们也好准备着,看把女儿给委屈的。” 这种口气听在我的耳里,让我的心内猛的一热,再不怀疑她说此话的诚意,眼里亦隐隐的带了泪,娘见了忙用帕子帮我拭去,“凝儿” 话未出口,娘已经哽咽起来,大娘也红了眼,我们三个,竟然无语凝噎起来,好一会,为怕英宏回来看见,这才忍了,大娘却道,“凝儿,在宫里可好” 娘也点头,“你在宫里过得怎么样?我看皇上对你很好呢” 她们的问题,直让我的心里一阵酸苦,可是我怕让娘担心,哪里敢说,只有强笑道,“女儿在宫里很好,皇上对我,也很好。” 娘和大娘这才松了一口气,大娘笑道,“我就说嘛,按规矩,凝儿再不能出宫来的,若不是皇上宠爱,哪里就能有此时呢!” 她又笑了对娘道,“都说咱们女儿被皇上禁足了,我就跟你说是再不可能的,你却枉自担心,现在可亲眼看见了。” 娘脸上也是喜笑颜开的样子,拉住我的手,道,“早上你父亲上朝回来,就说你昨天晚上触怒圣驾,被禁足了,害我好一阵担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想起昨天晚上到现在发生的一切,犹像是在梦中,看看娘和大娘,想想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当下就一五一十的全告诉了她们,她们全都欢喜无限,大娘合了双手,口里念道,“阿弥陀怫,亏得皇上肯为你费这样的心。” 娘满眼都是欣慰,我知道,在她看到皇上和听到我说的后,她是真的放心了,我慢慢的靠入她的怀里,手里又牵过大娘的手,衷心道,“女儿真舍不得离开你们!” 晚上,英宏将我拥在怀里,问,“凝霜,你今天高兴么?” 我抬头看往他,“我沈凝霜这一生,再忘不了皇你待我的这一份心。” 他眉眼里全是温柔,对着我深深的吻下来,口里喃喃道,“凝霜,我虽不能带你去天涯,但是,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想法给你。” “凝妹妹,你若想要什么,就跟我说,我都会想法弄来给你,”小时候,我被三哥欺负,一个人站在风里哭,栩表哥拿着他新买的一个小皮球过来哄我,见我终于破涕为笑了,他拉着我的小手,对我这样宣布。 如今,这句话竟然又在耳边响起,我恍惚如在梦中,我星眼微合,却是脱口而出的,“我什么也不要,只要君心不变!” 话一出口,不觉一惊,张眼看时,英宏情意深浓,定定的看着我,“我发誓” 我正沉浸在自己的惊骇里,一时想不起来他为何而誓,他抓着我的手,捂到他的心口,神情凝重,“我,英宏,今日对天盟誓,此生绝不负沈凝霜,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若违此誓,叫我天打雷劈,不得” 我惊呼一声,忙抽手去捂他的口,眼里已经急出泪来,恼道,“好好儿的说着话,你怎么胡说起来了,你你还让我活么”话一出口,泪就落了下来。 他脸上欣喜而又怜惜,低头吻去我脸上的泪,温柔无限里,我竟然渐渐沉湎,不再记得皇宫,不再记得他是皇帝,甚至,不再记得栩表哥! 天一亮,英宏就起了身,我服侍他用早膳,心里难免担忧,他轻笑着抚我的脸,柔声道,“你别担心,在这里好好的陪着你娘,四天后,我就回来接你。” 我心里慢慢柔软起来,靠进他的怀里,“你,可千万千万要小心了。” 替他系上斗篷,他在我的额上轻轻一吻,恋恋不舍的嘱咐了几句,这才转身出了抱水轩,我上了高楼,看着父亲将他们送出门外,上马绝尘而去。 直到他走得很远了,再也看不见,我依旧站在栏杆边上发着呆,娘和大娘相扶着上来,见我这样,不由的相视一笑,娘心疼道,“这里风大,还是下去吧!” 我点点头,扶着娘下了楼,娘将她贴身使唤的云姨叫来伺候我,云姨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见我回来,惊喜莫名,上来拉着我的手就问个不停,却又对娘说,“小姐瘦了呢。” 娘心疼的点头,我清浅一笑,“只是你们冬天看惯了人穿大毛衣裳的缘故,其实,我并没有瘦的。” 英宏留下了两名侍卫护卫我的安全,父亲又调来十名虎虎生威的家丁,十几个人,将整个抱水轩围得密不透风,我对父亲说,其实不用这样,都只是家里人,再不会有什么的。 父亲严肃的回我,绝不敢有任何的闪失,还是小心为好我顿了顿,将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因何家里的陈设全都变了。 父亲很恭敬的回道,他知道太后当日对我看重是因我朴素,为恐被人捉了我的短处,便将家里的陈设全都换了。果然,今日就用上了! 我叹了口气,就将丽贵人的事,细细的告诉他。只想让他知道,在宫里生活,风云颠覆是转眼间的事,只希望他能好自为之。 父亲听我竟遇到了这样的险事,脸也白了,沉吟了半晌,他忽然问道,“凝儿,你可是怪爹送你进宫?” 此话一出,我囤积在心里一年的委屈立时全都涌上心头,鼻子一酸,泪水盈在眼眶里,盈然欲滴,我哽咽道,“父亲只一心想求富贵,你可知,集宠于一身就是集怨于一身,别的不说,就那贵妃娘娘,不知道布了多少眼线在女儿身边,一个不防,就被她拿了短去,到时,只怕,咱们沈家富贵没求到,却要落到那丽贵人家人的下场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六十六章 家宴 为慕容千千红酒加更 今天第五更 父亲低着头没有答话,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回想起他年前给我的信上,以娘的身体为由,要我力求晋位的事,我就冷笑起来,“父亲又哪里能想得到这些呢,哼哼,我才进宫就连升再升,到最后,只怕就连皇后眼里也不能容的了。父亲不叫我避一避,倒叫我愈发的往那风口上站着去。” 父亲见我有了怒意,惶恐不安,忙站起身子,我起身走到窗前,透过窗前挂着的珠帘,远远的看着守护在抱水轩前的家丁和侍卫,心里酸楚不已,哀伤道,“咱们到底父女一场,再怎么样,我还是想你们过得好的。” “如今事已至此,凝儿,你也宫里,也要小心了,唉,”说到这里,父亲竟然叹了口气,再不说话。 原本知道我回来的人并不多,可姨娘们并三位哥哥猛然见家里竟然如此戒备森严起来,全都猜测并千方百计的打听,竟然就被他们知道了些端缪。 父亲气得大发雷霆,将下人们全都呵斥了一遍,大娘将此事告诉我,我想了想,当下嫣然一笑,道,“不防事,烦请母亲费心安排下去,今天晚上,我要跟哥哥姐姐以及几位姨娘们都见见。” 娘和大娘纳闷的看着我,我只微笑不语,大娘点点头,下去安排了,我拉了娘,在窗边坐着,窗外春光正漫,一枝桃花正悠然的横在窗口,我伸手折下一枝来,替娘簪上,娇娇笑问,“娘这一年来,您过得可好?几位姨娘们,有没有再欺负您?” 娘轻抚我的面颊,叹道,“有你这个当了皇妃的女儿,谁还敢对我大着喉咙说话的,你大娘”说到这里,娘向外面看了看,“自从你进宫后,我跟她平起平坐,家里的势头全都转向了我,你那几位姨娘,一改往日的嘴脸,全都对我逢迎有加,再不把你大娘放在眼里,而我向来身子不好,家里的事物我实在没有精神去管,就还是你大娘一手操持,这样,那三个,才消停了些,只还是免不了要在我面前编排她。” 娘说到这儿,苦笑道,“其实,谁又在乎这些呢,我我只要我的凝儿在宫里能够好好儿的,平安无事就好了” 娘的泪落了下来,我抱着娘瘦弱的肩膀,心里惊觉,娘竟比我去年走前还要瘦小了几分,这一年来的锦衣玉食,并没有让她丰润起来,我知道,这都是担忧我的缘故,心里发酸,却强带了笑道,“凝儿在宫内很好,皇上对凝儿怜宠有加,再不让人欺负凝儿的,娘放心。” 宫里的浮沉,我唯恐娘担心,只对父亲一人说了,并且再三的叮嘱他不要让娘知道,为了让娘放心,我竭力做出平安喜乐的样子来。 娘的泪更是汹涌,“凝儿,你就别瞒娘了,你父亲只五房妻室,平常就那样的互相算计,你在宫里,皇上的嫔妃虽说不多,可到底也有个二三十位,你能不被人嫉恨?我可是再不信的!” 我无语起来,半晌,方道,“我如今有皇上护着,她们哪里敢对我怎么样,就算就算有一天我失去了皇上的宠爱,对一个不得宠的妃子,她们更是没有算计的必要了,所以,娘就放心吧,千万莫再多想。” 晚上,大娘张罗了几桌酒宴,摆在抱水轩里,三位姨娘和哥哥们见果然是我回来了,惊诧意外之余,也多少有点惊喜,毕竟,我给这个家里带来许多的风光和实惠! 依着规矩给我行了礼,大家依次入席,厅中正位上,四把椅子依次排开,我居中坐了,父亲在左首相陪,看着右边上首的位子,大娘和娘面面相觑,边上姨娘全都带着看好戏的神情瞧着,半晌,大娘悻悻的,走到下首欲坐,我这才起身,止住了,含笑拉了她的手到上首位子,道,“母亲请坐这里。” 此话一出,举座皆惊,大娘受宠若惊,忙推迟道,“这,这怎么行,”对娘让道,“这个位子,原该妹妹来坐。” 娘笑道,“姐姐年长,自然该是姐姐坐。” “这,这不行,这哪里使得,”大娘还是推让,娘过来将她按坐在椅子上,“姐姐不必推迟了,莫辜负了女儿的一番心意!” 大娘这才扭捏着坐下,只是眉梢眼角在对着三位姨娘之时,多了几分轻蔑和琚傲,我略带歉意的看着娘,娘不以为意,在下首坐下了,三位姨娘这才和哥哥二姐,在偏席上坐了。 父亲领着家人,齐齐给我敬酒,我微笑受了,酒杯一放,我的脸色却一冷,“今日能再见到家里人,我是很欢喜的,只是” 说到这儿,我话音落住,大家见我这样,全都放下筷子,跟着父亲起身站着,等我说下去,我也叫他们坐,停了一停后,才接着道,“我今天也并不瞒你们,我是私下来出宫的。” 这话一出来,父亲,大娘和娘都倒还罢了,其余众人全都是一阵惊呼,二姐脱口叫道,“这,这可是死罪啊!” “胡说,”父亲和大娘齐齐出声呵斥,我冷冷一笑,道,“二姐说对了,是死罪。” “啊” “什么” 惊呼声又起,我冷眼看着她们,“我虽是皇上带着出宫的,可到底不合规矩,若是传到了有心人的耳里,只怕!” 我故意不再说下去,他们似是想到了后果是什么,一个个全都倒抽了口冷起,我看着他们的神情,声音柔和下来,“所以,这事儿你们知道了也就罢了,我一走,你们就只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若谁多嘴说了出去,后果怎么样,不用我来告诉你们了罢?” 众人全都出了一身冷汗,连连点头答应着,我这才命他们全坐下了,大家经我这番言词,全都紧张着,我远远的看着大哥笑道,“大哥哥,新嫂子可真是漂亮呢。” 大哥身边的绿衣女子羞涩的低下头,大哥也不好意思起来,只是,这样一来,屋里冷凝的气氛却慢慢缓和起来,终于,大家全都有说有笑了。 我和娘眉眼交流,我看着她在人不注意的时候,暗暗叹了口气,她到底是知道我的,我对着娘和婉一笑,心里却酸苦起来,回了家,竟然也还是免不了要算计的,天地间,到底有没有个清净的地方? 娘不知道,我担心她,甚于她担心我,我之所以对大娘这样客气,怜悯她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就是想缓和大娘和娘之间的关系,娘的性子温婉,向来不知道为自己打算的,亦不知道怎样保护自己,如今她越过了大娘的势头,只怕大娘急恨之余,会对娘下黑手,在宫里呆了一年,关于女人之间的争斗,我是再明白不过了。 如今,我对大娘越是礼遇抬举,人前人后给足她的面子,让她明白,自己的身份地位并没有丝毫的改变,这样,她才能消除对娘的敌意,她膝下没有儿女,难免孤独凄凉,我一口一声的母亲,在三位姨娘摆高踩低的时候,我出人意料的当着三位姨娘的面,将她高高尊起,我要让她觉得,我就是她的希望她的依靠,就算,我不是她的亲生,至少,我当她是母亲!有我在一天,就没有人敢欺负她! 如此,她才能和娘亲近起来,如此,我才没有后顾之忧! 看着大娘的神情反映,我知道我成功了,大娘看着我的眼神里,全是感激和温柔,我竟然就被她的这份和善柔化了,就好象,我原本真的就是她的女儿般。 晚膳后,我留下了大哥哥和新嫂子,大哥哥和二姐是二娘所生,他和二哥哥三哥哥不同,自小为人就老实醇厚,二哥哥三哥哥欺负我时,他也经常帮我解围,只是,因为他老实,自己倒也常被人欺负,想要护我,总是有限的。 大哥哥搓着手,半晌,只弊出一句话来,“五妹,你好么?” 我轻笑点头,新嫂子白了他一眼,含羞向我道,“相公平时很是记挂娴主儿呢,此时,却又不会说话了。” 新嫂子身材高挑,体态丰润,一张银盘似的脸,透着温柔和精明,看着哥哥的眼神里,满是情意。 我深为他们欢喜,向大哥道,“听父亲说,大哥哥今年要去应试了,如今皇上广求天下英才,哥哥可得把握住机会了。” 大哥哥立时意气风发起来,昂首道,“这是自然,皇上乃是英明天子,如果正是天下男儿大展身手的时候了,我虽不才,只盼也能为国家出匹夫之力。” 他忽然停下,看着我,期期艾艾了起来,我心内一冷,不觉皱起了眉,他磨叽了半天,终于红着脸挣出一句,“五妹,有句话,大哥不知道该不该说?” 新嫂子不解的看着他,我不吭声,只等他说下去,他见我没有阻止的意思,才接着道,“父亲几次给你写信,我都是知道的,只是只是” 本站网址:,请多多支持本站!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六十七章 情深无缘恨难休 今天第六更 我原以为他是要我在皇上面前为他求功名,却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个,当下奇怪,问道,“怎么呢?” 他像是鼓足了勇气,道,“父亲总是叫你争宠晋位,他好借你加官进权,其实,其实,我总觉得这样不好,五妹,你一个人在那宫里面,要多保重自己,千万不要听父亲的他他是不会知道你有多难的” 我万没想到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从小憨厚,又是极孝顺的,就算不赞同父亲的为人,也再不肯说父亲一个不是,第一次这样说父亲,直弊得他张口结舌,脸涨得通红,额上细细的全是汗,我知道,那些话,能从他口里出来,实在是很难为了他。 我紧咬着唇看着大哥,心潮汹涌,不知不觉,泪又泛了出来,嫂子一看,赶紧拿帕子给我擦拭,看着大哥的眼神里,不免带了埋怨。 我起身走到大哥面前,拉住他的手,“多谢大哥这样替我想着,还请大哥平时多规劝父亲,如今我圣宠正隆,想拿我短的人不知道多少,可万莫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惹祸上身!” 大哥点头答应着,我又请他和嫂子平日多照顾我娘,我叹了口气,“在宫里,我什么都不在意,只牵挂着你们。” 大哥和嫂子也落下泪来,我们又说了几句,见夜已深了,这才命云姨送他们出去了。 当晚,我跟娘并头而睡,娘仍像往日我在家中般,整夜将我搂在怀里,我仿若又回到了以前做女孩儿的时候,窝在娘的怀里,这一夜,我睡得甜蜜而又安心。 第二日,我早早的就醒了,心里算计着今日正是灵宵山狩猎比武的第一天,照英宏说,快马加鞭,三十里路只须半日就到,想来,昨日中午时分,他就应该到达了。 娘见我大睁着眼睛躺着,知道我是为英宏担心,出言安慰着我。我只笑笑,就起了身,云姨进来帮我梳洗了,又用了碗清粥,就去陪娘下起棋来。 接下来的几天,每日里,大娘和三位姨娘都进来陪着我,二姐每次见我,都是酸溜溜的,言语里带着酸刺,大娘恼了,将她狠斥一顿后,不许她再进来。 我每日看着她们说笑话,打马吊,抱水轩里从来没有过的欢喜热闹,我知道这是因为我身份尊贵的原因,只是,看到大家这样难得的和乐,我竟然希望,她们能够永远的这样下去,哪怕,只是装出来的。 二娘自我那天单独留下大哥哥,她就对我亲热了几分,说话行事间,都想讨我个欢喜,三娘也不甘示弱,总在我面前有意无意的提起她生的二哥和三哥,道是多么多么的出息,平日多么多么的用功,全忘了往日欺负我和娘的,数她最多。 我也只是淡淡微笑着,从不接她们的话。五娘和大娘一样,膝下无子无女,当日也是盛气凌人,今日不免就有些悻悻的,我只作忘了,一样礼遇于她。 转眼间,已经是第四天了。明日,就是英宏来接我的时候,我心里矛盾,既希望时间停顿,我可以多陪着娘,又希望时间过些过去,早日看到英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知道,只有看到他安全无恙的站在我的面前了,我才能放得下心来。 三月的天气,春意如海,用过午膳,我就在塌上歪着,忽然就见云姨神色不定的进来,急急的正要跟娘说什么,却又停住,向我看来,我忙眯了眼,就势翻了个身,面儿朝里睡了。 我本不以为意,听得云姨和娘轻步出了屋子,在那回廊下说着什么?云姨的嗓门向来就大,此时虽然压得低了,我亦能隐约听到她说:“又来了在厅里唉,总是这样的” 我听着没什么,就不再理会,谁知隐隐又听娘叹了口气,道,“栩儿这孩子也真是” “栩表哥,”乍听这个名字,我不觉一个激灵,脑子里不断的嗡鸣,他他他来了 “是啊,太痴了五小姐他们都这样了” 她们又说了几句,这才走了进来,我竭力平缓着呼吸,让自己看起来像是睡着的,只是心里直如火烧般,灼热炙烫,手指却冰凉到极点。 他来了他来了他来了他来了 我终于忍不住,忽的坐起,娘和云姨全都吓了一跳,我再不能忍,光着脚一下扑住娘的跟前,眼泪潸潸而下,“你们你们刚才说的可是栩表哥” 娘和云姨惊得呆住了,刷的白了脸儿,云姨张了张口,结着舌头道,“不不是的没没有人来” 我心里更急,一甩手,往后退了一步,冷着脸色看着她,“我方才分明听见了,你还敢瞒我么?” 我一急之下,皇妃的气势赫然迸发。云姨唬得腿一软,跪在我面前,哆嗦着道,“是是表少爷来了” “不要说”娘惊叫着阻止,但是已经晚了,我一把拉着娘的手,轻又有力的说,“我要见表哥。” 娘被这突然而来的事情惊得已经没了主意,只是张着口不停的摇头,半晌,她艰难的开口,“不能了,凝儿,你你已经是皇上的人了” 这句话如五雷轰顶,瞬间击醒了我,我踉跄后退,伥然跌坐在卧塌上,心里寒到了极点,光着的脚踩在铺着青砖的地上,亦不觉得凉。 娘细细的告诉我说,栩表哥常来,每次来了,就只在抱水轩外呆呆的站着。姑父见他这般情形,大为恼火,几番训斥后,为能收住他的心,这才急急的为他娶了亲。可听说他对新人很是冷淡,至新婚之夜起,就没进过新房的。那新娘子乃是祥琳驸马的妹妹,自小娇惯,哪里受过这个,经常回娘家哭诉,她的嫂子祥琳公主很是闹火,几次将姑父召进公主府训斥。 我隐约觉得不好,表哥从来都是一个烈性的人,对新人如此态度我并不意外。只是,那新人是祥琳公主的小姑,祥琳公主似是对她这位小姑很好,若是再这样闹下去,只怕就会被人知道这一切全都是因我而起,那时,岂不是大祸临头! 我顿时冷静,我被责罚倒也不怕,怕只怕,裴沈两家,亦要大受牵连! 我到底按耐不住,将此事的厉害细细的写在纸上,折成一个方胜儿,请云姨暗里交给栩表哥。 在我内心里,我也真的希望他和新人能够相合,到底,一辈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不能给他的,若是能在别人那里得到,那也――很好! 娘说,那新人虽然回娘家哭诉过几回,对栩表哥,却是竭尽温柔,当面从无怨言,对公婆,也是贤孝温顺,小心服侍,容貌又算清丽,我心里暗暗欣慰,若是解开了心结,他和这样的人相伴一生,也算不得委屈了。 只是,心里的弊闷竟然又加重起来。晚膳时,我本无胃口,却想着明日英宏就要来接我,只怕又免不了一番折腾,这才强喝了小小的一碗燕窝粥。 因着这是我在家的最后一夜,父亲,大娘和娘全都对我殷勤嘱咐,此次见父亲,他竟然完全不似往常,再没提一句要我争取晋位的事。有的只是殷殷不舍,一时竟让我感到亲和许多。 大娘取下贴身戴的一块玉佩来,放在我的手里,道,“这块玉看着不起眼,却有冬暖夏凉的功效,也算是稀罕的东西了。当年我外祖母传给我的母亲,我嫁给你父亲时,我的母亲又给了我。我无儿女,蒙娴主儿不嫌弃,肯叫我一声母亲,我也就厚了面皮,将你当作是自己生的了,如今我的女儿既然有了夫君,这块玉自然是该给你的了。” 她这番话出来,不止我动容,就连父亲和娘也吃了一惊,娘忙拦道,“姐姐,这么贵重的东西,她哪里受得了?” 我原本只是为了娘的缘故,这才对她礼遇抬举,万想不到人心的变转竟然如此难以预料,我的算计,竟然能换来她如此的真诚,这块静静卧在我手心的玉,温和润泽,带着悠悠的光泽深深的讽刺着我,我心里暗生愧疚。托了玉佩待要送回,大娘合上我的手,道,“宫里什么好东西没有呢?不过是我的一片心意,凝儿莫要嫌弃才好。” 我双手托着玉佩,起身立在她的面前,语气真诚恳切,稳稳拜倒,“女儿谢过母亲” 娘在一边落下泪来,大娘一把抱住我,“好女儿,往日我有糊涂的地方,你莫要怪我” 父亲也感慨万分,我一手牵着大娘的手,一手拉着娘的手,只觉得,从来没有这样的欢喜安慰过,第一次,对这个家产生了深深的依恋! 因为不舍,父亲,大娘和娘一直陪着我说话,待到睡时,已是半夜了,躺在床上,心里的烦闷这才好些,正朦胧欲睡,外面忽然一阵纷杂,有人脚步匆匆的走近,我正恍惚间,门咯吱一响,有人裹了一阵凉风进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六十八章 踏夜来归 今天第七更 睡在外面的云姨喝道,“谁?” 那人也不答,径自进了里面来,我朦胧睁眼时,已经被人一把抱住,叫道,“凝霜。” “宏,”我猛然清醒,惊叫出声,他的身上带着一股夹着青草味的露气,笑得清朗,“凝霜,我回来了。” 我要坐起时,他按住了我,道,“晚上天气凉,你热热的身子别被风吹了。” 他放开我,起身解开身上的斗篷,外面隐约是父亲的声音,低声吩咐着云姨去备热水宵夜,英宏却只是简单的洗了洗,就命他们全都退下了。 他将我拥在怀里,满足的舒了口气,道,“凝霜,终于见到你了。” 我不免埋怨他,“不是说了明天来接我的吗?怎么半夜里摸着黑赶回来,若有闪失可怎么好。” 他将面颊在我的额头上蹭了蹭,“我想你。” 他显然极累了,只简单的说了几句,就响起了鼾声,我被他紧拥在怀里,也不敢动,脑子里只愣愣的听着他的鼾声发着呆,脑子里却是空白一片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他的鼾声,我慢慢沉入黑甜梦乡。 天亮了,家里的人知道我今天就要走了,齐聚来抱水轩同我告别,冷不防发现抱水轩外竟然多了五六个陌生的侍卫,而父亲,却只在抱水轩外候着不敢进来,当下全都不明所以。 还是云姨进来,服侍我们更衣洗漱后,端进早膳来,我们简单的用了,英宏传了父亲在抱水轩的小厅里说话,大娘和娘领着家里一并人等进来见我,因为离别在即,她们此时已经知道是皇上到了,全部小心翼翼的不敢大声说话,我的心绪一落千丈,只是强打着精神,跟他们说些欢喜的话。 嫂子捧着一个碧色的小瓶子,羞涩的递到我的手里,“这瓶香露是我哥哥在西域时得的,五妹莫嫌弃。” 我笑着谢了,道,“我出宫匆忙,身上没带什么好东西,倒没什么能送给嫂子的,实在是太过无礼。” 二姐一见那瓶子,当下就笑道,“嫂子可真是舍得啊,当初我想要一滴都不肯的,你自己也舍不得用一次,竟然就这么整瓶子的给了她,看来,大哥可真是要飞黄腾达了呢!” 此话一出,嫂子的脸腾的就红了,大娘最不待见的就是她,当下一瞪眼,喝道,“你说的什么?娴主儿面前,一点规矩也没有么?” 又对二娘斥道,“你也该多教导了。” 二娘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训斥,很是难堪,却又不敢回嘴,只得拿二姐撒气,连声的斥骂着。 二姐虽不服气,却也不敢吭声了,只恨恨的将头扭向窗外,娘见实在不像样,忙止了,我却对这瓶香露好奇起来,拔开盖子欲看究竟,盖子方打开,就有一股清冽的冷香扑面而出,极是淡雅清新,神秘幽远如身在一个极安宁的地方,闻的人,连心都淡了。 “这是什么香味儿,我竟是从来都没闻过呢?”将盖子盖好,那股香气竟许久不散,似幽若无味,不经意间,它却又在鼻尖回绕。 嫂子见我喜欢,浅笑道,“在西域,有一种极罕见的花,叫做那兰提花,此花香气极其诱人,一旦花开,四里八方的蜂蝶全都会被吸引过去,,因此,此花的香气被尊为花中之王,这瓶香露就是从此花上采集得来,哥哥去西域时,偶然得了,就给了我,我容颜粗陋,用这样好东西,也实在是浪费了,五妹仙女样儿的人,用着倒正合适呢。” 一席话,说得我脸红起来,只扯了大哥不依,“你看看你的娘子,这是存心臊我呢。” 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嫂子也笑了,又道,“这瓶子里装的乃是极浓的精露,要用时,需用竹签蘸出一点来,用少许水调和了,只要一两滴,粘在衣衫上,极是淡雅清香,经久不散,”她顿了顿,又笑道,“若是取一滴香露放进蜂蜜里,那才叫好玩呢,周围几里的蜂蜜全都会被吸引过来,傻傻的围着打转儿,几天不得散呢!” “竟有如此神奇么?”我惊异起来,忍不住又打开盖子深深的吸了一口,娘笑着道,“你们瞧瞧,还是小时候的性子呢。” 屋子里笑语嫣嫣,我一时竟忘了身在何处,帘子却忽的一响,云姨忙忙的进来直摆手,道,“皇上来了,除两位夫人外,女眷们快回避。” 众人忙了起来,因只说女眷们回避,三位姨娘和嫂子们,全都退到了屏风后,娘和大娘带着三位哥哥跪下接驾,我莲步轻摇,迎到门口去。 英宏大步进来,挥手让地上跪着的人平身,拉起我的手,道,“凝霜,你准备下,我们马上走。” 终于,到了离别的时候了,我的心黯然沉沦,唯有对着他一笑点头,娘和大娘带我进了内室,依旧换上我来时穿的那身侍卫服,娘替我拢好风帽,眼红欲泣,大娘正帮我理着斗篷上的穗子,见娘这番情形,忙阻拦道,“妹妹可千万不能哭,家人出行时,亲人落泪是大不吉。” 娘生生的忍住,大娘帮我上下看了几遍,见收拾的妥当了,这才牵着我的手出来,她叫娘不要哭,自己的眼睛却也红了起来。 英宏见我收拾好了,微笑点头,转身对娘安慰道,“凝霜在宫里,自有我照顾,你只保重好自己的身子,莫让凝霜忧心,就可以了。” 我愣愣的看着他温言软语的宽慰娘,虽只是廖廖的几句,但以他一个堂堂至尊,已是极难得了,心下不由感激,看着他的眼里,亦多了几分温柔。 我被他牵着手往外走,忍不住的回头,为怕张扬,娘她们只送到内院门口,就止住了,只有父亲和三位哥哥陪着我们往外走。 “妹妹” 后面猛一声叫唤,我下意识的停住步子回身,二姐正哭着跑过来,到了跟前,一把抱住我,叫道,“妹妹,你这一走,我们姐妹,几时才能相见” 她满脸的情真意切,恋恋不舍,我不禁鄂然,从小到大,她对我向来刻薄,怎么此时倒如此情深起来? 难道,她竟也像大娘一般,刹时萌发了亲情么? 满心的不解在接触到她的面容的瞬间,我恍然大悟,她满脸戚意,却无一滴眼泪,口里离情难舍,眼睛却只是看向英宏。 她像是恍然惊觉般,慌乱不堪的松开抱着我的手,对着英宏款款一拜,楚楚可怜道,“民女沈婉绣,因和五妹自小姐妹情深,一时情急难舍,竟然驾前失仪,请皇上恕罪。” 她竟然将自己的闺名也报了出来,我哪能猜不到她的用意,心里冷笑起来,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英宏紧了紧眉头,只“恩”了一声,眼角向着父亲一扫,似很是不满。 父亲脸上已经有了怒意,只当着英宏的面不好发作。英宏替我扶正风帽,拉着我就走,一大群侍卫前呼后拥,父亲惶恐不安的跟在后面,竟然没有人去看尚在地上跪着的二姐一眼。 出了府门,我被英宏抱上马背,骏马奔驰的一瞬间,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抱水轩的高台上,两个妇人正相互搀扶着,向我遥遥相望。 不似来时的悠闲,出了城门,马匹就一路疾弛,我略有些受不住,又怕英宏烦恼,只得勉力强忍,好在走得快,将近正午时分,我们已经到了上次乘马的小河边。 马蹄停时,我已是头晕眼花,心腹里翻滚难耐,才被英宏抱下马来,我就忙忙的推开他,几步跑到河边,哇的一声,吐了起来。 英宏吃了一惊,忙赶过来察看,我已经吐得没了力气,只是对他摆着手道,“皇上别过来脏” 英宏已经到了身边,一把抱住我虚脱的身子,见我脸色苍白,又是怜惜又是惊慌,连声的问,“凝霜,你怎么样了,凝霜” 我勉强对他一笑,“不防事” 他满眼歉意,“我们务必要在大队人马前面赶到,所以急了些,凝霜,害你受苦了。” 我浅笑摇头,手指轻抚上他的脸,“你不必自责,我,都是知道的。” 他见我平缓了一些,这才稍稍放心,侍卫总管过来请旨道,“皇上,主子身子弱,是不是要歇息一下再走。” 我忙摇头道,“我已经不妨事了,还是莫再耽误,早些过去吧。” 英宏想了想,也点点头,他小心的扶着我,又从上次的那个林子里穿过去,林子里的空气清新沁肺,甘甜而又恣意的冲进我的心里,心里的烦闷几番舒展下,渐渐的缓了,我的脚步慢慢的轻快起来,英宏这才真正的放下心来,丢开我的手,由着我自己边走边伸手去扯路边的野花儿,一时间,我竟忘了身边还有许多侍卫,快活得像个孩子! 很快就到了营房背角处,看着静静立在我眼前的营帐,我手里的野花慢慢滑落,虽还未回到宫里,然终究是不远的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六十九章 孕喜 一 依旧是藏在龙銮里,我顺利的回到宫中。当晚,太后自然要设宴为英宏洗尘,趁着大家的注意力全在荣寿宫,我一路顺畅的被刘喜送回浅梨殿。 小青和蒋秀见我平安回来,都长舒了一口气,忙不迭安排我洗浴歇息,我靠在软榻上看着蒋秀忙活,问,“我走后,可有什么事发生么?” 蒋秀正将黄花梨木大床上的被褥铺开,见问忙道,“主子放心,奴婢只说主子生气不愿见人,除了奴婢和青姑娘外,寝殿里剪冰裁雪都不许进来,那个小太监每日只躲在内殿里不露头,”她才说到这儿,边上小青已“扑哧”一下笑出声儿来。 见我看向她,她笑道,“那个小太监说,他托了小姐的福了,长这么大头一次享这样大的福,啥活不用干,茶来伸手,饭来张口,虽是藏躲着不敢露头,但却是神仙的日子。” 我也不禁一笑,蒋秀怕我着凉,拿过一件外衣披在我身上,“别的倒没什么,只是,贵妃来过” “什么?”我一惊,忙转头看着她。 当日我受宠时她向来不待见我,怎么我遭了贬,她却反倒要来? “奴婢回她说,主子身子不好,睡下了。” 我不信她那么好打发,只看蒋秀,等她说下去,果然,她接着道,“贵妃见说主子身子不好,就命传御医来,奴婢想拦只拦不住,倒急得奴婢一身的汗,逼得青姑娘躺到主子的床上,将床上的锦幔放下,将床遮得严严的,”说到这儿,她却又笑了,“可谁知太医到了门口,门口的侍卫怎么也不肯让他们进来,贵妃倒也是义正词言的,说什么主子的身子要紧,可那侍卫长拿出了皇上的圣谕,道,贵妃娘娘可得想好了,这进来了可就出不去了,得陪着罪妃沈氏一个月才行。” 小青也笑得跌脚儿,“秀姐姐在院里看见瑾贵妃的脸白了又黑,到底,还是悻悻的去了。” 蒋秀依旧淡淡的,“也活该她碰钉子,这位侍卫长,乃是皇后娘娘父亲的亲信,是皇后的父亲一手提拔上来的,皇后的人自然是不会怕她的。” 我起身在屋子里转了几转,疑惑满心,“她并不是个心善怜人的主儿,必定不是为了来看我这么简单,我前脚儿一走,她后脚儿就冒着冒犯圣喻的险亲自登门,这其中,必有缘故?” 蒋秀神色沉凝,“主子说的极是,只是,奴婢想了很久,这其中并无差漏的地方,她是绝对不会知道咱们这里的玄机的。” 一想起宫里的尔虞我诈,我心里忍不住的一阵厌烦,脑子里闪过那青翠稻田与灿烂如金的油菜花,心里的喜悦就一点一点的消失。那样云霞织锦的盎然春色,这一生,只怕再没有见的时候了罢! 第二天一早,英宏就命人传信来,道我路途劳累,先借这“禁足”的机会好生将息几日,不过天,他就找借口赦了我。 我确实没精神,蔫蔫的应了。传话的人走后,蒋秀就摆上早膳来,我着实没有胃口,勉强用了几口,就觉气往上涌,口一张,哇的吐了出来。 这是我第二次吐了。 “主子,”蒋秀小青全都慌了,忙丢下了手里的事,全地围到到我身边来,我无力的靠在椅背上,脸色发白,心里像是许多马匹在里面奔腾,突突的跳个不停! “小姐,你怎么了,”小青从来没见过我这个样子,慌得没了魂了,只抱着哭叫着。 蒋秀跺着脚,命人快去请太医来,我也无力去管她们,只闭着眼靠在小青的怀里,剪冰端过水来,蒋秀服侍我漱了口,又热热的帮我擦了脸,端了银耳甜汤来喂我,银耳甜汤腻腻的粘嘴,我只喝了几口就摇了摇头,命小青扶我进内殿躺下。 看着蒋秀小青担心的样子,我好笑起来,“不防事的,必定是我在马上颠簸的缘故,昨天,我也吐了的。” 蒋秀听了觉得有理,但也还是坚持要张才玉过来看了才放心,我也由着她,此时尚是清早,我却又觉得困倦起来,双眼微朦,不过一会儿,我竟然睡着了。 朦胧中,觉得有人将我的手腕托出,放在帐幔外的一个布包上,手腕上盖了一层薄绢帕子,有人将手指轻搭在我的脉搏上,我恍惚里知道是张才玉来了,当下也不管他,由着他们折腾,只合了眼要睡。 正要睡得沉时,忽然就听张才玉欢喜无限的声音,“恭喜,恭喜,娴主子大喜了。” 我睡梦迷茫中不明所以,蒋秀的声音惊喜莫名,“什么大喜,你快说,快说,”她想来是压抑不住心里的喜悦,一时竟忘了规矩,直呼张才玉为你! 张才玉不以为意,笑得爽朗,“皇上大喜,娴主子有喜了!” 这句话清楚明白的冲进我的脑子里,我一下子睡意全无,立时清醒过来! “啊,”蒋秀小青全都惊呼出声,“是,是真的吗?” 张才玉边笑边往外走,“你们小心伺候主子,我这就去禀报皇上。” 听得他的脚步声渐渐的远了,我掀开幔子,蒋秀小青正欢喜着,见我醒了,忙过来向我报喜,“主子大喜,主子怀上龙裔了。” 我淡淡一笑,“是吗?”命小青拿过垫子来让我靠着,手不知不觉的轻抚我的小腹,我的心里杂乱纷扰,万难想象,此时那里已经有了一个小小生命,一个―――我和英宏的孩子,我做娘了么? 然而我心里到底慢慢的涌起了一股不知名的欢喜,如墨水滴入水里,慢慢的洇开,心里一点一点温柔起来,孩子,孩子,我有孩子了! 并没有等多久,英宏和皇后,瑾贵妃等就齐齐的来了。英宏顾不得皇后她们在场,一把将我拥在怀里,欢喜无限道,“凝霜,是真的么?” 我羞红了脸,挣扎着要起身见礼,英宏按着不让起来,皇后也笑着道,“娴妹妹不用拘礼,快歇着,龙裔要紧!” 瑾贵妃笑了道,“前些日子来看妹妹,就说是身上不好的,原来却是害喜的缘故。” 她话音才落,英宏的眼光不禁在她的脸上扫了几扫,见英宏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她当下更是笑得嫣然。 英宏又问,“是真的么?” 我含羞笑道,“臣妾也不知道是不是呢?” 皇后在边儿上笑得眼睛细成了线,道,“这还不容易,再多请几位太医来把脉,不就知道了。” 说话间,她已命人去宣太医院的院首,瑾贵妃笑着都英宏道,“皇上放心,必是错不了的,嗯,是不是派人去禀告太后?” 皇后却笑,“还是等众位太医们诊断确定了,再禀告太后不迟。” 皇后正面对着我站着,说此话时眼角向着瑾贵妃轻轻一扫,脸上讥讽一现,只是一瞬间,就已恢复寻常,快到我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说话间,太医院的院首领着几位太医院里医术高超的太医气喘嘘嘘的赶了过来,进门就给皇上皇后跪下行礼,英宏一摆手,道,“免了,给娴主儿好好的诊脉,看到底如何?” 院首谦恭的应着,请蒋秀托出我的手腕放在床边的小几上,蒙上丝帕,他手指微搭我的脉搏,只得一会儿,就起身向英宏道,“皇上大喜,娴主子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英宏的脸上神采飞扬,余下的几位太医全都一一替我把脉,全都向着皇上皇后贺喜,皇后长舒了一口气,喜笑颜开的对英宏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上要添皇子了。” 她这句话一出来,英宏的眼里更是晶晶闪亮起来,瑾贵妃神色一黯,随即笑了,“姐姐说的极是,”说着,眼睛似不经意般,向着皇后的肚子一扫。 皇后像是没有看见般,只端然微笑,我静静的坐在床上,却把她们眉眼间的神色看得清清楚楚,我的心刷的低沉,顿时想起自己身在何处,皇宫里的奥秘我哪能不知,一时间,紫芫的下场清楚明白的闪现在我眼前。 透过跟前站着的帝后,良昭仪,瑞贵嫔等全都在一边笑吟吟的看着我,我从来未被人如此关注过,加上心绪烦乱,看着她们,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唯有向着她们点头微笑。 英宏在屋子里转了几转,沉吟道,“这屋子也太小了点,恩,该叫内务府将静延宫主殿清理收拾出来了。” 他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屋内的人全都吃了一惊,就连皇后,也微微动容,我更是起了一身的汗来,一宫主殿,向来是三品以上嫔妃方能居得,他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因着他尚未明白说出来,一时间,我也不好接话,所有的眼光全都聚到了皇后的身上,皇后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英宏的神色,笑着点头道,“娴妹妹如今身怀龙裔,来日生下皇长子,可是大功一件,那时晋至一宫主位,理所当然。”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七十章 孕喜 二 她这话里明着是顺着英宏的话,暗里却有所指,她分明是说,我也不过是才有身孕而已,就算晋位,也得生下皇子再说,而生下的是不是皇子,还不一定呢? 我虽是也要推辞了的,只是她这样说,我不免向着她连看几眼,她语笑晏晏,脸上分明是欢喜无限的样子,我一时竟看不出什么来。 然而我转瞬释然,她身为一国之后,自然是不能由着皇帝由着性子胡闹,劝柬本是她的份内之事呵! 这样一想,我深深为皇后的深明大义所钦服。见英宏皱眉不语,我赶紧顺着她的话道,“主殿虽大,太过空旷,臣妾在这里住着很好,况且,”说到这里,我的目光飘向窗外,院子里,梨枝随风轻摇,四月将近,花朵微微的绽开,空气里,隐隐已闻见暗香飘索游离。 “况且,臣妾爱那几树梨花,”我指着窗外,微微浅笑,语气和淡,鬓角一缕发丝散散的落下来,垂在我的额前。 英宏看了看窗外,笑了,“这里虽小,倒也清幽,且先住这罢,只是那主殿还是得叫人收拾了,”说着,他对着众人一笑,“总有用得着的时候!” 英宏心细,见我神色里隐隐带了倦意,他心里知道头天的奔波也着实让我疲累了,在向蒋秀和内务府的安槐嘱咐后,就领着皇后等散了。 他前脚才走,后脚刘喜就到,笑着向我贺了喜,道,“皇上说了,叫娴主子好生的歇着,皇上忙完手上的事,立马儿就来陪主子。” 边上的小青裁雪听了,全都扑哧笑出声来,我也感到好笑,就为这句话,他竟然巴巴的派人过来告诉,只是,他的这份情意,我到底还是受用的。 经这一闹,我也不睡了,起身在窗前坐着,蒋秀忙去掩上窗子,道,“主子如今不比寻常,可千万不能吹了风。” 我浅浅一笑,不以为然,“我昨日还在马上颠簸了大半天呢,也不见有什么!” 蒋秀一听,忙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这也是老天保佑了,可千万不能再这样大意的。”她拍拍自己的额角,“主子的月信过了好些天了,奴婢一时竟然没有想到这个,若是因了这个伤了小皇子,奴婢几条命也不够死的了。” 她一个死字出口,我心里突的一跳,一股不祥的感觉隐隐涌上心头,“什么死不死的,你尽胡说,”心急之下,我的口气未免严厉了些,蒋秀的神情愕然,我忙缓了口气,“什么小皇子,莫让人听见了笑话。” 我既有了身孕,禁足自然就免了。不到中午,英宏和皇后都有赏赐下来,太后也得了信儿,命人送了礼来,瑾贵妃,良昭仪等皆有礼到,这也是我意料中的事儿,只叫蒋秀收了,全都锁进了小库房内。 瑾贵妃那里的礼,是云琴亲自送来的,我正坐在门口廊下看着裁雪喂鸟儿,见她来,我笑道,“贵妃姐姐真是客气,我哪里就敢劳动姑娘亲自跑这一趟儿的呢。” 云琴很是恭谦,“娴主子现在可是贵人,奴婢为主子跑腿儿是应该的,”她命人将带来的东西打开,不过是些缎子,补药之类的,最后,她拿起一个纸包,道,“那些其实不过是个场面儿,这个,才是我们娘娘的心意呢。” 蒋秀接过打开,原来是一包燕窝,只是,通体透明雪白,隐隐带着点甜香,云琴道,“这可不是普通的燕窝,乃是极罕有的雪燕窝,养血补身最是合适的,娘娘一直舍不得吃,如今主子有喜,忙忙的就命我送了来。” 我很感激的样子,道,“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哪里受得起,贵妃姐姐如此待我,真叫我不知道该如何回报了。” 几番推辞,到底还是叫蒋秀收了,我让小青去那妆盒里。拿过一只通透的翡翠镯子来,送给云琴做谢礼,那镯子是极好的缅甸玉,云琴自小就在国舅府长大,自然认得,眉眼里已露出欢喜,却又故意的推辞,我只作不知,满面诚恳的给她套到腕上,笑道,“姑娘什么没见过,这个镯子是我的一点心意,姑娘别嫌弃才好。” 云琴欢喜的走了,我微微冷笑,蒋秀捧着那包雪燕窝,问,“主子,这包燕窝要收起来么?” “收起来,为什么要收起来呢?”我笑得烂漫如花,“这么好的东西,不吃就太可惜了!” 蒋秀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也就不再说什么,直接的送去小厨房里,命小福熬炖。 我才刚有孕,蒋秀小青等就紧张无比,更因着我前几日的奔波,她们更是害怕会对我肚中的孩儿有什么伤害,一时间,竟然连院子里也不肯让我去,只让我在暖炕上歪着。 近四月的天气,已经很暖了,暖炕早已停烧,蒋秀将暖炕上冬天的用的那些大毛的垫子全都收起,换上薄软的褥子,我懒懒的靠在软垫上,和小青细细的说着家中的事,待说到大娘时,小青也不禁感慨万分,说万料不到她竟然会有这样的心肠。 她将一根细细的红丝线,用心绞成一根细绳,将大娘的那块玉系了,挂在我的颈子上,笑道,“小姐有孕,正好用得上这样的好东西来定心静神。” 玉佩暖暖的贴在肌肤上,润润的让人安心,我手指细细抚过它润泽的纹理,赞道,“果然是好玉。” 回想起在家中那几日,一股离伤涌上,我的心里又黯沉下来,小青知道我难过,劝道,“小姐莫要难过,待到小姐临盆时,依照宫里的规矩,就可以将母亲接进宫里来照看了。” “临盆,”我一阵冷笑,手指轻抚我的小腹,“尚不知我肚子里的这块肉,能不能有临盆的那一天呢?” 小青唬了一跳,“小姐怎么这样说。” 我脸上全是清楚和明了,带着那份无边的凄楚道,笑看着她,“你没见才半天的功夫,下胎的好东西就已经送来了吗?” “什么?在在哪里?是什么?”小青更是惊讶,连问了好几句。 蒋秀正好进来,我向着她一努嘴,“可不就是秀儿送进小厨房的那包东西喽。” “主子也知道那包东西不妥么?”蒋秀满脸的不明白。 我点头,“其实我也不敢确定,不过,我谨记一句话,如果出乎常理,必定不近人情,她向来不是亲善的人,此时送了这个来,若说里面有那种东西,想来她也不会那么明显,若说没有,紫芫的镜子就在眼前!” 小青糊涂了,“那,小姐为何不干脆就收了起来,这样,有没有都不防事。” “可若是没有,收着不吃,她肯定知道咱们防她,难免恼羞成怒,”小青的天真让我有点好笑,只得慢慢的说给她听。 小青却还是没有明白,“那万一要是有那种东西,您吃了岂不是”她想是开始紧张,脸上细细的沁出了汗。 蒋秀却已经明白了,点头道,“奴婢明白了。” 我微笑看她,“到底,还是你明白!” 说了这话,我扶着蒋秀的手,进了内殿躺下,却又奇道,“怎么不见紫芫和瑛儿她们,论理,她们早就会过来看我了。” 我着实奇怪,一早英宏皇后等人过来时,就没见她们俩个,按照她们对我的情谊,这实在不合常理。 蒋秀叹了口气,“正要跟主子说呢,主子走后,赵容华和瑛常在来过几次,因见不着主子,就疑心主子遭了什么不好的事儿,死命的要进来看,守卫的人不让,赵容华竟打了那侍卫总管两耳光,这事儿,一直闹到了皇后那里,还好皇后仁善,只命她们闭门思过,其它并无责罚。” “是这样么?怎的不跟我说?”我一听急了,立刻就要起身,蒋秀按住我的身子,似有些又好气又好笑,“就知道主子会为她们急,主子想想,您这样一去,皇后会怎么想。” 我一想也是,只得重又躺下,可到底不安心,蒋秀安慰道,“皇上晚上来时,您只在皇上面前提一声儿,有什么不成的,只是,得明天皇上离了咱这里再免她们才行,不然,明白的就从咱们浅梨殿传出赦令去,明眼一看就知道又是因着主子您了,这次,可是皇后的颜面呢。” 我感激的看着蒋秀,“好秀儿,亏得有你在身边提醒着,这宫里的玄机实在太多,可真是让人没个清静的时候呢。” 蒋秀神色淡然,“奴婢也只是见得多了些罢了。” 我凝神看着她,“秀儿,记得你说过,当年的云嫔就是因为小产才?” 她不提防我问她这个,脸色刷的一变,转瞬间又回复常态,她沉默着不说话,我也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好半晌,她才幽幽叹道“云嫔主子当初也是奴婢防护不周到,”她看向我,眼里尽是担忧,“说真的,皇上对主子的这份宠,向来是没有过的,这本就让她们嫉恨,如今主子有孕,只怕更成了她们的眼中刺了,唉”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孕喜 三 说到这儿,她叹了口气,“往日奴婢劝主子力争上游,不过就为着要求得皇上的僻佑,可现在想来,只要进了这宫里,得宠也好,不得宠也罢,总归,都是不得清静的。” 她的话说到了我的心里,我抚着尚平坦的小腹,凝神想了想,“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唯有防这一条道儿了,外面送进来的东西,管它是什么,全都收起不用,吃食上你让小福严格把关,恩,再有,前两天我才走,瑾贵妃后脚就到,想来,咱们这里是有内奸的了。” 说到这里,我的脸色已经冷得如冰。 蒋秀神色一凛,“奴婢也正想到这个,正要跟主子说呢。” “你说,会是谁?” 英宏来时,我正坐着发呆,他见我神色戚然,吃了一惊,我故意顾左右而言他,不肯说的样子,果然,他有点恼,唤了蒋秀小青进来好一顿训斥。 “主子,是为赵主子和瑛小主的事儿伤心自责呢,”蒋秀机灵,回道。 英宏皱了眉,“她们怎么了。” 我将事情细细的说了一遍,泣道,“此事原本为臣妾而起,她们只是心悬臣妾安危才做出那样举动来,如今,眼见她们受罚,臣妾心里” 英宏笑了,“这值得什么,偏你这样上心,朕下旨免了就是,你们姐妹和睦,当为宫里众妃典范,这样很好。” “臣妾替她们谢过皇上,只是,皇后责罚她们也是有道理的,皇上贸然下旨,只怕皇后的面子上不太好看。” 英宏听了,想了想,笑道,“既然如此,那朕就亲自去讨她个示下吧,这样子,你可放心了。” 见我破涕为笑,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抚着我的头发佯嗔道,“以后有什么只跟我说就好了,可不许一个人弊着。” 此次狩猎比武,朝内新选众多栋梁,事物相对的繁多起来,英宏只坐了一会儿,就带着歉意走了,紫芫她们的事情已经解决,我乐得清静,也就安然的看着他离去。 拿起一本词集,正闲闲的看着,帘子一挑,剪冰进来回道,“雪燕窝炖好了,主子现在要用些么?” 我点点头,“你端进来吧。” 她依言出去,回转时手上托着一个雪白的官窑小碗盅,我头也不抬,道,“先放着吧,”剪冰道,“主子还是趁热喝吧,凉了就不好了喝了。” 我定定的看了看她,笑了起来,“恩,你说的有理,”拿过来用小调羹舀了才要喝,又停住了,“早上有碟子什么糕儿的,我瞧着不错,这会子倒想吃两块,你去取来。” 剪冰答应着,却不立时就走,我舀了一口燕窝送进口里,抬头见她还站着,我也不说话,直对着她皱起了眉头,她这才出去了。 她才出去,我张口将口里的燕窝吐出,端起那碗,径自倾倒进脚边的唾盂里,心里的愤怒灼如火烧,小青在边上也看出点什么来了,沉着脸道,“小姐,她” 我轻抿一口茶水漱了口,阴着脸儿,“先别动声色,”我闭了眼睛,无力之极,“但愿是我多想了。” 这时,剪冰端了一碟糕进来,我强忍住心里的怒气,不动声色的拈了一块放入口中,冷眼看着她的表情,她瞄了一眼小几上的空碗盅,神色似颇为复杂,一言不发,将那碗儿收了。 待她出去了,我的脸才冷了下来,小青单纯,只傻塄愣的看着我们,我死命的吸了口气,道,“去,叫秀儿来。” 蒋秀进来后,我让小青将刚才的一幕细细的说于她听,待小青说完,我叹了口气,“这些并不能就说明她有什么,只是如今浅梨殿出了内鬼是事实,不论是谁,免不得都要上点心了。” 蒋秀仔细的想着剪冰平日的行为,也有些不确定起来,“主子前两日不在,她倒比往日殷勤,端茶送水全都是她,虽然只是送到门口,可现在想来,确实有些不对呢。” “是这样的吗?”我的手已经渐渐的冰冷了,心底像是伤心又像是失望,我顿了顿,道,“叫裁雪来。” 裁雪扎巴着的两只手进来了,我一看她的样子,心内一动,当下恼怒的抓起茶碗,狠命的往地下一惯,怒目指着她,“你这是什么样子,这就是你在主子跟前儿的规矩吗?” 我气得直抖,“你们一个个的,都要爬到我的头上去了,眼里,还有我这个主子吗?” 我向来待人和气,她们平时在我跟前也是随便惯了的,可此时,我猛不丁的发这样大的火,裁雪万没想不到,当时就愣了。 蒋秀小青全都跪下,裁雪这才回过神来,吓得扑通跪倒,眼泪直流,两手却依旧扎巴着忘了放下,哭着求道,“主子饶命,主子饶命,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看她吓成这个样子,我心里微微不忍,口里却恨声道,“你知道错了,那你说说,你错在哪了?” “啊,这,这个,”可怜裁雪这会子吓得头晕,哪里能够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只一个劲儿叫饶命。 “你整日的偷奸耍滑,打量我都不知道呢,前些时见我被禁足,你就影儿也不见了,端茶送水的都是剪冰,可是我被贬了,就使唤不起你了?” 我这话说的极重,裁雪魂都飞了,忙扑过来抱了我的腿,哭道,“不是的,不是的,奴婢冤枉。” 我黑着脸冷冷的看着她,她的脸上被泪水冲得花一道黑一道,小脸儿上狼狈不堪,“每次主子要什么时,总是剪冰姐姐抢着送,说这些天主子心里不好受,奴婢年纪小,怕奴婢伺候不周到,要惹主子生气,奴婢想着她说的有理儿,就依了,绝不是见主子被禁足,奴婢眼里就没了主子,奴婢若是那样拜高踩低的人,天打五雷轰,出门就掉水里淹死,吃东西被噎死,喝水被呛死,晚上走路遇见鬼,被鬼掐死” 她急着要表白自己,一连串儿的发誓,我好气又好笑,心里却是明白了,只故意叹道,“罢了,我信了你,起来吧。” 裁雪哪里肯信,还是不敢起来,只哀哀的哭着,边上蒋秀喝道,“主子已经饶了你,还不快谢恩么?” 她这才信了,连连的磕了好几个头,感激不已,我心里不舍,脸上也不露出来,只淡淡道,“下去做事吧。” 她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我叫进来骂了一顿,还带着万分的感激抹着眼泪出去了。待她一走,我扑哧笑出声来,“这个孩子,唉,也是老实的很,秀儿,你回头找个机会拿点银子赏她一下,刚才可真是委屈了她了,我倒真是不忍心的很。” 蒋秀点了点头,“主子仁厚,她不会记恨主子的。” 我想到剪冰,心里的怒气又升了起来,怨声道,“我倒不知道自己平日为人是怎么样了,在我身边,我当自家亲妹妹待的人,竟然就” 小青劝道,“小姐先别生气,就这些,并不能说明剪冰就怎么了啊。” 我的气稍平了些,“你说的对,我也不能平白的委屈了她,既然如此,我就试她一试。” 第二日,皇后将紫芫和瑛儿传去宁瑞宫训话,然后就免了她们的责罚,紫芫和瑛儿出了宁瑞宫,直接的就来了我这里,我早料到她们会来,命人备了些吃食茶水,早早儿的等着。 她们一见我,眼圈就红了,紫芫拉着我的手,泣道,“姐姐受苦了。” 我拥着她的肩,一手又拉了瑛儿,心里恍若已经很久没见般,一份生死相融的感觉满满的溢出心头,口里却嗔她们道,“我不是叮嘱了你们再莫要来么,怎的不听” 我哽咽难言,紫芫摇头,“我们怎么能放心呢,本只想远远的看你一眼,可连着来几次,都不见你,连声音都听不到,我们哪能不急” 她此时又是欢喜又是委屈,瑛常在也道,“那天我们在门口闹的那样儿,也不见你有出来,按姐姐的性子是绝不会这样的,赵姐姐一急,就动了手了,对了,姐姐,你那几日到底是怎么样了?” 我顿时被问住了,出宫的事,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跟她们说的,这倒不是不信她们,而是实在干系重大。边上蒋秀过来道,“我家主子那几日病得昏昏沉沉,外面怎么闹,主子也不醒,奴婢都急得命快没了,还好,老天保佑,总算是好了。” 我忙顺着她的话,道,“我也是醒来后才知道的,只苦于出不去,”说到这里,我深深的看着她们,“我,我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两位妹妹竟如此待我” “姐姐说的什么话,在这个地方,我们再不相帮着,以后的日子,可还怎么活,”瑛儿忍不住落泪。 一句话惹出了我的伤心,我的泪又汹涌起来,半晌,紫芫忽的破涕为笑道,“姐姐如今有了龙裔,可是天大欢喜的事儿,我们大家都该高兴才死,怎么都哭过不停呢!”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七十二章 内奸 一 一句话说得我们都笑了起来,我一阵脸红,禁不住扭捏起来,紫芫毫不客气的将手放在我的小腹上,语气霸道,“哼,小东西,我是你姨呢!” 瑛儿捂着嘴儿直笑,“好不害臊,什么见面礼都没有,空着手就愣要做人的姨,好意思么?” 大家又全都笑了,蒋秀命人端进热水来,服侍我们洗了脸,又帮我们匀了妆,我们这才又坐下慢慢说话,紫芫看着我的肚子直愣神儿,我知道她是想起了她小产的孩子,心里一酸,才想着要怎么安慰她时,她却道,“姐姐,你可千万防紧点儿,这宫里,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她的语气怨恨里有着担忧,我暗自欣慰,对她道,“我知道的,所有吃的东西,全是我自己小厨房里做的,嗯,你们也莫要送什么来,万一有了什么,也好免了你们的嫌疑,左右你们的心我是知道的。” 紫芫就急了,“姐姐快莫胡说,哪里会有什么万一呢,这话说得,也不怕不吉利么?” 我笑了笑,也就不再说什么,大家又都坐了会,在我这里用了午膳,见我乏累,这才告了退。 蒋秀替我送出她们后,进来服侍我午睡,见左右无人,道,“奴婢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我看着她凝重的样子,有些奇怪,“你想说什么?尽管说。” “奴婢知道,主子向来不将皇宠等放在心上,可如今主子有了身孕,就得为肚子里的孩子好好打算了,”蒋秀的声音低沉而又神秘,我却不明所以,“打算” 她郑重点头,“正是,主子如今有了身孕,她们虽然嫉妒,但也免不了高兴,因为这几个月主子按规矩就不能侍寝了,这样一来,她们的机会也就多了,很多受宠的主子就因着有孕不能侍寝,待漫长的十个月过去,皇上早已被别的妃嫔吸引,完全忘了她是谁了!” “是,这样的吗?”我有些愣神,耳边响起英宏那晚深情款款的声音,“我,英宏,今日对天盟誓,此生绝不负沈凝霜” 他也会是这样的人吗? 我深深困惑 英宏知道我爱清静,下旨不让众妃过来烦扰我,我虽然觉得这样未免显得我轻狂,但也无法,只能不去管他,每日一早,我都恭恭敬敬去宁瑞宫给皇后请安绝不怠慢,皇后怜我身子辛苦,命我不用守礼,我却只是笑笑,依旧每日前往。 我表面上安适悠闲,暗里却防范甚严,我虽然不想借着这个孩子添荣增宠,但是,他是我的孩子呵,不管是男是女,他都是我日后唯一的依靠和安慰,至于英宏,虽说他如今待我一片深情,但是君恩浅薄是古往今来必然的事,我又怎么能够指望呢! 我的心已经由当初的无心淡漠逐渐改变,我真的希望,这里有一个可以经久不变的东西让我依赖,让我对这漫长寂寞的宫廷生活不再觉得恐怖,不再觉得冰冷得没有一丝希望! 很快就到了四月,天气逐渐的暖起来,我害喜愈发厉害,每日就只躺在床上不想动,只能吃点清粥之类的东西。英宏见我消瘦,很是着急,严命太医想办法让我开胃,他却不知道,每日炖的补品以及那些保胎药,全都被我暗里倒进了唾盂里。 有了紫芫和云嫔做镜子,我焉能不加倍谨慎,蒋秀和小青都急得上火,劝我道,“主子放心,这些东西,奴婢们都盯严了的,再不会有什么不妥。” 我不说话,眼角余光处,见剪冰正在院里忙活着什么?看着她的背影,我心底又是一阵烦恼,到现在,她还没有什么大的举动,难道真的是我多想了吗? 可是,如果不是她,那就更加可怕,到底是谁藏在暗处,正目光如刀的盯着我蠢蠢欲动?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一阵阵发紧,我一咬牙,浅梨殿里暗藏的这根刺,是拔除的时候了! 午膳我进的依旧是清粥,蒋秀虽急,却也无法,我瞄了瞄身边,剪冰正端着小漱口盂子站在边上,见我瞧向她,忙近前问道,“主子要什么吗?” 我点头,放下筷子,“你去那多宝格子上,将那个蜜饯盒子取来,我倒想吃几口酸梅。” “主子爱吃酸么?只怕真是个小皇子呢,”剪冰喜滋滋的去了,不多时,就拿过一个盒子来,打开时,里面一格一格的放着各色蜜饯零嘴儿,我随便的拈了俩颗酸梅吃了,这才端起茶盅轻抿一口,起身离了桌子。 小青怕我积了食,道,“小姐,那几树梨花开得很好,我扶你去院子里瞧瞧去!” 我兴致也高,扶了她的手慢慢的走到那梨树下,梨花正开得灿烂热烈,漫漫若白雪堆积,轻风摇曳里,淡雅幽然的香气幽幽扑鼻,小青拽过一枝来,送到我面前,“小姐,到了秋天,只怕又是一树好梨果了。” 我含笑点头,又站了一会儿,就回身去寻剪冰,很好,她果然不在! 第二日一早,我依旧强撑着身子去给皇后请安,皇后一见我,忙命慧哥儿拦住不让我行礼,我谦恭的谢了恩,去位子上坐下。 今天我来得比较早,除了我,众妃都还没到,皇后闲闲的问着我日常饮食,我一一的答了,皇后看着我的独子笑道,“但求老天保佑,你肚子里的是个皇子,这样一来,我们大肃朝就有根基后代了。” 她的语气里带着感慨,“妹妹可一定要争气,若能生下大肃朝的皇长子,妹妹可就是咱们大肃朝的功臣了!” 我浅笑低头,羞声道,“虽说是男是女尚不知道,可不论是不是皇子,皇后娘娘才是他的嫡母,嫔妾哪里有什么功劳!” “本宫当然是欢喜的,但是娴妹妹的功劳还是不可没去,”皇后见我这样说,更是笑得娴雅亲和。 说着话时,众妃陆续的也都到了,给皇后见礼请安后,就都围着我说笑起来,我只是含笑应对,并不说什么! 瑾贵妃也到了,见了我,笑得份外亲热,道,“娴妹妹今日气色倒好。” 我起身给她见了礼,笑道,“也是贵妃姐姐的燕窝好,一日一碗的吃下去,这精神眼看着就好很多了呢!” “妹妹既喜欢,我那里还有一些,回头我就叫人给你送去,”她脸上的神色分外真诚,我感激的推辞,“如此贵重的东西,嫔妾哪里敢还要姐姐的,万万承受不起了。” 她正色道,“恁它什么好东西,又哪里能跟妹妹肚子里的龙裔比,只要是为着龙裔好,就算要吃我身上的肉,只管拿刀来割了去,又值得什么呢?” “贵妃姐姐,嫔妾”我感激涕零的看着她。 皇后欣慰的看着我们,对边上的众妃道,“二位妹妹如此和睦相亲,实在是后宫里的典范,你们平时都好生学着些,在后宫里,本宫断容不得那些嫉妒挑拨,暗里使坏的人。” 这样说的时候,她的脸色虽然带着笑,语气却已经严厉起来,我们全都跪下听她训示,唯有瑾贵妃,径自去那座椅上坐着。 皇后早已经习惯,当下只作没看见,我心里暗自叹息皇后的大度和沉稳,面对瑾贵妃这样公然的挑衅,尚能够镇定自如,这份包容和冷静,是我再不能够的了! 皇后只说了几句,就命我们起来,大家亲亲热热的说着笑着,我的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只静静的等着。我知道,我在赌,赌一个结果,一个我怕发生又盼着发生的结果。 瑞贵嫔不知道说了个什么好笑的事,大家又全都笑了起来,门外有小宫女进来禀报说,贵妃宫里的李总管来了,请贵妃身边的云琴姑娘出去说话儿。 瑾贵妃眉头一挑,恼道,“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他巴巴的撵到这里来,”对着身边立着的云琴道,“你出去看看,要不是什么大事,就给他几个大耳刮子。” 云琴答应着去了,瑾贵妃端起茶盅来,悠闲轻抿,我冷眼在边上看着,心里一阵悲凉恨意,果然来了。 没一会儿,云琴就急冲冲的进来,神色不定的向我瞄了一眼,就在瑾贵妃的耳边轻声的说着什么,瑾贵妃脸上的笑意渐冷,到了最后,就脱口惊呼道,“是真的么?” 大家觉得不对,早都停下来看着她们,皇后正跟良昭仪说着话,见此情景,不由的皱起了眉头,“妹妹,什么事儿?” 瑾贵妃看看她又看看我,似笑不笑的,对云琴道,“你把那件事,细细的给皇后娘娘以及各位娘娘说说吧。” 云琴点点头,眼光向着我轻轻一扫,就走到皇后跟前跪倒,回禀道,“回皇后,刚才有人暗里给锦元宫的李德送了一封信,说是” 皇后见她停住,不耐起来,“说是什么?” 云琴又看看我,道,“奴婢不敢讲。” 众妃全都齐齐看向我,我满脸的不明所以,一时竟不知所措,皇后冷冷道,“本宫恕你无罪,你说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七十三章 内奸 二 “那暗里送来的信上说,在娴嫔主子的屋子里,发现了写着皇后娘娘生辰八字的纸人,上面竟然还扎了很多针。” “啊”大殿里惊呼不止,我唬了好大一跳,忽的站起,“你说什么”话未说完,一阵头晕,我软软的往地上倒去。 “姐姐,”正在我边上的紫芫眼急手快,一把抱我在怀里,我脸色苍白,微微气喘,向皇后哭道,“皇后娘娘,臣妾冤枉。” “妹妹放心,若是冤枉的,本宫自然还你公道,”皇后向着云琴道,“那信呢?” 云琴抖抖嗦嗦的掏出一张纸来,慧哥儿接过去,捧到皇后面前,皇后面无表情的看着,半晌,方才道,“妹妹,你怎么看呢?” 这句话却是向着瑾贵妃说的,瑾贵妃淡淡一笑,道,“说起来呢,都只是一面之词,妹妹哪里能知道该什么看呢,姐姐才是一宫之主,这事儿,自然还是得姐姐拿主意才是!” 她轻描淡写的将此事又推回给了皇后,我如今是皇上最宠的妃子,又身怀龙裔,她自然不肯冒这个头,这一点我哪能不知,心里冷冷一笑,我脸上却满是委屈急切的挣脱紫芫的怀抱,走到她们跟前跪下,拿绢子点一点眼角,泣道,“嫔妾实在是冤枉,也不知道是谁这样害我,嫔妾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既然那信上说在嫔妾的屋子里发现了那样的东西,还请皇后娘娘和各位姐姐移步,带人去搜上一搜,是真是假,也就清楚明白了。” 说到这里,我哀哀的哭了起来,皇后忙命慧哥儿来扶我,我却只是跪着不肯起来。 皇后语气里全是怜惜,无奈点头道,“若说妹妹有这样的心,本宫是万不相信的,既然妹妹如此坚持,又事关妹妹的清誉,姐妹们去瞧瞧也好!” 皇后行事干脆,一声令下,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浅梨殿而去,我坐在轿子里跟在后面,双手紧握,指甲深深的扎进肉里,我亦不觉得疼,背叛,背叛,这个词如一根刺,狠狠的插进我的心里,我的心一阵一阵痉挛抽搐,痛到麻木。 到了浅梨殿,小青掀开帘子扶我出来,我强压下心里的激愤,脸上重又浮上委屈急痛的神色,恭歉的将众妃请进屋去,皇后瑾贵妃在上座坐了,小青奉上茶水后,我对她吩咐道,“将咱屋子里所有的箱笼全都打开了,请皇后和贵妃过目。” 小青很是惊讶,却不敢问什么,依命去一一打开了,皇后向着身边的慧哥儿点点头,慧哥儿过来对着我行了一礼,告罪道,“奴婢先冒犯了。” 我欠一欠身子,浅浅一笑,“姑娘不用客气。” 慧哥儿领着几位小宫女,并云琴,从小库房开始,一直到我的寝殿,各个角落里都察看仔细,在搜到内殿时,一个小宫女在多宝格的最里面,找出一个锦布小包来,那个小包只是松松的兜着,一个人形的物件隐隐在现。 那小宫女不由惊叫一声,慧哥儿过去拿起来一看,不敢大意,忙捧出来放在皇后面前,那个包裹到此时已经松开一大半,里面清楚明白的露出一个用布缝制而成的人形物品。 不待皇后说话,我已是大惊失色,腾的站起身子,脱口惊叫,“这这是” 众妃早已变了脸色,皇后的神情也凝重起来,满脸不敢相信的表情,她也不打开来看,只是问我,“娴嫔,这是什么?” “这这嫔妾不知” 边上的瑾贵妃见我这样,一甩手里的帕子站起身,来到我身边,满脸关切道,“唉,又是不知道,娴妹妹,你怎么总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啊,自己屋子里的事,自己心里也没一个数么?” 她亲热的帮我抿了抿鬓角散乱的发丝,“妹妹好好想想,这是什么?” 我哆嗦着摇头,走到皇后面前跪下,“回皇后,嫔妾实在不知道那是什么,求皇后娘娘给嫔妾做主!” 我伏身在地,垂着头,将身子直低到尘埃里去,只是我却能想象得出,众妃此时的脸上都会是些什么表情,在我被英宏下令禁足那日,她们表现的已经够淋漓尽致了。 小青见了,忙扑到我身边,抱着我对皇后求道,“皇后慈悲,千万要探查明白,我家小姐有孕在身,可禁不得这个啊!” 祥嫔本在边儿上站着,见此不禁喝道,“贱奴才,你是用她肚子里的孩子来胁压皇后么?” 小青吓得直斗,却依旧不肯放弃,还要哀求,被我一把拉住,向祥嫔道,“她只是情急之下没了规矩,请姐姐饶了她。” 祥嫔不禁笑得花枝乱颤,道,“你且先想想你自己吧。” 屋子里的气氛冷凝起来,正僵着的时候,蒋秀去内务府领东西回来了,一进门见这样阵势,也吓得脚软,忙给皇后和瑾贵妃等行礼请安,“浅梨殿宫女领事蒋秀,给皇后娘娘请安,给贵妃娘娘以及各位主子请安。” 瑾贵妃见了她,只冷冷的瞟了一眼,“你是这里的领事,你主子的东西该都是交由你收着的了,那你就过去看看,慧姑娘手里的小包包里,装的是什么?” 蒋秀领命,才看向慧哥儿手里的东西,就叫了起来,“怎么拿了这个出来” 众人听她的口气竟是认得的,全都愣了,皇后也顿了顿,道,“怎么,你认得这个东西?” 蒋秀过去拿过小包,道,“这是奴婢亲手做的,哪能不认得呢!” 说着手一抖打开,那个布人赫然全部展现在大家眼前,针脚精细,惟妙惟肖,只是,上面既没有写着谁的名字,也没有插着针,干干净净的只是一个普通的c做来供幼儿玩耍的小布偶而已。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该是,”云琴猛的顿住,蒋秀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小布人,满脸的莫名其妙,也不敢问,只将小布人双手捧了送到皇后跟前,回道,“奴婢因见主子有孕,闲着无事时,就翻出些零碎布头,缝了这个小布偶,想着将来好供小主子玩耍” 皇后神色间已经亲和如春,拿过那个布偶仔细看着,微笑道,“嗯,你的针线倒是很好,”她向慧哥儿道,“前几日你给我做衣服时,总说上面牡丹花边儿上金线绣不好,回头你还是拿来请教请教她罢。” 慧哥儿也过去看那针线,笑着点头,道,“正是呢,”她向着蒋秀见礼道,“还请秀姑娘教教我。” 蒋秀顿时受宠若惊,连声道,“宫里都知道慧姑娘的针线好,本该我向姑娘请教才是。” 皇后放下手里的布偶,笑着对我道,“娴嫔快起来,这地上凉着呢。” 她从慧哥儿手里拿过那封信,揉成一团丢到地下,恼道,“本宫本就不信娴嫔会做出那样的事,果然没错,这也不知道是哪个轻狂眼浅的东西,有心没胆儿的,还没见个什么事儿,就这样惊乍起来。” 她看了看瑾贵妃,又颦了眉头,“妹妹,这明显的就是有人误会了,只是,今后这样的事儿,还是弄明白了再说罢,娴嫔可怀着身孕呢,出了差池,可不是玩儿的。” 说完,她又安慰了我几句,就起身扶了慧哥儿,领着众妃出门上轿而去,留下瑾贵妃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又不好说什么,只悻悻的跟我说了几句没紧要的,也去了。 我深吐了一口气,饶是全在我的掌握之中,亦还是让我狠狠的出了一身汗,蒋秀将我扶进屋内坐下,我的脸色阴郁,恨恨道,“果然是她。” 蒋秀点了点头,“万想不到竟然会是她,看她平时老实木衲的样子,若不是送燕窝给主子时她太急切,咱们真的就很难看得出来!” 我点了点头,心内阴冷到了极点,咬着牙,恨道,“我待她不薄” 蒋秀端过一杯热热的茶水在我的手里,茶水的温度让我冰寒的心稍有回暖,蒋秀看着我的脸色,小心的问,“主子打算怎么发落她?” 我放下茶杯,起身走到窗前,窗外的梨花丝毫不知道人间苦痛,自顾自开得绚烂热烈,我的心里如那梨花一般繁杂纷叠,半晌,我答非所问道,“那个东西,你可收拾干净了?” “在让她看见后,奴婢就亲手用剪刀绞碎了,就连碎片,奴婢也丢进碳盆里亲眼看着烧完了,再不会有什么不妥。” 我这才放心,蒋秀过来扶我去那塌上,道,“主子用了许久的心,还是歇歇吧。” 我闭目躺在塌上,蒋秀给我盖上薄毯,才要走,我轻声道,“过几天,你找个原由,将她打发了吧,留着她在身边,我瞧着实在刺眼,只莫要太为难她就是了!” 蒋秀却迟疑,“或许,咱们可以利用她,反击瑾贵妃一下。” 我惊鄂抬头,“秀儿,你” 她惊觉失言,神色间有一瞬间的失措,但只是一闪间,她已经恢复了正常,低头道,“奴婢知道主子仁慈,奴婢听主子的吩咐。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七十四章 泰山之祭 为方便您的下次阅读,请记住或收藏本站网址:过了几天,蒋秀只说不见了我的一只镏花玉簪子,将浅梨殿里好一阵翻找,最后,在剪冰的包袱里翻了出来。剪冰大声喊冤,裁雪不知道其中奥秘,一个劲的帮着剪冰求情。我端着一杯桂花蜜水轻抿着,冷冷的不说话,剪冰眼看着自己要被拖走,急得大叫,“奴婢真的没有拿主子的簪子,主子向来是最仁慈的,怎么现在如此的狠心。” 我狠心么? 我陡的冷笑,命小泰他们,“先放下她,你们出去。” 小泰他们依言松了手,全都退到屋外,我缓缓放下杯子,眼神里带了几分的凛冽,对蒋秀缓声吩咐,“秀儿,你告诉她,我们有没有冤枉她。” 蒋秀看着剪冰,语气里带了几分讥讽,“那簪子,是我放进你包袱里的!” “啊,”剪冰呆呆的看着我们,愣了。 蒋秀冷笑道,“其实,你该知道我们为什么这样做?” 剪冰的脸色渐渐发白,眼神闪烁不定,脚下不自禁的向后退了几步,我冷眼看着,也不说破,她终于撑不住,哆嗦着道,“奴婢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蒋秀再忍不住,上去啪的就是一耳光,“你不明白?只怕再没有比你更明白的了。” 她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主子这样待你,你竟敢伙了别人在背地里咬主子一口,亏得主子到此时还在为你作想,有些事儿若是明白的说破了,只怕你有几条命都不够死的!” 蒋秀指着她的脸,“若再有不明白的,只去锦元宫问你的主子去吧,我倒是不明白,一个插了针的小布人儿,我就往那多宝格上放了一放,待你看见后,我立刻就绞了,怎么那边儿就知道了呢?” 剪冰见话已经说得这样透,眼里刷的就流下泪来,她扑通跪倒,也不说话,只是向着我连连磕头。我起身避开,淡淡道,“我受不起你的礼,我也不怪你,只是,我也不敢再留你了,寻个这样的由头送你走,你主子心里或许是明白的,但是,她也该不会太为难了你,以后的日子,你只好生的保重自己也就罢了!” 剪冰哽咽着沉默,我不耐烦再对着她,对蒋秀使了个眼色,蒋秀到门边轻轻拍掌,小泰他们闻声进来,拉起剪冰就走,剪冰面如死灰,一言不发,任由他们拖了出去。 英宏很快就知道了布偶的事儿,很是恼火。他在褒扬了皇后的贤明公正后,狠狠训斥了瑾贵妃一番,并借此事,将瑾贵妃的父兄传进宫来,以他们教导女儿无方为由,降职一级,并免了她兄长税官之职,挂冠以待! 如此处置,已经是极重了的,消息传进我的耳里,我惊心不已,不由暗暗叫苦,英宏曾说起过瑾贵妃的父兄跋扈,只是碍于太后的面子,轻易不好处罚,但我万没想到,他竟然会在我这件事上大做文章,如此一来,不单是瑾贵妃恨我入骨,就连太后,只怕也要对我有了成见。 我一时又悔又恨,懊恼自己怎么就将事情弄到这个地步,英宏见我面色晦暗,只道我是害喜的缘故,连传太医过来看视,因着宫妃的身孕多有不测,英宏多少也知道些其中的奥妙,对太医院下了严旨,若是我的身孕有了不测,他要让他们全都陪着去。 太医们全都战战兢兢,我想着这样一来,于我和孩儿到底平安些,也就不劝他,每日里只是按照太医的方子调理,自从剪冰去了后,我依旧不放心,暗里设了些小玄机去试,结果那些看似危险的东西,不但没有引起什么动静,反而都被他们暗里消除干净,惟恐被外人看了去。 如此,我心里大是安慰放心,对于剪冰的离去,他们先是惊讶,后是愤慨,只是,真正知道内里原由的,只有蒋秀和小青。 我每日去给太后皇后请安后,就只在浅梨殿里养胎。英宏对这个孩子是前所未有过的紧张,他先是一道旨意将我晋为正四品贵嫔,并执意将我从浅梨殿迁往静延宫的主殿流云殿。自己更是每日都要过来看视,虽然我不能侍寝,但他却依旧常常留住在流云殿里,我每天吃的喝的,他也全都要亲自看视了方才放心。 我如此宠冠后宫,自然引起怨愤甚多,再和众妃相见时,她们虽不敢说什么,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假,我亦深知怪不得她们。只是每当此时,我总会想起蒋秀的劝告,是的,我要为自己以及孩子打算,纵然我无意争权,可若是他对我肚子里的孩子关注严紧了,那些暗里窥视的人,想要下手自然也就不会太过容易。 这些,我只能当作没有看见! 有了前面剪冰的事,蒋秀和小青的防备就更严,千防万防的好容易挨到十月,荣寿宫突然传出消息,太后病了。 太后的病来势汹汹,英宏大是心忧,每日忙完朝事,就去荣寿宫里守着。皇后和瑾贵妃也是每日每夜的在荣寿宫里伺候,一时间,上至天子,下至朝臣,莫不为太后的病情担忧,英宏事母至孝,太后病后,他亲去祖庙上香祷告,又连下旨意,大赦天下为太后积福。太后的病情却依然一日重似一日。英宏心忧如焚,于是听了皇后的建议在神前许愿,若太后病好,定去泰山祭天还愿。 不知是不是这愿许得灵了。这样过得俩日,英宏忽而笑容满面的过来,一见面就一把拥我在怀里,道,“昨天宰相领来一个有道高僧,竟然下药如神,才两副药下去,今天母后的神志就已清楚多了,刚才朕去时,眼见着母后用了一小碗的清粥呢。” “真的么?”我亦是惊喜莫名,脱开他的怀抱,款款而拜道,“恭喜皇上,皇上仁孝,感动天地,方才有这样的神人来相助,实在是可喜可贺。” 英宏一把扶起我,“身子这样重,还行什么礼,也不怕累着。” 他将我扶坐在软塌上,自己也跟着歪过来,伸手轻摸我的肚子,道,“只是,朕已许愿说若母后康泰,朕就亲自前往泰山祭天去。如今母后眼见着有了起色,朕也当命人去准备,待母后大好,朕就得动身了,”说到这里,他轻抚我的面颊,语气里满是歉意,道,“如此一来,你生产的时候朕就不能陪在你身边了。” “什么,这么快?”我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一下子就怔住了。他点点头,凝视着我的眼睛,“凝霜,你是不是舍不得我离开那么久,”他轻轻一吻我的额头,道,“我也很舍不得你,只是我是天子,君无戏言,这许下的愿非还不可,嗯,我一定加快行程,最多三个月,我一定回来。” 每到这个时候,他都只以“我”自称。我心里却没来由的一阵发慌,喃喃的道,“要三个月么?” “我已经嘱咐了皇后,在我走后,她会照顾你的,凝霜,你自己也得多加保重,在泰山,我也会为你,为我们的孩子儿祈求祷告,求苍天庇佑咱们三个一世平安到老,”他深情款款,我心里却是没来由的失落空洞,却又不知道因何而起,唯有强堆了笑在脸上,以掩饰心中那突如其来的一丝不安。 那位高僧果然不同凡响,不多的几日,就让太后的病情得到回缓,在面对英宏大量的赏赐时,那高僧却分文不收,只说了希望君主能够早日去泰山祭天,为天下苍生祈祷福泽后,便飘然而去。 于是,皇上去泰山祭天一事,就变得势在必行。太后听说此事,很是不放心,但英宏身为一国君主对天许下的大愿,无论如何不能反悔,无奈之下,尚未大好的太后,只得强撑着召见各部大臣,为英宏此次的出行进行妥善严密的安排,只到万无一失了,太后这才稍稍放心。 朝廷上下,一时全都在为皇上出行泰山一事忙碌准备着,后妃们相互间见了,所议论的也是这事,只有我,随着英宏出行的日子一天一天的靠近,心里的不安烦乱也一天天跟着加剧,终于,在他出行前的那天晚上,我抱着他哭出声来。 “凝霜,你怎么了?”英宏吃了一惊,忙将我紧拥在他的怀里,连声的问着。 我将脸埋进他的怀里,哽咽难言,我纵然无心争宠,亦知道君恩浅薄,但是英宏对我的款款深情我都看在眼里,纵然不为他心动,但到底也还是感动的,深宫凶险,有他在,我无形中总觉得有种安心,对于临盆的那一时刻,我一直都是惶恐的,他作为我唯一的依靠,却要在我最需要他的这种时刻离开那么久,我心里怎能不惶急不安。 我心里悚然而惊,曾几何时,我竟已经深深的依赖上他了么? 我的泪一滴一滴洇入他月白色苏锦暗纹的寝衣里,如暗夜里悄悄开放的丁香花,一朵一朵的绽放在他胸前,他明显的感受到我内心的惶恐忧乱,但是他哪里知道我怕的是什么,柔声道,“凝霜,你可是在担忧我此次出行的安危?”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七十五章 暗流汹涌 为方便您的下次阅读,请记住或收藏本站网址:我的心如被丢进烧开的滚水里,灼烫翻腾,万分的苦楚却硬是不能说,因为说亦无用。半晌,我方哽咽出声,勉强道,“你,你可一定要早些回来。” 他抱着我的手臂紧了一紧,叹道,“凝霜,我也不愿离开你那么久,嗯,我一定会尽快赶回来。” 他摸了摸我已经八个多月的肚子,“到那时,我就能见到我们的孩子了!” 我将手覆在他的手上,他手上的温度小小的让我安心了一点,他翻过手来,将我的手包在他的手里,安慰我道,“凝霜,你放心,我在泰山祭天同时,也会向苍天祷告,求上苍庇佑你们母子平安的。” 明日就要出行,按规矩他这晚得在皇后宫里歇宿,我怕皇后着恼,连着催他过去宁瑞宫,他只是流连不走,无奈我只得假装睡得熟了,一直等到亥时,他才轻轻的放开我,轻声唤人进来给他着衣,又悄声的嘱咐了蒋秀小青等,这才出了屋子。 门上的珠帘哗啷一响,外面有人低低问安的声音,我这才睁开眼睛,透过床上低垂的锦幔静默的看出去,屋内只剩了小青默默的守着,小青身边,是正点着安息香的梅花纹鹤嘴紫金铜炉,悠长的鹤嘴里,安息香的清冷幽香袅袅飘摇,一如,我现在纷乱难安的心! 承乾十七年十一月二十八日,大肃朝皇帝英宏正式出行,前往泰山祭祀苍天,为天下苍生求太平,并谢苍天庇佑,太后得已安康。出行这日,先和皇后率了群臣至祖庙拜祭了,再由祖庙正式出行,皇后和众大臣送至十里长亭,这才回转。 皇上一走,宫里立刻便冷清了许多,妃嫔不再为了让皇上多看自己一眼而费尽心思争奇斗艳,亦因皇上不在宫内,而把嫉妒争风的心都暂时的收了一收,每日见了,言笑招呼间,也亲热了几分。 英宏临行前,郑重的将我托付过皇后。皇后亦是十分的上心,见我的身子愈发的沉重,严命不许我再去给她请安,她倒隔个两日就亲来看我,饮食上也亲自过问。如此,也让我安心不少。 太后的身子终于恢复了。虽然还不让宫妃前去请安,但是公主们再进宫问安时,她也偶尔能见了。一时间,宫里人人都为太后欢喜,连我,也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这一日,小青扶了我在边上的小园子里赏花,天气已经有些凉了,她担忧道,“也不知道皇上到了哪里,天气凉了,皇上的身子可受得了受不了呢?” 我不禁莞尔,才想着要打趣她一下,远远的却见一群宫女拥了两个衣饰华贵的人漫步走近,待到近了我仔细一看,却是良昭仪,而身边的那位,赫然是进宫探母的祥琳公主。两人正有说有笑的游着园子,猛然间见了我,忙止了步,向我招呼。 我扶着小青起身欲向良昭仪行礼问安,良昭仪吓了一跳,忙一把托住我,口里叫道,“唉哟我的小姑奶奶,你可千万别乱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这些个虚礼儿。” 我谦卑笑道,“姐姐怜惜嫔妾,嫔妾却不能忘了规矩。” 良昭仪也笑得温婉亲切,“规矩是要守,可也得分个时候,妹妹如今是宫内着重保护的人,万一龙裔因此有了闪失,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她看着我溜圆高挺的肚子,又笑道,“若说要见礼,往后的日子长着呢,你可不能单挑这个时候,若是让小皇子在肚子里委屈受累了,我倒不肯依呢!” 她这句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祥琳公主过来给我行了一个平礼,叫我道,“皇嫂。” 我之前虽然见过她,但是这样面对面的说话却是第一次,我知道太后最是疼爱她这个最小的女儿。当下拉了她的手,很是客气的笑道,“公主可是进宫晋见太后的么?公主真是孝顺,太后往日提起时,也都说只有公主最是柔顺听话呢!” 她矜持一笑,眼神却带了思索在我的脸上久久打量,我微微有些不自然起来,但转而想到,她必定是因为我独受皇宠的缘故,才对我分外好奇罢了。 我悄眼看了看她,心里却忽的想到,不知道她的小姑跟栩表哥之间,如今可怎么样了?想到栩表哥,顿时有一股令我窒息的痛意蔓延上心头,可那是我亲自写了书信给他,要他善待他的新婚妻子的啊,他们二人若恩爱和睦了,不也正是我心中所盼的么? 良昭仪又跟我闲话了几句,就道,“我正请了公主去我那里小坐品茶,妹妹也去坐坐吧。” 我笑着推辞,“我如今身子这样笨拙的,走到哪儿都是累赘,就不过去烦扰姐姐了,再说,我也乏了,还是回去躺着去的好。” 良昭仪又客气了几句,这才同了祥琳公主走了,那祥琳公主很是奇怪,走得远了,犹自回头又看了我一眼。 没有皇上的皇宫里,日子过得平淡无波。很快,英宏走了近一个月了,我的身子已越来越重。随着我临盆的日子越来越近,皇后愈加紧张,每日都不辞辛劳,亲来看顾,太后也时不时的派人过来看问,我即将生产的事,一时间成了宫里的头等大事。 我对这即将到来的那一刻,又是期待又是惶恐,一股莫名的情绪整日盘踞在我的心头,我每日每夜的睡不着,神经时刻紧绷着,蒋秀和小青百般劝慰,亦无济于事。 紫芫得知此事,为怕我太过伤神,这天一早,就邀了瑛儿过来陪我说话。我很是高兴,命蒋秀取了新鲜的果品点心摆在院子里的小石桌上,又用红泥小火炉烹了茶,三人对坐了闲话,瑛儿带来一双用浆洗过好几次的棉布做的小鞋子,笑道,“这双小鞋子姐姐瞧着怎么样,我想着才生下的小孩儿肌肤定是极嫩的,必要极软和的棉布做的衣服鞋袜穿着才会舒服。” 她的针线极细巧,简单的棉布面子,上面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老虎图纹,老虎额头上,一个金线绣成的“王”字威风凛凛,昂然有趣,看得出她定花了很多的心思。 我诚挚赞道,“妹妹的手可真是巧,你费了这样的心思,叫我怎么谢你呢。” 瑛儿脸一红,羞道,“姐姐不嫌弃就好,我那里还有几件小衣裳还没做好,也是棉布做的,姐姐既觉得好,我回去后加紧做了就送来。” “妹妹可别太过劳累了,撇开内务府那里不说,这些东西,单蒋秀就早都备下了许多呢,”我很是过意不去,又不好太过推辞,唯有客气几句。 大家又就着那鞋上的绣工讨论着,正说得热闹,忽然宫门外有人扣门,“皇后娘娘懿旨到。” 我和紫芫c瑛儿对看一眼。我明了的一笑,想来,又有什么赏赐下来了。 杨阿亮赶紧打开门,一个面容白净的太监领着几个小太监进来,却是空着手的,见了我们,只垂手行礼,道,“皇后娘娘有请娴贵嫔前去宁瑞宫问话。” 他的神情不卑不亢,虽是有礼但并不恭敬,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我心里暗暗吃惊,紫芫已冷声道,“你说明白点,皇后娘娘到底是怎么说的,娴贵嫔即将临盆,怎么倒要这个时候劳动贵嫔呢?” 那太监见她问话,躬身一笑道,“回赵主子的话,张总管就是这么跟奴才说的,奴才只管传皇后娘娘的旨意,别的却不知道。” 我心里虽然纳闷,却不敢怠慢,赶忙命蒋秀小青服侍我换了衣裳,这才跟着那太监往宁瑞宫去。紫芫瑛本要跟着去,被那太监拦了,他道,“赵主子瑛小主请留步,皇后娘娘的懿旨是,只请贵嫔主子一个人去。” 紫芫和瑛儿无奈只得停步,我见事情如此神秘诡异,心内免不了有些忐忑,却只能对她二人笑笑,道,“二位妹妹只先坐着喝茶,我很快就回来。” 然而才进宁瑞宫,我就觉得不对,就见屋子里的气氛分外凝滞冷凌。皇后端然坐在宁瑞宫正殿里当中那把雕了金凤的点彩凤位上,见了我,也不若往日般亲热,更甚至,在我要行礼时,她也没有像往日般让我免礼。 我心里暗暗疑惑,只得强挣扎着跪下行礼,眼角余光过处,慧哥儿垂手立在皇后身边,正表情复杂的看着我。 皇后脸色冷沉的看着我,既不说话,也不叫我起来,我的腰酸涨涨的疼,又不敢动,只得强忍着,内心只为皇后今日的反常感到纳闷惊心,隐隐感到不好。 半晌,皇后似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她先定神看了看我,就摆手命彗哥儿带着人全退下去,慧哥儿答应着,临去时眼光向我轻轻一瞟。我诧异莫名里,分明看到她的眼里有怜悯可惜的光一闪,这带着怜恤的目前如一粒石子冷不丁的抛进平静的水面般,激起我心里的层层涟漪。 宁瑞宫的大殿里,华丽空旷,紫金鎏彩香炉里,百合香袅袅婷婷,若有似无,萦绕在皇后和我之间,皇后定定的看着我,缓缓道,“有人向本宫禀告了一件惊天的大事,此事事关重大,更是涉及到皇家体面,皇上不在,本宫身为一国之母,又是后宫之主,维护天家的体面,乃是本宫份内之责,兹事体大,本宫也顾不得娴贵嫔有孕辛苦,只得请娴贵嫔过来问一问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七十六章 百口莫辩 一 我心里扑扑乱跳,暗里思量,但总觉得近日行为并无不妥,但看皇后的神情煞是凝重,只得艰难伏身在地,“天家体面,自是非同小可,皇后娘娘但问无防,沈凝霜知无不言。” 皇后满意点头,笑道,“娴贵嫔到底是明事礼知进退的人。” 她缓缓出口,道,“裴栩安是你什么人?” “栩表哥”我万想不到她会心里咯噔一声,不禁忘了规矩,抬头定定的看向皇后,皇后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却是冰冷没一丝暖意。 我顺伏回道,“回皇后,那是臣妾姑母家的表兄。” “你们二人的情分如何?”皇后的赤金镶翠护甲在紫檀木的桌子轻轻划过,有一丝细微的尖锐传进我的耳里,刺得我心里阵阵发麻。 她的话一出口,我就真正的惊了起来,纵然是表兄妹,亦是绝对不能有丝毫情分干系的,她这样裸的问出来,必定是大有缘故了。 我心思如电光火石般的转动,我与栩表哥之间,虽有情分,但到底知道的人不多,家里人都知道轻重,绝没有人敢在人前提及,那么,难道 然而此时情势正在千钧一发之间,皇后既然拿了这样大不讳的事来问我,就一定容不得我半点敷衍,更哪里由得我细细思量。我不敢迟延,也不敢十分的撒谎,唯有硬了头皮,道,“嫔妾小时,表兄常到家里来住,那时年幼,嫔妾兄妹几个常和表兄裹在一起玩耍,直到大些,才见得少了,如今再想起来,也不过都是些幼年时的样子。” 皇后听了也不说话,似在思量着什么,脸上沉寂无波,看不出丝毫的端倪。我跪在地上已达小半个时辰,漫了桐油的金砖坚硬无比,我的膝盖早已经疼到抽筋,腰身亦疼痛酸麻到如要断裂,我偷眼看向皇后,她脸上的神情让我很是琢磨不透。我心里到底是虚的,她不说话,我亦不敢问什么。 皇后像是缓了一口气,身子缓缓靠向身后的软垫“若像你说的那般,倒也没有什么,谁家小时候,没有这样的事儿,只不过,”说到这里,她却又似笑不笑的看了我一眼,“本宫耳里听到的,可不这样的呢。” 我的心里阵阵发颤,可我着实想不出,她到底知道了些什么,脑子里又闪现方才的念头,难道,栩表哥和新人之间,依旧没有改变吗?已至于,祥琳公主将此事捅到了太后的面前,并且,她们知道了此事全是因我而起? 但我还没回转神来,皇后自小茶几上慢慢的拿起一个信札来,她打开看了看,这才送到我的跟前,语气很是无奈,道,“有人送了这样的东西给本宫,本宫看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娴贵嫔自己瞧瞧吧。” 我很是疑惑,伸手才接过来,眼光一扫之下,脑子里顿时“轰”的一下,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上涌,头脸发涨,手脚冰凉。 皇后的声音遥遥传来,“本宫惟恐是人平白的污蔑贵嫔清誉,特地命人将这上面的字跟贵嫔的笔迹相核,竟然是一模一样,如此重大的事,本宫不得不请贵嫔来一问了。” 我惊悚的表情全部落入她的眼里,她的语气神色到此时已经带了冷意,伸手将那信札从我手里拿过去,冷冷道,“娴贵嫔现在还会说,你和你那位表兄之间,都还只是幼年时的样子吗?” 我的冷汗一滴一滴渗出,又慢慢洇入重重叠叠的衣衫里,那封信那封信我不是叫云姨交给栩表哥的吗?怎么此时,竟会到了皇后的手里? 难道,是云姨出卖我,她没有将信送给栩表哥?但只是一瞬间,我就否定了这个想法,我是云姨看着长大的,她是娘从家里带过来的家生丫头,和娘亦是从小儿一起长大,情分不比寻常,再则,就算她有这个心,单凭她,又怎能将信送到皇后的手里。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这封信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岔子,外面又到底出了什么事,一时间,我的心里乱纷纷思绪不停,极度惊惧之下,身子像是失去了知觉般,腿上的疼痛和腰上的酸麻全都感觉不到,耳边嗡嗡的响,恍惚间,只见皇后的嘴一张一合,全不知在说些什么? “看来这事是真的了,沈氏,你实在是太过大胆,”皇后的脸上此时已经全都是寒霜,厉声道,“皇上对你如此恩泽深重,太后和本宫也对你期望有加,你竟然做出这等秽乱宫闱之事,你可知罪么?” “秽乱宫闱?”她的话如雷电般重捶,我大吃一惊,霍的抬头,“皇后娘娘,您说什么?” 皇后的脸上此时全是痛心和冷气,她一拍桌子,“你不守妇德操守,暗里私相勾通他人,更怀上孽种,你实在是大胆之极。” 她的话冷如冰珠,又利如刀剑,我万想不到她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饶是我再怎么矜持冷静,此时也已经方寸大乱,我惊急之下,顾不得规矩,亦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苦楚,在地上连着膝行几步,到了皇后跟前,“皇后娘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啊,嫔妾肚子里的孩子,千真万确是皇上的龙种,嫔妾身在深宫重苑,关隘重重,又如何能够与人私下勾通。” 她似是被我问住了,但只是一瞬间,她就冷然道,“你以为,本宫就只是但凭这封信才找你来的么?” 说完,她向外唤道,“来人。” 绣着牡丹团花的帘子一掀,慧哥儿一闪进来,皇后吩咐道,“带他们进来。” 随着皇后的吩咐声,有两个人低着头进来跪在皇后面前,哆嗦着磕头请安,我偷眼一瞄,又是吃了一惊,这两个人竟然是剪冰和小礼子。 皇后也不多言,冷冷道,“说吧。” 剪冰侧头看了看我,在迎上我冷冽的目光后,身子不自禁的轻颤了一下,继而回头哆嗦着道,“回皇后娘娘,奴婢在浅梨殿伺候的时候,常见这位小礼子带着一个太监,鬼鬼祟祟的过去,娴主子,”说到这儿,她的额上已经冒出了汗,眼神忍不住向着我一飘,不待我反映过来,她下面的话已经让我魂飞天外。 她道,“娴主子每次见他们到了,就将奴婢们全都支开,内殿里门窗紧闭,只留小礼子带来的那个太监在屋内,奴婢当时虽然奇怪,但到底是主子的事,做奴婢的也不敢问,只到,直到娴主子被禁足,那一日,奴婢无意中经过主子的窗口,竟然,竟然听到,寝殿内有男子的声音,奴婢当时,就吓得什么似的。” 皇后的脸上怒气横生,一拍桌子,“当时你为什么不来禀告本宫?” 剪冰磕头如山响,哭道,“那时浅梨殿被侍卫看管,奴婢实在出不来啊。” 事到此时,我的心内已经隐隐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心里忍不住的冷笑,也不说话,只冷眼看着她们,剪冰又道,“当时奴婢只怕弄错了,曾经托一位刑房的公公帮奴婢递信去给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带人来看时,却因为皇上的禁令,不得进内,贵妃娘娘大约是因着事关重大,不敢妄下定论,这才罢了。” 皇后听了剪冰的话,脸色这才稍好一些,转头对着跪在一旁的小礼子喝道,“她说的可是真的?” 小礼子像是怕极了,话都已说不连贯,战着牙齿道,“是是的” “你好大的胆子,说吧,你带进来的那个人是谁?”皇后的声音陡的拔高,如尖锐的哨音刺生生的激得人耳膜生疼,剪冰和小礼子的身子猛的一颤,小礼子的脸已是刹白一片,他的声音是虚软无力的,但是下面说出口的话,却和剪冰一样,让我惊怒到了极点。 他伏身在地,重重的磕了一个头,道,“回皇后娘娘,那个人那个人是是是” “是谁?”皇后厉喝一声。 “是是当朝宰相的公子裴栩安” “你胡说,”我听见自己尖叫出口,内心的惊急慌怒让我的身子如风中落叶般飘摇颤动,摇摇欲坠! “娴主子,如今已是瞒不过了,您就招了吧,这种欺君罔上的事,奴才再不能帮你瞒着了,”小礼子转过身子,对着我诚恳劝着。 我强令自己压住心神,冷冷看他,从齿缝里挤出声音,“皇宫里关碍重重,就凭你小小的一个狗奴才,又怎能顺利的将外面的男子不止一次的带进宫来,看守宫门的御林军和内廷守卫的侍卫都是死的么?” 我再看向皇后,语气嘲讽冷冽,昂然道,“皇后娘娘明鉴,嫔妾禁足时,浅梨殿看守严密,连贵妃娘娘都进不去,宫外的男子又怎能进来和我私会,如此荒谬不诞的说法,皇后娘娘不觉得可笑么,请皇后娘娘秉公决断,还嫔妾清白。” 皇后仔细凝神细想,也觉得有道理,转向剪冰小礼子,眼神渐冷,剪冰一个激灵,连声道,“奴婢那日确实听到内殿里有男子的声音传出,娴主子防范严密,不许奴婢等进内殿一步,所以,奴婢没有亲眼看到,奴婢所言,句句是真,绝对不敢欺骗皇后娘娘。”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七十七章 百口莫辩 二 为方便您的下次阅读,请记住或收藏本站网址:皇后的神色愈发冷得刻骨,手指轻弹,点翠镶玉的金胡甲在窗口艰难透进的幽暗光线里,幽幽泛着死气沉凝的光。 剪冰一说完,小礼子也接着道,“奴才当初只是贪那一点点银子,就违了规矩替沈侍郎给娴主子传了几回信,后来,娴主儿许了奴才很多好处,让奴才暗里带那位裴公子进宫和她相见,起先奴才是万万不敢的,娴主儿就说要找借口将奴才送去刑房,奴才害怕,这才应了,每次出宫采买花木时,就将那位裴公子装扮成太监,以莳花名义带进浅梨殿,娴主子被禁足时,消息很快传出宫外,那位裴公子又来求奴才带他进宫,奴才因见时机不对,不肯应承,裴公子却说他在宫内早已经另有安排,叫我只管带他进来就是。奴才奴才贪他给的那一大块金子,又见他说的笃定,这才大了胆儿带了他进来,原来那看守的侍卫里有与他相熟的,奴才奴才知罪,皇后娘娘饶命啊。” 他这番话说得通顺流畅,无懈可击,似早就知道我会如此反驳般,瞬间将我击得无还口之言,我立时目瞪口呆,无言以对。 皇后到此时,方才深叹一口气,语气幽冷,“沈氏,皇上对你恩宠无加,你就是如此回报皇恩的么?” 我到此时,心里已经明白,我的一言一行,早已经都在别人的眼里,在我千防万防之时,别人亦在精心的编织着这张可置我于死地的网,在边上狰狞冷笑着等我。 然而我心内一闪,又冷笑出声,向小礼子道,“你说我被禁足之时,你也带了我的表兄进宫来和我相见了,是吗?” 小礼子见我这样问他,言语里有一刹那的迟疑,立即又笃定道,“是的。” 我向着皇后端端正正磕下一个头去,“今日之事,嫔妾不想争辩,只待皇上从泰山祭天回来后,必有圣断。” 我心内冷笑,那几日我并不在宫内,只是这件事我亦不能向皇后明言,只待皇上回来,他听到小礼子这样笃定,他只会大笑出声,既然如此,我又何须在此时费力辩驳。 我这话才说完,皇后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她厉声道,“怎么娴贵嫔觉得本宫不配过问么?” 我这才猛然醒来,自己刚才的话对她已经是极大的不恭敬,心里不禁惶然,忙道,“嫔妾不敢,只是” “只是如今证据确凿,怎么贵嫔觉得自己还有再见皇上的时候么?”皇后冷冷打断我的话,我诧异抬头,皇后的脸上表情莫测,幽冷如积年的寒冰,再不是见一丝往日的温和亲切,。 她缓缓起身,走到书案前,将我写给栩表哥的那封信夹进一本诗集里,她的语气里带有万分的心痛和遗憾,“太后和本宫对你,一向期望很高,你有了身孕,太后,皇上以及本宫,莫不欢喜安慰,本宫更是掰着指头数着日子,只盼你尽早临盆,天家早添子嗣,却万没想到你竟是如此表里不一之人,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秽乱宫闱之事来,你,你实在让本宫失望痛心得很!” 她就这么笃定的给我定了罪,我心里逐渐森冷,只是脑子里尚有一丝薄弱的理智,挣扎着提醒我一定要冷静,要知道,此事一旦坐实,那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祸啊,况且,这件事还明白的牵扯上了栩表哥。 越想我身上越是冷汗淋漓,如此一来,将是惨绝人寰的后果。 然而我转念一想,心下又松散开来,这么大的事,皇后必定要待皇上回来处置,而我那几日的行踪,英宏心里跟明镜似的,到时自然不攻自破,再无后患之忧了。 这样想着,我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当下只缓声道,“嫔妾确实是被冤枉的,他们两个不知道受了谁的唆使,设下这样的局来害嫔妾,嫔妾” 皇后见我犹在辩解,不禁怒极,一拍桌案厉声道,“你还要狡辩,哼哼,别人设局害你?那封信,难道不是你亲笔所写吗?” 我一下愣住,这才是我的死穴了,就算是英宏回来,这封我亲笔所写的信我又怎么解释? 皇后见我呆住,神情里颇带了几分得意,傲然道,“皇上纵然宠爱你,亦容不得你这样不知廉耻,秽乱宫闱之人,本宫只是可惜,皇上待你皇恩浩荡,却全都被你抛进了水里!” 说到这里,她扬声道,“都出来吧。” 我微微一愣,只听屏风后环佩叮当声响,衣香鬓影里,瑾贵妃带着良昭仪c瑞贵嫔等,白着脸儿从屏风后悄声而出,她们的神情凝重惊厉,好似,这些事,全都发生在她们自己的身上。 她们全都沉着脸,神色凝重默默依次坐下,我咋眼看向瑾贵妃,心里就是一个咯噔,刹时了然,一直以来,瑾贵妃都对我一意刁难,上次又因为那个布偶的事,英宏更是借机将她的哥哥免了职,瑾贵妃早已经将我视为了眼中钉。自我有孕,她就想尽了办法,只是我防得太紧,英宏又每日看顾得殷勤,她这才没有得了手去。 悟到这个,我眼里直要喷出火来,今天这件事,十有,又是她的安排设计了。 然而瑾贵妃这次却一反往常,她在神情里带了几分怜悯,迟疑的看向皇后,道,“姐姐,嫔妾总觉得此事甚有蹊跷,娴妹妹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种不知廉耻之人,还是要查探清楚些的好。” 她这番话出来,我不禁愣了愣,万想不到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几时竟改了脾性不成。只见皇后恢复了往日的温婉,道,“此事已经证据确笃,连她自己也不敢说那信不是她写的,也就不必再起波澜了,”她向着瑾贵妃一笑道,“本宫知道妹妹向来心软慈悲,只是这事关系到皇上的脸面,既然已经如此清楚明白,就当早日清理干净了,一昧纠缠,只怕夜长梦多,若是传了出去,皇上的颜面何存?” 良昭仪眼神向我一瞟,又转向皇后,问道,“那么皇后娘娘决定如何处置她?” “哼,如此贱人,死不足惜,”皇后的声音冰冷无情,如冬日里当头淋下的冰水,让我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我的神智已渐崩溃,再顾不得什么,尖声叫喊起来,“不,你不可以就这样定了我的罪,我冤枉,我肚子里的孩子是皇上的,是皇上的我要等皇上回来” 皇后冷然一笑,“你还有脸再见皇上么?” 她转向瑾贵妃等人道,“今日之事,事关天家颜面,你们绝对不许泄露出一个字去。” 瑾贵妃迟疑道,“她现在即将临盆,太后必定要问起的,可怎么瞒呢?” 皇后理了理衣襟上的流苏穗子,淡淡道,“一个女人在生孩子时,是有可能出现各种情况的到时只向太后禀告说,娴贵嫔无福,和孩子一起全都去了,也就是了,”她看向瑾贵妃,似笑不笑道,“虽说不该如此欺瞒太后,可那也是为了太后的身子着想,妹妹不会有什么异议吧。” 瑾贵妃似颇无奈,垂首道,“姐姐说的是。” “唉,皇上那里,就也这么说吧,皇上对她向来看重,若知道了真相,怕不知道要做出什么样的事来呢,后宫安宁直接关系到前朝以及天下,因此,你们一律不许在皇上面前提起半句。” 皇后说此话时,义正严词,端庄凛然。瑾贵妃,良昭仪等,全都起身屈膝称是。 她们就这样当着我的面,将我的生死定了下来,转眼再看我时,眼神里全是漠然,以及,些许的幸灾乐祸。 “死,死,”这个字眼刺得我心里木木的疼,我这才知道,早就有人安排好今天的这一幕,而我却一昧的只想着防备别人对我肚中的孩儿下手,却又哪里知道,别人想的,是将我一网打尽,死,是的,她们要的,不单单是我腹中孩儿的命,还有我自己的! 我的神智渐渐模糊,耳边隐约尚有她们幽冷残酷的声音,眼前却黑压压的再看不清,身子一软委地的刹那间,脑海里闪现的是我的家人以及表哥的脸。 再醒来时,已经是入夜时分,四周黑暗幽冷令我茫然不知身在何处,触手之处,是湿冷而又粘腻的绵软,我神智里有一瞬间的恍惚,隐隐如在梦中。 身子稍稍一动,膝盖和腰身一阵痉挛的抽痛,我“啊”的一声呻吟出声,暗夜幽寂里,我的声音如一粒丢进水里的小石子,清晰却又沙哑。 “小姐,你醒了么?”耳边恍惚是小青的声音,只是那声音同样的嘶哑无力,随着声音,一只冰冷的手紧跟着抚上我的额头,手上的凉意透过我的肌肤直透进我的心里,我不由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下意识的尖叫出声,“你们你们胡说冤枉,”身子猛然挺起,我使尽全身力气直向那黑暗的前方扑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七十八章 绝境无生 一 为方便您的下次阅读,请记住或收藏本站网址:边上有人使劲的将我的身子抱在怀里,是小青的声音哭得哽咽,“小姐,小姐,是我啊,是小青啊” “主子,您醒醒,主子,您小心身子,”抱着我的手更加紧拥,是蒋秀,亦是强忍了哽咽轻声唤我,我两眼发直,无力的软在她的怀里。 慢慢的,我的眼睛适应了屋内的光线,黑暗模糊里,只见小青和蒋秀哭得像个泪人儿般,围在我的身边,我哑着声音无力的道,“好黑,怎么不掌灯?” 小青“呜”的又哭出声来,她垂了头靠在我的肩膀上,身子一抖一抖的喘不过气来,蒋秀亦别过脸去,深深的缀泣。我费力的瞪大眼睛,透过窗口隐隐投进的月光费神细看,这才讶然惊觉,四周黑洞幽暗,看不见有一件家具物什,我的身下是粘腻潮湿的稻草,一股怪异恶心的味道直直的冲进鼻子,小青和蒋秀衣衫不整,发鬓散乱,借着月光,面颊上隐约有着伤痕。 我恍惚不知何故,疑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咱们,是在梦中么?” 小青的泪一滴一滴的滴在我的手背上,她见我神志不清,焦急起来,转脸向蒋秀问道,“秀姐姐,这可怎么好?” 蒋秀将我的身子慢慢托起,指着屋子道,“主子,咱们咱们是在永巷” “永巷?”我被这个词惊得愣住,神智逐渐变得清楚明白,终于,今日发生的一切全都在眼前一一回现,皇后的话一遍遍在耳边旋转反复,我的心陡的被揪痛起来,我一把扯住蒋秀的袖子,紧紧的,紧紧的,终于,只听“哧啦”一声,那块苏缎生生的被我扯下一块来。 “她们好狠,”我从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来! “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小青见我明白了些,这才略有些放下心来,立即就问我这个问题。 “她们没把你们怎么样吧?”我借着月光看向她脸上的伤痕,心里知道自己问了一句废话,这样的事情,皇后她们又怎能放过我身边的人。我心里只暗暗祈祷,她们不要被我牵连得太深才好。 小青急得直摇头,“小姐,你先管我们了,你只告诉我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儿的,偏要我们招认,说你和表少爷在宫内相会呢?”她抹了一把眼泪,又道,“凭她们怎么问,我都只说没有的。” 我哑然失笑,心里无奈黯然到了极点,我淡淡道,“傻小青,这还用问么,必定是有人瞧着咱们碍眼,设的这个套来圈咱们罢了。” 我看向蒋秀,“我只不明白,皇后怎的和往日大不一样了,如此荒谬的事,她竟然会信?”说着话,我伸手轻抚她二人脸上的伤痕,心里深深内疚,将无辜的她们牵连在内。 可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忍不住一阵叹息,皇后的意思很是清楚明白,定不让我活到皇上回来的时候,而我只奇怪,她将以什么样的理由来处置我的家人,以及,栩表哥? 蒋秀的声音里透着几许嘲弄,“其实,咱们都小看了皇后了,今儿个她一审问奴婢,奴婢心里就有了数,今日这个局,不管是谁设下的,这怕也是正中她的意了,”她冷笑一声,问我道,“主子请想,若主子果然生下了皇长子,受威胁的又岂是只有瑾贵妃一个的?” 我心下立时便如明月映照一般清楚明白,当下苦笑道,“皇后总是一副端庄得体,公正贤良的样子,我一直都很尊敬她,纵然前些日子因为那布偶,她怀疑到你,我也只当她是处事公正严谨的缘故,再没有想到她竟然也会有这样的心思。” 其实,当皇后独断的将我定了死罪,又将我的身后事安排得滴水不漏之时,我就对她开始怀疑了,若她当真秉公处理,没有一点私心,又哪里要急着将我处死,那些无懈可击的理由,事后天衣无缝的安排,显然在诏见我之前,她就已经打算好了! “可恨剪冰和小礼子不知道受了谁的好处,一口咬定我买通宫中内侍,暗里将表哥带进宫中私会,”我想到他们两个,心里就恨得滴血,“皇后认定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表哥的” 我将今日大殿里的事只捡要紧的说与她们听,她们无不惊鄂莫名,咬牙切齿。“啊,原来是他们两个搞的鬼,”小青蒋秀失声惊呼,小青咬着牙骂道,“这俩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当初小姐待他们不薄,他们竟然做出这样没天理的事来。” 蒋秀也恨声道,“主子一个人被留在大殿里的时候,奴婢就被唤进一间偏房里看了起来,当时奴婢就觉得不对,正着急不安的时候,青姑娘又被带了过来,当时奴婢和青姑娘就知道不好,不过一会,就有人传我们进了大殿问话,奴婢们一进屋就见主子晕在地上,才要去扶主子,就被边上的人拉开了,皇后一连声的逼奴婢们承认主子与人私痛,奴婢们不招,她们就” “荒谬,太荒谬了,”小青激动起来,伸手轻抚我的肚子,“小姐肚子里的孩子千真万确是皇上的龙种,她们竟敢如此糊口妄言。” 忽然,小青又笑出声来,道,“小姐莫怕,待皇上回来,必定会还小姐清白的。” 我心里一阵绞痛,“只怕,咱们等不到那时候了。” 小青惊得一跳,一把抱住我的身子,连声道,“什么意思,小姐,咱们会死吗?” 我反手回抱她,她的话我无法回答出口,眼角余光流转间,却见蒋秀幽幽的坐着,不言不语,动也不动。 到了此时,她既然依旧沉静似水,不由得我不纳罕,我艰难的伸手轻拉她的衣角,问,“秀儿,你在想些什么?” 蒋秀幽幽一叹,“主子,您现在可后悔么?” “后c悔?”我喃喃不解。 蒋秀抚一抚我散乱的发丝,“奴婢早劝主子先下手为强,主子却一昧仁慈,才有今日这祸,主子”她再说不下去,扭转了头落下泪来。 我呆了一呆,心思回转如六月的钱塘江水,波涛汹涌,奔腾不息,半晌,我拉过她的手,歉然道,“秀儿,是我连累了你。” 见我这样说,她抹去脸上的泪,凄然一笑,“主子待奴婢恩重如山,此时怎的说起这样的话来,我们做奴婢的,不论跟了谁,都是主子荣,奴才荣,主子落了,奴婢们也跟着落的,哪里光能享福呢!” “可是,这次怕不只是没落这么简单了,”我的语气里有着绝望,“这次她们是必要置我于死地了,我死亦无防,回头她们再问你们,不拘什么,你们就认了罢,好歹留下自己的命。” 小青尖叫一声,“小姐,”就哑然倒地。我挣扎着看时,她已晕厥过去,蒋秀才要伸手去掐她的人中,又收回手来,叹道,“罢了,就让青姑娘暂歇一会儿吧,”说着她忽的一扬脸儿,向着我宛然一笑道,“只是既然到了这个时候,有件事,奴婢就不得不跟主子说了。” 只见她昂脸对天,无声的笑,“其实,奴婢是云嫔主子的亲姐姐。” “什么?”我大吃一惊。 蒋秀一副豁出去的表情,暗淡疏离的月光下,她的脸在一刹那变得绝望而又不羁。 “奴婢的妹妹死在锦元宫那贱人的手里,奴婢忍了这么久,就是要报仇,”她咬着牙一字一句,神智逐渐迷离,向着虚无的空气呢喃自语,“妹妹,姐姐已经忍了那么久,可是到了今天,还是空忙一场,姐姐终究不能为你报仇了,姐姐累了,姐姐还是寻你去罢!” 我被她的话惊得呆住,她分明近在咫尺,我却防若和她隔了千山万水般,陌生,如迷! 她回过头,眼里有着激越的癫狂,“我早就劝你固宠,你却一昧的心慈手软,以为你不犯人人就不会犯你,”说到这儿,她猛然捧住我的脸,用力转向地上散着恶臭的稻草,和黑漆肮脏的墙面,“你可看清了,这里可是你心慈手软的地方儿,这里是皇宫,是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你没听说过这句话么?” 她已状如疯癫,将我狠命的一推,指着我喋喋的笑了起来,“你有今日的下场,全部都是你咎由自取,你不单害了你自己,你更连累了你肚子里的孩儿,连累了你的家人,还有,连累了你那位表哥,”她就那样笑着,眼里却流下泪来,她无力的靠在墙上,道,“你可知道,他们不是被别人害的,是你,是你害了他们,是你总抓着那什么捞什子仁慈不放,是你给了别人可乘之机,这才害得自己和家人全都死无葬身之地,死无葬身之地呵!” 我的脑子里轰的一声,唇冷齿颤,整个身子被她这番话牢牢的定在了那里。是呵,是呵,真的如她所说,这皇宫里哪里是讲仁义道德的地方。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七十九章 绝境无生 二 是我害了他们,真的是我害了他们,我一直天真的以为,只要我不得宠,或者是得了宠也不得罪人,而就算得罪了人,只要我言行谨慎,加意防范,也就并无大错了,却哪里想得到呢,有心的人实在太过有心,有心到我给表哥的那封信,她们也能够拿到手里! 我果然天真,果然幼稚,果然――愚蠢! 不知怔了多久,我才喃喃的问,“你说,你是云嫔的姐姐?” 我到底狐疑,妃嫔的出身一般不低,若云嫔是她的亲妹妹,她又怎么会是个宫女? 蒋秀喋喋苦笑,“云儿并不是内务府玉牒上的苏婉玉,她的真名叫做蒋云。” “什么?”我又是一惊。 蒋秀摆摆手,“真正的苏家大小姐在即将选秀时,已经因病故去了,冒名进宫候选的,是我的妹妹云儿,”说到这儿,她的语气里带了几许恨意,“当年,家乡发大水,逃难的路上,爹和娘都死了,只剩了我和妹妹两个,为了活下去,我带着妹妹卖身进了大理寺卿苏风南家,做了大小姐身边的丫鬟。大小姐死后,苏风南利欲熏心,见妹妹长得好,就瞒了大小姐的死,逼着妹妹冒名进宫候选。原本我们抱着侥幸,想着参加晋选的人那么多,未必就选得上,可可万没想到,竟然就,”说到这里,蒋秀已经哽咽难言,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才又接着道,“娘死前,我向娘保证一定要照顾好妹妹,妹妹要进宫,我怎能放心,于是求了苏风南,让我跟着妹妹进来,妹妹进宫后,皇上对妹妹虽然不是万分宠爱,倒也不薄,过了有年把的工夫,妹妹有了身孕,我深知这宫里的玄妙蹊跷,千防万防,可再怎么防,妹妹还是被锦元宫那贱人给” 她的身子颤成一团,黑暗寂静里,我隐隐听到她的牙齿咯咯作响,仿佛有无尽的伤悲找不到释放不出口,压抑,切齿,恨难言。 她的手轻轻抚过我的脸庞,手指如冰般的凉,她的语气里是满满的失望,“我原想着可以借你的手为我报仇,可是你天性淳良,总不肯对别人怎样,你,你,你实在是来错了地方?” “秀儿,你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我将脸贴在她的手上,语气里满是哀婉怜惜。这么久以来,她在我面前从来都是一副坚强冷静的样子,我从来不知道,她一个如此纤弱的女子,身上竟然背负着如此深重的担子。 她倒笑了,“主子是个怎么样的人,奴婢全都看在眼里,奴婢,奴婢也实在不忍心,让主子知道这样的事!” 蒋秀恢复了以往的口气,一口一声的称自己为奴婢,仿佛,刚才的表情从来不曾有过,她的语气和淡平缓,恍惚间,说的都是别人的事。 窗口渐渐发白,屋子里的光线亮堂起来。黑夜过去,天亮了! 屋外有了脚步声,到了门口停住,只听铁栅栏做成的门咯啷啷的一声响,有侍卫和两个太监站在门口,那侍卫开了门退到一边后,为首的大太监向着屋内探了探头,就捂了鼻子退了出去,只叫那小太监提了一个小竹篮进来。 小青被吵醒了,蒙着眼坐起身来,欲醒不醒咋一看身在何处,猛不丁吓了一跳的样子。蒋秀过去接过那竹篮,问道,“什么时候放我家主子出去?” “出去,嘿嘿,别急,就快了,”站在门外的大太监像是听了件很好笑的事,阴阳怪气的说。 “真的么?”小青信以为真,天真的惊喜着。 那大太监斜着眼看她,“当然是真的,只不过,是横着出去的,哈哈哈” 小青顿时脸色大变,我的心也刷的沉到了底,蒋秀强压着心神,道,“我们主子身怀龙裔,你们竟敢如此不敬么?” 那大太监却更是笑得嚣张,“哈哈,主子,龙裔,还是罢了,”说到这儿,他特地向我笑道,“不过,主子请放心,你死后,还是会以妃礼落葬的。” 我不由气得混身发颤,小青被刺得头发晕,扑过去揪住他的袖子咬牙道,“你,你满口胡说的什么?” 那太监挣了几挣没挣开,不由的恼羞成怒,使命将小青一甩,抬脚兜心就踹,口里骂道,“作死的东西,都是阎王簿上勾了名字的人了,竟然还敢跟咱家这样大小声儿,怕死得不够快么?” 小青被他一脚正踹在胸口上,“啊”的一声咕咚倒地。小青从小跟我一起长大,虽然身为丫鬟,没享过什么福,可也没被人这么作践过,我一看就急了,连忙挣扎着过去,和蒋秀一起扶起她,小青脸儿涨得通红,眼里含着泪,哭着恨道,“你这个死太监,你敢这样对我们,等皇上回来,一定会要你的狗命。” 那太监正在恼火的时候,见小青竟然敢回骂他,更是大光其火,过来抬脚又踹,我惊呼一声,忙下意识的扑身过去挡住,只听“砰”的一声,那一脚,稳稳的踢在我的肚子上。 那一脚如闷锤般,重而又沉,我只觉得肚子里有什么狠命的一跳,依稀听到有“哗啦”的一声响,一股热流顺着大腿流下来,心似也跟着窜出了胸口。我一口气接不上来,双手护住肚子,身子软软倒地。 小青,蒋秀全都惊得叫了起来,忙忙的扑过来抱住我,那太监也唬了一跳,到底有些怕了起来,脚步迟疑着往外退去,转眼间,就出了屋子。 我眉头进皱,已经疼得说不出话,只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肚子里一阵紧似一阵的抽痛,沉沉的下坠感让我难受到极点。 “啊,”小青突然一声尖叫,猛然将手从我身下抽出,我借着光亮看去,她满手上竟然全都是血 蒋秀脸色微微发白,急道,“不好,主子方才被那一脚正踹在肚子上,只怕是动了胎气,要生了。” “什么?”小青不由更慌了,扎巴着两只手不知道无何是好,到底还是蒋秀冷静些,转身对尚呆立在一边的那个小太监道,“主子怕是要生了,求小公公出去禀报一声,请皇后快唤稳婆来。” 那小太监听了,连连点头,拔腿就往外跑,才到门口,却又站住,满脸为难的转过身来,“姑姑,这,这,奴才怕是见不到皇后呢?” 他说到这里,眼睛向着我一瞟,满脸都是心虚。 蒋秀愣了愣,一时呆住。我正疼得发晕,听他这样说,心里有数,挣扎道,“罢罢了,他他是谁?皇后皇后哪里是他能见得到的,还是不要为难他了” 这句话说完,我已经气喘吁吁,心里黯然,孩子,孩子,娘千盼万盼,终于盼得你要出来了,可却是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 娘实在是对不住你!!! 那小太监不知所措的在边上打着转儿,蒋秀听我说得有理,只得道,“那你去帮我们备点热水来,行不?” “成,成,”那小太监连连点头,飞奔着去了,远远的只听见那等在外面的大太监喝骂着什么? 我的肚子疼得更紧,眼前只觉得一股一股的金花乱闪,蒋秀使劲的揉着我的肚子,口里叫道,“主子,您忍一忍,你忍一忍。” “啊”我紧闭双眼,痛喊出口,额头上早已经汗湿如雨。有温热的液体自上方落在我的脸上,我知道,那是小青眼里滴下的泪。 那小太监速度也快,不多时,就捧了热水过来,跟着来的,还有两个年纪较大的宫女。那两个宫女一进来,就将小青拉开,一左一右的将我抱起,放在一边小太监刚刚铺好的白布上。 她们看了看我的状态,只简单的说了声,“要生了,”就不停的给我揉着肚子,叫我随着她们的手势用力,我已经疼得没一点力气,她们却不依不饶,一连声的催促着。 就这样过了许久,我只觉得身子越来越轻,眼皮却越来越沉,力气也越来越下,前方是一片五彩斑斓的云霞,云霞流彩里,依稀是娘的笑脸,她在声声的唤着我,“凝儿,我的孩子,凝儿” 我使劲的向她伸出手去,她却只是向我嫣然一笑,就隐然而去,我惊慌不安,张着口却愣是喊不出声来,却又见栩表哥正笑吟吟的向我招手,他说,“凝妹妹,回来吧,凝妹妹,我带你到天边去” “我我要到天边去,”我口里喃喃出声,却是饿蚊嘤般的声音,隐约又是小青在耳边哭叫着,“小姐,你醒醒,小姐” 好吵,我不耐的转过脸去,触脸却是冰凉,我被这一激,神智清醒过来,只见蒋秀正拿着冷巾子捂我的脸,见我睁开眼睛,这才忙拿走那冷的,又换上热的来。 那两位老宫女见我稍安静了些,也停了手,命小青端过一碗热粥来喂我吃下,我哪里吃得进去,才要摇头,那两位宫女劝道,“主子吃不下也要吃,不然哪里有力气。”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八十章 永巷产子 为 丁小槑? 巧克力加更 才吃了几口,肚子又抽痛起来,有一股力道直直往下冲去,下体的撕裂疼痛让我一下子躬起了身子,才擦干净的额头上又密密的全是汗,我怕蒋秀和小青担心,紧咬着唇强忍着不让自己的叫出口。 却听那两位老宫女兴奋的叫道,“快,快用力,看见头了。” 这一声叫给了我无限的勇气,我依着那老宫女的指示配合着,听着她们叫道,“好,头出来了,”到此时,我用了最后的力气,狠命的一挣,“啊”的叫喊出声,头一歪,再无一点知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仿佛有很久,一阵如猫儿般的哭声渐渐将我吵醒,我慢慢睁开眼睛,眼前的光亮让我一时不适的眯起了眼睛,我使劲眯了眯眼,这才逐渐看清,就见小青正面带喜悦的对着怀里抱着的一个什么在笑,眉眼之间,全是温柔怜爱。 蒋秀见我醒来,忙将我的身子托起,喜滋滋的说,“主子,您生了个小皇子呢。” 小青也笑得灿烂,忙将怀里的东西捧着送到我面前,笑道,“小姐快看,小皇子长得多好看啊,这眉毛眼睛都像你,这额头和下巴又像极了皇上。” 我眯着眼凝神细看,一个满身满脸通红粉嫩的小小孩儿,身上包裹着蒋秀身上脱下的外衣,正扭着身子张着小嘴哭得高兴。 这,这就是我的孩儿么? 我颤抖着手将他抱在怀里,他是那么的小,那么的轻,我小心翼翼的拢住他柔柔软软的小身体,轻轻的靠在我的胸口,他一到了我的怀里,就止住了哭声,只将小脑袋在我胸前拱来钻去,小脑门上,一缕黑油油的头发极长,正软软的盖在脑门上。 我轻抚着他嫩滑的肌肤,心里涌起一股很奇异的感觉,一刹那间,只觉得自己的心是那么的柔软满足,那么的安宁甜蜜。 我的唇边早不知不觉的带了几分笑意,浑然不记得自己身在何处,只是痴痴的,痴痴的,看着怀中这个娇小,柔软的小东西。 我生下一子的消息,随即就被报到了皇后那里。皇后很快派了慧哥儿过来。看着慧哥儿,我和蒋秀c小青都警惕戒备着。慧哥儿却只对着我怀里的孩子发了阵呆,继而深深的叹了口气,却一句话也没有说,便去了。 她这样的态度让我和蒋秀c小青很是不明所以,三个人胡乱猜了一番,小青突然就欢喜起来,“依我想,慧哥儿定是瞧见小皇子和皇上长得像,回去向皇后说去了,也许,不过一会儿,皇后就要派人来接咱们出去了。” 我和蒋秀对视一眼,却不置可否,小青看一看我和蒋秀,顿时也蔫了,喃喃自语,“唉,怎么可能” 宫中残酷她已亲眼见过不止一次,到了今时今日,她如何还能不明白皇后等人心内的算盘? 忐忑的等了两天,皇后却并未有所动静。我和蒋秀就慢慢的又涌起一股希望,想着,或许是有了什么转机? 夜色深寒,我将身上盖着的不毯子往上拉了拉,紧紧的将孩子包在里面。这毯子还是那天替我接生的老宫女事后偷偷送来的,她们胆子小,纵然心内不忍,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轻抚孩子粉嫩的小脸,我黯然无语,想着这未知的生死,我眼里有泪落了下来,蒋秀忙劝道,“主子正在月子里,可不能流泪呢,小心伤了眼睛,以后禁不得风吹呢。” “以后我哪里还有什么以后,”我喃喃低语,话里有掩饰不住的绝望和灰心,英宏,英宏,你怎么还不回来。 我将脸埋在孩子的颈边,滚热的泪水洇透了包裹着他的薄衣,他不舒服的扭动,小脑袋在我的脸边蹭了蹭,就又睡得香了。 蒋秀和小青相对无语,除了陪着我流泪,再无一点办法,我们就这样绝望而又不甘心的相对无语凝噎,在哀伤和死亡的气息里做着无谓的挣扎和期盼,盼望着有奇迹的出现。 在我期盼的奇迹中,除了英宏外,我只能指望紫芫一人,那日我被皇后叫去宁瑞宫时,分明说过让她在静延宫等我,她不见我回去,自然该知道情形有异,只盼着她心思能通透些,猜到我有险。只要她去求了太后,只怕,我和孩子就能有一线生机了。 可是,若她去求太后,应该早就有消息进来,怎么却到现在还 我越想心里越乱,正难过时,突然就听外面隐约有了脚步声,虽轻却又清晰的向着这边过来。我们猛然一个激灵,全都绷紧了神经,小青和蒋秀对看一眼,下意识的将我护在了身后,全身戒备的盯着门的方向。 那脚步声果然在门口停住,有细细的声音跟看守的人说着什么,隐隐是女子的声音。我们一下子兴奋起来,彼此紧张的对看一眼。 难道真是紫芫? 门打开,一背着暗淡的月光,两个身着黑色长披风的人站在门口,我揉了揉眼睛,却怎么也看不清面貌,但看她们这副打扮,应该不会是皇后或者瑾贵妃派来的人。 “是紫芫么?”我迟疑唤道。 一个随侍模样的人转身掩上门,拿出一个火折子打亮,屋里一下子明亮清晰,站在一边的那人轻轻摘下头上的风帽,轻声道,“是我。” 来人却是――陈清莲! 我再没料到来的竟会是她,一时竟有些愣愣的。她的神情淡然,也不看我,眼神落在我怀里抱着的孩子身上,淡淡问道,“这就是小皇子吗?” 说着话,她已经来到我的身边,也不嫌脏,曲身蹲下,就着火折子凝神向我怀中看过来。小青赶紧站到她身边,满脸的戒备。 陈清莲看着孩子,脸上涌起复杂的神情,良久才叹道,“唉,真是个漂亮的孩子!可惜了!” 从见到是她到现在,我都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她这样的一声叹息,让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无边无尽的深渊里,终于,我忍不住开口,“你怎么来了?” 她定定的看着我,“我知道,你希望来的是赵容华,或者,是太后。” 我心里陡的一惊,心里的不安更甚,不禁一把抓住她的手,急道,“外面到底什么情况?快告诉我。” 陈清莲脸上的神色变了几变,也不说话,转身从那跟随的小宫女手里拿过一个小包袱,轻轻打开,里面是几件婴孩的小衣服,以及一件红色缎面,里面揣了丝棉的小被子。她拿起那小被子,轻轻的裹在孩子的身上,又细心的拢好,这才低声叹道,“她们不会来了。” “怎么?” “她们,来不了了。”陈清莲似很是不忍,转过头去,重又说道。 已经是初冬的天气,永巷里寒冷彻骨,可是更冷的,是直透到心里的冷冽寒意,我喃喃道,“她们到底怎么了?” 话里满是无力和奥悔,若是再牵连上她们,叫我情何以堪,一时之间,我心里深深的后悔起来。 “前几日,皇后突然传下懿旨,说你即将临盆,为保你的安全和清净,任何人不得过去打扰,你的宫室门口,竟然派了侍卫把守。宫内的老宫人们都说,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就连当初瑾贵妃临盆时,亦没有这样大的阵势。一时间,宫内人人议论,个个称奇,”说到这里,她的脸上现出一种奇怪的表情来,低声道,“我平日虽然不跟你走动,可是可是你身怀龙裔,我我也是很高兴的” 我想到她那晚在浅梨殿跟我说的话,点了点头。小青和蒋秀却是满脸的不以为然,陈清莲也不管她们,径自说下去,“你那里有这样的变化,我自然就知道了,心下虽然奇怪,可倒也没见传出什么不好的消息来。直到前儿傍晚时候,宫里竟然又传出消息来,说赵容华不顾太后闭门清养,在荣寿宫外吵闹着要见太后,被皇后以恃宠而骄,以下犯上,忤逆无孝的罪名,降为正六品贵人,禁足一月。” “啊,”我和小青蒋秀三人齐齐惊呼,面面相觑。 陈清莲看了看我们,也似颇为难过,“她被皇后的人强行带走之时,曾对着荣寿宫喊了一声,说什么,太后,快救沈姐姐,只是一句话没说完,就被人强捂了嘴,架走了。当时边上的人不少,闻听这话个个色变,这事传到我的耳里,我立时就觉得不好,这才想起,这几日,良昭仪等人全都神秘不已,宫里的气氛,竟然跟往日大有不同了。” 听到这里,小青忍不住脱口问道,“怎么外面都闹成了这样,太后竟然还不知道么?” 陈清莲黯然摇头,“太后就在皇后派人去静延宫看守的那晚,身子突然就不好了,就这样,当晚,皇后又下懿旨,命众嫔妃不得去荣寿宫搅扰太后养病,赵主子在荣寿宫外那样闹,荣寿宫内竟是一点动静也没有的。”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皇后果然是雷厉风行,我能想到的,她也全都想到了,步步为营,竟然,防得这样严! 看来,她对取我和这孩子的性命,是志在必得! 只是,太后竟然病得这样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八十一章 希望破灭 为 毛驴儿 五朵玫瑰加更 为方便您的下次阅读,请记住或收藏本站网址:陈清莲一指那跟随过来的小宫女道,“我心里疑惑,就命她出去打探。这丫头向来伶俐,竟然就给她找到机会混进了清音轩里,赵主子正急得落泪,一见了她,也顾不上能不能信,就写了信命她带给我,我这才知道,你竟然被人诬陷,早已关到了这里,而且,已经生下了小皇子。” 说到这儿,她一声苦笑,“可是我位分低微,荣寿宫外皇后又派了人把守着,我哪里能见得到太后,想来想去,唯有先来见见你再说。” “紫芫知道我已经生下了孩子?”我生子的消息皇后必定是要封锁得极严密,紫芫虽能猜到我遇险,却怎么也知道我已经生产了? “是皇后身边的慧姑娘悄悄儿给的她的信,”陈清莲道。 “慧哥儿?”蒋秀和小青齐声惊讶。 陈清莲点头,“倒不明白这慧哥儿打的什么主意了?” 事到如今,我终于明白了外面的形势。却唯有闭了眼苦笑,最后的希望亦没了,如此,便是陈清莲来见了我亦是无用呵, 陈清莲环看四周,恨声道,“她们也真是大胆,就不怕皇上回来将她们治罪么?” “小主错了,她们既然敢这么做了,就是早已想好皇上面前怎么搪塞了,”蒋秀苦苦一笑,当下将发生的事细细的说过她听。想来紫芫因着仓促,又因为她自己原本知道的就不多,所以,给陈清莲的信里说得亦是模糊,此时听得蒋秀说了,陈清莲越听越惊,听到最后,脸色都变了。 “无法无天,可恶,”蒋秀才说完,陈清莲就咬牙恨道。 我的泪又落了下来,“我死并不算什么,只是这个孩子这可怜的孩子” 她盯着孩子酣睡的小脸,似在想着什么,突的,她猛然抬头看我,一字一句道,“姐姐,你可信我?” 她第一次叫我姐姐,我心内忽的一跳,透过泪眼看过去,只见她两眼发亮,脸上有着深思熟虑后的成熟和坚毅。我刹时被她脸上的表情所震撼,两手伸出,稳稳的握住她的手,郑重的点头,“妹妹请说,我信!” 她轻轻抚摸孩子的小脸,语气淡而坚定,“妹妹无用,无法救得姐姐的周全,只是这孩子,妹妹得搏上一搏。” “搏上一搏?”小青和蒋秀也愣了,全都定神紧紧的看着她,不明所以。 “是的,搏上一搏!”说到这里,她扬脸向我,“今天我来,并没有人知道,姐姐可把小皇子交给我带走,我住的地方本就偏僻,我又向来不同人往来,只要我隐藏得好,定不会有人知道,”她清了清喉咙,“再过个把月,皇上就该还朝了,到那时,有皇上为小皇子做主,就再不怕有人会加害小皇子了。” 她这番话让我们惊喜莫名,我紧紧的握住她的手,感激不已,然而看看她,想到紫芫,我又担心起来,“好是好,可一旦泄露出去,只怕会连累了妹妹。” 陈清莲听我这样说,不觉笑得灿烂如花,“呵呵,当初若不是姐姐,我哪里还能活到今天,我那晚就已说过,我这条命自那天起,就是姐姐的了。” “那日我也只是,”我万没想到,她表面上偏执极端,骨子里却是如此的一个重情重性! 她见我还要再说什么,抬手打断了我,道,“姐姐什么都别说了,难道姐姐要眼看着小皇子死吗?” 她这句话,让我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当下再不迟疑,“如此,就拜托了!” 小青和蒋秀将孩子从我手里接过去,给他穿上陈清莲带来的小衣服,又用那小被子包好,蒋秀神情凝重,“主子,给小皇子起个名字吧。” 孩子的脸红扑扑的,睡得正香,这样一番折腾,都没有影响到他,我抱着他的手,微微的颤抖,半晌才道,“就叫睿儿吧,希望他长大后,向他的父皇一样,是个英明睿智的人。” 话一说完,我心里突的一跳,原来在我的心里,对英宏的评价竟是如此的高么? “睿儿,英睿,真是好名字,”陈清莲,蒋秀,小青全都称赞。我托起睿儿,双手交到陈清莲的手里,掀开毛毯起了身,走到陈清莲面前,我一言不发,躬身敛衽而拜。 陈清莲慌忙侧身避开,道,“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我凝神看着她,只觉得千言万语,都不能表达我此时内心之万一,到底,只一字一句说道,“拜托了!” 陈清莲同样神色郑重,咬紧了唇再不说什么,只向我用力的点了点头。 那小宫女过去给陈清莲戴好风帽,帮她将睿儿紧紧裹进披风内,陈清莲又深深的向我看了最后一眼,转身,而去。 我凝神听着她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再也听不见,万簌寂静的寒冷夜里,我的身子如一塑雕像般,久久,久久凝立。 许久,小青轻托我的手肘,道,“小姐,小皇子已经安全了,天寒,你也歇歇吧。” “睿儿,睿儿,”我的身子陡的一软,整个人如被抽去了筋骨的蛇般,绵软倒地。 恍惚中,听见小青吃惊的喊叫,有蒋秀在耳边细声的呼唤,我使劲的想要睁开眼睛,可眼皮紧紧粘合,到底,带着我坠入无底黑暗的深渊。 仿佛过了很久,耳边一阵喧嚣纷杂,仿佛置身于一个喧嚷的闹市中,令人不得清净,我厌烦的摇头,狠命想要甩脱这些恼人的杂音。 有强而有力的手毫不客气的抓住我,我尚未睁开眼,就被狠命一拉,我“啊”的一声,整个人重重的被甩在了地上。 我惶然抬头,这一看之下,顿时被惊得魂飞魄散,屋内明灯大亮,几位五大三粗的刑慎太监宫女,正拥着皇后,虎视眈眈在看着我。而我的身边正跪着的,赫然竟是――陈清莲! 我这一惊非同小可,猛伸手抓住陈清莲的胳臂,声音里已经带了哭音,连声问道,“这怎么回事,我的孩子呢?睿儿呢?” 陈清莲早已经泪流满面,她哽着声音道,“姐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实在想不到,她们竟然暗里在永巷口派人监视,我才一出去,就,就被她们给” “睿儿,呵呵,可真是个好名字啊!”皇后笑得一如既往的温婉从容,她向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边上的人点点头,向身后的人手里接过一个小小婴孩,交到皇后的手里,正是我的睿儿。 皇后含笑看着怀里的孩子,戴着镶玉的护甲套轻轻划过睿儿粉嫩的脸颊,道,“真是个漂亮的孩子啊,五冠端正,天庭饱满,若是能够长大的话,怕也是个能迷死人的英俊男子呢。” 说到这儿,她手上忽然一用力,尖利的护甲尖一下子划进睿儿的脸,她尖声笑道,“只可惜,却是个孽种!” 睿儿猛然间从睡梦中痛醒,“哇”大声哭了起来,我“啊”的一声尖叫,猛扑过去欲抢孩子,陈清莲,蒋秀小青等也全都急了,也跟着扑过去。皇后脸色一凝,边上立马过来几个人,将我们连踢带打,踹翻到一边。 我心痛如绞,哭着求道,“皇后娘娘请细看孩子面貌,他跟皇上长得可是一模一样呵,他真的是皇上的骨肉,嫔妾真的是冤枉的啊。” 皇后面色一沉,冷冷笑道,“一模一样,哼,你当本宫是个瞎子么?”她对着身边的人道,“你们过来看看,这个孽种可是像这贱人说的那般,跟皇上长得一模一样么?” 边上的人作仔细察看状,连连摇头,全道,“不像。” 一个身粗体壮的老嬷嬷对皇后笑道,“这孩子要说呢,倒也算是长得俊。可要说像咱们皇上,那可真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皇后娘娘别理这起子不知廉耻的人满口胡赖的话,不过是为了给自己脱罪罢了。” 皇后点头,笑道,“恩,胡嬷嬷说的有理,”她冷笑看着我,“沈凝霜,到了今时今日,你还不死心么?” 我的眼睛死死盯住她怀里已哭到声嘶力竭的睿儿,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我死命摇头,伸出双手哑着声拼命的求,“不是的,不是的,皇后娘娘,求你,我求你” 小青跪爬到皇后跟前,昂脸道,“皇后娘娘,跟您说真话吧,那个小礼子说我家小姐被禁足时,他带了表少爷进宫,而实际上,那几天我家小姐她不在宫内啊。” “什么,”皇后的脸色一变,厉声喝道。 “真的,是真的,”蒋秀也哭着求道,“是皇上怜惜我家主子思母心切,所以,才会在要去灵霄山的前晚,故意先将主子禁足,然后将主子装扮成一个小太监的模样,暗里带出了宫啊。主子不在宫内,何来跟人私通一说,那小礼子真的是在污蔑我家主子啊!” 小青连连但头,“对,只要皇上回来,一切就真相大明了,请皇后娘娘明鉴。” 皇后听到这里,已经不知不觉的站起身子,边上的人也惊得倒吸了口冷气,我心里涌起一线希望,向前膝行几步,磕头道,“皇后娘娘,她们说的全是真的,待皇上回来,娘娘一问就知道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八十二章 叫天不应 皇后神色凝重,神情变幻不定,她问道,“竟有这样的事?”她稳了稳心神,缓缓坐下,又道,“那前些日字,你怎么不说?” 我才要答话,那个胡嬷嬷一脸谗媚的过来道,“皇后娘娘可莫听她们的,不过是想要拖延时间罢了,她想拖到皇上回来,再用巧言掩饰,皇上对她那样宠爱,说不定,就让她给糊弄过去了。” “你胡说,”我咬牙盯着她,目龇欲裂,眼里直恨不得喷出火来。 她却是得意的一扬脸儿,又对皇后说道,“像这种不知廉耻,给皇上蒙羞的人,皇后娘娘可千万不能心软,维护天家颜面要紧哪!” 皇后很是满意的样子,神情缓和,笑道,“还是胡嬷嬷说的有道理,本宫差点就被骗了,”她的脸上现出一股怒气,“沈凝霜,你真当本宫是傻子么?” 睿儿此时满脸是血,那护甲想是划得极深,犹见鲜血一滴一滴的溢出,他已经哭得没了力气,小身子一抽一抽的只听得见一丝猫儿般的声音,我眼看着他这般模样,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直觉得自己已经无力到了极点。 胡嬷嬷看了看皇后怀里的睿儿,讨好伸手接过,道,“皇后可别被这小孽种脏了手,还是奴婢来抱吧,”她看了看我们,又道,“夜长梦多,皇后娘娘还是早下决断的好,这个狐媚子和这小孽种,可不能再这样留着了。” 皇后以手支额,似有万分的不舍和为难,半晌,方才点头,道,“也罢,本宫虽然不忍,可到底也是她自作孽,本宫身为一宫之主,断不能允许皇家的颜面这样任人践踏,”她看向我,柔声道,“你自作自受,可怪不得我!” 她又轻声一叹,“为着皇家体面着想,你死后,仍然会按妃礼下葬,你的家人,一时也不会受到什么牵连,嗯,倒也便宜了你,你就放心去吧!” 我已灰心绝望,也早已经看透她虚伪的嘴脸,当下再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她,若眼睛可以杀人,只怕,她和这胡嬷嬷早已经死了有几万次了。 “皇后娘娘您您三思,”慧哥儿下意识的开口要劝,却在皇后迫人的眼神下,生生的将口中的话逼了回去。 她焦急的看向我,满脸的不安和歉意。我心中突然就明白了,只用眼神向她以表谢意,她的心意,我亦死不能忘! 皇后用绢子轻轻一掸衣襟,扶了慧哥儿的手缓缓起身,对着那胡嬷嬷吩咐,“只是这到底是在宫内,为免煞气,你还是去看看黄历,挑个好时候,就送了她们走罢,”她又看了看胡嬷嬷怀里已哭到哑声的睿儿,连连摇头,惋惜道,“这孩子真真是可惜了,嗯,也不要叫他怨本宫,回头,就跟着他母亲埋在一起罢!” 那胡嬷嬷笑着道,“皇后娘娘真是菩萨心肠,这小孽种遇上皇后娘娘这样的活菩萨,可真是有福了。” 她的阿谀奉承实实令人作呕,小青眼见已经没有生路,当下再不忍着,“呸”的吐沫啐到那胡嬷嬷的面前,满脸不屑,狠声骂道,“哪里来的这条母狗。” 那胡嬷嬷恼羞成怒,又仗着皇后撑着她,上来就给了小青一个耳光,小青不避不让,迎头一个猛扑,一下子将睿儿从她抢了过来,那胡嬷嬷气得跳脚,还要再过来时,被皇后出声喝住。 皇后的语气依旧是往日的温和婉然,淡淡道,“罢了,别跟要死的人计较,”她扶着慧哥儿的手往外走,经过陈清莲的身边时,她冷冷一笑道,“陈氏,你既和这贱人如此交好,也罢,本宫也敬佩你们这份姐妹情谊,就赐你随她一同去了罢!” 闻听此言,我身子一抖,顾不上去看睿儿,急急道,“不,这不关陈妹妹的事,不关她的事” 皇后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扶了慧哥儿的手,一甩绢子,扬长而去,再不看我一眼。慧哥儿满脸不忍,却硬是不敢再说一个字,深深看了我一眼,随着皇后去了。 我软软的坐在地上,心里满满全是愧疚和绝望,再无一点勇气回头去看陈清莲。 陈清莲却平静,反来劝我,淡然笑道,“能和姐姐一路同行,真是小妹的福气呢,姐姐可千万莫要嫌弃妹妹。” 我惊讶回头,泪水模糊了眼睛,我哽咽道,“妹妹,我可真是个不祥人,是我连累妹妹了。” 陈清莲凄然一笑道,“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在这种地方呆着,随时都会死的,我早看透了,”她看了看我和蒋秀,小青,又笑道,“咱们几个能一同上路,倒也不错呢!” 我看着蒋秀,小青,心如滴血般,只是说什么亦是无用,纵有深深的愧疚,我亦是说不出口。 那胡嬷嬷过来阴阴笑道,“便宜你们了,皇后娘娘叫我选个好时辰再送你们上路,就容你们再多活一会儿罢。” 她看了看小青怀里的睿儿,“只是,这小孽种哭个没完,听得人心里真是烦厌,”说到这儿,她喋喋怪笑,一挥手道,“来人,将这小孽种带出去埋了。” “什么,”我听她的口气就觉得不好,她的话一出来,只惊得我魂飞魄散,当下猛扑过去,将睿儿紧紧的抱进怀里。 蒋秀,小清,陈清莲也全都大惊失色,陈清莲喝道,“你敢,不是叫你选了好时辰再来的么?” 那胡嬷嬷笑得阴沉,“娘娘只说将他跟这贱人埋在一起,可没说他也要看时辰的,哈哈哈” 边上的人也全都笑了,胡嬷嬷笑着对他们道,“夜已经深得很了,大家也乏了,这孽种要弄死他也得费时候,就直接埋了吧,大家早些完事也好早些回来歇息。” “不,你们敢,”她的语气平和,似在说着一件极平常,极普通的事。我心胆俱碎,再忍不住尖叫出口,我拼命摇头,泪水横流,“疯子,你们都是疯子,你们这群禽兽” 那那胡嬷嬷很是不耐烦起来,狠声对最边上的两个太监吩咐道,“这事儿你们去办吧,越快越好,真是的,吵死人。” 说完,她洋洋得意的看了我们一眼,领着那帮人,扬长而去。 我恐怖着看着留下来的那两个五大三粗的太监,将睿儿越抱越紧,恨不得镶进身体里去。睿儿吃痛,又哭出声来。我却一点也不敢松,一步步的后退,只恨自己身无双翼,不能带着睿儿展翅而去。 小青扑通给那两个太监跪下,连连磕头,求道,“求两位公公,你们行行好,饶了小皇子吧,只真的是皇上的龙种啊,你们不能这样做,我求求你们,我求求你们” 蒋秀陈清莲也全都跪倒。我早已惊恐到了极点,眼见她们跪下哀求,我只是抱着睿儿拼命的往墙角里缩,口里,已经发不出声了。 那两个太监极不耐烦,道;“你们哪来这么多的废话,很晚了,我们还要去睡呢。” 说着,就要过来抢,小青蒋秀齐上来护。我到此时,已经再无一点想法,心里亦只剩了麻木和哀伤,也罢,也罢,这世界如此肮脏纷杂,与其让他面对,不如,就带了他离开了罢! 蒋秀哭得凄惨无比,她说道,“你们为什么那么心狠,我知道,我全都知道的,以前有个宫女跟侍卫相通生下孩子,那个孩子就是被活埋了,埋了大半天了,都还能隐约听到地下有孩子的哭声,你们真狠啊,你们是不是人?”她跪爬到我身边,紧紧抱住我和睿儿,哭道,“主子,可千万不能让他们将小皇子带去啊,上次那个孩子,埋得浅,就被野狗刨了出来,活活儿的就被,可怜都到了狗嘴里,尚能看到孩子的腿在抽动” 小青和陈清莲被这番话唬得脸上没了颜色,小青惊得没了声音,抓着蒋秀道,“秀,秀姐姐,你你怎么知道?” 蒋秀已经哭到要气绝,“那几个经手的太监,回来拿着当笑话说,那宫女也是被关着,听了这个,当时就就碰墙死了” 她这番话,让我再也没了指望。我站起身子凄然一笑,对着那两位太监,缓缓道,“既如此,请容我给他喂一口奶,如何?” 那两个太监有点迟疑,我拔下头上的一根簪子,递到他们跟前,也不说话。那二人一见不由欢天喜地,忙接了过去,道,“那你可快着点儿。” 我抱着睿儿,缓步走到一张破凳子上坐下。睿儿此时像是感受到了这份不寻常,停止了哭泣,只睁着他那黑漆漆的眼睛看着我。我扯下一块衣襟,轻轻的擦着他脸上凝结的血迹,我落手轻柔,向他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柔声道,“睿儿乖,母妃给你擦得干干净净的。” 我撂起衣服让睿儿吃奶,睿儿贪婪的用力大口吸着,不时有轻微的咕咚声从喉咙里传出。我轻轻晃动身子,用手拍着他的背,面上一直带着最温婉的笑,慈祥温和,仿佛,并不是在生死血腥的时候。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八十三章 万箭穿心 为方便您的下次阅读,请记住或收藏本站网址:睿儿吃饱了,小小的脑袋在我怀里蹭了蹭,靠着我的胸口睡得香甜。我静静的看着他粉嫩安甜的小脸,心里温柔满足,只觉得,再没有一个孩子,可以像他这般乖巧可爱的了。 我脸上含了笑,手指轻轻划过他粉嫩幼滑的肌肤,最后,落在他小小的脖子上,他的脖子是那么的细小,小到我一只手都放不满,肌肤上的温热让我心里一阵揪痛,我伏下身子,在他的脸上轻轻一吻,我的手指渐渐用力,睿儿的脸慢慢的由青变紫,他用力挣扎,张了口却叫不出声来,我的脸上一直的带着笑,终于,我听到有轻微的“咯”的一声自睿儿的喉咙里传出,睿儿的身子慢慢的软了下来,渐渐的,再不能动! 他闭着眼睛,那么安详的睡在我的怀里,宛如无意中坠落在凡间的精灵,这尘世的烦扰纷杂,从此,也再不与他相干了。 我静静的看着他,他的小小的身子轻得没一点重量,他的小脑袋依旧靠在我的胸口,只是,逐渐变凉,再无一点温度。 终于,我的眼里有水样的东西溢出,一滴一滴的落在睿儿的脸上,孩子,我的孩子,你不会恨娘罢,与其让你去受那样的苦楚,不如,还是娘亲手送了你去罢! “小皇子,”小青最先发现不对,过来一看,不由一声惊叫,陈清莲和蒋秀慌得连滚带爬的过来一看,也全都傻了。 那两个太监万万没想到竟有这番变故,饶是他们心狠手辣,此时也禁不住胆战心惊,愣愣的站着,不知所措起来。 小青慌忙的想要抱过睿儿看个究竟,我一个不防,手里陡的一空,心里立时急痛交加,我伸手欲抢回,眼前却是一片金花乱舞,再看不清人形。 “我的孩子,”我痛呼出口,只觉得喉咙口一腥,哇的一口鲜血喷出,眼前一黑,软软倒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恍恍惚惚中,有人轻声的说着什么,又像是有人将我抱着放到了什么上面,摇晃着走动,有哭声在耳边萦绕,却都是低低的,轻不可闻。 过得一会,又停了下来,又有人将我抬着平放到一个什么上面,有暖暖的被褥盖在我的身上,隐约听到有人低声的说了几句什么,接着,我的身子就晃动起来,像是有马蹄的声音,得得的响个不停。 我使劲的想要睁开眼睛,眼皮却如石头般沉重,在那一摇一晃里,终于,我坠入了黑沉深渊里。 再睁开眼时,有明亮亮的阳光,透过麻纱的幔子,暖暖的映在我的身上,我躺在一张式样简单的木床上,身上盖着土黄色的棉布被褥,小青正伏在我的枕边,沉沉睡着。 我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哪里,但是,眼前的景物让我心内安定而又庆幸,原来,那晦暗阴森的永巷,皇后和胡嬷嬷狰狞恐怖的笑容,睿儿惨烈的哭声,如刀绞般的心痛,那些全都只是一个梦罢了,我没有进过宫,我也不是什么贵嫔主子,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没有发生,真好,真好。 我想要起身看看,可是我却不敢动,我亦怕眼前的这一切也只是个梦,只要我一动,我的梦就破了,我又会重新回到那个阴森可怕的地方。 却见帘子一掀,蒋秀端着一个托盘进来,见我睁开眼,惊喜的叫道,“主子,你醒了?” 这一声主子,如雷般轰得我六神皆飞,我的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响,原来,我真的进了宫,我真的是一位主子,我真的,真的,没有做梦。 皇后和胡嬷嬷如鬼魅般的笑容,那永巷里地狱般的血腥,以及,睿儿,我的才出生几天的孩子,我亲手掐死的孩子,天,真的,那一切,竟然全部都是真的! 可是,那我现在在什么地方,睿儿哪,我的孩子哪,他又在哪儿? 我心里奔腾澎湃到极点,脸上却是木木的没有一点表情,我大睁着两眼看着蒋秀,如她是一个透明陌生的人般,甚至,我的眼内没有一滴泪。 小青被惊醒,抬头见我醒了,也欢喜起来,叫道,“小姐醒了么?” 她话才出口,就有泪流了下来,她哽咽道,“小姐总算醒了,小姐,你,你已经昏迷了好几日了。” 睿儿死了,是我这个做娘的亲手杀了他,他死了,我醒我晕还有什么意思。我心灰意冷,疲累的转过脸去,不再看也不想听她说什么,也不问自己为何从永巷到了此处? 小青哪里知道我心内所想,她抹了抹脸上的泪,道,“小姐知道么,咱们出宫了,是,是贵妃娘娘派人救的咱们,平常看她那样,倒不知道,她竟有如此的侠义好心肠!” 瑾贵妃,怎么竟然会是她救了我们,我心内奇怪,然而我亦不问,只当做,没有听见。 “她是到快天亮时,才派的人过来,打晕了外面看守的人,暗里用运水的水车将我们带出宫外。”小青说到这儿,却又伤心起来,“可若是若是能早些到,小皇子也不会” 她这番话,像是一把极细的刀子,在我的心上慢慢的来回的划,那份疼痛,让我的呼吸亦是难的,只是我已经疲累到连这样的痛苦,都无法表达得出来,甚至,没有力气去流泪! 蒋秀见我不动不动,也不说话,忙止住小青,不让她再说,只道,“主子放心,这里已经在宫外了,皇后一时间找不到这里,主子先安心养好身子,左不过几天,皇上就该还朝了,到那时,”说到这儿,她也顿住了,和小青面面相觑的对看着,到此时,她们也知道,说什么,于我都是无益的。 然而她们见我依旧平静,也就稍稍的放下心来,小青端过一盆热水来给我擦身子,蒋秀转身出去,不多时,就端进一碗热腾腾的燕窝粥来。 她小心的将那粥吹凉,拿起调羹舀了喂到我的嘴边,道,“这是那贱人是她命人送来的,说主子才刚刚生产过,身子太虚,要好好养养。” 我的眼睛遥遥的看着对面墙上的一副山水图,一动也不动。她停了半天,见我一点反映也没有,不由有些慌,忙放下碗,摸着我的额头问道,“主子,你怎么了?” 我依旧表情木木,不答话也不看她,这时小青也觉得不对,过来道,“小姐,你怎么了,你说话啊。” 可是任她们怎么摇晃怎么呼唤,我都直如一块木头,不言不语,不哭不怒,小青急得眼泪直掉,转身飞跑出去,不一会,拉着陈清莲进来,指着我急道,“小主快看,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像是傻了” 说完就呜咽不止,陈清莲瞪了她一眼,斥道,“你胡说什么。” 她坐到我身边,拉过我的手,轻声唤道,“姐姐。” 我终于转过头,目光直直的对在她的脸上,小青和蒋秀才有些欢喜的时候,我却是依旧满脸的茫然,就像是,从来没有见过陈清莲般。 “姐姐,你怎么了,你说句话好吗,你身边这两个丫头一直为你担心着,你再这样,可是要她们的命了呢。”陈清莲抚一抚我散落的发丝,她自己也忍不住的落下泪来,叹道,“妹妹知道你难过,可是再难过,都已经这样了,来日方长呵!” 小青和蒋秀流着泪紧张的看着我,我心里暗暗的叹了口气,来日方长,可是,就算来日再长,睿儿,我的睿儿我要陪着睿儿,我断不能丢他那样的一个小人儿自己在黄泉路上,我要跟了他去 陈清莲见我依旧无动于衷,急道,“就算姐姐不爱惜自己,也要为自己的家人想一想,睿儿已经没了,你自己再家里人若知道了,可怎么” 她再说不下去,但这句话却如五雷轰顶,瞬间将我击醒,是呵,死真的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可是我又怎能如此自私,置我的家人于不顾,若我也去了,只怕下一个跟着去的,就该是娘了罢!我是娘唯一的指望呵! 一边是我的睿儿,一边是娘亲,罢罢罢,百善孝为先,我且先顾着活着的人罢! 看着蒋秀小青的泪眼,这几天她们跟着我受了不少罪,生死关头,她们同样走了一遭儿,我再怎么伤心也只是我自己的事,绝不能再让她们为我费神了。 想到这里,我点了点头,对着那粥示意,蒋秀大是欢喜,忙取了舀到我嘴边,我张口吃了,粥到嘴里,脑子里闪过的是睿儿弱小冰凉的小小身子,口里的粥忍不住就要吐了出来,我强忍住,死命的咽下,我不该也不能,再让他人为我担心了。 自此以后,我再不让蒋秀和小青操心,饭菜端到面前,我就用些,到该睡的时候,我就很配合的闭上眼睛,整个人宛如一个木偶般,再无一线生气。 蒋秀,陈清莲等很是着急,却也无法可想,更因着我们的身份特殊,更不敢找人求助,后来,她们见我只是不哭不笑,不言不语而已,其他倒也正常,虽然还是担忧,但也只好随我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八十四章 心如死灰 一 陈清莲每日都会在我身边陪我说话,有时还会扶我到小院里去走走,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民居,院里除了那几颗光秃秃的柳树,就只有墙角那几株青竹有些许的绿意。听她们告诉我,我们身处之地,位于京城最荒僻的角落,皇后见我们失踪了,纵然急,也不敢大肆张扬的搜找,瑾贵妃将我们安排在这个地方,等着皇上一回来,她就立刻安排我们回宫。 回宫,回宫了又怎么样呢,睿儿仍然不会活了,再说,那封信,难保英宏看了,心内不会有想法,只是,那封信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到了皇后手里,难道是云姨? 我又暗里摇头,云姨不会的,我是她看着长大的,娘亦待她不薄,她绝对不会来害我,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有小青,想着事情全由那封信起,就想着要去寻了栩表哥来问,又想着要回沈府请娘来劝我,被蒋秀劝住,蒋秀点着她的额头,恨声道,“你啊,真是呆得可以,咱们平白的消失了,皇后能不找?这会子,沈府和宰相府门口,不定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你要自己撞过去么?” 她又叹道,“这会子,宫里和外面都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形,咱们还是小心罢!” 日子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着,转眼间,就到了年关脚下,天气愈发的寒冷,国舅府上时不时的派人过来送些东西,并带来宫里的消息,我们失踪后,皇后又惊又怒,却又不敢过份宣扬,只得寻了各样的理由,在宫里撅地三尺,宫里众妃莫名其妙之余,更是人心惶惶。而太后的病亦一直不见好,皇后以让太后静心养病为由,命人严守荣寿宫门,就连贵妃,如今亦不能随意进入。 陈清莲点点头,又问道,“那,宫里有没有人提起我和沈贵嫔?” 来人点头,回道,“回小主,皇后下旨,说小主您”说到这里,他小心的看了看陈清莲的脸色,见陈清莲面色平和,这才接着道,“因着小主向来不爱与人交往,皇后又命太医传出话来,说小主您得了风寒,宫里众妃倒也无人提起您”那人想是怕陈清莲发怒,越说声音越小。 陈清莲却莞尔一笑,道,“如此甚好,”她看了看来人,又有些不耐烦起来,“那沈贵嫔呢?她身怀龙裔,又已经过了临盆时候,宫里人人眼睛全都盯着,就算不能进去瞧看,难道,竟也不问么?” 那人见她这番模样,却并不立即回答,只用眼角不停的瞟向我,神色间颇有些迟疑。陈清莲见他如此神情,神色间也不觉凝重起来,转脸看向我。 我斜靠在垂栏前的美人靠上,静静的看着围栏后的一株青竹,他们的对话神情,我全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陈清莲见我无声无息,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向那人道,“不防事,有什么,你就直说罢,到如今,还有什么是经不得的呢?” 那人见她这样说,也就一咬牙道,“那奴才可就直说了,小主和主子听了别恼。皇后皇后已经对外宣称,说说贵嫔主子难产母子双亡” 这句话让我有一瞬间的失神,皇后到底是这样说了,只是,如今我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她这样宣布出来,就不怕 我的家人呢,他们该也得到这个消息了罢,娘必定要伤心坏了罢! 然而我的疑惑陈清莲亦想到了,怒道,“她也太大胆了,当真就当我们死了么?” 那人小心翼翼道,“贵妃娘娘说了,叫小主和主子千万莫往心里去,皇后如今方寸已乱,虽然用这话封了宫里人的口,却并没有向外面传的,只说皇上正在还朝的路上,怕皇上听了忧心,下了严旨不许说。” 陈清莲愣了半晌,方才缓缓道,“怎么,皇上快回来了么?” “是的,有消息传回来,说最多十天的样子,就到了。” 说到这里,陈清莲见我靠在美人靠上的姿势却是丝毫微变,她幽幽的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却又顿住,转头向蒋秀使了个眼色,蒋秀会意点头,又说了几句,那人也就告退,陈清莲挥手命蒋秀送了他出去。 待到屋子里没了人,陈清莲扶着我的肩膀,道,“皇上快回来了,到时,自然会为咱们做主,姐姐可以放心了。” 我这才转过头来,淡淡的看她一眼,她伸手抚上我的脸,语气里有了哽咽,“姐姐,有一个月了,这些日子,你一句话不说,你,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呢?皇上回来,你不高兴么?” 我看着她的眼里,有了些许的雾气,然而这是一瞬间,我又恢复了往日冷漠淡然的表情,我微微的垂下头去,地面是极为平常的黑砖铺就,虽然普通,却也细致,做成菱花形状,漫然向四边散去。 她见我依旧如往日般沉静如一潭死水,再也忍不住,掩面哭了起来,“姐姐,你,你当真伤心傻了么?” 她正哭得伤心,蒋秀脚步急急的回来,见陈清莲在哭,唬了一跳,忙过来察看,见我好好儿的,这才松了口气。 陈清莲见了她,当下就拭了泪,对蒋秀道,“日头已经偏了,快扶了你家主子进屋里去,明日再出来晒罢。” 蒋秀点头应道,“正是呢,主子还没出月子呢,可不能吹了风。” 我任由蒋秀将我扶进屋,小青正将晾晒的被褥才铺好,见我进来,忙跟蒋秀一起伺候我在炕上躺下,道,“主子还没出月子,刚才在外面坐了半天,虽说是在太阳底下,到底不能时间久的,这会子,还是在炕上暖着的好。” 我只由着她们摆布,脱衣躺好,闭了眼要睡,不过一会,就已经呼吸平稳,似睡得极沉了。 耳听得她们的脚步声轻轻的出了屋,我这才睁开眼睛,手脚敏捷的跳下床,顾不得穿鞋,光着脚走在冰凉刺骨的砖地上,站在窗口前凝神细听。 果然,陈清莲正等在外面,见她们出去,轻声问道,“怎么样,你主子安置了么?” 小青轻声道,“小姐才睡了,不防的,恩,怎么样了?那事有消息么?来人怎么说?” 陈清莲也很急的样子,道,“恩,秀儿,那人怎么说?” 蒋秀声音里满是失望和伤感,“没有找到,他带人随着乱葬岗找了好几遍,都都没有找到怕是怕是被野狗给” “啊小皇子” “睿儿可怜的睿儿” 她们的声音虽轻,却是清晰可闻,我愣愣的站在冰寒彻骨的砖地上,刺心的寒冷随着我的肌肤直透心底,我的四肢百骸里,再无一丝暖意! 自那日后,我就开始病得昏沉,,每日里呓语不断,清醒时却依旧一言不发,不哭不笑,送到口边的汤药饮食,我亦只是陆陆续续的用几口,再不多吃的。 蒋秀小青除了劝解,很是束手无策,那日她们进屋看到我光了脚站在窗前发愣,就知道我什么都听见了,奥悔得什么似的,深恨自己不小心,陈清莲更是每日都在我跟前守着,深怕我想不开,又犯了糊涂。 外面已经时不时的有了鞭炮声,年关气息愈发的浓,天气亦是冷到了极点,屋子里早早儿的就拢上了火盆火炕,国舅府对我们格外关照,送来的东西全都是上好的,就连炕里火盆里的碳也全都是极好的银碳,小青言道,“若不是有着一腔子的恨,到真想在这里呆上一辈子,乐得个清闲自在。” 蒋秀却冷言道,“我只想不明白,她几时竟有这样的好心?” 小青想了想,“或许,贵妃娘娘并不像你想的那样罢?” 蒋秀哧的冷笑道,“哼,是不是那样的以后有的看的,你等着瞧罢,必定是有着她的算盘在这里呢!” “是这样的么?”小青依旧迟疑,“可是,咱们若不是她,这会子连命都没了呢,她就算有什么图谋的,可是却算计咱们什么呢?” 蒋秀停下手里的活,凝神细想了想,也迟疑起来,“也是呢” 小青又得意起来,“秀姐姐总是在门缝里瞧人的,这会子可错了罢。” 蒋秀脸上抽搐了一下,“这话也不能说得太早,我虽然想不出来,可是,我总是觉得,她是再没有这样好心肠的!” 小青嘟着嘴还要再争时,蒋秀已转身出去,对着外面做事的一个老仆人道,“请去国舅府上说下,我们还要一点燕窝。” 待她回来,小青纳罕道,“怎的又要燕窝呢?上次拿的还没吃完呢?”她看了看蒋秀的脸色道,“你不是对贵妃有成见么?怎么要起她家的东西来,却一点不客气的?” 蒋秀板着脸道,“就是这样,我才要多拿她家的。” 这话里,带了几许赌气,我在屋里听着她孩子般的发着脾气,想到她跟瑾贵妃之间切齿的恩怨,心里更是黯然,她和瑾贵妃有着那样的深仇大恨,实指望我能够为她雪冤平恨,而我不但没有如她所愿,还将她也连累进来,也难怪她有这样使性子的时候。 本站网址:,请多多支持本站!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八十五章 心如死灰 二 为方便您的下次阅读,请记住或收藏本站网址:才这样想着,蒋秀掀帘子进了里间,见我已经醒了,忙过来扶我坐起,又抱了一床被子让我靠着,口里道,“外面下雪了,风也大,主子这两日就别下地了罢。” 下雪了么?我侧耳细听,屋外北风正呼啸得厉害,隐隐有雪打在棉纸糊的窗户上,沙沙的响,透过暗白的窗户,外面已经是银妆素裹,处处一片银色。 我垂下眼睑,去年此时,我正拥着轻貂锦袄,对着英宏嫣然而笑,而今日,我却落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小院里,凄风冷雪,心灰如死。睿儿,我可怜的睿儿,他原本是尊贵的天家长子,甚至,有可能是下一代大肃朝天子,可在来到人间仅短短的几日后,就被我这个亲生母亲亲手掐死,我可怜的孩子,他甚至没有葬身之地。 睿儿睿儿,我在心里不停的叫着这个名字,这些日子,我虽然什么也不说,可是我心里不止一次的后悔,若早知道有生还的机会,若早知道瑾贵妃会来救我们,我又怎么会睿儿呵,我的可怜的孩子是我,是我过早的绝望,以至于,平白的送了睿儿的命,我为什么不再拖一拖,为什么不 脸上有蜿蜒的水样的液体,这是我自睿儿死后,第一次有泪流下,紧咬的唇齿间,有咸涩的味道在味蕾上洇开,心狠命的揪痛着,我双手抱肩,痛得躬起了身子,忍不住抽搐起来。 蒋秀本在一边忙活,猛回头见我这样,很是唬了一跳,一把抱住我,口里嚷道,“主子,你怎么了?” 小青听见叫声也进来了,眼见我突然变成这样,也吓坏了,可是她们怎么问,我也还是闭口不言,只是,慢慢平静,到底,闭了眼睡去。 再醒来时,已是掌灯时分,小青和蒋秀正说着什么,一见我睁开眼睛,小青忙过来道,“小姐,不好了,陈小主她她她不见了” “什么,”我心里猛然一凛,忽的坐起身子,蒋秀见了,忙道,“主子别急,陈小主给主子留了一封信。” 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来,转眼又向小青嗔道,“青妹妹真是莽撞,也不怕吓着主子。” 我不管她们斗口,一把将信接过去,拆开看时,只见信上陈清莲的字迹清秀婉约,她的语气里依旧淡然和婉,只简单的几句,道,“姐姐,请恕妹妹不辞而别,宫里岁月虽只是短短一两载,但已经寒惧心头,今日有幸离宫,再无回还之理,耽误至今,只为心悬姐姐身体,如今皇上还朝在即,亦是我离去之时,为防牵累家人,请姐姐对外言我身故,要紧要紧。” 她在下面又有一行字,“原本要劝姐姐亦离了那是非之地,奈何姐姐身上干系太多,妹妹为免离别苦楚,不告而别,姐姐莫怪。” 我手指一松,那薄薄纸片如蝴蝶般摇摇落地,我心里一时又喜又悲,欢喜的是她终于得以脱身而去,自此天地广阔,任其翱翔,悲的是正如她所言,我身上的干系太重,想到我那死在争权夺势之下的睿儿,家人娘亲的性命,我的不明之冤,如此这些,我不但不能离去,就连死,亦是想都不能想,这一生,我再摆脱不了这荣宠皇恩掩饰下的尔虞我诈了。 蒋秀拣起信来一读,也愣住了,半晌才喃喃道,“看不出,陈小主竟然有这样的心性,视荣华富贵如粪土” 小青凑过来瞧了,也跺脚担忧道,“这样大的雪天,她一个才十几岁的女孩儿家,能去哪里?” 蒋秀凝神叹道,“是呵,她的父亲是江苏盐运使,远在江宁任职,就算她要回家,亦是路途遥远,不是件容易的事呢!” 小青看了看我,叹息着垂下头去,眼里有着担忧和无奈,她复又转头看向蒋秀,道,“秀姐姐,咱们要不要请国舅府的人去找她回来,这么大的雪天,她这样一个人在外面,我,我可真担心呢。” 蒋秀摇头,“人各有志,还是随她去吧。” 我埋首在被子里,藏住脸上汹涌的泪水,我又怎能不担心呢,只是,诚如蒋秀所说,人各有志呵,我亦不能勉强,甚至,我亦是想跟了她去呵! 屋里的人全都沉默,眼见着夜已深沉,小青端进饭菜来,我也是一口未进的,蒋秀和小青全都知道我的脾气,也不敢多劝。 忽然,外面一阵脚步声响,听着似有好些人的样子,只往我住的这间屋子而来,我和蒋秀对看一眼,心里刹时戒备起来,为着不惹人怀疑,这院里除了我们几个,就只有两位耳聋口哑的老仆人服侍,再无他人来往。 蒋秀一把操起针线篓里的剪刀,挺身立在我的身前,小青见无乘手之物,情急之下,拎起一个踏脚用的小板凳,掩在门的背后,怒目而立。 只是一瞬间,就听那脚步声已经到了跟前,有人轻声咳嗽着,道,“秀姑娘,快开门,贵妃娘娘到了。” 屋里有一瞬间的迟疑,惊讶,蒋秀的脸色变了几变,将那剪刀拢入袖里,又转头向我看了一眼,见我点点头,她这才伸手将门打开。 门帘掀开,有冷冽的风扑进来,昏暗的灯花闪处,李德搀着一个身披黑水貂皮大氅,头戴风帽的人,娉娉婷婷的走进屋内,蒋秀袖手冷冷的在一边瞧着,既不上去行礼,也不过去搀扶。 小青听说是贵妃到了,到底心怀感念,忙将一只木椅子上铺了一个棉花垫子,口里叫着,“贵妃娘娘请坐,”过去搀了。 李德小心翼翼的替她摘下风帽大氅,瑾贵妃一身利索的大毛衣裳,裹得严严实实,脸儿想是风大的缘故,两颊被吹得红扑扑的,她略一略额前碎乱的发丝,才看了我一眼,眼里已经有泪流下,她哽咽叫我道,“妹妹。” 我却充耳不闻,眼神冷漠平淡,脸上无悲无喜,瑾贵妃有些不解,转头看向小青蒋秀,问道,“你家主子怎么了?” 小青忙跪下磕头,带着哭音回道,“贵妃娘娘,我家小姐自从自从小皇子没了后,她就就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的” “什么,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她很是吃惊的样子,赶紧坐到我的床边,拉过我的手轻轻抚摩,她泣道,“皇后听信谗言,认定了妹妹有污宫闱,我几番劝解,她只是不听,我反遭她用凤印相压,太后又病了,我求告无门,无奈之下,唯有暗里筹谋,好容易出宫的途径才打通了,李德带人去永巷救妹妹时,却没想到皇后她竟然也在,李德无法,只得在暗里等候时机,好容易等到机会进去,小皇子已经” 说到这里,她用帕子掩面而泣,眼里的泪似珍珠般滚落,她愧疚道,“都怪我,都怪我动作太慢,我万没想到,她的心既然这样狠!” 李德见她哭得伤心,忙上前劝慰道,“娘娘莫要自责了,娘娘哪里能够知道,她们竟然有这样狠毒的心呢?左右明儿皇上就还朝了,到时,有皇上为贵嫔主子做主呢。” 小青很是感激,向着瑾贵妃深深一拜,道,“小青替我家小姐,谢过贵妃娘娘的大恩大德,若不是贵妃娘娘,我家小姐的命都没了,小皇子的死,哪里能怪到娘娘呢,娘娘为我们做的已经够多了。” 瑾贵妃很是怜惜的样子,命李德扶起小青,叹道,“好孩子,也苦了你了!” 蒋秀在一边冷眼看着,瑾贵妃转眼瞧见她,道,“秀姑娘也瘦了,嗯,你们两个,全都忠心可鉴,明儿皇上面前,我要为你们请赏。” 蒋秀婉转一笑,道,“奴婢多谢贵妃娘娘抬爱,我们做奴婢的,对主子忠心是份内之事,若说要赏,那奴婢现在就有一事所求,”说着,她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瑾贵妃抹去脸上的泪,道,“秀姑娘有话请讲。” 蒋秀言语恳切,“既然贵妃娘娘信我家主子,就请在皇上面前为我家主子平冤雪耻,还了我家主子的清白。” 瑾贵妃郑重点头,正色道,“今日,我就是为了此事而来,”她起身在屋内缓缓走了几步,这才道,“皇后如今对外只说你家主子难产而死,我也明白她打的是什么算盘,若皇上信了,也就罢了,沈府一门以及裴家公子,都能得以暂保,而皇上若是要追究起来,她的手里也有那封信,从你主子的反映来看,那封信确是出自她手,如此一来,只怕,她亦是一样的义正词严,到时只怕咱们也无法可想。” 说到这里,她很是为难,“若没有十分的把握,我亦不敢妄动啊!这也是我今儿个来这里的缘故了。” 小青和蒋秀互看一眼,小青回道,“那封信,奴婢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有一事,那小礼子污蔑我家小姐在被皇上禁足时,曾经带了表少爷进宫和我家小姐相会,而实际上,皇上将小姐禁足,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好带我家小姐出宫而已。”当下,小青将那几日的事只拣紧要的说给瑾贵妃听,末了,她道,“那几日,我家小姐并不在宫内,只要皇上一听,就会立刻明白是被人诬陷的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八十六章 等待 为方便您的下次阅读,请记住或收藏本站网址:瑾贵妃想不到竟然有这样的事,一时间,竟听得愣了!她回过神来,缓缓转身,定定的看着我,半晌,她才喃喃道,“皇上他他对你竟有这样的心思” 小青见她的神色不对,不禁有些发愣,那边瑾贵妃已经笑出声来,像是极欢喜的道,“哈哈哈皇后机关算尽,却没想到竟有这样的事。既然如此,那就甚好了,你们放心,我定当为你家主子好生安排。” 她替我拢一拢被角,似还想跟我说点什么,看了看我木纳的神色,又住了口,用帕子点一点眼角,安慰我道,“妹妹放心,我定帮妹妹洗脱罪名,还了妹妹的清白。” 她流着泪向蒋秀小青吩咐道,“眼见你家主子伤心成这个样子,我这心里真是,”她吸一吸鼻子,嘱咐道,“皇上明日就回来了,左不过就这几天,一有机会,我就为你们向皇上进言,你们耐心等着罢。” 她抚了抚我的额头,怜惜道,“好生伺候你家主子,总这个样子,可不是个事儿!” 小青和蒋秀点头应了,李德看了看天色,对瑾贵妃道,“天色已经不早,娘娘还是早些回吧,耽误久了,怕是不妥呢。” 瑾贵妃很是依依不舍,但也只得点了点头,“也罢,我先走了,妹妹,你多保重了。”她向边上张望,复又迟疑道,“怎不见陈才人?” 蒋秀和小青一个不防,竟被问住了,到底还是蒋秀机灵,她正色回道,“陈小主不见了。” 瑾贵妃很是吃了一惊,我心里也是咯噔一声,只听蒋秀道,“今日一早,陈小主见我家主子这几日病得不轻,又等不得再请国舅府派人来,不顾奴婢们的阻拦,执意出去寻医,可是,到了晚上,也不见回来,是奴婢着急,装作男人的样子,出门去寻,到了城西太平桥下向人打听时,说是中午时有一个这样的女子,被惊了的马撞到桥下,直直的砸破了河里的冰,直掉进水里去了,天寒地冻的,也无人敢下去救,只有一只绣鞋落在桥边的” 说到这里,蒋秀落下泪来,“那只鞋子就摆在桥头,奴婢看时,正是陈小主日常穿着的” 她这一番说出口,我心里暗暗赞叹她的心思巧密,想到陈清莲对我的情真意切,我的脸上不由戚戚然,瑾贵妃听得愣了半晌,这才道,“没想到,她竟然这样短命,怎么国舅府不知道么?” 蒋秀垂下眼俭,流泪道,“奴婢不敢声张,才回来想着要报信给国舅府,可巧儿,娘娘就到了。” 小青亦是聪明,悲声道,“这天寒地冻的,冰下水流又急,必定是救不得了的” 瑾贵妃长叹一声道,“只是她的身份特殊,也只能暗里寻访的,”她转身对李德吩咐道,“回头你就将我的话传给国舅府罢。” 李德躬身应了,拿过大氅风帽给她戴好,伸手搀了她的胳臂肘,道,“娘娘小心脚地底下滑。” 瑾贵妃又转身对我嘱咐了几句,这才去了。 我冷眼看着她来了又去,心里却不是完全的无动于衷,听着外面的雪被踩得嘎吱嘎吱的香,我心里的疑惑更是重,瑾贵妃的为人这两年来,我全都看在眼里,她再不是那体恤怜日的主儿,却会在我命悬一线的时候,冒险救我,并且,将我作了很好的安排,更在今日冒雪来见,她的心里,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我犹记得,在小青向她禀告英宏曾带我出宫回家见娘时,她看着我的眼里,分明有着嫉妒和恨意! 蒋秀对瑾贵妃的这番作为,亦是同样的不以为然,送走瑾贵妃,她像是对小青,又像是对我说道,“她既然救了主子出来,必定是要所作为的,今儿却又来这一遭儿,还不知打什么主意呢,咱们只看着罢了,若能借她的手,还得主子清白还好,若是不能,咱们就得离了这里了。” 小青有些不服气,放下手里的东西,道,“她能算计咱们什么,秀姐姐也太多想了,她今天来,不就是想跟咱们商量了,看怎么才能替小姐平冤吗?” 蒋秀无奈的看着她,叹气道,“青妹妹,你进宫也近两年了,怎么就没见识过她往日的为人么?你忘了小安怎么死的么?” 小青这才住了嘴,颓丧了神情不再说话了。 窗外寒风更劲,夹着雪团子扑扑的往窗户上打着,蒋秀亦不再说话,掩好了门窗,扑的吹熄油灯,寒风凛冽的冬夜里,只听她说道,“人心难测,留个心眼,总是没错的!” 第二日,是雯雪初晴天气,风亦止了,隔着窗子,看见外面是白皑哎的一片,处处玉树琼枝,玲珑剔透,美不胜收。外面渐渐人声鼎沸起来,时有鞭炮声炸响,似在欢喜着什么? 小青跟外面的老仆问了后,才知道原来皇上的龙驾已经进了城,御街上戒备森严,老百姓只能远远的瞧着热闹,放鞭炮只为庆贺皇上平安归来,天子亲赴泰山祭天,为天下百姓祈福,老百姓无不欢欣鼓舞和感激零涕。 小青进屋高兴的说,“这老天真是长眼,今天是皇上还朝的日子,天就放了晴,昨天晚上我还担心着呢。” 蒋秀的脸上也有了笑容,道,“是啊,虽说瑾贵妃为人不可信,可这会子我倒信她一定会跟皇上提咱主子的事,只要皇上知道咱主子在这里,就一定会来接她,咱主子也算是熬出了头了。” “是啊,小皇子也”小青说到这里,猛的收口,心虚的向我看来,蒋秀也恼她口快,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一拍她的手,“还不快去给主子端热水来洗脸。” 我只作没有听见,却掀了被子就要起身,蒋秀忙过来拦我,“主子虽说已经出了月子,可到底才一个月多不几天的,身子又那么弱,外面这样冷,主子还是在炕上歪着罢。” 我待她说完,也不答话,只轻轻的拨开她的手,自己伸手去拿放在边上的衣服,蒋秀无法,只得帮我着好衣裳,小青端进热水来,见我这样,才要劝,被蒋秀已眼神止了,她们服侍我洗了脸梳好头,我抬脚出了房门,就要往那雪地里去。 第一百五十二章 蒋秀小青一个眼错不见,我已经到了外面,不由唬得她们没了魂,纷纷叫道,“主子,外面冷,主子” 我充耳不闻,径自出了门,这院子边角上,有一座约三层高的木楼,荒芜永久,久无人住,我脚上只穿了普通的缎底软棉靴,踏着雪往那楼走去,蒋秀小青的脸都白了,忙一个拿了大披风,一个拿了风帽,赶着过来帮我包裹了,见我意志坚定,不肯回头,没有办法,只得一左一右的扶了我,上了木楼。 楼阶宰小,上面积雪湿滑深厚,上到高处,有些许冷冷的风迎头吹到脸上,我久不出门,再加上雪色皑皑,我的眼睛微微有些不适应,我眯了眼睛吃力的往上举步,耳边有小青的哭声,她一遍遍的道,“小姐,你要上哪,小姐,你要做什么?” 我的眼里有泪滴落,我亦不知道我到底要做什么,我只知道,我要上去,我要到那最高的地方去,因为,唯有站得高了,方才能够看得远呵! 终于,到了最高层,我深深的嘘了口气,缓步走到栏杆边,凭栏望向皇城方向。积雪深厚,直没到我的脚腕,有凉凉的冰雪粒子透过低矮的靴口,灌进我的靴子里,湿湿的融透我的脚背,丝丝的凉,我并不觉得冷,甚至,这让我有着一点点的快意。 我这里虽然偏僻,但因着身处较高,前方亦少有三层以上的楼宇遮挡,纵然隔得远,御街上的情形我还是能看得清楚,只见御街上黄幡飘舞,彩旗飞扬,有阵阵的锣鼓声声喧哗,大队的侍卫官兵蜿蜒在御街上,刀光闪耀里,隐隐可见有明黄色团龙彩旗,迎风哗啦啦的招展着,龙旗下,一顶琉璃黄色宝顶龙銮威仪巍然,在长长的队伍里,犹为显眼。 “皇上回来了,真的是皇上回来了,”小青一时忘形,兴奋的指着远处的队伍高声欢叫,“看,那就是皇上所乘的銮驾呢。” 蒋秀微笑着将我头上的风帽拢得紧些,却看到我的脸上有泪滴落,她慌忙为我来擦拭,劝道,“主子才出了月子,怎么却跑到这风口里流起眼泪来,主子” 我愣愣的看着远处的人马,心里如一团火般,恨不得立时就扑到他跟前去,他只怕还在猜测我到底给他生的是皇子还是公主罢?他定想不到,我们的孩子,我可怜的睿儿,他连葬身之地都没有 我到此时才知道,我有多急着盼他回来,我有多想知道,当他知道我们的孩子没了,他会是什么样的反映?我更想知道,他要如何来面对这一切? 只要半个时辰,他就进宫了,到那时,皇后无论是告诉他我难产而死,母子双亡,还是拿出那封信,告诉他我给他戴了绿帽子,辱了他皇家的门风,他会怎么做?他会是怎么样的反映? 这一切,才是我最想知道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八十七章 他终于回来了! 是的,我怨他,我怨他为什么要去祭祀什么苍天,他去为天下的老百姓祈福,为太后祷寿,却要了我的孩子的命,是他将我托给了皇后,而他,怎么就没想到,皇后,却想要我们母子的命! 我双手紧紧的攥着,指甲深深的掐进了肉里,我紧咬了唇,最后向着那明黄色銮驾看了一眼,转头,而下。 回到屋内,我由着小青蒋秀帮我除下被雪洇湿的衣服鞋袜,都端进来的早膳一口也不肯吃,倒头就睡,无论她们怎么唤,我再不肯抬头看一眼。 我将头深深的埋在被子里,汹涌的眼泪瞬间洇湿被角,我心里的怨忿直堵到喉咙口,我的眼前全是英宏的温润笑脸,他是那样郑重的向我保证,说只要有他在,就必定保我此生无虞,说要和我母子一起,平安到老,而我们出事,他在哪里,他在哪里? 越想我心里越是如火烧般,奈何我进不宫,甚至,我连露个面也是不能够的,满腔的怨忿让我焦灼,烦躁到快要窒息,我无计可施,流泪,是我目前唯一能做的事。 我整天水米未粘,只是流泪,小青蒋秀费尽口舌的劝了一天,到了晚上,见我依旧无动于衷,她们再忍不住,自己也落下泪来。 小青哭道,“才说皇上终于回来了,才欢喜些,小姐怎的倒成了这个样子?” 蒋秀也掌不住,流泪道,“你不知道,主子心里苦着呢,可是,皇上今儿才回宫,多少事要处理,贵妃要向皇上回禀咱主子的事,这怕,也得是几天以后才能有这个空儿的,就算一切顺利,咱主子只怕还得有些日子,才能见到皇上的。” 刘喜一点不敢耽误,忙答应着去了,我此时在被子里,早已经哭到声噎气凝,这些日子以来,永巷里的那一切,无时无刻不是我的魔孽,此时听她们再提起,直犹如在我的心上,又生生的割了一刀,痛楚难言。 瑾贵妃眼见英宏怒极,不敢再劝,亲自出去吩咐,命太医们全都去偏殿候着,无旨不许露面,伺候的宫人们,在皇后面前,亦不许露出一丝端倪,若是皇后知道了我已经回宫,定要重重责罚 安排好这一切,她进来回禀道,“臣妾已经安排妥当了,皇上和臣妾到外殿去吧,这里有她们两个,一时间,不会有事的。” 她又对蒋秀小青吩咐道,“你们在这里小心伺候着,万不可大意了。” “只怕此时,皇后已经跟皇上说过我家小姐难产的事了罢?” 蒋秀点头,“皇上关心子嗣,按理他一见皇后,就要问起主子,皇后也应该回禀过了的。” “那咱小姐的尸身呢?皇后要从哪里变一个出来给皇上看呢?”小青一小想到这个关键的问题。 蒋秀神色冷凝,“皇后既然这样安排了,只怕,这个亦是难不倒她的。” 话才说完,外面有嘈杂的喧哗声,有人高声叫门,小青冷不防又被唬了一跳,她隔了窗子向外看了看,疑惑道,“怎么贵妃娘娘又来了么?” 蒋秀忙用热水给我擦了脸,才给我稍顺了顺头发,外面的门已经打开,有人大踏步的过来,脚步嘎吱嘎吱的踩在雪上,重而有力,全不似昨日轻盈。 就听一个略带嘶哑的声音冷声问道,“是这间么?” 这个声音是那样的熟悉,又令我那样的意外,如雷般瞬间击得我浑身麻木,我呆了呆,猛然腾身坐起,两眼圆睁,直直瞪向门口。 我万想不到,他竟然来得这样快? 棉布做的帘子被人硬生生的扯落,黑貂皮大氅裹着一个满脸憔悴,俊面含霜的英挺男子,赫然立在门口。 “宏。” 我听到自己的口里喊出这个字,这是自睿儿死后我发出的唯一的声音,我的眼前一黑,再看不见任何事物! 我恍惚被拥进一个温暖至极的地方,有暖暖的唇吻在我的脸上,我听见有人在我耳边温柔的呼唤,我更知道,有滚热的液体,滴在我的脸上。 终于,我可以好生的睡一觉了,这一刻,我觉得是那样的安心,那样的和暖,我觉得,这世上再没有比我现在依偎的地方更安全,更能令我依赖了。 我不再去管身边是怎么样的嘈杂,我只记得,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睡过了,我闭着眼,再不愿醒来 不知道睡了多久,又仿佛是很久,恍惚里身边的人来了又去,不时有温热的液体喂进我的口里,又顺着我的嘴角流下,有什么人在大声的发着脾气,还有人想是遭了惊吓,连声的叫着饶命。 我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眼皮却比石头还沉,我烦厌的摇头,眼里却有泪不受控制的顺着脸颊滑落。 我听见有人惊喜的叫了起来,她叫道,“皇上快来,妹妹像是要醒了。” 我的身子被托起抱进一个很熟悉很温暖的怀抱里,令我安心的声音又在我耳边温和的响起,“凝霜,你醒了么?凝霜,你醒醒” 这个声音分明就是刚才暴怒的那个,此时却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扭了扭头,终于,睁开了眼睛,映入眼里的,是英宏憔悴不堪的脸,他的眼里满是自责和担忧,在看到我睁开眼后,眼里分明是疯狂的喜悦,和难以掩饰的愧疚。 我从来没有这样近的看过他,三个月不见,他昔日俊朗的脸上明显疲惫苍凉,有太多的担忧不安,层层叠叠的堆积在他的表情里,只是此时他的眼神如往昔温柔,恍惚里,仿佛,他再没有离开过。 我的眼里满满的盈了泪,然而转瞬间,我的眼前立时闪现睿儿临死那一刹,心里一痛,我眼里的温度已逐渐冷却,我恨到切齿,亦怨到切齿,我生生的将头转了开去,闭上眼,再不肯看他! “凝霜,你”英宏想要说什么,又顿住,他将我又往怀里带了带,对边上候着的太医吩咐道,“再请脉看看,可还有什么不妥的?” 太医院的院首躬身过来,英宏将我的手就托在自己的手里,有宫女用丝帕覆住,院首凝了神,小心而又谨慎的为我把着脉,半晌,欢喜笑道,“恭喜皇上,贵嫔主子已无大恙了,只是”他稍沉吟了一下,又立刻接着道,“只是贵嫔主子心伤太过,月子里又饮食无常,安眠不稳,很是伤了身子,如今,需得好生调养,切记,最忌心忧。” 英宏默默点头,示意他们全退出去,一时间,屋里只留了瑾贵妃以及蒋秀小青三人。 他久久沉默,瑾贵妃见他面色阴郁,吓得大气不敢出,垂首立在一边,低声劝道,“娴妹妹总算是无大恙了,皇上也请不要太担心了,”说着,她上前两步,垂头跪倒,“都是臣妾不好,没有照顾好娴妹妹,臣妾劝不了皇后,害得小皇子臣妾有罪,请皇上责罚,”她以手掩面,哭出声来。 终于,英宏缓缓开了口,叹道,“你也别太自责了,她是一宫之主,有凤印在手,你哪里能把她怎么样?这次也是多亏了你贤明大义,虽说不能救得皇长子的性命,但到底也是有功无罪的,”说完,他命边上立着的蒋秀道,“扶了贵妃起来罢。” 他一字一顿,向蒋秀问道,“皇后就只是凭了一封信,以及两个狗奴才的胡言,就将你家主子关入永巷,并且,还逼得贵嫔亲手” 说到这里他停住了,拥住我的手臂微微的颤抖,我脸上的肌肤能够明显的感觉到他手腕上青筋暴起,胸膛急促的起伏着,听到这里,我再忍不住,眼泪一滴一滴,洇入他暗青的袍袖里。 他感觉到我的悲戚,将我的脸转了过来,他的眼里有着疯狂压抑的暴虐和愧疚,道,“凝霜,苦了你了,是是我没想到这些” 我的眼里有泪,眼神表情却全都满是冰冷抗拒,我心里堆积许久的怨愤全在此时爆发,化做冰冷的,无声的怨气,我缩出他的怀抱,将整个身子全都藏进厚厚的绫罗锦被里,不肯听,也不肯看。 他又怎能不知道我怨他,他的语气无奈更是无力,隔着厚厚的被子,我听到他的语气坚定,“凝霜,你放心,我会还你公道!” 他问蒋秀,“你说,你们曾经向皇后回禀过,在别人诬陷你主子跟人私会的那几日,朕其实已经将你主子带出了宫么?” 蒋秀轻声回道,“是,只是,皇后认定了主子只是巧言抵赖,再不肯信的。” 小青哭着道,“奴婢们怎么求,皇后娘娘都不肯听的,可怜我家小姐,眼见着皇后的护甲划进小皇子的脸,将头都磕出了血,求皇后饶了小皇子,可皇后,”说到这里,小青再掌不住,哇的哭出了声,道,“皇后皇后好狠的心啊。” “什么,她,她竟然是这样的么?”英宏的语气里已经有了杀气,我听到他唤了刘喜进来,冷声吩咐,“去,你亲自走一趟,把你们的皇后娘娘给朕请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八十八章 对质 一 刘喜一点不敢耽误,忙答应着去了,我此时在被子里,早已经哭到声噎气凝,这些日子以来,永巷里的那一切,无时无刻不是我的魔孽,此时听她们再提起,直犹如在我的心上,又生生的割了一刀,痛楚难言。 瑾贵妃眼见英宏怒极,不敢再劝,亲自出去吩咐,命太医们全都去偏殿候着,无旨不许露面,伺候的宫人们,在皇后面前,亦不许露出一丝端倪,若是让皇后知道了我已经回宫,定要她们的命。 安排好这一切,她进来回禀道,“臣妾已经安排妥当了,皇上和臣妾到外殿去吧,这里有她们两个,一时间,不会有事的。” 她又对蒋秀小青吩咐道,“你们在这里小心伺候着,万不可大意了。” 蒋秀小青应了,瑾贵妃扶了英宏的手出了内殿,我在被角里见门上悬挂的撒花素缎的帘子落下,这才露出头来,睁眼细看。 流云殿里,依旧是我离去前的陈设,端严华丽,一樽小小的紫金香炉里,有清幽的蜜合香的味道,四下里蔓延! 方才帘子落下的一瞬间,我分明看到外殿此时竟然全是素白的幛幔,隔着厚厚的帘子,清幽的蜜合香里,隐隐有纸钱香烛焚烧的烟熏气味,我又想起,方才在内殿伺候的宫人,除了蒋秀和小青外,全都是满身的缟素,我心里有一时的不明白,然而这是一瞬间,我就已经明白,是了,皇后对外宣称我难产身故,她们这是在为我戴孝呢! 我冷冷的无声的笑,止不住的泪水深深的洇透我头下的鹅毛绣枕,心里的悲凉刹那间蔓延至整个心房,这世上,有几人能似我这般,可以亲眼见到自己死后的灵堂! 外面有人声渐至,间杂着皇后专属的凤銮上的紫金铃铛清脆的当啷声,有人高声传唱道,“皇后娘娘凤驾到。” 我的心跳有一瞬间的滞凝,唇齿紧咬间,有咸腥的味道在舌尖蔓延,我“呼”的掀开被子,挺身下床,蒋秀小青正把注意力放在外面,冷不防见我起身,全都唬了一跳,不待她们反映过来,我已经光着脚几步冲到了门口。 蒋秀忙不迭一把抱住我,低着声音急道,“主子,这会子您可不能出去,主子,您先忍忍” 我停住脚,脸上的泪水汹涌澎湃,但心里亦知道,英宏必定已经有了主张,耳听得脚步声已经到了院子里,看着她们两个急得白了的脸,我稍稍有些冷静,我松了手不再挣扎,但也不肯回那床上,只在门边的一张软椅上坐了,我要亲耳听着,她会怎么跟英宏说起我? 转眼间,脚步声就到了外殿里,皇后的声音依旧如往昔般温和柔婉,燕声道,“臣妾见过皇上。” 英宏的声音丝毫没有温度,淡淡道,“平身吧。” 瑾贵妃依着规矩,恭谨的给皇后见了礼,皇后语气和蔼,道,“贵妃妹妹侍驾辛苦,快起来吧。” 瑾贵妃谨言谢过后,不觉叹了口气,道,“唉,要说辛苦,妹妹哪里有皇上半分呢,从昨儿回宫到现在,皇上悲伤欲绝,怎么劝,也劝不进的。” 说着,语气立时悲戚起来。 皇后的声音沉痛哀婉,也叹道,“娴贵嫔为人温婉贤良,如今就这么去了,别说皇上和她夫妻情深,难以割舍,就连本宫,和她姐妹了一场,这心里,也是” 她像是十分哀痛的样子,语气里带了哽咽,她停了停,又道,“有件事,臣妾一直等着皇上回来,好向皇上请旨,娴妹妹是为了蔓延皇家血脉而身故,臣妾心里盘算着,到底,也该给娴妹妹晋升了位分再落葬,方才是个理儿。” 她这一番话,说得那么的情义深长,深明大义让人忍不住的想要感激起她来!可是我的身子已经气到颤抖,指甲深深的掐进肉里,却麻木到没有知觉。 英宏声音嘶哑,他并不应皇后的话,只喃喃道,“朕要再看娴贵嫔一眼,还有皇长子,虽然已经不在了,可到底也是朕的骨血,朕也要亲眼看看才好,皇后,贵妃,你们姐妹情深,想必,也有这个心思的罢?” 瑾贵妃恳切道,“娴妹妹为人很是随和,与臣妾相合甚欢,如今就这么去了,臣妾无时无刻都想能再见娴妹妹一眼的” 皇后却是一惊,脱口阻拦,“皇上不可。” 英宏语气一冷,道,“怎么?” “娴贵嫔乃是暴死之人,皇上乃是九五之尊,怎能见这不祥之体,万一冲犯皇上,可怎么得了?”停了一停,她放缓语气又道,“皇上不但不能看她,就连这灵堂里,也不是皇上多呆的地方,皇上有这个心就可以了,娴妹妹在天有灵,也会安慰的。” 皇后言语灼灼,我这才明白,为什么没有我的尸身,她依旧敢向英宏报我身亡,试问一个妃子已经死去多时,有哪一个天子,还会想要再打开妃嫔的棺蓋,再去看一眼呢? 想来那棺材,若不是空的,放着的也必定只是几件衣服罢? 她可真是聪明至极呵! “姐姐这话不对,皇上既然是九五之尊,行卧皆有神佛相护,又哪里是她能够冲犯得了的,”不待英宏开口,瑾贵妃曼声开口,她又叹道,“皇上和娴贵嫔夫妻恩爱,娴贵嫔又是为皇上繁衍子嗣而故的,如今,皇上想看娴贵嫔一眼,娴贵嫔地下有知,定是感激涕零,哪里还会冲犯皇上呢?” 瑾贵妃这番话,让皇后很是意外,她一急之下,脱口道,“贵妃,你怎么” 瑾贵妃一笑,道,“皇后要说什么?” 皇后一时语塞,英宏一拍桌子,下了决心,道,“皇后不必多说了,来人,开棺。” 刘喜一声答应,立时就带了欲开棺,皇后大急,道,“不可,皇上,万万不可。” 英宏很不耐烦道,“有什么不可,方才贵妃说的没有道理么?”他的声音一冷,道,“难道,你觉得朕身边没有神佛相护,朕不是九五至尊么?” 皇后扑通跪倒,“臣妾绝无此意,臣妾只是只是”她呐呐的说不出理由来,我耳听得咯咯声响,那边,刘喜已经命人将棺盖打开了。 只听刘喜一声惊叫,道,“皇上,这,这,棺材是是空的” “啊,什么?”英宏和瑾贵妃一阵惊叫,我微微掀起帘子一角,只见外殿里,白幡飘摇,香烛高烧,正中一尊黑漆漆的棺材森然停放着。皇后面如死灰,瑾贵妃扑身在棺材上,一阵哭叫,“怎么没人,娴妹妹娴妹妹和皇长子的身子去了哪里?” 英宏向棺材里瞟了一眼,就怒向皇后道,“梓童,这棺材怎么是空的,朕的爱妃的身子哪里去了?” “贵妃你你怎么这样你明明知道,”皇后见瑾贵妃此时竟不顾她当日的吩咐,公然摆了自己一道,她显得又气又恼,只碍着英宏的面,不敢发作。 到了此时,皇后反而镇定了下来,她冷冷的看了瑾贵妃一眼,一丝冷笑浮上唇角,她摆手挥退了边上候着的宫人,神色阴郁凝重,走到英宏面前,陡然屈身跪倒,想英宏行了三跪九磕之大礼。 英宏面无表情的道,“皇后,你只是做什么?” 皇后的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她垂首道,“皇上,臣妾有事启奏。” “快讲,”英宏一拂袖子。 皇后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双手递到英宏的面前,道,“皇上请看此信。” 虽然隔了这么远,我依然能认出,她手里的那封信正是我写给表哥的,我的手一下子揪紧了座垫上的粉色流苏,脊背上,不由起了一层细腻的冷汗来。 英宏的嘴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的笑意,他并不伸手,只皱眉道,“这是什么?” 皇后轻叹了一口气,语气万分沉重,柔声道,“皇上一看就知。” 英宏伸手取过那封信,拆开外面的封皮,取出里面的信,我挑着帘子的手此时禁不住微微的颤抖,纵然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然而在这关系到我家人性命的时候,我还是紧张得不能自己,我死死的盯着英宏的脸,全身冷湿。 然而英宏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他将那信放在面前的案子上,问皇后道,“朕只问你娴贵嫔去了哪里,你拿这个给朕看,是什么意思?说清楚了。” 皇后抬头看向英宏,“皇上皇上难道看不出来,这封信这封信是出自娴贵嫔之手吗?” “你到底要说什么?”英宏啪的一拍桌子,“你是在让朕猜谜吗?” 皇后一惊,顿时急道,“臣妾不敢,臣妾只是臣妾只是无从说起呀!” 瑾贵妃在边上阴阴的道,“皇后,皇上这会子正是心痛恼火的时候,您还是把话说明白些的好,若惹得皇上急上了火,伤了龙体,皇后,您可就” 本站网址:,请多多支持本站!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八十九章 对质 二 她说到这里,就故意停住,只闲闲的拨弄着护甲上的红宝石链子,皇后的脸色忽的变了,她冷了声音道,“这件事,前几日本宫还同贵妃妹妹商议过,怎么贵妃妹妹这会子倒忘了?” 瑾贵妃一甩袖子,冷笑道,“怎么皇后说的是娴贵嫔与人私通的事么?”她脸上的冷笑陡的一收,对着皇后正色道,“嫔妾早向皇后提议过,皇宫戒备森严,守备严紧,若说外面的男子能够进得宫来,同宫妃私下相会,实在是无稽之谈,荒谬之极,奈何皇后只信那两个奴才的胡言,不肯听嫔妾的劝,如今皇上问起娴贵嫔的下落,皇后却问起嫔妾这样的话来,姐姐,您让妹妹好生为难。” “皇后,有这样的事么?”英宏的脸上青筋直跳起来,脸色铁青到极点。 皇后被瑾贵妃的话噎得脸色白了又青,她横了瑾贵妃一眼,不再理她,转向英宏回道,“皇上息怒,臣妾当日并不是单凭那两个奴才的口供而下的定论,”皇后说着,拿起桌上的那封信,向英宏道,“这封信,臣妾找人认过,正是娴贵嫔的笔迹,娴贵嫔本人也并不否认,如此证据确凿,臣妾身为一宫之主,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秽乱宫闱,更不能允许一个孽种混淆冒充皇家血统,臣妾斗胆设下此局来隐瞒皇上,是不想让皇上伤心,更是为了维护皇家体面啊!”她的语气激动起来,扬声道,“臣妾一片苦心,天地可鉴,请皇上明察。” 英宏终于耐不住,冷冷笑出声来,“皇后真是好贤良,那朕问你,如今娴贵嫔何在?” “这,”皇后面上一僵,尴尬起来,她停了停,这才道,“臣妾将她关在永巷里,可谁知谁知她竟然失踪了” 她又厉声道,“本宫已经搜遍了宫内,也找不到她,臣妾觉得,她定已不在宫内,照这情形看来,更能说明她与人私通,与人里外相合,把她救出宫去了,臣妾怕此事传扬了出去,因此,只得暗里命人寻查,并没有大肆张扬的。” “照这么说来,朕的后宫已如外面的菜市了么?竟然可以由着人来去?”英宏听她这样一说,不怒反笑起来。 皇后隐隐觉得不对,额上有细密的汗意渗出,她硬着头皮道,“非是皇宫守卫不力,乃是有人暗里与外人勾结,令人防不胜防啊!” 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道,“臣妾将娴贵嫔发入永巷后,陈才人竟然暗里去跟她相会,还想将那小孽种带走隐藏,幸亏臣妾及时察觉,她们这才没有得逞,臣妾将她二人关在一起,没想到,这陈才人竟然也跟着失踪了,如此可见,她们平时就已经互相勾结,如今皇上已经回来,还请皇上拿个主意才好。” “皇后真是辛苦,但不知,那两个奴才在哪里,去传来,朕要亲自审问,”英宏的语气软了下来,他的脸上甚至有了微笑,我在帘子后看了,心里不由的咯噔一下。 皇后看了看英宏的脸色,不觉松了口气,只是英宏没有叫她起身,她亦不敢起来,只扬声唤进了慧哥儿进来吩咐了几句,慧哥儿答应着去了。 英宏不再说话,以手抵额,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瑾贵妃端了一杯茶水,递到英宏面前,轻声道,“皇上喝口水吧。” 英宏只“嗯”一声儿,依旧低着头,也不管皇后是否还跪着,半晌,他抬头似不经意的向我这里看了一眼,我一惊松手,帘子软软落下,但心里忍不住忐忑,难道,他信了皇后了? 陡的,我紧咬了唇,将心一横,也罢,左右不过是个死,怕亦无用了! 我伸手将边上针线篓里的剪刀拿在手里,复又掀开帘子来看,我心里发了狠誓,若是英宏信了皇后的话,我的性命不保不说,他也定能找到借口发落我的家人,既然左右都逃不过个死,我定要拼了性命,手刃了仇人! 很快的,剪冰和小礼子被带了来,见了英宏,扑通跪倒行礼,英宏眉头一挑,向皇后问道,“就是他们么?” 皇后点头称是,向剪冰二人道,“皇上在这里,你们将娴贵嫔怎样与外人相通的事,细细说来,若有一句不实,小心你们的狗命。” 剪冰看皇后竟然也在地上跪着,她瞄了瞄英宏的脸色,不觉有些虚的样子,小礼子见剪冰不吭声,他也没了底气,两人一时不禁面面相觑起来。 皇后在边上怒了,喝道,“还不快说么?” 剪冰吓得一颤,忙向上又磕了个头,将她那日在皇后跟前说的话又再重复了一遍,当说到曾托人带出信给瑾贵妃,瑾贵妃带人去浅梨殿查验一事时,瑾贵妃在旁向英宏躬身道,“回禀皇上,这件事儿倒是有的,臣妾到了浅梨殿门口,因着皇上下了严旨不许进,又觉得那事实在是荒谬无稽,臣妾也就罢了。” 英宏也不说什么,只点点头,瑾贵妃转首看向皇后,嘴角浮起一缕讥讽的浅笑,退到了一边。皇后的脸色平静如水,眼皮也不抬的端然跪着。 见剪冰说完了,那小礼子哆哆嗦嗦的开始将我父亲怎么买通他给我递信,我又怎么许他金银,让他带了表哥进宫跟我相会,再说到我被禁足时,他怎么被表哥求着带进宫来,直说得绘声绘色,再无懈隙可击。 他这样说的时候,瑾贵妃已经忍不住的就要笑出声来,她强忍了脸上的笑意,假意吃惊道,“天哪,竟然有这么多的人是同谋么?这还得了,你快说,都是谁?” 那小礼子的脸色一僵,结结巴巴道,“这这奴才当时心里发慌,又是又是夜里,奴才奴才没看清的。” 瑾贵妃喝道,“什么,这么大的事儿,你竟然不知道,如此,就只有将那几天看守浅梨殿的侍卫严刑拷问了。” 瑾贵妃说这话的表情里,不免带了些幸灾乐祸,当日看守浅梨殿的人,可全都是皇后父亲的人,若真是要查起来,只怕皇后的父亲脱不了关系。 皇后哪能不知,饶是她镇定,此时也已经青了脸,才要说什么,只见英宏摆了摆手,道,“罢了,这个稍后再说,”他定定的看着剪冰和小礼子,一字一句的问道,“你们说的都是真的吗?”他特意问小礼子,“你确定娴贵嫔在禁足时,你带了她的表兄进宫来与她相会,是么?” 小礼子点点头,笃定道,“回皇上,正是。” 英宏的脸上有了淡淡的笑意,语气轻和,再一次问,“你,没有记错?你可得想好了说。” 小礼子有点愣,但在看到英宏的脸色时,他不由松了一口气,向上磕了一个头,道,“奴才记得没错,正是那几日。” “嗯,很好,”英宏端起案上的茶盏轻抿一口,缓缓道,“那么,你说明白了,是哪一晚带人进来的,带人进来时,你可曾亲眼见过娴贵嫔?” 事情到了这个时候,我心里已经大大的安定了下来,小礼子越是说的笃定,英宏就越会明白是有人在冤枉我,有这样的前提在,那封信只要我解释得当,也就能够搪塞过去了。 果然,那小礼子再不防备,回道,“奴才是在娴贵嫔被禁足的第二晚,带了那位裴栩安进来,奴才带他进来时,娴贵嫔很是高兴,还赏了奴才十两银子呢。” 英宏的脸上已经有了明显的笑意,他向身边的刘喜道,“刘喜啊,你告诉你们的皇后娘娘,那几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刘喜听到此时,脸上早已经风回水转好几次,见英宏这样吩咐,当下再不迟疑,清了清喉咙,向皇后躬身道,“回禀皇后娘娘,那几日,皇上怜悯娴主子思母心切,就在出宫那天晚上假意挑了娴主子的过儿,下旨将娴主子禁了足,”说到这里,刘喜不由得向皇后瞄了一眼,眼神复杂,似讥讽,似同情,皇后听到这儿,不由脸色大变,已经觉得不好。 “就在当天晚上,皇上已经接了娴主儿去了清心殿,第二日一早,皇上出巡时,奴才遵照皇上的吩咐,将娴主儿装扮成太监模样,跟着龙銮,出了宫去了。” “什么?”刘喜的语气万分恭敬,然而这些话听在皇后的耳朵里,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震得皇后脱口惊呼,她身形一晃,猛然瘫软在地。 刘喜依旧不紧不慢,接着道,“刚才这个奴才说他带了人进宫跟娴主儿相会的那一天,娴主儿人其实已经在沈府了,皇上微服将娴主儿送回沈府,并在沈府过了一夜,方才快马赶往灵宵山去的。” 小礼子的脸刷的白了,剪冰愣了愣,不由得尖声哭叫起来,“可是奴婢奴婢明明听到,内殿里有男子的声音啊。” 刘喜看着她冷冷一笑道,“哼哼,你的耳朵倒是蛮尖呢,那只是皇上为了不引人注意,带了去和娴主儿暗里调换的一个小太监。”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九十章 对质 三 英宏的脸上此时再无一丝笑意,他冷冷的对着皇后说道,“你现在可明白,为什么朕一直都不叫你平身了么?” 他的面色陡的一寒,“你偏听偏信,不问青红皂白,将身怀有孕的宫妃擅自打入冷宫,你可知罪?” 皇后瞪着惊恐的眼睛,愣了半晌,忽然又叫了起来,道,“可是,可是那封信,她并没有否认的啊?” 英宏“啪”的一拍桌子,怒极,“本就是欲加之罪,她如何来证明。” 他指着小礼子厉声喝道,“狗奴才,你说,是谁要你陷害娴贵嫔的,快说。” 那小礼子万没想到事情竟然发展到这个样子,他偷眼瞄向皇后,哆嗦着身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皇后被他一盯之下,像是蝎子蛰了一般,身子不禁一抖,英宏全都看在眼里,他冷冷一笑,向刘喜使了个眼色,刘喜会意,上前将小礼子一脚踹翻,喝道,“混帐东西,皇上问你话呢,你还不说么,”话才说完,刘喜左右开弓,啪啪的就是几耳光扇了过去。 小礼子被这几耳光扇得晕头转向,他又惊又怕,可纵是这样,他却依旧不肯说是谁叫他害我,直是将头嘣嘣的向地上磕去,口里连声的喊着饶命,才几下,额头已是鲜血淋漓。 英宏直气到咬牙,他冷冷一笑道,“你的嘴倒是硬呢,也罢,刘喜,将他送去刑房,朕倒要看看,是他的嘴硬,还是刑房的十八般刑具硬。” 刘喜答应着,一声吆喝,从外面进来了好几个大太监,将小礼子架了就走,小礼子到这时候,连饶命都喊不出来了,临被拖出门时,我分明见他眼神复杂的向皇后看了最后一眼。 英宏背了手,围着皇后转了两圈,他将那封信丢在皇后面前,问道,“这封信,你是从哪里得来?” 他的话音一落,我和蒋秀小青不由对看一眼,才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然而这也是我一直为之困惑的地方,此时见英宏问起,我忙凝神侧耳细听,不知不觉间,我的手心里已经腻腻的全是汗。 皇后明显底气不足,然而她说出的话竟然让我大为意外,她说,这封信,乃是祥琳公主进宫时交给她的,而祥琳公主则是从她的小姑那里得来。 我万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当下就愣了,怎么这封信,会到了栩表哥的新婚妻子手里? 英宏脸上寒气愈发的盛,他皱起了眉头,等着皇后说下去,边上瑾贵妃赶紧解释道,“祥琳的小姑,正是那位裴栩安的新婚妻子。” 皇后脸色雪白,强撑着辩道,“那日祥琳公主拿来那封信,告诉臣妾说,那裴栩安对她的小姑极是冷淡,有一天,她的小姑见丈夫回来后,就只在书房里借酒浇愁,她原想去劝解,却在书桌上看到了这封信,她的小姑委屈至极,拿着那封信跑回了娘家,请她这个做嫂子的为她做主,祥琳公主极疼她这个小姑,她原想告诉太后,因见太后病体才愈,不敢让太后太过劳神,这才过来,告诉了臣妾。” 皇后说到着里,扬声向英宏道,“臣妾得知竟然有这样的事,自然要查,臣妾也是在有了这两个奴才的招供后,方才将娴贵嫔打入冷宫,原本臣妾并不想伤她的性命,可万没想到,她竟然逃了,若不是心内有鬼,她又作什么要逃,若没有与外人相勾结,她又怎么能凭空的就消失了呢?” 说到这里,她重重以头顿地,道,“臣妾所言,句句属实,以上种种,皇上只问祥琳公主既知。” 英宏的脸气得青了又白,他的语气冰冷到极点,“你还不承认么?你再细看看那封信,有哪一句是明白跟娴贵嫔有关的?” 皇后当下一愣,就连我,也被英宏这句话给说得呆住,眼见皇后抖着手去拿了那信细看,我猛然想起,当日为怕这信不小心被他人看了去,我并没有在上面署上自己的名字,亦只是模糊的说我已为人妇,今生情缘已了,盼他珍重,另外因着各种厉害,要他善待新人等等。 那日皇后审问我时,我一时情急慌乱,见了这信到底心虚,竟然就没想起来。此时想起,我不禁又悔又恨,若我当然能想到这一点,我的睿儿又何至于 蒋秀见我脸色大变,只当我紧张那封信,她轻轻的将我的手握在手里安抚着,我向着她凄然一笑,是感激,亦是要她放心。 皇后也发现了内中的蹊跷,越看那信手越抖,到最后,她的手无力的一松,信纸如秋风里的落叶,飘摇拽地。 她面如死灰的软瘫着,额上有潺离的汗珠滚滚而下,英宏眼里喷了火般,喝问道,“听说,在永巷里,娴贵嫔就已向你回过朕带她出宫的事,你却置之不理,是吗?” 不待皇后回答,他又逼视着皇后,“朕还听说,皇后那晚很是仁慈,曾经将你手上的护甲,深深的划进了朕才出生的皇儿的脸上,是么?” “朕还听说,当时娴贵嫔为求你放过朕的皇儿,将头上都磕出了血,是么?”英宏的语气越来越厉,直将皇后逼进了墙角里。 皇后惊呼道,“皇上您您怎么知道,”她又连连的摇着头,“不不是不是臣妾没有” 她一转头看见了瑾贵妃,指着瑾贵妃尖声叫了起来,“你是你是你一定是你,是你在皇上面前诬陷本宫,是你” 瑾贵妃吓得一声尖叫,慌忙躲在英宏的身后,慌道,“皇上,皇后她” 皇后哭着向英宏求道,“皇上,是臣妾糊涂,听信了奴才的胡言,但是,臣妾原本只打算先将她关在永巷里,想等皇上回来再行发落的,臣妾再没有想过要伤她的性命,可是万没想到,娴妹妹竟然逃走了,臣妾怕大肆张扬的去找,有失皇家的体统,无奈之下,不得已才设下了这个灵堂来掩人耳目。” 她摇着头哀哀哭道,“臣妾并没有听娴妹妹回过皇上曾带她出宫的事,更没有伤害过小皇子,不知道皇上打哪里听来的谗言,只可惜,如今娴妹妹不知去向,待找到她们回宫了,皇上只管去问。” 我在帘子后,听皇后到现在还这样振振有词,直气得我浑身发抖。小青的眼里直要喷出火来,忽然间,她再忍不住,一掀帘子,直冲了出去,向皇后叫道,“你你撒谎。” “小青,”蒋秀一个不防,不由的脱口惊呼,我忙站起身子,只觉头一晕,一个踉跄,眼看着就要摔倒。 “主子,”蒋秀又是一声惊叫,英宏听到里面的动静,不等皇后瑾贵妃等反应过来,几步过来,一把将我抱在怀里,连声唤道,“凝霜,你怎么了?” 我强挣扎了从他怀里挣脱,摇摇晃晃的自己伸手掀开帘子,踉跄着来到皇后跟前,死死的盯住她的脸,眼里有火一般的恨意。 皇后这一惊更是不小,她伸手指着我,像是见了鬼般的惊叫着连连后退,我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依旧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甚至,连眼珠也不曾动一下。 皇后终于安静下来,她看着英宏和瑾贵妃,嘴角上慢慢浮起一缕嘲讽的笑,“原来皇上早知道了一切,只等着臣妾来认罪了。” 她看着瑾贵妃,冷冷笑了起来,道,“难怪贵妃今天这样贤良明理,原来,你是早知道的,”说到这里,她忽然恍然大悟的样子,“是你,原来是你将她们藏了起来,呵呵,本宫早就该想到的,皇宫里,本宫已经命人掘地三尺,再没有找不到的理儿,若说出宫,皇宫戒备森严,如果没有人暗里相助,就算她插了翅膀,也难飞得出去,而这宫里,能有这样的心机和魄力的,除了你,又还会有谁” 到此时,皇后已经满脸的绝望和狼狈,她轻轻的笑出声来,向英宏道,“臣妾只是维护天家体面心切,却冤了娴贵嫔,事到如今,臣妾无话可说,但凭皇上的发落。” 英宏冷着脸不理她,径自来到我身边,柔声道,“你身子不好,别在这站着了,进去罢。” 他向蒋秀小青示意,蒋秀要来扶我,我执意不理,看着皇后已经苍白的脸,我又向她面前走了一步,眼神里有着逼人的烈焰般的灼热,心里却似被石头堵住般,张了口,硬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小青明白我的心思,她流着泪,向皇后问道,“皇后娘娘,奴婢只问你,你把小皇子埋到哪里去了?” 小青的话才出口,我眼里囤积多时的泪刷的流出,我紧咬了唇,身子亦微微的颤抖,摇摇欲坠! 英宏的手伸到我的腰间,稳稳的托住了我,他将我圈在他的怀里,我能感觉到他的手有微微的颤抖,他的语气冷冽若冬月的寒冰,向皇后森冷道,“说吧。” 他对我的柔情和对皇后的冷冽,如此大的悬殊终于深深刺痛了皇后的心,皇后紧抿了唇,定定的看着英宏拢在我腰上的手,半晌,方才开口,却是答非所问,她带着深重的怨愤,道,“皇上,您对娴贵嫔可是真的好呢,”她的语气瞬间带了无限的悲凉,“臣妾进宫这么多年,从没见您当了人的面,对哪个宫妃多说过一句话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九十一章 只是幽闭 瑾贵妃听了她的话,有一瞬间的失神,然而她很快的正了脸色,向皇后叹息道,“皇后真是糊涂了,嫉妒可是七出里的大忌啊,左不过都是伺候皇上的,谁伺候不都一样呢!” 听了瑾贵妃的话,皇后满脸的不屑,她转脸看着我,道,“小皇子已经被人送去乱葬岗了,”她又道,“小皇子是你自己亲手掐死的,可怪不得本宫。” 小青听她这样说,不由的目龇欲裂,她再忍不住,尖声叫道,“若不是皇后您要将他活埋,我家小姐怎么会被逼得下这个手?” 我狠命的摇头,眼前又闪现睿儿临死的情形,我心痛欲绝,口里已经有了咸腥的味道,我无力的靠在英宏的身上,心里有死一般的绝望。 “本宫没有,”皇后已经状若疯狂,她的声音尖利,指着我尖叫道,“是你,是你自己掐死的,你别想赖本宫,别想赖本宫” 英宏长叹一声,向刘喜吩咐道,“你送皇后回宁瑞宫去,传朕旨意,皇后病得严重,要闭宫静养,众妃无诏不得探望,后宫事宜,暂交贵妃打理,”刘喜躬身答应着,英宏又道,“将那个狗奴才好生拷问,永巷的奴才也都捆了,命人好生看着,这中间若有死掉的,哼哼,朕唯你是问。” 刘喜不由吓得一个激灵,忙应道,“奴才遵旨。” 英宏最后叹了口气,语气里有着万分的悲痛,声音亦低沉了许多,“当务之急,务必查问皇长子的埋身之处,我大肃朝的皇长子,岂能留在那乱葬岗上,”说到最后这一句,他已经是咬牙切齿。 刘喜一一应了,向皇后躬身道,“皇后娘娘,请吧。” 皇后愣愣的看着英宏,似不敢相信,喃喃道,“皇上这是将臣妾软禁了么?” 英宏的脸上似罩了寒霜,“你昏溃糊涂,偏听偏信,不但害得有孕的宫妃流离失所,性情更是残忍暴虐,害了皇嗣的性命,如此种种,怎么皇后觉得自己还够资格母仪天下么?” 说完,他径直抱起我进了内殿,小心的将我放到床上,发现我手里犹自紧紧攥着的尖利的剪刀时,他惊得一跳,慌忙一把取走,急道,“凝霜,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心里除了悲苦,更有着波涛汹涌的愤怒和怨气,我原以为他会将皇后绳之以法,为我的睿儿报仇,可是,可是,可是呵,他只是将她幽闭这样简单,竟然只是幽闭呵! 我硬生生的将眼里的泪逼了回去,不肯在他面前泄漏我心底的哀伤绝望,睿儿终究已经死了,皇后虽然只是幽闭,但是到底威胁不到我的家人了。 如此,是我走的时候了,我的睿儿,他还在那孤凄荒凉的黄泉路上等着我呵!!! 英宏见我闭了眼不答,只道我累了,仔细的为我盖好锦被,我听到他在我耳边轻声的叹息,声音里有着无尽的疲惫,他握住我的手,静静的守在边上,我一动不动的任由他,只是,慢慢的让自己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 他在我耳边轻声的唤了几声,见我没有反应,以为我睡得稳了,这才向蒋秀小青吩咐了几句,放心的去了御书房。 小青像是已经忍了许久,待英宏一走,她就向蒋秀气愤道,“皇上真是偏心,皇后如此待我家小姐,皇上却只是将她幽禁的,”她的话里有着明显的哭音,“皇上就算不顾我家小姐的感受,也要想着皇长子死的冤屈吧,这实在叫人寒心。” 蒋秀唬了一大跳,忙捂了她的嘴,急道,“我的姑奶奶,你真是不要命了,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你这样任着性子胡说的么?” 话音才落,只听瑾贵妃的声音说道,“青姑娘错怪了皇上了,她到底是皇后,母仪天下的一国之母,动辄就关系到国家的根本,别说处死,就是废掉她的后位,亦是极不易的事,如今这到底是宫闱之内的事,难道要向天下的人去宣扬吗?” 她的话似极有道理,说得小青无话可说,瑾贵妃又笑吟吟道,“再说,皇上跟她,到底也是多年的夫妻了,纵然恼她恨她,又哪里能够就狠得下那个心来,对她太过严苛呢?” 她这话听在我的耳里,如重重的拳,狠狠的击打在我的心头,我的身子忍不住的颤抖,曾经我将全部希望寄托在英宏身上,盼着他能够为睿儿为我,向皇后讨一个公道,然而终于盼到他回来了,终于盼到皇后俯首认罪,终于,雪仇有望,却只是一个简单的昏溃糊涂,偏听偏信而已,幽闭了之。 瑾贵妃说的有理,她是一国之后,她和他亦是多年的夫妻,我还能如何,我又能如何? 说着瑾贵妃命人撤了流云殿里的白幡香烛,那口黑森森的棺材被送去了柴房,又嘱咐了几句,这才去了。 自那日起,我便心灰意冷,不吃不喝,每日只是昏睡,醒的时候,也只是黯然流泪,任蒋秀小青如何劝慰,我只听不进去。 看着我一天天的憔悴下去,直至奄奄一息,英宏又是忧心又是心痛,急得嘴上起了泡,他每日除了上朝,就只在我的流云殿不眠不休的守着,甚至,亲自端了汤药送到我的口边,只盼着,我能有所动容。 而我一如既往的神情木然,目光飘渺宛若天边虚无游离的云朵,终于,他再受不了我这样无声无语的消沉,他放下手里的碗,将我紧紧的拥在怀里,有滚烫灼热的水样的东西滴在我的脸上,他的声音嘶哑痛苦,在我耳边压抑的低喊,“凝霜,你不能这样,凝霜,你说,你要什么?你要怎么样?你说,只要你说” 任他摇晃乞求,我悄无声息如没有生命的木偶般,凝然不动,他颓然放了手,无力的托住额头,半晌,他抬头问蒋秀,“你家主子,前些天也是这样的吗?” 蒋秀黯然点头,“回皇上,自从小皇子没了后,主子就再没出过声儿的,一直都是这样不哭不笑,不言不语”只是,说到这儿,蒋秀有微微的迟疑,“只是那时,主子每日多少也会进点子汤水的,再没有像今天这样” “是么?”英宏的声音里满是疲累,“那么,她现在是” “我家小姐的心早已经死了,那会子,她是一心要等皇上回来的,如今,如今,皇上已经还了她的清白,小姐现在只怕是”小青忍不住的落泪,她再也撑不住,哭倒在我的床前,“小姐,小姐,你可不能想不开啊!” “不,凝霜,你不能这样想,”英宏被小青这句话蛰的跳了起来,他紧紧抓住我的手,连声的唤着我的名字,“凝霜,你是不是在怪我?是我的不是,是我不该把你一人交给她照顾,你打我骂我,但是,你不能你开口呵” 陡的,英宏拿过边上放着的参汤,含了一口,直直的逼到我的口边,我唇齿紧闭,不断挣扎,他的眼里有滚热的泪,一只手顾不得我疼,紧紧的握住我的下巴,硬生生的将那口参汤给喂进我的口中,我挣扎抗拒中,被呛得咳嗽连连,眼泪顺着汤水滴落,月白色的寝衣狼狈不堪。 英宏此时豪不怜惜,连泼带撒,硬是将那碗参汤喂了大半下去,我死命的抗拒,却只是徒劳,他终于松了手,我气喘吁吁的颓然软了下来,我挣扎着抹去脸上的泪,满脸恨意的死盯着英宏。 英宏的额上有细密的汗,他拿过丝帕,轻轻的给我拭着眼角口边的余藉,我扭脸逼开,再不肯看他,眼角的余光里,是他僵举在半空的手。 良久,他颓然叹道,“你必定是恨我的,可她是先皇钦定的皇后,我不能废她” 叹惋良久,刘喜来报说太后的身子稍有好转,却已知道了我的事,请皇上过去,英宏纵然意外,也只得匆忙赶了过去。 耳听他走得远了,我强撑着挣扎了要起身,蒋秀小青慌忙过来,道,“主子要什么么?” 我几日汤水未进,这样稍稍的一动,就已经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就直指着床角的唾盂点头,小青忙将那唾盂捧到我面前,道,“小姐是喉咙里有痰么?” 我也不理她,伸手就抠自己的嗓子眼,蒋秀小青这才明白,原来,我是想要把刚才英宏强喂进去的参汤吐出来。 小青惊得手一松,唾盂咣啷啷滚出老远,她一把抱住我哭求道,“小姐,你不能这样,这要是传到夫人的耳里,你还叫夫人活不活呢?” 我有一瞬间的迟疑,愣愣的看着她,茫然无措,正在沉默的时候,蒋秀却一反常态,她猛然将小青拉开,道,“青妹妹,常言道,人各有志,不能勉强,主子一心要去,咱们做奴婢的,劝也劝了,求也求了,也只能由她去,只待伺候主子闭了眼,咱们一人一根绳子,只随了她去,也就完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九十二章 他们都还活着,我不能死 为 毛驴儿 五朵鲜花加更 她这番话不单小青吃惊,我也鄂然,小青气愤道,“秀姐姐,你这说的什么话,你是叫我眼看着我家小姐去死吗?” 蒋秀此时语气里带着从来未有过的平静,淡淡道,“主子既然一心要去,咱们做奴婢的,再没有阻拦的理,”说到这里,她拿过妆台上的玉梳,向我道,“既然主子要走,要得收拾整齐了才行。” 说着,她挽起我散乱的发丝,轻声一叹,“奴婢只是不知道,主子回头见了小皇子,小皇子若问起主子有没有帮他报仇,主子该如何回答的?” 她这句话虽然轻,却如一根尖利的钢针,瞬间刺进我的心里,我霍然转身,死死的盯住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却是这么久以来的第一句话,我问她,“你c说c什c么?” 蒋秀的脸上波澜不惊,语气平淡的似在说着一件极平常的事,“小皇子死了,可是害他的皇后还活着,逼得主子亲自下手掐死小皇子的胡嬷嬷还活着,那谗言污蔑的小礼子还活着,那黑心背主的剪冰还活着,这些害主子和小皇子的人都还活着呢,主子却只顾自己悲伤哀痛,丝毫没有想过,怎么给小皇子报仇,敢问到了地下,主子可怎么见小皇子?” 她见我的面色凝重起来,似有认真听的情形,她又正了容色,道,“瑾贵妃这次看似救了咱们,可是,扳倒了皇后,后宫大权在握,除了太后皇上,这宫里乃至这天下,就只她一人独大了,她成了最大的赢家,从一开始到现在,她都是一反往日常态的,如此种种,难道主子这些日子来,就一次也没细想过么?” 小青愣了愣,“怎么,秀姐姐,你的意思是瑾贵妃她” 蒋秀点头,“我也不敢肯定,但是,青姑娘只细想她平日的为人,往日她是怎么为难咱主子的,青姑娘不记得吗?” 她将我的头发简单的挽了,用一根玉簪子别上,叹道“当日正在绝境的时候,顾不得这许多,只得赌一把,然而到了今时今日,就不得不细细思量思量了。” 小青哪里能想得通这内里的复杂,呆站在那里,再无一言,我在内心细细品味蒋秀的话,越想心内越惊,是呵,我只顾着自己伤心,除了怨恨皇后外,竟从来没有想过,逼死睿儿的,除了皇后,还有好几位帮凶呵。 我只顾着自己伤心,自己消沉,只想着一死了之,从此远离这繁华富丽后的翻云覆雨,摆脱这荣华掩盖下的尔虞我诈,我就是没有想到,我的睿儿,我可怜的睿儿,他的仇人都还好好的活着呵。 难道,我竟然这样自私么? 想到那位胡嬷嬷狰狞的面孔,我心内就是一阵抽痛,恨得都快滴出血来,我缓缓抬眼,看向蒋秀,轻声道,“小福熬的燕窝粥向来不错,这会子倒有点想呢。” 蒋秀小青惊喜莫名,小青欢喜道,“小姐,你肯吃东西了,也肯说话了。” 蒋秀伏身而拜,“请恕奴婢方才没有规矩,大胆冒犯。” 我伸手欲搀,却是昏沉沉没有力气,我诚恳的感激道,“秀儿,万不可这样说,有你在我身边,是上天对我的眷顾。” 我的眼里有泪滴了下来,心在一刹那间却是坚硬无比,我昂首向天,将泪意硬生生的逼回去,长长的嘘出一口气,“你放心,我定不会再让你失望!” 蒋秀看我的眼里有深深的欣慰,“主子,您能想通了,这就好了。” 太后面前,英宏不敢说得太重,只拣轻微的略提了提,力劝太后安心,然而太后虽然病得厉害,心里却不糊涂,她见英宏始终不提小皇子的事,就已经全都明白了,颓然叹了口气,就命英宏退下了。 英宏回来时,我正拥了被子,愣愣的看着手里的一枝梅花发着呆,英宏见我比之前整齐了许多,精神亦好,他不由大是欢喜,轻抚的我的额头,轻声问道,“凝霜,你好些了么?” 我垂下眼皮,犹自瞧着手里的梅花不说话,他早已经习惯了我的沉默,也看着那花儿,道,“恩,这花开得真不错呢,若是喜欢,我叫人在这屋子里摆几盆,也去去那碳气。” 他说话很是小心,甚至还带了些讨好,我转了头,看到他如孩子般的小心翼翼,心里有微微的不忍。 小青捧着一个装了清水的碧玉瓶子,喜滋滋的进来,道,“小姐,这白玉雕的瓶子,正好插你手里的那枝梅花呢。” 她见英宏也在,慌忙请了安,回道,“裁雪去浣衣局取衣服时,路过御花园,见梅花开得好,就折了这一枝来,奴婢见小姐喜欢,正想要求了皇上,让人送几盆来呢。” 英宏瞧着她微微笑道,“这值得什么,只管吩咐人去搬就是了,要一车也有。” 正说着,刘喜进来,像是有事要回,眼瞧了瞧我,却又停住,英宏见他神色异常,向他摆了摆手,他躬身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英宏又说了几句,这才出去了,我心里觉得蹊跷,也忙起了身,小青才要劝阻,见我神色凝重,也觉得有不对,忙给我穿了鞋,扶我起了身。 我轻轻的掀开石榴红的团花缎锦门帘,外殿里,刘喜正跟英宏低声禀报着什么,只见英宏脸色发青,眼里隐隐有泪。 我悄步走过去,英宏和刘喜正说得认真,丝毫没有发觉我已经到了身边,只听刘喜掩不住语气里的悲伤,道,“那两个奴才刚刚才招认了,说当夜天气冷,他们懒得挖坑,只是随手一扔就走了,现在找不到,多半是多半是遭野狗给” “睿儿”我一听就知道是寻找睿儿的事,脑子里不由轰的一声,眼前一阵发黑,虽然早已经知道睿儿的尸身已经是凶多吉少,但现在亲耳听到这样的结局,仍是如被一把雪亮的钢刀,自我的心上狠狠挖下。 英宏猛然听见我的声音,转身见我如秋风里的落叶般,飘摇欲坠,不觉很是吓了一跳,忙过来伸手欲扶。 我狠命的一推他的手,眼里再忍不住大滴大滴的眼泪,滚滚而下,我哆嗦着身子,颤抖的指着他哭道,“你还我睿儿,你还我睿儿” 我这样的举动实在是太过不敬。然而我再也顾不了这些,内心的激愤如爆发的岩浆,瞬间喷发,刘喜小青全都吓得蒙了,直着眼连拦也忘了。 “凝霜,你别这样,你”英宏眼里的伤痛不亚于我,他不顾我的抗拒,死命的将我拥在怀里,我竭力的挣扎着,压抑许久的伤悲怨愤此时再也忍不住,我歇斯底里的哭叫挣扎,脱口而出的,全是对英宏的指责怨愤,仿佛,害死我睿儿的人,是他。 半晌,刘喜先反应过来,他带着哭音求着,“哎哟,我的好主子,您可千万不能这样对皇上啊,这可是皇上啊,”他又不敢把我怎么样,急得跳着脚道,“这要叫太后知道了,可怎么得了哦。” 我此时却如疯虎般凶悍,我抓着英宏的团龙锦袍,泪水汹涌,“你可知道,睿儿是我亲手掐死的,是我亲手掐死的呵” 我喋喋怪笑起来,“你可知道,他的小身子有多软,他的眼睛有多黑多亮,他的小脖子有多细小,掐在手里只有那么小小的一把,就那么小小的一把呵”我双手比划着,“你看,你看,就这么点小的,你看呵” 我的声音渐渐低沉,带着一种令人蛊惑的轻柔,“临死前,他还那么看着我,眼睛黑亮亮的,像是天上的星星,他还看着我笑呢” 突然,我尖声叫了起来,“皇后,你不要,我求你不要,不要划他的脸,不要啊”我使劲的摇晃着英宏的身子,“皇上,你叫她住手,睿儿在哭啊你快些叫她住手你听不见吗?睿儿在哭啊” “凝霜,你醒醒,”英宏的眼里亦有了泪,连声的唤我,又急着向刘喜吼道,“快叫御医。” 刘喜这才醒身,转身就往外奔,我的神智逐渐涣散,抓着英宏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指甲深深的陷进了他的肉里,“她们要将我的孩子活埋呵,我求啊,我求啊,可是,我怎么求,也救不了他,我只有自己下手掐死他,我不要他受那样的折磨啊,我怎么舍得,我就那么轻轻一捏,他就他就” 小青终于尖叫出声,尖利的声音如撕裂的锦帛,直刺得人心里生生的疼,蒋秀正在小厨房里盯着人熬安神药,待小宫女报给了她赶过来时,这里早已经乱成了一团。 她沉着冷静的过来,一把抱住我,平静开口道,“主子,你别忘了答应奴婢的。” 她这句话如天籁梵音,瞬间让我安静了下来,我缓缓抬头看向她,她的眼里有着别样的清澈透明,我渐渐心神安定,终于,平静了下来。 本站网址:,请多多支持本站!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九十三章 沉醒 英宏深深松了口气,他惊异的看了眼蒋秀,抱起我进了内殿,轻缓的将我放在床上,我软软的靠在他的怀里,抓着他的手,疲累哀求,“你别走。” 他见我终于不再像往日般淡漠无声,他欢喜道,“好,我不走。” 这一番哭闹挣扎,让我筋疲力尽,我的眼皮沉重合上,犹自喃喃道,“我好怕,你千万别走。” 他和衣卧在我的身旁,语气温柔笃定,“别怕,有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 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有暖暖的阳光透过烟霞色的窗户纸,安静的映在我的脸上,小青正坐在我的床头,拿铁签子拨着炉子里的银炭。 我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小青听见了,慌忙过来道,“小姐醒了么?”她又笑了道,“小姐,今儿夫人要进宫来呢。” “娘,”我有些惊讶,低声轻呼。 “是的,”小青垂下眼皮,道,“皇上早上起来,问秀姐姐,主子答应了她什么,秀姐姐回说,主子事母至孝,,答应了凡事要想着母亲,好生保重自己的。” 我想起昨天的事,心里黯然,想了想,问她,“那,皇上就信了?” 小青点头,“是呢,皇上一听这个,就立刻下了旨,命刘喜安排人去咱家府上,接夫人进宫的。” 我心里有微微的感动,看看外面的日头,已经快中午的样子,当下命小青服侍我起了身,坐在妆台前的时候,我有刹那的愣神,铜镜里的人苍白如纸,两颊凹陷,眼里亦再不是往日如水般的清澈,整个人苍老憔悴,如一桩没有生机的枯木。 有瞬间的犹豫,我伸手取了那胭脂过来,淡淡的在两腮边抹上,再薄薄的盖上一层珍珠细粉,小青见我兴致好,又用螺子黛细细的给我挑了眉,再对镜时,镜子里的人虽然薄瘦,但到底有了几分生气。 到中午时分,英宏过来,见我这样的精神,他也高兴了许多,他将我环在怀里,道,“凝霜,你想要什么?” 我有微微的一愣,这才明白他是想让我高兴,我轻轻的摇头,睿儿不在了,给我什么能补偿得了! 他用下巴抵着我的额头,叹道,“其实,我也知道你不爱那些虚的,只是,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够让你快活些?” 我默然不答,心思早飞到了别的地方,窗外的雪花轻飘,雪一直都没有停过的样子,我想起陈清莲,这时候大雪飘飞,天寒地冻的,她一个柔弱女子,到底在哪里,此时怎么样了? 想到陈清莲,我心内一动,缓缓转身道,“皇上可否答应臣妾一件事?”我自称臣妾,也不叫他的名字,他的眉头微微一挑,又随即舒展开来,含笑道,“什么事,你说?” 听他这样一说,我深深的拜了下去,“陈才人性情忠正仁厚,对臣妾情深意重,对皇长子也恩深意重,如今因了臣妾而死,连尸身都找不到,臣妾恳求皇上,给她安个衣冠冢,再替臣妾安抚她的家人,臣妾铭感无内,感激不尽。” 英宏忙扶起我,道,“这本就是应该的,我早已命人安排了下去,你放心好了,旨意这两天就下来。” 我语气恳切的又谢过,英宏怜惜的牵我的手,道,“你只管养好自己的身子,我就放心了,这几日,是我不让人来搅你,你可觉得冷清么?我命赵容华来陪你可好?” “紫芫?她不是被被降为贵人了么?”我想起紫芫,大是心急。 说到此事,英宏的语气冷了下来,他脸往下一沉,道,“皇后也实在大胆,竟敢如此胡作非为,我已经复了赵容华的位份了。” 我心里安慰,英宏见我这样,也放心许多,用完午膳,才回了御书房去。 我身子依旧虚乏,就在塌上歪着,直到傍晚时,有人来报,说沈府的二位夫人求见。 我慌忙要挣起,蒋秀见我虚软得不成样子,就按着我不让起来,让小青出去带了娘和大娘进来。 娘和大娘身着品服大妆,恭恭敬敬的按着规矩给我行礼,我碍着规矩,只得受了,一完礼,忙命人扶起赐了坐,小青走到娘和大娘的面前,道,“小青见过二位夫人,”话音才落,已经哭出声来。 娘和大娘早已经泪流满面,只是碍着规矩不敢哭出声来,此时见小青这样,更是掌不住,蒋秀忙将屋子里的人全支了出去,自己到跟前见了礼,“见过二位夫人。” 娘和大娘见她的装束是位有品级的宫人,不敢怠慢,起身客气道,“姑娘免礼。” “娘,”我呜呜的朝她们一声喊,娘和大娘叫了一声“儿啊,”过来一把将我抱在怀里,三人立时哭成一团。 “凝儿,这是怎么说的,知道你有了孕,又进了位份,家里都欢喜着呢,怎么就,”大娘泪如雨下,容色间已是苍老几分。 娘含着眼泪,语气里全是后悔,“都是我不好,早知道有今日,当初就更该想出好主意,定要叫你进不了宫才是。” 我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大娘又道,“家里算着你要临盆了,你爹爹天天想尽了法儿打听,可是,竟然没有一点消息出来,眼见着你临盆的日子过去了,是皇子是公主别说咱家里,满朝上下全都没有一个人知道,家里人都急得什么似的,直到今儿早上,宫里来人接我们,我们还欢喜呢,问那公公时,那公公却怎么也不肯说,直到进了宫,先见了贵妃,才知道原来” 大娘说不下去,捂了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娘尤其伤心,抚着我尖瘦的脸颊,心疼无比,“知道你有孕,我和你大娘整天的担心,就怕有什么不好,没想到,竟然真的就出了这样的事。” 她忍不住的泪水扑簌簌的直落,“贵妃方才说你很是不好,要我们好生劝慰你,凝儿,你可千万别乱想,你若有什么不好,我我也” “只是,我那可怜的小外孙啊”大娘更加的难过,眼看着哭得更凶,蒋秀在边上见着不好,忙阻道,“二位夫人这是怎么了,皇上接了你们来,为的是开解得主子欢喜,怎么这会子倒更要招主子的伤心呢。” 大娘听了,慌忙抹去眼泪,握了我的手,道,“到底是过去了,再怎么伤心,终究还是要好生活着才是,你再没了,可叫我和你娘怎么活呢?” 小青劝道,“二位夫人放心罢,有小青在小姐身边守着,定没事的。” 我牵着大娘的手,身子软软的靠在娘的怀里,仿佛,又是小时候的无忧时光,所不同的是,这次除了娘,还有大娘的温情眷顾。 只是,如今的我又哪里还是从前的沈凝霜,自从答应蒋秀,我不再令她失望的那一刹那,我的心就已经变得狠虐无比,别人加诸在我沈凝霜身上的,我定要,加倍的讨还回来! 在听到睿儿尸骨无存的瞬间,我的心里在撕裂般的疼痛时,亦保持了十分的清醒,蒋秀说的对,我怎能总是沉浸自己的伤痛里,我又怎能总是逆来顺受,我,绝不能让我的睿儿白白的死了。 我在英宏面前激烈的爆发,除了发泄我心里隐藏已久的愤恨,更是要让他知道,我的睿儿死得到底有多惨,我的恨有多重,皇后的罪孽,有多深! 蒋秀说过,若要在这寂寞深寒的皇宫里活下去,没有心机不行。我本不信,只以为避在人后,让在人后,自然也就云淡风清平平安安了,可是,原来是我错了,那么,要心机么?好,这就是我心机的开始了! 我深深的嘘了口气,抬头时,脸上已经有了微微的笑,还能够再见娘亲一面,实在已是大幸,从此后,我再无所求了。 我倒竭力的安慰起娘和大娘来,她们已经禁了太多的风霜,我再不能让她们为我担心。 睿儿的死对她们来说,打击并不比我少多少,如此,我就只能尽量让她们少些眼泪。 我留娘和大娘用过晚膳,才命人送了回去,英宏过来,见我精神好了许多,脸上也有了点点笑意,很是欢喜,命内务府送了许多的赏赐去了沈府,我依然面色平淡,但到底,有了几分欢喜的样子。 我心里有了打算,至此,也就好生的养起身子来。英宏见我身子虽然时好时坏,但是,到底不再似前些日子般,无声消沉了,他也高兴,每日下了朝,就来流云殿陪着我,回朝自今,除了我这里,宫里众妃,竟然没有一人得过他的雨露承恩。 而宫里出了这样大的的变故,到底是瞒不住的,良昭仪等心里自然有数,位分低的那些宫妃在惊愕之余,暗里都免不了幸灾乐祸,然而见英宏自还朝以来,一心都只扑在我的身上,她们久已不见天颜,心里难免嫉妒怨恨起来,免不了在背后流言恨语,竟然,就传到了太后的耳里。 那日一早,太后就派了人来,道,“看你素来是个懂事的,怎的今儿也任性起来,”我万没想到太后此时竟然这样待我,当下竟愣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九十四章 棋子 一 来的老嬷嬷素来是太后跟前得脸的,她见我竟然没有反应,不觉有些恼,大声道,“这宫里没了孩子的,又不是你一个,都似你这般轻狂,这宫里还有没有规矩了。” 我委屈得直掉眼泪,到底不敢犟着,慌忙朝荣寿宫方向跪下,恭敬道,“嫔妾知错,谨尊太后训导。” 到了晚上,英宏再来时,我跪在门口,死活不让他进来,英宏几番盘问,我这闭口不言,还是小青告诉了他原委,他青了脸色,却也没有办法,看着我深叹了口气,甩手去了。 那一晚,他翻了瑾贵妃的牌子,宿在了锦元宫里,消息传来,我只淡淡一笑,脸上再无一丝波澜。 第二日一早,英宏下旨,赞瑾贵妃大义贤良,自今日起,食正一品皇贵妃俸禄,正式代皇后执掌中宫凤印,行中宫权利。 皇长子虽然夭亡,然我到底有功,将我进为从三品婕妤,任静延宫主位,掌静延宫事宜。 陈清莲温良端慧,贞勇忠烈,进为正五品容华,在妃陵建衣冠冢,以妃礼葬之,其父进位两级,升为江南盐运督查使。 赵紫芫廉勇有嘉,贤淑明义,进位为从四品嫔。 瑾贵妃中宫大权名正言顺在握,意气风发,然而最为风光的却是我,我进宫只短短两年不到,就一跃而至从三品的婕妤娘娘,圣旨才下,跟着的赏赐源源不断,道喜的人也跟着来了,静延宫一时门庭若市,幸好英宏早有旨意,不许人来搅我养病,各宫嫔妃命人送了礼来,只隔门说着恭喜,倒也清净许多。 静延宫里更是欢喜,蒋秀领着一干宫女太监,笑吟吟给我道喜,“给婕妤娘娘请安,婕妤娘娘万福金安,荣顺和祥。” 我脸上有温和的笑,宛然道,“免礼,”心里却想起陈清莲不知身在何方?虽空有了容华之名,已是主子之身,也只是一个虚名而已,皇家的玉碟已经在她的名字上,勾了朱砂。 雕栏玉砌今犹在,只是朱颜改!!! 富丽堂皇的牢笼里,再没了她的身影,不幸之,幸之!!! 蒋秀捧起绣了金线单翅凤凰的礼服,送到我的面前,笑道,“娘娘请看,这件礼服是皇上盯着尚衣监连夜赶做的,三日后的行册封礼上,娘娘要穿的,娘娘这会子可要试试么?” 我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件缀了无数珍珠宝石华贵绚丽至极点的礼服,心里有着深深的厌恶,宫廷里的女子,只怕一生都是在追逐着这样表面的风华罢,这样绚丽灿烂的东西,掩盖了多少的龌龊肮脏呵! 我摆了摆手,“不必了,”懒懒的靠在鹅毛风枕上,我淡淡道,“你问过刘喜了?” 蒋秀神色一敛,挥手命屋内伺候的人全都退了,这才道,“问了,那狗奴才嘴硬得很,一直都不肯说的。” “这样,”我心里有微微的纳罕,侧头望向她,疑惑道,“这倒奇了,怎么他竟不怕死么?” “刘喜告诉奴婢说,只怕他死了,派了五六个人看着,刘喜说了,若是他死了,那看守的这几个人,也就不必活了,所以,那些人倒也看得紧的很,饮食等也防得严,就怕谁下了毒灭口的。” 我点点头,道,“他倒很会办事呢。” 我用手轻轻的揉着额头,想想又问,“那个贱婢呢,这会子在哪里?” 蒋秀将那件礼服小心收好在箱子里,这才道,“那日被瑾贵妃带走,关在暴室里做苦役呢。” 我愣了愣,香炉里的玉花香稍显浓烈,熏得我的头微微有些不适,我指着那香叫蒋秀扑了,道,“有这几盆梅花在,以后这屋子里就不要熏香了,反杂了味道。” 看着蒋秀将香炉送了出去,待她回来,我直起身子问道,“外面的雪还下吗?” “还在下,只是小了些,”蒋秀随口答着。 我一拍手,起了身,道,“如此,咱们就出去一趟罢。” “什么,”蒋秀唬了一跳,“娘娘要去哪里,外面正下着雪呢?” 我也不说话,径自向外走去,蒋秀无法,慌忙吩咐人去传轿,又唤进小青来,帮我换了雪天里穿的鹿皮小靴,用厚厚的雪貂皮大氅裹了,这才扶我出了门。 大雪连着下了好些日子,处处玉树琼枝,美丽非凡,然而我久不出门,直觉得那雪白得实在刺眼,不由微微的眯了眼,小青扶我在轿里坐好,放下轿帘时,我淡淡道,“去宁瑞宫。” 她们这才知道我是要去见皇后,全都愣了愣,小青撅了嘴道,“这大雪天的,怎么小姐你却要去见她么?” 我清浅的一笑,“这个时候去见她,再好不过了,”说完,我不再理她,自己放下了轿帘,喝道,“起轿。” 宁瑞宫的路想是无人打扫的缘故,积雪深厚,尤其难走,我掀开轿窗上的帘子,看着宫人脚踩下的深深足印,想着我宫里被每日殷勤打扫的光亮的场院,心里纵然恨着皇后,倒也免不了为她今日的凄凉落魄而感叹! 我命人不许通报,只扶了蒋秀和小青,慢慢的进去。自从瑾贵妃掌了中宫令后,以人多嘈杂,防碍皇后静养为名,将宁瑞宫里服侍的宫人撤去十之七八,到如今,宫女太监加起来,也不过五六个的。 皇后的寝殿设在宁瑞宫的后偏殿里,绕过正殿,有一条一车宽汉白玉铺成的甬道,直直过去,只是如今残枝堆积,积雪亦已经堆到了门口,风一吹,上面的浮雪扑簌簌的直往门上扑。 我们沿着宫人踩出的道过去,才到门口,就听里面有嘶哑尖锐的声音高声叫着,“我是被人陷害的,我着了别人的套儿了,我冤枉皇上我要见皇上” 随着声音,只听得“啪”一声,有什么东西被砸到地上,慧哥儿的声音已经急得变了调,“小姐,你别这样,小姐,你冷静些” “什么小姐,我是皇后,我是先帝钦点御定的皇后,没有人可以把我怎么样,就连太后也不敢要皇上废我,我是皇后”皇后声嘶力竭的喊着,状若疯狂。 门外站着两个宫女,直吓得簌簌直抖,见了我,忙躬身见礼,才要开口,被我摆手止住,小青过去掀开帘子,我缓步进去,只见皇后正发鬓凌乱,衣衫不整的坐着,地上散乱一片,一个官窑白瓷青花瓶碎了一地,她的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狼狈不堪,屋子里一片狼藉。 她猛抬头见我,不由一惊,随即平静,虽然仪容受损,但神色里已在瞬间里恢复了往日的尊贵雍容,她缓缓的直起腰,冷冷道,“你来做什么?” 慧哥儿一眼看见我,一下子扑到我的跟前跪下,哭求道,“娴主子,我家娘娘是被人算计利用了的,她不是有心要那样对您,您别恨我家娘娘,要是找人给小皇子偿命,就取了慧哥儿的命去吧,求你了,娴主儿” 原来她们还不知道我已经进了位,想到永巷里她对我的情分,我心里大是不忍,双手去扶,她却死命的往地下坠着,不肯起来。 我身子正弱,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拉扯,不由的气喘嘘嘘起来,皇后却对慧哥儿厉声喝道,“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慧哥儿不听她的,将头在地上咚咚的直磕出血来,我心里怜惜,这边蒋秀赶紧过来抱住她,叫道,“姑娘快起来,有话好好说。” 和着小青,好容易将她扶了起来,额头上已是殷红一片,我拿了手里的帕子敷在上面,道,“姑娘于我有恩,实在是不必如此。” 皇后的脸上一片冷凝,如钟般坐着不动,我缓步走到她的面前,她目光平视,凝然不语,我轻轻的叹了口气,轻声道,“进宫这么久,在我心里,一直都觉得你是位最贤良大度的人,心里对你一直都是钦敬有加,然而我万想不到,害死我皇儿的人,竟然偏偏会是你!” 皇后霍然抬头,尖声叫道,“不,不是本宫,本宫是被人利用了的,本宫知道是谁,本宫知道” 我心里突的一跳,忙稳了稳心神,恨声道,“皇后向来都是聪慧过人,谁能利用得了皇后呢?” “哈哈,聪慧过人?本宫是被人当了棋子了,本宫真是糊涂,”她忽的顿住,向我道,“可笑你也是个蠢人,竟然就看不出来别人的圈套,白拿着算计自己的人当恩人!” 她这话已经很是明白的指向瑾贵妃,我淡淡的一叹,“是不是别人设局,到底我的皇儿也是因你而死,”我微微俯首,凑到她的眼前,声音冷冽,如万年的寒冰,“你敢说,你就没有一点私心吗?” 她的脸上有一丝慌乱,却仍然强撑着道,“本宫为皇家颜面打算,有什么错,若不是有那封信,本宫也不会就信了那两个奴才的话,你若真的恨,就恨祥琳公主好了,这信,是她交到本宫手里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九十五章 棋子 二 我又想起那日御花园里祥琳公主奇怪的表情,心里已经信了皇后的话,我当日写那封信给栩表哥,就是为着少生事端,可我万没想到,引起事端的,却正是这封信! “本宫若是有错,错在轻信,本宫绝没有害你之意,本宫和你,并无冤仇呵,”皇后到此时,言语里满是恳切,仿佛,她从来都是和我那样的亲近! 我毫不掩饰脸上的冷笑,“皇后娘娘好巧的嘴,到如今,竟全是别人的错么?”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若是往日,我倒也能信了皇后娘娘的话,可到了今时今日,我只信我看到的,”我的声音忽的一冷,“我沈凝霜性子再软,也绝不会让害我皇儿的人自在逍遥,不管是下棋的,还是被当成棋子的,全都不能例外。” 看着皇后白了脸,我心里油然一阵快意,皇后抖着声音道,“你敢?” 我扬声一笑,道,“成者王侯败者寇,咱们就权且一试罢!” 陡的,我收了笑意,冷冷的看着她,“况且,皇后如今被幽闭,正是人为刀俎,你为鱼肉的时候,我又有什么不敢的。” 那边慧哥儿听了我的话,不顾额上的鲜血淋漓,慌忙来到我跟前,哭求道,“娴主儿,你放过我家娘娘吧,她,她已经很可怜了啊,娴主儿,奴婢知道我家娘娘对不起你,可是,可是,娘娘她,她真的是被人利用的啊,”她重重的磕下头去,“奴婢知道,不该这样来要求娴主儿,可是为了我家娘娘,奴婢不得不冒死请求了。” 我定定的看着她,沉默不语,她的情义我又怎能不记得,只是皇后乃是害我睿儿于死地的人,我又怎能放过? 半晌,我到底伸出手去,扶起她道,“我答应姑娘,今后,不再为难皇后。” 慧哥儿信以为真,喜极而泣,欢喜道,“这是真的吗?是真的吗?”她哽咽着谢道,“奴婢谢过娴主儿,奴婢下辈子给娴主儿做牛做马” 蒋秀看了看我的脸色,上前扶起慧哥儿,道,“姑娘快起来吧,我们娘娘最是重信义的人,姑娘放心吧。” “你们娘娘?” 皇后和慧哥儿脱口惊呼! 小青淡淡道,“我家小姐已经被皇上进为从三品婕妤了!” 皇后颓然而倒,“他他将你进至三品了,他他对你总是这样好” “奴婢给婕妤娘娘道喜,”慧哥儿款款而拜,很是诚恳。 我点点头,向皇后感叹道,“你可真是好福气,修了个这么好的人在身边!”说完,我再不看她一眼,扶了蒋秀的手,径直离去。 走出宁瑞宫,我临上轿前,回头再看一眼这座富丽堂皇,象征着后宫至荣的宫殿,心里有一种日落西山般的凄凉,纵然荣华至此,要落魄,也不过一夜间的事! 轿子抬得极平稳,我靠在羽毛做成的软垫上,心里如波涛翻滚,烦乱异常,皇后说的话,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正如蒋秀说的,瑾贵妃本不是良善之人,这次竟然一反常态,为我说情求恕,本就不在情理之中,她将我带出宫去,又在英宏才回宫的当晚,就带着英宏将我接回,紧跟着,皇后尚未有所动,就一败涂地,再无还手之力,而她得偿所愿,从此掌握了中宫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不是皇后之名,跟皇后,已经再无区别。 想到前几天瑾贵妃对小青说,皇上跟皇后多年的夫妻,自然不忍心对皇后多加苛责。当时我只当她是幸灾乐祸,现在才觉得,她的话里竟隐隐有挑拨之意。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恨到极点,不过都是些争劝夺利的事罢了,却平白的害死了我的睿儿,一想到睿儿,我满心满肺皆是伤心欲绝,他到如今,竟是连尸身,都找不回来呵! 我一拍轿帘,切齿恨声道,“先别回宫了,去永巷。” 轿子一点迟疑没有,转头向永巷飞奔而去,然而越是离得近了,我心里的抽痛越盛,待到轿子停下,我已经痛到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轿帘掀开,一阵夹着腥气的冷风扑面而来,这味道早已经深深的刻进我的心里,离开的日子里,我刻意的要忘记,却只会记得更清晰! 看管永巷的首领太监战战兢兢的跪在我的面前,很是恭敬谦卑,我无声的凝然端坐,眼睛只管看着手里握着的紫铜鎏花小手炉,手炉上刻画着的缠枝梅花清雅妩媚,和这里阴森的气氛格格不入! 我忽儿抬头,问他道,“那个什么胡嬷嬷的,在哪里?” 那太监听我问起她,忙回道,“正锁着呢,娘娘要见么?” 我垂了眼皮不再说话,蒋秀在边上吩咐道,“还不快带了来。” 那首领太监慌忙出去带人,我这才缓缓抬头,眼里全都是冷洌的寒意,看蒋秀小青时,她们和我一样,全都眼里喷火。 少许时,人已经带到,那胡嬷嬷一见是我,直吓得魂飞魄散,在地上抖成一团,连求饶的话,都不敢说了。 我冷冷的看着她,并不开口,小青蒋秀也只是静静的战在我身边,屋子里一时寂静无声,这压抑南测的沉默,不单没有令胡嬷嬷松心,反而更让她恐怖异常,额头上冷汗津津而下。 我看已经差不多了,扶了蒋秀的手缓缓走到她的面前,语气里没有一点温度,“你可还认得我么?” 她的身子激灵灵的一颤,身子抖得更加厉害了,我再忍不住心里的恨意,扬手将手炉扑面砸在她的脸上,灼热炙烫的炭火落了她一头一脸,灼在她的皮肤上,哧哧作响,她的脸上顿时血肉模糊,空气里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皮肉的焦臭,她“啊”的尖叫起来,翻身在地上打着滚儿挣扎哭叫着! 我满意的笑出声来,“这样才好嘛,别让我以为才几天不见,你就成哑巴了。” “娘娘饶命啊,娘娘”胡嬷嬷绝望的哭求喊叫着。 “饶命,你当初又可曾饶了我的睿儿,”我的声音尖利起来,直恨不得一口吃掉她。 蒋秀见我摇摇欲坠的样子,赶紧扶我坐回椅子上,她对着那胡嬷嬷喝道,“当时你那样做时,怎么就没想到有今天吗?” 那胡嬷嬷抖着声音道,“是是皇后吩咐的,奴婢奴婢不敢不从啊娘娘饶命” 我的脸上一阵抽搐,对皇后的恨又涌上了心头,我咬了牙一字一字切齿道,“当日皇后怎么吩咐,我自然没忘,只是,胡嬷嬷那日也是巧嘴得很哪,只不知道哄得皇后娘娘那样欢喜,皇后娘娘赏了你多少好东西的?” “奴婢该死,奴婢一时糊涂黑昧了心了,娘娘宽宏大量,饶奴婢一命,”胡嬷嬷砰砰的磕着头,连声哀求着。 我无声的冷笑啊,到我时,就请我宽宏大量起来了,想当初,我是多么的绝望,多么的希望别人能放我睿儿一命的,可是,老天爷竟然不肯睁眼!!! 如今,想我饶你,凭什么? 我心知她在永巷里作威作福惯了,按着往日的规矩,凡进了永巷的妃嫔,再无翻身的时候,到了这里,是生是死,全都在她的手里捏着,不将别人的生死放在眼里,从来都是她这种人惯了的,更何况,又能在皇后的面前讨到了好去! 只是,她万没想到,我沈凝霜竟会有翻身的时候,而她所仰仗的皇后,如今却已经是自身难保,风水轮流转,她哪里会想到这么快呢! 我用护甲轻轻的一划自己的脸颊,金珐琅护甲上的金链子沙沙的扫在我的脸颊上,有透骨的凉意,提醒着我当日睿儿所遭受的一切,我心里的温度随之慢慢的冷却,冰寒一片。 再看她时,我心里有深深的厌恶和恨虐,我的嘴角浮起一丝残忍的笑意,从来都是天道轮还的,她的命又怎能跟我的睿儿相提并论! 这时,门外守着的小太监进来回禀道,“娘娘,贵妃娘娘派了李总管来了。” 我一愣,他来作什么?他们又怎知道我在这里? 心里虽然想着,脸上却一丝不现的命人传了进来,李德一见我就磕头见礼,笑着道,“奴才给婕妤娘娘请安了。” 我微微一笑,“李总管客气,快起来,你家娘娘好么?” 李德点头道,“谢婕妤娘娘惦记着,我们娘娘好着呢。” 我笑道,“这就好,”微微一瞟他,我装着无心的问道,“怎么这会子李总管到了这里?” 他的脸上波澜不惊,微微一正面容,道,“奴才听了我家娘娘的吩咐,正在审问这里的奴才,查问小皇子身子的下落,听闻婕妤娘娘来了,奴才赶紧过来这里伺候,奴才来得晚了,还请婕妤娘娘恕罪。” “李总管为我皇儿的事费心辛苦,我心里只有感激的,哪里倒有怪起李总管的道理来,”我的语气真诚恳切,又转过头对蒋秀道,“这几日我病着,也顾不得别的,明儿你吩咐人,帮我封一百两金子,送到李总管这里,权当是我谢李总管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九十六章 恨杀 李德诚惶诚恐道,“奴才为娘娘做事,本就是应该的,万不敢受娘娘这么厚重的赏。” 蒋秀笑着道,“李总管就别客气了,你这样,倒要叫我们家娘娘过意不去了。” 李德听蒋秀这样说,忙见好就收的给我谢恩,“奴才多谢娘娘的赏。” 他转头看见边上软瘫着的胡嬷嬷,向我问道,“奴才敢问娘娘,您这是?” 我眼皮不抬的淡淡道,“她就是当初害我皇儿惨死的人,如今,我找她还命来了。” “哦,这起子黑心混账东西,是该死,只是,她有没有招认什么?”李德看了看她,也咬起了牙。 我瞟了他一眼,道,“该说的,她都说了。” “是,是受皇后指使的吧?单凭她自己,只怕是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李德说着,上前啪的就是一脚,喝道,“是不是皇后指使的,说?” 胡嬷嬷连连点头,哆嗦着道,“是,是皇后娘娘,那日她吩咐奴婢,说一定要先将小皇子弄死,说如果小皇子不死,万一出了意外,被太后知道了,只怕只怕夜长梦多,皇上那么宠爱娴贵嫔,若是她和小皇子留着,以后必定会影响到她的后位” 李德恨声道,“皇后叫你怎么样,你就敢怎么样吗?真是无法无天的东西!” 他向我一躬身道,“娘娘请安心,这个不知道死活的东西交给奴才处置就行了,娘娘不值得为这贱婢劳心费神。” 我身子往椅子后一靠,淡而坚定道,“多谢李总管费心想着,只是,若是换了旁人倒也罢了,这个老猪狗当初要把我的皇儿活埋,今天,我必要亲手了断了她!” 我的语气平淡如在说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那胡嬷嬷听了我的话,吓得屁滚尿流,知道求我必定无望,转向李德求道,“总管大人,求你跟娘娘说句好话,饶了奴婢一条狗命吧,求你了。” 李德看了看她,没有吭声,胡嬷嬷抬头看向他,“李总管,难道难道” 李德眉头一挑,喝道,“难道什么?”说着,随手操起边上的一根棍子,“啪”的一声,打在胡嬷嬷的头上,只听那胡嬷嬷“嗷”的一声,晕到在地上。 李德见她晕了,挥手命小太监过来,命道,“将她捆了,把嘴堵上,免得听她鼓噪,吵了娘娘。” 我冷眼瞧着,也不说什么,待他将那胡嬷嬷捆绑好了,我才笑了夸道,“到底还是李总管办事得力,倒省了我好些心烦。” 李德潭笑着道,“为娘娘分忧,那是自然的。” 我点点头,道,“将她泼醒吧。” 腊月隆冬里的水冰冷刺骨,泼得胡嬷嬷如被刀斩般一个激灵,她霍然而醒,见自己被绑着,不由涕泪交流,口里呜呜的哼个不停。 她转头寻找着李德,眼里像是要喷出火般,又向着我连连磕头,她的头上脸上早已经血迹斑斑,天寒地冻里,她的身上的全是水,冻得她直是哆嗦。 我冷冷看她,缓缓吩咐道,“来人,将她的衣服剥开。” 有粗壮的宫女过来,三两下将胡嬷嬷身上的衣服剥得只剩了里面的小衣。我拿起手边早已经变得冰冷的茶水,缓缓的浇到胡嬷嬷的身上,“可怜我的皇儿,这样天寒地冻的时候,却死无葬身之地,这种滋味,你也尝尝罢。” 说完,我一挥手,命道,“给我将她的身子割破,伤口里搓上盐,丢到雪地里去,但不许就这样冻死了,差不多了,就还拖回来。” 我起身走到她的身边,眼神直逼向她,“我没有你的皇后那样的仁慈,你慢慢等着罢,我要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哈哈哈哈” 我昂头向天,硬生生逼回眼里满溢的泪,扶了蒋秀的手向外走,边走边道,“将她给我看好了,若就死了,我不饶你们。” 永巷,这个地方,我进宫方两年的时光,就已经过来了三次,第一次,我陪着紫芫过来,送走了丽才人,第二次,在这里,我被逼得亲手掐死我的孩儿,这是第三次了,我将要在这里了断我仇人的性命,这里,可真是个不详的地方! 我命永巷的那总管带来帮我接生的那两个老宫女,并那个送热水的小太监,一起重重的赏了,又吩咐总管给他们安排轻松活计,再不许苦着他们,我道,“你们是在我危难时帮过我的人,从今天起,有我在一天,就再没人敢欺负你们。”说到这儿,我语气一顿,就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李德,最后把目光落在那胡嬷嬷身上,再冷声道,“但害了我的人,我也一定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小太监和老宫女本都是被捆了关着的,正惊恐自己不知几时丧命,此时得了我的救,不停的磕头谢恩。我点点头,就留下小泰在这里监督,带着人上轿回宫。 走到很远,还能听到至永巷里传出的惨叫声,天上又飘起了雪花,风吹着打在轿帘上,扑扑的响,我透过窗上的帘子望出去,天地间雪白迷茫的一片,一眼看去,处处干净清爽,为着过年,处处都挂了红灯笼,映在洁白的雪上,一片耀眼喜气。 我的睿儿没了,除了我和英宏外,不会有人觉得悲伤,甚至于,对那些妃嫔来说,这真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到了静延宫,轿子一直抬到了流云殿门口方才落轿,我伸手搭在蒋秀伸过来的胳膊上,方才下轿,就看见流云殿的门前一左一右的挂了两个红彤彤的大灯笼,在那大灯笼的边上,顺着回廊,更有一溜的小灯笼迎风摇摆,刹是好看! 刹时,我只觉得刺眼无比,指着那灯笼,我刷的冷下脸,扬声喝问,“这灯笼是谁挂的。” 门口一个正扫雪的小太监忙小心的回道,“是杨总管吩咐的,快过年了,宫里都在挂这个,为的是喜气。” “喜气,皇长子没了,怎么你们倒觉得欢喜么?”我的声音如万年寒冰制成的利刃,瞬间直刺人心。 那小太监吓得扑通一声,跪在雪地里,哭道,“奴才没有这个心,奴才不敢。” 此时杨阿亮正好过来,一听我的话,也吓得蒙了,跟着跪倒,“娘娘饶命,是奴才蒙了心了,一心只想着要过年了,将宫里布置得喜庆些,好让娘娘瞧了欢喜高兴,奴才一心只想着要让娘娘欢喜,却忘了这个,奴才该死,请娘娘责罚。” 我脸色稍雯,蒋秀又过来劝道,“娘娘快进屋罢,正下着雪呢,风也大了。” 我瞧着杨阿亮可怜,想着他往日的忠心,心里一软,道,“这次算了,撤下来就完了,你以后注意些。” 才进了内殿,就见英宏正站在殿内,背着手笑吟吟的看着我,我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来,倒吓了我好大一跳,才要屈身见礼时,就见他双手扶住我,嗔道,“这大雪天的,怎么出去了,去哪了?”他看了看我的脸色,又笑了,欢喜道,“嗯,看你今天的气色倒好呢。” 我脸上却一点笑意也没有,淡淡道,“臣妾去了永巷。” “永巷,你去那里干什么?”英宏皱起了眉头。 我抬眼看向他,索性坦白,“我去寻逼死我孩儿的仇人,我要让那个贱婢偿命。” 他的眉头一松,脸上恍惚浮起一阵深深的伤痛,然而他很快恢复过来,怜惜心疼的道,“那个贱婢肯定是不得能活的,只是,你身子不好,又是这么大的风雪,犯不着自己亲自跑一趟,只管吩咐了就是了。” 我屈身跪下,咬牙坚定道,“请皇上恕臣妾任性,只是,臣妾一定要亲手了断这个贱婢,以慰我睿儿在天之灵。” 英宏一把拉起我,“说就说,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他稍有迟疑,“睿儿?” 我流下泪来,“当初陈容华要偷带孩儿出永巷时,臣妾给他起了这个名字,叫英睿,”我想到睿儿,不由更是伤心,“我盼着他长大后,能像他的父皇一样,做个英明睿智的人,按理,这名字该是他在满月时,由他的父皇来起才是,可怜我的睿儿,他竟没这样的福气。” 我捂着脸呜咽不已,英宏将我环在怀里,声音也带了嘶哑,喃喃自语道,“英明睿智,真是好名字” 他拥着我的手上一紧,复又叹了口气,道,“皇后她她到底也已经受到惩罚了,那起子黑心奴才们,朕也不会放过,凝霜,你不要再伤心了。”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我心里更是觉得刺得发慌,当下双泪交流,“是臣妾身上的肉,臣妾怎能不伤心,”我一指外面挂着的灯笼,愤然道,“皇上请看,皇长子没了,可这宫里依旧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没有哪一个人是把他放在心上的,这叫臣妾这个做娘的瞧了,心里能不生刺?” 外面,杨阿亮正带着人在往下摘取,我悲戚无比道,“别处臣妾管不得,只能在自己的地方给孩儿尽个心了。” 本站网址:,请多多支持本站!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九十七章 她们会的手段我也会 为方便您的下次阅读,请记住或收藏本站网址:英宏看了看外面外面堆了一地的红灯笼,自责道,“是朕的疏忽,”说着,就唤了刘喜进来,道,“传朕旨意,皇长子初殁,三个月内,宫里禁歌舞,去奢华,吃斋着素,为皇长子哀悼缅怀,违令者,轻者杖责罚薪,重者降位去封,打入冷宫。” 刘喜才要去,被我拦住,“皇上不必,强人所难,亦无意义,反要徒惹人怨。” 英宏眉头一挑,“谁敢,我让她随了皇长子去!” 他的脸上刹时浮起一股虐气,一摆手,刘喜匆匆去了,到此时,我心里这才稍舒服了些。英宏温柔无限,搀了我的手,去那暖炕上坐下,嗔道,“看你的手,这样冰凉,”他对蒋秀斥道,“怎么手炉也不给你家娘娘备一个的。” 蒋秀吓得不敢吭声,忙就跪下了,我想起那手炉被我砸在那胡嬷嬷的身上了,忙道,“皇上别怪她,臣妾倒是带了的,只是只是” 我想到胡嬷嬷,心里恨意连连,嘴上却不好明说,支支吾吾起来,然而我又抬了头,带着任性道,“那害咱们睿儿的贱婢犹自嘴硬,臣妾想起她那日的可恨,将那手炉给砸了。” 我一反往日的沉静矜持,带着赌气的表情反让英宏笑了,他明显的松了口气的样子,点着我的鼻子,道,“怎么倒像是个孩子了。” 我愣愣的盯着他看,忽然,我偎进他的怀里,双手环住他的颈子,在他的耳边动情叹道,“宏,你对我这么好” 我从来没有这样主动柔情的对他过,英宏也动了情,他将我拥得更紧,半晌,道,“凝霜,我欠你太多,我” 我掩了他的口,眼里盈若春水,“宏,不怪你,怎么能怪你呢,要怪只怪睿儿生不逢时,不该生在这帝王之家,”说到这里,我微微叹气,“这话,若是在皇帝面前,作臣妾的是不敢说的,可我现在是跟我的夫君说,我要说,咱们若是平常人家的夫妻,该有多好,夫君或经商,或为农,我在家里只管纺纱织布,生个孩儿乖巧活泼,咱两个,闲暇之余教他读书写字,告诉他做人的道理,咱们与世无争,一世逍遥,岂不乐哉。” 我忍不住的要落泪,“可是,那样的日子,咱们只能想一想了!” 英宏也黯然道,“是啊,若是那样,该有多好。” 我自嘲一笑,松了手,态度一转,道,“既然不能改变,也只能迎着往前走了,皇上对臣妾,君恩泽厚,臣妾已是心满意足了。” 说着,我微微屈身为礼,“太后有旨,命臣妾劝导皇上要雨露均沾,臣妾不敢违逆,皇上请去罢。” 英宏还想要说什么,我不待他说出口,又道,“臣妾不敢惹太后生气,请皇上怜悯。” 英宏默了一会儿,就只得点点头,又嘱咐了几句,这才去了,当晚,他翻了紫芫的牌子。 临睡前,我唤进小泰来,问他,“怎么样了。” 小泰隔着帘子回道,“回娘娘的话,奴才看着那胡嬷嬷身上被割破后搓了盐,丢进了雪地里,才回来的,照娘娘的吩咐,奴才发现那胡嬷嬷确像是有话要说,而那李德一直不许人拿开那胡嬷嬷口里的布,很像是怕她说出什么来。” 我点点头,道,“你再去看着,还是那句话,别让她死了。” 小泰答应着去了,蒋秀在边上道,“只怕已经死了呢。” “我就等着呢,若真是死了,就说明咱们心里的猜测是真的了,哼,身子割破搓了盐,虽然能让那贱婢受苦,可要是丢到雪地里,有寒雪冻着,她倒没那么痛苦了,只要没人暗里使坏,她就再死不了。”我拔下头上的步摇,冷冷一笑。 “难道娘娘也信了皇后的话么?”蒋秀替我散下头发,问道。 我从镜子里看着她,“你不是也信了么?” 她垂了眼,咬一咬唇,“奴婢只是觉得,这次,瑾贵妃太过良善了些。” “我只是觉得,她太过笃定了些,”我理一理散落在胸前的发丝,起身道,“睡吧,睡好了,才有精神。” 才睡下,翻来覆去好一会,才朦胧着要睡,外面有小泰的声音向蒋秀回报着,“请姑娘明儿回娘娘,那胡嬷嬷已经死了。” 蒋秀咬了牙,“呸,倒便宜了她。” 果然如此,我不由暗暗的叹一声,外面隐隐有北风在呼啸,有雪花扑扑的打在窗户纸上,屋里的炭火升得旺,直将边上盆里的梅花熏得芳香四溢,沁人心脾。 我拢一拢被角,沉沉睡去。 到第二日,蒋秀告诉我,胡嬷嬷死了,我点点头道,“去把剪冰给我带来吧,我若再不见她,只怕有人该急了。” 蒋秀点头应着出去了,小青过来给我加了件小罩袍,我厌烦道,“这屋子暖的很,哪里就冻到我了呢,偏得将我捂得像个粽子似的。” 小青笑了道,“小姐才生产过,可不能受寒呢。” 我奇怪的看着她,“你倒是懂得很多呢?” 小青眨巴了眼睛道,“当然,前几日二位夫人进宫时,特意嘱咐的。” 想起娘,我心里有微微的伤神,可怜她不能享受到我这个做女儿的一点点福,倒还要为我操心,唉,我实在是不孝的很! 小青见我愣着神,也就不再吵我,只去唤了人进来,将那炭盆里烧了一夜的残炭换掉,又命给那梅花上细细的洒了水,道,“可仔细了,这屋子里炭火重,若不在花儿上洒水,只怕要烘萎了的。” 正忙着,蒋秀进来报说,剪冰被带来了。 小青忙将伺候的宫人全撵了出去,我正了正精神,道,“带进来罢。” 剪冰一见我,就流下泪来,她在暴室里呆了这几天,很是吃了苦头,头发凌乱,衣裳破烂污秽,脸上手上横一道竖一道全是青紫的淤痕,神情憔悴苍白,全没有往日丰润的样子。 她默默的跪在我面前,不言不语,只是流泪,我见了她这样,心里也微微一酸,然而我转瞬想到她所做的一切,心里又恨意连连,她也是自作孽罢了! 小青一见她,耐不住心里的恨意,上前连着给了剪冰几个耳光,骂道,“你这个黑了心的东西,我家小姐从来对你都不差,你作什么昧了良心,要来害我家小姐?” 剪冰呜呜的哭了起来,“奴婢知道自己没脸见娘娘,娘娘如今无论怎么处置奴婢,奴婢亦没说的,奴婢当时听了娘娘屋子里有男子声音,是吓糊涂了,又怕出了事儿连累到自己身上,这才去告诉了贵妃娘娘。后来皇后不知怎么听说了,就带了奴婢去问,奴婢听到小礼子那样说,奴婢就更加以为主子竟然是那样的人,当时心里也不屑的很,就照实回了,可万没想到,那说话的竟然是替换主子的人,是奴婢听错了,如今害得娘娘这样,奴婢再不敢求饶的,单凭娘娘处置了。” 小青气到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哆嗦着道,“做奴婢的,竟然听起主子的墙根儿,还妄下断论,伙同外人来害主子,如今,小皇子没了,你还想活么?” 说着又要打,蒋秀一把拉住,道,“先别打,先问了再说。” 她冷冷的对剪冰道,“你果然只是听错了,并不是有意伙了别人来害娘娘的么?” 剪冰连连点头,道,“是啊,奴婢再没有存心害娘娘的,娘娘当初对奴婢如何,奴婢死不敢忘,奴婢怎么能做那样昧心缺德的事儿呢。” “嗯,你说的很好,”蒋秀似信了她的话,点着头,然而她转瞬喝道,“那么,当日咱们还住在浅梨殿的时候,那个布偶难道也是误会吗?” 蒋秀的语气不急不缓,却句句有力,直直敲在剪冰的心上,剪冰脸色一僵,“这这”了半天,再说不出话来,我揉了揉额角,气道,“这吞吞吐吐的实在叫人不耐烦,小青,你出去传小福和小泰,叫他们将木条上钉上短小的钉子,带进来伺候着。” 小青应了一声去了,剪冰直吓得面无血色,连嘴唇都白了,蒋秀眉头一挑,“你可想好了,到底说是不说?待会儿,你只怕想说也难了。” 此时,小泰和小福一人拿了一根木条进来,木条上依着我的吩咐,挨着钉了五六根钉子,狰狞恐怖的闪着寒光。 我看了看那木条,满意的点头,“很好,这样的钉板打在人身上,只要一板子,立刻皮开肉绽,却又打不死人,被打的人求死不能,求死不得,嗯,真是好的很哪!” 我陡的脸一沉,冷声道,“往日我待人太过客气,没想到竟然被人当做软弱可欺之人,我今儿倒要让你们瞧瞧,我沈凝霜可是不会这些手段?” 指着剪冰,我厉声一喝,道,“打。” 小泰上前一脚将剪冰踢翻,小福毫不迟疑,手起板落,剪冰“啊”一声尖叫,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横流,剪冰痛得浑身直抽搐,连声喊道,“我我招我招”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九十八章 剪冰之死 我摆手命小福停住,剪冰颤着身子回禀道,“是是皇后是皇后命奴婢这样说的,是皇后” “那,锦元宫那边呢,就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吗?”我见她到现在还是说一半儿留一半儿,索性挑明了问她。 她的身子微微一颤,连忙道,“没没有没有的” 听了她的话,我转首看向蒋秀小青,点着头道,“你们瞧瞧,还在拿咱们当傻子呢!” 蒋秀到此时,一点也不含糊,上前“啪”的一耳光,“你胡说,之前明明是锦元宫的人来跟娘娘为难,你倒说你跟他们一点关系没有么?” 小青道,“别跟她啰嗦了,两板子一抡她就老实了,还是打罢。” 小泰小福一听,立刻举起了板子,就要接着往她身上招呼,剪冰身子一软,再撑不住的往地上一瘫,哭叫道,“我招,我招啊” 剪冰此时真正的崩溃了,她绝望的嚎啕起来,身子一抖一抖的匍匐在地上,喊道,“娘娘,您饶了奴婢吧,奴婢都招了” 她抖着身子,喘了半天才缓过气来,哆嗦着道,“上次是锦元宫的云琴逼着奴婢说的,”说到这里,她哭得尤其伤心,“奴婢有次去浣衣局取衣服时,不小心撞倒了她,云琴就逼着奴婢替她们暗里监视娘娘,说奴婢若是不从她,她就让贵妃娘娘将奴婢发去暴室,奴婢害怕极了,她又说,若我从了她,等发落了娘娘您,她们她们就放我出宫回家去,奴婢奴婢想回家啊”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是是李总管嘱咐了奴婢,说贵妃现在跟娘娘您交好了,若娘娘要审问奴婢时,只说皇后的事,之前的事再不许说的,这样,方可保得奴婢的性命”剪冰竹筒倒豆子般,一一说出。  虽然是我早料到的结果,但再听她亲口说出,我心里依旧有些微微的伤感,我看着她血迹斑斑的身子,除了怒其不争,更是哀其不幸,她也不过是这寂寞深宫里的女人们用来争权夺利的一颗棋子而已!  我的声音轻柔了许多,“那么,你这次到底是受皇后的指使,还是受瑾贵妃的胁迫?”  她此时已经虚弱无力,“这次是是皇后皇后和那个小礼子都这样说了,奴婢也也就不敢不说的”  蒋秀冷静,道,“可浅梨殿这么多人,怎么皇后却单找上你,她怎么就晓得你知道那些事的?”  剪冰被问得一愣,半晌,无力的摇头,哀求道,“娘娘,这个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了”  我点了点头,“只怕你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我命小泰拖她坐起,道,“咱们到底主仆一场,如今这样儿,念你是被逼的,我也不再为难你,只是你回去后,那李德问起你时,你就咬定只回了是皇后的吩咐就罢了,也省得他们不饶你,我这里,也是不说的。”  小青气得跺脚,嚷道,“小姐,你就是这样心慈的,这种贱婢,值得小姐你这样么?”  我只作没听见,挥手命将剪冰带走,剪冰被拖到门口时,陡的猛然一挣,挣脱了小泰小福的手,回转身子向我重重的磕了个头,哽咽道,“奴婢这样对不起娘娘,娘娘却对奴婢如此宽宏大量,有句话,奴婢没脸也要说,奴婢谢娘娘这两年来的照拂,有对不起娘娘的,来世做牛做马了。”  说完,她又重重的磕下头来,砰砰两声,直直的砸在我的心上,我哑然说不出话来,就那么看着她踉踉跄跄去了。  屋里复又静下来,只有炭火间或“劈啪”的一声,溅起火星落在边上的一盆雪白的梅花上,“嗞的”一声,淡淡的青烟挟着袅袅香气,在屋子里四下蔓延开去。  蒋秀端过一杯热热的茶水,递到我的手里,见我默不作声,低声道,“娘娘可是不忍心了?”  我抬头看她,“你知道了。”  蒋秀点头,“娘娘的脸上都写着呢!”  我轻声叹气,“剪冰,她也是一个可怜虫罢了!”  蒋秀摇头,“她是自作孽,娘娘不值得为这样人劳心。”  我看了看外面天色,喃喃自语,“正午了呢。”  蒋秀撩起帘子看了看,“是呢,才皇上命人来问娘娘怎么样,外面杨总管机灵,说娘娘起来吃了些东西,又歇下了,这才走了。”  我歪在暖炕上,自那花盆里折了一枝梅花在手里玩着,蒋秀拿了小毯子盖在我的腿上,又道,“赵嫔主子和瑛常在,命人来了几次了,问娘娘好些没有,她们要来见娘娘呢。”  想起她们两个,我心里不由一阵暖意,然而我此时一门心思想的就是怎样为我的睿儿报仇,这个时候跟她们若再像往日般亲近,将来若有了什么,只怕要牵累了她们。  我摇摇头,“若是再来,就还说我病着,谢她们的心意了,改日我好了,再请她们来。”  蒋秀点点头道,“奴婢已经这样回了。”  我赞许的看着她,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于是转了话题,问她,“你说,李德会上当么?”  她的神色一凛,“有胡嬷嬷的镜子,只怕他不会生疑的。”  听了她的话,我心里一阵矛盾,神色亦跟着黯然了下来,蒋秀劝道,“她进了那个地方,左右是活不了几日了,若不是为太后病着,又是年关下的,皇上又哪能让她活到现在,娘娘实在是无须自责。”  我知道她说的对,当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再说什么,蒋秀见我疲累,替我拢一拢毯子,悄声的退了出去。  我听到小青在外面轻声的问着什么,没说几句,就埋怨起什么来,只听蒋秀道,“青妹妹也别恼了,你哪里知道娘娘的打算,那个贱婢,左右活不过今儿晚上了。”  小青向来天真单纯些,听她这样说,很是不明白,连声的追问着,蒋秀“嘘”了一声,将她拉了开去,渐渐远去了。  我并没有睡着,听着她们的脚步渐远,我缓缓的睁开眼睛,愣楞的看着暖炕前桌案上的鹤嘴香炉发呆,,在我危急关头,虽然是瑾贵妃挺身救的我,但是我从来不信瑾贵妃是良善之人,如今种种迹象表明,瑾贵妃只是利用了我,如今皇后倒了,后宫之中,除了太后,就数她最为大,在这场腥风血雨,尔虞我诈的后宫争斗中,下手的是皇后,受害的是我,得益的却是她,却是她呵!!!  皇后说,她被人利用了,她只是棋子,她的话头直指瑾贵妃,若是往日,我定然以为她是在推罪,虽然事实上她确实是。然而今天,她说的亦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所以,我去永巷时处置胡嬷嬷时,李德一出现,就引起了我的警觉,我留心观察他的反应,果然如当初处死丽才人时一般,不肯让那胡嬷嬷开口说话的,我又故意的留下那胡嬷嬷的命,就是为了等着看她的反应,果然不出我所料,第二日胡嬷嬷就死了,灭口,是的,她已经没有了利用的价值,反而还会有可能泄漏他们的秘密,此时不灭口,更待何时? 今天,我又故意的带了剪冰过来问话,更让剪冰在李德面前不提她已经全部招认的事,让李德他们认为,我只认定了皇后一人,再无怀疑。 我就是想等一个结局,想等着看剪冰能不能活过今晚! 对剪冰。我多少有些不忍,然而只要想到我惨死的睿儿,我的心就又狠虐起来,虽然我不敢肯定这件事里有瑾贵妃的手段,但是今时今日,我再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对我心怀叵测的人,蒋秀说的对,对别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然而还没到晚,小泰就来报,说剪冰死了,自己吊在暴室偏屋的横梁上。我一阵沉默,半晌才问他,“那你有没有留意,她回去后有什么人去找过她的?” 小泰点头,道,“有的,在她死前,锦元宫的李总管去过,过了一会,就有人发现她上了吊的。” 果然不错,我不由深嘘一口气,半晌,方摆手命他出去了。 蒋秀和我对看一眼,轻声问道,“娘娘心里可有数了么?” 我无力点头,“只是,我却想不起来,她到底做了什么的?” “不急,咱们慢慢的查探,如今最要紧的,是娘娘快些把身子养好,”蒋秀递过来一小盅人参炖乌鸡汤,不紧不慢道。 我接过汤,叹了口气,“也只有这样了!” 第二天,天气竟然晴了,太阳热烈照在皑皑白雪上,晃得人眼花,乘了这好天气,小青张罗着命人拿了日常用的褥子在院子里翻晒着,我兴致也稍有些高,想起那日裁雪说御花园里的梅花开得好,就命人备了銮轿,到那御花园里选了一处背风的地方,坐着赏花,御花园里的梅花品种甚多,但此时映了白雪看时,却数那红梅最为妖娆,洁白莹润里,一两点娇红隐约其中,刹是好看! 本站网址:,请多多支持本站!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九十九章 安槐 一 暗香浮动,玉影摇曳,比起盆里的,御花园里的无疑更好,我心情一时大好起来,有小宫女折折了一枝开得艳的,递到我手里,我拿了举在鼻端,细细的闻嗅,清沁的香气直透人心肺,令人一阵畅意。 正跟蒋秀笑吟吟的说着话,一阵风过来,隐约有哭声至左拐角的假山后传来,我不禁一愣,蒋秀摆手命道,“去看看,是什么人在那里。” 两个小太监如飞般过去,很快的就揪了一个小宫女过来,那小宫女一看是我,扑通跪倒,叫道,“娘娘。” 我眯了眼细看,心里不觉咕咚一跳,忙对蒋秀道,“快,扶起来。” 蒋秀亲手将那小宫女拉起来,让她坐到我的身边,我早已经流下泪来,拉了那小宫女的手,哽咽不止。 蒋秀挥手命围着的太监宫女们全都远远的站了,才向那小宫女道,“香兰,你怎么在这里?” 香兰正是陈清莲的贴身侍女,那日陪着陈清莲去永巷的就是她,陈清莲跟着我们出了宫后,她的下落我们就不知道了,回宫后,我也命人查问过,都说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问香兰道,“这些日子,你在哪里的,我命人找过你,却都说不知道的。” 她抽搭着道,“那日奴婢和小主被皇后她们抓到后,小主跟你们关在一起,奴婢被带到皇后宫里审问,奴婢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发落到暴室去了,后来,听说浣衣局缺人手,要在暴室里挑人过去,奴婢偷偷拿了以前藏下的私房,贿赂了暴室的总管太监,这才将奴婢选进了浣衣局,要不然,只怕奴婢再没有能见到娘娘的时候了” 浣衣局里的活虽然重,但也重不过暴室,暴室里的罚役重到极度,吃饭睡觉全算上,每日也只有不到三个时辰可以歇息的,整日都要从事繁重的劳作,稍有怠慢,鞭子就要抽上身,宫人一旦进了那里,短的日,长的二三月,就全被折磨死,香兰至此,也算是命大了。 “那为什么我们找你,却找不到的呢?”蒋秀依旧不解。 “奴婢被发进暴室后,就没有人再叫名字的,只喊编号,奴婢是7923号,被选进浣衣局后,浣衣局的嬷嬷们又重新给起了名字,叫小茶,”香兰说到这儿,一把抓住我的手,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急切的问道,“娘娘,奴婢听说,我家小主殁了,是不是?” 见她问起陈清莲,我一时哑然,陈清莲的去向,我等闲如何能说。香兰见我沉默,眼泪流得更凶,一时顾不得规矩,摇着我的手,催促道,“娘娘,求您快告诉奴婢吧,”她急得脸色发白,“刚刚,奴婢送洗好的衣服去祥嫔主子那里时,听到两个宫女姐姐在说,说娘娘你被进为婕妤娘娘,我家小主进为容华,奴婢正欢喜,却又说是追封的,我家小主已经殁了,等过了年,就要落葬的,奴婢急疯了,又不敢问,只好躲在这里哭,哪想到,就遇见娘娘您了” “对了,你是清莲妹妹从家里带进来的家生丫鬟,是不是?”我恍惚有这个印象,问道。 香兰点了点头,“是的,按规矩,秀女被选中了进宫时,是可以带一到两个家生丫鬟进宫的,我家小姐就带了我进来。” 我放下心来,握着她的手紧了紧,道,“那我实话跟你说,你却不能说出去了。” 香兰赶紧点头,抬起泪眼一眨不眨的看着我,我微微的一点头,道,“你家小姐没死。” “啊,没死,”香兰惊喜出声,蒋秀忙一把捂住她的嘴,嗔道,“小姑奶奶,叫这么大声,你想害死你家小姐么?” 待香兰安静下来,蒋秀慢慢的将前后经过全都说给她听,香兰又惊又喜,然而想到这冰天雪地的天气,她又黯然落泪,道,“我家小姐从来就是这样的,宁折不弯,性子太烈,”想了想,她又感叹道,“不过,离了这里也好,不然,依着她的性子,早晚生出事来!” 我忽然想起一事,问道,“香兰,我问你,今年初,我被皇上下旨禁足时,你家你家小姐有没有,到我之前住的浅梨殿去过?” 香兰点头,“去过,”此时她听说陈清莲其实未死,心情大好,脸上也有了一丝笑意,“我家小姐自从那日被娘娘您救了后,就对奴婢说过,一定要报答主子的大恩大德,皇上下旨将娘娘禁足,我家小姐听了很是担心,不顾奴婢的阻拦,非要过去看看,可是到了跟前,却发现已经有人去了,就跟我隐在离着不远的树后瞧着,那天,我陪着我家小姐,在娘娘您的宫门前,站了很久呢!” 我想起那晚的那个白色身影,心里暗叹,原本只是无心之善,却换了陈清莲如此重情回报,倒叫我惭愧不已了! 然而看到香兰,又实在是件欢喜的事,在我患难时依旧一心为我的人,我怎能辜负,当下我唤来一个小太监,吩咐道,“你去一趟内务府,就说有一个浣衣局里叫小茶的,在御花园里帮我找到失落的簪子,我很喜欢她的伶俐,要留她在身边使唤。” 那小太监答应着去了,香兰闻听又惊又喜,连声问道,“是真的么?娘娘,奴婢真的可以在您身边伺候么?” 蒋秀笑了,道,“娘娘回宫后,一直惦记着你,如今找到了,再没有丢你在外面受苦的理儿。” 香兰羞羞的一笑,我想了想,“小茶这个名字很好,你也别在改回来了,宫里到底是瞬息万变的地方,咱们以前的情谊,少些人知道,将来也能少许多烦扰。” 香兰郑重点头,我见正色已经到了正午,太阳虽好,然而映了雪光,倒刺得人眼晕,当下也就吩咐回宫去。 才回宫,就见安槐已经等着了,香兰以为是安槐不答应将她留在我身边,特意寻来,不由的吓得身子微微的一哆嗦,拉了我的袖子,叫了声,“娘娘,”就直往我身后避。 我一笑,拍了拍她的手背叫她安心了,安槐看在眼里,过来恭敬的行了一礼,笑道,“奴才给娘娘请安,娘娘得天庇佑,遇难呈祥,奴才真替娘娘高兴,”说着,就有点哽咽的意思。 我神色一正,凝然道,“多谢安总管惦记,如今我还能再见到安总管,我也高兴的很。” 请了安槐在小凳子上坐了,我向香兰道,“小茶,把那好茶给安总管热热的沏一杯来。” 安槐看了看香兰,道,“这就是小茶么?嗯,倒确实伶俐,娘娘的眼光真是不差呢,”说着,她向香兰道,“你可真是个有福的,婕妤娘娘最是怜下的人,你能在婕妤娘娘身边伺候,是你前世修来的福分呢。” 香兰听他这样说,神色间这才一松,恭敬的应着,手脚麻利的端上茶来,我见安槐像是有话要说,挥手命她们全退下了,只留了蒋秀在边上。 安槐见屋里无人,这才欠了身道,“奴才今天来,是有一封信要交给娘娘,”说着,自袖子里摸出一封信来,交到蒋秀手里,我伸手接过一看,正是父亲的笔迹。 我神色不动,顺手放到书案上,淡淡道,“安总管怎么忘了这宫里的规矩了么?身为内务府的总管,倒带头犯了起来。” 安槐站起身子,道,“若是往日,奴才是得惦记着规矩,可今时不同于往日,娘娘已经是三品皇妃,按规矩,是可以和家里通家书的。” 我点头微微笑道,“是这样的,可是,按着规矩,这信得先拿去交皇后娘娘先看了,才能交给我,如今皇后病了,也该先交贵妃娘娘看了才行,可是,我看这信,是完好无缺,尚未拆过,这怕是不妥呢!” 安槐何其聪明,听了我这么些话,如何能不知道我话里的意思,他的神色里愈发的郑重,向我道,“娘娘是个重情义的人,奴才向来钦佩,能为娘娘效劳,是奴才的荣幸,娘娘但凡有什么,只管吩咐了奴才就是,万不可说这样见外的话,”他停了停,又道,“这封信沈大人交给奴才的时候,边上并没有人看到,奴才并没有将它记档的,娘娘请放心。” 他见我神色凝重,沉默不语,忙又笑道,“其实,这信里想来不过就是些家常话,奴才原是想着没什么,路过静延宫,顺路就进来了,若是娘娘觉得不妥,奴才这就带走,先请贵妃娘娘过目后再送来。” 他又刻意的解释,“奴才只是想着反正没什么,这才没多跑这个腿儿的!” 他边说边用眼角偷瞧我的脸色,我只作不知道,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这才莞尔一笑,道,“安总管,都是聪明人,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有什么事要请我帮忙的,就不要拐弯抹角了。” 他的神色一僵,颇有几分尴尬,半晌,方呐呐道,“奴才,只愿今后能够多多伺候娘娘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百章 安槐 二 我笑了笑,扶了蒋秀的手,走到摆放在屋角的一盆绿萼梅前,俯身轻轻的嗅着花枝上的香气,安槐伸手托着我另外一边的胳膊肘,小心的跟在我的身边。 我摘了一朵花蕾,在指缝里揉捏着,碎落的花瓣纷纷落在边上的炭炉里,哧啦一声,响得刺耳! “说起来,往日安总管对我,倒也颇多关照。我有今日,除了皇恩浩荡外,也有安总管你的一份心在里面,在这宫里活着,说起来谁都不容易,大家也别分是娘娘还是奴才的,互相照拂着过日子罢了,安总管但凡有事,直说无妨,如此,来日我有事要请安总管帮忙时,才能张得开口呢,”我缓缓开口,带笑言道。 安槐一听,扑通跪倒,脸上就有泪下来,“既有娘娘这样的话,奴才就大胆了,奴才来,是想求娘娘您救奴才的命呢。” 他这话倒让我吓了一跳,一个堂堂的内务府总管,平白无故,缘何作出这等姿态来。 忙命蒋秀拉他起来,又命他坐了,“你先别急,慢慢的说,到底怎么回事?” 他不好意思的抹了把泪,叹道,“唉,一言难尽啊。” 蒋秀也奇怪道,“安总管,您一个堂堂内务府总管,向来只有您让别人喊救命,怎么今天自己倒叫起救命来了?” 安槐的脸上顿时有了羞色,似很难开口,半晌,方才长叹一声,道,“奴才当初是太后和皇后点了当这个内务府的总管的,如今,皇后娘娘被,太后又病着,中宫令在贵妃娘娘手里握着,这本来倒也没什么,可是,贵妃娘娘信赖的是李德,才几天,就开始想了法儿的要抬举了他来当这个内务府的总管,可是,奴才的这个缺不是一般的缺啊,若没有重大的错处,是不能撤了奴才的,这两天瞧着他们的举动,奴才那是心惊胆战啊,可是奴才又实在没个主意的,想来想去,唯有来求娘娘了。” 说到这儿,他又扑通跪倒,惶恐乞求道,“奴才不敢劳动娘娘别的,但求奴才一旦有了什么时,娘娘替奴才在皇上跟前儿说句话,好歹,留下奴才这条老命来。” 我心里一阵愕然,停了停,我才问,“凭什么,你会觉得我能帮到你的?” 他楞了楞,才道,“奴才冷眼瞧了这两年,娘娘您慈悲良善,对咱们做奴才的,那是没的说,而如今整个宫里头,能跟贵妃娘娘抗衡,能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的,也只有娘娘您了,”说着,他哽咽起来,“若是连娘娘您都保不了奴才,那奴才可真的是再无指望了。” 他这样一说,我的心里也有了微微的酸意,回身拿起父亲的信,我心里暗暗的思量,不过一会,我的脸上已经有了笑意。 “秀儿,帮我扶起安总管来,”我稳稳坐下,含笑的眼里,温暖如春,我的语气似无奈,更是感慨,“要想在这个地方活着,可真是不容易啊,嗯,你回吧,自己做事小心些,别让那边儿抓住什么把柄就好。” 我这话说的圆滑,并没有明白的承诺他什么,他愣了愣,迟疑道,“娘娘您这是答应了?” 我不语,只是微笑沉默,他从我的神情里看出一丝端倪,欢喜感激道,“奴才多谢娘娘的救命之恩,从今儿起,奴才奴才就是娘娘养的一条狗,娘娘说要奴才去哪儿?做什么?奴才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蒋秀在边上忙打断他的话,“安总管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娘娘可不是那种挟恩图报的人,娘娘能帮你,也是因着平时安总管的为人,娘娘总说,别说什么主子奴才,大家都是一样儿,不过是凭着自己的良心罢了。” 她边说边就势扶起安槐,感慨道,“娘娘不会要你好好儿的一个人去做什么狗,娘娘说过,一个好汉三个帮,若想不被人欺,必须得大家齐了心,安总管,您可明白我的意思?” 安槐何其聪明,忙点头郑重道,“秀姑娘说的是,姑娘放心,娘娘的情义,我只放在心底里就是了!” 我拈起一粒剥好的松子仁儿送进口里,一边细细的嚼着,一边漫不经心的,“皇后那里,如今留的是谁的人?” 安槐躬身回禀,“回娘娘,是皇后身边原来使唤的旧人。” 我眉头一挑,“是旧人倒还好,如今遭人惦记的,可不止是你内务府总管的位置,更有那母仪天下的后位,安总管,我这样说,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安槐神色一凛,低了声音谨声道,“奴才懂的嗯,娘娘的意思是?” 我莞尔一笑,曼声道,“你懂就好了,皇后娘娘虽然病着,但到底还是一国之母,若有丝毫闪失,恐怕到时第一个被追究的,就是你这个内务府的总管了。” 安槐这一惊非同小可,脸上不由有细细的汗沁出,我冷眼看着,道,“怎么安总管还不快去么?” “是,奴才这就去,”安槐一下子回了神,急急的向我磕了个头,匆忙而去。 看着安槐出了门,蒋秀这才点头赞赏道,“娘娘这主意不错呢!” 我忍不住的笑了,“怎么我就什么也瞒不住你的!” 蒋秀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拿起桌上的信,也不急着打开,父亲该是听了娘和大娘的话了,这次倒聪明,直接就寻了这内务府的总管来帮他传信,是最险的,也是最安全的。 蒋秀见我只是看着信发呆,并不打开,不解道,“娘娘怎么不拆开看看呢?” 我一笑,道,“这信里,必定只是些最家常不过的话,早看晚看,都是一样的。” “啊,沈大人费这样心送进一封信来,竟然会只是些寻常的话么?” 我暗笑聪明如蒋秀,竟然也有糊涂的时候,点着她道,“你忘了,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三品以上的妃嫔,家人是可以进宫探望,也可以跟家人通信的,父亲但凡要递信进来,可以直接堂堂正正的送去内务府,而内务府只需派去送去锦元宫给瑾贵妃看过,再送到我这里,也就完了。如今安槐这样郑重鬼祟的带进来,定是父亲有意的让他觉得这封信是不能过在明处的,然而,父亲又必定是不敢真的就那么冒失的写了什么在上面,他这样做,无非就是想试探安槐,看他可不可为我所用罢了!” 蒋秀被我这样一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笑了道,“怪啊,这么简单的道理,奴婢却忘了。” 父亲的信上,果然只是廖廖几句,不过是些皇长子殁了,我不要太过伤心,好生保重身子,好生伺候皇上之类。 我将那信丢在桌案上,闷闷的看着花架上的梅花发着呆,父亲给我的印象,从来都是严厉苛刻的,从小到大,我几乎没见他笑过,而娘在遭受了那么多年的委屈后,对父亲,竟然一句怨言也没有,我除了替娘不忿委屈外,更有深深的不解,娘对父亲,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情怀,难道是――爱! 娘爱父亲,这个念头不禁吓了我一跳,我的心里咚咚的跳了起来,这,怎么可能? 然而回想起娘往日的情形,她常常都是一个人在发呆,偶尔说起往日,脸上有令人不易察觉的神采在飞扬,而我也曾经听云姨说起过,我的外祖家乃是一个没落的书香世家,娘是在一次去寺庙进香的途中遇见了父亲,父亲随即找人提亲,虽然是第四房的妾室,然而因着父亲送去的聘礼很是丰厚,这对于家道中落的外祖来说,实在是一个极大的疑惑。 我更听说,娘进了沈家的门后,很是风光受宠了一阵子,这也就是为什么二娘三娘若干年里,尽管娘已经风光不再,却依旧对娘嫉妒愤恨的原因了! 若真的是因了爱,那么,这么些年,娘该是多么的委屈和伤心啊! 我的心深深的揪痛起来,嘘了口气,我命小茶研了墨,提笔给父亲写了一封信,信里隐晦的说明了安槐已经为我所用,请他放心,接下来我道,“如今在生死线上挣扎了一番,方知世间至贵,乃是一个情字,请父亲母亲多多保重,女儿在宫墙之中亦安心。” 封了信,命蒋秀亲自送去给安槐,我懒懒的靠在暖炕上,忽然想起,今年回家时,大嫂送了一瓶那兰提花的香精给我,经过这样的一段波折,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了? 唤了小青小茶去翻找许久,也只是不见,最后还是裁雪进来,在一个角落里的小匣子里寻到,裁雪眼睛红红的,道,“当日娘娘出事,奴婢就偷偷的将娘娘贴身用的东西全收起来,好在皇后当日只是命人来随便的搜了搜,并没有严密的查找的,这才留了下来。” 我的眼里有深深的赞许,从头上拨下一根赤金的簪子来,插到她的头上,“你做的很对,我记得你。” 裁雪谢了恩,我依着大嫂说的,让小青用竹签子挑了一些出来,用水和了,往身上点了点,果然,一阵幽洌的清沁冷香,在屋子里幽幽蔓延,小青裁雪等,全都称赞不已,我觉得高兴,就把剩下的全给了她们用了,那瓶香精,命小青好生的锁了起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他是我唯一的依仗 为方便您的下次阅读,请记住或收藏本站网址:晚上英宏过来,一进屋,就闻到一股幽幽香气,不禁深吸一口气,道,“这是什么?这样香!” 我拿着一本诗集正在看,见他来,才要起身见礼,被他按住,又在我身上闻了闻,笑道,“你今天气色倒好呢。” 我含笑戏虐道,“皇上方才说什么味儿好闻?臣妾怎么没闻到的。” 他说,“这屋里有一股很好闻的味儿,怎么,你闻不到么?” 说着,他又孩子似的吸了吸鼻子,却一愣,纳闷道,“咦,可奇怪了,怎么又没了?” 我心里暗笑,这香味虽然幽久不散,可是若有心去闻,反而察觉不到,却在你不经意的时候,又在鼻尖缭绕,大嫂说过,这种香精,奇的就是这种经久不散,若有似无的特点。 带进宫来,我只当是个念想儿,从来没有用过,英宏第一次碰上,自然不知。 他见我笑得有文章,伸手欲挠我的胳肢窝,口里嚷着,“定是有什么蹊跷,快招来。” 我又好气又好笑,忙翻身坐起,轻拍他的手嗔道,“皇上可是一国之尊,怎么这样没个正经的,若是被大臣们瞧见了,不知道又得怎么样的上折子劝谏呢?” 他身子一歪,倒在我的身边,懒懒道,“朕是在自己的后宫里,跟自己的爱妃在一起,正是放松慵懒的时候,此时再正经,可真真就是假正经了。” 我不由扑哧一笑,伸手帮他摘去头上的赤色束发金冠,袍袖扫到他脸上的时候,他忽然一把拉住,笑道,“你的袖子上有香的。” 我只是笑,将那金冠递到小青的手里,向小青使了个眼色,小青笑着点头,将金冠小心的放到妆台上,去取了那香精过来交给我。 我将那香精递到英宏面前,笑道,“呐,就是这个。” 英宏拨开盖子闻了闻,也连声说好,拿在手里,直把玩许久。 有敬事房的人送来绿头牌,请英宏抽选,英宏看了看我,摆手到,“今天,朕就在这里了。” 看着那太监领旨出去了,我脸上的笑意慢慢的减退,英宏见我不乐,皱起了眉,“凝霜,你怎么了?” “臣妾怕太后”我的脸上有万般的为难和委屈,那一份楚楚可怜看在英宏眼里,分外心疼,他拥紧我在怀里,紧着眉头,叹道,“太后这次倒也奇怪,往日那般疼爱你,今儿却” 他又恨声道,“定是有人在太后跟前嚼了舌头,我已经下旨,太后要养病,命她们全都免了问安了。” 我颓然道,“如此,不是在欺瞒太后她老人家么?” 英宏一笑道,“太后当日恼你,也是怕你太过伤心之故,故此用了这样的方式来对你,想着你一委屈生气,就忘了伤心了。” 我做出万分感激的样子,道,“太后她老人家实在是用心良苦,这叫臣妾如何能够心安,”我却又笑了道,“只是她老人家却也有一样没有猜到,当日她老人家派人来训导臣妾,臣妾的心里只有惶恐不安,却哪里敢有什么委屈生气!” 英宏点点头,“凝霜,你总是懂事的!” 我垂了头,心事重重的样子,“只是,太后她老人家的身子一直不好,臣妾臣妾牵挂担忧的很呢!” 他也黯然起来,叹道,“是啊,前些日子明明好些了,朕去了泰山祭天,亦是为了感谢上苍,却没想到,朕祭天尚未还朝,太后的病情竟然又重了,实在是叫人优心啊!” 我纳闷道,“前次不是一位高僧治好太后的么?再请他来就是。” 他摇头,道,“朕已经派人去寻了,只是,遍寻无着,当初带他进宫的裴宰相,亦不知道他是何来历,无从寻起啊。” “那,他之前开的方子还在么?” “在的,太医看了,那药却是平常无奇,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嗯,倒也真是奇怪呢?”一说这个,英宏更是头疼。 我轻轻抚着他紧皱的眉头,顺口说道,“是这样的么?不是那高僧有什么秘方掺在里面罢?” 他一下子被我提醒了,抚掌拍手道,“对啊,朕怎么没有想起来。” 他唤进刘喜,吩咐道,“你去太医院,让他们把当初那个高僧给太后熬药剩下的药渣仔细查验了,看能不能在那里面找出那高僧用药的玄妙来。” 刘喜答应了一声,去了。到此时,我亦不在说什么,只吩咐蒋秀等进来,伺候英宏洗漱安歇了。 这一夜,我们竭尽缠绵,英宏唯恐我飞了似的,紧紧的将我裹在怀里,身子微微的颤抖着,我其实又怎么能不明白他的心思,然而我已经再没有往日的那般心怀,不爱也好,感激也好,到此时,英宏的宠爱,已是我唯一可以仰仗的东西了! 早上醒来时,发现英宏一如既往的已经去了前朝,我慵懒的起身,蒋秀过来服侍我起身洗漱了,我做在妆台前,她拿着玉梳给我梳理着头发,看了看四边无人,这才低了声音道,“信奴婢已经交到安槐手里了,”我凝神对着铜镜照着,点了点头,蒋秀拿起一支金珐琅的步摇给我看,问,“娘娘今天戴这个好不?” 我接过来看了看,摇摇头,道,“这个拉拉杂杂的太累赘,换个简单些的。” 蒋秀在妆合里挑了枝碧玉如意的,我点了点头,她麻利的帮我插戴好,拿了小镜子在后面对照着给我看,我笑了笑,道,“很好。” 我挑一挑眉头,问她,“那,皇后那里,他是怎么安排了?” “他的动作倒也快呢,昨天一回去,他就将皇后身边的人全换了自己的心腹,只留了一个慧哥儿,他很明白的跟那些奴才说,若是皇后有什么不测,大家就全都别想活了,娘娘放心,皇后不会有事的。”蒋秀安慰我。 帘子一挑,小青捧了一束新折的梅花急匆匆的进来,向我急嚷道,“小姐,您这样为皇后打算作什么?您忘了她是怎么害咱们的吗?” 我和蒋秀刚才的话,竟然全都被她听见了,她大是不忿,气得眼里全都是泪,她发脾气将手里的花用力的一甩,一屁股坐在了边上的锦墩上。 我皱了皱眉头,喝道,“怎么这样没规矩的,是我平时太宠你了么?” 她忙站起身来,却依旧不服气的样子,拧着脖子不肯说话。 蒋秀忙拉她坐下,劝慰道,“青妹妹误会娘娘了,”她见小青依旧抹着泪,不由叹了口气,道,“青妹妹请想想,如今知道的,谁不清楚皇后其实是被幽禁的,谁不知道她跟咱们娘娘的恩怨呢,这时候,她要是有个好歹,任谁都只会想到是咱们下的手,”她见小青神情回缓,似在凝神听的样子,又指着锦元宫的方向,问道,“皇后被幽禁,得便宜的是她,若是皇后死了呢?” 小青被她这一反问,竟愣住了,半晌才喃喃道,“若是皇后死了,那么她,她,她就是下一任皇后了啊这”说到最后,小青以手捂口,惊叫起来。 蒋秀点了点头,咬着牙,道,“以她的位分和太后的关系,若是皇后薨了,接着登上后位的人,只能是她!而为皇后的死背黑锅的人,却是咱们娘娘!” 小青大约是想起了往日瑾贵妃对我们的搭救,难以置信道,“是,是这样的么?” 蒋秀冷冷笑道,“怎么不是,既除去了皇后自己如愿以偿,又除去了咱们娘娘,从此后宫里她一人独大,如此一箭双雕,她,她实在是打的好算盘。” 小青细想内里厉害,不由白了脸,呆讷了半天,这才喃喃后怕,“天哪,幸好小姐聪明,想透了这其中的厉害,不然的话,可真的是要人命了呢!” 她走到我的跟前,很有些难为情的,道,“小姐,是小青太过蠢笨,没能想透小姐的心思,反错怪了小姐,是小青的不是,”她见我依旧颦着眉,忙跪下了,“小姐莫怪小青,是小青轻狂了。” 我重重的叹了口气,伸手拉她起身,“我不是怪你误会我,我是担心你的这个脾气,总是这样莽撞急躁,可怎么好。” 小青吐了吐舌头,笑着起了身,见蒋秀正在收拾着她刚刚赌气摔丢在地上的残花,突然一拍手,笑着向我道,“小姐,我告诉你件稀罕的事儿。” 我扶着她的手起身,向外欲走,小青却一摇我的手,神秘道,“小姐,先别出去呀,这件事儿,可是不能在人前说的。” 我一愣,停下来奇怪的看着她,她掩口一笑,又特地跑到门口瞧了瞧,确定无人,这才回来,临开口却又郑重嘱咐道,“听归听哈,可不能传了出去。” 蒋秀忍不住笑了,向我道,“娘娘您瞧,青妹妹别是在路上拣了宝了罢,这样的怕人知道。” 小青却有点恼了,一跺脚,道,“我才没有这样的龌龊事呢!” “龌龊?”我和蒋秀不由一愣,我皱了皱眉,才要叫她不必说了,她却已经开了口,低着声儿道,“刚才我去御花园里折梅花,无意中就听见假山洞里有人说话的,我一时好奇,就隐在山石子后面听他们说什么,却是两个小太监,在暗里议论一件事儿,”说到这儿,小青的神色凝重起来,“小姐,秀姐姐,你们再猜不到说的是什么?”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毒草 一 原本并不在意的我,见小青陡然凝重的脸,我心里也肃然起来,和蒋秀对看了一眼,蒋秀问道,“是什么?” 小青郑重低低说道,“他们说,霓霞宫的总管太监,竟然是没有净过身的。” “啊,”小青的话像是一个霹雳,让我们大吃一惊,我和蒋秀的脸刷的如火烧起来,愣了半晌,蒋秀才问道,“你可听清了,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小青跺脚道,“怎么没听清呢,我可是听着他们连说了好几次呢,一个小太监告诉另一个的,说是在如厕时” “好了,”我直觉得恶心,忙出声打断了她的话,问她道,“有没有人看见你的?” “没有,”小青摇头,“我也知道事关重大,所以,眼瞧着他们走得远了,我这才出来的。” 我点点头,“没人看见你就好,这话你只当没有听过,不许在人前嚼舌头,霓霞宫是昭仪娘娘住的地方,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了,可是了不得的事儿。” 小青的脸色一白,忙点了点,道,“小姐放心。” 我出来用了早膳,见外面阳光好,就命人搬了太师阔椅摆在廊下,厚厚的垫了鹅毛软垫,靠在上面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看杨阿亮领了小太监们扫着院里的雪,小泰小福见我兴致好,他们两个互相的挤了挤眼,各自招呼了小太监在大门两边堆起雪人来,我才开始没在意。等到我发觉是做什么时,那雪人已经初具雏形了,杨阿亮有点恼,尖着公鸭嗓子训道,“你们这些个大胆的混账坯子,娘娘还在这里坐着呢,你们就这么明目张胆的玩上了,可是想死么?” 他的声音虽然高,却并不严厉,甚至,还带了隐隐的笑意,那小泰冲他做了个鬼脸儿,挤眉弄眼道,“杨总管歇着罢,奴才们堆这两雪人儿,正是为了在夜里给娘娘看门呢。” 杨阿亮扑哧笑骂道,“小猴子,有这两个雪人给娘娘看门儿了,那还要你们做什么呢?拉出去打死算了,没的还要作践粮食。” 我微微一笑,道,“杨公公,眼瞧着过年了,随他们玩吧,都是些孩子,正是撒欢儿的年纪呢。” 杨阿亮笑着一弯身子,“都是娘娘惯的。” 蒋秀到此时,也笑了,指着杨阿亮佯嗔道,“娘娘不也惯了你么,没大没小的,倒敢责怪起娘娘来了,”说着,大家都笑了。 院里正笑得欢呢,只听院门“咣裆”一声被人推开,众人吓得一跳,杨阿亮面露恼意,回头一看,却吓得扑通一声,直挺挺的就跪在了雪地里。 眼见满院的太监宫女齐刷刷的跪了一地,我转头看时,只见英宏怒气冲天的大步进来,刘喜一脸惊惧的跟在后面,大气也不敢出一个的,见到我,直使眼色。 我虽然看不懂刘喜的眼色,但心里也知道不对,忙扶了蒋秀的手迎上去,才欲屈身行礼时,英宏一握我的手,脸上的表情稍稍的轻柔了几分,道,“凝霜,起来。” 我琢磨不透他的神情,只得被他握着手腕,随他进了屋里,一直进了内殿,刘喜将门上的帘子掩下,只除了蒋秀伺候茶水进出外,其他的人,全都不许进来。 我看着这情形,心里知道必有不妥,看英宏的神色冷凝,我也不敢问,只将那新沏的碧螺春亲手捧到他的面前,缓缓道,“皇上,喝口茶吧。” 他的额头青筋直跳,接过杯子放到案上,“啪”的一拍桌子,恨声道,“真是反了。” 这一声吓得我心里咯噔一跳,忙跪倒伏身,“皇上息怒,臣妾该死。” 他愣了下,忙伸手拉起我,“凝霜,你跪什么,怎么又该死了?” 我很是委屈为难的样子,眼里隐隐有了泪,道,“皇上如此震怒,必定是臣妾哪里做得不妥,自然该死。” 他被我说得一愣,这才发觉自己的脾气有些过了,歉意道,“是朕太急了点,有没有吓到你。” 我紧张起来,“是谁惹皇上不开心了吗?若不是朝政上的事,皇上不妨说给臣妾听听。” 英宏的神情刹时又激愤起来,“凝霜,你知道吗?太后日常用的药里竟然有毒!” “啊,什么?”我这一惊,非同小可。 他腾的起身,在屋里转了几个圈,脸色青黑一片,“昨儿命太医院的人检验太后往日用过的药渣,竟然发现,里面有不明白的东西。” “不明白的东西?”我凝神细想,道,“既然只是不明白,又焉知就一定是毒药了呢,或许,这正是那位高僧加在里面的秘方也未可知啊?砒霜虽毒,用对了症也能救人不是?” 英宏停住身子,向我叹了口气,道,“朕倒也这样想过,因太医院里无人认得,朕特意命人送去龙山寺,请龙山寺的主持枯禅大师检认,凝霜,你是知道的,枯禅大师医术高超,更加上他云游四方,见识过很多奇药异草,他的见识,可是常人不能比的!” 枯禅大师的名声,我也是听说过的,当下点头称是,问道,“那,枯禅大师怎么说?” “枯禅大师一见就吃惊不已,告诉来人,说那叫兰须根,这种草至毒无比,只要少许,立刻致命,然而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服用了此物方才相安无事,那就是和一种叫寒星草的毒草一起服下,那寒星草亦是一种很怪异的毒草,若误食了此物,人将寒栗不止,腹泻,头疼,乃至四肢麻木坏死,渐渐的呼吸艰难,最后窒息而死,而奇的是,这药因为不是直接能致人死命的毒药,所以,用银针是试不出的,在脉搏上也只会被当成寻常的寒症来症断。兰须根和寒星草生长在一起,相辅相成,虽各自毒性怪异,然而若把这两味药放在一起,却又无事了,”英宏说到这里,脸上的杀气逐渐浓烈,寒意悚然。 “这难道那位高僧的救命良方,竟然就是这味至毒之物不成?”我的心里惊惧莫名,忍不住高声叫了起来。 英宏点头,“那枯禅大师说了,这两种毒草的唯一解药,就是彼此,既见兰须根,太后又还活着,那太后的汤药饮食里,就必有寒星草,朕已经命人将太后平日里用过的药渣全送去龙山寺了,结果明日就可出来。” 我被这一番话惊到呆住,太后一向慈祥和霭,平日也只是闭门静养得多,怎么就有人下了这样的毒物在太后的汤药饮食里,要害她的性命呢? 我原本以为,只有争宠的后妃间,方才会有这样阴险毒辣的事发生,太后虽然高高在上,然而亦不过是一孤独凄凉的寡妇罢了,既不揽政权,亦不问世事,却怎么还是被人欲除之而后快呢? 原来,在这寂寞深宫里,就算是熬到了太后这样的位置,亦仍然免不了被人算计惦记,我的心里不由又冷又凉,神色里再掩不住那份无奈和悲哀,英宏转眼见我神色凄楚,楞了愣,随即释然,道,“凝霜,你可是在为太后担心?” 提到这个,他倒又不担心了,“如今既然找出了原因,反倒好办了,枯禅大师的医术,朕很是放心,唉,若不是先皇留有严旨,不许他进宫,朕此时已接了他进宫,直接给太后诊治了。” 我奇怪起来,“先皇严旨不许枯禅大师进宫?” 英宏这才察觉自己失言,忙哈哈一笑,道,“也没什么。” 我见他不愿再提,当下也就换了话题,道出我的另外一个疑问,“其实,既然枯禅大师医术这样高,当初怎么就不直接请了他来诊治呢?就算就算出家人不能进宫,可是,也可以命太医院的人将太后的诊脉病理等送去龙山寺,请枯禅大师看断啊。” 他抚一抚我的发鬓,叹道,“你说的是,只是枯禅大师喜好云游,也只是近几日方才回到寺中,唉” 他幽幽的一叹,我垂下眼睑,不再出声,只替他细细抚平绣着金线团龙的龙袍上的皱褶,他颓懒的往暖炕上一倒,语气疲累,“朕只是厌烦,更是愤恨,在朕的身边,竟有这许多的丑恶,到如今,竟然有人将手伸到了太后的身上,”他咬牙切齿道,“实在是胆大妄为,若查出是谁下的手,朕定要叫他九族凌迟!” 他的语气如外面冷冽堆积的寒冰,令听的人由心底里冒出寒意来,我不由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颤栗上心头。 第二日,果然传进消息,至今年九月开始,太后进补的汤药里,就已经有了寒星草,数量每日逐渐增加,到十月时,已经是下得极重了,而在那高僧来给太后诊治时,这寒星草的数量竟又逐渐减少,在英宏出行泰山后,就没有了,然而,在太后即将康复的那几日的药渣里,竟突然的又出现了,而且,一上来就是极重的。 这药渣里的数量,和太后病情时好时坏的时候,一毫不差,十分吻合,由此可以证明,太后的病,全都是因这寒星草而起。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毒草 二 为方便您的下次阅读,请记住或收藏本站网址:然而奇怪的是,若说是想要太后的命,又怎么有一段时候就没有了,可若说是因为那高僧已经识破了的原因,惧怕不敢再下手,后来,在隔了一段时候后,怎么又敢继续了呢,而且,上来就是极重的手? 而更让人不解的是,那高僧既然用的是兰须根解的毒,就说明,他是知道有人在太后的饮食里下了毒的,可他既然识穿了,却又为什么不说出来,却将这一切归于天道,撺掇着英宏远去泰山祭天? 英宏怒极,下旨整个后宫全部戒严,将荣寿宫上到近身服侍的嬷嬷,下到伺候茶水饮食的宫人,全都锁了起来严刑逼问,太后的饮食汤药全都由内务府改换了过去,并且严旨道,“太后若再不见好,服侍的人将全都先去黄泉路上侯着。” 年关已近的时候,太后宫里突然一下子被锁了这许多人,众人全都不明所以,在经历了我的被冤,皇后被禁,到此时太后宫里的变故,宫里众妃早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一时间,宫里无不人心惶惶,自顾不暇。 我自然是知道这内中缘故的。虽然英宏早就有旨,不许人来搅我静养,然而我仍然命人紧闭了宫门,更命蒋秀杨阿亮严令下面的宫人不许多嘴议论,若有发现,一律发去暴室。 小青不明白,“小姐,太后的事,就算再怎么怀疑,也扯不到咱们身上吧,太后再次发病时,咱们可在宫外呢!” 我无奈的看着她叹气,指着她向蒋秀苦笑道,“秀儿你看,这小蹄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学得聪明点的,这怎么说都是非常时期,躲着点儿到底是好的,自己本就是局外人,只管站在一边看戏就好,干什么偏得上赶着去凑上一身干系来的。” 小青被我说得脸儿一红,扭着身子飞跑了出去,我和蒋秀全都忍不住掩口笑了起来,我叹气摇头,“她总是这样儿,可叫人怎么放心哦。” 蒋秀淡淡劝慰,“娘娘别担心,青妹妹还小呢,再大些,自然就好了。” 我看了眼蒋秀,“其实,我倒又不希望她变得太过世故凛冽了,一个好好的女孩儿家,若不是经历见识了太多的血腥变故,哪里会变成那样儿。” 蒋秀沉默半晌,方才浅笑了道,“娘娘说的是,奴婢也愿青妹妹一世都是这般安逸无忧。” “也是我当初不该将她带进宫来,”我心里自责,再看蒋秀,我心内忽然一动,心内有了一个打算。我牵过蒋秀的手,笑道,“嗯,等过了这段时候,我跟皇上说,给你在那些侍卫里,或者是朝廷官员的世家子弟里,选那好的,将你和小青许过去,纵然不能一世风光,极端富贵,也定能保你们两个一生安逸顺心,如此,我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了。” 蒋秀听言,正色道,“谢娘娘的隆恩,奴婢不嫁的,奴婢这辈子就跟在娘娘的身边,伺候娘娘。” “你这叫什么话,难不成为我耽误了自己的青春,我又哪里忍心,倒要叫我不安了,”我的神色亦是凝重的。 她委婉一笑道,“娘娘多想了,能跟在娘娘身边一辈子,这才是奴婢的福气呢,再说,那朝廷官员的世家子弟,又能里看得上咱一个做奴婢的,纵然迫于皇命娶回去了,也必定是给冷脸子看的,与其去看那样的脸色,不如留在娘娘的身边,咱们一世相随的好。” 我见她的意志竟然是极坚定的,知道一时说不通她,也只得罢了,然而我心里并不为她的坚决所动摇,相反,这个念头愈发的深了。 宫里此时意气风发的,唯有瑾贵妃一人,如今皇后被幽闭,她中宫令在手,虽无皇后之名,却有皇后之权,是如今真正的一宫之主。 按她如今的身份,以及太后跟她的关系,太后宫里发生的事,英宏自然不会瞒她,她一听说太后姑母竟然被人下了毒,立刻又惊又急,双泪交流,向英宏请旨,要亲自去侍奉太后,英宏因着年关在既,瑾贵妃手掌中宫令,事物太重,怜惜她的身子,命她只每日探望既可,只派良昭仪每日守在太后身边,日夜贴身伺候的。 太后虽然前些时无端派人将我申斥,但是我惦记着太后往日的慈祥良善,亦不将此事放在心上,英宏在时,我也向他请旨要去荣寿宫服侍,英宏看了看我的脸色,摇头不允,佯嗔道,“你自己都还是这样病歪歪的,哪里就能够去服侍别人呢,”他摸了摸我的脸,安慰我道,“凝霜,你有这孝心就很好了,有昭仪在太后身边服侍,你就放心罢!” 他一提到良昭仪,我想到前天小青说的,她宫内的太监总管竟然是没有净过身的,心里就突的一跳,想来良昭仪定是不知道的,此事不比别的,一旦暴露,只怕,良昭仪逃不了那瓜田李下之嫌啊。 到底,我要不要点她一下,只是,这样的事,我又如何开得了口? 我心里惊疑不定,脸上也就显现了出来,英宏见我神色变化不停,只当我是为太后担心,忙拍拍我的手,连声安慰。 我抬眼看了看他,将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胸口,无声无息的深叹了一口气。 英宏走后,我想了想,突然就有些患得患失起来,我唤进蒋秀,结结巴巴的将心里的疑虑缓缓说出,未开口却先涨红了脸儿,“秀儿,嗯,嗯,这个这个” 蒋秀见我吞吞吐吐的说不出口的样子,不知道所为何事,也紧张起来,道,“娘娘,您唤奴婢进来,有什么要吩咐吗?” 我咬一咬牙,这才道,“前日小青回来说的,那霓霞宫的总管太监的事,你可还记得不?” 蒋秀听我提这个,不由的她脸也红了,点一点头,低声道,“奴婢记得。” 我沉吟半晌,缓声道,“我就想,既然能够混进一个,就难保不会混进第二个的,咱宫里这么些人,万一” 我停住不再说下去,蒋秀却明白了,她楞了愣,道,“娘娘担心的有道理呢,可是这个这个” 我知道她亦是为难,她纵然聪慧老练,但到底也不过是一个黄花闺女呵! 于是,我们相对沉默起来,突然,蒋秀一拍手,“对啊,我怎么忘了呢!” 我不解的看向她,她抿嘴儿一笑,道,“娘娘放心,这事儿,就交给奴婢了。” 她神神秘秘的出去,我又不好问,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她出去,但看到她如此笃定的样子,我多少有些放下心来。 太后的病,在用了枯禅大师的方子后,逐渐好转,当她得知自己这一段日子的病痛折磨,竟然是被人下毒所至,大是震惊,好在英宏温言安慰,加上良昭仪服侍得很是体贴周到,她的身子好转了自己心里也舒畅许多,所以,她在严令皇帝彻查后,也就不再过问此事,静心养病了。 见太后的身子有些好转,嫁了的公主们陆续回宫探望,然而说是探望,也只是在外殿行礼,再向近身服侍的宫人太医们问问太后的病情,也就退了的。 宫妃们在瑾贵妃的带领下,每日亦同公主们一样,在外殿里遥遥相拜,虽然英宏道我身子不好,命我免了问安的礼,然而我哪里肯依,正色谨言道,“臣妾的身子哪里敢跟太后金玉之躯相比,如今太后的身子逐渐安好,正是欢喜的时候,臣妾别的不能做什么,去请个安,为太后祈愿求好,还是可以的。” 这是我出事以来,第一次在人前露面,紫芫和瑛儿一见我,就掩不住满脸的凄然之色,只是因着在人前,不好说什么,只依着规矩,过来给我见礼。 安贵嫔,祥嫔等见了我,全都笑得亲热,过来一边行礼一边道,“给婕妤娘娘请安,婕妤娘娘多日不见,身子可好? 我微微含笑,点头回应,皇后之前原本已经向她们道我身故,我却突然生还,随后传出皇后被禁,瑾贵妃掌中宫令,而皇长子殁了,内中情由,虽然没有明白的说出,但是在这宫里住着的,哪一个会不知道个中蹊跷,全都心知肚明,如今见了我,有替我可惜的,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和,嫉妒怨恨! 这一切,亦是瞒不了我,我只作不知道,脸上再不露一点悲戚痛苦的神色,微笑而立,就仿佛,那些悲伤惨烈的事,再没有发生过。 给太后请了安后,瑾贵妃关切道,“娴妹妹的身子尚未大好,就早些回去歇着罢。” 我浅浅笑着,给瑾贵妃行了一礼,语气恭敬,道,“贵妃娘娘操劳后宫事宜,更是辛苦,贵妃娘娘都还在这里守着,嫔妾怎么敢就先退。” 瑾贵妃嫣然而笑,叹道,“娴妹妹太过客气,只是,此一时彼一时,娴妹妹的身子不好,大可不必太过拘泥了规矩礼法,”她又笑了道,“嗯,再者,皇上每日悬心的,除了太后她老人家,可就是妹妹了,若妹妹在这里撑出什么不好来,再急坏了皇上,那才是姐姐的罪过呢!”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无语凝噎 这样说着,屋子里的人就全都笑了起来,我脸儿一红,只得福了一福,告退道,“如此,嫔妾不敢给贵妃娘娘添烦扰,就逾越了,嫔妾先行告退。” 瑾贵妃脸上笑意未消,点了点头,她又命身边的内侍,“好生护了婕妤娘娘回宫。” 和众妃道了别,我临行前,向着紫芫瑛儿瞟了一眼,也不打招呼,上轿而去。 回宫换了家常衣裳才坐下,蒋秀笑吟吟的进来,支退了屋内的人,向我轻声道,“回娘娘,那件事儿,查过了,并无不妥。” 我一时想不起什么事,有些微微的发愣,蒋秀见我不明白,提醒我道,“娘娘忘了,前些日子担心的那件事儿啊。” 我这才想起,原来是真假太监的事,当下不由放下心来,笑道,“原来是这个,你瞧我糊涂的,竟然就忘了,”我想起那日她神秘的表情,眼见四边无人,到底忍不住问了出来,“你到底使了什么法儿? 话一出口,我的脸忍不住微微的发红,却见蒋秀一笑道,“嗨,简单着呢,奴婢不过找了个由头,说娘娘身子才好,又是年关近了的,命咱宫里无论太监宫女,全都去洗艾水澡去晦气,又说,是找了人在外面算了的,太监是半阴人,必须在正午阳气最足的时候,一齐在同一个池子里泡上半个时辰才行,”说到这儿,蒋秀忍不住笑得咯咯的,“娘娘您想,既然在一起洗那么久,自然是瞒不过了的,奴婢又暗里吩咐小泰小福两个,留意察看,他们也回了,说并无不妥。” “哎哟,你个小蹄子,亏得你想得出这样的主意,”我的脸火烧起来,却也放了心,又笑她道,“我只不明白,你吩咐小泰c小福时,是怎么张的这口?” 蒋秀被我说得窘迫起来,扭捏了半天,声如蚊蝇般的哼哼着,“奴婢奴婢不过是叫他们留意留意有没有跟他们两个,长得不一样的” 我端了茶正在喝,被她这一句话,笑得我噗的喷出,失手打翻了茶盅,一盅热暖的茶水,尽都泼在了我的身上。 蒋秀一见,唬了老大一跳,“娘娘有没有烫到?” 我穿着锦缎的松鼠皮袄,下面是撒花桃红的狐皮罩裙,茶水虽烫,倒也也无妨,只一身的不成样子,蒋秀急忙扶我进了里面,重新拿衣裳给我换了,边忙边嗔道,“娘娘怎么也成了孩子似的。” 正说笑着,小茶进来回禀,“赵嫔和瑛常在来了。” 我向蒋秀微微一笑,“你倒算得准呢。” 蒋秀有微微的腼腆,“这倒不是奴婢算得准,娘娘和她们,原本就亲厚,皇上有禁令,不让人来探视时,她们就一日三趟的派人来问娘娘安好,如今,娘娘可算是肯见人了,她们自然要来见的。” 想到她二人的情谊,我心内有深深的暖意,向小茶道,“快将秀儿早备好的茶点奉上,道我换了衣裳就来。” 小茶答应着去了,蒋秀手脚利索的帮我收拾好了,扶了我的手,慢慢的到前厅去,堪堪要到时,我不由停下脚步,心里,竟有一丝迟疑。 蒋秀见我突然停下,有些疑惑的看着我,我定了定心,冲着她淡然一笑,这才缓步进了前厅。紫芫和瑛儿正焦急的张望着,见了我,连声叫道,“姐姐,”迎了过来。 才到跟前,却又停住,屈身行礼道,“见过婕妤娘娘。” 我的泪早已经下来,忙一手一个的拉住,急道,“什么婕妤娘娘,你们这是要我无地自容么?” 我拉着她们的手,到暖炕上坐下了,紫芫,瑛儿看着我,眼里亦是泪水莹然,只是碍着边上有许多宫人,只得强忍着。 蒋秀知道我们有话要说,只留了小青和小茶伺候,别的人全被屏退了,小青小茶将炭炉拨旺了,又端进来茶水,也跟着蒋秀退了出去。 屋子里到此时只剩了我们三个,我和紫芫瑛儿相对凝噎,一时竟然无语,好半晌,瑛儿方哽咽了道,“姐姐,你瘦了。” 她这一句话,宛如打开了缺口的堤岸,我心里的悲伤刹时如瀑布般奔涌泄出,唯有捂了脸任泪水汹涌,哀伤悲戚到说不出话来。 屋内没有旁人,紫芫瑛儿也不再顾着规矩,齐上来拥了我,齐齐落泪,我好容易止住了,牵了紫芫的手,恳切道,“好妹妹,我知道你为了我的事,受了很大委屈了,姐姐在这里,谢妹妹了。” 说着起身,我裣衽而拜,紫芫一把抱住我,哭道,“姐姐快别这样说,我到底还是没有帮到你,小皇子他” 提到睿儿,我心里如刀绞般的痛,只是,我知道这不是落泪的时候,当下也就强忍了,牵着她的手,道,“妹妹快别这样说,在我患难时,妹妹有这样的心待我,姐姐此生再不会忘记妹妹这份厚情的了。” 我拉着她们做到身边,至上次分离,到今天见面,虽然只是短短的两个月,但已经是在生死上走了个来回,我们全都唏嘘不已,我将这两个月里发生的事,拣重要的说给她们听,当说到我被逼得亲手掐死了睿儿时,三个人不由得哭成了一团。 好久,大家的情绪才稳了些,紫芫想了想,沉吟道,“姐姐,妹妹斗胆问一句,那封信,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她顿了顿,郑重的接着道,“妹妹实在想不明白,就算那封信真的是是那裴公子的新婚妻子交给了她的嫂嫂,就算,就算那信的笔迹跟姐姐你的一样,可按理,姐姐的笔迹,祥琳公主她们定是没有见过的,可祥琳公主怎么就直接带进宫来交给了皇后呢,而那信上又没有明白的提到姐姐,怎么皇后就想到姐姐你的身上去了呢?” 我一时哑然,突然发现,原来竟然还有这样多的破绽在这里,英宏只是激怒之下没有细想,这才一时没有怀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 紫芫见我愣住不说话,她又问道,“皇上没有问过祥琳公主么?” 她这句话,让我禁不住冷汗淋漓,是呵,这几日太后病情好转,公主们全都进宫请安,若是被英宏见到祥琳了,一问之下,只怕 瑛儿和紫芫见我神情呆愕,她们互相的对看了一眼,不由的面面相觑起来,半晌,我才喃喃出口,“这这到底该是怎么回事?”“该怎么办”这几字才要出口,我忽然清醒,忙改了口。 却见紫芫神色复杂,她喃喃道,“那位裴公子,竟然是有了自己的心上人的,难怪”说到这里,她一时察觉,赶紧的就停住了。 我微有些诧异,然而我也并未多想,只想着她们和我纵然好,然而到底是关系重大的事,一时亦无从说起,这件事是万万不能告诉她们的,该怎么搪塞了才好。 却听瑛儿道,“祥琳公主只怕并没有想到姐姐身上,她虽然已经下嫁,然而到底年纪小,往日有事,她都要向太后拿主意,前些日太后身子还没好利索,她不敢拿这事儿去搅扰太后,就去跟皇后说了也是有的,只怕她也不知道却被皇后拿来作了文章!” 我心头一亮,忙点头顺着她的话道,“瑛妹妹说的很是有理,皇后既然存了心,在那封信上做点文章,又不是不能的事,更何况,”说到这里,我看着紫芫顿了顿,才道,“更何况,只怕那信亦是假的也说不定,她早打定了主意,要向皇上回我难产身故,就算皇上不信了,见了那样的信,为了天家颜面,也是再张不开这口去问祥琳公主的。” 紫芫的神色似有一松,“要这样说,倒也很有道理呢。” 我心里深深的松了口气,话锋一转,说到陈清莲的身上,我亦没有告诉她们陈清莲真实的去向,她们久久无言,半晌,方才感叹道,“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侠义重情义的人!” 瑛儿说到这里,摇起头来,“一样是同时进宫的,怎么脾性却差那么多呢?” 我和紫芫见她话里有话,不觉对看了一眼,奇怪的瞧着她,瑛儿看了看我,笑道,“也没什么,姐姐不用多想。” 她这句话却明摆着是跟我有关,我脸上波澜不惊,道,“既然是没什么,又有什么不能说呢?再者,我如今还有什么经不起的。” 瑛儿见我执意要听,也只得道,“我说是说,姐姐听了可别恼,”她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气愤和无奈,“前些日子,我和兰儿去御花园里看雪赏梅,就听见那同二位姐姐一阵进宫的江常在,在向祥嫔抱怨着姐姐,嗯,也不过就是皇上只宠姐姐,她见不着皇上之类的,别的也没什么。” 她轻描淡写的一带,我心知她不爱说人长短,当下也只是清浅的一笑,我端起茶来轻抿一口,才道,“妹妹怕是没听清,我看还是请兰儿来说好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流言 瑛儿很显然没有料到我竟然这样不依不饶,大不合我往日的脾性,她有些奇怪的看了看我,我向她莞尔一笑,声音却清冷起来,“妹妹,经过了这些事,我总算明白了,要想好生的活下去,就得收起咱们往日女孩儿家的温柔心态,狠起心肠来做人才行!” 我平静的看着她惊愕的神情,一字一字定然道,“宁为刀俎,不为鱼肉!” 我这样的神态语气,是从来没有过的,紫芫和瑛儿面面相觑,竟愣了。 兰儿被唤了进来,见我问这个,她亦是气愤不已,愤然道,“娘娘不知道,那江常在实在是令人讨厌,她说好容易皇上回来了,却被娘娘您一人占着,她们想见一面都难的,这眼瞧着过年了,却连个红灯笼也不能挂的,还得食斋着素,不过”说到这儿,兰儿向我瞄了一眼,有些不好出口的样子。 我向她微笑点头,亲和道,“不过什么?你但说无妨,”说着,我冷冷一笑,“我没想着是什么好话的!” 兰儿见我这样说,也放下心来,恨恨道,“江常在说,不过是死了个孩子,死了就死了,倒搅得咱们不得安生。” “兰儿,”瑛儿急声喝止,她有些担忧的看着我,“姐姐” 我的手紧紧的攥着拳,指甲深深的掐进了肉里,脸上却依然带着浅浅的笑意,缓声道,“她是这样说的么?”我的声音由齿缝里蹦出,有着丝丝的寒意,问道,“那,祥嫔怎么说?” 兰儿见我突然间神色诡异,她有些微微的颤栗,但是,又不敢不说,回道,“那那祥嫔主子说说,她说,是啊,不知道使了什么狐媚的招儿,竟然这样的张狂,好在生的孩子死了,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样儿呢,真真是活该,报应” 兰儿越说声音越小,而我眉稍唇角的笑意却越深,我从发鬓上拨下一根玉簪子,递给她,宛然道,“你说的很是详细,很好。” 兰儿不敢拿,战惊惊的看着她家小主,瑛儿叹了口气,向她点了点头,她这才接了,给我磕了头谢恩告退。 紫芫一直忧虑的看着我,此时方道,“姐姐,不过是几句闲话,眼瞧着姐姐你好,谁不嫉妒你,若是在背后还当着菩萨样儿的夸,反倒稀奇了。” 我一笑,道,“二位妹妹放心吧,没事。” 她们见我意兴懒懒,又闲话了几句,就告了退,我只略留了留,也就罢了,唤了蒋秀进来扶了我,亲自送她们出去了。 目送着她们的轿辇渐渐远去,我站在院子里,久久凝立,院子里的地很是干净,积雪全被堆在墙角上,泥泞狼藉,再无半丝降落时的洁白无暇。 蒋秀担心的看着我,小心翼翼的劝道,“外面冷,娘娘进去吧。” 我苦涩的一笑,指着那墙角污残的雪,哀声道,“进宫前,我们哪一个不是无暇纯净,天真烂漫,可是,自从到了这里,自从到了这个充满污垢的地方,一个个,全都似那雪堆般污秽不堪了。” 蒋秀扶我胳膊肘的手不觉一紧,随即松开,她淡然一笑,道,“是啊,所以,到了这里的人,都得认命。” 我的身子一震,猛然转身,死死的盯住她,她低垂着头,静静站着,唇角有着一缕淡漠的笑意,仿佛,她说的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话。 我的身子渐渐软颓,心底里有沉沉的悲哀,是呵,不认命,我又能如何? 天又阴沉了下来,风也大了,夹着些许的雪粒子,扑簌簌打在脸上,生生的刺痛。 小茶忙撑着一把油纸伞过来,蒋秀替我拢了拢衣领子,我环看着围在身边的人,腰渐渐挺直,既然,我不能改变,那么,我就一定要争一争。 宁为刀俎,不为鱼肉!!! 我抬脚,一步一步,稳稳的向殿内走去! 到了晚上,安槐趁了夜色悄然求见,带来了父亲的密信,我心知这封信必定是极重要的,匆忙命人送了他出去,我拆信一看,果然,上面全是我想要知道的事。 父亲信上说,自从娘和大娘回去说了我的事后,他很是心痛震怒,第一个就找来了栩表哥,栩表哥承认那次看了我的信后,就喝酒大醉,待醒来后那信就不见了,他因着关系重大,也不敢声张,却没想到原来竟然是到了新人的手里,如今我的皇儿因此丧命,我自己也差点生死两茫茫,他很是自责愧疚,再无颜面见父亲,亦不愿再见那新人,第二天,他就留书离家了。 父亲要我放心,原本他担心皇上若追究起来,只怕瞒不过,如今栩表哥离家远走,而那信上虽然是我的笔迹,但是,有着小礼子的破绽出入,又无人对证,只要我抵死不认,皇上是会相信那是别人陷害的。 看完信,我愣愣发呆,其实,虽然这么多事全的因为那信而起,然而,我从来都没有怪过表哥的呵,怎么他就这样走了呢,从此人海茫茫,天大地大,世道艰险,却叫我如何能够安心! 我的手无力的一松,那信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却是欲哭无泪的,再没有一点力气去伤悲和担忧,我软软的颓软在暖炕上,紧紧的闭上双眼,只希望,睡过去了就再不要醒来! 蒋秀轻轻的过来,捡起那信放在炕桌上,轻声问道,“娘娘怎么了?” 我缓缓睁眼看她,她的脸上有深切的担忧,我无力的向她挤出一个笑容,淡淡道,“是好事呢,”我拿起那封信,丢在脚边的炭炉里,有金色的火焰忽的窜起,呼的一下,那张淡白色的筏纸已成了黑色蝴蝶,再无一丝痕迹了。 蒋秀也就不再问,替我除去头上的钗簪,道,“刚才皇上派了人来,要娘娘早些睡,皇上要批奏章,今天就歇在清心殿了。” 我点头起身,蒋秀唤了小青小茶进来,一起服侍我洗漱了,又扶我上床躺好,又拨旺了炭火,这才全都退了出去。 我人虽躺着,却大睁着两眼辗转反辙,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不听使唤的一会是陈清莲的面孔,一会是表哥的笑容,一会是我睿儿临死前的样子,一会,又是今天兰儿告诉我的,那些江常在和祥嫔刻薄恶毒的话。 一想到江敏和祥嫔的那副嘴脸,我牙齿不由咬得咯咯作响,哼哼,我的孩子死了,是我的报应么?我倒要看看,是谁的报应? 耳边又响起英宏的声音,“违令者,轻者杖责罚薪,重者降位去封,打入冷宫,谁敢怨,让她随了皇长子去。” “宁为刀俎,不为鱼肉!”我又一次从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心内已经有了计较,冷冷的闭上眼,我终于沉沉睡去。 第二日,我给太后请完安后,故意的落在了后面,待江敏到身前时,我命轿辇停住,浅笑嫣然的向她招呼,她一愣,脸上立时堆起满满的笑意,到跟前,屈身一礼道,“嫔妾给婕妤娘娘请安。” 我忙命蒋秀扶起来,“妹妹快别多礼,咱们姐妹同时进的宫,情分不比旁人,以后妹妹和我,再别这样客气才是。” 江敏见我这样说,不禁喜上眉梢,“真的么?”她顿了顿,迟疑道,“嫔妾一直想去给婕妤娘娘请安,只是,又怕叨扰了婕妤娘娘的清静。” 我嗔道,“都说不要这样客气,妹妹却还一口一个的嫔妾,”说着,我顿住,含笑不语,她也笑了,向我福上一福,“如此,妹妹就逾越了。” 我这才笑得开怀的样子,“这样才对了,嗯,你闲的时候,到我的静延宫来坐坐,我一个人闷得很,你来了,我很欢喜呢。” 她的眼里顿时惊喜不已,连声应道,“是,只要姐姐不嫌弃,妹妹定当常去陪伴姐姐。” “那我就等着妹妹的大架了,“我微笑着点头,摆手让轿辇前行,江敏欢喜无限,在后面连声应着,我微合双眼,面上平静如水,心内却是冷笑连连。 回到流云殿,小青边服侍我脱下身上的大毛衣裳,边疑惑道,“小姐刚才,怎么倒对那个江常在那样客气,”她眨了眨眼,笑道,“小姐这样说,亦是有缘故的,对不?” 蒋秀看着我一笑,道“哟,青妹妹这会子倒聪明了呢” 小青一扬下巴,“哼”了一声,不服道,“我原本就不傻嘛。” “好,好,好,青妹妹伶俐着呢,”蒋秀笑着点了点小青的鼻子,又向我道,“娘娘,这会子那江常在,只怕欢喜得很呢?” “呸,”我狠狠的啐了一口,恨恨道,“她想的美。” 深宫寂寞,加上英宏偏宠于我,纵然是瑾贵妃想见英宏一面也不容易,更何况江敏这样位分低微的宫嫔,而英宏只要有空,就会到我这里来,所以,宫妃一个个削尖了脑袋,想尽了法儿的要亲近我,奈何英宏早有禁令,不许人来搅扰我,于是,她们除了无奈叹息外,唯有暗里咬牙。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到底是谁的报应? 一 如今我主动请江敏常来,她又怎能不欢喜。 我换了家常的衣裳,歪在暖炕上和蒋秀她们说着闲话,门帘一掀,小茶端进一个碗进来,道,“娘娘用点这茶呗。” 小青接过来一看,奇怪的“咦”了一声,转而送到我跟前,口里问道,“小茶,这是什么?” 那碗里的汤水瞧着并不像是茶的,黑糊糊的却有一股花香,我也奇怪,就听小茶笑道,“只是我家乡的东西,叫清气茶,因为天气冷,屋里连日生着炭火,人总呆在这样的地方,虽然是冬天,却也会上火,所以,我们那里的人,冬天的时候,都要喝点这个茶,用绿豆皮和晒干的薄荷叶熬成,奴婢怕娘娘受不了那薄荷味儿,又加了干荷叶c荷花瓣c梅花蕊在里头,又放了点蜂蜜调口,娘娘尝一口罢。” 我笑着点头,轻嘬一口,入口真是清凉甘甜的很,我连喝了几口,这才放下碗,笑着夸道,“嗯,很好呢。” 小茶见我喜欢,很是高兴,又出去端了两碗进来,小青蒋秀一人一碗的喝了,小青舔着嘴唇问,“以后你还做吗,真好喝呢。” 大家全都笑了,大家又说笑了一阵,小茶收拾了碗,出去了。 我看了看小青,笑道,“你真喜欢,怎么不跟了去?小厨房里必定还有的。” 小青点头笑道,“对啊,”拍了手跟了出去。 我微笑着看她掀了帘子出去,直到外殿门上的银铃“叮啷”一响,我陡的收起脸上的笑,一脸阴冷的问蒋秀,“你可安排好了?” 蒋秀默默点头,“是的。” 我微微的合了眼,仰身靠在鹅毛软枕上,嘴角全是冷讽的笑,“等着罢,只怕,就快来了呢。” 果然,到了傍晚的时候,裁雪进来报,“江常在到。” 我正捧着一本书在看,听了忍不住向着蒋秀会心的一笑,蒋秀点头,向裁雪吩咐,“你请她在前厅里做着,就说,娘娘正在念晚经,完了就来。” 裁雪一愣,不解的向我看了一眼,我冷冷的一瞪,她吓得一哆嗦,忙去了。 我斜斜的靠在软枕上,闲闲的翻着书,蒋秀打算绣一副枕套,拿了丝线坐在边上挑选着,不时的问一问我的意见,不知不觉,天色暗黑,我有些乏累,丢开了书,合眼假寐。 这期间,裁雪进来催了几次,到最后,蒋秀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什么,她虽然困惑,但还是点头出去了。 我心内暗笑,直到天完全的黑了下来,屋里掌上了灯,裁雪进来回道,“回娘娘,江常在告退了,说以后再来看娘娘。” 我和蒋秀相视而笑,蒋秀问道,“你都怎么跟她说的?” 裁雪道,“奴婢先说娘娘在念晚经,后又说娘娘正在梳妆换衣裳,最后就说皇上命人来告,说就来看娘娘您,娘娘暂时没空见她了,请她明日再来。” 蒋秀死命忍住笑,又问,“你看她脸上,可有恼的样子?” “她先是耐着性子等着,到后来,就有些坐卧不安的样子,待奴婢回说皇上派人来报说马上来这里时,她才有些欢喜,就被奴婢下面的话打住了,悻悻而去。” 蒋秀点了点头,道,“很好,你出去传话,命传膳罢。” 裁雪出去,蒋秀笑道,“今天这样耐她的性子,若她是个聪明的,就该明白内中的蹊跷了。” 我冷声道,“她不会想到的,她若是想得到,就绝对不会在这里等这么久了。” 我一早起来,就将兰儿说的话全都告诉了蒋秀,蒋秀不禁倒吸了口冷气,半晌方咬了牙问我,“娘娘打算怎样?” “我只想让她们知道,什么是报应罢了,”我淡淡一笑,语气平淡似在说着一件极平凡的事。 如今她果然如我所料,以为我真的是顾念同时进宫之情,要和她亲近,她从此可以借着我这架梯子,顺利到达英宏的跟前,得他亲睐,被他恩宠。 哼哼哼,真是想得美!我狠狠的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第二日,再去给太后请安时,我满脸笑的走到江敏的面前,歉然的拉着她的手,很是过意不去的道,“妹妹,姐姐给你赔罪了,昨日怠慢了你,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呢。” 她的脸上笑开了花儿,道,“姐姐快别这样说,是妹妹去的不是时候。” 她本是无宠的宫妃,而我却是炙手可热,皇上至爱的人,此时我在人前竟然对她这样亲热,她有些受宠若惊,眉眼飞处,禁不住很是得意起来。 她扶了我到座椅前坐下,又笑道,“妹妹不知道姐姐有念晚经的习惯,若知道,再不会去叨扰姐姐的,倒让姐姐为难了。” 我牵着她的手,拉她坐在我的身边,神情里忍不住有些黯然,叹道,“自从我的皇儿殁了,我这做娘的,心里总是苦得很,别的也不能做什么,唯有早晚念一遍经,替他超度超度,也是我这做娘的一片心了。” 说着,我难忍悲戚,忍不住落下泪来,众妃见我这样,也全都默然了,坐在我身边的瑞贵嫔婉转了神色,劝我道,“娘娘别再难过了,皇长子只怕是被观世音菩萨招了去做金童了也未可知,纵然不是,过了这么久,应该也是又重投了胎,娘娘这样伤心,若是皇长子有知,反倒不能安心了。” 众妃连声说是,江敏也忙跟着点头道,“贵嫔主子说的极是呢,娘娘快宽心了吧。” 我拿绢子点一点眼角,强带了笑道,“多谢各位姐妹如此为我用心,是凝霜的不懂事了。” 大家又嘘唏了几句,正说着,良昭仪出来道,“太后今天的身子好了些,只是,还是受不得吵,你们磕了头,就退了罢。” 我们忙都站了起来,恭敬应道,“是。” 良昭仪遥遥看我,柔柔笑道,“太后说了,婕妤妹妹身子才好,不必每日辛劳,养好身子再说罢。” 我躬身做出恭谨卑微的样子,正色道,“谢太后怜爱,请昭仪娘娘转告太后,嫔妾的身子贱如蒲草,哪里就比太后还金贵起来,嫔妾感念太后,恨不得替太后担了这病苦才好,每日来请个安,是嫔妾应该的。 良昭仪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听我说完,不由点头赞道,“娴婕妤果然贤良淳孝,”她向众妃道,“你们都该好生学着娴婕妤才对。” 众妃又恭恭敬敬的应着,今日瑾贵妃身子抱恙,没有过来,良昭仪是除她之外位分最高的,此时正色端着昭仪的架子训话,众妃自然诚惶诚恐。 良昭仪又说了几句,领着大家向太后寝殿方向磕了头,我们也就告了退,临出门时,我拉着江敏的手,笑道,“妹妹今日去罢,我等着你。” 江敏忙点头,却又迟疑,“可是,妹妹只怕又搅得姐姐不得安生的?” 我摇头,笑得嫣然,道,“我哪里有那么多的事呢,昨天也确实是不巧了些。” “如此,妹妹用过午膳就过去,”江敏笑得很是灿烂。 当日,她来后,我才到前厅坐下,尚未开口说话,蒋秀就急匆匆而来,在我耳边嘀咕了几句,我随即神色大变,向江敏说了句,“妹妹稍等,”不待江敏反应过来,我就已经随着蒋秀急急奔向内殿而去。 进了内殿,我和蒋秀相视一笑,蒋秀服侍我换了衣裳,我微微的打了个哈欠,靠在暖炕上,不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到了晚间,我唤进裁雪问时,裁雪回说,江敏见我急急而去,一时莫名其妙,又因我临走前的那句稍等,她只得耐着性子等着,开始时,尚还有人过去给她填点炉子里的炭,茶盅里斟点热水,到最后,连个去问的人都没了,她足足等了两三个时辰,去的时候,脸都绿了。 如此,连连几次,江敏渐渐的没了好脸色,只是见我时,却又不敢说什么,唯有强装了笑容,恭谨面对,我看在眼里,只作不知,再相见时,总有这样那样的好言语来应付,她每每泄气,又每每被我唤起满心的希望,然而,又每每再次被我无情扑灭。 终于,有一天早上去荣寿宫请安时,我远远的就听见有清脆妩媚的声音,娇娇笑道,“江妹妹每日去静延宫点卯,不知已经得皇上翻了几次牌子啊?” 边上立刻有人笑了起来,我扶着蒋秀的手缓缓进门,脆郎郎的笑问,“哪位妹妹被皇上翻了牌子啊?我在这里贺喜了。” 众妃一见我,各各神色不一,有人笑得轻闲,有人笑得讥讽,江敏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正尴尬,猛不丁见了我,脸上立刻涨得如猪血般红,眼里分明有了怨愤。 我只作没看见,依旧对她笑得亲热,她脸上讪讪的,只得强挤了笑容出来应着。 大家正各有心事的敷衍着,有宫人掀开了帘子,瑾贵妃和良昭仪出来,道,“太后今日好了很多了,传下懿旨,命从明日起,各宫不必再来请安。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到底是谁的报应? 二 大家恭敬的应了,瑾贵妃又道,“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了,后天就是除夕夜,只是”说到这儿,她过来牵了我的手,轻轻的拍了拍,语气低沉的向大家严声道,“由于皇长子初殁,皇上已经下了旨,命各宫着素,因此,今年的这个年,就简单的过了,刚刚太后有旨,命只在除夕夜设个家宴就完了。” 大家默然点头,我的心里哀戚,不觉的神色黯然起来,瑾贵妃很是疼惜的拍拍我的手,轻声安慰道,“太后知道了这事,也很难过呢?只是,去了的终究已经去了,活着的还得要活下去,妹妹也要宽心了才是。” 良昭仪,瑞贵嫔,端嫔等,也全都来劝,我强带了笑,向她们婉然一笑,“我没事的,多谢大家惦记着。” 又说了几句,大家也就散了,我冷眼留意,见江敏正往外走,忙向蒋秀点点头,蒋秀快步迎上去,唤道,“江小主留步,”江敏一停,蒋秀屈身一礼,道,“奴婢家娘娘请小主今天过去赏梅,请小主一定赏脸才是。” 江敏脸色变了变,“这,婕妤娘娘事多劳累,嫔妾还是不去搅扰了罢。” 我见她推迟,心里好笑,脸上却一丝不现的,过去笑道,“妹妹可是在怪我么?”我满是歉意,“都是我不好,往日怠慢了妹妹,还请妹妹给我一个赎过的机会了。” 正说着,祥嫔和一个清丽的女子走过来,见了我,忙行了礼,我仔细看那女子,不觉有些眼熟,那女子娇婉的向我行了礼,道,“嫔妾夏玉莹给婕妤娘娘请安。” 夏玉莹?我再看看她,不觉恍然,原来,她就是那日在英宏出行灵宵山的践行宴上,跳霓裳羽衣舞的那个女子。 我心里微微纳罕,按她的位分,是不能到这荣寿宫来的,却怎么 看着她们,我展颜而笑道,“快免礼了,”我满脸亲热的点着祥嫔笑道,“都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这里正请江妹妹去我那玩儿呢,竟然就遇上了你们。” 我甩一甩手里的绢子,笑着道,“既如此,就一起去罢,只不知道,二位妹妹可赏脸? 祥嫔向来是我不屑的,我很少和她有交往,而夏玉莹身份极低微,平日连见我亦是难的,今日见我竟然热情想邀,当下无不喜色满脸,欢喜至极的应了。 江敏见了这样,方才释然,也应了。 到了下午,我命人在静延宫后花园的听春阁内,升起了炭火,摆下了茶果糕点,江敏,祥嫔以及那夏玉莹到时,我已经在听春阁内候着了。 如同往常一样,才说几句,我就又找了借口退了,就那三人生生的晾在了听春阁内。 眼瞧着一个时辰过去,我琢磨着时候差不多了,这才又回到了听春阁,然而我并不走正门,只从偏门穿过后堂进去,前面的一个汉白玉做成的架子屏风,将她们坐的地方和后堂完全隔了开来。 我穿了厚棉底的暖靴,走起路来悄却无声,头上身上的簪钗环佩也早已经去了的,亦没有半点叮当之声,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我站在了屏风的后头。 我心里亦是矛盾的,江敏一句死孩子,令我对她恨之切骨,然而,我纵然设下了这样的局,也不一定能拿捏住她的短儿,蒋秀早就问我,既然是想要给我孩儿出气,又为什么不直接下手,以我如今的位分,以及皇上对我的怜宠,我在宫内的风头早已仅在瑾贵妃之下,想给一个小小的无宠的常在找点晦气,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我只是笑笑,她不会明白我的心情,第一次主动的要去算计一个人,我的心不能说没有矛盾,我很希望她能通过这几天的事,就适可而止,再别那么刻薄,若是她仍然死不悔改,我也一定要让她明白,她是为了什么而遭了我的手。 我暗暗的握紧了拳头,我一定要让她知道,我再不是往日的沈凝霜了!!! 屋子里只有裁雪伺候,我才站到屏风前,透过汉白玉隐现的格子,就见裁雪捧着一只托盘出去,一时间,屋里就只剩了她们三人。 她们果然已极焦躁不安,夏玉莹不停的绞着手里的绢子,却又不敢说什么,祥嫔依旧稳稳的坐着喝茶,她背对着屏风,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有江敏嘴角有着隐隐的讥笑。 我亦不说话,就那么站着,或者说,我是在等,等着一个刹那的时刻到来。 祥嫔闲闲的向江敏笑道,“如今,婕妤娘娘对妹妹可是青眼有加呢,这些日子,对妹妹亲热得很,就连她往日交好的赵嫔和瑛常在都撇到了一边去的。” 江敏笑得尴尬,“婕妤娘娘对我们,都是好的。” 她的话里全是敷衍,祥嫔又怎么听不出来,笑到,“妹妹怎么了,这话听着不错,可是这语气里,倒像是有点气性在里头了,今日我见婕妤娘娘邀请你时,你倒像是有几分不愿的样子,莫不是在这里,被皇上恩宠得多了,连婕妤娘娘你也不放在眼里了不成。” 她这话已经是极具讽刺无礼,然而她的位分远在江敏之上,江敏哪里敢说什么,咬了唇半晌,这才道,“嫔妾哪里有那样的福分,嫔妾又怎么敢跟婕妤娘娘使性子呢,只不过,怕搅扰了婕妤娘娘的清养罢了。” 祥嫔尖声一笑,向江敏道,“是吗?那你这些日子,怎么又跑得这样欢呢?”说着,她向着夏玉莹笑问道,“玉莹啊,你说,她跑得这样勤,到底是为的什么呢?” 她像是和夏玉莹极熟的样子,我在屏风后微微奇怪,就见夏玉莹有些窘的样子,欠身道,“表姐,玉莹不知呢。” 原来她竟然是祥嫔的表妹,我随即释然,难怪她可以进得荣寿宫,原来是祥嫔带去的。 然而,就算是祥嫔,亦是不能随便的将位分底的嫔妃领进荣寿宫的啊?随之,我的心里又有了新的疑惑。 就见祥嫔脆声笑道,“你怎么能知道呢,她啊,有许久见不到皇上了,而娴婕妤这里可是皇上每天必到的地方,她经常来,就能见到皇上了。” 说完,又是咯咯的一阵笑,她的语气里已经是极为轻视的了,透过格子眼,我不禁仔细的去看江敏,只见江敏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终于,忍不住道,“嫔妾人小位微,有这样的想头倒也不足为奇,倒是祥嫔主子,高高在上,荣宠风光,按理,不该同嫔妾一样,也到这个地方来讨巧打秋风才是。” 她这句话说得亦是极重的,祥嫔哪里受过这个,“啪”一拍桌子,喝道,“你大胆,”夏玉莹吓得一跳,腾的站起,惊叫道,“表姐。” 江敏见她发怒,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逾越,慌忙站起身子,祥嫔冷冷笑道,“我只是应婕妤娘娘之邀,过来小坐而已,你又是什么东西,跟我比。” 江敏眼里莹莹有泪,忍了半晌,突然道,“主子难道没看出来吗?咱几个都是那被耍的罢了!” 终于说到这里了,这才是我要的,想起那日兰儿回报的话,我慢慢挺直了腰,强忍了心里的怒意,凝神等着她说下去。 祥嫔没料到她竟然这样说,微微一愣的样子,随即冷声道,“怎么说?” “咱们来了这么久,那位婕妤娘娘只坐了一小会儿就走了,将咱们一直的晾在这里,怎么主子就没有觉得不妥么?”江敏的声音逐渐变冷,语气里满是怨气和愤恨。 “是什么意思?”祥嫔光顾着数落取笑她,一时没想到这个,经她这一提醒,此时也觉得不对了。 江敏见她这样问,知道她的怒气已经被转移,语气稍有轻松,语气却更激愤起来,“主子不知道,这几日,都只见我往这里来的勤,却哪里知道,我每次来都同今日一样,坐冷板凳的呢!” “啊” 祥嫔和夏玉莹齐声惊呼,半晌,夏玉莹出口问道,“那江姐姐怎么还来呢?” “哼,她每次见了,都盛情相邀的,我能不来吗?她如今可是皇上的心尖儿,嫔妾哪里敢得罪她呀!”江敏愤愤然。 祥嫔又笑了,“只怕是你不肯死心罢?” 江敏经过她这一再的嘲弄,已经是忍无可忍,尖利着声音到,“就算我不死心又怎么样,你来这里,难道想的不是这个吗?”说到这里,她咬牙道,“我侍寝时,皇上对我亦是有情的,第二日就将我晋为常在,哼哼,那个时候,她沈凝霜连皇上的面儿还没见过呢,她只是仗了有太后喜欢她,又在皇上跟前一味的狐媚子,这才哄得皇上只宠她一个罢了。” 她看了看祥嫔,阴阴一笑道,“听说,皇上在宠她之前,祥主子每月也有个几夜被翻牌子的,可是,自从她来了,祥主子亦是有许多日子没见皇上了罢,”她忽然低低的一笑,“祥主子人太仁厚了,咱们哪里斗得过她呢,祥主子不知道,她在太后觐选时,就耍了心机的,故意的只穿了一身破旧的衣裳过去,让太后觉得她家风清廉呢。”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到底是谁的报应? 三 我听到这里,不由暗暗心惊,才开始的那一点矛盾和不忍,此时全都被她的这些话给硬生生的打掉了,我的指甲深深的掐进了肉里,心里冷冷对自己说,“这个贱人,果然留不得。” “是这样的么?”祥嫔和夏玉莹万想不到竟然有这样的事,全都吃惊的很。 江敏见她们听得认真,很是有些得意起来,“怎么不是,当时大家都看见了的。” 她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放下杯子,向祥嫔接着道,“祥主子,嫔妾可真是为您所不值,你原本在她之上,如今,她仗了一个死孩子,就凛然架越过主子您了,如今,咱们竟然还得为了那死孩子吃斋着素,连个年儿都过不好,你们说,这长久下去,可还得了?” 她的话音刚落,我就在屏风后发出一声凄厉尖利的叫声,随着尖叫声,我双手猛然前推,只见那汉白玉的屏风在我尽力一推之下,轰然而倒,我的脸上,满是惊恐悲戚和泪水,直直的盯着她们! 她们正说得投入,全然没有料到我会出现在她们的背后,乍然间见了我,不由一个个惊得白了脸色。 我缓缓的伸出手指,颤抖抖的指着江敏,哆嗦着身子问道,“你你刚才说什么?什么死孩子” 话一说完,我的身子一软,如风中落叶般飘摇而坠! “娘娘,”蒋秀尖声的叫起来,她紧紧的将我托抱在怀里,随着她尖利的叫声,有繁杂的脚步声匆匆进来,惊讶声,慌乱声,听春阁里顿时乱成了一团。 我双目紧闭,有泪水不停的溢出,蒋秀指挥着人将我抱放在了一边的暖塌上,有人慌忙的去请太医,另一边,早已经有人飞奔去清心殿,报与英宏去了。 英宏很快就到了,祥嫔c江敏等一见英宏,吓得魂飞魄散,全都扑通跪倒,英宏也不管她们,径直一把将我抱在了怀里,轻声唤道,“凝霜,凝霜。” 我缓缓睁眼,凝滞的看着他,忽然间,我猛然挣起身子,死命的指向一边跪着的江敏等人,声音凄厉如寒潭夜鬼,“你说你说什么死孩子?你说的什么” 英宏一听这话,额头上不由青筋直突,向她们厉声喝道,“你们说了什么?快招。” 冰寒彻骨的寒冬里,祥嫔的额上却已经冒出了津津冷汗,一边的江敏早连唇都白了,只是不停的磕头,口里连声的喊着“饶命”。 我无力的将头俯在英宏的肩上,却乘人不注意的时候,向蒋秀使了个眼色,蒋秀心领神会,微微的点了点头。 英宏见祥嫔,江敏等只管哭哭啼啼的,不由怒上心头,过去对着祥嫔“啪”就是一脚,喝道,“还不说么?” 他盛怒之下,这一脚踹得极猛,只听祥嫔“啊”的一声,跌翻在了墙角里,屋子里的人全都被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个,更别说劝。 祥嫔尖声叫了起来,她跪爬着过来,眼泪横流的一把抓住江敏,向英宏急声道,“皇上,不干臣妾的事啊,是她,是江常在,是她说婕妤娘娘仗了一个死孩子,才有今日的荣宠的,臣妾实在是什么也没有说啊,皇上饶命啊。” 英宏的脸色愈发的阴郁,冷声向江敏道,“是么?” 江敏的身子如筛糠般抖着,再说不出一句话来,这时,蒋秀上前跪倒,哀哀的哭道,“回皇上,娘娘好心的请了祥主子和这二位小主来赏梅,只因一时身子不适,就暂离了去歇息,可刚才回来时,竟然听到”说着,她看了眼英宏,像是极惊极怕的样子,“竟然听到她们在说什么娘娘只不过生了一个死孩子,就不把宫里人放在眼里,位分更是越过了她们,还说还说还说,为了一个死孩子,竟然要她们吃斋着素,实在是太过可恶” 蒋秀有意的不说是谁,祥嫔的脸刷的变了,慌忙爬到我跟前,咚咚的磕着头,哭道,“娘娘,嫔妾可没有说过啊,娘娘向来良善仁厚,嫔妾是再不能这样说娘娘您的,”她一转身,指着江敏向我道,“娘娘,是她,是她,是她嫉恨娘娘,所以,她经常在背后编排娘娘的不是,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她脸上精心描画的黛眉檀口,此时被泪水洇泡得已经面目全非,狼藉不堪,我却是神情极为恍惚的样子,似全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 江敏此时已经是面如死灰,她见祥嫔将罪责一股脑儿的全都推到了自己的身上,不禁又急又恨,她看了看英宏阴沉的脸,自知死罪难逃,不由的横下心来,向祥嫔一声冷笑道,“祥主子怎么推得这样干净,往日是谁总在嫔妾跟前抱怨,说自从有了娴婕妤,你就难得见皇上的面了,又还说什么,娴婕妤进宫不到两年,就一升再升,皇上实在是偏心,被这狐狸精迷得这样颠倒,祥主子还说,昏君就是这样来的,皇上若再这样下去,只怕,大肃朝有祸了” “你胡说”祥嫔猛扑了过去,一把揪住江敏的头发,咬牙切齿道,“你这个贱人,你竟然信口雌黄,你敢污蔑我,你这个贱人” 江敏衣衫凌乱,发鬓狼藉,她竭力的挣扎哭叫着,边上的宫人太监忙上前阻止,祥嫔却死命的扯着不放,一时间,屋里闹哄哄的乱成了一团。 我将身子靠在小青的身上,满面哀伤悲戚,眼前的事恍若不闻,心内却是一阵阵的冷笑,蒋秀真是聪明,狗咬狗的戏,可真是好看呢! 英宏脸色铁青,指着她们两个冷声道,“朕的皇长子,在你们的眼里,就只是个死孩子么?” 祥嫔和江敏顿时僵住,祥嫔一愣之下,才要申辩,英宏一挥袖子,已是厉声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来人啊,将这几个倨傲犯上,目无王法的东西削去封号,打入永巷,不得朕旨意,永不许放出来。” “遵旨,”太监们一声答应,上前拖起她们就走,祥嫔,江敏等全都没了魂,连声的哭喊着,“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我忙一把拉住英宏的袖子,哑声唤道,“皇上” 英宏转过身子,神色间的虐气已经消失不见,柔声道,“凝霜,你怎么了?” 我满脸的楚楚可怜,哀哀的道,“臣妾求皇上饶了她们吧。” 太监们拖着祥嫔和江敏等正到门口,听到我的话,全都停了下来,祥嫔和江敏等全是一愣,随即满怀希望的看着英宏,只见英宏的语气温柔至极,脸色却陡的一沉,道“凝霜,你总是这样仁善的,可她们违背圣意,对皇长子出言不恭,心存怨气,争风吃醋,朕今日留她们一条活命,就已经是极宽和的了。” 说着,他再不看祥嫔她们一眼,将我一个打横抱起,随手抓了一件披风将我裹上,径直向外走去,经过祥嫔江敏等身边时,他犹在埋怨,“天气冷,今后只在流云殿里呆着就好,若是怕闷,朕多来陪你就是了。” 他的话温柔和婉,绝不像是一个君王所说的了,我越过他的肩膀,分明看见,祥嫔等的脸刷的白似外面的残雪,这些话,一字不漏,全入了她们的耳里! 那些宫人太监们,不再理会她们的哀嚎哭求,将她们拖起就走,只可怜了那夏玉莹,原本并无大错,只是英宏暴怒之下,竟将她也牵连了进去,此时,她早已经吓得呆了,身子如筛糠般的哆嗦着,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任由太监们拖往永巷。 我将头深深的埋在英宏的胸口,心内有微微的不忍,然而我很快又释然起来,在永巷呆的那些日子,宛如寒虐的僵梦般,无数个深夜梦回里,我总是一次又一次的惊醒,然后,就是整夜整夜的失眠和流泪。 那些无数个不能安眠的冷夜里,我除了伤痛悲哀,更是暗暗发誓,此生此世,我再不允许自己落到那个境界,纵然是死,也必定有人来替我垫背! 英宏身上淡幽的龙涎香,散发着好闻的夜晚冷露的味道,我深深吸了一口,更深的往他的怀里缩了缩,今日能够更好的为我的孩儿出这样一口气,靠的不就是英宏深遂如海的怜宠吗? 我的手不知不觉的揪紧了他绣了金线团龙的明黄色的龙袍,原来,这才是我唯一的依靠了。 我微微的叹了口气,君恩浅薄,今日不知明日好,我只有把握住了今天,才能够有看到明天的时候啊,往日,我心性淡薄,此时方知是错了,一进宫门深似海,自己就已经不再是自己的了,家人的性命荣辱,全都干系在自己一个人的身上,哪里是自己能够度身事外的呵! 祥嫔和江敏等被发入永巷的事,在宫里立时掀起了轩然大波,我虽然没有出去,但是外面的议论照样陆陆续续的传进我的耳里来,每每听闻,我都只是微婉的一笑,丝毫不为所动。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我为什么如此爱你! 只是想起夏玉莹,我心里多少有些犹豫,然而蒋秀的一句话,就打消了我欲放她的念头,蒋秀说,“娘娘可千万不能心软,她是祥嫔的表妹,宫里嫔妃之间相处,平日里无事也要生出百般的恨来,更何况有了这个事,她和祥嫔又有这样儿的关系,若是今天娘娘一时心软放了她,只怕倒成了来日的隐患的。” 蒋秀的话让我的心里立时再无歉意,嗯,若要怪,就只乖你的运气不好罢,什么时候去荣寿宫不好,偏是今天去,更又偏偏撞到这个刀口上来。 更要怪的就是,你为什么偏偏是祥嫔的表妹! 想到这里,我微微点头,叹道,“也罢,这也是她的运道了!” 我看向蒋秀,夸赞道,“秀儿,你倒是聪明得紧呢!” 蒋秀淡淡一笑,道,“奴婢也是一时心思到了那里而已,原本咱们设下这个局,只是为了让江常在自食其果,倒没有想到,祥嫔竟然自己撞了上来,她平常又是极为刻薄的一个人,如今正好,一起就惩治了,倒省事了呢!” 蒋秀冷冷一笑,道,“多行不义必自毙,若后悔也没用。” 她的话让我微微的发愣,是呵,后悔也没用了! 我最后悔的事儿,该就是那封信了,若不是那封信,皇后又怎能有理由将我定罪?原本只想平息祸端,却原来,这才是祸端之首呵! 睿儿,我的睿儿,因了我的一个念头,平白的送了他的一条小命。 我的眼里黯黯的有泪垂下,蒋秀见我神情不对,细细看时,吃了一惊,“娘娘,您怎么了?” 我黯然摇头,不想告诉她我心里的事,我换了话题,问道,“皇上没有疑心罢?” 今天的事,从前到后,全都是一个局,我心知江敏心胸狭窄,我几次戏弄于她,她必定心存怨气,只要找到一个出口,她立时的就会发泄出来。而我的心痛悲戚,说真亦假,说假亦真,真真假假,连我自己亦难分辨,我佯装昏迷,佯装被伤得神情恍惚,然而,我到底是清醒的,只是,我不能,也不便仔细的去揣摩英宏的神色和言行,这一切,必须得问身边的人了。 蒋秀笑了,“虽然说是咱们设下了这个局,可是,也是她们自己配合,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她们自己也无法狡赖,皇上怎么不信呢?” 说完,她突然紧紧的盯着我的眼睛,沉声问道,“娘娘,您是怕了吗?” 她这一句话,立时让我怔住了,半晌,我才惊恐的发现,原来,我的神情竟然是紧张不安的,身上亦早已经汗湿衫袖了。 这到底是我第一次设下局去算计别人呵!怎能不心虚慌乱,蒋秀的眼神竟有如此锐利,瞬间。就让我无所遁形!!! 她见我惊愕,过来伸手轻抚我的手背,声音轻柔却又冷硬,“娘娘,这宫里不是能有良善的地方,您只想想可怜的皇长子罢!” 她放开我的手,缓缓后退,语气森然道,“娘娘,您是退无可退的!” 我紧咬了唇,坚定的点头! 因了白天的事,英宏当晚还是留在了流云殿里,我偎在他的怀里,哭得很是委屈,道,“今日的事,其实倒也不怪她们,皇上对臣妾恩宠有加,如今众姐妹心里生怨,说到底,也是臣妾的不是,皇上皇上以后还是别来了罢” 英宏一皱眉,想要说什么,半晌,却又叹了口气,抚一抚我的长发,无奈叹息道,“凝霜,朕若不是皇帝,该有多好!” 他身为君王,这句话极为不妥,我万想不到他说出这样的话来,当下激灵灵的一个冷战,忽的挣起身子,惊声叫道,“皇上,您在说什么?” 他定定的看着我,细致,深情,又夹杂了几许莫名的情愫,半晌,他将我拉进被子里,他的下巴顶在我的额头上,无力道,“欲往东山寻隐境,人间无处不喧嚣呵!凝霜,朕若不是皇帝,就可以抛了这恼人的皇权身份,丢开这缠身的宏图大业,只管带了你,去寻往那东山隐境而去了!” 他的话里有着无尽的无奈,似在竭力的掩饰着什么,又像是想要竭力的说明些什么,听到我的耳里,我竟是痴了! 一生一世一双人,在这瞬间,我的脑子里,竟然出现了这样的一句极为缠绵的词儿! “皇上,臣妾斗胆问一句,臣妾无德无能,皇上缘何对臣妾青眼有加,臣妾实在惶恐,”这是我心内最大的疑惑,我真的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宠爱我?我好像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过。 他顿了一顿,继而将我抱得紧了一些,“凝霜,你还记得那天你进宫第二年的端午后,你病了。” 我心内突的一跳,我怎能不记得,小青后来告诉我说,迷糊里中我曾对英宏说:我不要呆在这个地方,我让他带我到天边儿去 英宏将下巴蹭在我的额头上:“凝霜,你知道吗?那次你病得昏昏沉沉,对朕说你不要呆在宫里,你要去天边儿,其实,朕也有一个东山隐境的梦,可偏生落在这帝王家里,那天听了你的话,朕很心疼,也不知道是心疼你,还是心疼朕自己?” “皇上。”我惊呼。 “再后来,我发现你跟其他妃嫔真的不一样,你淡泊无求,心底善良,你要的也是朕想要的,我只有在你这儿,才可以真正的清净放松自己,我越来越喜欢到你这里来,也越来越喜欢看到你笑,我知道,如果朕没有了这天下,不再是这皇帝,肯跟我走的人也唯有你,”英宏摸着我的头发,“我后来有在想,我是不是爱上了你,却越想心里越慌,但后来我就不想了,我告诉自己,我就是喜欢和你在一起,我就是想要对你好,我就是想让你高兴,那么我就这么做好了,又何必去管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感情呢?” 我眼里慢慢有泪滴了下来,“所以,你就对我越来越好,甚至,不顾宫规带我回家见娘?” 他低头在我的额头上亲了一亲,抬手拭去我眼角的泪,“是的,不过,就在你家的那天晚上,你抱着我说,只要君心不变,那一刻,我就明白了,我真的是爱你。” “皇上”我眼泪更重,他却笑了,“嘘,不要说话,你的心,我明白的。” 我的心,他明白的! 他的话让我暗暗的叹了一声,英宏,我的心,你真的明白吗? 但到底,我不再说什么,只将自己更紧了偎进了他的怀里,寒风凛冽的冬夜里,他的怀抱,分外令我留恋! 待我幽幽睡醒时,英宏已经上朝去了,小青小茶服侍着我起身,小青拿过一件绣了双尾凤的霓彩宫服来,送到我的面前,道,“小姐,只是内务府才送来,明儿个除夕年宴上穿的,小姐这会子要不要试试?” 我细看那件礼服,全是用五彩金线绣成,更是缀了无数的宝石珍珠在上面,竭尽奢侈和绚丽,我迟疑道,“锦元宫的是什么样儿的?” 小青愣了愣,“这倒没问呢,只是听内务府的人说,这件礼服,是过了皇上的眼的。” 我想了想,“双尾凤向来是一品以上的宫妃方能穿得的,你还是退回内务府去罢!” 小青不解道,“小姐这是作什么,皇上让穿的,谁敢说什么呢?” 我摇头,道,“树大招风啊,此时我就是宫里那棵最大的树,而我唯一的依靠,就只是皇上的宠爱,可是,到底,自己还是要低调些才好,更何况,明日的晚宴,太后和各家的王爷王妃,各府的诰命等,全都要参加,我又何必自己去露了那眼,平白送了把柄在人手里。” 小青听我这样说,这才领悟,点头道了是,“也是呢,那,我去送回去了。” 小茶不由的吐舌道,“往日只知道,得了皇上恩宠的人,就是上了天了,从此就是享不完的福了,可哪里想得到,竟然是站得越高,就越险了呢?” 我听她说得这样感慨的样子,心里又是好笑又是心酸,原来到了这里,再单纯善良的人,也会觉得到那份凶险了。 因着太后有旨不必再去请安,我很是安闲了一个早上,小茶知道我月子里脚受了寒,就扶我坐在暖炕上,端了一盆浸了草药的热水给我泡着脚,暖热的汤水浸得我浑身微微的起了汗意,小茶的手绵柔中透着劲道,就着热水,不停的帮我揉捏着。 我正舒服得眯着眼睛打盹,小青从内务府回来,回禀道,“小姐,安总管正烦恼呢!” 我懒懒的睁眼,“他怎么了?” “说是那边的一直在找他的碴儿呢,前些天,内务府的一个小太监往那边送东西时,数目岔了,那边就将他找了去,很是训斥了一顿,”小青指着锦元宫的方向说道。 “只是训斥,这个他也受不了?”我依旧懒懒的不当回事儿。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给同乡报仇 一 小青叹了口气,“哪啊,那边已经撂了话下来了,说他年老体迈的,也该歇歇了。” 我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按着规矩,内务府总管这样的职务,若不是得了重病或是死了,是不能自己请辞的,而安槐当差,向来谨慎妥帖,甚得英宏心意,无缘无故的,英宏自然是不会将他撤掉,而那边此时既然已经把话说得这样明了,必定是对他的位子势在必得了,如此,也难怪安槐烦恼惧怕。 我深深的颦了眉,心下暗自沉吟,我既然已经答应了安槐要护他周全,那么,无论是出于道义,还是因为要利用他,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都不能不管了。而瑾贵妃不管如何,在眼前说起来,她都算是我的救命恩人的,在我还没有确定她在皇后这件事上,到底有没有她的事之前,我都不能在明里跟她扯破了脸。 这样想着,我不觉有些头疼起来,无力的揉了揉太阳穴,我问小青,“这事儿,是他自己告诉你的么?” 小青摇摇头,道,“我去内务府时,只是随口问起安总管,是管事的太监告诉我,说安总管病了,我一问之下,才知道竟然有这样的事。” 他倒也是个实在人,并没有因为我的承诺就过来向我提要求的,这倒让我对他更添了几分好感,当下,我点点头,吩咐小青道,“你找个缘由再去一趟吧,就说,他的事儿我知道了,叫他放心罢。” 小青答应着去了,小茶在边上听得似懂不懂,疑惑的看着我,我笑着拍了拍的她的头,“小丫头,别好奇了,知道多了对你不好,”我低头看了看,道,“水凉了,再添些热的来。” 小茶答应着出去,提了铜炉子里的热水进来兑上,用手试了试水温,又在边上的小竹篮里,把那早上新采的梅花瓣洒进水里,待热气蒸得一股袅袅的香气上来,这才又捧了我的脚放进去。 由于才加了热水,更是暖得舒心,我才绷起的神经,不由又松懈下来,斜靠在鹅毛做的软枕上,赞道,“倒真是没有想到,你竟然还有这样的一手。” 小茶脸红红的一笑,道,“奴婢的祖母是常年的老寒腿,奴婢的母亲从进门就给祖母洗脚的,到奴婢大些时,就是奴婢给祖母洗了,天长日久的,就熟练了的,也没有什么。” 我和她有一搭没有一搭的聊着,心绪却早已经飘飞不在,安槐的事似很难处理,我该怎么办,才能既保全了安槐,又不得罪瑾贵妃呢? 我正伤脑筋的时候,蒋秀进来,红着眼圈道,“真真是没有王法了!” 我愣了愣,奇怪道,“什么?” “只不过是一碗燕窝的事儿,可竟然就把一个人活活的给打死了,也实在是太”蒋秀依旧气得哆嗦,她向来稳重,今天这个样子,我知道定是有事,忙让小茶帮我拭干净了脚,穿好鞋袜,我起身走到她的身边,轻轻一拍她的肩膀,柔声道,“怎么回事?” 蒋秀的脸涨得通红,她凝霜看着我,半晌,语气哽咽的道,“娘娘,奴婢真是万幸,跟着您这样的主子,想起来,实在是祖宗积了德的!” 她今天的言行分外蹊跷,我只得耐下心来,细细的等着她回答,她到底是懂事的,没过一会儿,就缓了过来,不好意思的笑道,“娘娘请恕奴婢方才没规矩了。” 我点点头,“不妨事的,你且说是什么事吧?” 蒋秀听我一问,眉毛又立了起来,眼圈儿又红了,道,“听说,锦元宫里的一个小宫女,因着下雪地上滑,失手打翻了一碗燕窝,竟然就被生生的打死了,”蒋秀像是心有触动,“咱们做奴婢的,命实在是太贱了,尚不值一碗燕窝么?” “啊,”我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边上小茶也惊得叫了起来。 “那个小宫女,是奴婢的同乡,平日里虽然碍着规矩不多走动,但是心底里还是有几分同乡情义的,当初,我们还约了说待年龄到了,宫里大放我们归家时,我们一起回家乡去的呢,可是如今猛不丁的就”蒋秀说着,到底忍不住,还是落下泪来。 我心里惊惧不定,半晌无言,小茶亦是默然,半晌,小茶劝道,“秀姐姐别难过了,那宫里日常是霸道惯了的,有这样的事,在那里还不是寻常么,咱们又能怎么样呢!” 说着,她自己倒跟着落下泪来了。 蒋秀腾的站起,眼里寒光直闪,恨道,“她她她”“她”了半天,蒋秀愣是强忍了没有说出下面的话来,然而我又怎能不知她的心里有多恨,她的妹妹,亦是死在那个“她”的手里呵! 忽然,我心内灵光一现,一个念头瞬间闪过,我一拍桌子,向蒋秀道,“你可要为你的同乡报仇么?” 蒋秀正抹着泪,见我猛不丁的冒了这样的一句话,不由激灵灵的一跳,睁大眼睛看我,疑惑道,“娘娘,您说什么?” 我知道事关重大,当下命小茶到外面守着,我对蒋秀道,“你的同乡这样死了,可若想要她给你同乡抵命,一时绝对是不可能的,但是,咱要不了她的命,却可以先让她难受难受,压一压她的气焰。 蒋秀无时无刻都在想着报仇,奈何我一直没有什么行动,今日我说出这样的话来,蒋秀不由大喜过望,她忙问,“娘娘待要怎么样?” 我手指轻弹,冷冷笑道,“也不要怎么样?只管找个妥当的时候,把这样的事儿,捅到皇上的耳朵里,就可以了。” 蒋秀此时反倒有些迟疑,道,“这,行吗?” 我浅淡的一笑,当下把安槐的事细细的说与蒋秀知道,临了,我笃定道,“一旦李德当了内务府的总管,那她可真是如日中天,权倾后宫了,到那时,大家的命才真是全都攥在了她的手里,不管如何,都不能让她得了逞去,所以,我们一定要试一试!” 蒋秀是个极聪明的人,怎能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她终于镇定了下来,咬了牙道,“娘娘说的极是,奴婢知道怎么做了。” 我很是放心的看着她,“如此,甚好。” 由于皇后被禁,今年的除夕,改由瑾贵妃带领着众妃去祭神,拜祖,太后的身子虽然还没有大好,但因为是辞年大事,也强撑了接见我们,依照往年的例子在荣寿宫用了斋膳后,各公主和诰命们就进宫辞年来了。 今年却不比往年,太后的身子到底不能像往日一样,只能在内殿的塌上歪着的,公主诰命们只进去请了安,也就出来了。 因着不用在太后跟前立规矩,大家全都随意了许多,宫妃和着各自交好的人,在殿内三三两两随意的坐了,各自说着体己话儿。 公主诰命们都只知道皇后是因病静养,依着规矩去宁瑞宫隔着门请了安,然而宫里玄妙蹊跷的气氛,她们多少还是感受到了,虽然不明所以,但是她们平日里,全都是精明至极的人,见风使舵,是她们最为擅长的本领了,此时,一个个全都围在瑾贵妃的身边,舌绽莲花的奉承着。 我心内厌恶,只不好表现在脸上,依旧坐到去年所在的那个窗口,窗外依旧清梅绽放,仿佛,这世界从来都没有变过! 然而我又哪里能够清净得了,瑾贵妃被人恭维,那是因为她的身份,而我,才是最得皇上心的人,宫妃受宠,向来都是月之间的事,从来不见有人能像我这般,盛宠不衰,风头日劲的! 总是有公主诰命们,找了这样那样的借口过来跟我搭讪,她们除了羡慕,只怕更多的该是好奇罢,好奇平凡无奇的我,凭了什么,竟然就能牢牢的抓住了帝王的心? 宫里向外传的是皇长子因着难产,夭折了,全都想不到,在我外表的风光下,竟然有着那样惨绝人寰的事。她们见了我,全都先为了皇长子的事安慰我一番,言语恳切,甚至,有人竟然还落下了泪来,我面色感激,然而心里着实不以为然,于她们,睿儿的生和死,又有什么干系呢? 那些,不过是外人的一场是非罢了! 除夕夜的晚宴,因着皇长子的初殁,只是草草的一会儿,也就散了,当夜,按规矩,皇帝是要歇在皇后宫里,可是皇后被禁了,英宏就来了我这里。 然而,他才到门口,就被我严词劝回,“皇上,今天的日子,是该帝后相守的,纵然皇后那里不能去了,可万不能留在臣妾这里,这可是大忌讳,祖宗的家法国法都在这里,臣妾再不敢犯。” 他也知道内里的关系,当下,不由的叹气道,“凝霜,朕几时才能和你像普通平凡的夫妻般自由自在,不被这些礼法所束缚呢?” 我看着他孩子气的表情,不由笑了,“皇上可是怕孤单,嗯,贵妃姐姐如今掌中宫令,虽然不是皇后,但是也跟皇后是一样的了,皇上去贵妃姐姐那里,是再没有人会说什么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11章 给同乡报仇 二 英宏无可无不可的,也不答什么,只到那暖炕上一歪,道,“真舒服,朕可真的不想走啊!” 我好笑要好气的过去拉了他的袖子,娇嗔道,“皇上,天已经不早了,还是早些过去歇了罢,明儿还要起早呢。” 英宏很不情愿的起身,抚了抚我的脸,柔声道,“那你也要早些歇着了,明天早上有祭祀,你也要早起呢。” 他的样子,直看得边上的小青和小茶忍不住的要笑,我早羞红了脸,忙拿了披风来亲手给他系上,又唤了刘喜来吩咐道,“外面雪地上滑,叫抬轿子的奴才们脚下面放稳着些,明儿早上过来我这里领赏。” 刘喜笑嘻嘻的道,“娘娘放心了,哪敢不小心呢,奴才在这里先替他们谢娘娘了。” 英宏又叮嘱了几句,这才去了,我直送到了门口,看着銮轿去了,方才回转。 廊下有守夜的奴才,对着炉子烘着火儿,我经过时瞧见了,命杨阿亮给他们备了一小壶酒,道,“守夜事大,原本不该许你们吃酒,可是天气太冷了,你们每人只喝个几口,去去寒意罢。” 那几个太监全都磕头谢恩,我也不再看他们,径直进了内殿去了。 小青小茶等服侍我脱衣洗漱,我才睡下,蒋秀进来了,她叫小青小茶都去睡,她替我拢了拢被角,这才压了烛火,在边上的小床上铺开被子,歇下了。 屋里立时安静起来,我眯了眼睛才要睡,蒋秀幽幽道,“娘娘,方才有奴才来回报,说皇上回了清心殿了,并没有去锦元宫的。” “啊,”我一时有些意外,“怎么这样呢?” “娘娘,您不高兴吗?”蒋秀的声音里,幽然蛊惑,听得我有微微的恍惚,我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我有什么好高兴的。” “皇上对娘娘,可是真有心啊,”蒋秀的语气里,分不清是欢喜还是感叹,“传说中的恩爱夫妻,神仙眷侣,怕也就是这样的罢!” 我听不出她话里的含意,然而这个消息听在我的耳里,心里竟然微微的一甜,就仿佛,在寒洌的冰水里冻得发僵的手,冷不丁的被揣进了暖热的怀抱里,有说不出的惬意和舒畅! 我的唇角慢慢的溢出了笑意,轻轻的将脸埋进柔暖的被子里,渐渐的,睡得安心。 新年里,照旧的是为了贺年和祭祀而忙,而我位至三品,家人依律可以进宫探望,初六那日,娘和大娘进宫来,说起栩表哥时,无不嘘唏不已,而我,除了黯然伤神,再不能做什么了! 我不敢告诉娘,其实,我早已经只剩了一只躯壳了! 新年才过,瑾贵妃就为了让李德上内务府总管的位子而咄咄紧逼,接连的挑安槐的错儿,只是因着安槐防范得太紧,她除了只能将他训斥外,一时倒也不能做什么! 我心里虽然已经有了主张,然而因着是新年的时候,纵然那边儿有什么,这个时候,英宏也不会重办,到时候不了了之,倒平白的失了一个机会,于是,我只得让安槐强忍着,只要熬过这个正月,也就好办了。 安槐虽然无奈,但也明白事理,委委屈屈的走了。我却陷入了沉思,瑾贵妃一心要掌控全后宫,若要她放弃这个念头是不可能的,而宫里如今唯一够资格接内务府总管这个位子的,就只有李德了,若要安槐不再受威胁,唯一的办法,就是除去李德,就算弄不死他,最起码,也要让皇上对李德有极坏的印象。 我一定要想办法,除去瑾贵妃手里的这张牌! 后宫里的生活,内里再怎么暗涛汹涌,表面上都是平静无波的,正月很快的过去,二月二,龙抬头时,出嫁了的公主们,全都被接进宫来觐见太后,瑾贵妃依旧行皇后的职责,领了我们在荣寿宫陪着说笑。 太后的身子经过了这些日子的调养,已经差不多大好了,今天的兴致也高,一直都在外殿里坐着,和公主们一起说着话儿。 正说笑的时候,太后皱了皱眉头,奇怪道,“咦,怎么祥琳还没有到么?” 有内侍回禀,“接祥琳公主的人还没有回来,奴才这就着人去催。” 瑞贵嫔笑着道,“琳妹妹必定是夫妻情深,舍不得驸马罢,这些日子,总是见她匆匆的来,匆匆的去,急得很呢。” 大家全都笑了起来,良昭仪笑着拿帕子往瑞贵嫔的头上轻轻的一扫,道,“你少胡说了,琳妹妹是极孝顺的人,哪里会为了这个倒怠慢了太后的,今天来得迟,必定是有什么缘故的。” 她笑向太后安慰道,“太后别着急,就快到了的。” 大家全都在附和的时候,就有宫人进来回报说,“祥琳公主到。” 我在边上微微笑着,心里却是一凛,那封信,据说,就是祥琳公主带进来的!自那日起,我再见她时,总是忍不住的要多看她几眼,虽然因为她的身份不同,我无法将她怎么样,但是,每次相见,我总是忍不住心里那股悲愤,我愿意相信她是无心害我的,但我依旧很想问问她,她可明白她的所作所为,对我的伤害有多深! 祥琳急急的进来,向太后行了三跪九磕的大礼,笑道,“母后今天精神这样好!” 太后最是疼爱她,忙唤人扶起来,拉过她的手,问道,“怎么这样晚?是家里有什么事了么?” 祥琳见太后问她,不觉的颦了眉,转瞬又笑了,道,“母后放心,事虽然是有事,却不是儿臣的事。” “哦,那倒是谁的事呢?让小公主这样费心的?”瑞贵嫔奇怪起来。 祥琳就着太后的手,就在太后身边的位子上坐了,叹了口气,道,“唉,我家驸马的小妹今天回宁,她的夫婿也就是那名满天下的大才子裴栩安,前些日子出门远游了,想是走前没有和她商量好的,她就闹了脾气,在婆家没有说什么,却回来同我哭诉,唉,倒叫我好生为难了。” 太后听她这样说,不觉皱了皱眉,“你这位小姑,也太不懂事了些,好男儿志在四方,出去走走看看,有了阅历以后报效国家,哪里能够天天裹在女人的身边呢,你得好好的说说她了。” 祥琳恭敬的起身听了,点头道,“母后说的是。” 却见边上一位面有些生的女子过来,道,“那位裴栩安,不正是宰相裴敬迟的公子么?听说才比子建的,倒真的是一位栋梁之材呢,怎么皇兄没有起用他为我朝廷出力,倒让他远游去了的?” 祥琳站起身子,盈盈笑着行了礼,叫道,“宜华长姐。” 我这才知道,她就是宜华长公主了,却不是太后亲生,因为她夫家是外放官员,她只有回京城了才能进宫来,这也是我没有见过她的缘故。 太后对她倒也亲切,笑道,“你皇兄倒也有这想法,只是大试的日子还没有到,若直接给他官职,倒怕被天下人误会是因了他父亲的缘故,平白倒耽误了他的清名,这才耽搁下了。” 她们这样说着栩表哥,良昭仪,瑞贵嫔等坐在边上却面面相觑,不敢接话,并不时偷眼看我的神色。 我心知道她们是忌惮着去年底祥嫔等的下场,如今我的一举一动,可是紧紧的系着皇上的心呢,不是没有嫉妒,只是,她们又哪里敢放在脸上! 我悄无声息的起身,走到那临窗的地方站着,窗外的梅花早已经开得败了,只剩了光秃秃的枝条在风里摇曳招展着,我心里黯然,表哥,表哥,你我都是无辜之人,却怎么偏要和这宫廷内闱的争斗扯到了一起? 你离家远走,我痛失皇子,原本,这一切都不该有呵! 太后那边,宜华长公主依旧在说着关于表哥的事,别的公主们,也全度围过来说得高兴,只有祥琳,倒懒懒得没有兴趣的样子,颇有些坐卧不安的样子。 我靠在窗口上,冷冷的看着她,我的事,她心里多少知道的罢,只不知道她见到我时,心里可有一丝发慌没有? 英宏有问过她吗?突然想起这件事,心头立时一紧,然而我转瞬释然,栩表哥已经走了,人海茫茫,天下之大,哪里去寻来对质呢? 那些公主们哪里知道宫里发生的这些事,见良昭仪等突然沉默了,全都奇怪起来,宜华笑道,“咦,皇嫂们怎么都闷着不说话的?” 瑞贵嫔等心虚的瞄了瞄我,强笑道,“没有什么,我们进宫这样久了,外面的事平日里都没有听过的,哪里能插得上话呢。” 公主们全都笑了,于是大家全都转了话题,瑾贵妃笑道,“今年是选秀的年头呢,大家要知道外面的事儿,只等着新姐妹们进来了,再问个够罢。” 她这话虽然说笑着说的,然而听在众妃的耳朵里,无异于一盆凉水兜头而下,大家的脸上全都僵了僵,却又不得不强带了笑道,“是啊,原本该是去年的,因为太后身子不好,皇上又要去泰山,这才暂且搁下了,今年必定不会再拖了的,嗯,宫里到时又该热闹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12章 给同乡报仇 三 为今天的钻石颗加更 特别感谢 紫藤花儿 太后微笑了点头,道,“嗯,你们能这样想,很好。” 选秀,我心里一愣,这才想起,自己竟然忘了这样大的一件事,我心里微微的有些慌,都说君恩浅薄,新人进宫,我这样的旧人只怕就该撂开了的罢?而我要做的事,都还没有做完,英宏可是我唯一的王牌啊,若没有了他的荣宠,我怎么能顺利的为我的睿儿报仇呢? 我的手指陡的用力握紧,不行,我得抓紧时间了! 从荣寿宫回来,我命小厨房做了英宏爱吃的梅花羹,唤蒋秀用棉花褥子捂好,捧着随我去了清心殿。英宏虽然允我可以自由出入清心殿,然而我为着规矩,从来没有去过的。 到了清心殿门口,我从蒋秀手里接过梅花羹亲手捧了,依旧命门口的小太监进去通禀了,方才进去。 英宏想不到我会去清心殿看他,咋然见我,欢喜得很,却又嗔道,“怎么不直接进来?朕说过,你来是不必通传的。” 我莞尔一笑,娇声道,“是规矩就不能不守的,臣妾可不想让言官们上折子鼓噪皇上,”拿开捂着梅花羹的棉褥子,我将梅花羹舀了一碗送到英宏跟前,调侃笑道,“皇上瞧在臣妾这大老远送过来的份上,好歹尝尝罢。” 英宏舀了一勺送进口里,不由大赞,夸道,“凝霜,你那的小厨房真的不错呢,嗯,朕要重赏。” “多谢皇上夸奖,臣妾的奴才有出息,臣妾的脸上也有光呢,”我婉转笑着。 英宏想是饿了,吃得很是香甜,我面上巧笑嫣然的跟他周旋着,暗里乘他不备时,迅速将袖子里藏着的一张纸条塞进御案上的一堆奏章里,在我宽大的袖袍遮挡之下,这个动作豪不起眼,再没有人察觉。 英宏吃完梅花羹,我陪着他又说了一会话,这才告退了,临出御膳房的门口时,我回眸向他一笑,眼角一扫放纸条的地方,在那一大堆的奏章里,我将那张纸条放在了最边上的一摞里,待英宏看到,应该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了。 接下来的两天里,我声色不动的依照往日模样去给太后请安,每每见了瑾贵妃,我都亲热谦恭无比,对她当日救了我,我深是感激。 我不止一次的当着众妃向她表白,救命之恩,刻骨难忘,今生来世里,我都铭记不忘,若瑾贵妃他日有用我之处,我定当以性命相报。 瑾贵妃每到此时,都不免有些得意,她态度祥和温婉的笑道,“妹妹太客气了,咱们姐妹一场,那些都不能算得了什么。” 于是,我每日给太后请安后,都要去她的锦元宫里小坐片刻,她对我也如同亲姐妹般的亲热,有好东西好玩意,全都往我这里送,人前人后,我们俩亲热至极,她手里的权势加上我身上的荣宠,一时间,我俩在宫内风头强劲,无人敢碰。 我的行为,令紫芫和瑛儿很是疑惑,而我,再见她们时,只是淡而有礼,再不像往日般亲热,紫芫的性子何等刚烈,见我此时竟然摆出这般态度,她大是不屑,再见我时,竟然连个好脸色也没有了,我心里酸楚,脸上却依旧的不以为意。 这一日早上,从荣寿宫出来,瑾贵妃笑道,“昨天有新进的好茶,是今年新春的头茶呢,总共就一小罐子,皇上给太后送来了,太后因着身子才好,不想喝这个,就分了两份,一份送回给皇上去,一份儿就给了我,妹妹过去尝一口去。” 我惊讶道,“这年才过去,树枝子上连个芽儿都没有呢,怎么倒有新茶下来了?” 瑾贵妃牵了我的手,慢慢的走着,“妹妹只看得见咱们这里的树上连叶芽儿都没有,殊不知江南早已经是绿意盎然,春色满园了,这新茶是杭州的碧螺春,开春的第一口,那可是千金难买的,回头妹妹也带些回去。” 我忙躬身为礼,推辞道,“这么贵重的东西,妹妹怎么敢要呢,妹妹从来都没有什么好东西孝敬过姐姐呢!” 瑾贵妃咯咯一笑,道,“这有什么呢,不过都是些身外物而已,最重要的,是咱们姐妹的情义,”说到这儿,她定定的看着我的眼睛,语气凝重起来,“这宫里头的日子,妹妹是知道的,但只要你我姐妹齐心,就再没有人敢把咱们姐妹怎么样,你――明白吗?” 她话里的深意我怎能听不出来,然而我做出极为真诚恭谨的神色,郑重点头,“姐姐说得极是。” 进了锦元宫,云琴命人沏了那茶来,我才喝一口,就由衷的赞道,“真是好茶!” 云琴笑道,“婕妤娘娘若喜欢,就多喝几口。” 瑾贵妃面上一冷,斥道,“你当是饮驴么?” 云琴这一吓非同小可,忙向我跪下请罪,我忙伸手扶起,脸上笑得平和,向瑾贵妃道,“姐姐真是的,不过是一句话罢了,有什么呢,云琴姑娘也是一番诚意呢。” 瑾贵妃气恼道,“笨嘴笨舌的,话都不会说,好在是妹妹,若是换了旁人,只怕就恼了。” 正说着,有小宫女进来回道,“娘娘,刘总管求见。” 瑾贵妃的脸上一愣,转而又是一喜,却又偏摆出疑惑不耐烦的样子来,向我抱怨道,“必是皇上又想着来叮嘱什么了,每天让人来问个七八次,真是让人好气又好笑呢,”她的眉眼流转,笑道,“皇上那么疼妹妹,只怕更要走得勤了罢?” 我想起除夕那晚的事,心里暗暗好笑,脸上却是分毫不现的,谦卑道,“哪能呢,皇上很少派人去我的静延宫说什么的。” 停了停,我又道,“皇上跟姐姐是多年的夫妻,又是表兄妹,从小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情分自然不同于我们,平日里惦记着,也是自然的!” 瑾贵妃的眉眼里有着些得意,这才向那小宫人吩咐道,“叫他进来吧。” 刘喜进来,恭恭敬敬的给她行了礼,见我也在,又笑着向我道,“问婕妤娘娘安。” 我微笑了点头,瑾贵妃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道,“你来做什么了?” 刘喜见问,面色一正,道,“皇上请贵妃娘娘过去清心殿。” “有什么事吗?那可是皇上接见朝臣和批折子的地方,”瑾贵妃明显的有些意外。 我笑着道,“姐姐如今掌中宫令,皇上请姐姐过去,只怕是为了宫里的事,姐姐还是莫耽搁了,快些过去罢。” 说着,我起身告退,瑾贵妃不再留我,只道,明日再见罢。 我答应着,扶了蒋秀的手,上轿回宫。 到了流云殿,小青小茶过来服侍我换了家常衣裳,我在那暖炕上坐了,蒋秀将小青小茶支了出去,向我道,“娘娘你看,是不是那事发了,算日子,皇上也该看到了。” 我但笑不语,只拈了炕桌上放着的松子糕来吃,半晌,我拍了拍手上的糕屑,笑道,“急什么,等着看罢。” 蒋秀点点头,却又向我道,“娘娘可真能耐得下性子,将那贱人敷衍得这样好,她定然相信了娘娘是真心同她交好的了。” 我的脸色冷了起来,“越是咱们下的手,脸上对她就越要亲热了,让她挨了打,受了痛,却又不能怀疑到咱们身上,最起码,明里不能跟咱们撕破了脸,这才好。” 蒋秀斟过一杯茶来,递到我的手里,想起先头在锦元宫的那一幕,她恼恨的道,“她也真是过分,竟然敢将娘娘你比成比成” “她不过想看看我会不会恼,是不是真心感激她罢了,经过了那些事,这几句话又算得了什么,”我的语气很是淡定,将杯子一放,向蒋秀嫣然一笑道,“她也太小看我沈凝霜了。” “只是可惜,我同她走得这样近,却伤了紫芫的心,”想到紫芫,我心里忍不住的一阵歉意。 蒋秀安慰道,“娘娘也只是为了防患于未然罢了,不想以后万一出事了,赵嫔主子又像前几次那样,为了救娘娘您,不顾她自己的安危。” 我牵了蒋秀的手,“秀儿,你总是知道我的!” 蒋秀苦苦的一笑,道,“娘娘,又何尝不知道奴婢呢!” 到了晚上,安槐就喜滋滋的过来,向我道,“今天皇上不知怎的,竟然在一堆奏章里翻出一张纸条来,上面说年前,锦元宫的一个宫女因为做错了事,竟然被李德活活的打死了。皇上很是震怒,将贵妃娘娘叫去很是申斥了一顿,又将李德打了五十棍,撤了他的锦元宫总管之职。” 蒋秀却皱眉,“怎么不是处死的吗?” 安槐叹道,“原本五十棍打狠点,也就死了,只是这个李德,是贵妃才进宫就在身边伺候的,贵妃虽然不敢求情,但是,她向来看重李德是宫里的人全都知道的,刑房的奴才们,哪个敢下重手去打呢?” 我抬手掠一掠步摇上的流苏,淡淡道,“不管他是死还是活,那边再想让李德接你的内务府总管的位子,是再不可能了,你可以放心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13章 不要问 安槐扑通跪下,“奴才知道一定是娘娘做的,奴才谢过娘娘的救命之恩,从今天起,奴才的这条命,就是娘娘的了。” 蒋秀忙扶起他,道,“娘娘要你的命做什么,你好好的做事,就是对娘娘最大的报答了。” 我看着安槐已现花白的头发,突然想起一事。问道,“对了,你入宫有多少年了?” 安槐没想到我竟然问这个,想了想,道,“奴才十三岁进的宫,今年五十八了,差不多,有四十五年了。” “有这么久了,”我有些吃惊,看着他苍老的面容,我问道,“那,你必定是服侍过先帝的了?” “是,奴才那时贴身伺候过先帝的,娘娘问这个是” 我缓缓起身走了几步,犹豫着该不该问,半晌,我道,“那,你可听说过龙山寺的枯禅大师?” 安槐身子一震,忽的抬头,惊道,“娘娘,您您听说了什么?” 他的反应让我很是吃了一惊,我愣了半晌,顿时觉得这事很有些玄妙,我看了看蒋秀,蒋秀也是极聪明的一个人,忙去门口看了看,将门掩上了。 我缓缓道,“我倒没有听说过什么?是前些日子太后病了的时候,皇上跟我说起那枯禅大师的医术,听皇上说”我仔细的看着安槐的神色,做出无心的样子,停了停,又接着道,“听皇上说,怎么先帝有过遗旨,不许枯禅大师进宫呢?” 这确实是我好奇的地方,按理来说,出家之人虽然不能随意进宫,但是若有重大的祭祀典故时,龙山寺作为皇家寺庙,是要那里的和尚进宫做法场的,这是大肃朝的规矩,这么先帝倒很明白的留下这样的旨意来,不许身为龙山寺主持的枯禅大师进宫呢? 却见安槐惊慌得劝道,“娘娘若没有听说什么,奴才劝告娘娘,还是不要打听了,更别在人前提起,谨防惹来杀身大祸!” 我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才要说什么,安槐直接的打断了我,道“奴才这是为了娘娘好,娘娘只记住奴才这句话,就是了。” 说完,他急急的行了个礼告退,也不待我允许,他径直去开了门,匆匆的走了。 我和蒋秀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走,直到前院的杨阿亮扬着声音道,“安总管,走了啊,奴才送您。”我们这才回过神来,蒋秀神色不定的看着我,迟疑道,“娘娘,这” 我摆了摆手,道,“安槐做人向来稳重,今天这样反应,这事必定是事关重大,罢了,咱们记住他的话就是了。” 然而我嘴上这样讲,心内却似隐隐的感觉到了些什么,可到底是什么?我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正托着腮发呆的时候,外面有人高声叫着,“皇上驾到” 我忙起身到门口接驾,英宏冷着脸大踏步的进来,见我要行礼,忙伸手托起我,道,“凝霜,免礼。” 我上前解下他的黑貂大披风,柔声道,“天色这样晚了,皇上怎么也不早些歇着,还过来臣妾这里呢?” 英宏疲累的往炕上一歪,道,“也没什么,朕想你了。” 边上小青小茶全都抿着嘴,强忍住笑意,我的脸腾的红了,当下只做没有听见,看了看英宏,我问,“皇上累么?” 英宏拉了我的手坐在他身边,声音里掩不住的疲累,道,“有点。” 我笑道,“皇上若是累了,臣妾倒有个法子可以为皇上消乏呢?” “哦,说来听听,”我笑而不答,向小茶使了个眼色,小茶会意的点点头,出去很快的端进一盆掺了草药的水进来,我挽起袖子,亲手给英宏除下鞋袜,试了试水温,捧起他的脚轻轻放了进去,英宏看着那黑糊糊的水,奇怪道,“这是什么?” 小茶回道,“这是娘娘按照药理,为皇上配的清神唤足汤,专为皇上去除疲累的。” 英宏握住我正帮他揉捏的手,动情道,“凝霜,你这样有心” 我微微的垂下脸,羞羞的道,“其实,这是小茶的手艺的,臣妾只不过是学了她的法子,稍做了些改动罢了。” 自从那日小茶给我洗脚后,我就暗里跟小茶学习那揉捏之法,又找来本草纲目,按照药理调配了这样的药汤,只待今日一试,却果然是好,看着英宏惬意的样子,我知道,自己已经成功的将英红的心抓得又紧了一点。 每隔三年的九月,皇宫里都是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的时候,若是平时就不得宠的也就罢了,不过是一个人的风光换作了另一个人的风光而已,左右没有自己的份儿,远远的或羡慕,或嫉妒,也就是看着的事儿,但那些平日得宠,此时被冷落的宫妃就不一样了,往日的荣宠早使自己成了别人的眼中钉,一旦失宠,伤心失意不说,还得忍受他人的冷嘲热讽,排挤欺凌,一如当年我的娘,这个不变的规律,在哪里,都是不变的! 距离选系只有小半年的功夫了,我一定要在这段时间内,想法子来巩固好自己的地位,如此,才能让自己永远不落在被动的地位上。 第一百九十一章 承乾十八年农历三月初八,英宏颁下一道旨意,命钦天监择吉日吉时,将殁了的皇长子英睿,以太子礼仪葬入皇陵。 睿儿的尸身还没有找到,盛在金丝楠木棺材里送进皇陵的,只不过是我亲手为睿儿缝的几件小衣服罢了。 然而到底是以太子礼仪下葬,风光规格全都不容小窥,虽然英宏另有旨意,道皇长子殁时幼小,虽然以皇太子的身份落葬,但是全国不用按律举哀,只在落葬那天,着素食斋一天就可,英宏解释道,这怕的是若用礼太重,反折了他来世的福分。 我身为皇长子的母妃,母以子贵,晋位一级,为正三品昭仪。 而我的父亲,亦因此由从四品的户部侍郎升为封为正三品户部尚书,娘和大娘被封为正三品淑人。 我由承乾十六年农历三月二十入宫,到今天整整两年,由一个小小的正六品贵人,晋至正三品昭仪,短短的两年内,我连升六级,速度不能不谓之快,后宫震惊,天下震惊! 今朝的后宫嫔妃原本就少,除了皇后,宫里位分最高的就是瑾贵妃和良昭仪,如今,皇后形同被废,后宫里以瑾贵妃最尊,接下来,就是良昭仪――和我了! 然而任谁都看得出来,良昭仪虽然位高,却是无宠,英宏对她只有客气,如今唯一能跟瑾贵妃平分秋色,真真正正站在那高枝上的,唯有我,只有我! 猛然间位列宫里嫔妃之上,在别人的眼里,实在是一件极为值得庆幸的事,然而我因为睿儿的尸身到今天还没有找到,心里的悲伤早大过被进封的喜悦,在我的眼里,虚无缥缈的身外之物,哪里能跟我的睿儿相比。 因此,在满宫里都以为我要欢欣喜悦的时候,我却病倒了,身子一阵热一阵冷,昏迷起来呓语不断,偶尔清醒的时候,又不吃不喝的只是流泪! 英宏原本只是为了让我欢喜,万没想到却勾起了我心底深埋的伤痛,将我引到了病体缠绵的地步,他又痛又悔,奈何前朝事多,他不能一直的陪我,唯有命太医日夜守着,一有变化,立刻回禀。 在我病着的第五日,娘被接进了宫来,她见我这般模样,很是担忧难过,但是她大概是被特意叮嘱过的,也不敢哭,强忍了泪意,劝我道,“好孩子,皇长子没了,娘和你父亲都很难过,可是,他既然已经走了,你就别再这样念念不忘了吧,总这样,皇长子也不能安心啊。” 我面容麻木,呆呆的看着娘,娘的眼里一如往年的慈爱悲怜,我再忍不住,颤抖着手伸到娘的跟前,“娘,不是女儿放不下,您可知道您的外孙,他是怎么死的吗?”我的声音尖利起来,“他是被我亲手掐死的啊。” 我终于哭倒在娘的怀里,宛如小时候般,做错了事的我,娘纵然严厉,然而她的怀抱总是我避风的唯一港湾。 “什么?”娘大吃一惊,上次进宫,因为是宫闱秘事,瑾贵妃自然不能将这样的内幕告诉她们。而我因怕让娘和大娘伤心,这些事情也只是淡淡的一带而过,再没有细说的。 此时屋里只剩了我和娘两个,蒋秀知道我们母女见一面不容易,早带了小青小茶避了出去,我乍然单独的跟娘待在一起,一时再没有了拘束,刹时之间,压抑已久的悲伤无奈,全都迸发了出来。 睿儿被我亲手掐死这件事,一直是我心底最深最痛的那个伤疤,它早已经深深的陷入进我的肌肉深处,腐烂,化脓,纵然有再好的医药,也绝难医得好了。 每日里,我不敢想,不敢问,蒋秀为怕惹我伤心,将当日为睿儿所准备的一切用物全都收了起来,然而我心思回转之处,又哪里就能避得了那份伤痛。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14章 是我杀了他 承乾十八年农历三月初八,英宏颁下一道旨意,命钦天监择吉日吉时,将殁了的皇长子英睿以太子的规制葬入皇陵。 睿儿的尸身还没有找到,盛在金丝楠木棺材里送进皇陵的,只不过是我亲手为睿儿缝的几件小衣服罢了。 然而到底是以太子规制下葬,风光规格全都不容小窥,虽然英宏另有旨意,道皇长子殁时幼小,虽是以皇太子的身份落葬,但全国不用按律举哀,只在落葬那天,着素食斋一天就可。英宏解释道,这怕的是若用礼太重,反折了他来世的福分。 我身为皇长子的生母,自然母以子贵,晋位一级,为正三品昭仪。 而我的父亲,亦因此由从四品的户部侍郎升为封为正三品户部尚书,娘和大娘被封为正三品淑人。 我由承乾十六年农历三月二十入宫,到今天整整两年,由一个小小的正六品贵人,晋至正三品昭仪,短短的两年内,我连升六级,速度不能不谓之快,后宫震惊,天下震惊! 今朝的后宫嫔妃原本就少,除了皇后,宫里位分最高的就是瑾贵妃和良昭仪,如今,皇后形同被废,后宫里以瑾贵妃最尊,接下来,就是良昭仪――和我了! 然而任谁都看得出来,良昭仪虽然位高,却是无宠,英宏对她只有客气,唯一能跟瑾贵妃平分秋色真真正正站在那高枝上的,唯有我,只有我! 猛然间位列宫里众嫔妃之上,在别人的眼里,实在是一件极为值得庆幸的事,然而我因为睿儿的尸身到今天还没有找到,心里的悲伤早大过被进封的喜悦,在我的眼里,虚无缥缈的身外之物,哪里能跟我的睿儿相比。 因此,在满宫里都以为我要欢欣喜悦的时候,我却病倒了,身子一阵热一阵冷,昏迷起来呓语不断,偶尔清醒的时候,又不吃不喝的只是流泪。 英宏原本只是为了让我欢喜,万没想到却勾起了我心底深埋的伤痛,将我引到了病体缠绵的地步,他又痛又悔,奈何前朝事多,他不能一直的陪我,唯有命太医日夜守着,一有变化,立刻回禀。 在我病着的第五日,娘被接进了宫来,她见我这般模样,很是担忧难过,但是她大概是被特意叮嘱过的,也不敢哭,强忍了泪意,劝我道,“好孩子,皇长子没了,娘和你父亲都很难过,可是,他既然已经走了,你就别再这样念念不忘了吧,总这样,皇长子也不能安心啊。” 我面容麻木,呆呆的看着娘,娘的眼里一如往年的慈爱悲怜,我再忍不住,颤抖着手伸到娘的跟前,“娘,不是女儿放不下,您可知道您的外孙,他是怎么死的吗?”我的声音尖利起来,“他是被我亲手掐死的啊。” 我终于哭倒在娘的怀里,宛如小时候般,做错了事的我,娘纵然严厉,然而她的怀抱总是我避风的唯一港湾。 “什么?”娘大吃一惊,上次进宫,因为是宫闱秘事,瑾贵妃自然不能将这样的内幕告诉她们。而我因怕让娘和大娘伤心,这些事情也只是淡淡的一带而过,再没有细说的。 此时屋里只剩了我和娘两个,蒋秀知道我们母女见一面不容易,早带了小青小茶避了出去,我乍然单独的跟娘待在一起,一时再没有了拘束,刹时之间,压抑已久的悲伤无奈,全都迸发了出来。 睿儿被我亲手掐死这件事,一直是我心底最深最痛的那个伤疤,它早已经深深的陷入进我的肌肉深处,腐烂,化脓,纵然有再好的医药,也绝难医得好了。 每日里,我不敢想,不敢问,蒋秀为怕惹我伤心,将当日为睿儿所准备的一切用物全都收了起来,然而我心思回转之处,又哪里就能避得了那份伤痛。 我的睿儿呵,我的如金童般粉嘟嘟可爱的孩儿,是我呵,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亲手将你送上了黄泉路,我为什么那么过早的绝望,我什么不能再拖上一拖,若我能再稍忍一忍,你或许就可以不用死了呵。 我总是恨皇后,怨英宏,但实际上,害死他的却是我啊,那封信,是我亲笔写的,他也是我亲手掐死的! 我忍不住汹涌的眼泪,整个人伏在娘的怀里,哭得淋漓尽致。 好半天,我才能稍稍的平静了些,然而我既然已经说出了口,又怎能让娘不清不楚的白白悬心,当下边哭边说,将那日的情形细细的说了一遍,说到最后,我已经是泣不成声。 娘越听越惊,待我说完,娘也早已经成了泪人,娘最知道我的性子,知道这样的事,再怎么劝我,也是没有用的,她好容易止了泪,道,“凝儿,你放心,我回去跟你爹说,让他带人去找,再怎么样,也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娘的一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让我复又落下泪来,然而我也知道此时不是哭的时候,想着娘的话有理,虽然宫里和国舅府已经派人去找过了,希望实在渺茫了,但是,到底不能放弃。 我抹干眼泪,唤了蒋秀小青小茶三个进来,将娘的话说了,向她们道,“你们细细的告诉夫人,皇长子当时是什么样儿的?身上包的什么戴的什么?老爷好派人去找。” 蒋秀等三人无言的看了看我,我明白她们的意思,那摆明了是徒劳的了,睿儿就算在,这么长的日子过去,也已经是一堆尸骨了,何从认起。 可是她们见我表情认真,也不敢说什么,当下就细细的跟娘叙述起来,睿儿身上的穿戴全都是由陈清莲带来的,所以,小茶最是清楚。 “皇长子穿的是杏黄色的袄子,下面穿的是绿色的裤子,里面的是月白色的棉布做的小褂儿,我们反复洗了的,软着呢,嗯,还有”小茶边说边认真的回想着,“对了,是用一个石榴红缎子做的小被子包着的,那小被子的一个角儿上,有我家小姐亲手绣的一只麒麟呢,只是,那线依旧是红色的,不过颜色略深些,不仔细看不出来。原是当时被子缝好时,不小心被奴婢碰到了火盆,溅了火星子烫了一个洞,我家小姐瞧着可惜,就找了红色的丝线在那洞上绣的这个麒麟” 小茶黯然下来,“当初也是急着要去永巷看娘娘,就随手拿了它,要是平时里,再不会拿这缝补过的东西来给小皇子用” 她的声音越说越轻,大家也全都沉默起来,我心里又是一阵抽痛,可怜的孩子,竟然连一件完好的衣服都没有穿得上的。 见我盈然欲泣的样子,蒋秀忙打开僵局,缓缓道,“小皇子身上还有个记号呢。” “啊,是什么,在哪里?”小青和我都很意外。 “就在小皇子的左耳朵后面,有一颗米粒大的红痣,奴婢开始也没有发觉,还是皇皇后用护甲化破了小皇子的脸后,奴婢给小皇子清理脸上的血迹时,这才看见的,”蒋秀说到这里,脸上有着沉沉的哀叹,“奴婢看娘娘已经很伤心了,就没有告诉娘娘的。” 小青过来掠起我散落在左肩上的发丝,指着我耳后的那颗红痣问道,“是这样儿的吗?” 蒋秀忙头,“正是,跟娘娘的一模一样,只是小点,”她过来扶着我的肩膀,“当初娘娘早伤透了心,哪里会仔细的看呢。” 她看着娘,又叹了口气,道,“说这个有什么用呢,只怕早就没有了的” 大家全都沉默起来,想起那日的事,每个人的脸上都满是深深的哀愤,许久,只听娘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罢了,到底是没缘分的!” 看了看沙漏上的时辰已经差不多,娘纵然不舍,也只得起了身,因有宫人在,她依着规矩道,“时辰已到,臣妇告退了,娘娘好生保重。” 我心里一痛,似被一只尖利的爪子在心头狠狠的抓了一把,揪揪的疼,然而我亦知道皇家规矩森严,不能违背,只得紧紧的抱了抱娘,命人送了出去。 娘走后,我的心情亦好了许多,蒋秀再劝时,我也就肯吃点东西了,晚上英宏过来见了,很是欢喜,只是,他才坐只说了几句话,就有人内侍来请,道,“太后有请。” 内侍话音才落,我分明看见英宏的脸色似有微微的一变,转瞬间,又恢复了正常,带着温煦的笑,向我叮嘱了几句,这才去了。 我心内疑惑,却不得所解,待到晚上屋里人全散了,我留下蒋秀在我屋里值夜,问道,“我病着的这几日,宫里有什么事发生么?” 蒋秀正替我收拾着换下来的衣裳,闻言身子微微的一僵,忙道,“回娘娘,没有的。” “真的?” 蒋秀放下手里的衣服,停了半晌,终于下定了决心般的转过身子,神色凝重的道,“回娘娘,奴婢听说,皇长子以太子身份落葬皇陵,和娘娘这次的晋位,太后是不允的,都是皇上一意而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15章 被人下毒 一 我愣愣的睁大眼,吃惊道,“我怎么不知道?” “这还是娘娘病时,安槐悄悄来探望时,告诉奴婢的,为这个,皇上第一次顶撞了太后呢。” “啊,”蒋秀的话听在我的耳里,如同惊雷般震得我神魂不安,怎么竟然有这样的事么?太后对我向来恩宠怜惜,怎么? 我万想不到竟然有这样的事,忽然想起去年底,我刚刚从宫外被接回来,因为睿儿的死,我水米不进,悲痛不已,太后非但没有抚慰,反而派人来申斥于我,道我却原来如此轻狂。 当时那句话,此时仍然如一根硬硬的刺,尖利的扎在我的心里,痛得我忍不住的抽搐起来。 我无力的将脸埋在枕头上,眼里却干涩酸楚,没有一点水意,半晌才幽幽道,“秀儿,你可还记得去年太后派了个老嬷嬷过来将我训斥的事么?” “奴婢记得。” 我缓缓的抬起头,“太后对我向来不薄,依你说,她为什么现在会突然的这样待我?” 蒋秀用一块粉色帕子裹住我散落在枕头上的发丝,她沉吟了一会,才道,“奴婢不敢妄猜,但是奴婢想,这里面必定是有缘故的。” 桌案上紫金鹤嘴铜炉里,染了幽幽的木樨香,平日里清香悠然的香气,此时却浓郁压抑,熏得我的脑子里炸炸的疼,直觉得连气都喘不过来。 我指了指那木樨香,喘着气道,“这什么味儿,压了,今后别用它了。” 看着蒋秀灭了香炉,我又命她将窗户打开,她迟疑道,“娘娘的身子还没好,这” 我摆了摆手,咳嗽着道,“咳咳咳不防事快透透气罢” 窗子打开,一股清冽的风悠悠吹进,床前的帷幔轻轻来回的飘动着,一串银子做的铃铛叮铃作响。 风里有着好闻的树木嫩芽儿的清香,让人的头脑刹那间清醒起来,精神亦为之猛然一震。我深深的吸了口气,只觉得舒服了许多,心里的烦闷逐渐消失殆尽。 桃花儿开了罢,柳树也发芽了吧,春天到了,它们又开始欣欣向荣的迎接又一个生命的旺盛期,而我,却只剩了躯壳! 自那日起,我强逼着自己稳定了心神,勉力让自己吃些东西,竭力的想让自己尽快的好起来,然而,几天的药吃下去,身子却浑然不见好转,我每日里昏昏沉沉,此时的状态,倒不如前些时了。 张才玉给我把脉时,颇费筹措,两道眉毛越皱越紧,半晌,他不言不语的转身出去,我此时稍有清醒,正感疑惑间,他恭恭敬敬的请了太医院的院首进来,两人虽然都不说话,神色间的凝重却人明白的感觉很是不好。 那院首撅着花白的胡子,凝神诊了半天,忽的,他猛然起身,急急的向外而去,虽然隔着淡薄的纱帷,我分明看见张才玉刷的变了脸色,他只向我看了一眼,来不及说什么,就忙跟了出去。 我唤蒋秀撩开纱幔,扶我靠坐在软垫上,气喘吁吁的道,“你出去,看他们说什么。” 蒋秀也察觉到了这份不寻常,忙点点头,唤小茶来托住我,她急匆匆的出去了。 我的身子无力的靠在小茶身上,头晕沉沉的抬不起来,耳边却有着一阵阵尖利的轰鸣声,如有人拿着铁器,不停无间断的划在石头上,刺得我心烦欲吐。 帘子一响,小青端了一个托盘进来,里面放着一个药盅,和一小碟子子蜜饯,她捧过那盅药松到我的面前,道,“小姐,吃药了。” 我无力的点点头,小茶一手将我抱在怀里,一手接过药盅送到我的口边,我才要喝时,就听外面脚步声急响,蒋秀忙忙的进来,一眼看见我面前的药盅,她脱口惊叫道,“不要喝它,”说话间,她直冲过来,一把将那药盅打落在地。 青花瓷的药盅落在漫了桐油的金砖上,“啪”的碎了一地,温热的药汁四下里飞溅,泼了一地,小青被这一惊,手里的蜜饯碟子咣啷一声落在了地上,满地的杏脯,碎瓷片,药汁,一片狼藉。 蒋秀想是走得太急,额头上有细密的薄汗,脸色更是白得如纸一般。 顾不得一地的狼藉,她喘着气道,“娘娘,不好了,刚才奴婢隐在前厅的屏风后,隐约听太医们说,娘娘像是中了毒的样子,他们拿来娘娘的药检查,果然,在里面找出了草头乌。” “草头乌?”小青小茶奇怪的问,“那是什么?” 蒋秀的脸色有点发虚,她看了看我,略有些迟疑的样子,我脸色一沉,冷声道,“快说,不许瞒我。” 蒋秀无法,只得据实而回,道,“说说是一种慢性的毒,开始时,让人无法察觉,待服用到一定程度以后,就会全身慢慢麻痹,昏昏沉沉,最后虽然不死,但是整个人无知无觉,只剩了一口气了” “啊,”我被这一番话吓得手心发凉,只觉得头嗡的一声,身子亦是忍不住的颤抖,小茶察觉到我的异样,忙紧紧的抱住我,道,“娘娘,您怎么了?” 我竭力的让自己清醒,哑着嗓子问蒋秀道,“有没有报给皇上?” “奴婢回来时,见院首已经带着张太医等去了清心殿了,只怕只会子,皇上就该过来了,”蒋秀掠一掠额边散落下来的发丝,气息稍稍的平了些。 “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对我家小姐下这样黑手的?她们怎么敢”小青眼圈发红,惊怕之间,连嘴唇都是白的了。 我冷冷笑着,“连太后都有人敢下手,何况是我呢,今天这些我也并不奇怪的。” 看着一地的残碎,我心里悲凉无限,小青唤了裁雪进来要打扫时,被我止住,我两眼死死的盯住那满地的狼藉,紧咬着牙不说话,蒋秀见我如此,只好摆摆手,命裁雪出去。 屋子里寂静无声起来,有着死一样的沉默和压抑,我趴靠在小茶的身上,一动不动,唯有那铜漏里的滴水声,半晌有“叮咚”的一声。 “皇上驾到” “贵妃娘娘到” 外面的内侍高声唱着,我恍若未闻,心内却微微的一震,终于来了。 听着渐行渐近的脚步声,我冷冷的笑了,圣眷深浓,是祸缘之根,亦是护身利剑,害我之人,我必要十倍讨回,并且,宁可错杀一千,也绝对不放过一个。 到英宏和瑾贵妃进来时,我已经有了满眼的泪在等着他们,却又偏不向他们哭诉埋怨,只一昧的默默流泪,无声的抽泣。 蒋秀向英宏,瑾贵妃跪倒,流着泪回到,“娘娘方才见几位太医大人神色有异,心下起疑,命奴婢前去探问,方知有人在她身上下了毒,娘娘很是伤心,所以” 指着地上的碎片,她忍不住哭出了声,“亏得奴婢跑得快,若再迟得一步,一碗药就又下了肚的了。” 看着地方的残乱,英宏面色铁青,指着瑾贵妃道,“皇后被人下毒,娴昭仪被人下毒,就连太后,竟然也被人下了毒,你说说,朕的后宫都成什么地方了,实在是可恶!” 他抓起桌子上的一方端砚,“啪”的摔在地上,厉声道,“简直是要造反。” 瑾贵妃吓得脸色发白,不敢说话,慌忙跪下,边上的宫人太医们也呼啦啦的跪了一屋子,全都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儿的。 英宏指着跪了满地的人,咬牙切齿的喝道,“全是废物。” 一屋子人全都吓得魂飞魄散,胆子小的已经嘤嘤的哭了起来,英宏剑眉倒竖,牙齿咬得咯咯的响,唤进刘喜来吩咐,“将这屋里院里的人全都捆起来,好好拷问,有不肯招的,给朕往死里打。” 刘喜一声答应,站在门口一挥手,立马涌进一群如狼似虎的刑慎司太监,将屋子里的人拖着就往外走,一时间,屋内院里,全都哭喊一片,其声之惨,惨不可闻。 眨眼之间,除了小青和蒋秀,其余的人全都被捆起关了起来,就连几位太医,也不例外。英宏又下令,命各宫搜查,不管是谁,只要有一点不对的,立刻捆起带走。 我没想到英宏竟然发这样大的火,忘了流泪,大睁着眼睛看着他,瑾贵妃到此时,已经跪得脸色发白,浑身直颤,却依旧不敢吭声,英宏冷眼看着她,毫不怜惜,恨声道,“贵妃,朕将后宫交给你,怎么你就是这样管理的么?” 瑾贵妃委屈得直掉泪,却哪里敢辩白,伏身道,“是,臣妾知罪。” 英宏一摆手,“这次的事,朕要亲自彻查,”他看看瑾贵妃,见她着实可怜,这才软了声音,道,“起来罢。” 瑾贵妃忙谢了恩,由于跪得久了,双腿早已麻木,挣扎着站不起来,蒋秀眼见她这般情形,却将头撇一边,只作没有看见,还是小青,忙过去用力的将她托起,扶她在椅子上坐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英宏也未安慰瑾贵妃,只吩咐道,“不要让太后知道,这件事,你去处理,”说完就命她跪安告退,瑾贵妃此时巴不得快些离开,行了一个跪安礼,就急急的走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16章 中毒 三 防采集章节,第116章中毒三地址:/b一一k/9_3078/,更多精彩小说百度嫂索妙筆閣!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17章 死了两个奴才 防采集章节,第117章死了两个奴才地址:/b一一k/9_3078/,更多精彩小说百度嫂索妙筆閣!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18章 拔萝卜却带出泥 防采集章节,第118章拔萝卜却带出泥地址:/b一一k/9_3078/,更多精彩小说百度嫂索妙筆閣!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19章 祥琳公主 一 防采集章节,第119章祥琳公主一地址:/b一一k/9_3078/,更多精彩小说百度嫂索妙筆閣!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20章 祥琳公主 二 防采集章节,第120章祥琳公主二地址:/b一一k/9_3078/,更多精彩小说百度嫂索妙筆閣!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21章 祥琳公主 三 防采集章节,第121章祥琳公主三地址:/b一一k/9_3078/,更多精彩小说百度嫂索妙筆閣!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23章 刁奴 防采集章节,第123章刁奴地址:/b一一k/9_3078/,更多精彩小说百度嫂索妙筆閣!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24 霓霞宫疑云 一 防采集章节,124霓霞宫疑云一地址:/b一一k/9_3078/,更多精彩小说百度嫂索妙筆閣!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25章 霓霞宫疑云 二 我轻轻的笑了笑,“多谢姐姐惦记着,这也就是他的命了,命里注定的事,也强求不得,由了他去罢!” 良昭仪这才松了口气的样子,笑道,“妹妹能这样想,我也放心了,到底,自己的身子养好了才是要紧的事,有句俗话,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妹妹还年轻着呢。” 我脸上带着浅笑应酬着,心内却已经无尽的哀伤起来,阵阵揪痛从心内慢慢波及到我的四肢百骸,我在袖子里紧紧的握一握拳头,强命自己镇定下来。 良昭仪话风一转,又道,“前几日,听说祥琳小公主在暖风亭子里不知说了什么,害妹妹当初吐血,我听了也很是担心,此时见了妹妹,倒觉得你神色也还好呢?” 我微微一愣,那日在暖风亭的事,并没有到处去说的,怎么她倒知道了? 心里疑虑,脸上却不显现出来,只依旧笑了道,“姐姐想是误听了,我只是身子本就不好,在风口上一吹,气血一翻,这才吐了血,并不是祥琳公主说了什么的缘故,姐姐这样说,可冤死祥琳公主了。” “是是这样么?” 不知道为什么,我只觉得良昭仪的眼神很有些闪烁不定,想到她宫里那么些奇怪的事,我不由多看了她两眼,她的神情似很安定祥和的样子,眉眼里全是温婉的笑意,仿佛,我刚才的感觉,只是我的错觉。 她也没有再问什么,又说笑了几句,就命跟着宫女拿过一个大瓶子来,送到我的面前,笑道,“我宫里的人得罪了妹妹,听那狗奴才说,妹妹当时看了我的面子饶了他,我多谢妹妹这份心,这个瓶子里装的是我自制的百花玉面膏,每日晚上睡前,将脸用清水扑湿了,将这个玉面膏抹在脸上,过一会子,再用清水洗掉,护颜白肤,极是有效。” 她用手指着自己的脸,又笑着道,“我往日皮粗肉糙的,常用它,倒也有些效果,妹妹天生丽质,自然是用不上的,只是妹妹这里什么好东西没有,我那里实在没有什么能入得了妹妹的眼,只有借它来表表我的心了,不过是个意思,妹妹留着赏人罢。” “姐姐真是太客气,叫我这做妹妹的怎么好意思,”我口里客气着,接过来打开看了看,只见里面满满的一瓶子黑色的膏体,有幽幽的,极清新的味道扑面而来,我不由夸道,“嗯,看起来就很好呢,这香味儿又像是芍药,又似是荷花的,我竟分不出来!”无限血神 我又奇道,“怎么却是黑色的呢,是什么做的? 良昭仪见我夸赞,道,“这是用了初夏里极嫩的荷叶,晒干了研磨成极细的粉,再用各色花瓣晒干了,同样的研磨成粉,又往里面掺了玉屑,珍珠粉等,用木瓜汁,薄荷汁,各色花汁等和成,所以,才是这样黑黑的样子,虽然难看,用起来却极好。” 我听她这样说,不由笑了,“哎哟,姐姐和那瑛常在一样,怎么都是打的花儿的主意,这御花园里的花儿们遇上姐姐们,可真是遭了殃了。” 于是大家全都笑了起来,大家又说笑了一会儿,见天色不早,良昭仪才去了。 这几日,英宏因为要在清心殿里批折子,命敬事房不用送宫妃的绿头牌,到了晚上,我早早的就命人将宫门下了钥,吩咐蒋秀准备香汤,服侍我沐浴。 坐在装满水的木桶里,我舒服得微微的嘘了口气,小青在边上往水里丢着花瓣,我拈起一片笑道,“以后再沐浴时,就别放这个了,有那两个辣手摧花的主儿在,这御花园的花儿们就已经够遭罪的了。” 小青也笑了,道,“也是呢,那一瓶子膏儿,得用去多少花瓣儿的啊,”她想想又忍不住笑道,“这是这个用的再多,也没有瑛小主要的多,她一坛子酒酿下来,用的花儿只怕要用箩筐装的了。” 我双手合十,闭了眼睛念道,“阿弥托福,管叫这两位下辈子投胎时,就做了那花儿去罢!” 小青听我这样说,更是“咯咯”笑得花枝乱颤,蒋秀抱着我待会要穿的衣服进来,一点小青的头,嗔道,“这丫头,莫不是疯了?” 小青撅嘴道,“秀姐姐,你别老是丫头丫头是叫我好不好,人家今年十六了。” “好了好了,是大姑娘了,能嫁人了,赶明儿叫娘娘给你许个人家,”蒋秀有些没好气。 小青的脸顿时如彩霞般火红一片,她跺着脚恼道,“我才不要许什么人家,我这辈子都要陪在小姐身边的,哼”斗气冤家:腹黑侯爷太无赖 我和蒋秀对看一眼,都笑了,然而我此时亦禁不住想起她们的终身来,我是断不能忍心让她们一辈子都埋没在这个宫里的,想着我早前就有的打算,我微微的叹了口气。 此时,尚不是时候呵! 小青拿过良昭仪送来的百花玉面膏,打开深深的吸了口气,问道,“听良娘娘说得那样好,小姐要不要试试的?” 因那不是入口的东西,我也没有什么怕的,当下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也好。” 蒋秀不放心的拿过去看了看,却也没看出什么来,就由着小青给我抹在脸上,因为里面掺了薄荷,涂在脸上,只觉得清凉一片,很是舒服。 我微合了眼靠在桶壁上,小青试了试水温,见有些凉了,又小心的往里面兑了些热的,和蒋秀一左一右,给我揉捏着肩膀。我待脸上的玉面膏有些微微的发干了,才叫小青取水来帮我洗去,用手去摸一摸,果然,脸上清爽干净,竟似光滑了许多。 “真是好东西,”我衷心的夸赞。 蒋秀服侍我起了身,边给我穿衣边笑着说,“也就是这位娘娘能弄得出来,手巧着呢。” 说到这里,她突然叹了口气,“只是,她却也是位时运不济的人呢!” 她的话很是突兀,我有些奇怪,不禁问道,“怎么?” “娘娘想必不知道,这位昭仪娘娘,在当今皇上还是诚王的时候,她可是诚王正妃呢,”蒋秀低了嗓子告诉我。 “诚王正妃?”我吃惊起来,皇上在还没有被立为太子的时候,被先皇封为诚王,她既是正妃,按理,皇上登基以后,她该是皇后才对啊! 小青也想到了这一点,脱口问道,“正妃?那可是正室啊,怎么“ 蒋秀点了点头,叹道,“正是呢,所以才说,她是个时运不济的人,皇上在由诚王被立为太子的时候,先皇为了江山社稷着想,要为他指定皇后人选,而当时的皇后就是如今的太后,想要让先皇指定自己的侄女,也就是如今的瑾贵妃为后,而先皇到底不允,指了如今住在宁瑞宫的那位,为了安抚太后和太后的那个家族,才封了锦元宫的这位为贵妃,而良昭仪当时虽然是正妃,到此时也是无可奈何了,在皇上登基后,被封为昭仪了事。”忘不了你喜欢是海的颜 说到这里,蒋秀惋惜叹道,“后宫里的皇妃位分高低,无非都是跟她的家族势力有关,良昭仪作为一个正妃,却在丈夫君临天下后,却没有当上皇后,只是被封了一个正三品的昭仪,这就是她家族的原因了。” 我微微的愣了愣,也惋惜起来,“想必,她的内心也有很多不甘吧!” 蒋秀默默点头,“不甘心又能怎样呢。皇后和贵妃因了她之前的正妃身份,对这件事也是忌讳莫深的,不许人私下里议论,所以,后来进宫的人知道的也就不多了。” “咦,那秀姐姐你是怎么知道的啊?”小青很是奇怪的问。 蒋秀淡淡一笑,“说得少并不是没有人说,我进宫得早,又在宫里辗转了好几个地方,听到这个并不稀奇。” 我顺一顺湿湿的头发,“既然是这样,以后你们也只装不知道吧,这事到底也是人家心上的创口,提起来大家都尴尬。” “娘娘说的是,”蒋秀扶我进了寝殿,用干棉布将我的头发擦干,服侍我安歇不提。 连着几天,我每晚都会用那玉面膏敷面,感觉很是好,为表谢意,我将良昭仪那日尝过的碧螺春新茶包了一包,命人送了过去。 而关于何管祥和那个太监的事,我虽然很想提醒她,然而这样的事实在是太过敏感,我到底开不了口。 时间一晃,又是一个多月过去,天气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太后恢复了往年的夏日静养习惯,我们每日一早除了去瑾贵妃那里请安外,也都各闭宫门消暑,彼此也少有走动。 我每日里就是懒懒的,偶尔写几个字,紫芫和瑛儿,因了我刻意的疏远,也不再和我走动,我的日子过得寡离而又懒散,唯一让我悬心的,依旧是睿儿的尸身,到今天还没有找到。 大半年过去了,若不是那场变故,睿儿该有半岁了,该会笑会翻身了罢,只怕,亦会有嫩嫩的小乳牙长出了,也定会知道认自己的母妃了罢!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26章:秋藤毒膏 想到这里,我的眼里有润润的水意,我明知经过这么久,睿儿的身子定是再找不到的了,然而,我总也不死心,哪怕,只是找到他的一根头发,于我,也是一股极大的安慰呵! “娘娘,小木头来了,”蒋秀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沉思,我忙拿绢子点一点眼角,转过头道,“这大热的天,他怎么来了?” 小木头自从我命安槐将他调离了霓霞宫后,就一直在内务府里跑腿儿,从此脱离了他那个恶师傅的打骂,他知道是我的恩典,就时不时的过来这里给我请安。然而他到底还是个孩子,见我待他也宽和,一时竟将我当成他至亲的人了,再来时,不是带几朵才掐的花儿,就是带些他托采买的太监带进来的小玩意儿过来给我。 我也喜欢他这样的性子,因此,许他可以自由出入我的宫室,并嘱咐了安槐不许给他重活儿做。 才跟蒋秀说着,小青已经领着那小木头笑嘻嘻的进来,小木头的手里托着一个油纸包儿,见了我,请了个安,就双手捧到我的跟前,笑道,“娘娘尝尝,只是奴才托人在京城最有名的百味糕团店买的糕团儿,好吃着呢。” 蒋秀笑了,接过那糕团儿来放在桌上,道,“多谢你了,娘娘才用过点心,歇歇再尝好不好。” 小青搬了一个小凳子放在我的脚边,唤他坐了,却点着他的鼻子笑道,“好好儿的,怎么倒叫做小木头的,没有别的名字好起了吗?” 小木头一吐舌头,苦了脸道,“那是奴才在霓霞宫时,那个师傅给奴才起的,他总说奴才笨,跟个木头似的。” 他这样的语气,说得我也笑了,我命小青去小厨房拿了些小点心来给他,看着他贪婪的吃相,我们全都好笑不已。 小木头边吃边说着话,“娘娘,奴才小时候,常去跟村里的伙伴们一起去河里抓鱼,那鱼好大啊,有这么大,”他边说边比划着,冷不防手一挥,将一边桌上摆放的那瓶子百花玉面膏碰落在地,那瓶子是用青色花瓷做成,极是容易碎的,当下“啪”的一声,碎了一地。 小木头吓得脸刷的一下白了,保持了手臂高举的姿势愣愣的站着。 那瓶子玉面膏,我已经用去有一大半了,所以,我倒也不觉得可惜,瞧着小木头的惧怕的样子实在可怜,忙笑了道,“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没有什么,你不要怕。”狂妃驾临 我这样一说,小木头的神情这才慢慢缓和下来,然而额头上已经是一层冷汗了,他颇有些还后怕的告罪,“奴才适才实在是太过张狂,打碎了娘娘的东西,请娘娘责罚。”说着,连连磕头。 我瞧着他的样子可怜又好笑,看了看地上的狼藉一片,道,“也罢,那就罚你将这地上打扫擦洗干净了吧。” 说到这里,我顽心大起,故意板了脸,道,“若是收拾得不干净,就要大板子伺候了哦。” 那小木头一听,忙脆生生的答应了一声,“好咧,”屁颠颠的出去取了打扫的东西,进来收拾。 那瓶子玉面膏此时亦糊得满地都是,小木头小心的扫去碎片,拿了那抹布才要擦洗那膏液时,突然脸色一变,用手指挑了点那膏放在鼻子下面细细的闻了起来。 我本没有在意,然而他不停反复的看和闻那东西,让我立时想起,他原本是在霓霞宫里当的差,心里不由一下子紧张起来。 蒋秀小青也察觉到了,和我对看了一眼,神色也跟着凝重起来,我们三人,全都死死的盯住小木头的脸,一时间,屋里的气氛冷凝起来。 终于,小木头缓缓抬头,神情颇有些紧张的问道,“娘娘,奴才斗胆问一声,这东西是从哪里得来?” 他小小的脸上,已经有了津津汗意,神情凝重得不似一个方十二岁的孩子,见了他这样的表情,我心里立时知道不好! “是你原来的主子,霓霞宫的昭仪娘娘送来的,怎么?”蒋秀稳了稳心神,道。 “啊,果然是那娘娘可曾用过”他的声音有微微的颤抖,眼睛死死的盯住我,仿佛,天将要塌一般。 我的背上渐渐的有了汗意,握了握拳头,我死命的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你且说这里到底是什么吧?” “娘娘,这里面有毒啊,”小木头的语气里,已经带了哭。 “啊,”蒋秀小青纵然心里已经有了准备,此时亦是大惊失色,忍不住惊呼出口。怜心 我深深的嘘了一口气,缓缓道,“这是霓霞宫的昭仪娘娘送给我的玉面膏,小木头,这里面到底有没有毒,你可想好了说。” 小木头似有些害怕的样子,然而他很快将头一昂,道,“奴才可不是贪生怕死的人,娘娘对奴才这样的恩情,奴才一直都记着呢,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奴才就是立刻死了,也要将此事告诉娘娘。” 说着,他拿起尚残存了玉面膏的碎瓷片,送到我的跟前,道,“娘娘,这什么膏不膏的奴才不知道,可是那里面的香味儿,奴才是再熟悉不过的,这个味道是秋藤草的香味儿。” “秋藤草,那是什么?” “秋藤草是一种慢性的毒药,若是经常接触这个,死是不会死的,但是人就会慢慢的变得嗓音嘶哑,皮肤干燥衰老,头发花白脱落,要不了一年半载,长得再好看的人,也会变得跟七老八十一样了,”小木头说。 “啊,”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木头又道,“奴才还听说,女子若是经常闻了它的味儿,连孩子也生不出来呢!” 听到这里,我已经是心惊胆战到了极点,然而我仍然带了几分幻想,期望着他说的不是真的,我问他,“你怎么知道?” “娘娘还记得那日奴才撞了秀姐姐时,扑了秀姐姐的那一身灰吗?”小木头看着我问道,他不待我回答,就接着道,“那个就是用秋藤草制成的香烧成的香灰了。” 放下那瓷片,小木头从头开始解释,“这秋藤草是何总管托关系从宫外带进来的,因为不方便带,所以才制成了香的样子,这一切,是在一次夜里奴才去茅房解手时,在师傅的窗户下听到那何总管跟师傅的对话方才知道的,只是带了这香进来做什么,奴才却不晓得,只是听那何总管吩咐我师傅说,拿到远远的屋子里去烧成灰交给他,千万别让我们娘娘闻到这个东西的味道。奴才原本并不晓得要它来干什么,方才收拾这个时,觉得那味道实在是太熟悉,仔细看时,竟然就是用那秋藤草的香灰掺了什么做成的。” 说到这里,小木头小心的看着我的脸,小声的叫道,“娘娘,您”病毒之无法抵达的世界 我的脸已经是惨白一片,看着那小木头,我强耐了性子,慢慢道,“这话你再别跟别人讲,不然你的小命就没了,你千万记住了,”说完对小青摆摆手道,“你去拿点什么给他,做出往常的样子送他出去罢。” 小青看了看我,点头答应了,小木头见我的脸色不好,也不敢再说什么,跟在小青的身后出去了。 隔着门上的湘妃竹帘,看着小木头去的远了,我才冷下脸来,咬了牙道,“她好歹毒!”看向蒋秀,我的脸冷若寒冰,“我往日只知道在吃啊喝上的防来防去,却哪里知道,别人的手段高着呢,咱们是防不胜防啊。” 蒋秀此时更是急得团团转,道,“这会子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那瓶子膏,娘娘已经用了许多了,不知道毒性是不是已经” 她的脸微微的发白,下面的话再说不出口来。 我怎能不明白她的心思,紧咬着的牙齿已经将我的唇咬出血来,指甲深深的掐进了肉里,想到小木头,我忽而笑了,“多亏了这孩子,若不是他,我只怕怎么死的还不知道呢。” 蒋秀看着我的表情,担心道,“娘娘” 我看着她,语气里全是嘲讽,“人家都要将我置于死地了,我却还为了她宫里的那个假太监为她担忧,我可真是蠢到家了,哈哈哈哈,”我的眼里慢慢的盈满了泪,“原来,真的是我太蠢了,合该我常被人这样算计。” 蒋秀见我这样,不由的愣了,好半天,才道,“娘娘,奴婢觉得咱们也不能单听那小木头的,是不是得请张太医帮咱们瞧瞧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自然是不会错的了,秀儿,你还记得那日小木头那个师傅在你问起那灰时,他神情闪烁的说是他主子是要拿去做花肥的么?” 我的语气森冷起来,“你可曾听说有人用香灰做花肥的么?” 蒋秀被我问住了,半天不说话,我恨然道,“也是我当时太过愚蠢大意了些,竟然就不愿在这上头多想的。” 蒋秀的脸色愈发的苍白,“如此看来,娘娘只怕已经,奴婢这就去请了张太医过来给娘娘诊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27章:秋藤毒膏 二 我止住她,摇了摇头凄然道,“不必了,我这身子,左右也就这几年了,不过是早一刻罢了!” 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月子里就没有养好,后来又中了那草头乌的毒,虽然被枯禅大师妙手诊治了,但到底留下了病根,前几日的吐血就在其中,再加上今日这秋藤草,纵然我是钢铁之躯,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蒋秀听我这样讲,直唬得魂飞天外,她扑通跪倒,流下泪来,道,“娘娘说的这是什么话?娘娘如今正是青春茂盛的时候,怎能有这样的想法?” 此时,小青正送走了小木头进来,见我和蒋秀间这般模样,不由慌了,忙扑过来连声问道,“小姐怎么了。” 见我转了脸不说话,蒋秀亦只是哭,小青就知道必是为了那秋藤草的事儿,忽的站起,跺脚道,“小姐别急,我告诉皇上去。” 说着,转身就要走。 “小青,”我忙唤住她。 “小姐,怎么”小青不解的看着我的脸。 我站起身子,来回的踱着步子,英宏年前对皇后的处置,此时我犹历历如在眼前,那可是他的皇长子呵,他亦能饶过皇后一命,而良昭仪跟皇后又是不同,虽然位分低微了许多,然而他们可是结发夫妻,这情分自然又是不同,如今只是小小的一瓶秋藤草的药膏,眼见着我此时并无什么不好的,他自然也就大事化小,不了了之了。 到那时,不但不能惩罚到她,只怕,反倒会送了小木头的命了! 小青见我态度坚决,也不敢强我,无奈之下,忽然也哭了起来,一时间,她和蒋秀两个,竟然哭成了一团。 我的鼻子亦是微微的发酸,可是心里此时却真正的绝望狠虐起来,我原本无害人之心,然而人不善我,我又焉能一昧任人宰割。 到此时,我才真正的开始恨自己,往日尽管发下千般狠念,可到头来,我终究无法做到真正的心狠手辣,以至于,我有了今日。 紧紧的握起了拳头,转念至此,我的心里反而平静起来,走到铺了白玉珠串成的凉簟的座椅前稳稳坐下,我的脸上再无方才的激动愤怒,甚至,还带了浅浅的笑意。朱门小妇[综漫]干掉一切挡路滴 蒋秀小青被我这样子吓住了,不禁停住了哭泣,呆呆的看着我,我也不作声,端起一边早已经凉透了的茶来轻轻的抿着。 蒋秀到底冷静些,见了我这样的反应,心知我有了主张,用帕子拭了拭脸上的泪,走到我身边,轻声问道,“娘娘可是有了什么主意?” 我端着茶水的手有微微的一颤,然而只是一瞬间,就已经恢复了方才的平静沉稳,我轻轻的放下茶盅,微微一笑,似在说着一件极平常的事,“我还没想到什么好主意,但是她既然有这样的心待我,我就不能薄待了她,”说到这里,我的语气陡的一冷,咬牙切齿道,“我要她的命!” 突然间,我又想起祥琳公主之所以将那信送去皇后那里,都是因了良昭仪的一句话,不由恨意更深,从齿缝里又挤出几个字,“我要让她和她的家族全都为此付出代价!” 这是我第一次说出这样森然的话来,就算当初我的睿儿死时,我恨皇后到切齿,亦没有现在这样狠虐的心,甚至,我都没想过要皇后死。 蒋秀和小青不由的呆住,好半晌,蒋秀才点了点头,道,“娘娘既然有这样的想法,奴婢只听娘娘吩咐就是了。” 经过这件事后,我再见良昭仪时,脸上依旧笑得欢欣,甚至,我当着众妃的面夸那玉面膏好,向她又讨了两瓶来。 这膏我自然是不会再用的,自从知道那是秋藤毒草制成的当晚,我就已经将那残留的毒膏传了出去给父亲,请他亲自前往龙山寺,求见枯禅大师,请教秋藤草的毒性和解毒之法,父亲见了信,深知事态紧急,连夜前往龙山寺,幸而那秋藤草虽然稀少,但却不似那龙须根和寒星草难得,于枯禅大师来说,这亦并不是难事。 小青和蒋秀见此,这才欢喜起来,后来跟良昭仪要来的那两瓶子毒膏,小青正想要将它丢掉时,被我拦住,我浅浅一笑道,“这样的好东西,丢了就太可惜了。” 小青大睁着两只眼睛,很是不明白,蒋秀也疑惑起来,我也不说什么,只叫她们好好的收着就是了。忠犬|推倒攻略魔王进化史 又过了几日,我去给瑾贵妃请安时,命蒋秀拿了一瓶带上,等到众妃全都到了时,我当着众妃和良昭仪的面,将那膏取出送给瑾贵妃,笑道,“古人常说借花鲜佛,今天妹妹也学一学那古人,这瓶百花玉面膏,原是良姐姐送给妹妹的,妹妹用了觉得确实好,就又死皮赖脸的向良姐姐讨了两瓶子来,好东西不敢独享,转送一瓶子给贵妃姐姐,贵妃姐姐不妨试试,若用了也觉得好,以后咱们姐妹就只管同良姐姐讨去。” 我这话一出,众妃全都围了过来,瑞贵嫔接过去打开一看,道,“怎么这就是娴姐姐前些日子夸的那敷面的膏儿吗?嗯,瞧着就不错呢,这味儿也好闻。” 端嫔凑过去闻了闻,也向良昭仪笑道,“良姐姐可真是偏心呢,有这样好东西,却从不见拿出来过的,倒给了娴姐姐这许多。” 于是大家全都笑着说是,我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冷眼瞧着良昭仪,只见她脸色颇为尴尬,一瞬间之间,表情已经变幻了好几下。 见端嫔这样说,她极不自然的笑了笑,道,“这不过是我闲时捣鼓着玩儿的,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哪里就敢拿到大家跟前来显眼呢,难得娴妹妹不嫌弃,我才老着脸皮拿出来现丑罢了。” 我做出很是亲热的样子,向良昭仪笑道,“姐姐又何必太过自谦呢!” 瑾贵妃见我们说得高兴,也起了兴趣,命云琴取过去,她细细的看了会,也笑着向良昭仪道,“往日只知道妹妹的手巧,却不知竟有这样的本领。” “贵妃娘娘过奖了,嫔妾哪里敢当,”良昭仪的神情极是恭敬。 瑞贵嫔来到良昭仪跟前,笑着道,“昭仪娘娘还有么?嫔妾斗胆,也想讨一瓶子用用去。” 端嫔安婕妤等也笑了附和着,良昭仪淡淡一笑,道,“这东西做起来极不方便,这会子已经没有了,待到明年罢。” 大家顿觉丧气,瑾贵妃向我和良昭仪道,“如此,就多谢二位妹妹了,”说着,命云琴收了起来。 我闲闲的摇着扇子,面色恬淡从容,心里却有冷冷的笑意,“哼哼,就看你有没有那个命活到明年了?”重生综艺花瓶异能者大陆 回去后,蒋秀一边服侍我更换了家常衣裳,一边夸赞道,“娘娘真是聪慧,想必此时良昭仪定是如热锅上的蚂蚁了,她定料不到娘娘您竟然有这样的举动。” 我笑了,道,“她向来和锦元宫的走得近,此时要想知道她和瑾贵妃是不是一伙儿的,就看瑾贵妃用不用这个玉面膏了。” “今日当着众人的面将那膏送给瑾贵妃,并且明白的说了是出自她良昭仪之手,若是瑾贵妃用了,以后出了事,正好是她的不是,若是瑾贵妃没用,那就证明,她们很可能就是一伙儿的,只怕,这玉面膏,就是她瑾贵妃的主意也未可知?”蒋秀点头,眼神晶亮闪烁,很有些兴奋的道。 “是了,”我懒懒的靠在竹簟上,淡然而笑,在那玉面膏里,我滴了两滴那兰提花的香露进去,那兰提花的香味幽久不散,两三日内,纵然水洗,亦是不去,瑾贵妃用是没用,我自然知道。 接下来的两天里,我细心留意,瑾贵妃的身上并没有一丝那兰提花的香味,我心里不由暗暗一沉,难道说,她们两个真的是有勾结的? 这个可能性搅得我心烦意乱,很是焦躁起来,若良昭仪和瑾贵妃竟是一伙的,那么,她们是不是早已经算计我了很久?而这秋藤草,也十有就是瑾贵妃的主意? 我的脊背上顿时觉得飕飕发凉,瑾贵妃在宫里的权势滔天,良昭仪纵然不甚得宠,然而她到底跟英宏是结发夫妻,英宏待她亦是敬重有加。自我进宫以来,英宏对我独宠太盛,她们俩对我只怕早就心怀怨恨,此时见我风头日劲,联合起来对付我也是有的,而这样的两个人,若是要合心对付我一个,只怕 这样想着,我忍不住冷汗淋淋,炙热的炎夏里,我的手心里却是一片冰凉。 蒋秀对这件事也是惊疑不定,分析不出什么所以然来,见我紧张烦躁,忙道,“或许,并不是咱们想的那样,那个贱人向来疑心重,如今不用那玉面膏,焉知不是担心您和那霓霞宫的合起来对付她的缘故,如今此事尚不能证实,娘娘不必如此担忧。” 我知道她对于这个可能,亦是完全的没有把握,这样说,也只是为了安慰我罢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28章 那兰提花露 一 向她温婉的一笑,我亦想让她安心,然而我的心里终不能如表面上看起来平静,对于这件事,无论如何大意不得,此事若等到被证实的时候,只怕,已经为时已晚了呵! 不想让蒋秀担心,我一个人暗暗的在心里计较着,想来想去,我心一横,不管她们有没有联合在一起,若想让自己安心,就必须得要除掉其中一个,而瑾贵妃无论是家族背景,还是宫中的权势靠山,两者都很强硬,一时之间动她不得,那么,就唯有在良昭仪身上下功夫了。 可是她是英宏的结发妻子啊,皇后的前例在那里摆着呢,想要她的命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而我该怎样谋划,才能一出手就能置她于死地呢? 这样想着,我的头不由炸炸的疼起来,此时正是中午天气,天气越发的灼热,屋子里虽然置了冰,亦依旧能感受到那份酷暑的炙热,窗外的蝉声知了知了的叫得我心烦意乱,我正卧在用玉片缀成的凉簟上午休,那玉片缀成的凉簟起先觉着荫凉,然而人一睡上去,时候不久,那玉片就被人的身子润得暖热黏腻,人睡在上面,只觉得十分的难受,我翻来覆去的只是睡不着,突然间,我腾的坐起,“啪”的一拍席子,“人呢,都哪去了?” 蒋秀此时正颦了眉守在边上给我摇着扇子,冷不防见我发火,她很是唬了一跳,忙丢了扇子问道,“奴婢在这里,娘娘要什么?” 门外小青小茶也忙不迭的奔进来,紧张不解的问询,我看了看她们两个,到底不好拿她们撒气,只得懒懒说道,“这天太热,冰不够,再放一盆进来。” 小茶答应着去安排,我颓然倒下身子,大睁着两眼看着屋顶雕着云燕如意四喜图的横梁发呆,蒋秀见我这个样子,也不敢说什么,只是跪坐在床榻前的踏脚上,一下一下的给我扇着风。 没一会,小茶带了小泰捧进一个冰盆进来,我向着身边一指,让他们将冰盆放到我的床边来。那冰盆由冰窖里才起出来,正幽幽的冒着冷气,到了跟前,周边立时就觉得凉爽了许多。 蒋秀朝我看了看,张口想说什么,却到底没有开口,只悄悄儿的用脚将那冰盆往床尾拨了拨,我全都看在眼里,只作不知道。 然而我亦明白她是怕那冰靠我太近,担心那寒气浸进我身子的缘故,心下不觉窝心不已,再看蒋秀时,她的神色淡然,并没有丝毫的将担忧和不安显露在脸上。 重生穿越之倾世绝恋 我心里有一瞬间的感动,我到底是个有福的,上天给了我一个这样聪黠的左膀右臂给我,在这样一个覆雨翻云,尔虞我诈的地方,若是没有这样一个人在我身边提点着,我哪里能够安安稳慰到今天呵! 我定下精神,叫蒋秀停下来,淡淡道,“你去将那瓶那兰提花的香露取来,我要闻闻那香味来清清脑子。” 待她取了来时,我笑道,“这大热的天,你也别这样耗着了,眯一会子去,”指一指那靠窗的卧塌,道,“你也别回你那屋了,这屋子里凉快,你就在那上面躺会儿罢。” 蒋秀小青小茶三个,常轮着在我屋子里守夜,也是在这屋子里睡惯了的,当下蒋秀点点头,唤进裁雪给我摇着扇子,自己也就去那卧塌上躺了。 然而她亦是辗转反侧的睡不着,我远远的看着,也知道她定是为了那件事烦心,心里只得幽幽的叹了声,拨开那香露的盖子,命裁雪放在我头边的小几上,道,“就这么放着,散点香味在这屋里。” 裁雪应着,小心的放好了,那香露的香气很快幽幽的散了一屋子,裁雪使劲的吸了吸鼻子,轻声笑道,“娘娘,这味儿真好闻,就像是春天时候,站在花海里般的呢!” 春天时候的花海,我的唇角不由溢起一丝笑意,脑子里浮现小时候的春天,家人都去郊外踏青,表哥带着我在田野间穿行的情景又在眼前,那处处如霞似彩的田野乡间,那莺飞蝶舞的盎然春意,那开得绚丽灿烂的金黄的油菜花,还有那在花间时时流连采蜜的蜂儿,无不让我留恋感慨。 对了,蜂儿,想到蜜蜂,我的心内忽然如有灵光一现,瞬间有什么念头在心头闪过,我呆怔了片刻,忽的坐起,一把将那瓶那兰提花的香露拿在了手里,死命的盯着它看了起来。 裁雪被我这一下吓了一跳,脱口叫道,“娘娘?” 蒋秀也被我惊动了,忙起身过来,满脸疑惑的看着我,而我,却只管看着那瓶香露沉思着,头也不抬。 终于,我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深,一个计划在我的心里渐渐成形,我缓缓开口,胸有成竹的道,“有了。” “有了?”蒋秀看着我笑吟吟的脸,紧跟了一句。我的古怪小冤家 “是的,有办法了,”看着蒋秀不解的脸,我笑着点了点头。 蒋秀看了看边上的裁雪,接过她的扇子,道,“你出去罢。” 裁雪听话的出去,并乖巧的掩上了门,蒋秀转过脸来,定定的望着我,“娘娘,您想到什么了吗?” 我却但笑不答,只闲闲问道,“你说,这烈夏里,可有蜜蜂儿么?” “蜜蜂儿?” 蒋秀没料到我竟然问这个,一时竟愣了愣。 “是的,蜜蜂儿,“我点头。 蒋秀想了想,“奴婢只在春天时见过采蜜的蜂儿,至于夏天”她缓缓摇头,“奴婢倒是不曾留意过的。” 我细想了想,亦觉得有些麻烦,不由为自己的计划筹措起来,蒋秀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我,我看了看她,只觉得一时无从解释起,只得摇了摇头,笑道,“也没什么,我只是这么一问罢了。” 说完,不待蒋秀说什么,我转身侧向床里,合了眼儿假寐起来。 耳里听到蒋秀的脚步声轻轻的退了出去,我这才睁看眼来,此时的我已是睡意全无,只是盯着手里的这瓶子香露出着神。 第二日一早,我犹心有不甘,将那香露用竹签子挑了一点子出来,用水调了,又加了滴蜂蜜进去,就命小青悄悄儿的到御花园里,拣那正开得盛的花儿滴上去,然后,一有什么动静,赶紧回来报给我知道。 小青不知道我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只得去了,我用了早膳后,命人去回瑾贵妃道我身子不适,不过去请安了,自己歪在那卧塌上,静静的等着结果。 正在我颇有些忐忑急躁的时候,只见小青急急的进来回禀道,“小姐,出奇事了,我将那香露滴在几朵睡莲上后,就依着小姐的吩咐,远远的瞧着,没过一会儿,竟然飞来许多的蜂儿,一只一只的径直向那几朵花儿扑去,没一会儿,竟然就是密密的一层了,半天不走。” 她很是纳闷的看着我,疑惑道,“小姐,这是怎么回事?”网王之恋 我不答她的话,只淡淡道,“这样的事,你有没有向别人提起的?” 小青摇了头,道,“我知道小姐叫我去做这样的事必有缘故,所以,直接就回来了,一路上并没有同别人说过这个的。” 我点了点头,“你做的很对,”我又问道,“那么,你可看清楚了,那都是些什么蜂儿?” “我这倒没有看仔细的,远远的瞧着,倒像是野蜂儿的。” 我很满意,笑道,“罢了,只要是蜂儿就好,倒不管它是不是家养的了。”拿过那瓶子的那兰提花的香露,我阴阴一笑,“实在是天助我也!” 边上的蒋秀见我这样,和小青互相对看了一眼,也就不再问了。 第二日,我再去锦元宫请安时,命小青调了几滴那兰提花的香露,洒在我的衣袖上,那兰提花的清幽香气,如清晨的朝露般,带着一股清新的气息,在我的轻移慢动里,随着我的衣袖往四处幽幽漫延开去。 果然,我进了锦元宫才坐了片刻,就见正跟安婕妤说得高兴的端嫔突然停下来,疑惑道,“咦,谁身上的香料儿,这样好闻?” 安婕妤被她这样一说,也细细的吸了口气,点头道,“正是呢,这味儿竟像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她用帕子掩口一笑,道,“谁用了稀罕东西,快招罢?” 她们俩个这样一说,别人也都察觉了,全都惊奇起来,然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并不能辩出是出自于谁的身上的。 见次情形,我只微微一笑,也不说话,站在我身后的蒋秀笑了,上前一步,屈了屈身子行了个礼,笑着道,“各位主子娘娘都别猜了,这并不是什么香粉来着,而是我家娘娘今天高兴,往身上滴了几滴香露的缘故。” “香露,什么香露?” 众妃每日里热衷的无非就是这些粉啊花儿的,此时听蒋秀一说,全都好奇的问,瑞贵嫔笑着过来我身边,用帕子在我面前轻轻的挥动,再凑到跟前一闻,不由笑道,“真是的呢,咦,这什么香露的味儿不像是宫里有的,娘娘哪里来这样的好东西?竟从来不曾见娘娘用过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29章 那兰提花露 二 安婕妤听她这样说,笑了道,“想来是外面才进贡的贡品,皇上赏了娘娘的,嗯,皇上可真是偏心呢!” 她这样一说,大家全都笑了,道,“娘娘是瑶池仙品样的人物,皇上就算偏心些,也是应该的。” 这样的阿谀奉承,这样的言不由衷,听在我的耳内,实在是令人作呕,然而我的脸上却是笑得嫣然,道,“你们就知道拿我开心,若说瑶池仙品样的人物,也唯有贵妃娘娘才当得上,皇上要偏心,也是偏心贵妃娘娘才是。” 我理一理腰带上的流苏,衣袖挥摆之间,那兰提花的香味更是漾然清洌,我笑一笑道,“这香露并不是皇上赏的,而是我家里人由西域带回来,原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只是咱们中原人没有见过,所以才觉得稀罕了。” “从西域带回来的,怪不得,听说那地方远是远,倒是有很多好玩儿的东西呢,”瑞贵嫔笑着道,她又问,“那这个叫做什么?说出个名字来,我也叫人寻去。” “这倒不知道,我的母亲带来给我时,说买的人当时只是觉得挺新巧,顺手就买了,也没问的,”说到这里,我有意无意道,“皇上倒很喜欢这个味儿,偶尔我用一下,他总是说好。” 大家听了这话,全都艳慕不已,我心里冷笑,眼神流转处,不动声色的向蒋秀使了个眼色,蒋秀会意,忙道,“娘娘,时辰不早了,该回去吃药了。” 瑾贵妃听了忙道,“妹妹身子不好,快回罢,可不能耽误了吃药。” 于是我就起了身,恭恭敬敬的告了退,这才扶着蒋秀的手慢慢的往外走,门口的大理石屏风架子前,紫芫一直静静的坐着,待我经过她的面前时,她方抬起头,眼神复杂的向我一瞟。 我心里微微一酸,脸上却是平淡无波,客气的向她点了点,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经过好远,只听她在身后幽幽的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沉重,似有说不出的复杂和哀伤。 我的脚下微微的一滞,然而很快的又恢复了常态,径直施施然,出门而去。 回到流云殿里,蒋秀待我换了衣服,才问道,“娘娘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我闲散的喝了一口莲子汤,笑着向她道,“你别急啊,我既然要的是她的命,就只能一步一步的来了,就让她活得久一点吧。”文字灾厄 蒋秀的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了我一眼,我眼角一扫间,正堪堪瞧见,我冷笑一声,问道,“你是不是在想,我如今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是么?” 她垂下眼皮,轻声道,“娘娘如今这样,也是被她们逼出来的,奴婢不觉得娘娘有什么不对的。” 我的脸上讥讽之色更重,“你是没有觉得我不好,但是你觉得我可怕了,对吧?” 蒋秀咬了唇不作声,半晌,她突然跪了下去,流下泪来,哽咽道,“苦了娘娘了。” 她这一句话,如一跟针般,将我心上伪装的坚强瞬间刺破,强自忍耐的伤悲如细细的溪流,极细极细的在我的心上流过,却绵延不绝,永不中断。 我咬一咬唇,硬生生将眼里的泪逼了回去,硬了声音道,“去将小木头唤来。” 自那天起,我时而拿些银子,时而拿些稀罕的玩意儿,让小木头送去给他那在霓霞宫的师傅,只说是我赏他的,他不敢自己独享,拿去孝敬师傅的。 小木头极是伶俐,嘴儿也甜,将我吩咐的事做得滴水不漏,他那个师傅被哄得心花怒放,很是喜欢起来。 我又命安槐找了一个由头,又将小木头调回了霓霞宫,小木头按我的吩咐,暗里留意他师傅和那何总管的动静,最重要的,是那何管祥到底有没有净过身? 做完了这两件事,我就静静的在流云殿里等着消息,而只要英宏过来,我必然会洒几滴那兰提花的香露在身上,如此几次下来,对于那兰提花的味道,英宏已经极是熟悉了。 我这几天亦是兴致极好的样子,每每英宏过来,我们或弹琴,或写字,其乐融融,英宏很是高兴,我趁机撒着娇儿的道,“臣妾自进宫以来,已有两年之久,可还从来不曾陪皇上游过御花园呢。” 英宏笑道轻抚我的头发,柔声道,“这有何难,你若是喜欢,朕现在就陪你过去。” 我却摇了摇头,指着外面灼烈的阳光道,“这会子日头这样烈,臣妾可不敢这样大胆,伤了皇上的龙体,臣妾,”说到这儿,我凑到他的耳边,娇声一笑,轻声低语道,“臣妾也舍不得。”薄情总裁,诱前妻 这句话才出口,我已经面如红霞,禁不住羞涩扭捏起来,英宏眼睛立时亮了,他一把将我拥在怀里,用唇轻啄着我的耳垂,声音里一时间温柔得像是要滴出水来,哑然道,“当真么?” 我却将身子一扭,道,“假的。” “哦,你哄人啊,凝霜,你现在也学坏了呢,”嘴上虽然这样说着,脸上却是很受用的样子,英宏从冰碗里舀起一颗甜杏,喂进我的嘴里。 咬着甜杏,我媚眼如丝,娇娇笑道,“臣妾大胆,想求皇上答应臣妾一个小小的要求,行么?” “什么要求?且先说来听听。” “臣妾想和皇上一起畅游御花园,只是这会子天太热,实在不能出去,皇上可不可以答应臣妾,待到哪天或清晨,或傍晚,臣妾觉得能出门了,就派人去请皇上,到那时,皇上不管在做什么,都得过来,好不好?” 我似民间寻常恩爱的夫妻间那样娇蛮着,这些话虽然已经很是逾越了,然而我知道他是不会恼的,果然,他笑开了脸,却又假作沉思一番的样子,沉吟半晌,方做出深思熟虑后的样子,郑重点头,道,“嗯,好,朕答应你。” 我不由满脸欢笑起来,软软依进他的怀里,媚声道,“君无戏言哦,皇上到时可不许赖。” 说着这些话的时候,我的心里溢起微微的冷笑,我知道英宏的性子,他答应了的事,向来不会反悔,更何况天下在他的治理下,太平和祥,歌舞升平,这段日子他亦清闲了些许,我命人去请,他定不会失约。 如此,我的计划,便已经成功了一半! 在英宏承诺过我的第三天晚上,小木头悄悄儿的过来,回禀我道,他在他的师傅服侍那何管祥沐浴时,假作不知,找了一个很急的借口,当头闯了进去,那何管祥一个不防,不及掩饰,身子被小木头看了个清清楚楚。 果然,他是一个正常的男子之躯。 小木头也很是机灵,只装作什么也没有看到的样子,虽然遭了他师傅的两个耳光,但一时之间,到底算是敷衍过去了。父皇,请入住后宫 “你做得很好,”我点头夸赞着,伸手在他的脸上摸了摸,柔声道,“疼么?” “不疼,只要能把娘娘的事办妥,再怎么样,奴才也不疼,”小木头稚嫩的声音很是坚决。 我看着他大大的眼睛,心里一阵感动,歉然道,“过些年,你大些了,我定想法子放你出宫去,虽然你已经是,”想到他是个太监,就算是出了宫,亦不能再过正常人的生活,我心里不禁微微一酸,叹了口气,接着道,“但在爹娘身的日子,到底要好过在这里当奴才。” 小木头听我这样说,这是再没有想到过的,猛然间,竟然愣了愣,渐渐的,眼睛红了起来。 “奴才这辈子,还能再回到爹娘身边?”他喃喃道。 大肃朝的规矩,宫女到了一定的年龄可以放出去,太监却不同,因为净过身成了阉人,却是终身都要在宫里的了。 蒋秀见了他这样子亦是不忍,于是笑着过去摸了摸他的头,道,“娘娘既然这样说了,就一定会有那一天,你只管等着罢。” 小木头深深的磕下头去,“若果然有那么一天,奴才定给娘娘立个长生牌位,天天为娘娘上香祷祝,愿娘娘福寿康宁,长泰久安。” 福寿康宁,长泰久安!!! 我在心里冷然而笑,明天是个什么样子还不知道呢?我又哪里敢奢望什么福寿康宁,长泰久安! 这样想着,心里顿时疲惫无力起来,强打了精神,将接下来的事又细细的嘱咐了小木头之后,我软软的靠在椅背上,命蒋秀送了小木头出去。 蒋秀犹自不放心的嘱咐着小木头,“你自己小心些,防着那两人对你有疑虑,在你身上使暗招儿下黑手的,”见小木头的表情有些紧张起来,她忙又道,“你放心,只要你按着娘娘吩咐的去做,待过了明天就没事了。” 小木头点着头去了,我想着明天的计划,却忍不住有些紧张起来,这次跟上次江敏的事不同,这次,我要的可是良昭仪的命,虽然重重布局,然而到底能不能成,亦是要看天意了,无论是哪一个环节上出了错,那前头的功夫可就都是白做的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30章 那兰提花露 三 正想着,外面有人高声宣唱,“皇上驾到。” 英宏来了。 一瞬间,我的心就定了下来,这件事已经避无可避,既然如此,我只能迎头而上了。 理一理裙带上的流苏,我定然起身,迎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我再去锦元宫请安时,命蒋秀取出两瓶用钧窑瓷瓶装好的那兰提花的香露,分别送给了瑾贵妃和良昭仪,说了使用的法子,笑道,“原本想着这样名不见经传的东西,必是入不了二位娘娘的青眼的,没想到竟然大家都喜欢,我就匀了这一点子来,不过是给二位娘娘用个新鲜有趣而已,二位娘娘别嫌弃才好。” 瑾贵妃淡淡一笑,说了声谢了,就命云琴收了,良昭仪亦诚恳的推让几番,也收了。 请了安退出来时,我有意和良昭仪走在一起,悄言细语的闲话着,彼此间亲热至极,忽然间,我话风一转,笑着向她道,“昨儿晚上皇上还提起姐姐来的呢,说姐姐为人很是温和淑良,最是贤惠的。” 良昭仪的眼睛亮了一下,脸上瞬间多了几分光彩,语气里却淡淡的,笑道,“妹妹拿我取笑罢,皇上皇上哪里会记得我这个人老珠黄的人呢!” “良姐姐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怎么却说起这样的话来,”我的语气真诚恳切,“昨儿个皇上还说,若是今天闲了,还要来陪咱们两个进御花园里走走的。” “真真的,”良昭仪不由将信将疑。 我定定点头,“自然是真的,嗯,也不知道皇上今天会不会有闲的时候呢?” 我又抚一抚袖子,作出不好意思的样子,笑道,“只是听皇上这样说,我就洒了那香露在身上,皇上最是爱闻这个味儿的。” 我抬眼看向良昭仪,自嘲道,“若是皇上今儿没空,倒白浪费了这好香露的。” 良昭仪也笑了,道,“皇上的心全都已经在你的身上了,你还用这样的心思,真真是要迷得皇上一刻也离不了你么?” 我不由也跟着笑了,于是大家又说了几句,这才道了声别,各自上轿回宫。 轿子抬起,我掀开窗上的帘子,向良昭仪叮嘱道,“姐姐今天可莫到别处了,怕皇上要传姐姐去御花园呢。”国势 良昭仪笑着点头应了,眼看着她的轿子远去了,我这才放下了帘子,身子一软,靠在了身后的软垫上。 接下来,就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到了傍晚,天气凉爽了许多,我早早儿的收拾打扮妥当,等候着英宏,昨天晚上耳鬓厮磨的时候,我又说起同游御花园的事,他答应了今儿傍晚时分会来陪我。 不过一盏茶的时候,外面有人声渐渐的近了,隐隐有来自龙銮上的金铃叮铃铃的响声,我嫣然而笑,款款的迎了出去。 才到门口,英宏正笑吟吟的下了龙銮,我才要行礼,被他一把搀住,笑道,“凝霜,你今天的气色倒好。” “皇上答应陪臣妾游御花园,臣妾心中欢喜,自然神清气爽了,”我曼声笑道。 英宏看着我的眼里全是温柔,“只要你喜欢,朕就常来陪你。” “那臣妾可不敢,皇上日理万机,多少的国家大事等着皇上呢,臣妾哪敢为了这玩乐的事情烦扰皇上,外面的朝臣若知道了,只怕必要定臣妾一个妖媚惑主的罪了。” “你如此识大体,知事理,谁敢这样说你?” 我不由咯咯的娇笑起来,“皇上又在缪赞臣妾了,臣妾如何敢当。” 说着话的时候,我们已经进了御花园,御花园里夏日里风景最好的地方,莫过于御花园最南边的畅幽园,畅幽园里假山流水,潺潺叮咚,处处遍植紫薇,凌霄,更有几株九里香长在墙角,风儿一吹,那香气清雅幽远,沁人心肺。 这还不是好的,好的是有几株稀罕品种的昙花,每每在夜间开放,瞬间的美丽流彩里,总能让人陶醉无限,流连忘返。 我们由前面迎领的太监们带路,一路径直往畅幽园而去,为着避那西斜尚存的阳光,我们并没有走畅春园前那一道由条石铺成的路,而是绕了一个小弯,由畅幽园的偏门进去了。 畅幽园的偏门迎面正是一个高有十丈的小高阁,站在上面,御花园的景色一览无遗,尽收眼底,我一见那高阁,就欢喜起来,指着它道,“皇上,常说站得高就看得远,臣妾想去那上面瞧瞧。”嫡女重生:深闺记事 英宏点点头,却又担心,“你累不累?” 我笑着摇头,英宏见我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不忍拂了我的兴致,当下牵了我的手,柔声道,“走吧。” 踏着水曲柳木的楼梯,我们缓步上了高阁,高阁建成一个宝塔盖的亭台形,然而为着夏天避阳,冬天避风,又不会遮挡视线,所以,窗子上镶的全是来自于西域的一种叫做玻璃的材料,这种材料除了遮风挡雨外,更是透明清澈,人在里面,外面的风景人物全都尽收眼底,无一遗漏。 进了高阁,早有太监将四面的窗户打开,窗子里有重重的白色轻纱,此时被风一吹,正婆娑轻舞,如梦如幻。 挽着英宏的手,我喜滋滋的站在窗口四面眺望,这座高阁虽然并不是特别高,但也能将皇城里看个十之,傍晚的风在没有了正午的灼热后,吹在人的身上分外舒爽,我喜笑晏晏,和英宏对着外面的景色指点谈论着。 英宏不知道是否受了我的影响,也很是兴致高昂,他不时的指着目所能及的亭台楼阁给我看,并详细的解说那是个什么地方,有什么用途。 我像是极认真的在听着,目光随着他的指点四处漂移,无人知道此时我的心已经咚咚的快跳出胸口,手心里更是黏腻一片。 然而很快的,我就一松下来,那个我此时最想见的人,已经隐隐的出现在御花园的一角。 蒋秀也看到了,她不动声色的和我对看了一眼,我微微的点了点头,唇角的笑意更深,巧笑嫣然的依在英宏的身边,拖延着在高阁上的时间。 英宏哪里知道我的心思,见我很是欢喜的样子,笑道,“早知道你喜欢,朕也早就带了你来了。” 我欠一欠身子,像是极感慨的娇声道,“皇上待臣妾,总是这样好,臣妾实在不知该怎么回报皇上了?” “凝霜,你我虽然算是君臣,但也是夫妻啊,你却怎么总说这样见外的话?”英宏眼里的温柔让人忍不住的想沉溺进去,永远不再出来。 正说笑得开心,只见英宏忽然皱起了眉头,目光凝重,死死的盯着一个地方,大家不由纳闷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只见畅幽园的一丛紫薇花前,一个女子正跟一个太监模样的人拉拉扯扯,状态极是亲密,而边上立着的几个宫女模样的却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边上看着,无动于衷。宁为小人 看到这样的情形,我心里溢起一阵冷笑,然而口里却惊呼起来,“那不是良姐姐么?她在作什么?” 说到这里,我不由结巴起来,“她她怎么跟一个太监如此亲密?这这这成何体统?” 我的话音才落,只见英宏的脸色已是阴到极点。 “大胆,”他一声暴喝,指着远处正搅作一团的两个人,向刘喜喝道,“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喜此时的脸也不由的白了,忙答应了一声,转身要走。 “慢,”我忙急声唤住刘喜,英宏皱了眉不解的看着我,我向身后摆了摆手,蒋秀刘喜忙领着宫人太监们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一时间,高阁里静悄悄的,只剩了我和英宏两人。 我拉着英宏的袖子,欠身为礼,郑重回禀道,“皇上请暂歇雷霆之怒,”指了指远处的良昭仪,“良姐姐向来都是个稳重的人,今日如此失仪,想来必定是有什么缘故在里面,再者,”说到这里,我却又颇有些开不了口的样子,筹措起来。 英宏的脸色阴沉,丝毫不见和缓,道,“再者什么?你只管说来。” 我只得定了定精神,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臣妾以为,若果真良姐姐有什么不妥,然而皇家颜面要紧,此时这许多的奴才在这里,就这样撞了过去,只怕,臣妾以为,还是须暗里查访才是。” 我的话听起来似极有道理,英宏阴着脸沉默了一会,就点头道,“罢了,就听你的。” 他唤进刘喜,按我的主意吩咐了一番,转身恨恨的对着良昭仪的方向瞪了一眼,一牵我的手,一句话不说,径直下了高阁,也没有心思再游园子,径直带着我回了流云殿来。 我一路上默默的跟着,直到他进了御花园的内殿里躺下,我才娇娇的笑着过去,劝道,“皇上别生气,良姐姐今日这样,必定是有缘故的,那也不过是个太监罢了,定不会有什么,刘公公已经带人过去查探了,少不得就有结果出来了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31章 蜂谋 一 为五朵鲜艳的鲜花加更 见他依旧闭着眼不说话,我又自责起来,道,“都是臣妾不好,好好儿的偏要皇上陪着去逛什么御花园,惹得皇上这样不高兴。” 英宏这才睁开眼,安慰着我道,“凝霜,不关你的事,”然而他亦无心多说的样子,复又闭上了眼睛,静静的躺着。 我也不敢再说什么,拿过搁在一边的羽扇,轻轻的替他扇着风,屋子里一时间沉寂郁闷,压抑至极。 到了晚膳时分,刘喜匆匆回到流云殿,向英宏回禀道,“皇上,奴才去了霓霞宫查问了,方才跟昭仪娘娘那个奴才是霓霞宫的太监领事,叫何管祥,可是然而昭仪娘娘说” 说到这里,刘喜竟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只是什么,快说,”英宏很不耐烦,语气此时冰冷到了极点。 刘喜吓得身子一抖,忙回道,“昭仪娘娘说,今天傍晚在御花园里时,她是被无数的蜂儿所袭,那何管祥是在为她扑蜂儿来着,并不是她的行为有所不妥。” “扑蜂儿,”我喃喃奇怪起来,“蜂儿不是春天才有的吗?还是御花园里什么地方竟然藏着蜂窝,而内务府疏忽了,没有派人搜寻干净的?” 英宏的眉头越皱越紧,“荒谬,这时候哪里来的蜂儿,又作什么单往她的身上扑?” 我心里暗笑,口里却劝道,“良姐姐必定不敢欺瞒皇上,该是真被蜂儿扑了,皇上息怒罢,”说着,我又恼了道,“那些个宫女也是无用,怎么主子娘娘被蜂儿惊了,就只有那个太监总管帮着扑打,她们却只站在边上瞧着的,就这件事,她们就该打死了。” 英宏一听我这话,立刻双眉一竖,冷冷道,“既然是蜂儿相扑,怎么边上的宫女们全都无动于衷?可见是狡辩。” 他对着刘喜喝道,“这你也信,你也太糊涂了点。” 刘喜吓得扑通跪倒,却又不无委屈,“奴才知罪,奴才知罪。” “皇上,”我拉了拉英宏的袖子,“皇上别怪他,良姐姐可是正三品的昭仪呢,他个做奴才的,除了将她的话回报给皇上,还能怎么样呢?” 英宏默不做事的在屋子里踱着步子,黑沉的脸上阴郁密布,他的这种脸色是我再没有见过的,我的心一点一点的战战兢兢起来,虽然我的计划周密,然而到底人算不如天算,万一要是有哪里没有跟上,那死的就很可能是我了。豪门萌妻之命中注定 屋子里此时静寂得可怕,虽然有我开脱,可是刘喜跪在地上依旧动也不敢动,至此,我也只有沉默起来,不敢贸然打破这一沉寂死冷的局面。 终于,英宏停下了步子,阴着脸吩咐刘喜道,“去,传我口谕,昭仪秦氏,不顾仪德,在御花园里与太监拉扯纠缠,不成体统,着禁足三月,罚俸禄一年,闭门思过去吧。” 刘喜似松了一口气,忙答应了爬起来就要走,我心里一紧,重头戏尚未上演,这可不是我要的结果。 我正在急着该怎么开口时,英宏又冷冷的开口,道,“至于那个太监,如此不知规矩,送去杂役局吧。” 刘喜一连声的答应着去了,我的心里顿时一定,那何管祥一旦进了役局,那就有的是机会由我摆布了,看来,老天爷还是善待我的。 这样想着,我的脸上已经笑出花来,过去拉着英宏坐下,换了个话题闲语起来,英宏此时虽然还在生气,然而他生怕让我多想,到底还是露了一点点笑意出来。 看着他这样待我,我心里有着暗暗的欢喜,到底他还是在意我的,若是往日,我可能并不稀罕这些,然而今时今日,我已经明白,他对我的怜宠疼爱,纵然会引来别人的嫉恨算计,但亦是我护身的法宝,有了他的宠护,我要反馈相击时,无疑如拿到了一把削铁如泥的利刃,无往不利。 良昭仪被禁足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宫内,内里的原由,虽然只有我和瑾贵妃知道,然而宫里众人都深知宫内的蹊跷,纵然吃惊好奇,背下里议论纷纷,到了当面,却谁也不提,就当完全没有这件事般。 第二日去锦元宫请安回来后,我命蒋秀去请了安槐来细细的叮嘱了一番,临了道,“虽然这只是听说,但若果真有这样的事儿,再被别人发现闹了出来,只怕你这个内务府总管也就当到头了。” 安槐听了我的话,早已经惊得满身的汗,我话音才落,他胡乱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子,连声道,“多谢娘娘指点,奴才这就去办。” 我点点头,道了声“去罢,”他忙磕了头告了退,火烧眉毛的走了。凤舞天骄:绝妃废材 蒋秀挑开门上的湘妃细竹的帘子,看着他走远了,这才掩上帘子来到我身边,扶我进了内殿,歪在窗口边的卧塌上。 她一边将玉珠子串成的背垫塞在我的身子下,一边轻声道,“娘娘,奴婢已经安排妥当了,娘娘放心罢。” 我微微的笑着看她,语气里由衷的兴奋,“秀儿,我万没想到,连老天都在帮我的,那几个宫女想是当时吓得呆了,这才傻站着一时没动的,然而看在皇上的眼里,就成了蹊跷了。” 蒋秀也点了头道,“正是呢,奴婢当时可真是捏了一把汗呢。” 我的脸色有微微的一沉,“她到底是在意的,我也就是赌她这一把罢了。” 说着,我看了看蒋秀,轻声问,“小木头可安排好了?” “那孩子,可真是机灵的,那良昭仪前脚儿才走,他后脚儿就使了法子调了看守寝殿的宫女,换了那香露了。”说起小木头,蒋秀笑得合不拢嘴。 我这才真正的松了口气,想想又实在是心有余悸,“真亏了这孩子了,这事儿说起来,亦是天意了,若她将那香露收得严了,小木头倒也难下手呢,想想这事儿也真险!” 看着蒋秀,我嘱咐道,“这件事多亏了这孩子,你帮我记住了,这件事过了后,就让安槐将这孩子调进我们这里来罢。” 蒋秀点点头,“原该这样呢。” 我心里松懈了,身子也就觉得疲累起来,边上的紫铜鹤嘴香炉里有幽幽袅袅的蜜合安神香萦绕不散,处处蔓延开来,让人觉得心神安定,渐渐的,我双眼禁不住发沉,坠进了黑甜梦乡。 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正酣甜的时候,我被人一把推醒,只见蒋秀喜滋滋的唤道,“娘娘,成了,成了。” “什么?”我尚迷糊不知就里,糊里糊涂的问着,“什么成了?” “娘娘,那事儿,成了,”蒋秀顾不得规矩,连声的道。 我猛然间清醒,一把抓住她的手,“怎么,有消息了?”剑情情缘传 蒋秀连连点头,道,“是呢,刚才安总管亲自过来,回说果然是娘娘说的那样儿,谢娘娘呢。” “哦,那,这件事他回皇上了没有?”我掠一掠散落在肩上的头发,问道。 蒋秀见我问这个,不由笑了,“他倒是有些子筹促的,唯恐皇上怪他个管理不善,治下不严之罪,可是奴婢唬他道,这件事关系很是重大,皇上心里已经起了疑了的,你现在若是隐瞒,回头被查出来,那可是欺君之罪,说不定还定你个同谋,那可是天大的罪,小心诛你的九族。他被奴婢这一吓,脸儿都白了,奴婢又哄着他道,此事原就与你无干,此时你查出来了,只管报上去,若真有什么,娘娘也会为你说话,你此时若是瞒了,纵是有理,那也是无理了,到那时,可叫娘娘怎么护你呢?” 我不由笑了,“秀儿,可真有你的,那么一个圆滑强硬的老总管,竟然就能被你几句话给唬住了。” 蒋秀一撇嘴,道,“罢咧,娘娘可别拿奴婢取笑,按理儿,他安总管的心里可跟明镜儿似的,那些个厉害关系他只怕早就在心里拨打过好几十回了,却到咱们这里说这些子话,无非就是想讨娘娘一个承诺,在身背后寻个靠头罢了。哪里就是奴婢的话起作用呢!” 我不禁摇起头来,“啧啧,谁说女子不如男人,咱们的秀儿实在是比那诸葛亮还聪明三分的,若说他看得清,不若说你看得更透,这人前背后的道理,竟没一样儿能瞒得过你呢。” 蒋秀被我这样一说,不由羞了起来,“娘娘又在取笑奴婢了,奴婢若有那本事,当年奴婢的妹妹就不会” 她陡然住口,脸色渐渐伤感起来,我心内亦是一紧,不由牵过她的手,定定道,“秀儿,你放心。” 然而叫她放心什么,我却说不出口,瑾贵妃非是良昭仪可比,她的权势一天天强盛,要想动她,那可是难上加难呵。 蒋秀看了看我,强笑道,“奴婢知道娘娘的心,”她幽幽一叹,“唉,不过听天由命罢了。” 我心里沉沉的内疚,“秀儿,只怪我没用,我” “娘娘不必这样说,哪里能怪娘娘呢,其实,是奴婢从前想得太容易了,经过了这些事,奴婢才知道,原来想要动她,实在是难的,”蒋秀的语气里满是无奈和认命。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32章: 蜂谋 二 为钻石当天满十颗加更 然而我的心里却激起了层层的怒意,一甩手里的发丝,我冷然道,“其实,那也是事在人为罢了,她所仰仗的,不过是太后,而太后总有” 蒋秀知道我接下来的意思,只是淡淡的一笑,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英宏得到安槐的密报,顿时大怒,一道旨意,将良昭仪打入冷宫,听侯发落。而那何管祥,径直被乱棍打死,何管祥的家人也被找了借口下了狱,霓霞宫里所有的宫人全都被捆拿了锁在永巷里,只有小木头被我嘱咐了安槐,早悄悄儿的调转了出来。 良昭仪自然是声声的喊冤,然而英宏却认定了她的话实在荒唐,乃是狡辩之词,不听不闻,到最后,还是瑾贵妃去向英宏求情,道,“她既然要申辩,不如且听听她怎么说。” 她又劝道,“良妹妹和皇上到底是结发夫妻,不比他人,今日到了这个地步,只怕是真有冤屈也不一定,皇上还是将她招来当面问问的好。” 彼时,我因送清夏的汤水给英宏,也正在边上立着,冷不防她话风一转,向我道,“娴妹妹,你觉得呢?” 她的笑意里分明有着狡黠算计的光芒,我心里陡的一紧,瞬间警觉起来,她从来都不是这样好心之人,此时出来为良昭仪说话,只怕――别有用心! 想到她往日和良昭仪走的很近,我心里忍不住暗暗的盘算,然而脸上已经堆起了笑意,顺着她的话道,“贵妃娘娘说的正是呢,到底是夫妻一场,那个太监纵然是,也不能说明什么,皇上还是见见罢。” 英宏的眉头揪成川字,冷着脸沉吟了半晌,方对着身边的刘喜微微点头,刘喜立刻心领神会,一溜儿小跑的出去了。 见此情景,我忙屈膝行礼,就要告退,瑾贵妃却一把拉住我,神情诚恳道,“娴妹妹别走了,如今这宫里,就我和你位分最高,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我们姐妹理该齐心为皇上分忧才是。” 英宏看了看我,点点头道,“她说的有理,你留下来吧。” 我无奈,只得含了笑点点头,心里却暗暗忐忑起来,事情这样突然的转变,实在是大出我的意料,良昭仪此时必定是满腹的冤屈怨气,她亦是聪明的,只怕前后一想,对我多少要起疑心的罢?欢喜田园,彪悍小娘子 看着瑾贵妃笑得复杂的脸,我知道接下来我将要面对一场极严峻的场面,强忍了紧张的心,脸带笑意的缓缓走到那窗口下的椅子上坐下,抬手略袖间,这才惊觉,手心里早已经有了腻腻的汗意。 正眼观鼻鼻观心的坐着,外面刘喜已经进来回禀,道,“皇上,昭仪娘娘到了。” 良昭仪虽然被打入冷宫,然而英宏一时间尚未废她的封号位分,是以刘喜依然尊她为昭仪娘娘。 英宏冷冷一声,“带进来。” 刘喜一声令下,门上的帘子掀起,良昭仪只穿了一件极简单的家常衣服,发鬓凌乱,头上身上钗环首饰全无,说不出的狼狈难言。 她一进来就兜头跪倒,哭得梨花带雨道,“皇上,臣妾冤枉啊,臣妾真不知道那何管祥是没有净过身的,臣妾绝对没有和他行苟且之事的啊!” “冤枉,那你说说,你们两个在那御花园里拉扯纠缠,却是何故?”英宏的语气里压抑着深深的阴郁,我不由悄悄的瞄了瞄他的脸色,心里暗暗的叹了声,想必,这就是男人的自尊了,纵然是自己不爱的,亦不肯让别人沾了手去,寻常人家的男子尚是如此,更何况他一个堂堂帝王呢! 良昭仪的脸色变了变,她的语气里带着无尽的委屈和难解,她哀哀泣道,“臣妾真的是冤枉的,臣妾接到皇上的传诏进御花园伴驾,正走到畅幽园时,冷不防许多蜂儿扑到臣妾的身上,臣妾当时惊得呆了,带着的宫女们也吓住,正在惊慌的时候,正巧臣妾宫里的那何管祥赶来,替臣妾扑打着蜂儿,谁知被皇上远远的瞧见了,又偏巧那何管祥竟然是没有净过身的,只可叫臣妾如何辩起?”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掩面大哭,忽然,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抬头,面向英宏哀哀道,“皇上请想,臣妾若果真和那奴才有染,又怎么会在明知皇上在御花园里的时候,和那奴才做出那样的举动来,可不是太不合常理么?” 她的话音才落,坐在一边的瑾贵妃就点了头,向英宏道,“皇上,良妹妹说的也有道理,明知皇上就在御花园里,却还和有染的太监做出那样的举动来,可不是找死么?良妹妹定不会这么笨的。” 养攻记[异世] 良昭仪不由感激的看了看她,脸上的表情也稍稍了的缓了缓,满怀希望起来。 然而英宏立刻疑道,“传诏你伴驾?谁传了你伴驾?” 他的眉头一拧,“朕和娴昭仪进御花园,事前并没有同人说起,你却又怎么能知道?” 良昭仪不禁愣了,半晌,方喃喃道,“怎么皇上您不曾召臣妾进御花园伴驾的么?” 她的神情里狐疑起来,忽然间,她尖叫出声,“是是一个奴才过去传诏臣妾的,说说皇上在御花园里等着臣妾,臣妾这才” 说到这里,她一下子停住了,因为她看见了坐在窗户边上的我。 她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连声道,“娴妹妹,你那日早上同我说过,你说皇上要见我,你说皇上要陪我们两个游园的是不是?那天临分手时,你还叫我在宫里等着皇上传诏的,是不是?是不是?” 她眼里的泪如小溪流般,潺潺不绝,我却作出惊讶不明的样子,张口结舌起来,“什什么?良姐姐说的什么?” 她死死的凝视着我的眼睛,脸上的神情逐渐的复杂,亦逐渐的明白起来,终于,她恍然大悟的样子,抬手指着我,语气里带了丝丝的寒气,“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是你,是你” 我像是一个极无辜的人,遇见了一件极莫名其妙c极荒诞不经的事,被惊得一下子跳了起来,“良姐姐,你说的什么?你” “皇上,”说着话,我已经急急的扑向英宏身边,像极一个无助之极的羔羊,楚楚可怜。 英宏的脸色刷的冷了下来,他一把将我拉在身边站着,向良昭仪喝道,“你要干什么?” 良昭仪此时已经激愤至极点,她指着我向英宏哭道,“皇上,臣妾冤枉,是她,是这个贱人害臣妾,她明明说了皇上要召我进御花园伴驾,此时她竟然不肯承认,皇上,皇上您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 英宏的眼神里带了询问,转了头看向我,我的脸上满是惶恐和莫名,张了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连连不断的摇着头,那神情,像是委屈到了极点。阴冢疑云之魔瞳 英宏见了我这样,就再不肯信良昭仪了,指着良昭仪咬着牙冷冷道,“到此时你还不肯认罪,尚要攀附上别人,你当真是可恶。” 良昭仪见英宏不信自己,当下不由又是伤心又是绝望,面如死灰的道,“皇上,臣妾所言,句句属实,皇上若还不信,就问问当日跟着臣妾和她的奴才宫人们,他们全都听见的。” 瑾贵妃见此情景,忙道,“皇上,此时既然牵扯上娴妹妹,就还是问问的好,一来,为着证明娴妹妹的无辜;二来,也让她心服口服,无话可说。” 她很是中肯又很是公正的样子,然而说出来的话却又极有道理,让人无法推脱,英宏看了看良昭仪,又看了看我,到底,点了点头。 当下,英宏命了安槐,刘喜,瑾贵妃又吩咐了李德跟着,三个人一起去了永巷审问被捆在那里的霓霞宫的宫人,转而又去了我的静延宫,审问了我宫内的人。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内,我静寂无声的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英宏冷了脸头也不抬的在翻着一部折子,瑾贵妃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小茶碗,正闲闲的抿着,而良昭仪,想来是跪得太久的缘故,已渐至瘫软。 然而我不用抬头,亦知道良昭仪此时正死死的盯着我,那眼里有着恶毒的恨意,以及,一点点的不明白。 她自然是不明白的,她怎么能想得通呢,那夏日里竟然会有蜂儿出现,而那么些宫女都在,偏那蜂儿却只往她一个人的身上扑,为什么那何管祥早不到晚不到,偏偏那时候就到了,而皇上,竟然就正好全都看在了眼里。 这么巧,这么的巧啊,她就算明白是掉进了我的套儿,但是,她怎么能想得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呢? 我垂着头,安静的看着手里绣了五彩鸳鸯的丝帕,身子凝然不动,似再平静不过,然而我的心里早已经冷笑连连,她再不知道,我送给她的那瓶子香露看似和瑾贵妃的是一样的,但是她的那瓶子里却是被动了点小手脚的,她一心想着要讨皇帝的欢喜,想唤回英宏往日待她的情意。我又有意无意的在她的面前几次提起皇上爱这个香味儿,果然,她放在了心里,我这样做的时候,只是在作一个赌注,就赌皇上召她进御花园的时候,她会用我送的那瓶子香露。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33章 蜂谋 三 其实,我做下了这许多的套儿,其关键就在这瓶子香露,以及那位没有净身的何管祥身上,缺一不可,然而到底是天助我,我通过小木头,知道良昭仪每每出霓霞宫时,向来都只带几个贴身伺候的宫女,再无一个太监在身边,于是命小木头盯好了,待那日傍晚良昭仪一出门,估摸着已经进了御花园,就去找何管祥,假传良昭仪召他进御花园伺候,随即,小木头又偷偷溜进良昭仪的寝殿,用我之前给他的一瓶子香露,换出那瓶子被动了手脚的,如此一来,天衣无缝。 就算事情并没有按我设想的发展,也最多就是何管祥发现良昭仪并没有召他,从而去找小木头算账,我早已经嘱咐了蒋秀,若良昭仪安安稳稳的到了跟前,她就赶紧的脱身去找安槐,将小木头调走,如此,待到何管祥等回到霓霞宫时,小木头已经走了,他何管祥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跑到内务府里去教训小木头。 而那位去霓霞宫里假传圣旨的人,自然是我命安槐安排的一个极可信亦是极少露面的人,良昭仪若要去找他,只怕亦是大海捞针。 如此一路走来,却实在是凶险连连,到了今天这个样子,纵然我已经是胸有成竹,但还是忍不住的冷汗淋淋。 此时的良昭仪已经不再是问题了,我如今担忧的,是瑾贵妃的态度,她方才眼里的狡黠深沉,分明带了深深的算计。 这时,安槐他们已经回来了,三人的脸色全都是复杂不一,刘喜先看了看地方跪着的良昭仪,又看了看我,这才向英宏回道,“皇上,奴才们已经仔细审问了。” 英宏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怎么样?” 边上坐着的瑾贵妃和地上跪着的良昭仪,此时全都直起身子,紧张的看着刘喜,只见刘喜缓缓的回道,“霓霞宫那几位跟娘娘出行的人说,那日娴娘娘确实有向良娘娘提过这样的事儿。” 此言一出,英宏的身子一挺,“什么?” 刘喜回话的时候,我暗里观察着瑾贵妃和良昭仪的反应,只见刘喜话音才落,良昭仪就浑身一松,瑾贵妃的眉眼里,也隐隐有了喜色。 我心下此时已经完全明了,怪不得瑾贵妃没有用那个玉面膏,如此看来,她们是真正有勾结的,此时瑾贵妃为良昭仪说话,只怕她早就已经暗里去了冷宫和良昭仪会合过了,否则,瑾贵妃哪里能够如此的沉稳,如此的笃定。未央宫 然而刘喜又接着回道,“可是,奴才们再问静延宫里的奴才们时,却都说并不知道有这样的事儿,娴娘娘的贴身宫女小青说,那日皇上虽然答应了娘娘要陪着去游御花园,然而却也不知道皇上到底能不能腾出时间来,所以,就连娴娘娘也并不能肯定就能去得了御花园,那日早上给贵妃娘娘请安出来就径直回了静延宫,并没有和良娘娘多说过什么的。” 良昭仪顿时愣了,她想了想,不由冷笑起来,“是了,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她既然做出了这样的圈套来,她宫里的人自然是要叮嘱过的,我早就应该想到的” “良姐姐,你这说的什么,姐姐你说出这样话来,可叫我这个做妹妹的怎么活?”到此时,这样说着,我已经嘤嘤的哭出声来,像是满腔的委屈,终于倾泻了出来,委屈惶恐里,更到了些许的怒意和不解。 “皇上,臣妾和良姐姐并无冤仇,臣妾实在不明白良姐姐为什么将这件事扯到臣妾身上,臣妾实在无从辩起,亦不敢辩什么,唯以一死,以表清白,”说完,我扑的跪倒向英宏磕了一个头,扭身就往一边的鎏金盘龙柱上撞去。 “凝霜” “娘娘” 大殿里顿时叫成一片,就在我堪堪要撞上盘龙柱时,离我最近的安槐眼疾手快,一把将我抱住,饶是如此,我的额头已经碰在了柱子上,额角上顿时血肉模糊,鲜血随着脸庞缓缓流下。 此时,刘喜和李德也扑了过来,死死的揪住我不放,刘喜跪在地上就哭了起来,“哎哟,我的娘娘,您可不能这样啊,您要是有个好歹,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就全都别想活了。” 英宏被我吓得魂飞魄散,大步冲过来,一把将我抱在了怀里,连声的唤我,“凝霜,你怎么样?凝霜,你没事吧?” 他一眼看到我额上的血迹,声音愈发的狂乱起来,向边上的太监们大吼,“快,传御医,快” 瑾贵妃也慌忙过来,用帕子擦拭着的脸上的血迹,又急又痛道,“好妹妹,你怎么这样傻,有什么话好好说不就完了。”诱欢,扑倒冷少将 太医过来,仔细的察看了我额上的伤,向英宏道,“皇上放心,娘娘只是碰破了点皮肉,没有什么大碍。” 太医细细的将我的额头包好,英宏就要命人送我回宫休息,我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定然摇头道,“皇上,臣妾要在这里听良姐姐说,若事情不能弄个清楚,臣妾绝不回宫。” 英宏的眼里有不舍,有无奈,然而他知道我的脾气,半晌,只好点了点头,挥手命刘喜将椅子上放上软垫搬到他旁边,他小心的扶着我坐下,柔声道,“若是有什么不妥,就赶紧说出来。” 我点点头,软软的靠在软垫上,抬眼却见良昭仪的脸此时已经是刷白一片,一边的瑾贵妃却依旧如开始般的冷静淡定,仿佛,良昭仪的生死她又并不在意了。 我不由有些糊涂起来,瑾贵妃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不是要保良昭仪的吗? 英宏冷冷看向良昭仪,语气里此时再无一点温度,“秦氏,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认罪么?” 良昭仪的身子猛的一颤,霍的抬头,不相信的看着英宏,半晌方喃喃的问出口,“皇上,您叫臣妾什么?” 她干了的眼泪再一次的流了出来,像是悲伤到了极点,缓缓道,“皇上,您叫臣妾什么?臣妾可是您的诚王妃呵,您叫臣妾什么?” 她的语气里有着无尽的伤悲和凄楚,我分明看到英宏搭在我手背上的手有微微的颤抖,然而他的语气里依旧没有一点变化,“你你既然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因何却又做出这样的事来?” “不,臣妾没有,没有,”良昭仪忽然尖声的叫了起来,她一改方才的无助凄楚,用手指着我,脸上满是狠虐的恨意,“是她,是她陷害臣妾,是她设下的圈套,是她” “够了,”英宏“啪”一拍桌子,“你还不嘴硬,你倒说说看,就算是她叫你去了御花园,难道也是她叫你和奴才做出那样不堪入目的样子来的么?” 英宏的这句话,似给了良昭仪重重一击,她张着嘴,再说不出一句话来。锦衣传奇 英宏转了脸不再看她,挥手向刘喜道,“带她下去。” 刘喜答应着,才要吩咐人将良昭仪带走时,良昭仪像是才清醒了般,忙连滚带爬的就要向英宏扑来,口里叫道,“皇上,臣妾冤枉啊,臣妾宫里的人明明已经证实了,娴昭仪确实有跟臣妾说过皇上要招臣妾进御花园的事啊,皇上怎么能只听娴昭仪一个人的话呢,皇上,臣妾十五岁跟皇上大婚,如今也有十来年了,皇上,您怎能不信臣妾呢” 刘喜,安槐几个忙上前死命的拉着她,她的力气这一刻却奇大无比,几个人都拉她不住,正闹腾着,我缓缓开口道,“刘总管,你们先放了她。” 我转向英宏道,“皇上,臣妾觉得,还是把话都当面说明白了罢,就这样让良姐姐下去了,只怕她心里生着怨,臣妾心里也不能安。” 英宏看了看我,深深的叹了可气,转过头不再作声。 我扶着一个宫女起身,缓缓的走到良昭仪的跟前,语气平静淡然,“良姐姐,你说我嘱咐了我宫里的人,不承认听见我说过要你进御花园的话,无中生有的事儿我无从辩起,然而又焉知不是你宫里的人怕死,扯上了我想要脱罪呢?” 良昭仪见我这样说,用力挣开尚拉着她的太监,尖利的道,“你胡说,你分明” 我断然打断她,冷冷道,“好吧,就当我确实有叫你进御花园,但就如皇上刚才所言,你和那奴才做出那样的举动,难道,亦是我叫姐姐如此的么?” “那是那是蜂儿扑在我身上那真的是蜂儿,”良昭仪无力的辩解着。 “盛夏的天气,出现蜂儿,不但有,还往人身上扑,偏那么多的人它们不理,只往姐姐一个人身上扑,最巧的是,帮姐姐扑打蜂儿的太监又是个没有净过身的,好巧,姐姐,这真是好巧呢!”我连声感叹着。 良昭仪的脸色愈发的白了,她张了张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不由转头看向瑾贵妃,然而瑾贵妃此时却是头也不抬,只眼儿一眨不眨的盯着手里的官窑瓷盅看,就仿佛,那瓷盅上已经开出了花儿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34 蜂谋 四 英宏此时的脸色,已经逐渐的发青,放在御案上的拳头紧紧攥着,我知道我那一连声的“巧合”已经起了作用,他的情绪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我又作出极委屈的样子,“前日皇上发怒,我还在劝皇上说姐姐必定是冤枉的,没想到那奴才竟然是那样儿的,我着实替姐姐你惋惜,却万没想到,姐姐你竟然如此待我?” 说着,我不由掩面而泣,似伤心到了极点。 良昭仪此时的神情宛如鬼魅,她死死的盯着我,眼神里恶狠狠满是凶光,她亦是极聪明的,忽然,她终于像是想起了什么,指着我,一个字一个字定定道,“我知道了,香露就是那香露,就是你送我的那瓶子香露招来了那些蜂儿,那天,我就是洒了你送的那瓶子香露的,我说你怎么那么好心,原来如此” 她一迭连声的“香露,”让英宏的脸色大变,瑾贵妃也忙抬起头来,惊讶的看着我们。 “什么香露?”英宏的语气里此时已经是寒气逼人。 我满脸惊讶的样子,很不相信的缓缓摇头,“姐姐,你你” 我转向英宏跪下,哀哀道,“皇上,良姐姐所说的香露就是皇上曾经夸赞过的那个,因着皇上喜欢,臣妾日常也用着,没想到众位姐妹见了也都说好,于是那日早上,臣妾匀了一些出来,一瓶送给了贵妃娘娘,一瓶就送给了良姐姐,可是如今良姐姐又说是那香露害了她,皇上,臣妾和她无怨无仇,臣妾实在不明白,良姐姐为何一直” 那边瑾贵妃忙道,“回皇上,确有此事,臣妾因为是稀罕物儿,都还没舍得用一次呢。” 我泪如雨下的向前膝行两步,“臣妾用了许久,并没有什么不妥,就在此时,臣妾的身上亦是用了这个的,若是不信,皇上只管闻闻,” 英宏此时已经再没有了耐心,向良昭仪冷声道,“你实在是可恶,死到临头还非要攀扯上别人,也罢,既然你说是那香露,那就取来一看,也好让你死心。” 说着,向安槐摆了摆手,安槐领旨出门,瑾贵妃忙命李德也跟着去,将我送她的那瓶香露也带来。 我头上有伤,又哭得极是伤心的样子,英宏看了大为不舍,命一边的刘喜搀了我起来坐了,我脸上既哀又痛,然而我的心里此时暗笑连连,那香露早被小木头调了包,往日在说此香露时,我有意不说叫什么名字,如今宫内无人认识,又怎知其中的玄妙,不过是白忙一场罢了。[快穿]金牌攻略 不多时,那两瓶香露全都取来,英宏拿过去拨开盖子一闻,就皱了皱眉,当下也不说别的,命唤过两名宫女来,分别将那两瓶香露洒在她们身上,命她们站在那院子里去。 良昭仪的神情很是紧张,两眼死死的盯着窗外,瑾贵妃亦留意起来,两眼不时的向窗外瞄上一眼。 我看在眼里,却只做不知,只凝然看着英宏,眼里有着无尽的凄婉以及――楚楚可怜。 英宏抬眼看见,不动声色的从御案底下伸过手来,轻轻的覆在我的手上,眼睛里有着信任,以及鼓励。 他手心的温度让我的内心顿时一热,忽然间就觉得,有他如此待我,我当真是什么也不用怕了。 过了大约有两柱香的时分,安槐进来回禀道,“启奏皇上,两柱香过去了,并不见一个蜂儿飞过来。” “啊,”良昭仪颓然倒地,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再次将求救的眼神投向瑾贵妃,然而瑾贵妃此时正扭头看向英宏,似并不曾看到她。 到此时,良昭仪是真的绝望了,她哀哀的看向英宏,连话也说不出来,她的眼里有着无尽的不甘和愤恨,亦有着无尽的凄楚和爱恋,这样的眼神看在我的眼里,倒有些微微的心酸起来。 我本不愿如此待她呵,我总也想不明白,无怨无仇,她为什么要那样对我,就如她也不明白,我到底对她设下了怎样的一个套儿。 英宏的脸上再不见一点温度,他冷冷的一摆手,道,“带她下去。” 良昭仪面如死灰,也不挣扎,任凭着太监们将她拖走,临出门时,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我发现,那眼里满是满满的哀伤和绝望。 英宏脸色阴沉,久久不发一言,我和瑾贵妃也不敢吭声,大殿里寂静无声,人人都仿佛被这种沉寂郁闷的气氛压得动弹不得,难以翻身。守护甜心之守护荼蘼 虽然将良昭仪如愿扳倒,然而我的心里却并无半点欢喜,我的头渐渐的晕了起来,身子也忍不住的摇晃,才要向英宏告退时,冷不防那边瑾贵妃突然开了口。 “安槐,宫里居然有太监没有净过身,你这个内务府的总管是怎么当的?”瑾贵妃的语气此时咄咄逼人,森冷里透着严厉。 只见安槐的身子猛的一哆嗦,扑通跪倒,连连磕头,“奴才该死,奴才知罪,奴才该死” 瑾贵妃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转向英宏,道,“皇上,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内务府实在是难辞其咎,安槐罪不可赦啊。” 安槐被她这一句罪不可赦吓得魂飞魄散,额头上立时冷汗一片,抖嗦嗦的连求饶都出不了声儿了。 瑾贵妃此时猛不丁的将矛头突然转向安槐,让我很是意外,我冷眼看去,只见在门边儿上侍立的李德脸上满是得意的浅笑,虽然那日因为打死宫女的事被英宏责罚,然而没过多久,瑾贵妃就以李德已经很是痛悔改过,自己又是使唤惯了的为由,将他重新升为锦元宫的太监领事。 看着他们主仆此时的表情,我心念一闪,顿时明白,原来,瑾贵妃今日的这步棋,是下在了这里,除去安槐,将李德扶上内务府总管之位,可一直都是瑾贵妃惦记的事儿。 她或许是想保良昭仪的,因为如果要保住良昭仪的话,势必就得让我栽下去,然而她亦是极聪明的,若是我设下的圈套,那必定是精心安排了的,让我栽下去的可能极小,如此一来,不如,就抓住了这个机会,除去安槐,内务府总管的位置从此由李德取而代之,从此,整个后宫乃至整个内务府,就全都在她瑾贵妃的掌握之中,相比之下,一个区区的良昭仪,实在是没有整个内务府的分量来得重,也难怪她的态度前后变化的那样快。 她大约是觉得,经过了这样的事,安槐再无翻身的理,虽然此时面色严肃端正,然而眼里已经隐隐有了得色,瞄着安槐的表情,就好像已经是看着一个死人般。 英宏看着安槐,也不禁皱起了眉,然而他亦有些犹豫的样子,迟迟不开口。异世之妖孽级妖孽 见了这番情景,我不禁有些急了,安槐可是我的左膀右臂,先不说失去他对我有多大的损失,若整个内务府落进了瑾贵妃的掌控之中,只怕,接下来要对付的,就是我了。 虽说她曾经救了我,然而到了如今,我越来越怀疑她当初的目的,那件事实在是让她占尽了便宜,想着她平日的为人,还有皇后跟我说的话,以及,她和良昭仪之间的这种似无若有的默契,让我再也不敢认为她对我有什么善心? 那边安槐已经面如土色,头也不敢抬,这个在宫里浸淫了许多年的老太监,面对这样大的罪名,亦只剩了哆嗦,甚至,不敢抬头用眼色向我求救。 我心里急如闪电,忽然想起一事,乘着英宏的这一犹豫,我忙装着不经意的样子开了口,缓缓向安槐问道,“那个太监是什么时候进的宫?又是谁经的手?安槐,你可记得?” 安槐一怔,忙回道,“回娘娘的话,那个何管祥,并不是由内务府派去霓霞宫的,是”说到这儿,他瞄了一眼英宏,犹豫道,“是是当初良娘娘由诚王府进宫时带进来的。” “什么,”英宏一愣。 瑾贵妃惊疑起来,然而她很快又语气严厉道,“就算是当初由诚王府带进来,那也是你内务府选送过去的人,你也还是脱不了关系。” 各王府里伺候的宫女太监,向来都是内务府选送,内里的人出了这样的事,确实乃是内务府的大失职。安槐一时语塞,我也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正着急的时候,英宏一摆手,道,“既是这样,倒也怪不得他,朕当初尚是诚王时,他还只是父皇身边的一个太监领事,自然不知道这里头的事儿。” 说完这些话,我分明看见他竟然就像是狠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我心下愕然,怎么英宏竟似有保安槐的样子? 这样想着,我心里立时一松,若是如此,瑾贵妃想要夺内务府大权,只怕没有那么容易。 然而我脸上是极安静镇定的,浅浅一笑,向英宏道,“皇上英明,又是这样宽仁,实在是我大肃朝万民之幸事。” 说着,又向安槐道,“还不快谢皇上隆恩。”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35章 永巷送行 一 安槐这才如梦初醒,立时满脸喜色,连忙向上磕头谢恩道,“奴才谢皇上不杀之恩,皇上天恩高厚,奴才来生来世,定给皇上当牛做马奴才” 他心里感念,已经是泣不成声,说不出话来。 那边瑾贵妃和李德的脸上已经阴郁到了极点,却又哪里敢说什么,见安槐这个样子,瑾贵妃语气里满是不屑,道,“得了,皇上乃天下之主,国柞昌隆,富有四海,哪里还轮得到你来为皇上做牛做马。” “是,是,娘娘说的极是,”安槐连声的应着。 到此时,英宏已经是极烦了,当下命瑾贵妃告了退,因我头上有伤,因此留了我在偏殿里歇息,不时的命太医过来看视,而我已经习惯了英宏这样的态度,而且经过这样一场惊心动魄的较量之后,我亦是疲累到了极点,当下再不说什么,进了偏殿不过一会,就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极沉,直到屋子里掌了灯,我方醒了过来,蒋秀一直在身边侯着,见我醒了,忙伺候我梳洗更衣。 我对着状台,扶一扶头上的步摇,淡淡问道,“皇上呢?” “皇上此时正在召见大臣,才还传下旨来,要娘娘好生歇着,说不必回静延宫去了。” 我停住手想了想,“清心殿到底是皇上安寝并批折子的地方,纵然是妃嫔侍寝,亦是不能到天亮的,咱们不能坏了这个规矩,回罢。” “那,皇上那边”蒋秀有些犹豫。 我淡淡一笑,命她请进刘喜来,吩咐了几句,就径直打轿回了静延宫,此时,天色黑沉,幽凉的晚风吹进我的轿子,有着怡然的凉意,我掀开帘子向外看去,各宫里星星点点的灯火映照下,整个皇宫一片安详宁静,再不见一丝杀戮和血腥之气。 干净,宁和,平静! 第二日一早,英宏进荣寿宫觐见太后,出来之后就下了密旨,赐死良昭仪。 安槐亲自过来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我,然而我竟似没有一丝的欢喜,回想起她昨日临走前的那一眼,里面包含的绝望和不甘,我心里忍不住一颤,竟然暗暗的酸了起来。 沉默了半晌,我方略一略散落下来的发丝,问道,“什么时候送她上路?”倾世情缘:今生只爱你 “回娘娘,就在今儿晚上。”安槐却是波澜不惊,想是已经见惯了这个。 我微微的叹了口气,“但愿她来生来世,再不要进到这样寂寞森冷的地方来!” 看了看安槐,我又叹了口气,转了话题,“锦元宫那边如今又在惦记着挑你的刺儿,虽然说李德有过过失,她做事一时不好再像以前那样直接明显,然而你到底还是要小心些。” 安槐听我这样说,脸色不由凝重起来,他向我深深一拜,“奴才谢娘娘昨日的救命之恩。” 我无力的一摆手,“昨天救你的是皇上,并不与我有什么相干,你别动不动就谢我。” “但若不是娘娘提点,皇上又哪里能想得到当年的事,娘娘待奴才如何,奴才心里明白着呢,”安槐语气诚恳。 我只得轻轻一笑,“你也帮了我许多忙,我早说了,大家都不容易,不过是互相关照着过罢了。” 忽然,我想起一件事来,“霓霞宫里有个太监,嗯,就是那小木头的师傅,和那个死了的何管祥之间,好似蹊跷得很,听小木头说,何管祥很是关照他,却又等闲不让他出霓霞宫,是以,他连我和安婕妤都分不清,你去查查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槐点头答应着,我想了想,又道,“良昭仪平日喜欢花啊草儿的,好像对毒草等也有一点研究,如今她宫里的总管太监已经死了,她自己也就剩这半日的功夫了,必然也是不会说什么了,小木头的师傅和那何管祥走得那样近,只怕会知道些什么?你留心些,问问他这个。” 那秋藤草到底不是寻常的东西,她既然能弄进这个来,只怕再有别的什么,也未可知。 安槐一一的应了,我见外面的天色已经不早,于是摆了摆手,命他退了。 已经是七月了,天气愈发的炙热,我懒懒的靠在卧塌上,只是木木的盯着挂在对面墙上的那幕东山寻隐图,“欲往东山寻隐境,人间何处不喧嚣。” 如今想来,只怕有这念头的,也不止我一个了。 这样黯然一天,到了晚上,英宏过来瞧我头上的伤,他轻抚着我的额头,心疼道,“凝霜,你怎么那样傻?”阴仙 他的语气里温暖如三月春风,让人不自禁的想要忽略掉那些隐藏在身边的暗潮汹涌,我心里一酸,不由掉下泪来,也不说话,只是紧紧的抱住他的肩膀,眼泪无声,只是一滴一滴,渗进他月白色云锦团龙的衣服里。 他默默的拥着我,轻轻的拍着我的背,好容易,我平静了些,他才轻声道,“你记住,不管如何,都有我在,凝霜,你别怕。” 他复又定定的看着我的眼睛,“以后,再不许做那样的傻事。” 我低垂了头,正在想着要说什么,忽然只听帘子外面刘喜回道,“回皇上,内务府安槐求见。” 我心里一颤,想着必定是良昭仪已经走了,抬头看向英宏,他想来也是想到了这个,有着微微的愣神,半晌,方才道,“宣。” “皇上,奴才无能,良娘娘不肯上路,说一定要再见皇上一面,”安槐的声音里满是疲惫和惶恐。 我怕英宏怪罪安槐,忙道,“皇上,她到底是一位正四品的昭仪,安总管不敢强来,也是应该的。” 英宏却只是眉头紧紧的拧在了一起,并不做声,我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不由暗暗紧张,生怕他一时心软,又 然而他的眉头到底松了下来,向外淡淡道,“你去告诉她,让她上路也是太后的意思,让她好生去罢,朕看在她曾经是诚王妃的份儿上,不牵连到她的家人就是。” 安槐答应着正要走,我心内一动,忙道,“慢。” 我看向英宏,缓声道,“皇上,她今日虽然是罪有应得,但臣妾还是替皇上去送送她罢,到底,她也曾经是” 英宏看了看我的额头,摇头道,“不行,你的伤还没有好。” 我笑了,“臣妾这点子伤,其实不算什么,皇上不用担心,倒是这件事,臣妾还请皇上恩准了,她到底是将死之人,还是不要让她带了遗憾上路的好。” 英宏沉吟了半晌,方才点点头,道,“也罢,你去吧。” 我含笑道,“臣妾替良姐姐谢恩了。”飞天 英宏命蒋秀取过一个斗篷来,亲手替我系上,道,“外面露水大,你早去早回,别耽搁了。” 我微微一笑,拢一拢斗篷,扶着蒋秀出门上轿,径直向永巷而去。 永巷的路幽黑暗长,这是我自那次变故之后,第二次再来永巷,上次来,是要了那位胡嬷嬷的命;这次来,是要送这位昭仪上路。 掀开轿上的帘子,有阴冷的风吹进来,隐隐竟似带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我心里忍不住一阵翻腾欲呕,忙掩下帘子,靠在身后的靠垫上深深的喘了口气。 进了关押良昭仪的地方,才扶了蒋秀的手下了轿,就听前面一间灯火通明的屋子里,有着激烈的诅咒和叫骂声。 守着的人见我到,忙全都呼啦啦的跪了下来,那屋子里有一瞬间的平静,继而一个尖利的声音惊喜莫名,高叫了起来,“皇上,皇上来了么?” 安槐在前面推开门,躬身领了我进去,屋子里想是因着要送良昭仪上路,几支手臂粗的蜡烛让这间屋子里亮如白昼,屋子里一丝一毫,全都清晰可见,再无一点隐藏。 良昭仪发鬓凌乱,衣服已经拉破了好几个大口子,脸上亦是污秽不堪,她见竟然来的是我,脸上顿时大是意外和吃惊,继而是不信,她伸头看向我的身后,急急问道,“怎么是你,皇上呢,皇上” “皇上不会来的,”我冷冷的打断。 “什什么?”良昭仪的脸上既是不信,又有不甘,她猛然扑向我,吼道,“是你,一定是你,是你挑唆得皇上不过来是不是,是不是?” 她状如疯虎,我却面不改色的凝然不动,安槐一见急了,忙带人急忙挡住,良昭仪死命的咒骂厮打着,向我叫道,“你个狐媚子,自从你进了宫,皇上就变了,整天心心念念的就只有你一个,你个狐狸精,你这个不要脸的小婊子,你个” 安槐见她越骂越不像样,不禁白了脸,我几步上前,抬手啪啪就是两个耳光,良昭仪冷不防挨了我这两巴掌,顿时捂着脸,愣了。 “你行为不检,已经令自己身陷囹圄,到此时尚不知悔改,如此出言不逊,你就没有想过你的家人吗?”我言语冷冽,一字一句,如刀般向她刺去,她仿佛被重重一击,半晌方喃喃道,“不不会的他他不会动我的家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36章 永巷送行 二 “现在是不会,但是你再继续的胡言乱语下去,就不一定了,”我的语气淡然仿佛是说着一件极平常的事,甚至,我的唇边带着浅浅的笑意。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良昭仪仿佛有些不明白,又仿佛是要从我的口里验证出些什么。 我不看她,径直走向安槐刚刚命人抬进来的椅子上,冷冷道,“若我是婊子,那么皇上是什么?你已经污了天家的颜面,此时又出言辱君,你当真是想让你的家人也随你一起去么?” 良昭仪不防我竟然将此时事牵扯到皇帝头上,顿时有些哑口无言起来。 我弹一弹手上的护甲,满意的看着她脸上僵硬的表情,又道,“皇上让我来告诉你,今日送你上路,乃是太后的意思,皇上念你曾经是诚王正妃,又关乎天家颜面,因此,你的罪名秘而不发,向外只宣称你暴病而故,虽然不会将你葬入妃陵,也不会入宗庙,但会保全你昭仪的名号,你的家人也不会有所损伤。” 良昭仪颓然的瘫坐在地上,此时她看我的眼神里,满是无力和悲伤,以及,深深的绝望。 我们就这样沉默的对视良久,久到我以为眼前的一切至洪荒到现在,从来都是这个样子。 她忽然开了口,声音听起来竟是无比的平静,她幽幽问我,“是你,一切都是你,是不是?” 我沉吟半晌,抬手向安槐摆了摆,安槐有些不放心,用眼神询问蒋秀,蒋秀看了看良昭仪,又看了看我,微微的点了点头,安槐这才带了人出去,并且,掩上了门。 屋子里此时只有良昭仪,我,蒋秀三个,我向蒋秀微微的示意,蒋秀点点头,过去将良昭仪扶坐在那张用来给她上吊的凳子上,轻声道,“娘娘请坐罢。” 良昭仪也不觉得什么,只是死死的盯着我,紧抿的双唇里,有着无尽的倔强和不甘心。 我淡淡一笑,道,“是我做的。” “为什么?”她的声音尖利起来。 “因为这个,”我从袖子里摸出那瓶玉面膏,轻轻的放在她的面前。一品奇才 她显然没想到,不由吃了一惊,“你你知道了?” 我转了头不再看她,眼里却已经有了泪,“我跟姐姐向来无怨无仇,我更想知道,这个是怎么回事?” 她凝滞住,半晌不语,突然,她喋喋的笑了起来,“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 她垂下头去,眼神哀哀的不肯再对着我,“皇上自从见了你,就只放你一个人在心里,先是由贵人一跃而至容华,再到嫔,贵嫔,婕妤,再到如今的昭仪,短短两年,你就站在了我的肩膀边儿上,而我,我可是跟他结过发的诚王正妃啊,纵然家世不如人,可是,到底我在他的心里,也该是独一无二的啊,”她这样笑着,眼里的泪一滴一滴,就那么直直落入脚下的尘埃里,瞬间消失。 “皇后和贵妃是先皇指定,我不怪皇上,我虽然只是个昭仪,但到底,在先皇指定的那两个人外,我的位分是最高的,这些年来,无人能越得过我,皇上对我虽然不是特别热络,倒也没有冷落了我,偶尔我说几句话,他也会听,他他到底是将我放在心里。”说到这里,良昭仪的脸上似有一丝的恍惚,“可是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我想要见他一面就变得那么难了” 她缓缓抬头看我,眼里渐渐有了虐气,一字一句的咬牙起来,“都是你,他见了你后,一切就不一样了,都是你” 她眼里的悲伤怨恨,看在我的眼里,亦有微微的不忍,我长长的叹出一口气,像是说给她听,又似在自言自语般,喃喃道,“这,又哪里是我想要的呢?” “什么?”她猛然一顿,神情跟着狠辣起来,抬起污秽的手,直直的指到我的跟前,“那你为什么来,那你为什么还要来跟我抢?” 我强忍了眼里的酸意,咬牙道,“你以为我想吗,太后当日因我一身寒素,对我格外青睐,可是你道我却为什么一身寒素?你知道吗?” 她僵住了,半天,方才恍然,“原来原来却是为了这个” 她终于笑了,笑得无力,“原来,这真的是各人的命了,我再无话可说了。”凡川之旅 我缓缓起身,最后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这屋子,幽幽叹道,“这屋子,可比当初我呆的那间强多了!” 扶了蒋秀的手出了屋子,安槐正亲自守在门外,见我出来,忙迎过来,轻声问道,“娘娘” 我扶着蒋秀的手走到轿子前,一边进轿一边淡然道,“送她去罢。” 轿子抬起,正要走时,我又掀起轿帘,唤住安槐,却又沉吟着不说话,安槐倒也不催,垂了手在轿边安静的等着,半晌,我方狠了狠心道,“这件事耽搁过久,只怕皇上和太后知道了不高兴,你只管送了她去罢,也也不用只顾着规矩。” 安槐心领神会,轻声的答了声,“是,”伸手替我掩好轿帘,扬声道,“奴才恭送娘娘回宫。” 轿子稳稳抬起,悄无声息的走在永巷幽暗漆黑的巷子里,忽然,一声高扬的声音远远的传出,“送良娘娘上路了” 我的心里猛然一紧,瞬间已是泪流满面,到此时,在我听了她那么多的恨怨之后,我已经一点也不恨她了。 然而不恨亦不能代表着什么,就算如今有多么的不忍心,她也终究得死,这一切就如泼出去的水,我――再不能往回收了! 轿子一路飞快的前行,我的内心紧跟着轿夫的脚步波涛汹涌,这是我第一次亲手要了别人的命,不是不怕的,可是,我到底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在袖子里紧紧的握住双手,我甚至能闻见从那里已经传来浓浓的血腥,我万万没有想到,我第一个下手的,竟然会是英宏的诚王正妃! 而我竟然只是用了一滴蜂蜜而已,是的,我只是在给她的那瓶香露里加了一滴蜂蜜,那兰提花的香露里加上蜂蜜,多远的峰儿都会寻味而来,我更有意的不说出那香露的名字,为的就是怕有人听说过它,从而知道这里面的奥秘。 我只是没有想到,夏日里的野蜂儿对这香味也是那样的敏感和痴迷,已至于在这样的炎炎夏日里,英宏会不相信有那许多的蜂儿出来,不相信良昭仪的无辜,从而,生生的要了她的命。[系统+陆小凤]喵的报恩 这一切,全都如我所愿,纵然赢的险,但,更赢在那个巧字上。 只是当此时一切已经如我所愿时,我却怎么也忍不住眼里的泪,指甲深深的掐进了肉里,我在心里不停的呐喊着,“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 回到流云殿时,英宏还在等我,我轻轻缓缓的走到他的身边,他的神色里有着几分掩饰不住的消沉,我看在眼里,心里亦有着微微的黯然,勉强的向他挤出一丝的笑容,向他道,“皇上,良姐姐已经走了,临走前说,谢皇上和太后的恩典,能保全她的家人和颜面,她在地下也感恩了。” 英宏愣了半晌,方问,“她,果然是这样说的么?” 我扶住他的肩膀,道,“论罪皇上诛她九族也不为过,这会子这样保全了她,她还有什么说的呢,自然是该感激的。” 英宏深深一叹,“往日里见她从来都是极贤惠明礼的,当初,为了安抚贵妃以及太后,我不得以只封了她做昭仪,原以为她会闹一番,没想到她却一声儿的怨言也没有,安安静静的守着自己的本分,太后因了这个,对她很是另眼相看,”他幽然的述说着往事,脸上的落寞看在我的眼里,我的心竟然微微的一疼,情不自禁伸手去抚他额头的皱痕。 他捉住我的手,语气里有了一丝伤悲,“方才,朕就在想,朕一个堂堂的帝王之尊,因何自己的妃子要去跟那样一个猥琐的男子有染,甚至,费尽心机将那个男子领进宫里来,藏了这么多年,朕想来想去,或许是朕没有好好待她的缘故,方逼的她如此,朕” “皇上,”这些话听在我的耳里,让我顿时心惊胆战,我大吃一惊,忙用手捂住他的嘴,“皇上,您不能这样说,是她是她不明白皇上的心,是她不明白自己的身份,皇上,这不关您的事呵” 我想了想,又道,“臣妾听说,皇上当初封为诚王时,并没有如其他王爷般,拥有三妻四妾,除了身为正妃的良姐姐外,就只有一位侧妃,也就是现在的安婕妤安姐姐,当时皇上年纪尚轻,从来不爱与人交往走动,每日里只和良姐姐安姐姐吟诗作画的,并没有薄待了谁,而那何管祥既然是由诚王府带进宫的,想来,那个时候,他们就,”我狠了心肠这样信口雌黄,只为要见他舒展了眉头,不再内疚。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37章 就当是猫哭耗子罢! 英宏的脸色果然稍稍的舒缓了一些,他这才定神看了看我,却也吃惊起来,“凝霜,你哭过了么?” 我这才发现,自己的眼睛早已经是红透了的,忍不住的一阵心虚起来,忙掩饰道,“到底姐妹一场,这会子良姐姐去了,我这心里也是极难过的。” 我这句话多少还是有些真意在里面,这样说的时候,我忍不住又红了眼眶,英宏慢慢的将我环入怀里,伸手抚摸着我额头上的伤痕,叹道,“凝霜,你总是这样软心肠,她那样待你,你却还为她伤心的” 他的下巴轻轻的摩挲在我的脸厐,青硬的胡茬子刺的我肌肤一阵的发痒,我到底忍不住的一笑,却又想起一事来,笑着问道,“前日看皇上的态度,对那内务府的总管倒似有些偏袒的呢?” 英宏见我这样问,也缓了神色,道,“安槐可是当初伺候过先帝的,日常做事亦深得太后之心,内务府总管的位置亦是太后亲口晋封的,此时若是要治他的罪,只怕有失孝道,况且,那件事本身就不关他的事,朕怎能不问青红皂白就定人的罪呢?” 他说的很是轻巧的样子,我倒也不再问,见夜色已经深了,当下忙吩咐蒋秀小青进来,伺候着我们歇下了,然而我想了想,又命蒋秀出去吩咐,天色已晚,若有来回事的,明日再来。 蒋秀点了点头,往鹤嘴鎏金的铜香炉里放了一块掺了茉莉花汁的安息香,这才掩了帘子出去。 英宏有些疲累的样子,伸手将我往怀里拢了拢,道,“你可是怕等会子内务府来回她的事,朕会伤心么?” “皇上英明,”我虽然只是怕在这样的深夜里听到那样血腥的事,怕自己因为不能心安而难以入睡,然而这样的话到底不能说出来,见他这样说,我也就只能这样敷衍他。 他却感慨起来,道,“凝霜,朕不是伤心,朕只是,”他顿住了,半晌,他摸了摸我的脸,在我的耳边轻声道,“若说这世上能有人让朕伤心,那就是你了。” 看着英宏的呼吸逐渐的平稳,我抚着他沉睡中犹在紧皱的眉头,心底深处对这个男子不禁有了别样的感觉,在这样一个男权至上,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的年代,女子生来就是男人的玩物,鲜少有人肯以正眼相看我们,英宏待我虽好,我也只当他是一时的新鲜而已。我万万没想到,他会为了良昭仪的死而内疚,纵然不爱,也只当是自己辜负了人家。江山为聘美男来袭 在任何男子眼里都是莫大羞辱的事,到了他这里,他虽愤怒,却再无一点恨意,这个男子,可是天下至尊呵。 他真是一个不一样的人,像像栩表哥! 这个念头一闪现,我心里猛然咯噔一下,他像栩表哥?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隔着纱幔,我就了寝殿里高燃的银烛细细的看着英宏熟睡的脸,他高挺的鼻子,斜插入鬓的剑眉,薄薄的唇紧抿着,白如冠玉的脸庞上,有青硬的胡茬子,整个人英挺俊雅,是的,他真的和栩表哥挺像,唯一不同的是,栩表哥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英宏是威严倨傲的不羁君王。 我将脸贴近他的,心里不知是苦是甜,只觉得,他这样待自己,或许,真的是如他所说的,他是爱我的罢! 第二日一早,安槐就来了静延宫里回禀英宏,良昭仪已经于昨晚自缢而去。 彼时,我正在服侍英宏更衣,他听了安槐的话,纵然经过我昨晚的开解,此时身子亦忍不住微微的一僵。 “皇上,”我轻声唤他。 他这才回了神,看着我安慰的笑了笑,向着门外下旨,“将她的身子送去青山别宫停灵罢,若有人问,就说她是暴病而去,是以不能留在宫里。” 他顿了顿,又道,“不要葬入妃陵了,有人问起,你随便想个什么缘故去搪塞了。”说完,他摆了摆手,语气里有着丝丝的无力,道,“你去罢。” 安槐悄悄儿的退了出去,我心头意乱,当下默然不语,只垂着头理着他袍带上的丝绦,他摸了摸我的头发,轻声道,“凝霜,你在想什么?” 我抬头掩饰的嫣然一笑,道,“臣妾只是想着,昨儿小福试做的那道点心倒好,只不知道皇上晚上愿不愿意来陪臣妾同享的。” 他此时方展了眉头笑了,道,“是什么好东西,能让你这样念念不忘的,朕倒一定要尝尝。”骑士之歌 我微涩的伸手抱住他的腰,将头依在他的胸口,软声道,“凭那什么好东西,也不过是个借口,臣妾想时常见到皇上才是真的。” 他用力的拥了拥我,叹道,“凝霜,你放心,朕” 说到这里,他却突然停顿了,我心里微微叹息,也并不再说什么,两个人就这么默默相拥着,直到外面的刘喜催促,英宏方才松了手,去了金銮殿。 看着他去得远了,我方才如卸了天大的担子般,重重的跌做在椅子上,良昭仪终于死了,我本发狠要她家人和她一起死,然而英宏为着皇家颜面,不欲将此事弄大,这也是他英明仁和的缘故,然而我亦并没有一点失望,到底,她的家人并没有得罪了我。 蒋秀过来为我梳洗更衣,她示意小青小茶等退了出去,这才有些埋怨的向我道,“娘娘昨天晚上为何不问问她,当日皇后算计娘娘时,有没有那个人在里面动手脚的?” 我的脸上满是黯然,“她不会说的,她和那些宫人不同,瑾贵妃既然能控制得了她,必然不会是寻常手段。” 说着,我却又一笑,“其实,倒也不是什么别的,良昭仪的父亲在瑾贵妃父亲的麾下,若是良昭仪对她有任何不利,以瑾贵妃家族的实力,要收拾她的家人,那实在是举手之劳,”我转向蒋秀笑道,“殿审那日,你在偏殿里侯着,没有看到她们两个眉眼之间的蹊跷,但就算那时,良昭仪都没有明白的开口向瑾贵妃求助,你想,她到后来能将瑾贵妃的什么事告诉我么?” “若她这样做了,那才是蠢到家了,”我冷冷的笑着。 蒋秀倒有一瞬间的愣神,“良昭仪倒还是个孝顺的人,临死都还惦记着不让自己的家人遭罪。” 我的神色也凝重起来,“是呵,只是她万不该对我起了那样的念头,她大概以为,这宫里她要忌惮的,只有皇后和瑾贵妃了。” 蒋秀点头,“亏得娘娘当初还想着要将那假太监的事提点她呢。” 我深深的叹了口气,转而问道,“你预备下,她在青山别宫里停灵时,我去拜拜。”我是猫 “娘娘?”蒋秀一愣,停住了手。 我扶了扶头上的步摇,自嘲的一笑,道,“就当我这是猫哭耗子罢,再说,还得做个样子给人看不是。” 蒋秀这才了然的一笑,点了点头,“娘娘说的是呢。” 用完早膳,我猛然想起,今天正是大娘的生辰,我记起向大娘许诺过的,要送她一份大礼,于是命蒋秀拣选了几样精细的寿礼,命内务府派人帮我先送了过去,到了英宏下朝,我去了清心殿向英宏请旨道,“臣妾的嫡母膝下无儿,而臣妾的长兄虽然是庶妾所生,但为人淳孝仁厚,又是沈家的长子,臣妾想请皇上下旨,将他转继给嫡母为子,将来也好掌家立户,照顾家人。” 我又笑道,“原本倒也不急,只是今日是母亲的生辰,若皇上今天下旨,母亲定然会更加高兴。” 英宏一听,当即欣然道,“这有何难,此乃你的一片孝心,又是锦上添花之事,理该如此,”说着,他命刘喜摊开宣纸,亲自提笔而书,不一会,一份圣谕已经拟好,他招手要我去看,我轻轻摇头,正色道,“谢皇上,臣妾不能看,后宫不得干政,圣旨以及奏折等,皆不是该臣妾看的东西,纵然是发去臣妾家里的,臣妾也不能坏了这个规矩。” 英宏看向我,赞赏的笑了笑,道,“你总是这样小心知礼的。” 他说着命刘喜盖了玉玺金印,又批了一张赏赐的单子,命刘喜送去内务府,让安槐亲自去我家里颁发。 我深深一礼谢了,心满意足。 于是第二日,大娘和娘就进宫来谢恩,我闻报心里大是高兴,拉着她们的手叽咕个不停,娘倒笑了,轻抚着我的手背向大娘笑道,“这哪里像是一个正三品娘娘的样子,倒分明还是一个小孩儿了。” 大娘更是笑得脸上开花,“她小时候倒不是这样儿呢,小小的年纪,脸上却总是像大人似的一本正经,此时反而像了孩子了。” 于是,大家就全笑了起来,大娘又向我道,“凝儿,你那日说要给我个大礼,我万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本以为自己膝下定是空隙到老了,哪里想得到,此时我竟然有儿有女起来,我该怎么谢你?”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38章 父亲出尔反尔 她说着,忍不住唏嘘起来,我正高兴着,忙拦了她道,“母亲如何说出这样的话来,女儿也是为了咱们沈家的百年大计作想,大哥哥为人淳厚,又有报国之心,将来由他来执掌沈家门庭,就算不能光宗耀祖,振兴门庭,但至少安稳妥帖,保全家个安稳无忧还是有的。” 忽然,我想到一事,忙问道,“只是不知道二娘如何反应?” 大娘和娘顿时沉默起来,二人互相对看了一眼,显然无从说起的样子,我心里一愕,随即有点恼怒起来,“怎么,她难道不愿意?” 大娘垂了头不说话,神色间暗暗有着伤感,娘叹了口气,道,“自从皇上的旨意下来,全家都欢喜,唯有她不高兴,说什么你大哥哥是沈家的长子,原本就是将来的当家人,怎么现在一道圣旨,就将她的儿子变成了别人的。” 说到这里,娘看了看大娘的神色,又道,“她甚至指桑骂槐的刺你大娘,道是你大娘存了心哄你帮着夺了她的儿子。” “大哥哥虽是她亲生,但母亲才是嫡母,”我不由怒上心头,“她竟然敢如此嚣张的吗?” 说着,我冷冷一笑,“她的儿子原本就是将来的当家人?哼,听她这口气,她是想着要当咱家里未来的太夫人了,”我一拍桌子,“若不是要顾着大哥哥的面子感受,她这样的人,我定要叫父亲撵了她到别院里去,看她还敢不敢整天的兴风作浪。” 大娘也冷冷笑了起来,向我娘道,“她想当太夫人,就算越过了我去,也越不过妹妹去!她不过是指望着她那女儿有朝一日也飞上枝头成凤凰罢了,可就她女儿那德行,怎能入得了皇上的眼呢?” “姐姐,”娘突然扯了扯大娘的袖子,大娘立刻回神,忙住了嘴,然而她们的表情已经全落入我的眼里,我心里一怔,立时就觉得不对。 “二位母亲,你们有事瞒我?”我问,语气里不容置疑。 娘和大娘面面相觑起来,娘掩饰道,“没没有” 然而母亲历来不会说谎,这样说的时候,神色间很是闪烁心虚,我心里渐渐的下沉,脸色也冷了下来,握紧了手里的绢子,我冷然道,“到底是什么事,快说?”拒嫁前夫:大牌前妻不好惹 或许是因为在家人的身边,我觉得不必再掩饰,因此竟然随性了许多,语气一时竟然强硬了起来,大娘和娘唬了一跳,忙起身侍立,不敢吱声儿。 我这才发觉自己的语气有点过,忙拉了她们坐下,猜疑的问道,“是不是二姐还不死心?” 大娘见我执意要问,只得看了娘一眼,娘略沉吟了一会,这才叹了口气,道,“凝儿,告诉了你,你可别恼,”她小心的看了看我的神色,接着道,“是关于你二姐要参加选秀的事,上次我们将你的话带给你父亲,你父亲原本已经听了的,可前些日子不知为何,你父亲竟然又改变了主意,已经将你二姐的名字送进了内务府了。” “什么?”我顿时脸色大变,不由又气又急,“父亲他竟然如此出尔反尔?” 大娘见我气恼,忙用帕子拭着我的额头,叫道,“好孩子,你别气,大热天的,瞧这急的一脸的汗,”她软语劝道,“这想来也不怪你父亲,都是你二姐整日的哭闹不休,她娘又跟在后面煽风点火的撺掇个没完,这才逼得你父亲改变主意。” “二姐的名字,已经进了内务府了吗?”我喃喃的问。 “是的,”娘点了点头。 我心里一定,即使进了内务府,我只吩咐了安槐将她退了就是,这样一想,心里虽然还有点恼,但到底也还不怕。 然而大娘跟着道,“昨日安总管去家里宣旨时,也已经顺带了将你二姐参选的皇批送了回来,说太后和贵妃看了进选的名单,已经批了,太后还夸说咱们家的女孩儿都是不错的,这一点,看你就知道了。” 大娘看着我,无奈道,“这也就是她母亲此时不再将我放在眼里的缘故了。” 这个消息,听在我的耳内,宛若雷劈,我这才真正的大惊失色,“啊”我不由气得手脚冰凉,身子忍不住的发抖,我一甩手,茶案上的青瓷茶盅被甩出老远,“啪”的一声跌得粉碎。 娘和大娘料不到我的反应竟然是这样的大,赶紧站了起来,外面蒋秀等听到声响,赶忙进来,见了这一地的狼藉,吓了一跳,问道,“娘娘,您怎么了?”小仙成长记 我阴着脸儿不说话,娘和大娘此时不禁无比尴尬,面面相觑的不敢吭声,我到底不忍,强压了心头的火气,向蒋秀吩咐道,“送二位夫人回罢。” 蒋秀轻声的应了,领了娘和大娘出去,小青见我脸色不对,忙屏退了宫人,向我问道,“小姐,您怎么了?” 我的眼里已经带了泪意,将适才的事细细的跟她说了一遍,临了,我道,“我这样的为她们着想,却像我是要害她似,偷偷的就将名单送了进来,安槐也糊涂,竟然提都没有跟我提一声儿,就那么送到了太后和瑾贵妃那里,此时皇批已经下了,再想阻止,已经是不能够的了。” 小青也愣了,半晌,她才道,“那怎么办呢?”她又道,“方才我见夫人出去时,眼里像是有泪呢?” “是么?”我愣愣的问,心下顿时懊恼起来,正想着要叫小青去追了娘和大娘回来安慰几句,门帘啪嗒一响,蒋秀进来回道,“娘娘,奴婢将二位夫人送到了贞顺门,眼瞧着走远了,方才回来的。” 我颓然的坐进椅子里,对于今天脾气的失控,我只觉得无力到了极点,原本因为父亲对我多少有了点重视,也多少会有点在意我的感受,却没有想到,到头来,他还是选择了溺爱二姐。 想到这里,我又摇了摇头,按理来说,父亲不该是这样的人,他今天这样做,还瞒了我,理由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权势!!! 是的,权势,单我一个女儿,就已经让他很是风光耀眼了,若是二姐也能进宫,一个门里出了两位皇妃,那该是多么的荣耀和风光,又会是多少的烈火烹油,锦上添花! 如今皇后的家族已经没落,当朝显赫的就只有国舅府了,若是二姐也能进宫了,那么以后唯一能跟国舅府平起平坐的,就只有父亲了。对的,就是这样,对于父亲这样权欲熏心的人来说,有这样的举动,是再平常不过了! 事到如今,我还能做什么? 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我的倔性又冒了出来,想到父亲平日里的为人,我忍不住恨意连连,你想要的,我偏不让你如愿,当初在我入宫时,我没有拗得过他的安排,然而到了今时今日,我再不是往日里逆来顺受,柔弱无能的弱女子了,我想要做到的,就一定能做到。第一萌婚:冥王老公宠顽妻 到了晚上,我命人去传了安槐过来,一见面,我就板了脸儿问他,“今年选秀的名单,你已经送去给太后和贵妃过目了?” 安槐瞧着我的神色不对,有些摸不着头脑,想了想才笑道,“按规矩,每次选秀的名单,都得由太后和皇后过了目,才能下皇批的,今年皇后病了,是贵妃掌中宫令,是以,是由贵妃陪着太后挑选,因为娘娘并没有问过这上面的事,奴才只以为娘娘是不感兴趣的,所以,就没有送来给娘娘过目,是奴才的疏忽,请娘娘责罚。” 他这样拉拉杂杂的说了一堆,我纵然不耐烦,倒也不好意思就拉下脸来,当下也就和缓了语气,“倒也不是为的这个,我刚刚得知,我的二姐竟然也在名单里,并且,昨日你去我家里颁旨时,将皇批一并送了去,这样的事儿,你怎么没有让我知道的?” 安槐顿时愣了,“怎么娘娘您竟然不知道么?” 我的眉头一挑,“怎么?” 安槐大瞪着两眼道,“可是,沈大人明明说说娘娘是知道的?”他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不由额头上冒出了汗,道,“沈大人还说,娘娘吩咐了,这一切叫奴才按着规矩来,不必不必来问娘娘。” 我立时哑口无言,这才想起,父亲到底是知道我的脾性的,他这样做,又怎能让我知道,定然是要在安槐面前拿话遮掩了,而安槐身为内务府总管,深谙后宫之道,我的父亲既然这样说了,他自然不会再到我跟前来问。 他只是再没有想到,他存心立意的要讨好我,却背相而驰,将此事往相反的方向办了去。 此时他见我的脸色并不是很欢喜的样子,不由呐然问出口,“怎么娘娘,您不欢喜么?” 我心里的念头,到底不好在安槐面前说起,当下只得道,“我我是知道的,只是,我这个二姐,资质平常,怎能陪伴君侧,如今想想,当初亦是大意了,她进了宫来,未必是福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39章 选秀 安槐想来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的话,沉默不语,我看着他半天,同样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只好一摆手,道,“多谢安总管为我家里的事费心,天色不早了,皇上眼瞧着就到了,你也早些回去歇着罢。” 命人将安槐送了出去,我吩咐人备了香汤沐浴了,懒懒的坐在状台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头发,蒋秀小青想要帮忙,看着我凝重的表情,又不敢过来搅我,只得远远的站在门边,随时等着我唤她们。 我也不管她们,只是默默的盯着镜子里的人看,镜子里的人虽然尚是妙龄,但眼里却已经满是尘世沧桑,宛如一口搁置已久的枯井,再没有两年前初如宫时的清澈纯亮。 为了这件事,我很久没有给父亲写过一封信,倒是父亲听了大娘和娘的禀告后,连着递了好几封信进来,无非是为二姐参加选秀的事向我解释,而我每次都只是轻扫一眼,就丢进了鎏金镀彩的香炉里。 良昭仪的死,宫里众妃虽然吃惊,却并没有议论太久,随着时间上的推移靠近,九月里的大选秀很快成了宫里众妃关心的主题,大家纷纷通过各自家族的神通势力去打听这次参选的都是哪家的小姐,而内务府的安槐,此时更是走到哪里就香到哪里,无论位分高低,此时都不免要抬举了他,期盼着能从他的口里套问出点什么来。 而每当这个时候,就是内务府的人找各样理由不进后闱的时候,这里住的可都是主子娘娘,谁都不能得罪,说了有违规矩要被责罚,不说,只怕以后小鞋有的穿,对这样的一个现状,安槐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能避也就避了。 唯有我,因着二姐的事,很是烦恼,就连每日去给瑾贵妃问安,也是蔫蔫儿的,瑾贵妃每每见了,都关切的道,“天气热,妹妹的身子不好,就别来请安了。” 我笑一笑,道,“贵妃姐姐为了后宫之事这样的烦恼劳神,尚没说什么,我不过是来请个安,倒叫起苦来,传出去可是要叫人笑死了。” 瑾贵妃也笑了,叹道,“虽然天气热,可是这事儿是一点儿也不见少的,前两天为着良妹妹的出殡,因着不葬在妃陵里,倒叫我和太后很是费了一番心思;接着又是批选那报上来的大选秀名单,太后对这个很是看重,和我一个一个的商量斟酌,好容易敲定了一百六十名参选的人来,皇批儿是送出去了,可太后竟就瘦了一圈儿,唉,”说到这里,瑾贵妃又是一叹,“这都是为着皇上啊,可怜这天下的父母心,就算是贵为太后,到了这上头,也是一个样儿的。” “正是呢,”我和众妃忙笑了应着。 忽然,瑾贵妃话风一转,向我问道,“这次参选的人里,有一个叫做沈婉绣的,好像是你的姐姐吧?” 我心里一凛,不知道她突然提到这个是什么意思,忙回道,“回姐姐,沈婉绣正是家姐。” “啊,”众妃大为吃惊好奇,她们平日里虽费尽了心思打探,亦只能略知一二,此时瑾贵妃突然说出一个人来,竟然还是我的姐姐,实在是大出她们的意料,当下吃惊非小。 瑾贵妃平和的笑道,“当时太后就很是中意,说沈家出来的女孩子,必然是错不了的,这一点,看妹妹你就知道了,我当时还笑来着,说既然如此,干脆不等大选,直接就一道懿旨召进宫来得了,也好让你们姐妹早些在宫里相见的。” 她的语气极轻淡的样子,然而听在我的耳内却是轰隆如雷,我一时之间竟然怔住,愣愣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端嫔不觉笑问道,“贵妃娘娘说的很是呢,太后必定也是很愿意作如此安排罢?” 她明里是为我欢喜,实则是在试探此事的进展,然而这亦是我急想知道的,只是此事于我到底是敏感的,我不便开口罢了。 此时见端嫔相问,我只得挤出一丝笑意在脸上,道,“家姐参加大选秀的事,之前我并不知道,还是母亲前几日进宫探望于我时,我方才得知皇批儿已经下了,太后最是公平公正的,不过是与贵妃姐姐说笑罢了,如何能平白就坏了祖宗的规矩。” 边上安婕妤轻抿了一口茶水,向端嫔笑道,“若太后真肯这样做了,那昭仪娘娘的姐姐也该早就进来了,如何还能等到今日,可见妹妹竟是糊涂了。” 瑾贵妃在上面却轻咳了一声,慢条斯理的问我道,“其实,说起这事,我倒有一事不解,娴妹妹上面既然还有一个姐姐,怎么前年里,你家人却倒将年幼的你送了进来,反让做姐姐的在家里等了近两年方来参加大选秀?” “是啊?”安婕妤等也奇怪起来,附和着。 我此时尴尬难耐,有婚约在身却停契参选,虽然不是什么大的罪过,但说出去到底不雅,今日瑾贵妃突然的这样当着众人之面问我此事,不知是何用意。 然而我又不能不答,思虑半晌,我模棱两可的答道,“前年之所以让我进宫,是因为家姐那些时身子有恙,不能参选,因此” “原来如此,还好,今年的大选秀,她到底是赶上了,太后对她又颇青睐,你姐妹相聚的日子不远了,”瑾贵妃很是笑得嫣然诚恳。 我只得垂了头带笑谦虚道,“家姐姿质普通,只怕入不了贵妃姐姐和太后的青眼。” 然而众妃已经齐来恭喜,“太后说得极是,看妹妹的人才如此不俗,你那姐姐定然也是天仙样儿的人,古代舜帝有娥皇女英,咱们皇上有沈氏姐妹,当真是千古佳话呢。” 我此时已经是头疼欲裂,厌烦至极,强打了精神敷衍着,好容易熬到了告退的时候,我很是松了一口气,向瑾贵妃道了别,扶了蒋秀的手慢慢往外走。 虽然已经是八月初,然而天气依旧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才出了锦元宫正殿,我的身上就已经黏腻起来,蒋秀一边儿扶着我,一边儿嘀咕着,“怎么已经算是秋初了,这日头倒一点儿不见弱的。” 我只觉得厌烦,恨不得一步就回到静延宫才是,守在外面的轿夫一见我出来,忙抬了轿子迎出来,我才要上轿,只听身后有人叫了声,“姐姐。” 却是紫芫的声音。 我不由一愣,自从年头里我刻意的冷淡了她和瑛儿后,她的性子强硬,见我如此,她亦是不屑起来,见了我时,也是冷冷的只当没有看见。 此时她猛不丁的这样唤住我,倒叫我一愣,也只得带出笑来,道,“哎哟,是赵嫔妹妹,这大热的天儿,这么妹妹还没有回去吗?” 我的语气有礼而又客气,却极是疏离的,很明显的在我和她之间拉开一段极长的距离,她倒也不以为意,款款走到我的跟前,笑道,“嫔妾恭喜昭仪娘娘很快得以姐妹团聚,昭仪娘娘很得皇上的欢心,想必昭仪娘娘的姐姐进了宫后,风头也不会太逊,正如刚才众姐妹所说的,昭仪娘娘姐妹同侍君侧,实乃千古佳话呢。” 方才在锦元宫里,她一个人静静的坐在边角儿上,一言不发,此时却突然的过来将刚才众人说过的奉承话又说了一遍,她的脸上满是灿烂,如夏日的朝阳般火热炽烈,然而眼里却是冷冰冰的,再无半点欢喜安慰的意思。 她的话听在我的耳内,分明就是如刀般的刺骨讥讽,想来我这半年来的态度真的是很伤她了罢,才使得她有这样失态冷硬的时候。然而我的心里却是一点恼她的意思都没有,只有忍不住的哀伤和无助。 这,正是我要的,不是吗? “多谢妹妹吉言,只是凡事都是天意,一切随应天命罢了,”说完,我向着她清浅的一笑,转身,上了轿。 然而轿帘方才落下,我的泪就再忍不住倾泄而下,紫芫,紫芫,你别恨我,这宫里的日子太过凶险,变故只是一瞬之间的事,有以往的例子在,我不能,也不忍,将你再扯进我的是非里来。 八月中秋过后,参加大选秀的各家闺秀的筛选就开始了,每次大选秀时,各方各地会将在当地挑选出来的德容兼备的女子报上,先由内务府从中选出三百名出挑的,将名单送进宫里,交由太后,皇后批选出比较好的一百五十名来,然而这一百五十名并不是就都可以参加大选秀了,还得从中进行筛选剔除,挑选出最后的八十名,留在西偏宫里教规矩,学礼仪,这时候,若有一点犯规矩出错的,就又被送了出去,只有撑过了最后这一关的,方才能在大选秀那天进入雏凤殿,供皇上挑选。 由于为怕有人在筛选上舞弊,每次筛选都是由太后贴身的人过来进行,纵然安槐身为内务府总管,亦是不能插手此事,我无计可施,唯有在心里期盼着二姐能在这次筛选里就剔出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40章 二姐 一 然而不知道是二姐的运气好,还是太后真的有意眷顾,二姐竟然闯过了这一关,于农历八月十八,住进西偏宫里,接受宫规礼仪的教习。到了这一步,父亲也就很直接的在信上向我提出,要我在皇上面前恳求,因为在姐妹情深,请皇上务必留下姐姐来。 看着那信,我气得身子忍不住的哆嗦,呲啦一声将信撕得粉碎,我狠命的将碎片一撒,眼泪瞬间满脸。 此时我的身边只有小青一人,她一见我这般模样,不由吓得脸色发白,忙过来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小姐” 我无力的摇摇头,只指着地上的碎片,示意她拣起丢进香炉里,小青惊疑不定的看了看我,也不敢再问什么,只得悄不声儿的将地上的碎片全收拾了,又端进清水来,服侍我洗了脸,这才轻声道,“小姐可是为了二小姐的事生气么?” 我抬头默默看她,也不说话,小青叹了口气,道,“我看刚才小姐的表情就知道,那信上必然说的是二小姐的事,唉,老爷也真是的,什么事都要将小姐您推到前面去,他们躲在后面享现成儿。” 她的语气里满是怨气,我的心里顿时酸了起来,刚刚洗干净的脸上,再一次的泪水横流。 我硬着心肠不做任何表现,然而内心里却是整日的忧烦焦虑,坐卧不安。 小青看在眼里,劝我道,“小姐,若不然,我去接了二小姐进来,您和二小姐见上一见,好生的劝劝她,说不定她就死了心自己退了。” 我缓缓摇头,冷冷笑道,“她可是那听劝的人呢?寻死觅活的好容易进来了,怎能再肯出去,见了面,只怕我尚未开口,她就先一箩筐的话来要我为她在皇上面前进言说好话的了。” 小青有些愤然起来,“从小儿欺负小姐您的,就数她最多,到这个时候了,她竟然还想着要使唤小姐您为她做东作西么?她当还是在家里小时候的么?” 见我不说话,她又道,“听说这进来的八十名里,个个儿都是花容月貌,才艺双馨的,二小姐虽然不难看,但到底不是那拔尖儿的,皇上未必就看得上她,再说了,就她那脾气德性,就是被选上了又能如何,皇上哪里就会喜欢她那样儿的。” 她像是安慰我,又像是发泄的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我不由好气又好笑,没好气的藐了她一眼,道,“她那尖酸刻薄的脾气只会是个闯祸的,进来了只怕有的麻烦惹,到时牵连了我也就罢了,牵连了家人牵连到我娘,那怎么办?”我又叹了口气,无力道,“再说,她从小就不待见我,此时进了宫,她是再不会和我同心同德的,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我呢?” 这样想着,我不由更是烦恨,小青见此,也只好幽幽的叹了口气,扶我在椅子上坐了,忽然,她一笑转了话题道,“浅梨殿的梨生得很好了呢,杨总管早上就要我讨小姐的示下,说梨果都已经熟了,问几时让摘了去祭祀小安的?” “梨果又熟了么?”我有微微的愣怔,原来,我进宫已有两年多了,而小安,死了也有两年了! 当晚,我带了蒋秀小青,还有杨阿亮,小福小泰等一帮浅梨殿的旧人,前往浅梨殿里拜祭小安,我虽然搬离了浅梨殿,然而因为我喜欢这里的梨花,又因着这浅梨殿原本就位于静延宫之内,故而英宏下旨,这里的摆设事物仍然保持原样,以供我今后每年三月底梨花开时过来小住,而小安的灵堂,也设在这里的一间小屋里,由小福小泰等每日轮流过来看守照管。 如之前的惯例,每年第一次的梨果都是由我亲手摘了,供奉在小安的灵位前。虽只短短两年,小安的灵位却已经被擦拭得发亮,透过袅绕的青烟,我有一瞬间的恍惚,就仿佛,小安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他的笑脸,依旧每日都在我的面前闪现。 才回到流云殿,就有人来报,说边境上出了点小事故,皇上正忙着和兵部的大臣们讨论国事,今天晚上不过来了。 小青背着人笑这道,“咱们皇上真是有趣,再没见过哪个当皇上的像咱们这位的,批个折子还得跟妃子打招呼,若是让外面的人知道了,只怕就要笑死了。” 小茶也笑了,接口道,“正是呢,不过啊,皇上也只对咱们娘娘是这样儿的,别的宫里的主子娘娘们,哼,哪怕是想知道皇上一点点子的事儿,都得使大锭的银子砸出去,才能知道那么一丁点儿的。” 我正沐浴了懒懒的歪在凉簟上,任由她们嚼着舌头,不知不觉就星眼朦胧起来,小青见了,忙过来放下纱幔子,小茶扑了殿里的大蜡烛,只留了两个在角落里的小蜡烛影影绰绰的照着,屋子里顿时昏暗朦胧起来。 我正眯了眼睛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外面有人轻轻的拍掌,小青赶紧悄步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只见小青忙忙的进来推醒我,低着声音急急的在我耳边急急道,“小姐快起来,二小姐来了。” “什么?”我这一惊非小,参选的秀女们规矩是极严的,日常行动只能在西偏宫内,不得出宫一步。而我因为生气,也因为不想落人话柄,所以,自她进来,我也从来没有派人去看过她,我万没想到,她的胆子竟然这样大,竟然黑更半夜的离了西偏宫,径直找到我的静延宫来,她――是不想要命了么? 我顿时睡意全无,忙披了衣服起身,一边口里急急问道,“她在哪里?” 小青亦忍不住的发慌,边伺候我穿衣,边道,“小姐别急,方才我已经命人将她避着人领进偏殿去了,一时之间,不会有人知道。” 说话间,我已经出了寝殿,门外的正是是裁雪,见我出来,忙在前面引路,将我带到了流云殿东角儿边上的一间颇偏僻的偏殿里。 这间偏殿掩在一丛翠竹深处,原只是存放杂物的,不知几时空了,里面黑暗幽深,此时只点了一盏小小的油灯,灯光如豆,昏暗无光,我的眼睛有微微的不适,不由眯起了眼。 “五妹,”一个娇嗲的声音响起,一年不见,二姐的声音份外甜腻。 我一听到她的声音,心里压抑了这些天的火就忽的窜了上来,当下也不答应,阴了脸儿走到里面坐下,冷着脸儿打量着她。 她今日穿了一件双蝶戏花的淡粉外衫,绣着细碎梅花的桃花色锦缎交领,下面穿着一件嫣红的百折细绢丝玲珑罗裙,腰间束着一根雪白的织锦攒珠缎带,头发松散的挽起,发间斜斜的插着一根宝蓝吐翠孔雀吊钗,细密珍珠的流苏随着她的步子,轻轻的摇晃着,在昏沉幽暗的灯光映照下,仿佛画上画的仙女般,盈盈含笑。 细看她额头上幼事留下的疤痕,早已经用一缕留海遮住,若不是仔细观察,亦并不能发现。 这样的妆扮,倒叫我不由对她有了几分另眼相看,我的脸色稍稍的有些和缓,道,“二姐,候选的秀女规矩森严,严命不得出西偏宫一步,你今日半夜三更突然的到我这里来,也太冒失了点儿。” 她见我并无热络,并且语气里满是埋怨,当下也就敛去了脸上的笑意,径直去了那椅子上坐下,语气里充满了不满,道,“五妹,你如今可是发达了,高高在上,遥不可及,家里兄弟姐妹的,可都高攀不上了。” 她依旧是以往的脾气,一开口就是刻薄至极,将我刚刚对她才有的那么一点子不一样的感觉立马打破,我心头火起,正要开口,小青在一边道,“二小姐,你怎么能这样说呢,小姐得知你进宫候选,可是日夜悬心,牵挂得很呢。” 她顿时眉毛一竖,“牵挂,哼,早早儿的她就传话让父亲不许我候选,当我不知道么?这会子我人都已经进来这么久了,父亲几次传信要她关照我,可这么些日子过来了,我却人影儿也不见一个,你此时却说她牵挂我,真是好笑,当我傻子么?” 说到这里,她冷冷一笑道,“五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就是怕我进了宫后,会抢了你的皇上罢了。” “你,”我再没有想到,她会放肆到这样裸的地步,竟然丝毫不将我放在眼里,我不由气得身子直抖,只说了个“你”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小青急了,几步走到她的身边道,厉声道,“二小姐,你怎么能这样放肆,小姐如今可是正三品的昭仪,你也忒大胆了,你” 小青一句话尚未说完,只听“啪”的一声,二姐抬手就给了小青一个响亮的耳光,小青顿时“啊“的一声,捂住脸儿,被打得愣了。 只见她指着小青骂道,“你个下贱的狗奴才,好大的胆子,敢这样跟我说话,”她转而又冷冷的一笑道,“正三品的昭仪又怎么样,她忘了她往日是什么样子了么?”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41章 二姐 二 我也目瞪口呆起来,我原本以为,以我今日的地位和她今天的身份,多少会让她有些收敛,而这两年不见,她的性格多少也该有些长进,却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的心慢慢的沉了下来,这样的人,是再不能让她留在宫里的,无论我和她之间是多么的离心,但在外人的眼里,我们到底是嫡亲的姐妹,若她有了什么,自然得牵扯上我,而这还是次要的,主要的是,她这样的性子在这样的地方,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为自己和家人惹来祸端,到那时,牵累的可是家人――我的娘亲呵。 而知女莫若父,她的性格,父亲应该很是了解的,却为什么还要冒出后患无穷的危险将她送进宫里来,甚至,还是背着我的,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就因为是二姐和二娘的缠闹吗?还是,觉得我这个女儿给他带来的荣耀不够? 我暗里摇头,不会,父亲为人做事向来心狠独断,断不会为了她们的哭求缠扰而心软,更不会去做冒险之事,他这样做,必有缘故。 看着二姐对我不屑一顾的脸,这种感觉更是强烈,我耐下性子换上笑脸,不以为意的道,“往日我是什么样子?是了,往日我是二姐的小妹,长姐比母,在姐姐的面前,我自然是不该摆出昭仪的架子来的,小青,快给二小姐赔罪。” 小青愣了,“小姐” 我顿时脸色一沉,喝道,“还不快点儿?” 小青的眼里盈然有泪,满脸的委屈,见我沉下脸来,只得屈了身,缀泣着道,“是奴婢错了,请二小姐责罚。” 二姐的神情倨傲,一摆手道,“罢了。” 我冷眼瞧着她脸上的得色,只当并不在意的样子,对小青挥一挥手,道,“我和二小姐有话说,你去门外守着罢。” 小青巴不得离了二姐的跟前,忙答应着出去了,待小青轻轻将门掩上,我方淡淡一笑,道,“二姐,家里人可好啊?” 她端起一边的茶水,轻抿一口,道,“家人都很好,大嫂子生了一个儿子,我这会子又进宫参加大选秀,喜事连连,家里的人高兴着呢!” “哦,家里添了男丁了么?”得知这个消息,我顿时高兴起来。 “怎么,父亲没有告诉你吗?”她的语气里满是讥讽。 “没有,”我简短的说,语气里极平淡,但是此时我几乎可以认定了父亲是有事瞒我了,否则,他不会连家里新添了男丁这样的喜事都不来告诉我,想来,他此时所关心的只是二姐能否当选的事了。 看了看二姐,我不动声色的就话题一转,“二姐,你高兴得也太早了,先不说如今你能不能撑到进雏凤殿候选,就算你进了雏凤殿,那么多的秀女,哪一个不是倾国倾城,你又怎能有把握皇上就一定能看得上你呢?” 果然,二姐的脸色一沉,“怎么,你没有接到父亲的信么?” “接到了,”我端详着丝袍摆上的穗子,头也不抬。 “那你你还,”二姐的语气有点尴尬急促起来,似有些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 我抬头看她,“我怎么呢?” 她咬了咬牙,冷然道,“你必须听父亲的话。”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静静的等着她说下去,她却冷冷的笑了出来,“父亲说了,我――必须进宫。” “为什么?”我的语气也森冷起来,“你多少得给我个理由。” 她定定的看着我,脸上渐渐浮起嘲讽笑意,更似有些同情可怜我的样子,她一字一顿道,“因为父亲说,咱们家若想要光宗耀祖,靠你已经不行了。” “是吗?”我的脸上也跟着笑了起来,然而我的心里却是一沉,靠我不行了,这是什么意思? 皇上对我的宠爱可是日渐浓烈,并无半点衰减的意思呵! 一股不祥的感觉渐渐的升上心头,我不知不觉的握紧双拳,然而脸上却更是笑得嫣然,如春花绽放般,很是安然的面对着她,半点着急焦虑的样子也没有。 她终于被我打击到了,高声的叫了起来,“你不过是仗着年轻美貌让皇上一时贪恋罢了,而能在宫里永远站稳脚跟的唯一办法,就是为皇上诞下皇子,”说到这里,她的唇角又浮起方才的笑意,“一个没有孩子的女人,一旦人老珠黄,势必就是昨日黄花,怎么也长久不了的!” 她一甩手里的帕子,笑着又道,“这就是我深夜冒险过来找你的缘故了,五妹啊,不点一点你,你是不会明白的。” 她的话里有话,听在我的耳里直如五雷轰顶,我顿时愣了,半晌,方喃喃道,“你,你说什么?” 她见我的脸色变了,眼神激烈得如要喷出火来,到底有些怕了起来,她掩饰的一笑,站起身来放柔了声音道,“五妹啊,你也别乱想了,你依着父亲的话定然是没有错的,其实呢,皇上见过我,我对中选还是很有把握的,只是父亲他不放心罢了,”她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咱们到底是姐妹,一家人,让姐姐以后守在你身边照顾你不好么?” 说着,她不等我答话,取过放在一边的披风系上,道,“时候已经不早了,我可要走了,你这里可还真难找,我可是花了整整一锭金子,才买通了一个老嬷嬷带我来的,嗯,到底也是你的面子大,那些伺候的宫女太监们一听说我是昭仪娘娘的姐姐,没有不巴结的,呵呵,等我入了选了,我得好好儿的赏她们。” 这样说着,她不再看我,径直一摇三摆的出了门,小青正在外面侯着,见了她出来,忙赶着命裁雪送了出去。 我心内突突直跳,就那么愣愣的看着二姐出了门,小青进来招呼我时,我也不应,小青唬了一跳,忙过来问道,“小姐,你怎么了,她二小姐跟你说什么了?” 我手脚都是冰冷的,一把抓住小青的手,颤抖着声音道,“你记住,明儿一早,你就命人去府上接夫人进宫。” 小青忙点了点头,我却又摇了摇头,心绪烦乱道,“不,不对,不要接夫人,是是接大夫人,只接大夫人,你记住了不是我娘是大夫人你千万记住了?” 小青见我这般模样,顿时变了脸色,急急催问,“小姐,您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了?”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哭音。 我越想二姐的话,越觉得里面有深意,可是却怎么也想不出哪里不对,内心的不安越来越重,看着小青担忧的脸,我微微叹了口气,到底没有对她说什么,只默默的扶了她的手,回到寝殿里。 这一夜,我翻来覆去的辗转难眠,好容易挨到了天亮,小青记住我的话,一大早就去了内务府,请安槐派人去家里接大娘。 心不在焉的去锦元宫请了早安,我早早儿的回了流云殿,顾不上换衣裳,就急急的问小茶,“怎么样,夫人接来了么?” 小茶接过我手里的扇子,边扶我坐在竹垫上为我换了双在屋子里穿的软鞋,边回道,“夫人已经到了,正按娘娘的吩咐,请夫人在小内厅里坐着呢。” 我一听,急忙起身,也不等她来扶,径直往小内厅里走去,急得小茶跟在后面直叫,“娘娘,您慢点儿。” 才走到小内厅前,就听大娘正跟小青说着话儿,“五小姐身子不好,在宫里又只你一个人是贴心知底的,你平日里多用点心儿。” 大娘的话传到我的耳里,我心里有微微的一暖,然而心内已经堵了一晚的焦灼和疑问让我没时间感动,不待门口的宫人出声,我已经自己伸手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母亲,”我竭力挤出笑容,盈然开口。 大娘抬头见我到了,忙起身屈膝,就要按规矩给我请安,口里叫道,“昭仪娘娘千岁千千岁。” 我急步过去搀起,嗔道,“母亲不必多礼,这里没有旁人,母亲只管自在些。” 我扶了大娘同我一起坐在软塌上,极亲热的牵了她的手问家里的安好,又问她的身子,大娘眉眼里全是笑,一一答了,又道,“你大嫂子刚刚又新添了男丁,你父亲极欢喜,总说这一切的好事都是凝儿你带来的。” 说到父亲,我心里却是一凉,脸上的笑不由的就有些勉强起来,“只怕,这不是他的心里话吧?” 大娘冷不防我这样说,当下笑容不由僵了僵,“凝儿,你怎么了?” 我也不答话,只是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退了,神色里却带了无尽的愤怒和委屈,见此情景,大娘不由愣了。 此时,屋子里只有小青和小茶伺候,小青见此情景,忙找了个借口,带了小茶出去。 屋子里顿时只剩了我和大娘俩人,大娘心知有异,此时神色已经很是凝重起来,待听着外面的人全都被小青支得远远的去了,她才反手将我的手握在手里,柔声问道,“凝儿,你这次接我来,定是有什么事罢?”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42章 晴天霹雳 我默默的看着她,心里想着该怎么说,大娘见我不说话,不禁有些急,她道,“凝儿,你定是有什么事的?其实,早上内务府的人去说只接我一个人进宫时,我就知道不对了。” 此时的大娘,脸上全是慈爱和焦急,完全是母亲为了子女着急牵挂的焦躁表情,我愣愣的看着大娘,心里冷了又热,再也忍不住,我一把抱住她,语气已经是哽咽了起来,“母亲。” 大娘也不知道是因为着急还是感动,身子微微的颤抖着,她轻拍着我的背,柔声道,“好孩子,到底怎么了?跟母亲说,母亲在这里呢。” 我无力而又疲累,软软道,“母亲,您和娘有事瞒我,是不?” 大娘身子一僵,正轻拍着我的手也随之一停,她的这一变化,立时就被正用心留意的我捕捉到了,我的心顿时往下一沉,之前那种不祥的感觉次时已经达到了顶点。 我从她的怀里挣脱,缓缓坐直身子,双眼一眨不眨的紧盯着大娘,不容她有丝毫的躲避和退却。 大娘的脸上此时充满着不安和――疑惑,她试探着问道,“凝儿,你你为什么这样问?” 我挺直了背,索性就很直接起来,“昨天晚上,二姐来了。” 我只说了这一句话,我相信接下来的事我不用说得太详细,二姐和我都是大娘从小看到大的,我的性子大娘清楚,二姐的性子,大娘更是了解! 果然,大娘变了脸色,急急问道,“她到底还是来找你了,”说到这里,她语气顿了顿,问道,“那,她说了什么?” 我定然看着大娘的脸,“她说,父亲送她进宫来,是因为我们沈家若要光宗耀祖,靠我已经不行了。” 大娘的脸上顿时有了怒意,“这个贱人,“然而只说了这一句,她就停住了,表情里的不安越来越重,终于,她心虚的将头转了过去。 我再也忍不住,声音也尖利起来,我扬起声音道,“母亲,您该知道,我如今呆的这地方不比其他,若果然有事是牵扯到我的,母亲万万不能瞒我,纵然,”说到这儿,我的声音亦是忍不住的颤抖,“纵然是再不好的事,也不能也不能瞒我!” 大娘的脸色已是白了,我见她犹在犹豫,又一字一定的道,“母亲,这关系的可不是女儿一个人,女儿的身后,可是咱们这一大家子呢!” 母亲终于掌不住了,她的眼里慢慢的有泪洇了出来,定定的看着我的脸,伸手轻抚了道,“其实,凝儿,也不能怪你爹的” 我不语,只静静的等着她说下去,她的泪已经很是汹涌起来,语声哽咽的先哀叹了声,“我的凝儿啊,你的命好苦!” 我愣了,尽管早有预感,但心底里还是存了一线希望的,盼着只是自己太敏感了,盼着那是二姐信口雌黄,盼着盼着可此时见大娘这般模样,我已是彻底的心凉。 大娘轻声开口,语气像是怕惊醒了沉睡的孩子般,带着无尽的温柔和无尽的悲哀,她道,“好孩子,我再没有想到,咱们娘儿俩竟会是一样的命!” 大娘终于细细的告诉我,原来,当初父亲带了那秋腾草毒膏去求枯禅大师时,枯禅大师看了那毒膏,又听了父亲的描叙之后,很是惋惜的告诉父亲,他虽然能解掉我身上的毒,不至于影响到我的容颜,然而,到底毒性已经渗透了我的肌肤,只怕已经影响到我的身子,将来的生育上,恐怕要受些影响了。 父亲当时很是震惊,他深深知道,一个宫妃无论是怎么样的受宠,可若是不能诞下皇子,到头来,再大的荣宠也终究只会是过眼云烟而已。他回来后就长吁短叹不已,当时,娘和她都尚不知道内里缘由,直到他突然决定让二姐进宫参选,她和娘相劝阻拦时,父亲或许是怕她们向我报信,这才将此事告诉了她们。 当时,她和娘都惊得呆了,在两人抱头哭了一场之后,也只得由着父亲去,为怕我伤心,她和娘都不敢将此事告诉我。 说到最后,大娘已经是悲伤到了极点,她道,“孩子,这都是你的命啊,你就认了吧!” 我此时早已经手脚冰凉,脸上也不知是汗还是泪,密密的流了满脸,脑子里嗡嗡不断的一个声音不停的喊着,“我再不能有孩子了,我再不能有孩子了,我再不能有孩子了。” 然而我的身子却像是没有了知觉般,木木的动弹不了,我死死的看着大娘的嘴一开一合,像是将她说的话全都听进去了,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 大娘被我这番模样吓坏了,她惶急的唤我,“凝儿,凝儿你怎么了,凝儿你说话?” 她的声音渐渐拔高,小青在门外听到声音,忙掀了帘子进来,一见我和大娘都是满脸的泪,知道不好,一把抱住我,急声道,“小姐,您怎么了?”她又向大娘急道,“小姐刚才还好好的,夫人到底跟小姐说什么了?” 大娘此时又是害怕又是尴尬,张着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见了小青,终于有了些反应,向她面无表情的吩咐,“小青,送夫人出去。” 小青愣了愣,“小姐?” “快去,”我冷声喝着,语气冰冷,不容置疑。 小青吓了一跳,只得点头应了,看向大娘,轻声道,“夫人请。” 大娘犹豫的看着我,却又不敢再说什么,只得欠身告退,我努力的想挤出点笑容来让她安心,却终是不能够,眼见着大娘到了门口,我突然道,“请母亲回去转告沈大人,既然我已经对他没有了作用,以后,他就只顾着那个如今住在西偏宫待选的女儿罢。” 话一出口,我心里就一惊,我竟然直呼我的父亲为――沈大人! 大娘也很明显的吃了一惊,脱口惊叫,“凝儿,你说什么?” 我不再答话,转身绕过了屏风,再不肯看一眼。 身后,我分明听见大娘长长的叹了一声,叹息随着脚步,渐渐的远去,再不可闻。 我无力的坐在了屏风后的小几上,一任脸上泪水横流,原来,我到底只是颗棋子,到底,只是父亲往上爬的垫脚石,是了,这才是父亲了,我怎能以为他已经改变了呢,我怎能忘记在我进宫前的那十六年里,他是如何对待我和娘的,我怎能还会为了父亲这一两年来的温情而感动,甚至,对那个家心怀眷恋呢? 我怎能如此? “啊,”我终于尖利的喊出了声,声音里全是空洞和绝望,随着尖叫声,抬手拎起身边的一个古窑瓷瓶,用力的砸在地上。 门帘掀起,小青和蒋秀正急急进来,那瓷瓶堪堪儿落在她们的脚边,碎片立时四溅开花,蒋秀顾不上这个,踏着那碎片急向我跟前来,叫道,“娘娘,您怎么了,仔细伤着了。” 我却是恍若未闻般,伸手又抓起一个琉璃做的果碟子,“啪”的狠狠摔了出去。 小青和蒋秀急了,一边一个的扑上来抱着我的身子,蒋秀唬得连声道,“娘娘你别生气,娘娘,有什么事儿您只管吩咐奴婢,您别气伤了自己的身子” “放开我,你放开我,”我哪里听她的,死命的掰开她的手,疯狂的砸着屋子里一切可砸的东西,我散乱着头发,脸上的泪早已经干了,脚上用银线绣了芙蓉暗花的月白色软鞋踩在碎瓷片上,已经隐隐的洇出了鲜艳的红色,我却并不觉得疼,只是拼命的边砸边声嘶力竭的哭喊,“假的,全是假的,假的是假的” 可怜小青已经被吓得面如土色,身子一软,就跪在了那一地的碎片上,抱住我的腿哭了出来,“小姐,您不能这样伤自己的身子,您有不高兴的,就打小青出气吧,小姐” 屋里的动静此时已经惊动了守在外面的人,宫人太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不敢问,全都齐刷刷的跪了一地,高声道,“娘娘息怒。” 此时,屋子里已经是一片狼藉,再无可砸的东西,我一动不动的站在那一地的碎片中间,任由小青抱住我哭,心如死水,直觉得,我这一生,都再无半点希望了。 蒋秀到底冷静些,见我虽然还是面如死灰,然而终于安静下来了,忙扶我坐在小几上,从袖子里摸出随身带的桃木梳为我拢好头发,又命小青出去端了清水进来为我净脸均面。我木然的坐着,任由她们折腾,我的容颜如何,此时,我已经再不关心了。 蒋秀将我浑身收拾好了,和小青将我扶回寝殿里躺下,又向宫人们吩咐下去,今天的事不许外传,否则,一律发去暴室。 她并不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甚至,连劝慰的话都不多说,只是默默细心的给我伤了的脚上好药,又抓了把安息香丢在香炉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43章 好吧,我帮你们 安息香的香味清淡安神,我烦躁焦虑的心不觉平复了许多。蒋秀将床前的纱幔放下,拿了一把扇子坐在我的身边一边慢慢的摇着,一边轻声道,“娘娘,您合上眼歇会子吧。” 她的语气也是极温柔的,似带着莫名的蛊惑,听在我的耳里,让我有微微的安心,我静静的看着她,忽然,我哑着嗓子对她道,“秀儿,我今天才知道,你是对的!” 她清浅的一笑,脸上的表情凝然不变,淡淡道,“奴婢倒希望,娘娘能永远不这样觉得才好。” 然而这样极平淡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听在我的耳里却实在是酸楚至极,我闭上眼睛,生生的将眼里的泪逼了回去,经过了这许多的事,我已经深深的体会到,在这样的地方活着,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了! 此时,我心里除了有浓重的恨意,就是深深的庆幸,庆幸我到底没有心慈手软,到底,要了良昭仪的命。 对别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在我坠入黑甜梦乡的刹那之时,我深深的将这句话刻进了心里! 父亲又有信进来,我淡淡的扫了一眼,不过依旧是嘱咐我,要我务必设法让皇上留下二姐,我冷冷一笑,抬手就将那信丢进了香炉里。 小青知道是父亲的信来,生怕上面又有什么让我生气的话,一直在边上小心的守着,此时见我竟然风雨不动,她不由很是疑惑,到底迟疑着问出来,“小姐,老爷老爷的信上说了什么?” 说到这里,她看了看那已经被一股蓝色火苗吞噬成一片片灰烬的残迹,又猜测了道,“难道,是夫人前天回去后,将小姐您生气的事诉老爷了,老爷来信向小姐赔罪的么?” 赔罪,父亲会向我赔罪么?就算是赔罪,那里面又有多少真心的? 我反而笑出声来,看向小青一脸迷茫的脸,淡淡道,“从这信上来看,夫人回去后,并没有将前日发生的事向他禀告。他传进信来,不过还是为了如今正住在西偏宫里那位的事儿!” “二小姐?”小青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语气不悦道,“难道,小姐真的要听老爷的话,帮二小姐进宫么?” “你说呢?”我向她笑得嫣然。 关于我的身子已经不能再生育的事,我并没有告诉她和蒋秀,不是我不信她们,而是这样的事实在太令我伤痛,痛到我不愿再去想它,再者,就算是告诉了她们,亦是于事无补,反倒多了两个焦虑的人,何苦来哉! 小青只知道我心内必定藏有心事,然而她哪里能猜得到呢,此时见我像是极高兴的样子,她有一瞬间的迷惑,瞪大了眼睛,愣愣的看着我。 我也不再同她多说什么,走去妆台前,去掉遮在额头上金丝缠纱的抹额,露出那日在清心殿里撞柱所至的伤痕,细细瞧着,那疤痕有铜钱般大小,呈淡淡的红色,有微微的狰狞,纵然太医院为我调制了许多的去痕膏药,也消沉不掉。 边上小青见我看着那疤痕发呆,生怕我难过,赶紧过来拿起那抹额,就要给我重新戴上。我伸手轻轻推开,依旧盯着那疤痕仔细端详着。 忽然,我心内灵机一动,命小青取极好的胭脂来,用才拧下的花汁调了,拿过画笔来,在那眉心细细的描了一朵梅花,堪堪正好将那疤痕遮掩得丝毫不见。 “哇,小姐,你真好看,”边上小青立刻惊喜的叫出声来,我凝神看向镜子里,一个脸色稍显苍白的清丽女子,额头上一朵艳丽的梅花正泫然开放,胭脂色的辉映下,这个女子竟平白增添了几许妖媚之气。 只是,那眼里,却已经是死水一般!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轻轻的笑了,好吧,既然命运跟我开了这样大的一个玩笑,那么,我就将这个玩笑开到底。 将画笔丢向镜子,我淡定的起身,让小青取了一身极淡雅的衣裳来换了,吩咐道,“传轿,我要去清心殿。” 既然他们要我为二姐的事去求皇上,那么,我就好好的去求一求皇上去! 小青有些不明白,看了看外面的大太阳,迟疑道,“小姐,正会子太阳正烈着,是不是” 我眼神凛冽的向她一瞟,小青一缩脖子,忙住了嘴,转身出去传轿。 蒋秀进来一看我额头上的梅花,也愣了愣,继而惊喜得叫起来,“呀,娘娘真是聪明呢,就这么一画,就跟换了个人儿似的。”我但笑不语,径直扶了她的手出门上轿,直奔清心殿。 我到时,英宏正在用点心,见我到了,不由一皱眉头,“这样大热的天,你怎么就这么往外跑的,也不怕被暑气熏着,”说着,一把将我扶坐在凉垫上,转而看到边上的点心,却又笑了,道,“你来得倒巧,这是御厨房才新做的茯苓糕儿,味道很是不错,你也尝尝。” 说着,他拈起一块糕儿递到我的嘴边,我并不吃,只是看着他笑,他有些微微的发怔,道,“凝霜,你” 突然,他发现了我额头上的梅花,眼里立刻惊喜起来,他将糕放下,捧着我的脸细细的端详着,半晌,他竟然嘘了口气,深深叹道,“凝霜,那日你撞柱,可把朕吓着了,”他的手指轻轻的抚在那朵梅花上,“这块疤痕,是长在朕心里的啊。” 我不觉感动,握住他的手贴在我的脸颊上,低低唤道,“皇上!” 他拥我在怀里,看着我的额头,笑问道,“这点子是谁想出来的,倒是好看的很,”英宏鲜少这样夸赞别人,此时,竟然有些涩然起来。 “只是臣妾随心而画罢了,皇上可别见笑。” “凝霜,你” 英宏心情大好,他放下了手头上的事物,陪我说着话,然而我却像有心事的样子,不时神情恍惚,答非所问起来。 他发觉到我的异样,问道,“凝霜,你在想什么?” 我被他这一问,不由欲言又止,眼里已经盈然有了泪。 英宏有些急了起来,皱了眉头道,“到底怎么了,你快说。” 我缓缓跪在他的面前,眼里的泪慢慢溢出,眼往英宏,泣道,“皇上,臣妾有欺君之罪。”说完,我就深深的拜了下去。 英宏不觉大吃一惊,“什么?” 我流着泪道,“前天母亲进宫看我,臣妾才知道一件事,臣妾的二姐,竟然就住在西偏宫里,等着参加九月初一的大选秀。” “你的二姐?”英宏仍然疑惑,不明白这算什么欺君。 “臣妾的二姐,就是去年春,皇上带臣妾归家时,临回宫那天见到的那个,”我提醒着他。 “哦,是她,”英宏这才想起,然而他依旧是很不明白的样子,向我道,“这算什么欺君,嗯,地上硬,你先起来说。” 我摇着头,不肯起身,接着说道,“可是,臣妾的二姐,已经是有了人家的啊。” “什么?”英宏停住来牵我的手,愣了愣。 我叹了口气,“自从二姐那日见过皇上,就对皇上念念不忘,在家里寻死觅活,非要来参加这次的大选秀,家父无奈,只得依了她,可是皇上您想,虽然本朝的规矩里,并没有说有婚约的女子不能参加选秀,然而天子同老百姓争妻,说出去了总是不雅,这是其一;其二,母亲还告诉臣妾,因皇上对臣妾恩深情重,竟有许多的阿谀之徒,每日去臣妾家里奉迎拍马,如今二姐才进西偏宫,这种形势更是如火上浇油,人人都说我沈家一门将出二妃,就要权倾天下,说,家父虽然心烦,却又不好当面冷人家的面子,每日里敷衍得辛苦,二位母亲更是担忧,生怕家族里有谁一个把持不住,就会” 我哽咽了说不出声,英宏被我这一番话,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我长叹一声,道,“臣妾知道此事,本该当时就禀告皇上才是,只是臣妾私心作祟,生怕皇上会责怪臣妾的家人,所以,竟然欺瞒皇上直到现在,实在是欺君大罪,请皇上治臣妾欺君之罪,”说完,我深深拜了下去。 英宏见我已经哭红了眼睛,赶紧将我拉起,他将我深深的拥在怀里,亲自帮我拭着脸上的泪,叹道,“凝霜,宫里众妃无不盼自己的家族兴盛,自己在宫里也会如日中天,唯有你,也只有你,是真真正正的站在朕的立场来看这问题,为朕着想,嗯,凝霜,你到底是不同的。” 他这样的一番话,满满的都是深情感慨,倒让我愣了起来,我忙定神回意,垂下头去,低低道,“皇上是臣妾的天,亦是凝霜的良人,是凝霜一世的夫,凝霜多想想,也是应该的。” 他微微的笑,宛如三月和煦的春风,道,“其实,这也不难,只管将她送了出去也就完了。” 我忙摇头“皇上不可,二姐对皇上是一片痴心,如今若是强行的将她遣出宫去,只怕她会想不开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44章 水莲花的算计 一 说到这里,我的语气迟缓了下来,“再者,臣妾的面子上也不好看,”我说这话的时候,在他怀里不依的扭着身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没有吃到糖的孩子。 英宏哈哈的笑了起来,道,“那要依你,倒要如何呢?” 我翘了嘴道,“这个臣妾可不管,皇上自己想办法去,”我点着他的鼻子,媚然的悄声道,“反正,只别让我沈家一门出两妃就成,臣妾和臣妾的家人,只想安静的过日子,那烈火烹油,锦上添花的事儿,皇上还是送给别人家去罢。” 我这样媚眼如丝,呵气如兰,英宏的呼吸渐渐的重了,拥着我的手臂紧了又紧,终于,他向外吩咐了一声,“刘喜,若有人来觐见,叫他在外侯着,”说着,将我一把托起,大步向屏风后的卧榻走去。 “皇上不可,这里可是批折子的地方,皇上,这是白天呢,”我的抗拒在英宏渐粗的喘息声里,渐渐变成了蚀骨的呻吟声。 夏末的风吹进来,掀得清心殿里明晃色的垂幔随风乱舞,撩起满室的旖旎。 二姐再来时,我将她挡在了门外,蒋秀出去道,“娘娘已经安排好了,二小姐安心等着罢,别再来了。” 二姐对被拒之门外,很有些忿忿然,然而得了这样的话,她又高兴起来,也就不再说什么,径直去了。 小青站在院子的暗影里看着她去了,回来气吼吼的向我急道,“小姐,您真的要将她留在宫内吗?真的为她作了安排?” 我正看着小茶用凤仙花汁给我染着指甲,见她如此,我只是淡然一笑,道,“是啊。” “小姐,您”小青不禁气得直跺脚。 我闲闲的吹着指甲上的花汁,不再去管她,只是,嘴角上的笑意,越来越深! 时间看似过得很慢,然而不过是一眨眼之间,九月初一就到了。 这一天,宫里热闹非凡,宫女太监大早儿的就来回忙个不停,众妃的精神全都放在了今天的大选秀上,各自暗里派人去雏凤殿外查看打探。 雏凤殿里今日更是锦花繁彩,喜气洋洋,殿里正中的龙庭之上,英宏身穿明黄色团龙吐珠衮袍端然稳坐,边上微斜的九凤含珠凤位是太后的,在往下来,有一左一右两个位置,那分别是瑾贵妃和――我的。 按规矩,我原本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然而历朝的规矩,皇帝大选秀时,得由皇后和宫妃里位分最高的后妃相陪,以示皇帝迎新不忘旧之意,并且,作为皇帝的正妻,若皇帝在选妃时,只重色而不顾德时,皇后是有权否定掉皇帝看上的人的。 而今年皇后被幽闭,代掌中宫令的乃是瑾贵妃,所以,今日坐在左边皇后位上的,就是瑾贵妃;而我,是瑾贵妃之下位分最高的妃子,理所当然的,右边的位置就该由我来坐。 给英宏,太后等见了礼,我缓步走到右边的位置上,款款而坐,心里却着实一些啼笑皆非,两年前在崇秀殿里,我正如此时外面那群战战兢兢的女孩儿一样,心惊胆战的等着被太后,皇后等筛选,虽然当时的心态不同,但是,紧张不安的心情,应该是一样的罢。 想到皇后,我心里微微的一黯,正所谓风水轮流转,才只短短的两年,这位置上就换了人了,皇后的座位上是瑾贵妃,而瑾贵妃的位置上,换成了我! 两年之后,又焉知是谁? 随着铜漏里的水滴声响,有主管礼仪的太监回禀,“吉时已到。” 太后笑着看向英宏,英宏点了点头,一扬手,朗声道,“开始罢。” 他的眼光流转,遥遥对上我的,我微微一笑,低下头来,想起他昨夜在我宫里时,对我说的,“凝霜,你放心,朕不会负你。” 哼哼,向来都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不会负我,那却为什么还要选秀? 不知道为了什么,这样想着的时候,我的心里竟有微微的酸意。 外面的礼仪太监已经在对着名单唱名了,随着花名册上的名字一一被报出,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或清丽c或妖娆c环肥燕瘦各不相同的女子,鱼贯而入。 经过严格的筛选后,最终留下来参选的,只有六十二名,然而亦是将雏凤殿里站得满满的,放眼看去,姹紫嫣红,直让人看花了眼。 我仔细搜寻着,终于在人群的最后一排里,看到了二姐,她正依着我的嘱咐,将那朵我一早命人送去的极精致的绢制水莲花戴在头上,那朵水莲花是依着我宫门口小池子里的紫色梦莲做成,整个后宫里,就只有我静延宫里有,英宏一眼就能认出。 她此时正偷偷看向我,见我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忙向我嫣然一笑,我心里暗暗好笑,脸上只是不动声色,慢慢的将脸转了回来。 待众位秀女全都站定了,这才有宫人随着次序将各秀女分别领着走到前面,由我们相看。只见第一个女子生得细眉巧眼,行动之间顾盼生姿,我坐的地方离她最近,看得更是清楚,当下也不禁暗暗点头,想着必定会是玉如意了,没想到英宏只是懒懒的瞄了一眼,就向右边的太监一点头,那太监微微躬身,自身边的托盘里取了一个荷包递给她。 那女子明显的一愕,脸上瞬间是满满的失望,只得弯身福了一福,转身出去了。 随即跟上来的几位,各有姿色,然而英宏全都只是草草的扫了一眼,就命递上荷包退了。这一下,不单我奇怪,就连太后和瑾贵妃也诧异起来,太后轻声向英宏道,“皇帝,你这是” 只见英宏淡淡笑道,“母后,儿子一直以为,宫中后妃容貌如何都是次要的,德行言工方是正理,所以,虽然刚才那几位相貌不俗,倒也不是儿子想要的。” 他这一番话,让太后笑开了颜,连连点头,道,“皇帝果然是英明睿智,如此很好。” 瑾贵妃也笑了道,“皇上乃是仁贤之君,有舜禹之德,自然不会在女子的容色上头用心的了。 我凝神看过去,只见英宏正似笑非笑的向我看来,我心里顿时咕咚一跳,慌忙转过头去,心里却惊疑起来,难道,他竟然是为了我不成? 不敢再看他,然而心里却恍惚起来,一时觉得有些安慰甜蜜的样子;一时又觉得自己实在是高估了自己,他是一个帝王,如何能将心只放在我一个人身上,更何况,今日大选,太后又在他身边坐着,纵然他真的无心,太后又怎能任由他去,六十三个秀女,到底也还是要留下几个的。 又有五六个秀女接了荷包被退了出去,剩下的秀女们个个惊疑,全都变了脸色,见此情景,纵然有英宏前面的话,太后的眉头还是又皱了起来。 “扬州知府常景生之女常珍珠,年十六,”随着礼仪太监的高唱声,一位身材高挑,皮肤白净的女子,相貌也有几分清丽的女子款款上前,英宏扫了她一眼,才待要向那管荷包的太监示意时,太后唤道,“皇帝。” 英宏只得停下,笑向太后道,“母后有何吩咐?” 太后细细端详着常珍珠,笑道,“皇帝,我瞧这孩子倒好的很,像那有德行有福气的样子。” “太后所言正是呢,”瑾贵妃也笑了点头附和着,英宏淡淡一笑,“既然母后觉得好,那就留吧,”说着,一摆手,左边的太监赶紧拿了一柄玉如意,递给了常珍珠,常珍珠不觉大喜过望,赶紧磕头谢恩,一时间,下面的秀女全都又羡又妒,面露急色。 接下来的秀女里,陆续又留下了几个,我细心留意,竟然全都是太后觉得好的缘故,英宏自己竟没有看上一个。 转眼间,雏凤殿里只剩了最后的几个,此时全都紧张不已,唯有二姐,一脸沉着镇定的样子。 瑾贵妃看了看剩下的这些,笑着对英宏道,“这几位倒觉得比前面的都好些,皇上可要看仔细了。” 太后也眯着眼睛仔细的看了看,点头道,“贵妃说的极是,皇帝,你看要不要全留下来。” 那几位秀女一听,顿时欢喜起来,充满着希望的看着英宏,只等着他一点头,自己就上了枝头,成了凤凰了。 英宏细看了看那几位秀女,向太后一笑道,“母后喜欢热闹,就多留几位也无防,”那些秀女闻听此话,立刻面露喜色,然而英宏话风一转,“可是这次选秀,儿子只打算留八位,方才已经留了七个,这几个里,就只再留下一个罢。” 太后虽然有些失望,但也不好说什么,也就点了点头,她命将那几位秀女全都走向前来,在我们面前围成扇形让英宏细看,二姐慢慢的过来,假作不经意的站在了我的身边。 英宏拿起那柄玉如意,在手里翻来覆去的把玩着,似在琢磨着该给谁,二姐见他迟迟没有动静,不禁有些急,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儿伸手拉了拉的我袖子,并抬手摸了摸头上的水莲花。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45章 水莲花的算计 二 我只作不知,稳稳的坐着纹丝不动,瑾贵妃突然笑了,向英宏笑道,“皇上可是被看花了眼儿,举棋不定么?”说到这里,她向着太后一笑,道,“今儿个娴昭仪可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呢,既然皇上拿不定看花了眼儿,倒不如叫娴昭仪替皇上拿个主意罢。” 瑾贵妃的话一出,二姐顿时一阵欢喜,我却吃了一惊,瑾贵妃是知道我二姐参选的,她此时突然的这样说,是何用意。 看着二姐欢喜的样子,我的头隐隐的疼了起来,瑾贵妃这着棋先不管她是无心还是有意,却将我推上了两难的地步,若是我选了二姐,只怕正落入她和太后的眼里,要问我一个私心欺君之罪;可我若是明白的不选二姐,二姐必定恨我入骨,我虽然不在意,可是,娘在家里呵! 我正筹措着该怎么回答时,英宏在边上淡然而笑,指着站在正当中一位身穿浅红色衣裳的女子道,“罢了,就是她罢,”说着,将那玉如意往太监的手里一塞,身子懒懒的靠进身后软垫。 二姐顿时白了脸,似很不相信般,一时竟忘了规矩,瞪大了眼睛看着英宏,我心里却是一松,感激的看向英宏,只见英宏带着笑的眼神向我微微一扫,他的眼里,有着深深的笑意。 这边早有太监给落选的秀女们一人发了一个荷包,高声命她们退了,二姐的脸色苍白,摇晃着走在最后,临出门时,她突然回头,狠狠的向我瞟了一眼,我分明看见,她的眼里有着深切的怨恨,头上那朵精致艳丽的水莲花,正摇摇欲坠。 看着留下的这八位秀女的名单,太后笑得宛如花开,当堂传下懿旨,命内务府为各位即将进宫的小主分派调教宫人,收拾宫室,只待钦天监择了吉日报上来,就立刻传下旨去接人进宫。 我和瑾贵妃一起,齐齐起身向太后和英宏道贺,太后很是欢喜,向我们道,“新人进宫,礼仪规矩上必然多有欠缺,你们做姐姐的,平日里得提点着她们些。” 我立在瑾贵妃的身后,谨声应了,太后这才笑着和英宏又说了几句,英宏起驾去了清心殿,我和瑾贵妃一起,扶了太后回了荣寿宫,又服侍太后用了午膳,方才回到静延宫里。 折腾大半天,我只觉得疲累不堪,小茶早早的就备下了香汤侯着我沐浴,然而我才坐进水里,就听到门外轻轻的拍掌声。 我不由皱了眉,小茶忙出去查看,外面却是裁雪,只听小茶向她喝道,“你可是越来越没眼色了,娘娘这会子正沐浴呢,你就敢撞了来。” 裁雪向来胆子小,这会子被小茶一骂,不由语气就带了哭音,嘟囔了回着什么?不一会儿,就见小茶进来,立在我的身边,很是犹豫的样子。 “什么事?说吧,”透过氤氲的水气,我很是不耐。 我向来都是温和惯了的,对于我此时语气里的不耐烦,小茶不禁有些发怵,忙回道,“回娘娘,是,是沈二小姐来了,要见娘娘。” 原来如此,我不禁微微而笑,我知道她是一定要来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我对小茶道,“去告诉她,就说我歇下了,叫她安份着回去罢。” “是,娘娘,”小茶答应着悄步退出,我懒懒的靠进光滑的黄花梨雕琢成的浴桶里,双眼微合让小青蒋秀一边一个立了为我揉着肩膀,屋子里寂静无声,落根针都能听得见。 突然,外面一阵吵杂喧嚷起来,一个尖利高拔的声音尖声叫道,“你们闪开闪开,哼哼,她是不敢见我了罢,我定要找她问个清楚” 正是二姐。 小茶碍着她是我的姐姐,很是客气小心的劝着,“二小姐,娘娘真的已经歇下了,二小姐” 然而喧闹声却依旧越来越近,眼看着就到了我的寝殿门口,我顿时再无一点耐心,一拍浴桶边,看向蒋秀,喝道,“你去,让她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蒋秀神色一凛,忙点了点头,洗了手出去,我亦跟着起身,让小青为我披上了衣服,走到窗子跟前,撩开窗子格向外看着。 只见二姐手里捏着那朵水莲花,一脸怒意的直往里闯,小茶带了裁雪等人竟然全都挡拦不住,只得苦苦的哀求着,“二小姐,娘娘真的已经歇下了,请二小姐别为难奴婢们了。” 蒋秀急步而出,向着她们冷冷喝道,“这是什么人,竟然敢闯到静延宫里胡闹撒野,可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二姐脚下微微一停,随即又几步向前,完全不将蒋秀放在眼里的样子,她狠命的一推身边的小茶,高声向寝殿里唤道,“五妹,你出来,你竟然不听爹爹的话,你不怕爹爹怪罪么?” 听了她这样的话,小青不禁吓得一哆嗦,“小姐,二小姐可是疯了,她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样的话也是能在人前说的么?” 我脸罩寒霜,冷着脸不说话,只见蒋秀很是惊怒的样子,“这哪里来的疯子,昭仪娘娘的寝殿前,是你大声吵嚷的地方吗?”说着,她又向边上立着的宫人们道,“你们都是死人么?竟然就由着她闯到这里来了,当真是昭仪娘娘的性子太好了,还是刑慎司的板子太软了。” 那些宫人太监原也并不认得二姐,只是因见小茶和裁雪对她很是迁就,她又极嚣张的样子,所以一时拿捏不定她的身份,竟也不敢对她太过无理,如今见蒋秀这样一喝,当下再不迟疑,只见几个力气大的宫人上前,一把抱住二姐的腰,就要往外拖去。 二姐急了,眼见着挣脱不开,她远远的将手里的水莲花冲蒋秀扔了过来,声嘶力竭的叫道,“沈凝霜,你骗我,你说已经为我求了皇上了的,你说时间已经过了一年,只怕日子久了皇上记不清楚,今天选秀的人又那样多,叫我戴上这朵花,皇上就会知道是我,你骗我,他看都没有看我的,他看都没有看我的沈凝霜你敢骗我” 耳听得她的声音渐渐的远去,我这才缓步出了沐浴房,蒋秀来到我身边,就要屈膝下跪,道,“奴婢方才冒犯二小姐,请娘娘责罚。” 我忙笑了扶她,道,“不必如此,你做的很好,”听了听二姐的声音还在不远的地方叫嚷着,我着实恼恨,道,“她这样发疯,是不能就这样出去了,你先将她关到偏房里去,到了晚上,让安槐寻一顶小轿送回去罢。” 小青却摇头,“小姐,若是她不肯就范,闹了起来,这深更半夜可怎么往外抬?” 我回身进屋,头也不抬,“那好办,将她绑了堵上嘴就完了,”说着,我对蒋秀道,“你告诉安槐,叫他只管将人送回去就好,不必顾着我,只别让我在宫里丢人就行了。” “是,娘娘,”蒋秀答应一声,转身就去安排。 到了晚上,蒋秀进来回我道,安槐已经按我的吩咐将二姐送回去了,问我还有什么交代的。 我想了想,就命小青研了墨,提笔给父亲写了一封信,道,如此疯女,如何能进宫侍驾,命她于九月里出阁,若不愿也别勉强,径直送她去城郊西山的十方庵里落发为尼,不得有误。 我将信封好了交与蒋秀,吩咐道,“让安槐明日一早,交给我父亲。” 蒋秀将信收好了,见我面色不善,也就不再说什么,和着小青一起,服侍我洗漱了睡下,这才掩了灯火出去。 这一觉,昏昏沉沉直睡到第二日巳时,醒来时,我犹懒懒的躺着不想起来,不知为何,在想到我这些日子的行径时,我竟然再无往日的负疚,秋腾草给我留下阴影的同时,竟然莫名其妙的让我心内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那原先因为某种原因而深悬沉重的心,此时竟然像是找到了借口般,很忽然的就轻松起来。 原来,此时的一切竟然都是理所当然的,我真的真的,早该如此! 唤小青服侍我起身梳洗了,我坐在妆台前对着镜子细细的描着前额,这一次,我描画的是一朵莲花,一朵紫色的,和二姐昨日所戴的那朵一模一样的紫色梦莲。二姐以为我真的惧怕父亲了的话,为她谋算了,可是,她实在是蠢,我从小到大几时怕过他,我只是不屑,不理罢了, 然而我亦并没有骗她,那朵紫莲确实是为了让英宏能够一眼认出她来,但却不是为了要留下她来,而是怕因为不记得了,错选中了她。 她是那么欢喜的以为我软弱屈服了她,就像小时候那般,面对她的盛气凌人,我总是紧抿了嘴不言不语,手里的好东西,任她予取予求,再不反抗。 描完那紫色梦莲的最后一笔,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媚然而笑,沈婉绣,在一个院子里住了多年,你竟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性子,也难怪你有今日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46章 新妃进宫 一 再次看了眼那朵妖冶的梦莲,我又细细的将眉描成了远山黛,因着一会儿要用早膳,我并没有点唇的,只在两颊上浅浅的浮了一层胭脂,就罢了手。 小青在一边愣愣的看着我,半晌,她迟疑着道,“小姐,不晓得为什么,小青总觉得小姐这会子有些陌生。” 我笑了,“真是傻,我还不是这样子么。” 正说着,蒋秀回来了,回我道,“娘娘,安槐说,那封信已经交给国丈老爷了。” 我点一点头,“安槐有说别的什么没有,那几位小主,什么时候进宫?” “他说钦天监已经选好了日子,就在这个月的十八,太后一早儿已经下了旨,命拣精致些的屋子收拾安排了,就等日子一到,那些小主们就接进宫来。” 小青忙问道,“那秀姐姐问他没有,咱们宫里安排人进来住不的?” 蒋秀摇头,“各位小主的位分还没有拟定,这些都还在安排里,就算是安槐,这会子也不会知道的。”她想了想,又道,“只怕就在这一两天里就会有消息出来了,眼瞧着内务府这会子忙的那样儿,我倒也不好多耽搁,也就回来了。” 想到那八位即将进宫的女子,我灿然而笑,道,“这宫里头,很快就又有好戏看了。” 我仿佛极平常的一句话,听在蒋秀小青的耳里,却个个神色一凛,面露惊惧。 承乾十八年九月十八,大吉,京城里处处张灯结彩,锣鼓喧天,长德门到清和门的这一段更是热闹喜气,这一天,新选的八位小主,都将经由这条路进宫。 然而皇城里,除了小主们要经过的地方稍作了装饰之外,就只有她们居住的地方挂了红绸等物,以作新进之喜,其余的地方,再不见一点喜庆的地方。 这一现象,让众妃很是不解,早上在锦元宫里给瑾贵妃请安时,端嫔忍不住问了出来,却被瑾贵妃好一顿呵斥,“皇太子殁了还没有一年,皇上虽然没有下旨要天下同丧,但到底宫里得收敛着点儿,纵然新嫔妃进宫,可倒是她们重呢还是皇太子重?” 端嫔被她这一顿迎头训斥,吓得赶紧起身低头侍立,怯怯的不敢吱声儿,我正端了茶轻抿着,见此情景,不由面色微微一黯,却又忙带出点浅浅的笑意,向瑾贵妃道,“贵妃娘娘暂请息怒,今天是新人进宫的大喜日子,太后和皇上都正高兴着,皇太子皇太子到底是已经去了的人了,可别因他扰了大家的兴致才好。” 看着端嫔,我又道,“端妹妹不过是见有新人进来,为皇上高兴,一时才没想到那上头罢了,贵妃娘娘也看在她往日都是谨慎小心的份上,饶了她今日这一遭罢。” 端嫔忙低声应道,“正是昭仪娘娘说的那样儿,嫔妾是高兴糊涂了,求贵妃娘娘恕了嫔妾这一遭儿。” 瑾贵妃冷着脸看了看端嫔,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不再理她,待转过脸来对向我时,脸上已经是温和如春,道,“娴妹妹总是这么温良大义,既然有妹妹你为她求情,今日之事,也就罢了,以后再犯,决不轻饶。” 端嫔顿时如蒙大赦,至此再不敢吭一声儿。 安婕妤在边上看见,忙将话题扯开,笑道,“这次进宫的八位妃嫔,位份像是都不高呢,据说是皇上的意思。” 瑞贵嫔也笑了附和道,“正是,嫔妾也听说了,这次新进的妃嫔里,位分最高不过才人,皇上倒真是舍得呢?” 大家全都笑了起来,我冷眼瞧着她们每人脸上的欢喜笑颜,一个个仿佛真的很开心的样子,心里直觉得滑稽无比,新人尚未到,她们就已经打听得如此清楚,暗地里只怕早已经银牙咬碎!偏面上却又强要做出如此模样来,可真真是难为了她们! 瑾贵妃依旧笑得矜持,一副温良仁贤母仪天下的样子,明日她就要以皇后的身份,在锦元宫里接受新进宫妃的觐见,想来此时她的心里,必然是十分得意的罢? 皇后如今形同虚无,她后宫大权在握,上有太后撑腰,下有小公主掌着面子,她的地位在宫里,已经是无人能动得了。 可是,看着她这样的表情,我心里却总是按捺不住的要想起当初皇后的话,我是拿着仇人当恩人了? 我进宫以来,她对我所做的行为如电般一一在心里闪过,此时新人已经进宫,而英宏对我的怜宠不知还能保持几天,看来,我不能再耽搁了。 我的脸上笑靥如花,却在袖子里暗暗的握紧了拳头,宁错一千,不失一个! 中午时分,新进的妃嫔已经全都在吉时进宫了,八名新人分别被分散了安置在各个宫室里,当日第一个中选的那位常珍珠,被封为答应,安置在静延宫的木香阁里。 木香阁位于静延宫的偏西角儿上,是当初丽才人所居的屋子,自从丽才人死后,我对那个地方深感忌讳,每每经过时,我宁愿绕着道儿走,因此,杨阿亮命人将那个地方封了起来,又唤莳花监的人在那屋子跟前,挨着个儿的植了几排高高大大的松柏,将那木香阁挡在了里面,莳花监的人为了讨我欢喜,更在是那松柏外面,又植起一层蔷薇花架,这样一来,倒将个木香阁收拾得分外清幽好看起来。 当内务府按照太后的意思,要在我宫里安置一名新妃嫔时,我很是不耐烦,但是又不好说什么,只好随手一指木香阁,安槐见木香阁此时大为变了样儿,就这么让一个小小的才人住了,他反倒觉得可惜起来。 这一天,我们在锦元宫里直耽搁到了近正午,方才一一告退了回自己的宫室,我回到流云殿里,才扶了蒋秀的手下了轿,就见小茶忙忙的过来,轻声回道,“娘娘,新进的常才人正在屋子里侯着呢,说娘娘是静延宫的主位,她得给娘娘请了安,方敢进自己的屋子去。都等了好一会儿了。” 蒋秀不由诧异,“哟,她倒是很知礼的呢?只是,倒也不用这样干等着的吧,先回去自己的屋子,迟些再来也是一样儿的啊?” 正说着,从偏厅里已经迎面出来了一位浅色宫装的女子,口里叫着,“嫔妾见过昭仪娘娘,昭仪娘娘千秋万福。”说着,就径直款款的拜了下去。 正是常珍珠,只见她一身浅粉色宫装,下面配同系的百褶裙,外罩白色绣紫花半绣长衣,头上梳着朝天髻,带着珠翠庆云冠,又在鬓边插了一朵秋芙蓉,一枝赤金步摇在额边轻轻来回的晃着。 她的神色间满是恭谦,举手抬足间,很是得体有礼,一如,我当年的样子。 我不禁有瞬间的怔神,扶着蒋秀,我矜持的伸手遥遥虚扶,笑道,“妹妹快起来,如今进了宫,都是自家的姐妹,不必拘着这样的礼,”又命边上的小茶,“快扶起来。” 小茶忙笑了道,“常小主快起来罢,奴婢早就跟小主您说了不必如此,我们娘娘平日里都是最谦和不过的,再不愿跟人这样一昧的客气生分。” 常珍珠腼腆的笑了笑,这才起了身,这边蒋秀上前一步,向她弯了弯身子,叫道,“奴婢蒋秀,是静延宫的宫女领事,给小主请安。” 常珍珠才站稳,一听蒋秀的话,不觉吓了一跳,忙紧跟着回了礼,道,“姑娘太客气,我怎么敢当。” 说话间,已经进了屋,我命蒋秀拣那好茶来沏了,又命蒋秀取了两对金如意,两匹苏州丝缎,两支玉簪子,用红纸封好,送给她作贺礼。 她忙不迭的谢了,又坐着说了几句话,我就笑了道,“妹妹一早儿进宫,这会子早该累了,也别在我这里拘着了,你回去罢。” 她起了身立着,口里谦卑道,“伺候娘娘是应该的。” 蒋秀过来笑道,“小主到现在都还没进自己的屋子,进宫头一天,事儿可多着呢,小主先去安置了罢,左右在一个宫里住着,相见的日子在后头呢。” 常珍珠这才告退了,我命蒋秀亲自送了出去,小青瞧着她的背影,叹道,“瞧她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叫人瞧着倒心疼。” 说话间,蒋秀已经回转,她向我道,“娘娘,您觉得此人如何?” “为人行事太过小心,若不是太怯懦,就是太城府,”我端起茶来轻抿一口,淡淡道。 “啊,”小青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一层,不由惊讶。 蒋秀也点了点头,道,“奴婢也是这样想,如今就在咱们屋檐下住着,倒不能太掉以轻心了。” “就是这个道理,你多留心罢,”我放下茶碗来,对着蒋秀赞赏而笑。 当日无话,第二日一早,我身着按品宫装,就早早的赶到锦元宫,安婕妤,瑞贵嫔等也全都身着品服大妆,一早儿就到了。 瑾贵妃的装扮更是庄重,身上穿的虽然还是贵妃的礼服,但是在她的左手案几上,皇后所掌的中大宝,正巍然赫赫的摆放着,令人不自禁的心生惧意。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47章 新妃进宫 二 为钻石满十颗加更 时辰一到,就见礼仪宫人引着那八位新进的宫妃鱼贯而进,由瑾贵妃代替皇后向她们进行训示。随着礼仪宫人的提示口令,她们口中高呼,“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对着瑾贵妃齐齐而拜。 瑾贵妃端然而受,矜持的笑着道,“皇后因病静养,本宫暂代皇后之职,说起来是训示,也不过就是嘱咐妹妹们几句罢了。” 八人依着规矩应着,瑾贵妃这才清了清喉咙,说道,“众姐妹全都是极聪明的,德行也好,皇上当初选中你们,看中的就是这些,如今众姐妹有缘,当和睦相处,同心同德,共同服侍皇上,为皇家绵延子孙。” “谨尊贵妃娘娘教诲!”众新妃嫔齐声的应着。 瑾贵妃道了一声“罢了,”众妃嫔这才起了身,随即礼仪宫人又领着她们,全都到了我的跟前,道,“这位是住在静延宫的昭仪娘娘。” 话音一落,众新宫嫔们又在我的面前拜了下来,我脸上堆笑,道,“众妹妹快快请起。” 如此,在礼仪宫人的带领下,新进宫妃们按位分的高低,又依次给安婕妤,瑞贵嫔,端嫔等全都见完了礼,这才在下首的位子上坐了。 瑾贵妃笑了对大家道,“这次新添了八位姐妹,宫里顿时就见热闹了,以后大家要多多走动,规矩上新妹妹们有不明白的,也只管问身边的人。” 新妃嫔们忙又都站了起来应了,瑾贵妃又笑着说道,“这次八位新进的妹妹里,位分最高的乃是被赐住在栖霞宫里的柳才人,静延宫的常才人,再下面六位,有二位被封为答应,三位是美人,还有一位被封为更衣,位分虽然低了些,但是只要你们尽了心去服侍皇上,来日能为皇上生下一子半女,自然会有当主子娘娘的那一天,各位妹妹可不能心有怨愤哦。” 八人忙齐声道,“谢贵妃娘娘的教诲,嫔妾等不敢有丝毫微词。” 有一人竟然只被封为更衣,这让我不禁有些诧异,凝神细看那被封为更衣的,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圆脸大眼,尚满脸稚气,她像是并不明白自己的位分如何低微般,大而天真的眼睛里,此时全是好奇和兴奋。 这个女子我是有印象的,她就是最后被选上的那个穿粉红衣的女子,也是英宏唯一亲自看上的,然而我当时的注意力全放在了二姐的身上,所以,那天倒也没有多观察她。 瑾贵妃依着规矩训示完了,众人又坐了一会儿,无非是对新人们说些温良谦和的话,到了尽正午时,这才全都告退回宫。 回到流云殿里,蒋秀过来回禀,已经将分送八位新进妃嫔的礼全都封好了,可是要现在就命人送过去的? 我沉吟了一下,道,“先等等,看有人送了,咱们再送,但也别是那送得最晚的,叫人觉得咱们目中无人的样子。” 蒋秀点头下去吩咐,小青服侍我换了衣裳,边笑着问道,“小姐,那八位新妃嫔生得如何,可美么?” 我笑了,“进宫送选的秀女,全都是万里选一的,容貌上自然不会太差,你倒是问了句傻话了。” 小青一撅嘴,“我不过是为着小姐担心罢了,若是新来的人里有太美的,只怕皇上要变心呢?” 我正拿梳子沾浸了干茉莉花瓣的水在抿着头发,猛不丁的听了小青这句话,我不由手下一滞,竟停住了。 英宏会变心? 虽然我也知道君恩浅薄,英宏不可能总对我如此疼宠,而我自己亦早有这样的心里准备,然而此时从别人的口里说出来,我的心里,竟然――有微微的一疼。 然而只是一瞬间,我的心里就已经释然,我必定是因为自己的大仇尚未得报的缘故,因此,我才份外害怕失去英宏怜宠呵护,要知道,英宏的宠爱,可是我报仇时必不能少的利剑啊。 这样一想,我前日心里的念头又被牵扯了出来,不管英宏将来对我会不会变,我是不能再等了! 想到这里,我放下梳子,唤进蒋秀来问道,“这几日,宁瑞宫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蒋秀摇头,“皇后一如往常的疯疯癫癫,安槐命人暗里观察了许多日,皇后并无半点假装的样子。” “难不成,皇后是真的疯了么?”小青将信将疑道。 我也有些困惑,看向蒋秀,“秀儿,你在宫里时间久些,你说呢?” 蒋秀颦起眉头想了半天,也摇了摇头,道,“奴婢都只是听安槐说,并没有见到皇后,也不好说呢?只是”说到这里,她又沉吟起来。 “只是什么?”我追问道。 “只是,皇后虽然表面上瞧着平和温婉,可奴婢想想她这么多年来的行事,她的性格像是不该这般懦弱不经事的,”蒋秀满脸的疑惑不解。 揪着裙摆上的流苏,我低头思忖,突然道,“给我准备身宫女的衣服,咱们晚上悄悄儿的去瞧一瞧她去。” “啊,娘娘,这妥吗?”蒋秀有些不放心。 我浅然一笑,“有什么不妥的,让小泰去一趟内务府,找到安槐先通知一声儿,让他安排下去就完了。” 蒋秀见我神情坚定,知道必定有我的道理,当下也不再问,忙出去安排了。 小青却不走,她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来,向我道,“小姐没回来的时候,安总管倒是来过了的,送了老爷的这封信来,安总管还说,老爷看起来很是生气的样子呢?” 我拆了信看时,却是为了二姐的事,说二姐自从回家后,就没安生过,一时间出阁是不能的了,但是也求我瞧在姐妹一场的份儿上,不要命她去十方庵里出家。 我愣愣的看了一会,突然的就叹了口气,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为了什么?就那么,轻轻的长长的叹出那口气来。 小青见我这样,她微微一怔,“小姐,怎么了?” 我只觉得心里得很,也懒得跟她说什么,只命她取了火盆来将信烧掉,就懒懒的歪在窗口的凉塌上,对小青吩咐道,“我静一会儿,你出去吧,午膳时不用叫我。” 说着闭上眼,不过一会儿,竟就睡着了。 这一觉直睡到傍晚时分,醒来时天头上正晚霞绚烂,映得屋顶上的琉璃瓦都是红艳艳的一大片,我正取了清水漱口,小茶回道,“娘娘,常才人方才过来给你请安,奴婢见娘娘睡着,就叫她回去了。” 小青在边上皱眉,“这才两天里,她就来了这许多次,说是殷勤,却硬是叫人烦。” 我揉了揉额头,道,“想来进宫前,她也已经将宫里的形势打听好了,如今住在一个屋子里,她自然要多跟我套点近乎,你们客气点就完了,也别平白的欺负了人家,要人觉得咱们这里的人都是矫奢无理的,”我微微一叹,道,“这些新人都才进宫,将来还不定是什么样的造化呢,你们见了客气点儿,为人做事,还是为自己留点退路的好。” 听我这样一说,小茶裁雪不由面面相觑,但到底也不敢说什么,齐声应了。 耐着性子等到了晚上,我稍微收拾一番后,就乘了夜色悄悄的往宁瑞宫而去,为了不引人注意,在离宁瑞宫还有百十米时,我就下了轿,只带了蒋秀和小泰两个,顺着一个偏僻的小道儿过去,安槐早已安排了他贴心的徒弟在路头等着,见我们到了,赶紧带着我们由一个小角门进去。 按着我的吩咐,宁瑞宫里虽然人少,却全是安槐最贴心得手的人,见我进去,也不作声,打着灯笼径直在前面引路,不过一会,就到了皇后的寝殿前,只见他们轻轻一拍掌,里面啪嗒一声轻响,有人从里面将门推开,轻声道,“来了么?” “是,”安槐的徒弟闷着喉咙应了一声,就带着我们进去,直将我送到皇后的寝室门口,这才停住了。 寝殿里寂静无声,只有一点灯火如豆,昏黄暗淡轻轻摇曳着,想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就听“吱呀”一声,寝殿门打开,一个声音冷冷道,“什么人在外面?皇后已经歇下了。”正是慧哥儿。 大半年不见,慧哥儿清瘦了许多,一件半旧的湖水绿的袄子,已经洗到发白,松松挽着的头发上,只有一根极普通的银簪子,除此之外,手上身上,再不见半点钗环点缀。 想到她往日待我的情分,我心里顿时微微一酸,旁边蒋秀已经上前一步唤道,“慧姑娘,我们娘娘瞧你们来了。” 慧哥儿不防是我们,顿时愣了,她却没有半点欢喜的样子,满脸警觉戒备的道,“你们来干什么?” 蒋秀正要往她跟前去,被她这一句,忙生生的收住了脚,道,“娘娘得知皇后身子不好,过来瞧瞧。” 慧哥儿沉默不语,只用眼睛死死的盯着我,像是要从我们的脸上看出到底有几分真实来,半晌,她忽然语气幽幽的道,“我家娘娘已经成了这样子了,你们你们就饶过她了罢!”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48章 夜探皇后 一 她的语气里满是绝望和哀求,她又对我道,“娘娘,奴婢知道娘娘您进了昭仪,是真心的为娘娘您欢喜的,奴婢知道我家娘娘对您不住,不敢求娘娘别的什么,如今我家娘娘已经这样儿了,只求娘娘您开恩,只当我家娘娘已经死了,再别恨她了罢,老天爷有眼,一定会保佑娘娘您的,”说着,她双膝一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我忙伸手去扶,叫道,“姑娘快起来,有话好好的说,莫这样。” 她只是不肯,哽咽了道,“我家娘娘如今神智不清,已经受到惩罚了,娘娘” “我家娘娘既然答应过你不会和你家娘娘为难,就一定会遵守诺言,”蒋秀在边上道,“慧姑娘难道没有发觉,这里伺候的人全都换了吗?” 果然,慧哥儿愣了,“怎么?难道,是” “正是,”蒋秀点头,“慧姑娘应该知道,此时谁是最想你家娘娘死的,若不是我家娘娘顾念着答应了姑娘你,暗里将你们身边的人皆都换掉,又命人严加防范,只怕你家娘娘早就已经” 慧哥儿亦是个极聪明的女子,此时听蒋秀这样一说,顿时如醍醐灌顶,她连连向我磕首,泣道,“奴婢多谢娘娘大恩大德,娘娘的救命之恩,奴婢来世当牛做马,也难以报答了。” 蒋秀将她扶起,道,“我们娘娘这次来,一是瞧瞧你们好不好;二是,二是有紧要的事,要跟你们商量了。” “什么事?” “这,”蒋秀开了口却又停住,很是为难的样子。 慧哥儿看了看站在我们身后的人,立时会意,忙掀开帘子让我们进屋,我命小泰在门口守着,扶了蒋秀跟着慧哥儿进了屋。 才一进屋,就见前面浅黄色帷幔后面,一个头发散落,衣衫凌乱的人缩在那里瑟瑟的发抖,慧哥儿一见,顿时急了起来,“娘娘,您怎么起来了?” 她急奔过去想扶她,却见她啪的一甩手,身子直往后缩,指着我们道,“出去,出去,出去” “娘娘别怕,昭仪娘娘不会伤害您的,昭仪娘娘仁和良善,是个讲信义的人,娘娘,她不会害咱们的,”慧哥儿温言软语的哄着,试图让她安心。 她却只是摇头,大瞪的眼睛里满是惊恐畏惧,口里喃喃着,“出去,出去” 我静静的站着,无声的看着她,她再无往日身为皇后时的矜持端庄,惊惶战栗宛如置身于猎人箭下的小白兔,眼里的惶恐惊惧,让我不由自主的想要忘却她当日的残忍和冷血。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缓步走到她的跟前,冷然出声,道,“皇后,你看我此时一身宫女的打扮,就应该明白,我今天来不是为了找你报仇。” 她的身子极轻微的一颤,眼里分明有些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转瞬既失,我心中顿时有了几分把握,接着道,“皇后知道不知道,皇上刚刚大选秀完,昨天新进的八位新妃嫔已经进了宫,于今天早上,在锦元宫里接受了那个人的训示教诲,而这一切,原本应该是在这里,由你这个皇后来做的。” 皇后依旧抖抖索索的样子,让人觉得我分明是在同一个木头人说话,然而我并不以为意,语气冷冽如积年寒冰,,“难道你就甘心吗?你当初说,我是拿着仇人当恩人,而你又何尝不是被人利用陷害?” “娘娘,您,”慧哥儿没想到我会说这个,脸色不禁有些微微的发白。 我凝然不理,只是定定的看着皇后的脸,她的身子渐渐停止了颤抖,低垂着头,像是竭力在想些什么? 我莞莞而笑,笑声里却满是凄厉和悲怨,“你身陷囹圄,我痛失皇儿,而那个人,唯独那个人,渔人得利,圣誉赞极,凤印在手,称心如意,皆大欢喜,”我的语气激烈,渐渐的,说不出话来,直余身子颤抖不已。 屋子里寂静无声,蒋秀和慧哥儿全都傻傻的说不出话来,我沉下身子,伸手轻理皇后散乱的发丝,语气却不容质疑的道,“我知道,你今天这样子,是做给我和她看的。” “不,不是我家娘娘是真的是真的,”慧哥儿急急想要分辨,然而一对上我的眼眸,她顿时心虚的结巴起来。 她的反应让我更是笃定了自己的判断,我继续看向皇后,“我承认,我是恨你的,我恨不得吃了你,可是我不糊涂,你的话是有道理的,她一反往日性情出手救我之时,我就已经怀疑她的动机了,若不是如此,我又怎能将你身边的人换掉,我又怎么会让他们严防有人对你下毒手,我虽然答应过慧姑娘不为难你,可是我若是不管,你一样会没命,你应该知道,谁比我更巴不得你死?” 她一动不动,我却敢肯定我的话她必定是听着的,声音一扬,我接着道,“你倒也不用谢我,我肯救你,只是因为你死了只是解我心头之恨,却能扫去她登上后位的屏障,一旦她如愿登上后位,那么,她下一个要对付的应该就是我了,只有保住了你,她才会暂时不向我下手,因为她知道皇上宠爱我,只要皇上见到我,才会牢牢记住你曾经怎样的残害他的皇长子,才会将你永囚深宫,再不给你出头之日,如此,虽然她不能如愿登上后位,亦能稳掌中宫凤印,做我大肃朝后宫之中真正的掌权者!” 说到着里,我已经是哀伤无力到了极点,“说到底,她才是真正绝狠之人,如此一箭双雕的好计谋,也亏她想得出来,如今眼看着她如愿以偿,风头劲盛,虽然一时间她不能将你怎么样,但宫内风云向来都是转瞬万变的,如今新人进宫,说不定哪天我就成了昨日黄花,到时无力保你,你纵然装疯卖傻,但是皇后娘娘,你到底还是封号在身呵,除非死了,否则,你一样还是她的眼中之钉!” 我将话说得这样精细明白,终于,她慢慢的抬起头来,眼光清明闪亮,再无一丝滞凝之像,一字一句道,“你待怎样?” 我直直的对上她的眼睛,“若要性命无忧,你就只能同我合作。” “可是扳倒了她,本宫一样是性命难保,没有本宫肘制着她,要本宫命的人就是你了,”皇后的眼光此时咄咄逼人,让人再难和之前的疯傻之像联系到一起。 我缓缓起身,走到一边的椅子上稳稳坐下,“不如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我再告诉你,我拿什么让你相信我,如何?” 她定定的看着我,双眸流动清亮,似在思衬着我话里有几分真意,我也不急,只安然的坐着,静静的等着她。 她到底无从选择,于是长叹了一声,幽冷的苦叹道,“在这样的地方,一个人若是要去害另一个人,还能有什么别的理由呢?” 我细细一想,倒也了然,然而却又不甘,道,“我并没有害过你。” 听了我的话,她抬头很是奇怪的看着我,道,“在这种地方,只要有威胁,就必须要除去,否则,纵然对方再良善,也是自己的危害了,怎么这个道理,你竟不懂么?” 说这话时,她满脸的嘲笑,那表情就像是在看一个白痴,“自从你得了皇上的宠,你可知道皇上总共到本宫这宁瑞宫来过几次?六次,只有六次呵,哈哈” 她阴阴的笑出声来,眼里却隐隐有泪,“往年,皇上纵然不爱女色,但到底还能雨露均沾,对本宫也相敬如宾,可自从有了你,皇上连着改了宫里的规矩,将你的位分一进再进不说,宫妃侍寝,竟然也可以在自己的宫室里,这本是本宫身为皇后的特例,你们,你们这样做,将本宫置于何地?” 听了这话,我忍不住在心里幽幽叹了口气,到底如我所料,英宏的任性,才是最根本的祸根了! 皇后的声音愈发的幽冷,“你也怪不得我,要怪只怪你自己竟然有了身孕,而你才刚有孕,皇上就已经有了进你位过三品的想法,如此下来,你一旦生下皇子,只怕皇上更加要将你捧上天去,”说到这里,她幽然冷笑,“正宫无子,依着皇上对你宠幸的程度,你的儿子就十有会被立为太子,到那时,我的后位定是岌岌可危,你自己说,在这样的形势下,我怎能不想着要除去你。” 她的话里,除了怨愤悲哀就是延绵不绝的无奈,我顿时目瞪口呆,半晌,方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来,“我一向敬佩你大度雍容,却没想到,你心里竟然有这样的想法,也是我太过轻率了!” “要想在这个地方好生的活着,就得惯做表面文章,你没想到的事,又何止这一件呢!”她怔怔的看着眼前微暗的灯火,像是感慨,又像是说给自己听,脸上的神色幽凉不定。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49章 夜探皇后 二 于是我们都沉默起来,过一会儿,她将脸转向我,语气里没有一丝表情,“我知道你已经封了昭仪了,那孩子也被以太子名义藏进皇陵,没有了皇子,他对你还是这样好,本宫倒不知道是不是该恭喜你呢?” 我心里瞬间一痛,死命的一咬牙,我看向她,“我倒想问你,可有后悔过?” 她脸上的表情一僵,两眼死死的盯住我,半晌,她缓缓道,“若说后悔,是本宫不该中了锦元宫那位的套,而对于你,若是再重来一次,本宫依旧会那样做。” 她的语气里没有一丝表情,“无论是本宫,还是本宫的家族,都不允许任何人威胁到我们的地位,谁都不行。” 她最后的话,斩钉截铁,一字一字的从牙缝里挤出,听在我的耳里,忍不住一阵心凉。 一阵寒意从心底,逐渐蔓延到我的全身,到此时,我才发觉,进了这个富贵牢笼的女人,是多么的可怜,在红粉掩饰的笑脸背后,藏着怎样血腥残忍,那带着笑意的厮杀,丝毫不逊于血腥无情的战场,并且,它杀人于无形,更让你防不胜防! 可是,却并不是我我们自己所愿,家族,自身的荣耀,不得宠的要争,可是争上去了的却更累,除了争,还要防,防着身前背后那不知名的暗角里,随时会射来的冷箭。 就如眼前这个女子,纵然已经贵为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高高的立在众人的头顶上,然而亦是四面皆敌,稍有不慎,就会从那高高的宝座上跌下,粉身碎骨。 身子抑制不住的战栗,我紧紧的攥着拳头,仿佛,那样可以让自己觉得安全些,小指上如葱管的指甲禁不住我的大力,顿然断裂,那粗劣的断口,深深的刺进我的手心里。 皇后笑得尖利,“总有一天,你会同我一样的,否则,你今天不会来找我。” 屋子里昏黑暗淡,那一点如豆的灯光鬼火似的摇曳着,映在我们两个人的脸上,份外妖冶诡秘,我也笑了,“原来,进了这个地方,当真已经是万点不由人了。” 停了一停,我再看向她,郑重道,“你家里已经没落了,凭着你,想再翻身已经是很难的了,你应该明白,我是你唯一的指望,最起码,我能保住你的命。” “我已经是在地狱里的人了,死和活,还有什么要紧?”她像是不为所动。 我咯咯的笑出声来,“皇后,你又何必不承认,若是不在意,你又何必如此辛苦的装疯卖傻,”我恢复了镇定闲淡,往椅背上一靠,“或许你真是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可是,你的家人呢,若不是为着你皇后的封号,若不是顾着皇家的体面,你的家人又怎能还能保持着这表面上的安然,”我一字一句说的清晰,“你只有保住自己的命,才能保住你的家人!” 我这一句话果然说到了她的心里,她的脸色慢慢的暗沉,半晌,她的身子缓缓的软靠在椅子上,道,“你要我做什么?” “我要知道当初那件事的前后所有的事,”我冷冷开口,眼里的怨忿随着我的话刹时浓烈如火。 按着规矩,敬事房在每天供皇帝翻选的绿头牌里,加上了新进嫔妃的,然而这次却很是奇怪,英宏并没有如众妃设想的那般,很快就召新妃嫔侍寝,连着一个月,他大多只是一个人呆在清心殿里翻阅奏章,偶尔召人侍寝,也是只翻我和瑾贵妃的牌子,并且,大多是瑾贵妃的。 这一切看在众人眼里,顿时诧异万分,一时间,宫里处处都在议论,就连太后也知道了这事儿,然而英宏只是寥寥数语,用一个国事繁忙的借口,就将此事带过了,毕竟,什么事都大不过朝政之事去。 众妃再看那八个新妃嫔时,眼里不由多了几分讥诮,人的心理就是这样,纵然自己不得宠,可若是有人陪着,她们的心里顿时就会觉得平衡起来,仿佛,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独受寂寥的人了。 甚至,她们在见我竟然有渐渐被冷落的迹象时,心里更多了些幸灾乐祸,而对于瑾贵妃突然的荣宠日盛,除了心有诧异,更是阿谀奉承,说不尽的谄媚之词,仿佛,面前坐着的就已经是当朝的皇后般。 我的脸上适时的堆了几许落寞和寂寥,让她们更加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我沈凝霜终于让英宏渐渐的失去了兴趣,很快,我就要和她们一样,寂寞宫花独自红了。 关于这些,我只是赋予淡淡的一笑,再不作理会,每日除了去给太后和瑾贵妃请安,我都是将自己关在静延宫里,再不跟人多说一句闲话,这些看在别人眼里,则更像是一个失意的怨妇。 转眼间,就又是初一了,娘和大娘按规矩进宫看我,闲闲的说着家里的事,娘道,父亲见二姐没有中选,很是失望生气,而二姐至那日被绑着送回去之后,更是状如疯癫,每日里都在抱怨忿恨,家里被她闹得鸡飞狗跳。 想起二姐在雏凤殿里最后看我的那一眼,我暗暗的叹了口气,她定是恨我入骨的,每日的指责怨愤里,只怕多的是对我的怨咒罢? 娘说这些时,面上淡淡的,我仔细斟酌她的表情,她像是并不知道那日大娘和我到底说了什么?再想起那日父亲的来信,我已经明白,大娘定是将那日的事埋在肚里,回去后并没有跟一个人说起过的。 果然,大娘想来是怕我说漏了嘴,她笑了随着娘的话道,“你爹看到了你第二日送回去的信,就跟我和你娘说,他就知道你定是会帮她的,只是她自己没福罢了,今儿早上我们来时,你爹还让我们带口信儿给你,要你好生的保重自己的身子。” 我感激的看着大娘,眼波流转里,彼此都已是明白了彼此的心意,我从衣领子拉出大娘当初送我的那块玉来,笑着向她们道,“二位母亲放心罢,我过得很好,母亲给我的这块玉,女儿每日带着,这天寒日暖的,倒亏了有它,竟没受什么罪的,”说着,我娇娇的道,“多谢母亲了。” 大娘见我如此,也放下了心,拍着我的手道,“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欢喜就好了,自家娘俩,哪里倒要用上这个“谢”字来!” 娘也笑了,“你在宫里好,就什么都好了,我们在外面,也就放心了。” 我心里不由一阵发暖,将头靠在娘的身上,我恨不得一世就这么靠下去,再不离开。 突然间,我想起一事,忙问,“二姐落选,她的母亲”说到这里,我就顿住了,娘和大娘一听到她,全都沉下脸来,大娘恼恨道,“这个贱人,自己的女儿那样,她不旦不压劝着,还跟着发疯,你父亲不待见她,她就整天的去找你大哥大嫂的麻烦,你大嫂在暗里都不知道哭过了几回了。” 我皱一皱眉头,“她们竟然这样的么?也太不像话了,”想一想,我道,“咱家在城外的秀明湖那里,不是有一个别院吗?你们回去告诉父亲,就说那里安静,二姐如今心里不自在,就到那里住一阵子去,嗯,让她母女都去罢,为的是好照顾二姐。” 大娘一时笑了,“正是呢,送了她们到那里去,家里要清净许多呢?” 如此,大家又说了会子话,待留完午膳后,看看时辰已到,我命蒋秀送了出去,临别时我又嘱咐道,“下次再来时,让大嫂子母子一起来,我要瞧瞧孩子。” 蒋秀送了她们回来后,就向我道,“娘娘,才安槐派人来说,已经按娘娘吩咐的安排了,要娘娘放心。” 我点点头,想了想,问。“锦元宫那边有什么动静?” 蒋秀笑了道,“她只当娘娘此时必然是同别的宫妃那样,将精神全放在巩固君宠上,再没想到咱们竟然在这个时候对她用上了心的?咱们的人回来报说,她竟是丝毫没有察觉的。” 小青笑了道,“皇上这几天多是翻的她的牌子,她得意都来不及,哪里还顾得上注意咱们呢。” “这倒也未必,只怕她防得更紧呢,想着我定是心里不甘,要想着怎么再翻回去的,”我弹一弹手指上的珐琅套金护甲,郑重道。 然而我又笑了起来,“只要她一心觉得我只想着固宠,倒也不怕她防了,她越是防着这个,我倒越是好行事了。” 蒋秀默然点头,“正是呢。” 然而她似在思衬着什么般,好半天,到底问道,“娘娘,您这次是真的要跟皇后合心了么?你忘了睿儿” 我的唇角浮现起一缕似笑非笑,不答反问道,“皇后有一句话说的好,若想在这地方好生活着,就得惯做表面文章,你觉得,我有没有将这句话放到心里去呢?” 蒋秀这才笑开了,道,“娘娘如此想,奴婢就放心了。” 我慢慢的靠在椅背上,端进一杯新进的茶水慢慢的抿着,而唇边的笑意更浓,皇后啊皇后,若是你知道我已经将你的话领略为处世为人之良言,并且将它贯彻发挥到淋漓尽致,不知道你可会悔断肝肠。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50章 柳才人 一 其实,我在去见她之前,心里都只是在猜测怀疑,就连她是否真的疯癫,我亦是将信将疑,然而就在我对上她眼睛的一刹那,我就知道,她是装的,这或许是一种直觉,一种对手之间莫名其妙的默契,一种我心底深处刹那间的灵光闪现。 她的眼神是清凉凛冽的,虽然只是一瞬间,然而我是凝了全部的精神去探审她的,所以,纵然只是一瞬间,就已经牢牢的落入了我的眼里。 想到这里,我不由轻笑出声,她到底是不甘心的,在屋子里禁了那么久,她并没有好生收敛自己的性情,让自己达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境界,相反却更加的浮躁起来,以至于,轻易的就让我识破了她的伪装。 若换了我,只躺在床上装睡,任你百样神通,我只闭眼不见,也就完事大吉了! 可是她偏不,她亦是极聪明的,我深夜防她,必然是有缘故,她怎能放弃这个机会,慧哥儿在见到我时,明明说她已经是睡下了的,不是吗? 我对她说,我已是知道她是被瑾贵妃利用了的,如此,我只将失子之仇算在那下棋之人的头上,而她,只要她一心助我,我必然既往不咎。 她或许是不信的,但是正如我所言,我是她唯一的希望,若不能甘心的认了自己的命,她就只能别无选择。 已经是初秋了,到了傍晚,又下了一阵小雨,立秋之后再有雨,则是下一场凉一场了。 小青推开窗子笑道,“正会子外面倒凉快,空气闻着也好,小姐要不要出去走一走的?” 她这样说的时候,有清冽的风吹过窗边的纱幔,凉爽爽的扑在我的脸上,我心里顿时一畅,也笑了,道,“也好。” 宫里的道路是极讲究的,除了一些景致特别的地方用的是鹅卵石外,大都是用的青石铺砌,中间稍拱,两边微沉,此时虽然才下过雨,然而这样中间高两边低的路势,雨水早就顺着两边流尽了,风一吹,竟然是干爽清净,一点污浊也没有。 难得这样凉爽舒适的天气,我心情大好,只扶了小青和小茶,从静延宫的后门出去,顺着一条松柏遮天的小路,慢慢的往御花园里去。 走不了几步,小青指着前面道,“小姐快看,雁心湖的荷花真美啊,可惜,却是快谢了的。” 我抬眼遥遥看去,远远的一座小湖里,一片碧叶连天,间或一两朵粉红浅白随风摇曳,刹是好看,我心念闪动,这里正是当初我推英宏落水的地方。 想着当年他的狼狈愤怒,我顿时抿唇而笑,心里竟然有一丝微微的甜意。 我喃喃的念着,“原来,这个小湖是叫做雁心湖么?” “是啊,听说这里原本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小荷塘,不知道为什么,太后特别喜欢这个地方,命人在这个小荷塘里种了各样品种的荷花,后来因着荷花越发越多,太后又不许人采了去,就将这小荷堂越开越大,到最后,干脆就开成了现在这样的小湖了,雁心湖这三个字也是太后亲起的。” 这是第二次有人跟我说太后爱极荷花,可是,为什么要叫雁心湖呢?怎么想也跟这两个字不搭的。 小青也摇头,“这倒不知道,这知道这里的荷花只能远远儿的瞧着,谁也不敢去采摘一朵的。” 这件事我亦是知道的,蒋秀告诉过我,当年一个宫女因为采了一朵这里的荷花,被活生生的打死,我再难想象,太后这样宽仁和蔼的人,竟然也会有这样残虐的时候。 边说边走,不觉到了雁心湖边,视野顿时开阔起来,清风送爽间,有清洌的荷香扑鼻,我慢慢的看着那清荷无边,心底一时竟然恍惚起来,仿佛,还是幼少的时候,全家去秀明湖的别院里去消暑,因了大娘的一念之仁,又或许是栩表哥向父亲请求的缘故,我和娘也能跟了去,有月亮的晚上,栩表哥拉着我的手站在别院最高的那座楼台的平台上,指着遥遥的秀明湖对我说,“凝妹妹,你看,那边满湖都是荷花。” 清夏的楼台上,有细细的露水沾在栩表哥的眉毛上,他说这话的神情宛如献宝,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这一眼,我的心就顿时如停止跳动般,整个人,深深的,被震撼! 如水微凉的月光下,烟水浩渺里,那满眼的绿,和隐约其间随风而舞的点点微红浅白,那寂静无声的美,宛若世俗之外的清灵仙域,如伸手可触,却又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我的身子慢慢的颤抖起来,眼里有水样的东西缓缓流出,栩表哥转身看见,忙道,“哎呀,凝妹妹,露水把你的脸都打湿了。” 他极小心的拭去我脸上的泪,眼神温柔的说,“等我长得大些了,我就跟舅舅说,带你到那湖里去看,好吗?” 他说这话时的神情是极认真的,眉眼温柔,一如我的娘亲,就在那晚,就在那时,我的心里就起了变化,我牢牢记住了,等他再大些,他会带我去看秀明湖的荷花。 “哎呀,小姐,您要干什么?”小青一声急叫,随着叫声,我的身子被她一扯,差点跌倒。 我一惊之下,顿时回神,这才惊觉,不知不觉间,我竟然走到了湖边,若不是小青拉得快,我已经一脚踏进湖里去了。 小青小茶全都白着脸,小茶道,“娘娘可是要那花儿么?可不能采它,太后若知道了,凭她是谁,都是不得了的事儿呢!” 小青也道,“小姐喜欢这花儿,咱宫里也有一个小荷塘呢,回头叫小泰他们去摘来就是,小姐哪能自己动手呢,差点儿就掉进湖里了。” 我怔了一怔,心知自己是恍惚了,回想往事,秀明湖看荷想来该是一件永不可能实现的梦想了,这样想着,我心里顿时黯然。 再看了一眼雁心湖,我扶了她们的手转身往回走,闷闷的道,“回去罢。” 小青小茶见我脸色变得不善,也不敢说什么,一边一个扶着我又慢慢的往回走,到了前边,才要顺着原路走时,小茶突然指着右边一条鹅卵石小路笑着道,“娘娘,不如从这条路回去罢,这条路上有几株好茶花呢,听说是云南大理国进贡的名品,叫什么滇池蝶舞,又有叫什么普陀紫光的,倒是好看的很呢。” 我本已无心,可见她和小青满脸期望的样子,也就点了点头,无可无不可的依着她们,才转过一个假山时,忽听前面有嘤嘤的哭声,伴着哭声的,是一个尖利的嗓子在低声的斥喝着什么? 我顿时停下脚步,小青小茶彼此对看一眼后,将相询的目光对准了我,我心里本就不痛快,此时更觉厌烦,当下一言不发,掉头转身就走。 小青小茶忙跟了上来,小青不解道,“小姐,您怎么了?” “不过是些无趣的是非,以后再莫去管这些,”我的语气也有些冷了下来。 小青小茶不由面面相觑,也不敢再说什么,然而我们的声音已经惊动了那两个人,只听那个尖利的声音高声喝道,“什么人?站住。” 她的语气极不客气,随着声音,就有衣裙上的环佩叮当声响起,竟然追过来了。 我听着声音是极陌生的,然而在这宫里头,除了太后瑾贵妃外,我的位分是最高的,可即使是太后和瑾贵妃,当了面也没有这样呵斥过我,我此时心里正烦,听了这样的语气,心里顿时腾的冒出火来。 我站住身子,冷冷的看过去,只见人影一闪,假山后转过一个身穿湖水蓝宫装女子来,眉眼俏丽,却双眼含威,在她的身后,一个身穿浅绿色宫装,年龄幼小许多的女子正满脸是泪的跟在后面。 这个年龄小些的女子,竟然是那个只被封为更衣的新进妃嫔,而那个此时正大耍威风的女子,就是另一个被封为才人的柳诗婷。 柳诗婷本是气势汹汹的过来,然而一看竟然是我,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身子一软,就跪在了高低不平的鹅卵石上,口里叫道,“嫔妾见过昭仪娘娘,嫔妾不知是昭仪娘娘在此,冒犯了昭仪娘娘,请昭仪娘娘恕罪。” 那个小更衣此时已经像是失了魂儿般,忙也跟着跪下,抖抖索索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竟像是被吓得呆住了。 我冷着脸不说话,小青取过随身带的一个软垫放到一块平整光滑的大青石上,小茶扶着我过去坐下,蹲下身子给我轻轻的揉着脚。 那柳才人见我脸色不善,更是哆嗦成一团,只是叫着,“昭仪娘娘饶命,昭仪娘娘饶命。” “你们在做什么?好好儿的,她作什么哭了?”我终于开口,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 “这这,”柳才人结巴着说不出话来。 小青看了看我的脸色,过去对跪在柳才人身后的小更衣道,“娘娘问话呢,怎么回事儿?更衣小主您来说罢?”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51章 柳才人 二 为昨天钻石第二次满十颗加更 那小更衣身子一哆嗦,竟然忘了规矩,抬头张惶的看着我,大大的眼睛里泪水汪汪,很是楚楚可怜。 看在我的眼里,我心里顿时一软,倒也不忍心训斥她,当下软声道,“你说罢,她作什么骂你?你说出来,有我为你做主。” 小更衣听了我的话,竟然哗的一下,眼泪流得更凶了,我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只得耐了性子等着,好半晌,她才平静了些,哭着道,“嫔妾嫔妾刚刚扶才人姐姐散步时,一不小心,差点儿摔了才人姐姐,嫔妾该骂。” “什么?”我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小青小茶也吃了一惊,再看那柳才人时,已经汗如雨下,软瘫成一团烂泥般了。 我命小青将那小更衣扶起来坐到我身边,柔声问道,“你说刚才你扶着她?” “是,”小更衣的眼里犹带着泪。 “怎么要你扶她,你们身边伺候的宫女呢?” “嫔妾的宫女正在为才人姐姐擦着屋子里的地儿,才人姐姐说才下了雨,外面的风儿吹着舒服,要出来走走,就,”小更衣像是极怕那柳才人,边说边偷偷的看着她的脸色。 我心里的火已经炽烈到极点,然而我仍然耐了性子问,“作什么你的宫女要给她使唤,她要出来走,就该你搀扶着她的?” 小更衣扑闪着大眼睛,“她说,她身为才人,我理该伺候她,这是宫里的规矩。” “位分比她低的,就理该伺候她么?”我不觉冷笑出声,看向那柳才人,我语气寒洌,讥讽道,“你如今是才人,她就该伺候你,若你明儿晋了位份,就得该我搀着你出来逛园子了!” “嫔妾不敢,娘娘,娘娘,嫔妾糊涂了,嫔妾被蒙了心了,娘娘饶了嫔妾罢,娘娘,”柳才人此时已经吓得胆破,她滚爬着过来抱住我的腿,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连声的哀求着。 我心里厌恶,一脚踢开她,命小茶道,“你去唤人过来,领了她去贵妃娘娘那里,请贵妃娘娘裁夺罢。” 拉起小更衣的手,我脸上露出笑来,柔声问道,“妹妹,你进宫一个多月了,我倒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她见我和善,顿时跟我亲了起来,“嫔妾姓林,小名彩霞,”她有些腼腆。 “彩霞,”我微微笑着赞叹,“嗯,倒是好名字。” 才说了几句话,小茶已经唤了人来,不由分说架起瘫软的柳才人,带着林更衣去了锦元宫。 我走了这半天,早已经脚软,小青去传了轿来,问我道,“娘娘,您要去锦元宫一趟吗?” 我摇摇头,“不必了。” 才回到流元殿时,云琴却已经在等着了,见我回来忙屈身行礼,笑道,“我家娘娘有请昭仪娘娘过去坐一坐呢。” 我笑了起来,“是为那个柳才人的事儿吗?” 云琴过来扶住我,笑着道,“正是呢,那柳才人一意狡辩,我家娘娘无法,少不得再请昭仪娘娘劳累走一趟儿。” 我心里冷笑,脸上不动声色道,“贵妃娘娘客气了,就走这一遭儿也是没什么的。”复又上了轿子,一路直往锦元宫而去。 才进锦元宫正殿,就见那柳才人正跪在地上哭得伤心,林更衣在一边也是不知所措的样子,瑾贵妃俏脸含霜,一声不响的坐着喝茶。 我不由扬声笑道,“贵妃娘娘这里正在包公明审,嫔妾还是迟一会子再进来罢。” 瑾贵妃闻声抬头,顿时笑了,指着我道,“明晓得我请你来就为这事儿,偏这张嘴儿鼓噪得很。” 这边云琴已经扶着我进了屋子里,有宫人赶紧的用帕子掸一掸瑾贵妃手边的座椅,服侍我坐下。 看了看地上跪着的两个人,我笑问道,“我身边的小茶可有禀告贵妃娘娘怎么回事了么?” 瑾贵妃点一点头,指着那柳才人道,“这下作的东西,此时竟又狡辩起来,说原是和林更衣出来玩耍,并不是使唤她来着,却是妹妹你听错了。” “是么?”我冷冷看过去,那柳才人正偷偷看我,一接触到我寒洌的眼光,顿时身子惊得一抖,忙低下头去。 “我倒也不知道她有没有使唤林更衣,我只是听到有人在假山后用呵斥奴才的语气训着什么人,就连我,不过和小青她们两个说话的声音大了些,也被她这个大贵人连声喝问呢?”我的语气淡定,说完端起手边的茶来轻抿一口,笑赞一声,道,“好茶。” “你好大的胆子,”瑾贵妃听了我的话,顿时脸色一沉,指着柳才人冷声道,“昭仪娘娘你都敢无礼,看来,是没有冤枉你的了。” 柳才人吓得双泪交流,“嫔妾并不晓得就是昭仪娘娘到了的,贵妃娘娘饶命。” 正在这时,有宫人进来回禀道,“婕妤娘娘到了。” 只听一阵环佩叮当,安婕妤扶着小宫女,摇摇摆摆的进来,口里叫着,“嫔妾给贵妃娘娘,昭仪娘娘请安。” 瑾贵妃忙命人扶住,语气关切道,“你身子不好,怎么还要亲自过来?” 安婕妤虚软的在椅子上坐下,气喘吁吁的道,“嫔妾这些日子身子不好,没想到竟然出这样的事来,嫔妾身为栖霞宫主位,有失职责,怎能不来向贵妃请罪?” 她恨恨的看着柳才人,“我身子不好,又想着你们都是大家闺秀里选进来的,规矩礼教上,自然是再不会有错的,万没想到,你竟然这样猖狂,纵然她只是个更衣,但到底也是天子妃嫔,除了太后,皇上和皇后外,”说到这里,安婕妤猛然察觉自己失言,忙心虚的偷眼看向瑾贵妃。 瑾贵妃垂着头拨着手指上的护甲,脸上看不出喜和怒,我接过话来,对那柳才人道,“正是呢,如今贵妃娘娘是后宫之主,若说有这样资格的,也得该是贵妃娘娘才是,几时又轮到你了。” 瑾贵妃这才抬起头来,笑一笑道,“先将她关起来,回头我禀告了太后皇上,再做处置罢。” 我语气淡然,“太后皇上是最重嫔妃德行的,如此品行,传到太后皇上那里去,只怕” 这句话一落入那柳才人耳内,她顿时白了脸,急急的求向我们,见我和瑾贵妃面若寒霜,转而又去求安婕妤,“好娘娘,嫔妾求您帮着说句话罢,若是被太后皇上知道了,嫔妾只怕就没命了啊?好娘娘” 安婕妤正恼恨她给自己带来这样的烦扰事,此时哪里睬她,喝道,“住嘴,我看不上你这轻狂的样子,既然有这会子怕的,当初做什么来?竟敢就使唤起皇家嫔妃来了,你好大的胆子!” 她看一看边上的林更衣,语气稍有和缓,却也是埋怨的,道,“你也是忒没用了点儿,她叫你怎么你就怎么?你进宫前,教导你的姑姑没有告诉你妃嫔的本份和规矩吗?竟然这样容易就被人使唤了?” 一边的林更衣被她训得一缩脖子,再不敢吭声,水汪汪的大眼里,泪水盈然,我在边上瞧着可怜,于是向瑾贵妃和安婕妤笑道,“这小更衣倒是很有意思,安妹妹如今身子弱,不好多劳神,不如,就叫她搬到我宫里住着去,贵妃娘娘和安妹妹觉着如何?” 安婕妤尚未答话,就见瑾贵妃点头笑道,“这倒也是个好主意,只不知道安妹妹怎么想,可怕冷清么?” 安婕妤忙向我们道,“如此多谢娴姐姐垂怜了,都是嫔妾的身子不争气,没精神管束她们,这才惹出这样事来,只要贵妃和昭仪不觉得嫔妾懒惰,嫔妾唯有谢天谢地的。” 那边林更衣就忙磕下头去,“多谢昭仪娘娘。” 安婕妤倒笑了,“哎哟,她这会子倒伶俐起来了,想是知道昭仪宫里的风水比我那里好的?” 我心里一动,脸上却不露一丝,“安妹妹若是这样说,我倒不敢留她了,既然是风水好,我回去备了八人大轿,敲锣打鼓的将妹妹你和贵妃接去,咱姐妹一起住着去。” 瑾贵妃笑得不住,向安婕妤道,“你听听,她那嘴可饶人么?你笨嘴拙舌的,可别跟她说,小心被她绕了进去。” 大家顿时都笑了,才又说了几句话,就有宫人进来回禀,“回娘娘,敬事房的人才来报说,请娘娘上晚妆。” 我和安婕妤忙齐声道喜,安婕妤笑道,“原本还想叨娘娘一顿晚膳的,不曾想皇上竟不肯给我们这样的机会,昭仪娘娘,我看咱们还是退了罢,没的赖在这里招人厌。” 瑾贵妃纵然矜持大气,此时也不禁扭捏了起来,红了脸儿嗔道,“才说你嘴笨,这会子倒赖皮起来,偏皇上还跟我说你秉性温良呢。” 安婕妤被臊了个满脸通红,我看看外面天色已经黑透了,拉了拉安婕妤的袖子,笑道,“罢了,快走罢。” 向瑾贵妃福身告了退,我又唤了林晚霞,三人一起慢慢走出来,身后是柳才人凄婉的哀求哭嚎声,听在我的耳里,竟然觉得快意连连。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52章 原来如此 为今天的钻石加更 才到静延宫门口,远远就见蒋秀正在门口翘首而盼,一看见轿子,忙迎了过来,隔着轿帘轻声道,“娘娘,皇上到了。” 我的嘴角溢起一缕笑意,轿子直到了流云殿门口,方才落下。 我扶了蒋秀的手缓缓进屋,屋子里已经掌上了灯,外厅里,晚膳已经摆好,就见英宏一身浅白色锦袍,正脸带微笑,双手负立的站在桌旁等我。 “臣妾见过皇上,”我屈身行礼。 他伸手托起,道,“说是你去了锦元宫么?” “是,”有宫人用银盆端过清水来,服侍我洗手净面,我用绸巾拭干净脸上的水,边将今日发生的事细细说给他。 他皱了眉,道,“竟然有这样的事,也忒轻狂了。” 我掩了他的嘴,“皇上只会子可别恼,臣妾就怕看见皇上不高兴的,”说着,我又一撅嘴儿,“反正皇上待会儿去了锦元宫,贵妃姐姐自然还要禀告您的,到那时,皇上再生气不迟。” 我如嗔似恼的样子,惹得英宏一把搂我在怀里,语气里满是歉意,道,“凝霜,你不高兴么?” “不是的,”我也敛了神色,软声道,“臣妾知道,皇上是为了臣妾好。” 他摸一摸我的头发,“你不恼朕,就最好了。” 我靠在他的胸口上,听着他那里咚咚的心跳声,心里一阵安慰,我再没想到,他竟然肯为我费这样的心? 宫里只见他似在慢慢的冷落我,却又哪里知道,敬事房报说皇上歇在清心殿的那些晚上,事实上在夜深人静之后,他都是来了我这里,而就算是翻了瑾贵妃的牌子,他也总是先来看过了我,才过去那边的。 而他如此的一反常态,亦是为了我,那八个新妃嫔,他都早已经不记得样子,只是为着规矩,不得不为之,至于翻瑾贵妃的牌子,亦只是不想将众妃,特别是太后的注意力引到我的身上来罢了。 他这样的心意,我是极吃惊的,古往今来,无论是哪一朝哪一代的君王,有谁会这样待一个妃子的? 以往,我总觉得他对我只是一时的新鲜而已,纵然宠爱,纵然有几许真心,在见到新人如玉时,又怎能不将心移了去。 感动,真的感动,在他那晚将打算告诉我时,这样漫天漫地的感动,如潮水般刹时将我淹没,“只羡鸳鸯不羡仙,”这是我脑子里当时唯一闪现的一句话。 “凝霜,你信不,在她那里,朕其实并没有,”他在我耳边细细的说了几句,我的脸顿时如火烧起来。 “宏,”我将脸埋在他的怀里,深深叹息。 晚上,是蒋秀陪在我身边,待到外面人声静了,蒋秀见我还没有睡,悄声问道,“娘娘,您下面怎么做?” 我静默了半晌,反问,“你怎么想的?”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叹道,“她可是有太后撑腰的,又是小公主的母妃,想要扳倒她,可不容易呢?” 我黯然点头,“正是呢?她不比良昭仪,一击不中,必然要反咬咱们,太后是她的亲姑母,见此也必然会” “那娘娘您” “多难我都会做的,”我从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来。 合上眼,却再无睡意,果然如我所料,皇后告诉我,当初良昭仪曾经有意无意的在她面前提起,在我被禁足之时,我的屋子里被人发觉有男子的声音,而且,她之所以看了那封信深信不疑,是因为在很早之前,她就得知,我有位表兄对我很好。 而这一切,竟然是当初的宝哥儿禀告的皇后,宝哥儿说,她是无意中听到两个太监在议论。因为这样的事实在太给敏感,皇后严命不许声张,在她的母亲宁国夫人进宫探望时,她将此事说给母亲,命家里人暗里探查此事。 可是这样隐秘的事,竟然能传进了宫里,又被这样低贱的两个太监知道。皇后不是不起疑的,她命人暗中监视这两个太监,却发现,这两个太监的行为竟然颇为鬼祟,她暗暗生疑,一下子想到自己前些日子的那场病。 那场病来得没有任何症兆,来势凶猛,任凭太医如何诊治,亦无起色,眼看着已经奄奄一息,宁国夫人进宫探视时,暗生疑惑,将她服用的药带出宫去找名家高人查看,赫然发现,里面有一种极厉害极罕见的毒草。 她又怎能不知道这是谁下的手呢,可是,那个人的背后可是太后啊,她和母亲权衡合计了半天,终于决定不动声色,只暗里将太医院里送来的药换成宁国夫人带进来的解毒之药,终于,她的身子一天天见好,而当时的瑾贵妃已俨然以皇后自居了。 通过自己中毒这件事,她就知道了自己的身边定是有了瑾贵妃的人,此时见这两个太监行为鬼祟,她想出了一个一箭双雕之计,在除去身边暗患之时,更要给瑾贵妃一个警告。 她让宁国夫人带进砒霜来,自己下在羹汤里,又假装不在意的样子,赏给了宝哥儿,宝哥儿才吃了两口,就口鼻流血,倒地而亡。 此事立时惊动了整个皇宫,宁瑞宫里的奴才除了慧哥儿,全都被锁拿关押,果然,不过一两晚,那两个太监就死在了刑房里。 当时,她也已经认定了,所说我和一位表哥之间有私情之事,只是瑾贵妃想接她的手来除去我,可万没想到,宁国夫人竟然打探出这竟然是真的,我的栩表哥,真的对我一往情深。 在我荣宠日盛时,她对我的恨意也日愈浓重,她自进宫以来,皇上对她只有敬重,只有客气,原本,她倒也习惯了,可是可是当她看见英宏对着我的那个眼神时,她的心立时被深深刺痛,她这才知道,原来,皇帝的眼神,竟也可以如此温柔! ――却不是,落在自己身上! 良昭仪有意无意的告诉她,我的房内似有男子的声音,她在短时间的震惊之后,马上就想到了关于我和栩表哥之间的事,于是,一个念头,慢慢的,慢慢的,如漫天的野草,终于,满满占据了她整个心头。 在我有身孕,并为止严防死守时,她也没有闲着,纵然我如何戒备,在我的身边,还是被她安插了眼线,我的一举一动,全都落在了她的眼里,那个小礼子帮我跟家里通信的事,她亦早就知道了。 就在她想着怎么对付我时,祥琳公主适时的将一封信交给她,说是她的小姑,也就是我的表嫂,至她的新婚夫婿的书桌上发现的,并且从他的贴身书童的口里得知,她的新婚夫婿心中所想,乃是他那位进了宫的表妹! 而他进了宫的表妹,正是我! 这一切,和她之前所查探到的情况全部吻合,看着那封信,她宛如在极困倦的时候,被人送来了一个枕头,她在找人核对了笔迹后,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说到这里时,她很坦然的向我承认,那个小礼子是被她威逼利诱了的,剪冰亦是。她心知光凭一封信,并不能将一个已有身孕的宫妃定罪,而她,是绝不能让我把孩子生下来的。 她的话,一字字一句句,落在我的耳里,无不是阴气森然,我只知道防,可却并不知道从何防起,更不知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一个人若是惦记了要算计谁,总是能找到道理由和机会的。 皇后幽然长叹,“本宫只是输在皇上对你太过有心了,本宫万没想到,那几日你竟然不在宫中,而本宫也忽略了瑾贵妃了,本宫只以为,她和本宫一样嫉恨你,在这件事上,她必然要和本宫合了心的,可万没想到,她竟然当场翻了脸,那时本宫顿时知道,本宫中了她的计了。” 她的面色平淡漠然,仿佛在说着一件极平常的事,屋子里一片静簌,听的人早已经被这样血腥残忍的内幕惊到无声。 慧哥儿突然呜呜的哭出声来,她悲戚的问,“娘娘,怎么宝哥儿竟然是娘娘您毒死的么?娘娘,您怎么就狠得下这个心来呢?” 皇后冷笑一声,咬着牙道,“那个贱婢死有余辜,她暗里同锦元宫的人勾勾搭搭,以为本宫不知道么?哼哼,你以为她怎么就那么巧,偏就被她听到那样的传言来?” 慧哥儿白了脸,“娘娘” 皇后抚一抚慧哥儿的头发,颓然长叹,“也只有你,是真心待我的了,如今落得跟我在这里,是我对不起你!” 说到这里,她向我凄然一笑,道,“沈昭仪,我知道我无资格求你,但是,慧哥儿当初对你也是多少有点情分的,就请你看在这点子情分上,找个机会,将她送出宫去罢。” 看着慧哥儿,我默默点头,慧哥儿却急了,哭着抱住皇后的腿,“小姐,咱们可是从小儿一起长大的,如今,您可要慧哥儿去哪里呢?慧哥儿是要一辈子都跟着小姐的。” 我再不敢看她们,扶了蒋秀的手出来,门外守候的人默默的为我在前面打着灯笼,在我临出宁瑞宫时,我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宁瑞宫漆黑静默,如一座黑夜里的兽,无情的吞噬了皇后一生的风华,媚丽红颜,已是成空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53章 老宫人 一 我原先的猜测试探,在皇后的嘴里,终于得到了确定,照此看来,关于我和表哥之间的事,瑾贵妃必定是早已经知道的,她原本是想要借皇后的手来除了我,没想到皇后不旦没有上当,反倒对那几个故意泄漏消息的奴才起了疑心,使了那样的一箭双雕之计,引得瑾贵妃心里发虚,无奈自己下手,除去了安插在皇后身边的心腹。 偷鸡不成蚀把米,瑾贵妃自然是不会甘心的,祥琳公主也明确的告诉我,是良昭仪让她去找皇后的,而良昭仪,向来同瑾贵妃交好,我一直都奇怪,剪冰当初只向瑾贵妃一人禀报过我屋子里有男子声音,这样隐讳的事,剪冰必然不敢到处去说,而皇后怎么就知道了? 到此时,我心里才明白,定是瑾贵妃告诉了良昭仪,命良昭仪传给了皇后。 她将皇后的心理早已经拿捏得很是清楚明白,知道在那样的情况下,皇后必然中计,而我和皇后无论谁赢了,她都是最大的赢家。 她实在是打的好算盘! 我暗里握拳,瑾贵妃――果然是你! 心里恨到滴血,却不敢有丝毫显露在脸上,我知道,瑾贵妃不比旁人,须得谨慎了又谨慎,若是一击不中,我就将满盘皆输呵。 蒋秀也知道瑾贵妃不比寻常,然而,她更怕我恨急了眼会轻举妄动,因此,她每每的警告劝谏于我,此时,她见我心里不好,于是将话风一转,“娘娘为何要让那小更衣住到咱们这里来?” 想到那个林彩霞,我笑了笑,道,“今天无意中遇上这档事,原本也是想避开了的,可那柳才人运道不好,偏她自己要撞了上来,那小更衣瞧着也是可怜。” 蒋秀道,“锦元宫行事向来独断,今日倒想着要请娘娘过去帮衬,也是奇怪?” 我冷冷一笑,“你不明白这里面的奥秘,今年选秀时,皇上说了要以德行为先,而这几个中选的全是太后看中的,此时却出了这样的一件事来,岂不是让太后脸上无光,所以,她这才不肯自己做主,请了我去,不过是要太后厌了我。” 蒋秀急了起来,“那娘娘您岂不是” “我这不是将那小更衣带来咱们这儿住着呢么?只有这个小更衣是皇上自己看中的,太后倒也不好明白着说什么?”说到这儿,我叹一口气,“今天是我莽撞了,只是既然遇上了,也是避无可避,再说,咱们和锦元宫的那位有那么大的仇恨,太后是她的姑母,以后敌对终究是免不了的了,如此,我就只有抓紧皇上这一头了。” 蒋秀半晌无声,许久,才轻轻一声,“也是呢。” “秀儿,你怕么?” “奴婢自从妹妹死了,就再没想过要好生活着,只要报了妹妹和皇长子的这个仇,奴婢就是立时死了,也是没什么的!”蒋秀的声音极平淡,就仿佛,是在说着一件于她无关的事。 第二日一早,我命杨阿亮将瑛常在隔壁的凝翠轩收拾了,将林彩霞接了过来,然而我亦并不与她亲热,就连每日该给我的问安,我也都免了。 而英宏去锦元宫时,瑾贵妃果然就将此事禀告于他,就在当晚,英宏一道旨意,将柳才人褫夺去封号,罚去了浣衣局作了苦役,听说那柳才人临被送去浣衣局时,大哭大闹,哭喊着说自己是当皇妃的命,并对我诅咒连连。 这样的事情,自然有奴才有意无意加油添醋的传到我的耳里,他们以为我定是要恼得极了的,我却只是一笑,再不多说一句。 林彩霞今年才十三岁,很是天真烂漫的样子,大约是我曾经帮过她的缘故,偶尔遇上,她都和我极是亲热,时间一久,我对她倒真的有了几分喜欢,更为着之前柳才人的事,到底不愿太后对我存了怨,再去给太后和瑾贵妃请安时,我有意无意的带上林彩霞,太后果然喜欢她这般无心没肺的脾气,竟然就和紫芫当年般的,命林彩霞时常去荣寿宫里走动说话儿,还命英宏将她的位分晋为答应。 这一天,林彩霞才从太后那里回来,就很是欢喜的捧了一个小白玉瓶子过来,献宝似的送给我,说,是太后赏的极好的珍珠面子,她自己留了一点儿,余下的全给我。 看着她一点心机没有的样子,我好气又好笑,她若是个会耍世故卖人情的,必然是全送给我,再不会说什么自己留了点儿,余下的才给我之类的话,然而就是她这样坦然诚实,反让我觉得她实在真诚。 我笑一笑,道,“我不爱用这些个,你自己留着罢。” 她扑闪了大眼睛,极认真的道,“娘娘,这可不是寻常的珍珠面儿,这是用上好的南珠磨成,再用极珍贵的雪蛤油混了蒸干,再掺了灵芝粉,用了肌肤光滑娇嫩,再不见一丝斑点的。” 蒋秀在边上听着,忍不住就接过去仔细的看,又笑道,“果然有这么好么?是太后告诉林小主的么?” 林彩霞得意起来,“太后没有告诉我,是我自己看出来的。” “什么,你自己看出来的?”我和蒋秀全都吓了一跳。 林彩霞见我们显然不信她,顿时急了,道,“是真的,我在太后那里玩,内务府的人送来了这个,说是太后每年都要的,太后见我在,随手就拿了一瓶子给我,并没有说什么。” 蒋秀好笑起来,“小主,娘娘并不是不信这个是太后给你的,只是,你说这里面加了什么,你竟然能看得出来?” 林彩霞很无辜的点头,“是啊,我一闻气味儿就知道了。” 我这才真正的吃惊起来,接过那个瓶子,“你说,你一闻它的味儿,就知道里面加了什么,是么?” “是啊,”林彩霞倒满脸奇怪起来,好像我问了一句极好笑的废话。 然而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的一拍手,笑了起来,“呀,我还从来没有告诉过娘娘您,我父亲可是领皇家内帑钱粮的皇商啊,专做的就是药材和香料的生意,我从小就常扮成男孩样子,陪着哥哥去前面仓库里玩儿,这些东西,别人瞧着稀罕,我见得可多着呢!” 我这才恍然大悟,也难怪她进宫时只被封了个小小的更衣,原来她乃是商贾出身,相比于官宦世家,出身实在太过低贱。 然而看着她没有半点心机的样子,我到底怜惜,当下告诫道,“你有这样的本事是很好的,只是你该知道,这是皇宫里,不是你自己的家,像这样的事,你以后还是不要再跟人说了,”说到这里,我又加重了语气,“谁也不能说,知道吗?” 她像是很不明白,但她在经过柳才人的事后,亦多少知道了点厉害关系,不再是才进宫时那般天真无忧了,于是点了点头,笑道,“嗯,我知道了,我屋子里的王嬷嬷也是这么说呢。” 我点头,“你知道就好。” 蒋秀笑道,“哪位王嬷嬷?对你倒很不错呢?” 林彩霞笑着点头,道,“王嬷嬷是我从栖霞宫带过来的,我进宫后,内务府说宫女都分完了,就给了我一个老嬷嬷的。” 小青在边上听到这里,连声道,“该死该死,他们也太欺负人了,人再怎么不够,哪里就少了这一个的,更衣的份例拢共就一个宫女一个太监,他们竟还给换成个老嬷嬷,这我找他们去” 林彩霞忙摆手,道,“谢青姑娘了,如今我进了位分,已经给我加了人了,那位王嬷嬷对我极好,我倒很喜欢她,也就将她还是留在身边了。” 小青这才罢了,我见她说到那位王嬷嬷时很是亲热的样子,不禁奇怪起来,“什么样的一个嬷嬷,倒叫你这样恋着的。” 林彩霞笑道,“她并不是拿我当小主的,我倒觉得她像我的奶奶般,她又是宫里的老人,伺候过先帝的妃子的,常说些宫里的事给我听呢。” 我心内一动,“怎么,她伺候过先帝的妃子么?” 看着林彩霞点头,我心里顿时翻腾开来,对于先帝,有件事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先帝会下旨不让龙山寺的枯禅大师进宫呢? 对于一个帝王来说,这是极不寻常的,龙山寺是皇家寺院,龙山寺的高僧在年节庆典时进宫里做法事,是很正常很应该的事呵! 大肃朝的规矩,宫女在宫里到了一定年龄时,是可以出去的,除非是举目无亲了,又或者是获了罪的,而若是后者的话,则是服杂役的居多,如此,自然是不能知道什么? “这位嬷嬷既然这样好,明儿你来时,就带了她过来罢,我无事时倒也喜欢听老人说说古儿的,”我装着不经意的样子笑着说。 林彩霞倒很高兴,连声的答应了,于是,在她回去时,我又命蒋秀拣那颜色老些的料子拿了两匹,叫林彩霞带回去给那老嬷嬷,只说是她服侍林彩霞得好的缘故。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54章 老宫人 二 林彩霞兴高采烈的回去了,蒋秀却看着我犯疑惑,我自然不好说,随口敷衍了。 到了第二日,林彩霞果然就带了那王嬷嬷过来,那王嬷嬷极是感激,一见我就连连的磕头谢恩,我只作怜她老的样子,命她在脚踏上坐了,又叫小茶取了几样点心来给她吃,她哪里受过这个,很是受宠若惊起来,万万不敢受,被蒋秀和小茶劝了,道是因为娘娘要听你说说古今的事儿,赏的,她这才忐忑不安的在脚踏上歪了半个屁股。 她却是在乡下长大的,见识的原本就多,又在宫里待了那么些年,什么事情没有见过,现在为了要讨我的喜欢,于是挖空了脑袋的想了许多的新鲜事来说给我们听,我倒真的被她引得笑了好几回。 如此,我每日只管叫她来,到最后,我索性留了她在流云殿里当差,林彩霞见我很是欢喜的样子,倒很高兴她能为我引来这样一个我喜欢的人。 终于有一天,我有意无意的问,“听说,你以前是伺候先帝的妃子的?” 她像是猝不及防的,微微一愣,随即笑了道,“回娘娘,是的,不过,也没有多久,就换了地儿了。” 我不以为意的道,“嗯,是哪位嫔妃呢,如今还在么?” 她的神色警觉起来,这一变化让我顿时大为疑惑,她道,“不过是不过是一位小才人,早已经不在了的” 她这样吞吞吐吐,让我大为怀疑,然而我转念一想,想来是牵涉到了当年的一些隐讳的事,皇宫这个地方,哪朝哪代这样的事都是免不了的。当下我也就不再追问,只做出随口的样子,道,“对了,你可知道一位龙山寺的枯禅大师么?听说他的医术很是高明呢,前些日子我身子不好,想请了他进宫帮我瞧瞧,却说他不在龙山寺的。” 却不料她如当初安槐般,顿时脸色大变,手上正端着的一杯茶水也尽数泼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慌忙跪了下来,急道,“娘娘,奴婢失了规矩,请娘娘责罚。” “无防,你只说那位枯禅大师罢?”她越是躲闪我越是起疑,心里隐隐知道定是极不好的事,我当远远的避了,然而却不知为何,我忍不住就是想要问个水落石出。 她的脸已经白了,眼神扑簌心虚,不敢看我,半晌,她才开了口,声音却是低不可闻,“奴婢年少时进宫至今,那位枯禅大师奴婢也只是略有耳闻,其实也并不知道他什么的。” 眼见她如此,我知道她定是不肯说的了,倒也拿她无法,只得又笑了转问其它的,于是,我随口又问,“你当初伺候的那位才人,叫什么,生得可美么?先帝待她如何?” 这倒真的是我随口而问,她却依旧迟疑起来,眼神闪烁躲闪着不肯回答,我顿时就觉得有点儿恼了起来,脸儿一沉,将手里的书往桌子上一拍,道,“既然嬷嬷觉得为难,也就罢了,你回去歇着去罢。” 边上小青见我不高兴,忙过来对那王嬷嬷道,“可是该死了,娘娘不过爱听些古话儿,又没叫你去诋毁诽谤谁,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就这样吞吞吐吐的没个爽利,问这个不晓得,问那个不开口的?” 见我变了脸色,那王嬷嬷这时也有点子慌,我平时很是抬举她,她的日子相比往年里,很是好过了几分,对此,她原就有着几分感激,此时见我有点恼,她唯恐我发怒于她,慌忙笑道,“奴婢不为难的,只是年代久了点儿,奴婢得仔细想想,可不能胡说给娘娘听呢。” 我脸色稍雯,将身子缓缓靠进软垫里,懒懒道,“那你就好好想想罢。” 她做出思索的样子,道,“那位才人开始时只是兰妃娘娘身边的一个宫女,对了,兰妃娘娘就是如今的太后。” “哦,竟是太后当年身边的人么?,”我顿时来了兴趣。 “是的,当年,先帝后宫也并不是很广泛,皇后以下位分最高的,就是兰妃娘娘了,兰妃娘娘为人贤淑谦和,很得先帝的喜欢,先皇后也很敬重她,那位才人就是兰妃娘娘当年一个贴身使唤的宫女,”王嬷嬷说起往事,神情里不由自主的带了些神回。 她停了一停,又道,“这个宫女生得也真的是好,更弹得一手好琴,听说也是个大家的女子,只因为家里人遭了事,她才被罚入官里,送到宫中做了使唤人。”王嬷嬷说到着里,很是感叹,“先帝常去看兰妃娘娘,偶然见到她,不觉就喜欢了,兰妃娘娘很是大度,就命她伺候了皇上,可没想到,竟然就有了身孕了!” “有身孕了,那倒很好啊,”我嘴上这样说,然而心内着实不以为然,一个罪籍之女,依着宫里规矩,就是生了皇子,也一样是身份低微,占不得高位。 那王嬷嬷一砸嘴,也笑道,“正是呢,当时皇后只生了一位公主,兰妃娘娘虽说有过两次生育,可生下来的也是公主,加上别的妃嫔娘娘们生的,先帝当时共有五位公主,却没有一个皇子,先帝急着呢,一见这个宫女有孕,也不管她是不是罪籍,当即就封了她为才人,并因为她爱梅花,赐了“梅”字为封号。” “一个才人就赐了封号,”我不禁讶异。 “是的,这里面还有个缘故,就在她查出有孕没两天,兰妃娘娘也紧跟着被查出有了喜讯,先帝很是高兴,直说是她带来的吉祥好兆,这才对她格外恩惠。” 我这才释然,点头道,“原来如此,倒也难怪。” 王嬷嬷接着道,“当时兰妃和皇后也大是高兴,对她是百般照顾,伺候她的奴才都是精挑细选的,奴才就是其中的一个了,虽然并不是近身服侍的,但是梅才人就和娘娘您一样,待人是极宽和的,奴婢当时很是暗自庆幸呢,”王嬷嬷说到这里,神色间仍然唏嘘不已,倒叫我心里一阵黯然。 “那,这位梅才人后来生的是皇子还是公主啊?又是怎么殁了的?”小青性急,在边上催着问。 那王嬷嬷顿时脸色一黯,声音也低了许多,“唉,哪里还有什么公主皇子的,分娩时,听说是一位公主,却是倒生难产,母女双亡的。” “啊,”这倒是我没有想到的,当下心里只觉得“咯噔”一下。 只见她接着道,“兰妃娘娘当时也正是要生的时候,被这件事儿一惊之下,动了胎气,就在当晚,兰妃娘娘生下了一位小皇子。” 她看向我道,“这位小皇子就是当今圣上了。” 我微微点头,小青又问,“那,后来呢?” “后来?”王嬷嬷看了小青一眼,“先帝原倒也有几分悲痛,可当兰妃娘娘生下了小皇子后,先帝他就” 她停住不说,我却为那梅才人暗自神伤起来,是呵,先帝所关心的只是皇家子嗣罢了,她纵然再美再好,在别的妃嫔终于如他所愿为他生下龙儿时,他的心里,哪里还会有一丝一毫记得她的! 想是这件事太过沉重,大家一时全都默然,屋子里顿时沉寂起来,突然,那王嬷嬷像是想到了什么,极紧张的对小青蒋秀道,“二位姑娘,今天这话,不过是奴婢说了给娘娘解闷儿的,二位姑娘听了就忘罢,可千万不能出去跟人说道去。” “为什么?”这下,连蒋秀也奇怪了。 那王嬷嬷像是极为难的样子,但是已经说到这里了,像是也不好再瞒,当下一狠心,她压低了声音道,“梅才人死后,宫里就流传了一个谣言,说其实当时梅才人生的是一位皇子,也并没有难产,是被被被兰妃娘娘给” “住了,”我只觉浑身寒毛一炸,忙将她喝住了,然而饶是如此,手心里已经满满全是汗了。 然而这件事,到底就窝在了我的心里,我自觉不自觉的,竟然就很想去打听一下,可是那王嬷嬷担忧得有礼,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过惊骇隐讳,其中牵涉到的,可是皇上和太后啊! 若是皇上知道了,他必然 突然,我脑子里灵光一闪,瑾贵妃仰仗的不过是太后,而皇上对瑾贵妃另眼相看也是因着太后,而我之所以如此忌讳,也是因为她的身后站着的是太后,既然太后才是真正的关键人物,我不如 我将这个想法暗暗的说给蒋秀听,蒋秀不由刷的变了脸色,“娘娘,这这也太冒险了吧?” 我点了点头,“冒险是一定的,可是你想,无风不起浪,当年既然有这样的谣言,难保这里头就没有什么,就算真的这只是一个谣言,可是当年的梅才人已经死了,这件事是真是假,也就只有太后自己知道罢了,只要我们安排得当,再巧妙的将这事传进皇上的耳里去,皇上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到那时,纵然不能证明这件事是真的,可是,也同样证明不了这事是假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55章 梅贵太妃 一 蒋秀惊讶的看着我,半晌方才回过神来,“这这” “只要皇上对太后心存了芥蒂,接下来的事,也就好办了,”我语气冷冽,一条计划在心里逐渐完善。 隔了几天,紫芫住的祥芙宫里突然发生了一个惊人的事,宫人在按例打扫祥芙宫偏北角儿上一所闲置多年的屋子时,竟然在一个墙角里发现了一个暗格,暗格里放着一个锈迹斑斓的铁箱子,铁箱子上贴了张已经发黄变黑的纸,上面有暗红的几个大字,“冤,绝密,皇上亲启。” 那箱子看起来年代颇为久远,暗红的字迹经过宫人仔细辨认,竟然是以血写成的,那几个宫人这一惊非同小可,赶紧就将这箱子交了上去。 很快的,这件事就传遍了宫里,人人都在猜测那箱子里放的是什么? 这一晚,英宏再来时,一副闷闷不乐,眉头紧锁的样子,我看在眼里,也不好问,只得使尽了浑身解数,拣好笑的事情说于他听,可是他却依旧不为所动,临了,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拥我进怀,道,“凝霜,朕没什么,只是有点儿烦,你别担心了。” 我这才低了声音,宛然道,“皇上怎知臣妾担心?” 他的唇角溢起一丝笑意,“你向来娴静,此时却如此卖力的说笑,不是要开解朕的么?” 我伸手轻抚他紧皱的眉头,“臣妾没用,到底不能让皇上高兴起来。” 他拥着我的手紧了一紧,“你的心意朕知道了,只是” “只是什么?”我状似无意。 他看了看我,像是在考虑该不该说,我垂下头来,“呀,必定是朝政上的事,臣妾该死,忘了规矩了。” 他忙摇头,道,“不是。” “不是?” 他沉吟了半晌,终于道,“凝霜,你可知道在祥芙宫里找出一个箱子的事?” “臣妾知道,如今满宫里都在说这事儿呢,怎么” 他抚一抚我的脸,叹了口气,“凝霜,除了你,朕还真找不到人来商量这事。” 我悚然而惊,“怎么?那箱子里有很严重的事儿么?”我忙摆手,“皇上,后宫嫔妃不得干涉政事,就算是后宫之事,也只有皇后可以过问,如果皇后她,嗯,皇上也只能跟贵妃娘娘商量的。” 英宏似颇烦乱的样子,摇头道,“凝霜,你别急,其实这事儿说起来,只是朕自己的事儿。” 我这才释然,然而随即又惊了起来,“怎么,那箱子里说的是皇上的事儿?” 他合了眼睛不说话,半晌,他才点了点头,“是的。” 张开眼,见我面色惊惧,他倒笑了,从袖子里取出一张已呈暗黄的纸来,递给我,道,“你看看罢。” 那张纸上有个暗红的字迹,同样是以血书就,我惊疑的接过,然而才看两眼,我就脱口“啊”的叫出声来。 “皇上,这” 他点了点头,神色间颇为复杂烦恼,“是的,这封信是给朕的父皇的,却没想到,直到如今才被发现。” 他看向我,“凝霜,你说,这上面写的会是真的吗?” 他这样问我时,语调里很是无力,我知道,他的心里已经起了涟漪了。 “是真是假臣妾不敢妄论,只是只是,”我吞吞吐吐着。 他追问,“只是什么?” “只是臣妾以为,这件事还有待查证,所以此时万不可让太后知道,若若这上面所指其实另有其人,岂不是伤了皇上和太后母子间的情意。” 他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先帝只生了我一个儿子,这血书上所说的若是真事,就只能是朕,更何况,朕已经查问过了,当初住在那间屋子里的,是先帝的一位才人,是难产而死,她死的时候,正好就是朕出生的时候。” “可是,这未必就是那位才人留的啊,或许,是后来的哪位妃嫔,她,”又看了看那纸上写的,我自己也觉得这样的说法难以成立。 果然,他又摇头,“朕问了,在那位才人死后,那屋子就再没有人住过的,而且,你看下面,她明确的说出,害她的人就是”他的语调痛苦,说不下去了。 “兰妃?”我看着那信,喃喃低语。 “兰妃就是母后了,父皇当时虽然有皇后,但是只生了一个公主,在父皇驾崩前的一年,她就已经薨了的,父皇临驾崩时,这才正式册封母后为皇后。”他解释。 “这事儿臣妾也听说过,却不知道太后以前是被封作兰妃的,”我轻声细语道,看着他的脸色,我试探了问,“那,皇上接下来,该当如何呢?” 他拧着自己的眉心,像是极痛苦的样子,然而他很快的抬起头,冷冷道,“若这上面说的是事实,朕定当为母报仇。” “皇上,”看着他这样痛苦挣扎,我很是心疼不舍的将他的头轻轻的拢在怀里,然而,却有一丝笑意,浅浅的溢上我的唇角。 英宏被这件事一直困扰着,脾气也暴虐起来,一时间,无论是朝廷里的大臣,还是后宫的嫔妃,全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撞在了他的火头儿上。 关于那个箱子,太后也知道了,在英宏按例过去请安时问起此事,英宏到底还是依了我的主意,没有据实以告,只随意拿话来搪塞了,太后是再想不到那上头去的,倒也没有起疑。 又过了几天,眼见着英宏焦虑不已,却无从查探,我就给他出了一个主意,“皇上,到底是过了许多年的事了,若此事是真,只怕经手的人也早就已被灭了口,所以,查探是无法查探的了,若皇上实在不甘心,臣妾倒有个法子,可以借此试探太后一番,或许,能看出些端倪来,也未可知?” 英宏顿时问道,“哦,是什么法子,快说?” “皇上不如,”我清一清嗓子,凑到英宏的耳边一阵细语,最后道,“臣妾想着,如果太后当年果然做下此事,眼见皇上这会子突然有如此举动,她想来多少要有些吃惊和心虚的。” 英宏脸上不觉有了笑意,点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 我嫣然笑道,“不过是无奈之举,想来太后自然是不会有什么的,不过是要为太后去去嫌疑罢了。” 第二日一早,英宏突然下旨,并不说任何缘由,径直将那位早已经死了多年的梅才人追封为谦仁慧贤贵太妃,并且命将遗体从妃陵里挖出,选黄道吉日送入皇陵里,葬在先帝身边。 按规矩,不管是加封活着的太妃,还是死去的,都要和太后商议了的,此时英宏这样突兀的一道圣旨,顿时满朝震惊,满宫哗然,太后更是吃惊非小,怒气稍息之后,就是分外的震怒,她连下几道懿旨,急请了英宏去荣寿宫里问询,英宏却不卑不亢,只道是那铁箱里有着绝密的事情,他是因着这个方才加封的那梅才人。 太后问那铁箱里到底有着什么,英宏却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太后一眼,道,“乃是关于先帝和朕的事,太后还是不要问了,只安心的静养晚年罢。” 太后气得直哆嗦,竟然就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眼睁睁的看着英宏行礼告退,扬长而去。 当晚,英宏再来我这里时,很是痛苦的问我,“凝霜,朕看今日母后着实气着了,朕是不是很不孝?” 我婉言相劝,“皇上不过是为着查探事情的真相,若此事是假,皇上能借此洗清了太后的嫌疑,怎能说是不孝;若若此事竟然是真的,那么,皇上为生身母亲明了冤,就更是应该的了,皇上万万不要胡想了。” 英宏像个无助的孩子,“其实,这么些年以来,母后待朕是极好的,朕实实不该怀疑母后才是,可是,朕小时候曾经在一本什么书上,看到过一段狸猫换太子的故事,朕知道,有些人为了皇权富贵,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这一点,看看现在的皇后就知道了!” 他这句话,说得我倒愣住了,我万没有想到,他竟然能将后宫里的尔虞我诈看得如此清楚透彻,如此,若他将来知道,这件事竟然是我 那他会如何想? 是的,这件事不过是我设下的一个局罢了,我命小福找来一个腐蚀得严重的铁箱子,将一张纸用鸡血写上那些字,贴在一块薄薄的木板上,将那木板放在阴暗潮湿的地方,并每日在木板的另外一面浇掺了石碱的水,待到那纸逐渐受潮,变得发霉发黑了,再放到那箱子里,用一把经年的锈锁锁上,放到那间屋子的暗格子里去,而那暗格子,也是我让小福弄的,那屋子里经年无人居住,除了每隔几日宫人按例过去打扫外,平时连个看管的人都没有,小福做这件事,竟然是极容易的。 太后又怎能不慌呢,当年的那个流言,想必她不会没有听说过,此时英宏突然这样做,她自然要猜测怀疑,更何况,英宏没有通过她,就径直追封了一位地位低微的才人到如此尊崇的地位,这本身就是对她身为太后的权威的最大挑战,她又怎能没有反应,怎能不愤怒。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56章 梅贵太妃 二 为钻石满200加更 英宏哪里知道当年的事,我杜撰的种种巧合,原本就已经让英宏起了疑心,在这种情况下,哪怕太后的反应再正常,在我有意无意的引导挑拨下,看在英宏的眼里,也都成了心虚害怕了。 我不过是深知当局者迷,关已者乱这个道理,牢牢抓住了他们的心理罢了! 当晚,蒋秀和我提起这件事时,我不由戏谑的笑出了声,“我只借这件事来发挥下罢了,它到底是真还是假,有谁知道呢?” 一笑之后,想到英宏黯然的神情,我却又深感歉意,到底,是我害得他如此困扰了。 这件事才过没几日,偏太后又做了一件让英宏极愤怒的事,她以新进妃嫔不得圣心为由,一道懿旨,将瑾贵妃年方十四的堂妹召进宫中,并且,径自封为正五品容华,赐号“和。” 这事若是放在那铁箱事件之前,英宏尚还不至于如此反感,如今却正戳在英宏的心坎上,他顿时大怒,只是碍着她到底是太后,不好露在脸上,但饶是如此,他还是以新进妃嫔位分都太低,此时不好太过破例为由,硬是将瑾贵妃的堂妹连降了两级,因有我的例子在前面,所以保留了封号,封为和贵人。 这无疑让太后颜面尽失,太后气怒交加之下,顿时就病倒了,英宏不卑不亢,依旧每日前去请安问询,并不让朝臣们有半句话说。 事情闹到了这般地步,我暗暗高兴,只是为免英宏将事情做得太过明显,反而会坏了我的事,我还是婉转的劝导英宏,不要和太后闹得太僵了,新进的妃嫔也该召她们几次,特别是新进的和贵人,更是不能冷落了。 说这话时,我极委屈又极无奈的样子,看得英宏一阵心疼,他无奈叹息,突然道,“凝霜,唯有你,是如此的明理大度,不贪富贵,淡薄功利,朕唯有在你这里,才能够真正的放松下来,真想跟你找个世外之所,只管逍遥自在的过着咱们两个的日子,再不用去理那些不相干的人!” 他指着墙上的那副东山寻隐图,道,“那样的地方,亦是我此生所向往的地方了,只是凝霜,只怕咱们俩个这辈子,都只能在梦里想象了。” 我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如此感慨,将头靠在他的胸口,我轻声叹息,“其实,只要跟皇上能永远在一起,无论是在哪里,臣妾都是欢喜的!” 这样说的时候,我心里也确实就是这样想的,这宫里处处暗礁,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只有他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才能够有机会停下来,好好的歇上一口气。 自从那日以后,太后和英宏的关系就微妙起来,太后对那梅才人以谦仁慧贤贵太妃的身份葬入皇陵的事,一直耿耿于怀,要知道,只有位至贵妃了,才可以在先帝驾崩后,被封为贵太妃的呵。 在梅贵太妃葬入皇陵之前,太后就已经跟英宏抗议多次,见英宏执意孤行,她授意宰相以及军机处等几位位高权重的大臣上奏用祖宗家法阻拦,然而这一切看在英宏眼里,正是太后心虚失分寸的现象,他原本心里就疑,如此一来,他更加觉得,那封血书所言属实。 于是,英宏不但不理,在梅贵太妃落葬皇陵的那天,他更要亲自前去送殡,这道旨意一下,不单是朝臣震惊,太后愤怒,就连我,也不由为之大吃一惊。 在大肃朝的国家典仪里,皇帝是不能轻易给人送殡的,除了先帝太后外,有时就连生身之母,(并不是每个当了皇帝的人,他的母亲都能被封为太后的,)亦是没有这样的殊荣,英宏这一举动,让原本就已经很神秘的一件事,愈发变得扑朔迷离,朝廷上下,宫里宫外,无不议论纷纷,全都在猜测这位突然冒出来的梅贵太妃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 太后大发凤威,气得要亲自去位于京城东郊的皇陵哭祭先帝去,英宏却像是跟太后拗上了,下旨说太后身子不好,命人将荣寿宫宫门紧锁,竟然就将太后架空软禁在里面了。 他这样的举动,是我万万想不到的,我竭力劝阻他不要做得太过,免得天下臣民侧目,言官弹劾,他却冷了脸儿道,“朕原本不过是要试探她一番,却没想到她的反应竟然如此激烈,朕暗里找过一些老宫人来细问,他们当年虽然不是亲身服侍梅才人的,但却有好几个都是听过有关于这件事的流言,说的竟然就和那血书上所言一模一样。” 他的语气森然,“常言道无风不起浪,这血书加上这流言,再看她的反应,只怕,已经有九分是真了,”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生身之母死得如此之惨,朕却认仇人作母亲到如今,朕实在是大不孝。” “皇上,”我不防他竟然如此看重这件事,心里顿时暗暗心惊,“皇上万不可如此自责,这件事,这件事” 我喏喏的说不下去,他无力的看着我,“凝霜,我知道你又要劝慰朕,其实,我并不是糊涂之人,也知道到现在还没有证据能笃定的证明太后就是我的杀母仇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很突然的就有这种感觉,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个梅才人就是我的生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以往只有对我极爱的时候,才以“我”自称,像现在这样无力沮丧的,还是第一次,我心里一痛,将他的头抱在怀里,就在我想着该如何劝解时,他又抬头向我软弱的一笑,道,“这件事无论是个什么样的真相,我都要查个水落石出,嗯,凝霜,你放心罢,我不会有事。” 他这句话听在我的耳里,我却是一惊,英宏竟然拧了劲要查出这件事的真相,他查来查去,会不会,查到我的身上来? 这样想时,我顿时起了一身冷汗,细细想着我计划里有无露出破绽,这件事就蒋秀小青和小福知道,他们几个是极可信的,定然不会出错,那么 王嬷嬷!!! “啊,”我不由惊叫出口,这位王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了,宫里的蹊跷奥妙自然见得也多,她才说了这样的事给我听,没隔几天就出了这样的事,她必定会起疑的罢。 英宏要彻查此事,宫里上年纪的老人必定都是要查问的,万一,她招出曾经跟我说过此事,那 越想心里越惊,脊背上已是一片湿冷,猛然英宏伸手转过我的脸,“凝霜,你在想什么?” 他的眸子幽深若星攫人心芒,我不禁心虚起来,诺喏道,“臣妾没有想什么?”强镇定了心神,我笑道,“臣妾只是在想,皇上到底该从哪里查起。” 他的脸色一冷,微微的眯起眼来,如扑狩之前觊觎猎物的云豹,瞬间恢复了他帝王的威势,冷声道,“这难不倒朕。” 如此,到了梅贵太妃落葬的那天,英宏到底还是去了,而太后被这一打击,原本就已经不好的身子,此时更是病得沉重,竟然就起不了床了。 我暗自思量着,愈发觉得此事不妙,我原本只是想让英宏对太后心存了芥蒂就好了,可万没想到事情竟然演变到这个地步,如此针锋分明的相对,太后那边也定要起疑,这一切全都是缘于那个铁箱子,于是,那个铁箱里到底是怎么来的,又到底装了什么?必然就是太后一心要查探的。 我的大仇尚未得报,无论如何,不能在这件事上出了纰漏。 咬了咬牙,我唤进蒋秀来,狠着心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蒋秀的脸不由微微一白,然而只是一瞬间,她就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我软软的依进贵妃塌上,已经是秋末冬初了,天气里此时已是微微的有了冷意,我却一身的黏腻汗湿,宛如,刚才那个决定已经拼尽了我全身的力气。 第二日一早,林彩霞和常珍珠来向我请安时,我故意的留下她们俩个坐了吃茶,又命人去唤王嬷嬷,我笑着道,“这位王嬷嬷是极有趣儿的,我平日里闷着慌时,都是叫她来说说古今听着,倒也觉得这日子过得快些。” 正说着,裁雪进来回禀道,“娘娘,那王嬷嬷病了,起不得床呢。” “病了,几时的事儿,”我不禁皱起眉头来,又道,“去请了太医来为她瞧瞧罢。” 裁雪道,“一早秀姑娘已经命人去请了太医来瞧了,说是得了风寒,怕过人,叫迁了她出去呢。” 我装出极关切不舍的样子,“要迁出去?怎么竟有如此严重了么?” 边上常珍珠笑道,“这几天天气陡然的凉了,年纪大了的人,身子骨不比年轻时候,就受不住了也是有的,太医既然说了叫迁出去,那就迁出去罢,娘娘身子尊贵,万一要过上了,那可不得了呢,况且,这也是宫里的规矩的。” 林彩霞小孩子心态,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也笑了道,“娘娘别舍不得,左右明天她好了,就又进来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57章 和贵人 一 我这才点头笑道,“我只是担心外头的人会不会好生的治罢了,”转儿对裁雪吩咐,“你叫秀儿选几样好点的补药给她带出去,再传我的话给太医院,命好生治了,不许敷衍,嗯,将她随身用的铺盖衣裳也带出去罢,外头的必定没有咱们里面的好。” 裁雪答了个是,转身出去了。常珍珠和林彩霞齐笑着夸赞我道,“娘娘真是菩萨心的人呢。” 我微微一笑,又和她们说了一会子话,不觉面露乏意,常珍珠是极会看人脸色的,见我疲累,忙向林彩霞示意,两人一起告退了。 然而到了第三日,就有人进来回报,说那王嬷嬷年事高弱,不敌病痛,竟然已经于头天夜里病故了,林彩霞听了,念着她待自己的好,不禁黯然,我也有些伤感起来,可是人已经去了,只有吩咐人,好生的将她葬了。 事后,我问蒋秀,“那事儿办得利索么?” 蒋秀点了点,“娘娘放心。” 我紧绷了两天的心弦这才一松,人不觉的松散下来,于是眯了眼睛歪去那靠窗的贵妃塌上,窗外,檐子下的小鸟正叽叽喳喳的叫得欢,身边的铜漏里,不时有水“咚”的一滴,整个屋子里静寂无声。 我凝神听着那小鸟的叫声,不知不觉的人就迷糊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恍恍惚惚里,竟然听到有人在我耳边唤着,“娘娘,娘娘” 我的头却沉沉的抬不起来,那声音更加叫得迫切凄惨,一声一声不去,“娘娘,娘娘” 终于,我转过了头去看,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低垂了头站着,口里不停的唤着,“娘娘,娘娘” “你是谁?”我并不觉得怕,只是奇怪,迫切的想要看清楚她头发遮掩下的脸。 她的声音幽幽切切,“娘娘,娘娘” 突然,她的声音陡的尖厉,“你好狠的心啊,”她猛然抬头,散乱的长发下,一张鲜血淋漓的脸忽的露了出来。 赫然竟是――王嬷嬷。 “啊,”我顿时惊叫出声,身子猛往后一退,头咚的撞到了什么上面,疼得我“啊”的又叫了一声。 “娘娘,您怎么了?”是蒋秀的声音。 我睁开眼来,面前是蒋秀惊疑担忧的脸,我这才知道,自己方才是做了一个梦。 蒋秀轻轻揉着我头上被撞到的地方,柔声道,“娘娘是梦魇了罢,奴婢去吩咐人做一碗定神汤去。” 我的身上早已经冷汗淋漓,却摇头不让她去,沉默了半晌,我才幽然道,“我我方才梦见那王嬷嬷了,她她怪我太狠心。” 蒋秀的脸色不由一变,然而很快的,她就恢复了正常,定声道,“娘娘别乱想,那王嬷嬷是病死的,娘娘只记住这个就好。” 我依旧心神不定,将双手举到到眼前仔细端详着,我苦苦而笑,道,“终于,我的手上也沾染上了别人的血,到底,我也变得和她们一个样儿了!” “娘娘,”蒋秀一把捂住了我的嘴,她自己却唰的流下泪来。 无论英宏和太后之间闹得怎样的僵,宫里众妃还是得要按常例每日去荣寿宫请安,太后身子虽然不好,但不知为何,这一次并没有像往常她生病时般免去我们的问安,虽然只是隔着帘子磕头,我们每日依旧得去。 这一日去时,才磕了头坐下,就见有宫人回报道,“和贵人到了。” 这位和贵人虽然进宫已有几日,然而因着梅贵太妃的事,被英宏下旨,暂且先在偏宫里住着,不行妃嫔之礼,待到梅贵太妃落葬完了,她再正式受贵人封号,享妃嫔供奉,行妃嫔礼仪。 大家一听和贵人来了,全都屏住了声息,齐齐朝门口看去,她虽然只是个贵人,然而她是太后的嫡亲侄女,又是瑾贵妃的堂妹,如此身份,谁敢小窥。 门帘啪嗒一响,一个窈窕丽人轻轻款款的走了进来,只见她容颜俏丽,眉眼如画,肤若脂凝,头上长发被精细的挽起,梳成流云髻,再戴水澹生烟冠,中嵌以一朵海棠珠花,两旁垂下长长紫玉璎珞至肩膀,额际坠着一只小指头大小的南珠,随着她的举动来回摆动着,耳挂苍山碧玉坠,身着一袭金红色绣以粉色芙蓉的宫装,腰束九孔玲珑玉带,玉带腰之两侧再垂下细细的珍珠流苏,两臂挽云青欲雨带,带长一丈,与长长裙摆拖延身后,于富贵华丽中平添一份妖娆! 她的这份妆扮艳丽而又奢侈,气势竟然和瑾贵妃不相上下,只是,少了瑾贵妃身上的那份凛冽和强势。 我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她这身妆扮,哪里是一个贵人该有的? 众人看在眼里,也顿时全都面面相觑,瑾贵妃却不以为忤,微微含笑着看向她。 那和贵人面无表情目不斜视的进来,直走到瑾贵妃跟前时,她才露出笑脸,却并没有依妃嫔之理向瑾贵妃跪下请安,娇娇的叫道,“姐姐。” 她看了看瑾贵妃身边的正位,又道,“咦,姑母呢?” 如此旁若无人,分明是不将边上的人放在眼里,安婕妤正坐在我的身边,见此轻拉一下我的袖子,不露痕迹的向我挤了挤眼,我的唇角溢起一抹浅浅的笑,也不做声。 瑾贵妃板下脸来,道,“玉漪,怎么这样没规矩,你当这还是在自己家里呢么?” 她顿时撅了嘴,“姐姐。” 瑾贵妃和缓了神色,道,“姑母病了,过一会儿你进去瞧瞧去,嗯,这里坐着的都是你的姐姐了,你快去见个礼。” 她却不理会道,“姑母病了么?我这就要去瞧姑母去,”说完,就要进内殿里去。 “放肆,”瑾贵妃很是生气的样子,喝道,“你忘了这是什么地方么?” 她这才不情不愿的转过身子,有宫人引着她到我跟前,道,“这位是住在静延宫的昭仪娘娘。” 她的神情不动,眼睛直直的看过来,我分明看见她的眼里有着挑衅。 她缓缓走到我跟前,却并不是按贵人之礼觐见,只微微屈身,行了一个平礼,叫了声,“昭仪姐姐。” 我忙站起身子,微笑道,“都是自家姐妹,妹妹快别多礼了。” 她再看我时,眼里隐隐有了得意的神色,我只做看不见,指着身边的安婕妤,笑道,“这位是安婕妤了。” 安婕妤也慌忙站起身子,笑道,“妹妹别多礼。” 我好笑的坐回位子,闲闲的看着她给安婕妤,瑞贵嫔等见礼,她只是很随意的每个人面前屈了屈身子,就回转了,对瑾贵妃道,“姐姐,我进去看姑母了。” 说完不待瑾贵妃开口,径直进了内殿,那神情架势,宛如是在自己家里般随意自如。 瑾贵妃皱起眉头,颇有点恼的样子,道,“从小被太后宠坏了的,真是没有规矩。” 我笑道,“她这也是一片孝心,心里惦记着太后的身子呢,贵妃娘娘别怪她。” 安婕妤忙也跟着道,“正是呢,都是自己姐妹,贵妃娘娘别紧着叫她拘礼的。” 瑾贵妃这才笑了,大家又说了几句,也就告了退。 待出了荣寿宫,人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不忿,安婕妤悄悄向我道,“这还了得,还只是一个贵人呢,那派头,,啧啧,”她看了看我,又道,“咱们也就都算了,在姐姐你跟前,她竟然也是那样轻慢,真真是不把姐姐你放在眼里。” 我脸带笑意,也不说什么,向她点了点头,道,“天儿不早了,妹妹回去歇着罢,”说完,径直扶了小青的手上了轿。 回到流云殿来,我将方才发生的一切细细说给蒋秀听,临了笑道,“她们姑侄三个真真是有趣,不过就是想彰显着她们的身份不同罢了,平白的就演这样的一场戏给人看。” 蒋秀点头,“正是呢,这只怕就是太后的主意也说不定,太后可个极聪明厉害的人,如今她跟皇上闹成这样儿,想来就是要借这一出让大家明白这后宫是谁的天下。” “不对,”我突然拧起了眉头,“太后向来厉害,绝对不会有如此肤浅的想法,她这样做,定是有另外的原因?” “什么?”蒋秀一愣。 我细想了想,“只怕,她是针对着那个铁箱子而来的。” 蒋秀面色一变,“她怀疑到娘娘了?” “那倒没有,但是她如此聪明,定然会想到,这会不会是有人作鬼,所以,就让她这个侄女儿做出这个样子来,敲山震虎。”我看着蒋秀,一字一定,“她这个侄女可是大家出身,从小的教养就应该是极好的,若不是她授意,她怎么可能做出这种规矩的举动来。” 蒋秀凝然点头,“娘娘说的是呢,嗯,没想到,那瑾贵妃尚未收拾得了,又来了一个和贵人,娘娘,这可怎么好?” 看着窗花格子上雕刻着的缠枝四喜梅花图案,我的脑子里也是缠来绕去的不得头绪,好半晌,我才慢慢出声,“那个和贵人,不能留。”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58章 和贵人 二 要将一棵大树顺利劈倒,就一定要先砍去它身上的那些枝枝蔓蔓,清除掉所有可能成为干扰的障碍。所以,不管这个和贵人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都绝不能留。 和贵人在给了众妃一个下马威后,气焰高涨了不过几天,就有了些蔫的意思! 她进宫的第一晚,敬事房就按太后的吩咐,将她的绿头牌上了出来,然而英宏当晚并没有宣召任何人侍寝,之后的几天,英宏也只宣召了两次妃嫔,却分别是安婕妤和瑛常在,就连我和瑾贵妃,都撂到了一边儿了。 英宏的一反常态,让宫里众妃全都摸不着头脑,然而都是极聪明的人,全都能看得出如今宫里的形势风头不对,于是,一个个除了每日例行的问安外,全都闭在自己的宫室里,等闲不肯多说一句话。 新进妃嫔原本对于进宫日久,却无一人得以侍寝而心怀猜忌和不满,然而在看到那和贵人亦是同样下场时,这八位顿时心怀里畅快了许多,常珍珠那么藏得住心事的人,这几天也禁不住眉开眼笑起来。 宫里这些变故我全都不去顾及,只将精神放在那和贵人身上,那日回来后,我就命人备了极重的礼,命蒋秀亲自送到她的屋子里去,并要蒋秀在言辞里竭力做出谦卑巴结的意思,如此一来,那和贵人果然得意,赏了蒋秀一个差不多足足五两重的金锞子,并道,“回你们娘娘,道她的心意我知道了,再别客气了。” 蒋秀回来将那金锞子给我看,小茶咋舌道,“哎呀呀,随便赏人就是这样重的一锭金子,若是她要求人送礼时,该是多厚的礼啊。” 蒋秀笑了道,“她不过是要摆出这样子来压压人罢了,你倒只会想美事的。” 小青也点头,“是哪,妈呀,好在皇上将她压了两级,若是容华主子的话,那可真真是没有人走路的地儿了。” 和贵人虽然只位居六品,也并没有按规矩来给我们这些位分高的人请安,我却也不提,见了她时依旧殷勤得仿佛她是娘娘我是小主般,安婕妤等见我尚如此,她们不由更加惶恐,倒当和贵人是天神般的敬着了。 英宏迟迟不召她侍寝,和贵人渐渐浮躁了起来,我听得安槐告诉我,她竟然直闯清心殿,在英宏面前撒娇卖痴,英宏却是神色如常,面上丝毫不见半点的喜和恶。 当晚上绿头牌时,英宏翻的是端嫔的牌子,如此一来,那和贵人不觉羞恼起来,先是在瑾贵妃跟前大哭了一场,又跑去荣寿宫,要太后做主。 太后自然是不好为这事出头,和贵人经这一遭儿,再见我们时,更是冷着脸儿不肯给人好颜色看,然而,她到底收敛了些,再不像往日般颐指气使。 看着这一切,我终于笃定,英宏对太后已经心存了芥蒂,心下不由暗暗高兴。 我边和瑾贵妃姐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关系,边暗暗的找着机会,时间过得飞快,这一瞬间,竟然就已经到了年下里了。 看着窗外大雪纷飞,我心下黯然,睿儿若不死,此时已是满一周岁了,该是正蹒跚学步的时候,嗯,小嫩牙应该长出来了,也应该能认得父皇和母妃了。 只是 只是呵 想到睿儿的死,我心痛如绞,银牙咬得欲碎,眼里却再无一滴眼泪,我就那么愣愣的站着,愣愣的站着,心灰如死。 蒋秀捧了一个碗进来,见我推了窗子站在窗口,忙过来道,“娘娘怎么站在这里,小心着凉。” 她关了窗子,扶我到暖炕上坐下,将那碗端起送到我的面前来,笑道,“娘娘,这叫梅花乳豆羹,是皇上命御膳房的人送来的,说是味道极好的,来的人还回说皇上说了,这个羹要乘热吃下,若是凉了再热过,就不好了。” 我默默的拿起小银匙,舀了送进口里胡乱的咽下,蒋秀瞧着我神色不对,小心的试探,“娘娘?” 我抬起头,“怎么?” 她见我神情恍惚的样子,欲言又止,我不耐烦起来,也不管她,将碗一丢,就去那暖炕上歪着。 她到底过来,轻声道,“皇上今天翻的是和贵人的牌子。” 天气开始凉了的时候,眼见宫内宫外流言怨气多了起来,英宏就偶尔也开始翻新妃嫔的牌子,然而这次依旧和以往不同,新妃嫔在侍寝之后,并没有按规矩晋级,就连和贵人,也没有例外。 新进的妃嫔们眼见就连和贵人也没有晋级,她们自然也就不敢再有什么怨言。而和贵人,在她从原本该有的容华被降为贵人时,就已经被人给看了笑话,如今侍寝后又没有按规矩晋位,依她的性子,必是不能善罢甘休的,于是,满宫的嫔妃无不在等着看好戏。 可是和贵人却大出人意外,她竟然毫无反应,还训导其他的新妃嫔,伺候皇上原本就是她们分内之事,万不该整天心心念念一心只想着要晋级升位。 这一来,倒让人大为侧目,个个称奇起来,人人见了她,都会大大的称赞一番,道她贤惠淑和。 同蒋秀说起这些时,我不过一笑,她这一次的作风和那日在荣寿宫里表现的大不相同,然而只要稍一细想就会明白,上一次在荣寿宫里是做给我们看的,而这一次,却是做给皇上看的。 想来,这该是太后的主意,太后在刚选完秀的时候,突然召进这个侄女进来,无非是想要让这位和贵人来抓住皇上的心,以巩固她们家族的利益,然而她没有想到的是,英宏已经对她心存了芥蒂,竟然在她懿旨亲封容华后,英宏却将她这个侄女连降了两级。 太后何等聪明,经过梅贵太妃的事,她已经知道了跟英宏硬碰是不可能的,如此,在和贵人没有被晋级后,她必定会要和贵人做出那样贤淑的样子来,以退为进。 蒋秀见我冷着脸不作声,不敢再说,收拾了碗悄悄的退了出去。我心里翻腾起伏,想到这个和贵人,我大是头疼,这个和贵人平日里防范甚紧,直拖到今天,我尚没有找到机会下手,我原本想着,英宏是最不喜人无礼嚣张的,按她原本的张扬跋扈,迟早会被我抓到把柄,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她却一反常态起来。 太后的这一着也果然厉害,英宏不知是否真的为之所动,竟然一反常态,对那和贵人一时竟亲和了许多,这宫里,除了我和瑾贵妃,就是翻她的牌子较多了,对太后和瑾贵妃,态度也渐渐有了回缓。 这一切看进眼里,我怎能不心焦如焚,然而越是如此,我越是不能急,每次英宏过来,我都强忍着内心的焦灼,强颜欢笑着。 英宏啊英宏,难道说,你对我的情,已经到了快尽的时候了吗?君恩浅薄呵!!! 冬日里天短夜长,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小青蒋秀摆了晚膳来,我一点胃口也没有,只草草的用了几口,就撂下了。 看着蒋秀,我问,“你说,他今晚翻了和贵人的牌子?” “是,娘娘。”蒋秀小心的看着我的脸色回答。 我心烦意乱,走到状台前,不待蒋秀过来,自己抬手拨下头上的束发簪环,懒声道,“取水来,我洗洗就睡吧。” 蒋秀迟疑道,“娘娘才用了膳的,还是坐一会子罢,这会子就睡,怕积了食呢。” 我充耳不闻,只是愣愣的对着镜子发着呆,小青见我神情黯然的样子,只当我是因着英宏的缘故,过来我身边,轻声道,“小姐,皇上皇上虽然去了和小主那里,可可并不是就将小姐您撇开了的,小姐您别多想。” 她哪里能知道我的心事,看着小青,我挤出一丝笑意,“我不是为这个。” 支了她们出去,我只留了蒋秀在身边伺候,洗漱完了后,因着我体虚畏寒,蒋秀就睡在了我脚那头,捧了我的脚在怀里捂着。 然而我翻来覆去的哪里能睡得着,蒋秀到底问出口,“娘娘在想什么?” 我被她问得一停,干脆就坐了起来,蒋秀忙过来拿小毛毯给我裹了,我看着她,幽幽道,“你说,皇上为什么突然又对她们热乎起来了?” 蒋秀一愣,半晌才道,“奴婢不知。” 她抬头担忧的看我,“娘娘,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娘娘别急。” “十年不晚,”我哧的冷笑,“这才几个月哪,风水就快从咱们这里转走了。” “娘娘。” 我默默看着蒋秀,突然哀哀一笑,道,“秀儿,你怕死么?” 蒋秀先是一怔,转而摇头,极平静的笑道,“奴婢的妹妹一个人在地下,想来已经找着奴婢的爹娘了,奴婢去了,正好一家团聚,奴婢怕什么?” 我摸了摸她的脸,也吃吃的笑了起来,“只不知道我的睿儿在下面,有没有遇到他的皇爷爷皇奶奶们,都说那下面极是黑暗幽冷,我若能去陪他,嗯,也是极好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