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总在自我攻略》 第一章 突如其来的大雨冲刷着午夜的城市,圆月被乌云遮挡在后面,透不出一丝光亮。雨水剥离了两侧路边橘黄色的灯光,整个世界看上去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混沌。 写字楼里的灯光已经寥寥无几,宋念撑着一把黑伞从大厅走了出来。 她手里的这把伞有些大,小小的手握着,像是来阵风就能吹走似的,手腕上挂着的礼品袋也是摇摇晃晃的,被雨水沾水了一角。 今天是她转正的第一天,上司送了她一本狗血玛丽苏小说作礼物,顺手交给她一个“大任务”。 虽然说转正后,她这个点下班肯定会有加班费跟打车费,但是有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这样的天气,打车软件上排队的人都排出三位数了,还不如找个附近的酒店临时住一晚呢。 宋念正盘算着自己是走回她在几里地开外租的的小破屋,还是找个便宜点酒店住下,就看到马路对面停下了一辆刚刚亮起绿灯的空出租车。 宋念的眼睛都亮了。 她就知道今天一定会有好运气的。 人行道上的绿灯在雨水中格外的亮眼,小皮鞋踩在斑马线上溅起来的水花都比方才欢快。 宋念撑着伞快步奔向她的好运气,根本没有注意到距离她愈来愈近且丝毫没有减速迹象的车子。 “砰!” 原本应该在红灯前停下的车子就这样在大雨中直直的朝她冲了过来。 黑伞在空中划出一个狰狞的弧度,扭曲的滚在地上,停在斑马线尽头的“好运气”被一对小情侣捷足先登。 猩红的鲜血从宋念的额头流出,和着雨水将那本上司作为礼物送给她小说浸染。 宋念就这样吃力的看着这个被雨水冲的涣散的世界,肇事车停顿了又疾驰而去,不知道谁会来给自己收尸…… …… “当当当!” “小姐,时间快到了,您再不开门就要误了吉时了。” “当当当……小姐,您给开一下门吧。” 嘈杂的声音混合着飘忽的雨声杂乱的传进了宋念的耳朵,发胀的疼痛跟着从她的后脑勺传来。 两方夹击,宋念忍不住皱着眉头睁开了眼睛。 却不想映入她眼帘的不是什么医院的白炽灯,更不是车祸现场的瓢泼大雨,而是一间洒满了阳光的大屋子。 方方正正的窗户将白日的阳光毫无保留的收揽进来,柔白的窗帘被风吹的微微浮动。 宋念怔怔的从地上坐了起来,像个从来没有见过阳光的人一样,伸出手来挡住了窗户框住的太阳。 纤细的手指触碰到温热的阳光,暖暖的。 这里没有雨声。 晴空万里。 宋念诧异于自己所处的一切,不可置信的将挡在太阳前的手动了动。 也就是这样,让她发现这个身体好像不是她的身体,又是她的身体。 一模一样的身形,倒映在窗户上相差无几的样貌。 就是很多地方更精致了,粗糙的手被将养的细嫩细腻,干枯毛躁的头发变得柔顺乌亮…… “怎么了?” “大小姐,小姐她一直都不肯开门,会不会小姐她趁咱们不注意逃跑了……” “孙妈。” “是。” 门外的混乱在这时换了一种方式,钥匙丁零当啷的声音在门外人的命令下响起。宋念还没有从这份惊奇中回过神来,身后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为首的正是方才佣人口中的大小姐。 一席黑色鱼尾长裙衬得她身形高挑,盘起的长发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满是不容侵犯的距离感。 宋念心里瞬间咯噔一声。 一种自己是冒牌货的恐惧感遍布全身。 只是还不等她害怕太久,这位大小姐的眸子就变得柔和了起来。 宋念就这样看着她抬起手,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道:“怎么不开门,一定要姐姐来请你吗,宋念小朋友?都是要结婚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小孩性子?怎么,真不想跟瑾言结婚?” 宋念还没有从面前人极大的反差中恢复过来,耳边响起的一连三句话,就让她瞬间感觉五雷轰顶,脑袋后面的那处疼痛愈发明显。 重名,结婚,瑾言。 这三个关键词迅速在宋念的脑海中串联,汇成了车祸前她上司送给她的那本狗血玛丽苏小说。 虽然宋念心里吐槽这小说故事狗血套路还玛丽苏,但说实话还是挺好看的。 尤其是里面的反派顾瑾言,一中午就赚了宋念不少眼泪。 顾瑾言身世凄惨,作为大商贾顾家老爷子被设计流落在外的孙女,从小就被养母打骂虐待,大婚当日新娘逃婚出车祸成了植物人,被宋家骂做扫把星,被嘲笑痴心妄想,入赘也变不成凤凰。哪怕是后来回到了顾家,给过自己一瞬温情的爷爷也被大伯设计去世。 属于自己的得不到,想要留住的求不得。 顾瑾言万念俱灰,在悲恸中黑化,毁掉顾家,毁掉一切后,在男女主的注视下决绝跳楼。 而让她黑化的开端,宋念一直认为是那场只她一人出席的婚礼。 如果不是宋家经历的这些磨难,顾瑾言肯定早就通过养母家的线索跟顾老爷子相认,何必拖到顾老爷子的权利被大伯掏空,被设计枉死。 周围人交流的声音乱糟糟的,宋念也被人扶着坐到了化妆台前。 她看着镜子里倒映着的房间,方才被她忽略掉的满屋子的囍字变得刺眼的要命。 这是不是就那场万恶之源的婚礼? 自己是不是成了那个被自己在心里骂了八百遍,顶着跟自己一样名字对顾瑾言恶语相向,逃婚出车祸被撞成植物人的炮灰? “……” 她穿书了。 她居然真的穿书了。 扫在脸上的刷子在这时停了下来,妆造小姐看着宋念眉间蹙起的一道道深深的沟壑,忙小心翼翼的紧张问道:“宋小姐,是这个造型不满意吗?” 要知道她们这个宋家小小姐可是一言不合就会对他们发疯的。 只是妆造小姐没有想到,这次宋念皱起了眉头却没有把自己放在桌上的任何物品掀翻在地,眼神平静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摇了摇头,道:“没有,你继续。” 这是转性了? 不,这是壳子里面彻彻底底的换了一个人。 宋念面无表情的观看着镜子中这间被原主折腾得像是叙利亚风格的房间在佣人的打扫下重新充满了结婚的喜气,更加老实端正的坐在椅子上让妆造团队给自己化妆。 跟大反派顾瑾言结婚不行,当众逃婚就更不行了。 她可不想开局就领半永久便当,在床上躺到大结局,最后非但没有痊愈,还被身为妻子的大反派顾瑾言带着共赴黄泉。 “我们念念今天真好看。” 宋念的心中正翻涌着惊涛骇浪,方才佣人口中的那位大小姐就分外欣慰的感慨了一句。 她看向宋念的眼睛里写满了宠溺,宋念记得,她就是原主的姐姐,一个因为觉得是顾瑾言害得她妹妹瘫痪在床,而对她格外刁难的妹控,宋棠。 “念念,姐姐知道你不喜欢奶奶给你指的这门婚事,但奶奶这么做一定也是有她的理由。你看咱们这一辈孙子孙女那么多,奶奶最疼你了。”宋棠握着宋念的手宽慰道。 “虽然瑾言她出身不好,可能力却是格外出挑,姐姐给你的公司由她帮你打理,姐姐也是放心。婚后你们相敬如宾最好,要知道妻妻一体,很多事情在外面念念也要顾全些她的面子。” 宋念听到宋棠这些劝慰的话,心中顿时浮现出了些不好的预感。 她像是意识到什么,揣测着原主的性格,佯做一脸无辜的试探问道:“姐姐,我是不是对之前当着外人的面顾瑾言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啊?” 宋棠看自己妹妹眼睛里的无辜不解,忙摇头否认道:“没有,姐姐知道我们宋念念还是个孩子,那些无伤大雅的玩笑,瑾言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说罢,宋棠便伸过手去揉了揉宋念的脑袋。 宋念也点头应着,却觉得后脑勺的疼痛更厉害了。 小说中对顾瑾言跟原主的描写极少,宋念也以为两人不过几次见面关系不会差到离谱。 但宋棠的话里赤|裸|裸的偏心,让宋念觉得原主跟顾瑾言的关系,可能比她认为的还要糟糕。 周围环境的嘈杂与喧哗扰乱着宋念的大脑,她现在的心里满是对自己所处现状摸不清楚的惊慌恐惧。 原主跟顾瑾言的关系已经发展到哪里了? 究竟是怎么个糟糕法? 宋念根本无从得知。 而就在这时,宋棠的手搭在了宋念的肩膀上,道:“念念,刚才咱们已经耽误了一些时间了,婚礼就要开始了,咱们上车吧。” 宋棠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宋念听着却像是一道催命符。 她僵着身子着从位置上起来,努力的掩饰着自己的紧张:“我知道了,姐姐。” . 这个世界的节气同宋念原世界有着一个季度的差距,那边是春日雨水,这边就是银装素裹。 道路两侧的松树上挂着厚重的一层雪,压弯的树枝看上去沉甸甸的,阳光一照格外的好看,可身为这场婚礼的主角之一,宋念却丝毫没有欣赏的心情。 她怎么也想不到,她出了场车祸不仅穿书了,现在还要紧赶着去跟未来的大反派结婚。 更要命的是,原主在她没来之前就已经在顾瑾言面前刷了不少仇恨值。 纯白的雪铺在草坪上,不用任何多余的装点就是同婚礼最适配的圣洁景色。 可宋念却不这么觉得,她觉得这满目的白色更像是在为她这个炮灰送行。 宋棠在车里跟宋念叮嘱一些待会婚礼要注意事情,教堂的尖顶就已经进入了宋念的视线。 婚车在周围漂亮气球的簇拥下驶入了教堂,穿着礼服燕尾的室外交响乐团奏响了音乐。 远远地宋念就看到有另一辆款式近乎相同的白色劳斯莱斯在教堂门口的一侧,像是在她们的等待汇合一样,乖巧安静停着。 阳光打在这辆白色劳斯莱斯后排的车窗上,清晰的勾勒出一个人的侧影。 这人的长发全都利落的全部盘在了脑后,毫无顾忌的露出了一整张脸来。 那鸦羽般的睫毛微垂着,细长的眉毛淡如云烟,略挺的山根带起一枚精致而挺翘的鼻尖。 明明每一处单瞧都够不上极致饱和,却又因为这份恰到好处的留白让人看着就觉得漂亮。 宋念坐在车里偷偷瞧着,视线忍不住继续随着这人的骨相曲线向下走。 那紧闭着的红唇平静的抿成一条线,瞧不出喜悦伤怀,只是下颚微抬,颈肩紧绷端起,笔直的身线写着疏离的清冷。 她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坐着,没有人留在车里陪她搭话解闷,也没有人上前关心照顾。 受人冷落的,只有手中的捧花靠在手臂上,无言的陪着她。 注意到这个细节,宋念的脑袋蓦地一紧。 ——这个备受冷落的人,正是即将与她结婚的妻子,未来会天天折磨报复自己的黑化大反派,顾瑾言。 虽然顾瑾言是入赘宋家,可宋家奶奶还是顾全了她的颜面,两辆婚车分头而行,至教堂汇合,两家的女儿既都是嫁人也都是娶人。 宋念乘坐的车子停稳后,侍者们便同时打开了两位新人所在的后车门。 冷风携着室外交响乐的倒灌进车内,宋念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再抬头就看到见对面车子探下了一只纤细而匀称脚踝。 银白缀着碎钻的高跟鞋完美的包裹着顾瑾言的削薄脚,只一瞬就被落下的裙摆绸缎掩盖了。 鱼尾的婚纱设计将这人的身形紧紧地包裹在一起,尽管是再简单基础的设计,也还是被这人不赢一丝赘肉的腰肢穿出了量身定制的高级感。 不知道是不是原主苛刻,严丝合缝的布料只给顾瑾言留了一段锁骨的表现空间,可也就是这一处成了她的点睛之笔。 皙白的肌肤伏着两道笔直光洁的一字骨,一颗小痣清晰的缀在左侧边缘,漂亮又干净,在这片清冷之中带着无言的诱惑。 哪怕宋念自诩为直女,喉咙也还是偷偷地滚了一下。 有风从两人之间吹过,宋念原本是想对着这位漂亮姐姐笑的。 可是等到她理好鬓边的发丝同顾瑾言站到一起,脸上的笑却凝滞在了嘴角。 顾瑾言的视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那双眼睛看起来温和而有礼,却又平静的像是一条蛰伏于死水深处的黑蛇,让人心底发寒。 作者有话要说:  鸽子又开文啦!还是每天九点左右更新ovo 因为之前两个崽的名字起的有点草率,就改了新的名字,文案也很早就改了,宝子们可以刷新一下,或者清一下缓存,抱歉orz 留评统统有红包呦! 第二章 风里透着雪后的寒冷,飘过来的云挡住了半个太阳,场地里的温暖被一扫而空。 宋念不知道是因为这突然变了的天还是因为顾瑾言看向自己的视线,蓦地打了一个冷战。 那弱小的心脏被顾瑾言的注视惊得怦怦乱跳,咚一下咚一下的猛击着宋念的胸口。 她觉得自己好像看到的不是这一天要跟自己结婚的顾瑾言,而是来自于小说结局处,那个毁掉一切后自杀的黑化变态顾瑾言。 宋棠在一旁注意到了宋念的这个动作,关心道:“怎么?冷吗?” 宋念闻言回过了神来,摸着自己汗毛竖起的手臂点头道:“有一点。” “小王。”宋棠招手示意着,又对宋念道:“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咱们就先不去休息室了,坚持一下好不好?” 宋念点了点头。 刚才说冷也不过是搪塞自己看到顾瑾言那双眼睛时的讶异,不过听着宋棠刚才对自己这样商量的口气,要是原主现在肯定是要刁蛮任性一阵子了。 外套很快就被吩咐披在了宋念肩膀上,连带着还有可以握在手心的迷你暖宝宝。 柔软的皮草瞬间就驱散了宋念身上的寒气,暖宝宝的温暖让宋念觉得自己方才突跳不已的心脏平静了很多,轻启唇瓣徐徐的吐出一团白雾。 哪就有这么玄幻的事情,自己穿书了不说,结局自杀的反派大佬还能重生? 肯定是自己刚刚看过原书,对顾瑾言有了后期黑化滤镜,这才在同她对视的时候有了心底发寒的感觉。 宋念在心底暗自推理着,就听到耳边传来一声清冷的呼唤。 “宋念。” 是站在一旁的顾瑾言。 她的脸上依旧没有太多的表情,鲜明的红色在她的唇上只是衬得她气色看起来不错。 不知道怎么的,宋念刚刚平复下的心脏又重重的撞了两下心口,她努力掩饰着心里的瑟瑟,回道:“怎么?” 顾瑾言:“谢谢你今天能来。” 这人的声音听起来温和平淡,带着些清冷有礼感觉,像是单纯的感谢。 宋念听着却不由得有些心虚,毕竟这场婚礼在原文中自己是没有出场的。 宋念干笑了一下:“这有什么好谢的,我的婚礼我怎么能不来。” 话音落下,顾瑾言只是勾了勾唇对宋念笑了一下,便没有再同宋念讲话。 空气里凝着一丝沉默与安静,风也趁着这个间隙从两人之间吹过。 宋念感觉有些冷,伸手裹了裹外套,余光里注意到了顾瑾言身上那条同自己相差无几的婚纱。 垂顺的绸缎勾勒着女人姣好的身姿,浓黑的乌发一丝不苟的低盘在脑后。 寒风吹得头纱如烟般浮动,轻盈的头纱给她的背后增添了一层朦胧的美感,孤高清冷在周围雾凇沆砀的雪景中格外出挑。 可再美丽出挑,却也是个不能御寒的废物。 那带着薄纱长手套的手腕明显的凸起着腕骨,像个突兀的小丘,挑起轻纱,直戳宋念的心口。 ——即使顾瑾言即将嫁入宋家,成为宋老太太最疼爱的小孙女的妻子,不被原主喜欢的她也不受人重视。 宋念心里五味杂陈的,主动对顾瑾言问道:“冷不冷?” 车里的暖风温度极低,室外的寒风肆虐冷人。 从这一天刚刚开始,就没有人在乎过顾瑾言冷不冷,宋念是第一个。 顾瑾言听着这个前几日还对自己恶语相向的少女的话,依旧笔挺着身子,目不斜视的回答道:“不冷。” 有的人明面上说着不冷,耳朵却已经冻红了。 宋念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回头想找宋棠,却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叫走了,身后全是些她一个都不熟悉的佣人。 无法,宋念轻抿了下唇,学着刚才宋棠的样子,对离自己最近的人摆了下手,示意道:“你,去给她拿一件外套。” 身边的人听到宋念这句话明显有些诧异,但想着她们家小姐可能又有自己的盘算计划,也就什么都没有多问,乖乖的点了下头:“是,小姐。” 主仆间简单的吩咐结束,顾瑾言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搀着诧异的疑惑。 她看着余光里这位站在自己身边的未来妻子,礼貌的对她讲道:“谢谢。” “不客气。”宋念爽快的回道。 只是她觉得两个人这样客套有些太过生分别扭,想了想,便扯了个话题主动对顾瑾言关心道:“你这一路上还顺利吧?” 可没想到话音落下,宋念就看着顾瑾言转身朝自己这边看了过来。 她的动作有些猫类的慵懒,精致的捧花在她的手中缓慢的转动着,修剪圆润的指甲不着痕迹的捻住了一瓣垂下的娇嫩花朵。 云慢吞吞的飘过两人头顶的太阳,将光遮得更严实了些。 顾瑾言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宋念,反问道:“宋小姐为什么这么问我?难道宋小姐想要我在路上出什么事情才好?” 顾瑾言的声音轻缓,疑问中带着些上挑的语气,好像是在故意挑逗,又好像带着些厌恶。 尤其是嘴角的那抹似笑非笑的勾起,让宋念心里蓦地一紧。 的确朋友同事之间问一句这个总归是没错的,但错就错在自己现在跟顾瑾言不是朋友同事。 宋念虽然不知道原主对顾瑾言究竟做过哪些过分的事情,但现在看来局势的确有些不乐观。 这一波,属于反向冲分了。 风推着挡在太阳前的云缓慢移动着,有光从云彩中透了出来。 宋念瞧着顾瑾言嘴角隐约带着的丝丝笑意,努力挽回的解释道:“哪有,我就是出于礼貌关心一下你而已。” 闻言,顾瑾言没有再对宋念提出质疑,语气平淡的回道:“原来是这样,是我想多了。” “多谢,我这一路上都很顺利。” 宋念听着松了一口气,手里的捧花也被她吹得微微颤动。 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那瓣被顾瑾言反复□□的花瓣也在这时被榨出了浅粉的汁液,晶莹透亮的染在她的指尖。 阳光被从云层中全部释放,照的教堂外面明亮和煦。 干瘪残破的花瓣就这样在风中飘飘摇摇的坠落在了绸缎的裙摆上,而它曾被裙摆主人□□过的痕迹却早已被不留任何痕迹的揩去了,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这个话题结束,宋念怕还没搞清楚状况的自己再次反向冲分,没敢跟顾瑾言递去第二个话题。两个人就这样并排的站着,偌大的教堂前门又恢复了之前的沉默安静。 不一会,被宋念吩咐去给顾瑾言拿件外套的人就赶回来了。 只是她手里拿着外套,却没有给顾瑾言送去,反而是走到了宋念身边:“小姐,刚才公司那边有些事,大小姐赶去处理了,她让我给您讲,她一定会在观众席看着您的,您不要紧张。” “还有就是,小姐,婚礼就要开始了,咱们该准备了。” 佣人的意思明确,说着就要帮宋念拿掉身上披着的外套。 “好。”宋念也明白她的意思,点头将外套褪下来,视线却停在了这人手里的另一件外套上。 也不知道教堂里暖不暖和…… 其实顾瑾言是不冷的,她早就习惯了外面的寒风。 听着婚礼就要开始,鲜被人注意的她便兀自垂下手去整理自己的裙摆。 只是不想,她的手心在这时突然略过了一道熟悉的温软,紧接着带着淡淡潮湿香气的温热就驻扎了下来。 顾瑾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却垂眼看向了她半握着的手掌。 ——里面安静躺着的正是方才宋棠吩咐人给宋念的迷你暖宝宝。 少女的阴影落在她的脸侧,宋念正微昂着脑袋,居高临下的对她示意道:“呶。” “拿好,待会进去别冻得打喷嚏了,丢我面子。” . 婚礼进行曲的交响乐在佣人们将两人的裙摆整理好时响了起来,庄重而浪漫的音乐回荡在偌大的教堂中,沉重而古老的大门被人从里面缓缓打开,宋念同顾瑾言一样捧着手里的花缓慢而庄重的并肩而行。 宋家不愧是s市有头有脸的人物,观众席由远到近坐着的全是打扮得体的宾客。 只是宋念朝前方正中间的神父走去,略过的每一张陌生笑脸里全藏着些或多或少的讶异跟落空。 想来宋家如今在s市如日中天,交际圈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是明里亲近示好,暗地里却嫉妒的想看宋家丢脸失面的。 按照原主这个纨绔二世祖的人设,她不想跟宋家老太太安排的人结婚的消息怕是早就传的人尽皆知了,今天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是来看宋家这场笑话的。 书中读到是一回事,真的身临其境又是另一回事。 宋念看着这嘉宾席两侧一双双陌生而不知真伪的笑眼,脑海中不自觉的就浮现出顾瑾言独自一人走到教堂的场景。 这该是多大的压力跟粉碎自尊的嘲讽。 可这一切,却仅仅只是个开始。 想到这里,宋念就不动声色的瞥向了身旁顾瑾言的侧影。 她就这样双手交叠的捧着那束精致美丽的捧花,下巴微昂的同自己向前走着,笔挺的身姿连落在红毯上的影子都格外的出众。 想到未来有一天这个人会因为她今天嫁入的宋家而黑化自杀,宋念的心就有些不是滋味。 两位新人站定,看着佣人给她们整理好裙摆,神父便开始念祝词祈祷。 阳光斜斜的穿过拼成圣经故事的彩色玻璃窗,光怪陆离的落在顾瑾言的眼睛里,折射出一丝晦涩难辨的冷涩。 教堂里有暖风,四面八方的温热包裹着她的身体,让掌心的那片温暖愈发明显。 任何出入场合的温度都会维持在舒适合理的范围,在顾瑾言的认知中应该是富家小姐的必备常识。 手中的暖宝宝将捧花的香气催发,顾瑾言正用余光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那位暖宝宝的主人。 她穿着比自己身上的婚纱华丽数倍的古着婚纱,粉色的玻璃光正正好好的落在她的头顶上,纯良又无知的就像是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公主。 不过这人究竟是公主,还是伪装成公主来送毒玫瑰的巫婆…… 倒是有点意思了。 “顾瑾言小姐,你是否愿意这个女人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还是健康……” 正想着,神父的声音就从顾瑾言的耳边响了起来。 她微垂着眸子聆听着神父的质问,优雅斯文的随着他的问题在心里打勾。 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对她忠诚…… 神父的质问结束,顾瑾言像所有结婚的伴侣一样,真诚而庄重的回答道:“我愿意。” 瑰丽的玻璃幻影笼罩在顾瑾言的头顶,她抬起微垂着的眸子看向了对面正在聆听神父对她质问的宋念,逆着光的眸子里装着些细碎的戏谑。 顾瑾言不知道对面这个同她一样说出“我愿意”的人到最后能不能真的做到,但她的的确确能做到。 毕竟上一世,就连她这位亲爱的妻子的眼睛到最后都是她帮忙阖上的。 作者有话要说:  你是否愿意这个女人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还是健康——出自百度结婚誓词 . 今天评论还有红包! 第三章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宋念对于婚礼都是没有概念的。 二十四岁的年纪,她也参加过几场自己高中大学同学的婚礼,看着她们她们穿着婚纱一步一步的走到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许下誓言,交换戒指。 当时的宋念想,结婚举办婚礼应该是一件幸福且轻松的事情。 可是现在看来,是她想的太简单了。 只是从教堂走到更衣室换礼服,她就已经感觉到来自她这具身体的疲惫了。 宋念觉得她现在这副身子可比以前她那副差多了,她过去可是连替三场八百都不喘粗气的人。 “小姐。”原主家的樊姨端着一碗银耳炖雪梨走了过来。 胶感浓郁的银耳顺着银色的小勺化在宋念的口中,梨子甜丝丝的香气里全是治愈的味道。 宋念坐没坐样的盘腿在沙发上品尝着这一小盅精致的甜品,突然就觉得身子差劲就差劲吧。 上辈子在那个世界她可没有吃过这样精致的食物,穿过这样好的衣服,享受过这样高的待遇。 经历了教堂的结婚仪式,宋念对于发现自己穿书来的震惊与惶恐已经消解的七七八八了。 她看着一侧镜子里自己这张被将养得分外出挑的容貌,对于自己出车祸后,穿到了同名同姓女炮灰身上的这件事变得坦然了起来。 毕竟她在原本的那个世界,可能已经死亡了。 一边是既定的死亡,一边是未知的死亡。 宋念觉得还不如趁一切还没开始,赶紧抱住顾瑾言的大腿,万一能苟命活到大结局呢? 反正她在原世界也没有亲人朋友,在哪里过活不是活? 况且…… 宋念想着,低头看向了自己手上刚刚带上的婚戒。 鸽子蛋大的戒指带在她左手无名指上,头顶的灯光打在上面,反射出来的光璀璨惹眼。 她这辈子都没有这么过这么大的钻石,也根本都不敢想象这东西能有一天完完全全的属于她,还是不用分期的那种。 宋念觉得这一切发生的都有些不太真实。 她更改了剧情逃过了车祸,改变了自己即将成为一躺到底的植物人。没有惩罚,没有强制扳正剧情,她就这样顺顺利利的跟未来的会黑化的大反派顾瑾言结婚了。 看了这么多穿书文,宋念觉得自己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简直就是一个自由国度,简直是比那辆停在斑马线对面的空出租车还要幸运的事情! 宋念想,接下来只要自己老老实实的做好宋家最受宠的小女儿,就可以享受美好人生了。 “小姐!” 宋念还在噼里啪啦的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休息室的门就砰的一下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一个看起来格外瘦小的女佣拽着顾瑾言从门外走了进来,毫无顾忌的把这位她们小姐的新婚妻子推在了地上,也顺手把宋念的美好幻想打碎了。 宋念这边还没有反应过来,樊姨的脸就先沉了下来,呵斥道:“这是干什么,怎么这么没规矩?冒冒失失的,不知道小姐在里面吗?!” 谁知道,这个小女佣闻言丝毫没有胆怯,反而更加理直气壮的对宋念讲道:“小姐,顾瑾言把待会要穿的礼服弄坏了,她刚才还想遮掩糊弄您呢!” 说着她就一把将顾瑾言的裙摆拎了起来,献宝似的捧向了宋念。 只见那精致的黑色缎面不知被什么燎得卷曲抽丝了一大片,皱皱巴巴的挤在订着的珍珠的附近,看上去格外的扎眼。 可是比起这抽丝了的裙摆,宋念视线不由自主的看向了穿着这裙子的主人。 小女佣推得顾瑾言那一下不轻,她到现在还伏倒在地上,皙白的脚从被人撩起的裙摆中露出,毫无保护的贴在冰凉的地板砖上。 她这一路是被那个小女佣连拖带拽的扯过来的,来不及穿鞋的脚就这样□□裸的踩在地上,惨白中透着充血的红,让人看着就觉得可怜。 只是不知道现在顾瑾言是不是已经开始对宋家有些心灰意冷了,她就这样一言不发的听着那个站在她面前的人肆意抹黑编排她,漆黑的眸子始终垂着,沉默之余,好像还有一点憎恶。 对这个颐指气使、颠倒黑白的小女佣的憎恶。 以及对自己这个引导暗示者的憎恶。 就这一瞬间,宋念觉得自己的掌心发凉。 在还没有发生这件事之前,宋念对于她跟顾瑾言的关系还是很乐观的。 毕竟从她们相亲到结婚,小说里描述笼统不过两三个月,宋念本以为,这两三个月原主应该不会在顾瑾言面前刷多少仇恨值。 如见看来,她低估了这个炮灰二世祖的能力了。 她想这裙子的大面积抽丝多半是个小女佣搞的。 这些投其所好的小人知道原主不满意顾瑾言这位妻子,便故意为难她,谄媚讨好原主。 像这样的事情,过去已经不知道发生了多少起了。 难怪会让顾瑾言憎恶记挂到黑化后还要去疯狂报复她这个瘫痪在床的病人。 一想到自己未来的这个结局,宋念整个人都颓了。 她刚才太过于沉溺宋家的大家大业,居然都忘了自己要想过上原主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前提是要把原主留下的锅也一并背下来。 真的好难啊…… 这就是欲戴王冠,必承其锅吗? 这句感叹从宋念的脑海中飘出来,悲恸还没有停留很久,紧接着就成了亮光。 按照小说内容,她身上的锅在出车祸成为植物人前是她原主自己作的,在她成为植物人后是其他人借着她的由头添油加醋导致自己间接背的。 既然自己没有出车祸成为植物人,那么后面的那一大堆间接背锅的理由岂不是没有了? 那既然没有了,自己在顾瑾言那里的仇恨值是不是就只止步于结婚前? 也就是说还能挽回? 自己这口锅还有可能刷白了! 小女佣添油加醋的告状很快就结束了,房间也跟着一下安静了下来。 屋子里的每一双眼睛都落在了坐卧在贵妃椅上的宋念身上,而这位备受瞩目的主角此时正放空似的托着腮,一会皱起眉头,一会突然松开的,看得人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阴晴不定的宋家小姐究竟在想什么。 小女佣没办法预料到自己将来悲惨的结局,看着宋念这副有些癫狂的样子,回头便对顾瑾言投去了一个得意的笑,仿佛在说:你看着吧,你把小姐气狠了,待会有你好果子吃。 顾瑾言却没有理睬这人的挑衅,只一双眼睛阴恻恻的看着她回过身去的背影,一笔一笔的记下了这个人的样子。 “啪嗒。” 就在这时,东西落地的声音脆生生的在顾瑾言的耳边响起。 她不明所以的收回视线垂眸看去,却在看清宋念丢到自己跟前的东西时,觉得匪夷所思。 ——那不是什么可怖阴毒的惩戒东西,而是一双看起来可爱无害的毛绒拖鞋。 宋念看的出顾瑾言眼睛里的迟疑,知道她对自己给予她的任何东西都带着警惕心,便靠着椅子上对她昂了昂下巴,命令道:“穿上,还是你觉得本小姐会低劣到给鞋子里放钉子?” 顾瑾言不言,沉默的起身穿上了宋念丢来的拖鞋。 不管这双拖鞋是不是真的被她放了钉子,现在没有任何势力的她都得穿上。 细腻的绒毛一下就包裹住了顾瑾言冰凉的双脚,软软的,还残留少女方才穿过时留下的温度。 顾瑾言眼睛里的匪夷所思更甚了。 这拖鞋竟然就如宋念所说的那样,什么让人难堪的手脚都没有动。 小女佣看着宋念这个举动,脸上写满了错愕。 而宋念也不等这人说什么,就一脸无所谓的讲道:“不就是件礼服吗?坏了就坏了,吵什么?这个家是跟我姓,还是跟你姓?既然你刚才这么的有主见,那就收拾东西另觅他处吧。我们家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小女佣听着宋念的这句话瞬间就慌了,颐指气使变成了卑微求饶:“小姐!您不能就这样把我开除!小姐,我这可都是听您的话,不是您说顾瑾言她就是一个上不了台贱……” 眼见着小女佣的话朝着给自己反向冲分的方向发展去,宋念的求生欲让她起身径直打断了这人的话:“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些话了!” “你在本小姐婚礼当天搞出这样大的动静来,这不是明摆着要别人看我笑话,让我丢人吗!你觉得我会对你说这样的话吗!” 说着宋念还刻意的做出胸口剧烈起伏的样子,就好像这次大发雷霆真的不是为了袒护顾瑾言,而是为了自己这个在s市出了名的二世祖的面子。 樊姨是个会看脸色的,示意人把小女佣拖下去,岔开话题对一旁的造型团队讲道:“有预备备用的礼服吗?” “有有有。”造型团队被宋念发的这一通脾气恫吓住了,连忙点头道:“宋小姐,这是我们团队刚刚从意大利米兰时装周拿下来的当季新品高定,您看看?” 宋念虽然是个命里缺钱的贫穷社畜,看不出这片挂在衣架上的布有什么高级之处,但也知道“当季新品”这四个字的含金量——这可是多少明星都要打架抢的礼服。 于是宋念当即就点了头,示意造型团队把这条裙子拿给顾瑾言换上,而后又装作不在意这件事的样子,对一旁的樊姨讲道:“你说说,这跟着我的都是些什么人,自以为是,自作主张,今天回去就都给我换了!” “是,小姐。”樊姨好像已经习惯了原主的阴晴不定,什么也没问的就应了下来。 绸缎布料拖在地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宋念看着顾瑾言跟着造型团队拿着裙子朝里间走去,靠在贵妃椅上长舒了一口气。 她给自己的这次的表演打了一百分满分,不是不怕自己骄傲,而是觉得自己这次真的是机智。既抓住机会给自己刷了一次锅,又把家里自己不熟悉却熟悉原主的佣人全换了,正是个很不错的开端。 “小姐要去看看吗?也可以帮顾小姐参谋一下。” 正当宋念荡着腿,靠在椅背上沾沾自喜时,一声体贴的问话打断了她。 樊姨注意到方才宋念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顾瑾言的身上,以为自己家小姐转了性子,便主动提出这个意见。 宋念觉得这个樊姨的提议不错。 既然她刚才已经自诩成功的洗锅过一次了,那不如趁这机会再接再厉,去拍拍顾瑾言的马屁,刷一波分也是好的。 于是宋念拍了拍自己的手,提着裙子从贵妃椅上起来,在樊姨的陪同下,朝顾瑾言所在的里间走去。 圆形的灯光均匀的将光洒落在更衣镜前,将整个空间照的如梦似幻。 顾瑾言半披着还没有拉上拉链的礼裙,黑色的长裙包裹着她的身体,光从丝绒面料上流动,妖冶起伏的勾勒着她的身线。 即使此刻顾瑾言还没有整理好,就已经让周围的人黯然失色了。 宋念站在门口远远地瞧着,觉得书中的描写根本比不上她亲眼看到的十分之一。 这时,挡在顾瑾言背后的工作人员挪开了地方,红色的淤痕像是一块惹眼的瑕疵一样闯入了宋念的视线。 就在顾瑾言光洁的后背,赫然竖着一道格外明显的红色淤血印子。那印子突兀的沿着她的脊柱竖在后背的正中间,透着令人心疼的狰狞。 宋念一看就知道这个淤痕绝非意外,脱口而出道:“这是谁给你弄得。” 顾瑾言不言,只抬起眸子看着镜子里站在她身后的宋念。 宋念登时右眼皮突跳。 哦豁,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鸽子:新的黑锅已经出现,怎么能够停止不前。 . 今天依旧评论红包呦ovo 第四章 宋念感觉周围的空气一下就冷了下来,即使有热风源源不断的从她背后吹拂而过,她却还是觉得有凉气从指尖渗出。 暖色调的灯光将房间里的镜子照得明亮,顾瑾言神态平和的看着身后明显不记得这件事的宋念,帮她回忆道:“当时你嫌婚纱店的小姐动作太慢,就亲自上手了。只是很可惜,那件婚纱到后来被你第一个pass了。” “不过想来这种事情对宋小姐来说也是无关紧要的,怪不得会不记得了。” 顾瑾言的声音温温和和的,像是在替宋念找借口。 只是这解释的借口从顾瑾言口中说出来,宋念怎么就感觉带着一股讽刺的意味。 她现在有些欲哭无泪。 恨原主,更恨自己怎么就没管住自己的嘴巴,嘴快的问出了一个这么致命的问题。 “你可不要胡思乱想!”宋念飞速运转着自己的大脑,严声呵斥,吞吞吐吐的做出了一副难为情的傲娇样子,“其实这件事本小姐也一直很懊恼的。但是最近婚礼这么忙,又找不到机会跟你见面,我这才给忘了的。” 顾瑾言目不转睛的看着镜子里宋念这番讲话的全程,唇角微动像是要说什么,不过片刻就又压了下去,变成了一句仿佛相信宋念所说的:“这样啊……” “不然还能怎样?”宋念听着抬手撩了下脸侧的头,毫无演技混迹的讲道:“正好,现在我也想起来了。我问你,你现在还疼不疼,事后有没有找医生看过?” “不疼,没有。”顾瑾言嗓音淡淡的回答道,仿佛并不在意这一道骇人的血瘀一样。 其实的确如此。 如果不是今天宋念指出她背上有这么一道血瘀,顾瑾言都要忘记了。 毕竟这场婚礼以后她的噩梦才正式开始,这道甚至都不会留下疤痕的血瘀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顾瑾言没想到她这个不重要的血瘀却被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放在了心上。 “怎么能不找人看呢?”宋念有些不满顾瑾言的这个回答。 她没有给顾瑾言拒绝的机会,转头对樊姨询问道:“樊姨,这里有没有医生?” “有的。”樊姨连忙点头,“老太太的家庭医生今天也跟着来了。” “叫他过来。”宋念立刻吩咐道。 “是,小姐。”樊姨对她们家小姐这个态度的转变有些喜闻乐见,点了头立刻脚步飞快的朝楼下走去。 顾瑾言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宋念仿佛作秀一般的好心,漆黑的眸子里含着不解与戏谑。 明明当时是不把人放在眼里的始作俑者,现在却又摆出一副怜悯懊悔的样子。 暖风从一侧中央空调的出风口徐徐送来,夹着少女身上淡淡的清香,没有了消毒水霸道的味道,闻着让人觉得清香。 而顾瑾言就这样沐浴在这温暖的热风中,背后的那道伤痕因为被人注意到而不安分的发疼起来。 医生来的比宋念想象中要快,气喘吁吁的像是被樊姨拉着跑过来的。 他身上背着一个大药箱,快步走到了坐在软凳上的宋念,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您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宋念却指了指一旁的顾瑾言,更正道:“她。” 医生看着宋念指的人,眼睛里瞬间闪过了一丝不可思议。 只是他也害怕自己多问会惹得家里这位阴晴不定的小姐发火,点头应着便走到了顾瑾言身边。 这两个人的交流简单快捷,不一会儿医生便点头去药箱子里给顾瑾言拿活血化瘀的药膏了。 宋念担心这个医生也会跟那个刚刚被处理的小女佣一样为难顾瑾言,况且她现在也没什么事干,便干脆让樊姨从客厅拿来了果盘,百无聊赖的靠在椅背上做起了监工。 正午的阳光洋洋洒洒的从一侧的窗户中落下,恰好落在顾瑾言的身上。 她此时正端坐在一只小软凳上,酒精棉擦过她的脊背,暗红色淤血被刺激的发疼,可她的背却依旧挺得笔直。 黑色的礼裙半挂在她的身上,镀金的装饰链子垂挂在她的肩头腰际。 蝴蝶骨在她的侧面微微凸起,那冷白的皮肤被金光衬得透亮,细腻的像是刚切出来的羊脂玉,大家千金骨子里自带的优雅与骄傲在她身上散发着光芒。 这还是宋念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到从书中走出来的立体纸片人,喉咙竟隐隐发涩起来,忙欲盖弥彰的拿银叉子往自己嘴里送了两块哈蜜瓜。 “哈哈哈……” 忽的,老人沉稳而欣慰的笑声打破了里间的安静。 宋念茫然的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一位老妇人在宋棠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她笑眯眯的看着宋念,道:“刚才听到小樊来找赵医生,我跟小棠还以为是念念出了什么事,原来是为了瑾言。” 顾瑾言见状毕恭毕敬起身:“奶奶。” 宋念也有样学样,跟着喊道:“奶奶。” 宋奶奶对着两人点了点头,抬手招呼了一下医生:“小赵,瑾言的伤要不要紧啊?” “只是寻常的跌打损伤不打紧,顾小姐每天按时涂抹药膏,不出三日就能好,也不会留疤。”赵医生回道。 宋奶奶听到这话,放心了下来。 一旁的宋棠则在这时挥了下手,对宋念讲道:“念念,姐姐给你调了两个保镖过来,以后他们就跟着你了,有什么事情要出门一定要带着他们。” 宋念看着从门口走进来的两个彪形壮汉,不由得心中生疑:“姐,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宋棠摇摇头,语气温和的对宋念解释道,“这不是你从今往后要搬出奶奶家自己住了吗,姐姐总是觉得不放心。” 宋棠说的轻松,宋念却觉得她有事情瞒着自己。 按理来说宋棠这个妹控,不可能在婚礼进行的中间给自己突然派保镖过来,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让她意识到了危险,才这么突兀的把人带到了自己身边。 危险…… 宋念突然想起了原主逃婚时被车子撞成植物人。 可能是那辆把原主撞到肇事逃逸的车子并不是偶然,而是蓄谋已久。他因为错失了这个机会,选择在教堂蹲守伺机出动,却不想被宋棠的手下察觉到了。 所以刚才自己在教堂外等候仪式开始时,宋棠才会招呼不打的离开。 宋念登时掌心沁出一片冷汗,后怕感充满了她这个从没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小人物脑海。 她明白宋棠是为了让自己安心,才隐瞒此事,便装作并未察觉的样子,欣然接受了这两个大块头:“这样啊,那我就谢谢姐姐了。有了他们,我以后出门肯定威风极了。” 宋棠没想到不喜欢被人跟着的妹妹这么容易就接受了,当即松了一口气:“好。” “怎么都成了家了,还跟个小孩似的,总想着出去耍威风?”宋奶奶说着就拉过了宋念的手,语重心长的叮嘱道:“这已经结婚了,就要收收心,你姐姐给你的珠宝公司虽然说有瑾言,但你也该学着打理,明年毕业你就要进公司了,可不能再这样了。” “……啊?” 宋念听到宋奶奶的话大脑宕机了一般,两条重要信息同时卡在了她的大脑。 所以她现在是一名即将毕业的大四学生? 比自己原世界的24岁社畜要小不止一岁? 而且还坐拥一家大型珠宝公司? 她单知道宋家有钱,却没想到这么有钱。 她现在手上这枚鸽子蛋大的戒指不会就是出自她自己的公司吧? “行了,奶奶知道你不喜欢听这种事情,今天你结婚,奶奶就不在这里扫你的兴了。”宋奶奶看宋念迟迟不回答自己,宠溺的抬手刮了她鼻子一下,而后又转身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顾瑾言,“瑾言,念念这孩子从小身体就不好,以后她不在我身边了,你就替奶奶看着她,不要让她整天熬夜出去鬼混,听到了吗?” 老人温软的手轻轻地落在顾瑾言的手背上,她没有着急点头,而是顿了一下看向了宋念。 那平静的瞳子温温和和的,漆黑中点着头顶落下的灯光,仿佛承载了整片银河系。 而银河系正是人类到现在都没有研究透彻的外星智慧。 不知道怎么的,宋念同顾瑾言对视着,莫名的觉得面前这个人有些不对劲儿。 而顾瑾言并没有给宋念深入思考的机会,面无表情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点头温声应了下来:“我知道了奶奶。” 话音落下,宋奶奶满意的拍了拍顾瑾言的手背,“好好,有我们瑾言这句话,奶奶就放心了。” 温声笑语中,宋念突然有一种婚后被老婆管束的错觉。 嗯,错觉…… . 结婚真的是一件累人的事情,也不知道干了什么,宋念就忙到了傍晚。 车子平稳的行驶在柏油马路上,弧形的窗户将落日余晖完整的框在了里面。 这座城市比宋念从小长起来的那座城市的环境要好很多,厚重的云彩被挂在天边的落日染成漂亮的橘红色,像是棉花糖一样,一朵一朵的低压压的堆在空中,格外的漂亮。 不知道是不是同今早的心态不一样了,宋念看着这番景色,觉得人生值得。 正如宋奶奶在休息室说的,婚后宋念就从奶奶家搬了出来,她们现在住的是宋棠作为结婚礼物而给原主置办的新房——一幢位于市中心的别墅。 虽然原主不是个什么好人,但却还是个品味不错的二世祖。 整个别墅走的都是低调含蓄的轻奢路线,没有那么暴发户似的金碧辉煌,白色带灰飘花的瓷砖地面将整个玄关以及客厅连通,看起来亮堂堂的。 宋念疲惫的眼睛还是为这品味极佳的房子亮了一下。 但也只是一下。 宋念感觉自己真的好累,高跟鞋穿的她脚底板钝钝的疼,小腿肚也在一跳一跳的高喊着抗议。 从一楼走到二楼房间,宋念怀念着她在原世界那堪比运动员素质的身体,仰身就把自己甩到了原主那张看起来分外柔软的大床上。 “咔哒。” 关门的声音在只有宋念呼吸的房间里突兀的响起,宋念刚闭上的眼睛,猛地就睁开了。 那扇漂亮的胡桃木色房门严丝合缝的同门框合在一起,将门廊上的光阻隔在外面。 橘色的夕阳将昏暗的屋子照亮了一半,顾瑾言的半张侧脸出现在了宋念的视线中。 她手臂上搭着她刚刚脱下来的外套,那原本扣到领口的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解开了两颗。 作者有话要说:  宋黑锅:我是侄女! 顾魔王:那你以后喊我姑姑吧。 第五章 有那么一瞬间,宋念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日暮渐霭,窗子将覆盖着雪的小楼剪影框住,在冬日的夕阳的照射下就像是一副静谧祥和的油画。 如果没有这个挡在窗前的不速之客的话。 宋念挣扎着从那柔软的床上坐起身来,鸽子蛋大的钻石硌到了她的指腹。 她突然意识到面前这个出现在自己这个房间的女人,是自己的新婚妻子,而今晚就是她的新婚之夜。 顾瑾言的影子斜斜的落在宋念的肩头,沉默的样子让人揣测不出半分她此刻的想法。 床边的影子在此刻抬起了手,布料摩擦的声音微弱的响起,于是又有一颗扣子被顾瑾言单手解开了。 橘色的云在窗框中缓慢移动着,昏暗的房间被逐渐暗淡下来的夕阳染得有些暧昧。 顾瑾言颈间处的肌肤被打上朦胧的橘色,那枚曾经在教堂前窥见过的小痣在衬衫下若隐若现。 这种在无瑕肌肤上生出的原始隐秘,直直的戳到了宋念的点。 不愧是她在那个世界喜欢很久的纸片人。 从外面带进来的冷气清凉的落在了宋念的头顶,让欣赏美色的她猛地清醒过来。 她看着离自己正越来越近的顾瑾言,抬手呵道:“你给我站住!” 顾瑾言不言,听从的站在了原地。 她的脸上同方才解扣子时一样,都没有任何多余表情,只安静的等待着宋念的下一句话。 而宋念也没让她等太久,接着就问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睡觉。” 顾瑾言平静的回答着,熟练的将搭在她手臂上的那件外套放在了床尾的长凳上。 她上一世就是住在这个屋子里,不过那时候她面前的这个人是住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的。 又是一阵冷气从外套上腾起,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顾瑾言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宋念,问道:“不然宋小姐觉得我要干什么?” 宋念刚松一口气,被这个问题又给提了上来。 顾瑾言的嗓音淡淡的,温和平静的表情让人觉得这个话不是故意打趣,而是在正经询问。 也就是这种感觉,让宋念有一种刚才是自己自作多情想多了的感觉,羞愧的心情无处遁形。 求生的本能撑着宋念的腰杆不让她露怯,依旧是一副纨绔二世祖的样子,但这个话题的的确确是不能再继续了下去了。 顿了一下,宋念便擅自转移了话题:“既然咱们今天已经结婚了,有些事情我还是说在前面比较好。” “这场婚姻是因为我奶奶才有的,我知道你对我没有那种意思,我也不是那种非要强扭瓜的人,我们不如就人前做出一副恩爱妻妻的样子,让奶奶她们放心,人后就是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室友,井水不犯河水。这样对你我都好。” 顾瑾言听着宋念这一通分析加条件,目光不可查觉的在这个二世祖身上停顿了一下,而后又什么都没有说的点了头:“好。” 宋念没想到顾瑾言会答应着这么爽快,没有刻意按捺自己心里的喜悦,张扬的对着顾瑾言勾起了嘴角,一副得意洋洋的得逞样子。 许是因为谈判刚开始就告捷,宋念的底气更足了。 她昂着头,借原主的势,狐假虎威道:“还有你要记住这个房间是我的卧室,是我的私人空间,你不能进。待会我们谈完了,你就去找樊姨给你收拾一件房间做卧室,这个别墅大的很,房间你可以随便挑,哪一间都可以。” 顾瑾言看着宋念这副看起来格外慷慨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没有反驳她:“多谢。” 想着自己提的两个要求顾瑾言都答应了,宋念便又公平的向她询问道:“那你对我有什么要求吗?” 顾瑾言闻言抬眼瞧着宋念。 她的眸子一如既往的清澈,又因为夕阳的逐渐褪下而变得寒冷起来。 分不清是原著后期黑化形象太过深入人心,还是现在的顾瑾言已经有了黑化的就像,宋念被她盯得心里直发毛,那撑在床上的手悄悄的攥紧了被单。 直到宋念的小心脏快要支撑不住,顾瑾言这才又温温和和的勾起了唇角,笑着对她讲道:“不准夜不归宿,不准出门鬼混,不准喝喝酒。” 三个不准干脆的从顾瑾言口中念出,宋念眼皮控制不住的跳了跳。 这不是奶奶今天要求顾瑾言监督自己的吗? 果然是未来会黑化的腹黑大魔头,现在就已经初露腹黑端倪了。 不过这些事情对于原主来说可能是难以接受的约束,但是对于过去几年一直过着两点一线的社畜生活的宅女宋念来说,却是格外轻松的事情。 只要给她一个连着wifi的屋子,她能待到天荒地老。 没有犹豫,宋念爽快的对顾瑾言点了头:“好,我答应你,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顾瑾言不免有些意外。 漆黑的眼瞳与日落夜色融为一体,情绪也在这份掩饰下一闪而过。 她目光晦涩的看着面前这个跟自己达成契约的少女,配合的点了下头:“嗯。” “说定了。” . 樊姨手脚麻利,很快就把顾瑾言选的卧室收拾干净了。 此时天色已然全黑,昏暗的房间里借着前院小路的路灯勉强能照出个轮廓。 一个纤细而修长的身影静默的坐在床上,那漆黑的眼睛正看着手边的那只药膏,清醒又锋利。 窗外有风骤然卷起,沉闷而尖锐。 顾瑾言的腰背依旧打的笔挺,后背的那道淤血痕迹刚刚上了药,房间里还残留着少许药香。 听着走廊里没有了佣人走过的脚步声,顾瑾言抬手摸在自己的锁骨上。 细微不易察觉的凸起吻过了她的指腹,是那枚方才被宋念盯过的小痣。 顾瑾言向来谨慎警惕,周遭人的一举一动都能被她察觉到,所以她才解开了第三颗扣子。 说来也好笑,顾瑾言死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与她有关系的人,就是宋念。 她替她亲爱的妻子合上了眼睛,就从医院的楼顶跳了下来。 所以,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重生后,顾瑾言是不解的。 她毁掉报复了所有欺辱过她的仇人,没有任何执念的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她怎么还会重生呢? 可能是上天也觉得她上辈子过得太不值了吧。 顾瑾言这么跟自己解释着,决心从头再来,更完美的完成自己的复仇。 ——用宋家做踏板,尽早解决掉大伯一派,回到那个真正接纳她的家。 只是,顾瑾言怎么也想不到,上辈子一直处于视线边缘的植物人妻子竟然成了最大的变数。 她没有逃婚,没有出车祸,心甘情愿的跟自己结了婚,还在自己出手之前就收拾了那个污蔑自己的小女佣。 顾瑾言还记得这个小姑娘从植物人状态苏醒过来后的眼神。 她被自己以牙还牙的满眼都是恨意,污言秽语的诅咒唾骂自己,却又不得不被迫屈服于握着她性命的自己,苟延残喘,形如败犬。 顾瑾言清楚的知道这个人骄傲自负,不思悔改,任何情绪心思都会写在脸上,一眼就能让人就透。 可如今这个宋念,她却看不透了。 . 翌日,天气晴好。 和煦的暖阳透过没有拉上窗帘的窗户落进了二楼的主卧,将偌大的屋子照得明亮。 柔白的枕头中陷着一张平稳乖巧的脸,乌黑顺滑的长发在睡梦中被揉的有些凌乱。 “……” 一声低迷的喘息叹出口,宋念昏昏沉沉的睁开了眼睛。 柔软的大床托着她的身体,轻盈的让她感觉如坠云间,让人觉得人间值得。 如果没有做那个噩梦的话。 不知道是不是穿书的冲击感还残存在宋念的潜意识中,她昨晚做了一夜的噩梦。 梦见自己躺在病床上,周围都是各种精密仪器的电子滴答声,而顾瑾言就站在自己床边。 她表情温和的对自己笑着,只是那笑浮于表面,让对视的人觉得四肢发凉。 宋念感觉得到危险,挣扎着想要开口跟她商量,但这个人却比真实的顾瑾言要难讲话太多。 她眼睁睁的看着顾瑾言将她垂下的手臂抬起来,面无表情的掐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她好像没有用很大的力气,手背上甚至都没有青筋挑起。 可宋念还是感觉得到那手指在脖颈收紧用力的疼痛,闭塞的气管堵得她的大脑发胀发疼,手腕被禁锢,怎么挣扎都挣扎不脱。 这种感觉太过真实,又太过绝望。 宋念从床上迟缓的坐了起来,发现自己的后背脖颈处塌湿了一大片。 心悸未平,宋念看着窗外美好的朝阳,在心中暗暗发誓。 ——她一定要苟住自己的性命,阻止顾瑾言黑化。 她可一点都不想真实的经历梦里那么一遭。 黑化了的顾瑾言太可怕了。 “咕噜~” 只是再远大的理想抱负都得先填饱肚子才行,况且肚子的空荡让宋念还有点隐隐的胃疼。 在嫌弃了一百遍自己现在这具禁不起风吹雨打的娇弱身体后,宋念拖着酸胀无比的腿下了床。 而宋念的房门刚刚打开,对面房间的门也打开了。 顾瑾言看着对面同时开门的人,脸上露出了跟昨晚宋念在梦中见过的一模一样的温和笑意,问候道:“昨晚睡得好吗?” 第六章 走廊的灯光落在顾瑾言的身上,两侧的灯带将她的影子分成两个,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宋念觉得如果影子可以倒映出一个人最真实的状态,顾瑾言的绝对是长着小犄角,还没有蜕变成型的魔王幼态,轻而易举的就让昨晚噩梦带给自己的心理阴影再次卷土重来。 明明这个别墅有三层大,空房间那么多,顾瑾言却偏偏选了自己对面这间。 这是故意的吧? 可宋念转念一想,现在顾瑾言对自己没有一点好感,怎么会故意的上赶着跟自己凑这么近。 又不是那个后期黑化的腹黑大魔头。 相比于这个,宋念更担心家里的佣人昨晚是不是趁自己睡着后,偷偷给自己上分刷负。 她略过了顾瑾言的问候,径直问道:“你怎么住到我对面去了?” “宋小姐昨天也没有说不能选这间。”顾瑾言嗓音淡淡,平静的回答道。 宋念有些意外:“所以说是你自己选的?” “嗯。”顾瑾言点了下头,声音温和有礼,“需要我换一间住吗?” 宋念听着顾瑾言这番体贴的话,突然有一种自己再细究下去就是在故意为难找茬的感觉。 她看着对面这个让自己昨晚今早都受到不同程度惊吓的人,最终还是妥协的抿了下唇,“算了,你就住这里吧。” 安静的走廊里响起了脚步声,宋念仗着自己现在人设乖张,单方面结束了跟顾瑾言的话题。 灯光温和的落在顾瑾言的脸上,漆黑的眸子里的温和一点一点消失下去,神色微凉的注视着少女逐渐走远的背影。 忽的,顾瑾言视线里的那个人影停了下来。 宋念走到楼梯边上,像是想到了什么兀的转身向顾瑾言看去,晦涩的用自己的声音第一次喊了声她的名字:“对了,顾瑾言。” “要是家里的佣人真的刁难你,你记得来告诉我。” 白昼的日光将和煦温和投进窗户,宋念逆光站在顾瑾言视线的尽头,表情真挚。 她们两人离得有点远,宋念没能注意到她的这句话说完,顾瑾言眼睛里藏着的凉意变成了晦涩不明。 如果说婚礼休息室里她对着家里的小女佣大发雷霆,是真的为了她的面子。 那现在宋念叮嘱自己的这句话,又该用什么来解释? 药膏的生涩清凉的气味缓缓的从顾瑾言的后背散发出来,她看着站在走廊尽头的那个看的并不真切的少女,点了下头:“好。” 不管是什么都好,她既然能跟自己约法三章,对宋家人做戏,是不是也能着对自己做戏? 顾瑾言倒要看看,她现在的这位妻子究竟能对自己做戏到什么程度。 樊姨的早餐制作时间向来是根据她们家小姐起床的时间定的,哪怕现在快要临近中午了,宋念吃的这顿也叫早餐。 堪比网红餐厅水准的草莓糖霜起司被端到了宋念面前,樊姨不紧不慢的放下了盘子,站到一旁对宋念讲道:“小姐,刚才大小姐来了电话,周末要去老太太那里聚餐,也算是回门了。” 新鲜草莓的香气乘着糖霜的味道落在了宋念的味蕾,漂亮的摆盘下是味道更佳的美食。 宋念一心扑在樊姨做的早餐上,回门的紧张感根本没有资格进她的大脑,她敷衍的对樊姨点了点头,对樊姨肯定道:“樊姨您手艺不错嘛,这个吐司简直甩那些网红餐厅八百条街。” 一年到头得不到自家小姐肯定的樊姨脸上瞬间露出了腼腆的笑意,害羞的回道:“这是我最近新学的花样,小姐要是喜欢,明天还有别的。” “好啊,好啊。”宋念连连点头,语气里满是期待。 “哦,对了。”樊姨沉浸在被宋念夸了的喜悦中,突然想起自己刚才的事情没有说完,又道:“小姐,大小姐还说了,您不用为这件事烦恼,只是中午去吃一顿饭,给叔叔伯伯们的礼数尽到了就行了,大小姐她知道您喜欢gs,今天他们就会上门给您送这季的新品进行挑选。” 这个世界跟宋念原世界高度重合,gs这个牌子无论在那个世界都是高奢。 宋念明白宋棠最后的那句话是对自己周末回老太太家的补偿,咬了一口草莓吐司,更加深刻的明白了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的意义。 宋念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视线里的光随着她的动作上下移动,宋念就这样注意到了一直坐在她对面一言不发的顾瑾言。 顾瑾言此时正端坐着,面前的盘子里还剩下大半的草莓糖霜吐司。 她看起来好像对草莓并不感兴趣,银色的餐刀下去只切下来一小块吐司,吃起来也是慢条斯理的。 只是同她的这番优雅的慢条斯理形成强烈对比的,是她身上的衣服。 这是一件整洁却洗得有些发硬失形的米白色毛衣,宋念想要不是顾瑾言本身就是个衣服架子,这个毛衣怕是要被穿出一种乞讨的感觉了。 想来也是,顾瑾言是刚刚从一个地狱逃出来的,身无分文。 她那个只知道吸她血的养母不找她要钱就好了,哪里有钱给她置办符合宋家身份的新衣服。 宋念抿了抿唇,当即就放下了刚刚叉起的吐司块,漫不经心的对顾瑾言命令道:“待会人来了你也挑两件。以后这种场合多了去了,你最好多挑一些,免得到时候给我丢脸。” 餐刀切开一块草莓,酸甜的果汁香气小小的一方空间绽开。 顾瑾言像是想到了什么,欣然接受了面前这个人听起来傲慢的提议:“好。” 用完早餐后,gs门店的店长就带着几个员工来到了宋家。 一排排的新品跟限定推进了客厅,让宋念看得眼花缭乱,更不要说茶几上摆放的那几盒满满当当首饰。 顾瑾言在众多新品种挑了一条白色印郁金香的廓形长裙,缎子的面料往她手臂上一搭,就让人觉得相称。 宋念坐在沙发上看着顾瑾言拿着这条裙子走进了衣帽间,觉得这裙子眼熟。 但她皱着眉头想了很久,就是想不起来它为什么眼熟了。 难道是这条裙子在她的世界里已经发售过了? 搜索无解。 换衣服的人也已经在员工小姐的陪同下走了出来。 挺括的裙摆随着走动的步子,微微摇动,粉橘色的郁金香也跟着摇曳。 腰间恰到好处的两处镂空拼接将顾瑾言冷白的皮肤露了出来,纤细的腰身被裙摆衬得不盈一握。 那乌黑的长发经过打理,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服帖的垂在后背,扫过鱼骨束胸的上衣,两扇肩胛骨如蝴蝶般若隐若现,含蓄而诱人。 明明是再基础不过的简洁设计,却让她们相辅相成将彼此的优点全都释放了出来。 宋念不得不承认,她被顾瑾言惊艳到了。 她本来以为昨天的那条黑色丝绒裙已经够绝了,没想到这样明艳清新的颜色也很称她。 “好看?” 女人熟悉的清冷嗓音从宋念头顶落了下来,她猛地回神抬头,就看到顾瑾言那张将清冷与温和融合的极好的脸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 这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自己身边。 明明穿着高跟鞋,走路却还能像猫一样。 宋念知道自己偷看被顾瑾言发现了,有些尴尬。 但想着自己现在宋家二世祖的人设,宋念便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堂而皇之的收回了自己的眼神,昂着头对顾瑾言点了下下巴,“也就那样,还算行吧。” 顾瑾言闻言低垂了下眸子,什么也没再说便转身从衣架上拿下了另一条风格迥异的裙子回了衣帽间。 日光逐渐变得明媚起来,印花的郁金香在光下摇曳。 看着顾瑾言离开的背影,宋念眼睛里多了许多遗憾。 早知道她会因为自己的评价而决定衣服的去留,自己就说好看了。 毕竟这件衣服是真的很衬她。 宋念正在心里打算待会顾瑾言出来自己就找个借口替她把衣服留下来,人就已经出来了。 她没有穿被她拿进去的那条裙子,而是重新穿上了她那件洗的发硬的米白色毛衣。 宋念忖度着该要用怎样的口气跟顾瑾言说,就先听到了她的声音:“留下这件。” 那声音寡淡而有礼,像是已经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宋念忙抬头看去,就看到那条被顾瑾言递到店员手里的郁金香裙子。 还有她漫不经心看向自己的眼眸。 扑通,扑通。 宋念的心脏不知为何的狠狠跳了两下,脑海中顿时跳出了一个想法——她是故意的。 . 周末很快就来了,回门当天宋念从起床开始,就觉得心有不安。 这些天宋念利用原主留在房间里的线索,还有套樊姨的话,大概了解了宋家的构成,也知道了原主因为从小失去父母双亲被奶奶偏爱,而惹得两位叔叔家不满嫉妒的现状。 一前一后两辆车缓缓的从宋家小别墅驶出,看起来气派又安全。 宋念坐在后排看着后视镜中紧跟着的保镖车,总觉得家贼难防。今天这顿回门饭,可能不会吃的有多么痛快。 路边积攒的融雪已经化了,低伏在雪中冒出的绿芽带来了些春的气息。 两辆车子从宋家老宅前门驶入,绕过前庭的花园跟喷泉,停在了前门。 宋念还记得自己前些日就是从这里出嫁的,那时候整个庄园都被雪笼罩,看起来都灰扑扑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境变了,她现在觉得这个庄园不仅明媚大气,而且还看起来漂亮的不得了。 宋念正下车想要欣赏一下这座庄园的风景,一个小姑娘就推门从小楼里走了出来。 她脸上笑盈盈的,声音却听着不怎么友善:“表姐来的真及时,再晚一点都要开席了。” 宋念只知道家里都有谁,却因为没有多少照片很多人都对不上脸。 她看着这人趾高气昂的在自己面前站定,原本因为她的声音而皱起的眉头突然就松开了,甚至眼睛里还带上了些戏谑的笑意。 顾瑾言不紧不慢的从车的另一侧走下来,相同的两簇郁金香在春风中飘摇。 宋念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可爱在性感面前一文不值了。 更何况这个人看起来也一点都不可爱。 空气变得有些单方面凝滞。 可能是感觉到自己被降为打击了,小姑娘整理了一下情绪,强弩着笑意找补道:“没想到我跟嫂子的审美还能在一块儿。” 也就是这句话,让宋念猛地记起来了些什么。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她今天一早就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为什么那天看到顾瑾言拿起这条裙子的时候,会觉得不对劲。 这个站在自己面前阴阳怪气的小姑娘不是别人,就是那个稳坐宋家十大恶人第二名的,跟原主极其不对付的表妹,宋尔。 这个宋尔每次出场不是对顾瑾言恨屋及乌的言语羞辱,就是对顾瑾言栽赃嫁祸,可谓是恶事做尽,臭不要脸。 宋念哪怕是只看到了她的名字,都会下意识的拳头发硬,反胃恶心,在看到她最后被顾瑾言打断两条腿,丢到大街上乞讨时,跟同事一起开了两大包零食庆祝。 而这次,宋念记得是宋尔第一次为难顾瑾言。 因为顾瑾言意外的跟自己撞衫,她就故意将顾瑾言推进了冰面初融的水池里。 春冬交接之际,顾瑾言被迫穿着一条湿淋淋的衬裙回家,当晚就发起了高烧。 第七章 风轻轻地荡过新冒出青草的草坪,吹拂着人们的长发。 阳光斜斜的从云层落到三个人的脸上,倒映出三种情绪。 宋念的脸上很明显的写着厌恶。 顾瑾言的眸子一点点沉了下来。 而宋尔则是不知道大祸临头的骄矜自负的笑。 她没有给顾瑾言开口的机会,上一句话讲完,便又兀自讲道:“只是不知道嫂子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丫鬟就是丫鬟,穿什么都改变不了身上的那股穷酸味。” “呵。” 宋尔话刚说完,宋念便笑了出来。 宋尔自小就跟宋念不对付,听到宋念的笑,皱着眉头质问道:“你笑什么?” “我笑谁是太子,谁是蹩脚的丫鬟,一目了然吧?”宋念垂着眸子,打量着宋尔反问道。 郁金香的裙摆被风吹的微微浮动,因为演绎的人的不同而变得迥异。 宋念终于理解了书中宋尔看到顾瑾言跟她撞衫后气急败坏的反应了,哪怕是纸片人,穿一样的衣服也是有参差的。 而现在的宋尔跟书中的宋尔有着一样的反应,尖酸刻薄的讲道:“就她这个出身,还能当太子?也不找找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从小就没人要的东西,也配。” 顾瑾言已经很久都没有听到这样的话了,毕竟上一世说过这些话的人都已经不能再说话了。 再次听到这份熟悉的冷嘲热讽,她还有些怀念。 想到这里,顾瑾言微垂着的眸子抬了起来。 那纯黑的眸子透不过一丝光亮,阴恻恻的,像是在瞧一个死人。 只是不等顾瑾言开口,宋念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表妹,你是不是读书读少了,没听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少女的声音铿锵有力,反问的话语里写着不屑的轻蔑与厌恶。 顾瑾言侧目看着宋念,她在她那桀骜不驯的眸子里看到了与她并不匹配的正义感。 风轻轻的吹拂过她脸侧的碎发,从顾瑾言视线中浮动的是比阳光还要耀眼的明朗。 停顿了一下,顾瑾言那微张的唇瓣便缓缓的重新抿在了一起。 “顾瑾言是被我姐姐选中过几天就要接手我的宝石公司的人,就算出身不好,也是独当一面的副总。可有的人,从小锦衣玉食,众星捧月,却也是个拿不出手的废物。”宋念嘲讽道。 她厌恶宋尔,不仅仅是因为她处处刁难顾瑾言,还是因为她那副以出身论高低的价值观。 反正她在这个世界也背了原主这么多的黑锅了,也该是时候借一借原主的势,教训一下这个价值观扭曲的小姑娘了。 宋尔听着,过剩的好胜心让她面子上极其过不去,对宋念吼道:“你说谁呢!” 宋念却依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反问道:“我又没念你的名字,你干什么这么着急的对号入座啊?” 宋尔被狠狠地噎了一下,气的胸膛起伏,伸着手指着宋念警告道:“宋念,我礼貌喊你一声表姐,你不要仗着有奶奶跟你姐姐,你就目中无人。” “别。”宋念立刻摆手,跟宋尔划清界限,回堵道:“你可不要说的好像我占了你多大便宜似的。你要是真的不想叫,那我待会就去告诉奶奶,让你以后都不用再因此低我一头了,好不好?” 话音落下,宋尔就像一只被打了七寸的蛇,气势瞬间弱了下来。 全宋家谁不知道奶奶偏爱宋念,更何况这件事从宋念口中说出来,成了自己不讲理了。 要是真的捅到了奶奶那里,别说奶奶了,就是自己的父亲也要回家骂自己一顿。 眼见自己在宋念这里占不到便宜,宋尔转身又把目光落在了顾瑾言的身上。 她自以为捏到了顾瑾言的七寸,嘲讽的笑道:“哼,顾瑾言,你看起来这么清高自傲的,可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好主子。宋念的这口软饭,你吃的可还和胃口啊?” 尖锐的话语如冷风般划过顾瑾言的耳朵,这话明里是在嘲讽她,暗地里却是在讽刺宋念。 上一世的宋念极其爱她这张面子,最厌恶的就是旁人提起她的这场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 顾瑾言目光阴恻的看着宋尔,不知怎么的脑海中翻过了许多宋念会有的反应。 比如当众对自己这个身份低廉的妻子发难,比如对自己跟宋尔破口大骂,大打出手。 更或者像宋尔当初做的那样把自己推进身后的喷泉中解恨。 但是,都没有。 宋念又一次挡在了顾瑾言前面,打断了这个话题,命令道:“这里没你的事,你先进去。” 她知道宋尔这些话全是指向自己的,可也的的确确羞辱了顾瑾言。 自己身上原主作的锅还没有刷回来,怎么能让宋尔再帮自己扣一口锅到身上。 这句话远远出乎了顾瑾言的预料。 直到宋念话音落下,她还一动不动的站在她的身边。 那纯黑的眸子依旧透不过光,却少了许多阴恻,正晦涩不明的看着拉住自己人。 宋念没有注意到顾瑾言的这个变化,只看着她一动不动的,便又重复道:“进去,外面这么冷,你想冻死你自己啊?” 不安分的凉风吹得人手背犯凉,顾瑾言被紧握着的手腕贴着宋念的掌心,潮湿的感觉一点点攒聚起来,变成了一种奇怪的温暖。 顾瑾言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的变化,却定定的看了宋念好一会儿。 这人的肩膀有点薄,娇生惯养的什么都扛不起来。可偏偏就是这双眼睛亮亮的,像是鱼目中难得的宝石。 掐在宋念再次开口的前一秒,顾瑾言选择了听从。 她的表情又重新变回了温温和和的样子,对宋念点了下头:“好,我在屋里等你。” 顾瑾言跟宋念之间的对话让宋尔觉得刺耳,她不屑的看着宋念,尖酸的调侃道:“哎呦,这么护着人家,看来顾瑾言这两天很讨你喜欢啊?这才结婚没几天,就不嫌人家出身低,给你提鞋都不配了?” 听到苍蝇一样的声音再次响起,宋念收回了目送顾瑾言离开的视线,顺着她的话,坦然承认道:“是啊,她长得这么好看,给我提鞋真是可惜了。” 而后她又看着宋尔,对她笑了一下:“要不表妹你来吧?我看你合适。” “你!”宋尔又被宋念骂人不吐脏字的话给噎住了,一脸的难以置信,“宋念,我过去怎么不知道你长了这么一张好嘴!”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难道我还要一一告诉你吗?”宋念面无表情的回道。 宋尔听到这番话,嗤笑了一声:“宋念,你可真是演技高超啊?骗得了奶奶,骗得了你姐姐,现在还想来骗我?” “我还记得呢,是你说的,你老婆就是个被家里领养的,从小没爹教没娘养的贱种吧?怎么这么快就把这些话吃回去了?真不愧是你啊……” 说到这里,宋尔就像想到了什么顿了一下。 她的目光在宋念的身上游走,兀的就笑了起来。 那单眼皮的吊梢眼眯成了一条缝,宋尔故作感叹的对宋念讲道:“怪不得啊……从这儿看来,你们俩还真的是很般配。表姐,你对顾瑾言是不是很有那种同病相怜的感情啊?” 话说到这里,宋念也知道宋尔要说的是什么,脸上的温度降了又降。 许是因为自己的身世跟顾瑾言还有原主有几分相同,都是从小就失去亲生父母的孩子,她对宋尔的这番话中隐藏的意思格外的敏感。 从小生长的环境,让宋念脾气不得不变成大人口中的“特别好”,但这不代表她没有逆鳞。 而宋尔这句话正正碰到了她的逆鳞,她那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紧,在风来前猛地抬了起来。 “毕竟你也是从小死了妈……” “啪!” 清脆的巴掌声乘着风传了很远,宋尔猝不及防的踉跄后退了好几步,火辣辣的感觉顺着她脸上的红印直冲她的大脑。 宋尔不敢相信的瞪着宋念,眼睛瞪得前所未有的大:“你敢打我!” “我爸爸都没有打过我,宋念你算个什么东西!” 看着面前人发疯一样的吼叫,宋念握了握刚才打人的手,冷声道:“你既然喊我一声表姐,那我就也可以算是你的长辈,你口无遮拦,目中无人,难道我不应该替你爸爸教训教训你吗?” “我他妈用不着你!”宋尔吼着,气急败坏的就要抬手还宋念那一巴掌。 可她根本就不是宋念的对手。 宋念从小在孤儿院混日子过活,这位手不能提的大小姐挥出去的巴掌对她来说都不用躲闪,站着就轻而易举的抬手挡住了。 “这么小的年纪嘴巴就不干不净的,打你是让你清醒清醒。”宋念面无表情的看着宋尔,目光里露着几分骇人的压迫感,“顾瑾言的身世再怎么不好也不用你来说嘴,她是我的合法妻子,下一次你再这么说她,我还这么打你。” 巴掌落空,手腕还被人握在了手里,又白白地听人一通数落。 宋尔心中的怒气非但没有发泄出来,反而越积越多,脸上那阵迟迟未消下去的火辣感觉不停的提醒着她对面人给她的羞辱。 “宋念!!” 从小就被家里人宠大的宋尔哪里受得了这委屈,她那本就脆弱不堪的自尊心剧烈地颤抖着,眼眶当即就红了起来,咬牙切齿的喊着宋念的名字,发了疯似的朝她扑去。 喷泉的喷出水在阳光下折射出粼粼的光,如小雨般细碎的降落在青石板铺成的地面上。 宋念没反应过来,握着宋尔手腕的手反而成了鸡肋,没有准备的就被宋尔用头狠撞了一下。 青砖地面沾了水,宋念根本没办法阻止她打滑的脚,失重的不详预感瞬间冲到了她的大脑。 宋念听到来自身后喷泉再次喷出的淅沥水声,觉得此刻就算是掉进喷泉池里也值了。 毕竟她怎么的也算是为了维护顾瑾言掉进去的,顾瑾言知道后多少也能有点感动吧…… 实在不行,自己就在她面前掉两滴泪,跟她卖卖可怜吧…… 可是,宋念失算了。 预感中的失重并没有降临,她猝不及防的被扯进了一个微凉而有力怀抱。 心脏在余悸中咚咚不安的敲击着心腔,药草的香气缓缓的落进了宋念的鼻腔。 这种味道清冷又寡淡,藏匿在潮湿空气中不易被察觉,像是从温养过的皮肤中缓慢挥发出来的一样,让人觉得心安。 “扑通!” 这时,什么东西落水的声音突兀响起,缀满郁金香的裙摆漂浮了在水池之中。 宋念还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潮湿的温热突然凑近了她的耳廓。 顾瑾言的声音就这样贴着她的耳朵,沉沉轻声的向她告知道:“她的胳膊已经断了,不会伤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鸽子:呜呜呜老婆,我也要抱。 宋黑锅(在某老婆怀里缩了缩):你自己没有老婆吗? 顾魔王(搂的更紧了):是啊。 孤寡老鸽:都别拦着我,我要让她们两个都掉水里qaq! 第八章 喷泉水柱腾空而起,细碎的水滴在阳光下折射着天空的颜色。 宋念觉得自己被顾瑾言声音略过的肌肤全都覆上了一层酥麻,她的心像是从树上坠落失控的苹果,咚一声咚一声的砸在她的心腔。 危险就这样与她擦身而过,那缭乱的长发之后是顾瑾言那张永远平静的脸庞。 落水的声音比方才宋念打的那一巴掌的声音大多了,溅起的水花把屋子里所有人都惊了出来。 先出来的几个人宋念都不认识,看到水池里有条浮在水面的郁金香裙子,还都以为是顾瑾言掉到了水池里,做出一副着急去的样子,步伐却是不紧不慢的冷眼旁观。 直到一个卷头发妇人发现顾瑾言正搂着宋念好好的站在水池边上,这才慌了神。 她定睛一看在喷泉池中挣扎的人,忙大声呼喊道:“小尔!小尔!你们看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她救上来!” 听到声音跑过来的佣人这才仿佛慢半拍似的跳到了喷泉池里。 春冬交接的水浸透了厚重的衣服,刺骨的要命,薄薄得一层青苔让人在里面走的格外艰难。 终于宋尔还是被人从喷泉池里捞了出来。 浑身湿漉漉的她惨得像是一只落水的母鸡,全身上下的羽毛都耷拉了下来。 “天啊,怎么会这样!妈,你看啊,我们小尔怎么被念念推到水里了!”妇人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心疼坏了,她看着完好无损的站在一旁的宋念,语气愤愤。 一旁的男人也语气沉重的附和道:“是啊,念念,二叔知道你不喜欢我们家小尔,从小就跟她不对付,但是你也不至于这样对她吧。” 两人的苛责声连带着宋尔的哀嚎般的哭声传进宋念的耳中,尖锐的勾起她在孤儿院经历的事。 她还记得当时也是这么一群长辈围着自己跟另一个为了栽赃自己而故意掉进水里的小姑娘,什么都没有弄清楚的,就开始责难自己。 宋念不会哭,也没有那个人讨老师院长的喜欢。 她就那样傻傻愣愣的站在一旁,看着小姑娘被关爱包围,手足无措的眨着眼睛。到最后都没有人注意到她手背上被那个小姑娘故意掐出来的指甲印,也没有人问她为什么这么做。 “不是宋念,是我。” 不美好的回忆被清冷的声音打断了。 宋念听着从自己的身后传来的声音,寒风携着寡淡的药香味落在她身上。 她的眼睛里写满了讶异,却也有一份说不上来的安全感。 顾瑾言的眸子很冷,就这样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三位上一世的故人,仿佛在酝酿一场风暴。 妇人听到顾瑾言这话,登时就急了,指着她大声质问道:“那你还有理了是吧?你一个入赘来的,怎么说这话这么有理啊?” 男人则转头对一旁的宋老太太讲道:“妈,这就是你选来的人,你看看!这是什么样子!回门当天,就闹得咱们家鸡犬不宁的!” “奶奶,我胳膊好疼啊,真的好疼啊。”宋尔的哭声变得更大了。 她根本就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一股力携着她的手臂,她就掉进了喷泉池里,这种感觉让她羞愤又懵逼,脆弱的尊严碎了一地。 “啊,小尔你胳膊疼?妈妈看看,是不是断了啊……我可怜的孩子。” “顾瑾言,你凭什么这么弄我们家孩子!是不是他日你还打算这么对我们!” …… 一家三口你一言我一语,像是要用唾沫星子把顾瑾言淹死一样。 宋念依旧被顾瑾言护着,这熟悉的话语让她垂在身侧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紧握了起来。 像是在弥补自己小时候的遭遇,宋念从顾瑾言的怀中挣了出来,吼道:“闭嘴吧你们!” “你们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吗?就这样指着顾瑾言的鼻子骂!什么都不搞清楚,就这样用自己的臆想断案。几位,麻烦有病就不要出来了,去挂个精神科看看可以吗!” 停在树枝的麻雀从枯枝上骤起,震得新发出嫩芽的树枝摇摇晃晃,整个宋家老宅的前庭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眼睛里都写着被恫吓住的震惊。 只有顾瑾言的眼睛里露出了混合着诧异的笑。 从来都没有人为她出过头,她也从来都没有被什么护在身后过。 可这一世,仅仅是这一天,她就被宋念护在身后,两次。 顾瑾言看着宋念目光凶狠的瞪着二叔这一家子,目光中酝酿着的那场风暴被她压了下去。 不知怎么的,她突然很好奇宋念接下来会怎么做。 “奶奶,如果顾瑾言不出来把我拉过来,现在掉进水池里的人就是我。”宋念道。 “是你先打我的!”宋尔不甘,仰头对所有人亮出她脸上的巴掌印。 周围的人纷纷露出了诧异不满的眼神,二叔夫妻更是满脸的心疼愤怒。 宋念依旧面不改色,反问道:“那你敢跟奶奶说,我为什么打你吗?” 宋尔根本就没有想过宋念会这么问她,她下棋也只是下一步看一步,丝毫不考虑对方如何出手自己如何回招的低段位臭棋篓子,面对宋念这个质问,宋尔身上刚刚燃起的嚣张气焰骤然熄灭了:“是,是……” “你不敢。”宋念冷笑一声,“我替你说。” “是你说的,我跟顾瑾言一样,都是有爹生没娘养的贱种。” 这句话出来,前庭比刚才还要安静了。 宋念的父亲是宋老太太的最有出息的大儿子,一家四口在宋念十岁那年出海游玩遭遇了船难,宋念跟宋棠幸存了下来,而大儿子夫妻二人至今尸骨无存,宋家墓园里的也是两人的衣冠冢。 老太太中年丧子,悲痛不已,把大儿子留在世上的两个女儿亲自带到身边抚养。 可以说不止是她,整个宋家现在最忌讳的就是拿宋念宋棠两姐妹的身世做话题。 宋老太太的脸一下就沉了下来,“小尔,这是你说的吗?” “我……我……我也是学的过去表姐话……”宋尔结结巴巴的狡辩道。 二叔也在一旁替宋尔找补道:“是啊,妈,这是念念这么说的,小尔才根据她的认知给胡乱加的,她还小,什么都不懂。” 站在一旁不发声的宋棠面色变得比宋老太太还要难看,沉声反问道:“二叔,小孩子不懂就可以胡乱说是吗?我跟念念一母同胞,是不是在她的认知里,我也是贱种?” 宋棠完美继承了她爸爸的商业头脑,父亲去世一个人撑起了整个动荡的宋氏。十年过去了,做的比两位叔叔手里的企业还要强盛,甚至有时候二位叔叔还要仰仗她,哪怕是她是小辈,两位叔叔也都不敢对她大呼小喝。 “小棠,二叔不是这个意思。”二叔面色一慌,忙看向宋老太太,“妈,我真的没有啊……” 可是宋老太太没有给她这个二儿子机会,对一旁的宋念伸过了手:“念念。” 宋念知道自己把这句话扯到明面上来,宋老太太心里是生气且不开心的。 她就这样听从着,什么也没说的乖乖走到了她身边:“奶奶。” “伤到哪里没有?”宋老太太温声询问道。 宋念摇摇头,“顾瑾言来的很是时候,我没事儿。” “嗯。”宋老太太满意的点点头,看看宋念,又看看顾瑾言,“我看你今天这样为了瑾言,瑾言又这样为了你,我就安心了。原本奶奶还一直担心,是不是做错了媒人。” 宋念还记得,宋奶奶是全书前期唯一一个知道顾瑾言真实身份的人。 只是奈何宋家纵然在s市有头有脸,但是面对商业巨鳄一般存在的顾家还是如蜉蝣一般渺小。 宋老太太知道顾家小儿子的手段,又怜惜顾瑾言明珠流落在外,便提出让她跟自己最疼爱的小孙女结婚,就当做给她一个梯子,让她把宋家做大,直到能跟她的那位叔叔抗衡。 宋念看书的时候就感叹过宋老太太对自己这个小孙女的疼爱,为她的未来铺了一条安稳路。 就是这个二世祖的原主不争气,宋老太太怎么暗示都听不懂。最后好了,逃婚成了植物人,一躺到底,落得个毫无尊严的死亡结局。 老人柔软松弛的手覆在宋念的手背掌心,让她第一次感受得来自奶奶的慈爱。 宋念有些不适应,晦涩腼腆的笑了一下:“我知道奶奶是为了我。” 难得听到宋念说出这样懂事的话,宋老太太格外的欣慰。 她又拍了拍宋念的手,道:“行了,你们小两口今天也是平白的遭这一遭罪,快进屋里泡个澡暖暖身子也压压惊,外面这么冷,我们念念的手都冰凉冰凉的。” 这还是宋念人生中第一次被人保护,被人袒护。 她有姐姐,有奶奶。 甚至……还有顾瑾言。 宋念毫无形象的赤脚坐在大沙发上,嗅了嗅自己垂在肩头还湿漉漉的头发。 上面的药草味早就被水冲刷干净了,剩下的只有普普通通的洗发水味道。 刚才被宋尔差点推到的事情好像梦里发生的一样。 在未来会让自己躺在床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人,竟然在自己最危险的关头冲出来将自己牢牢地搂在了怀里。 宋念的手还拈着沾着水的发丝,眸子笑的弯弯。 她真的很高兴顾瑾言这次能为自己站出来,就好像看到自己这段时间刷锅的成效具体的呈现了出来。 成就感顿时布满了宋念的心底。 求生有望,吾辈还需再接再厉! “吱呀。” 休闲室沉重的隔音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顾瑾言端着一碗草莓走了进来。 宋念见状立刻恢复了自己乖巧的坐姿,盘在沙发上的腿放了下来,□□着的脚胡乱找着不知道被自己甩到哪里去的拖鞋。 “既然盘着腿舒服,为什么要放下来?”顾瑾言将手里的玻璃碗放到宋念面前的桌子上,语气温和的讲道。 宋念突然有一种被顾瑾言看穿的感觉,动作顿了一下,将刚才叠在右腿上的左腿换到了下面,故作泰然的讲道:“这只腿麻了,我活动活动不行啊?” 话音落下,顾瑾言又一次一言不发的看着宋念。 不知道是不是大魔王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宋念总觉得顾瑾言那定定的目光像是能顺着她的这双眼睛看到她心里最深处似的,让心虚的人不由得心中瑟瑟。 而不到一秒,顾瑾言便重新收回了她的视线,漫不经心的点头道:“当然可以。” 宋念听着偷偷的松了一口气,探过身子拿了一颗草莓塞到了嘴里压惊。 酸甜的草莓汁水迸发在她的舌尖,绵纱的草莓芯带着令人满足的享受。 只是这种享受并没有维持多久,那清冷的嗓音不过几秒便再次从她耳边响起了。 顾瑾言:“宋念。” 宋念咬了一口草莓,愣愣的转头看向一旁的顾瑾言:“嗯?” “我可以知道你今天这么做的理由吗?”顾瑾言轻声问道,纯黑的眸子微垂着,让人看不透情绪。 “嗯……这也要理由吗?”宋念皱起了眉头,看起来有些苦恼的样子。 在她的认知里,帮人澄清一件事实是不需要理由的。 因为她曾经受过不公平的待遇,所以她不想顾瑾言也遭受这番。 只是,像原主这样一个被万千宠爱拥簇着长大的人,肯定是不会有这样的经历的。而这句话,也注定了宋念不能跟顾瑾言说。 红艳艳的草莓安静的堆在宋念捧着的玻璃小碗中,一颗一颗的挨着彼此。 忽的,宋念像是想到了什么,捧着她怀里的一碗草莓,甜甜的回头笑了。 她的声音乖张又当然,清脆的像是春风拂过的风铃:“因为你是我老婆啊。” 作者有话要说:  顾魔王:我就知道,她心里是有我的t=t。 第九章 圆弧的灯光落在两人视线之内,宋念的笑像是春日里盛放的苍瑾骤然绽放在顾瑾言的眼前。 小小的一束看着让人觉得羸弱,却让顾瑾言感受到一种很陌生的感觉,排斥却又忍不住想要凑近弄明白。 带着几分想当然的独|裁回答结束,宋念低头咬了一颗草莓。 她想起刚才顾瑾言及时出现救下自己的事情,顺着她的问题试探的问道:“那你过来救我的理由是什么?” 突然冒出的未命名的情感被骤然打断,顾瑾言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理由是什么? 其实在宋念让顾瑾言回屋子里之后,她的确有些意外。 戒备心让她没有办法完全相信面前这个人的好意,但看着那人眼睛里认真,她还是听从的朝屋子里走去了。 只是还不等顾瑾言走到房门前,远远地就听到了宋尔对宋念尖酸刻薄的讽刺。 当然也包括她嘲讽自己的那些。 顾瑾言眉间微微蹙起,鸦羽般的睫毛下藏着阴恻的目光。 她的确让宋尔活得有点久了,上次她让宋尔说这么多的时候还是把她的腿打断之前。 顾瑾言的脑海中正浮现着宋尔临死前的惨状,耳边就突然传来了“啪”的一声。 那声音清脆响亮,在空旷的前庭还有微弱的回声。 宋念在她前面提前出手,干脆利落的给了宋尔一巴掌。 顾瑾言就这样注视着宋念的背影,迎着太阳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她有些意外,也有些满意。 不管是借宋念的手让宋尔没有好果子吃,还是借宋尔的手让宋念吃瘪,都能得到让她不必出力就能坐享其成的结果。 她初来乍到这个家,还是不要把事情这么引人注意的好。 既然有人替她做了,她也不用去凑这份热闹了。 顾瑾言的理智在脑海中做着判断,白色的小皮鞋就踩到了最后一节台阶之上。 银白的门把冰凉的被她握在手里,就在她想要开门进屋的时候,手却顿了一下。 “顾瑾言的身世再怎么不好也不用你来说嘴,她是我的合法妻子,下一次你再这么说她,我还这么打你。” 微风从东南方向吹拂而至,将宋念的声音铿锵有力的送到顾瑾言的耳中。 不知怎么的,顾瑾言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这人刚才两次将她挡在身后的背影。 昂贵的小香风外套披在她身上,笔挺有型的料子衬得她肩膀有些单薄。 那白嫩的手腕细细的一只,看着比旁边柳树新抽出来的枝条还要脆弱。 可为什么说出来的话却比任何一个道貌岸然的人还要触动人心? 这也是在做戏吗? 那又是在对着谁做戏? 喷泉骤然喷出的水柱将顾瑾言写满戒备警惕的视线一分为二,而宋念正站在被模糊的那一半。 水珠纷纷扬扬的坠落在地,顾瑾言突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定义她这位性情大变的妻子了。 “宋念!!” 宋尔疯了一样的喊着宋念的名字,撕心裂肺的声音惊起了一片停在树枝上的麻雀,瞬间就搅乱着周日里安宁。 顾瑾言被兀的打断了思绪,轻轻拧了下眉。 太吵了。 湛蓝的天空飞过几只被惊起的麻雀,郁金香的裙摆逆着风前进。 宋尔疯狂的报复还没有向宋念实行,就突然被一股外力挟持住了。 顾瑾言从小跟着她那个做杀手的养父学过散打,拿不到台面上的黑招也学过一些。 那削瘦的手轻而易举的就掐住了宋尔的手腕,而后仿佛不使力地在她的后背一推,喷泉池子里的水就因为有人的进入飞溅了出来。 冰冰凉凉的水溅在顾瑾言的手背上,她感受到的却是那个被她拉进怀里来的那名少女后背传来的温热,一点一点的从她四肢百骸入侵,朝她的心脏涌来…… 宋念说完,就看到顾瑾言久久不言。 她整个人依旧看起来温和有礼,只是那漆黑的眸子微垂着,浓密的睫毛将头顶的灯光悉数挡在外面,纯黑的透着让人不敢靠近的冷涩。 宋念以为顾瑾言不想回答自己的这个问题,甚至怀疑自己的这个问题是不是触碰到了她的哪个雷点,硬着头皮喃喃吐槽般的又讲道:“不想回答就算了,我又不会逼你,干什么不说话。” 说罢,宋念便兀自结束了这个缺少一个答案的话题,将手里的草莓碗往怀里更放了放,然后挑了一颗最红最大的草莓放进了自己嘴里。 忽的,有阴影落在了宋念右半边的肩膀,一截儿纤细白皙的手腕探到了她视线的下方。 圆润漂亮的红色草莓被葱白的手指拿起,淡淡的药草味道混入了酸甜的果香之中。 顾瑾言一言不发的坐到了宋念身边,咬了一口从她碗里拿走的草莓,道:“顺便。” 那声音寡淡清冷,让人听不出情绪。 宋念不明所以的转头看向顾瑾言,杏圆的眼睛里写着明晃晃的疑惑。 她在说什么? 可顾瑾言却像是没有注意到宋念这份疑惑似的,慢条斯理的品尝着她手里的这颗草莓。 那淡粉色的汁水浸染了她的唇,晶莹的给她覆上了一层漂亮的水光感,像是高岭之上绽开的一朵浅粉色的小花。 清冷而孤高,浑身都散发着一种阴郁的疏离感。 宋念偷偷在心里想着,碗里的草莓就又有一颗被顾瑾言拿走了。 她的目光似是无意的扫过了这个从刚才开始就用一种掩耳盗铃的方式偷瞧自己的少女,而后又一言不发的收了回去。 刹那间,宋念就明白顾瑾言刚才是在回答自己刚才的问题——她是顺便过来救自己的。 那被掩藏在匆匆结束话题后的紧张就这样化作青烟飘,随着少女的一口吐息散了出来,根本就没有念头去细究“顺便”之外,顾瑾言原本打算做什么。 宋念只知道,自己并没有惹她生气。 心有余庆,眼睛也跟着笑得弯弯。 宋念还记着要维持好原主的人设,硬凹着傲娇跟乖张,对顾瑾言讲道:“哦,那谢谢你的‘顺便’。” 顾瑾言不言,只垂着眸子又拿走了宋念碗里的一颗草莓。 上一世混迹商战,让顾瑾言有着很强的观察力,很多旁人注意不到的细节她都能注意到。 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宋念刚才偷偷舒了一口气,也看到了她现在那双在克制笑意的眼睛。 顾瑾言察觉到这个小姑娘好像有一点在乎自己的反应? 也好像有些在刻意掩饰她对自己刚才那个回答的喜悦? 投影仪里突然传来少年竭尽全力般的怒吼,对面的墙壁上正在播放顾瑾言看不懂的动漫。 草莓的甜味正慢慢从它侵略的味蕾中褪去,顾瑾言不着痕迹的收回自己的思绪,侧目看向了坐在一旁的宋念。 为什么? . 宋尔惹了宋老太太不开心,虽然的确是胳膊断掉了,但没有人知道她是被人弄得,还是自己掉进水池里撞断的,也就没有受到宋老太太半点怜惜,甚至连她的二儿子都跟着没有好脸看。 中午聚餐不愉快,晚上一家五口倒是还算尽兴。 宋老太太可怜坏了宋念,用过晚饭后就要留两个人住下,宋念也知道宋老太太这个年纪,见一面少一面的,也没有扫老太太的兴,点点头应下了。 只是到了晚上该回房休息的时候,宋老太太身边的吴妈过来了:“小姐,您之前的房间这两天在翻新,暂时住不了人,老太太给您准备了另一间房。” 宋念听着吴妈这句话,不知道怎么的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好,那你带我们过去吧。” 果然,老太太就是老太太。 宋念推开房门就闻到了格外有情调的香薰味道,果香混合着茉莉铃兰,扑面而来的全是温柔。 房间里的灯光刻意被调暗了,暖黄色的光衬得整个屋子都带着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暧昧。 吴妈此时脸上的笑意浓郁的像是一朵盛放的花。 她站在门口看着这对新婚不久的小两口,鞠躬道:“我就不打扰了,祝小姐跟顾小姐好梦。” 宋念看着吴妈快步离开的背影,突然后悔为什么自己要一时心软答应奶奶留下来。 可事已至此,她也只能手脚僵硬的走进了这间格外不合时宜的房间。 那鲜红的鲜切玫瑰簇簇盛放的插在茶几上的花瓶里,垂在上面的水珠透着娇艳欲滴的感觉。 宋念就这样看着这一大束玫瑰花,缓和气氛般的对顾瑾言讲道:“没想到,这奶奶还这么有意思?” 只是话音落下,宋念就感觉忽有一阵温热靠近。 顾瑾言表情温和的站到了她的身后,那紧抿着的唇揉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是啊。” 作者有话要说:  鸽子:有请我们的一大助攻,宋老太太发表演讲。 宋老太太:我磕的cp就是坠吊的!乖孙孙勇敢冲,奶奶给你加油! 宋黑锅:奶奶,或许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cp粉就是最…… 顾魔王(捂嘴):幸福的。 第十章 这房间的气氛实在是太过暧昧,突然靠近感觉比早上在喷泉池边来的还要真实。顾瑾言那清冷的嗓音擦过宋念的耳廓,像是电流通过一般,连带着脖颈都是麻的。 宋念感觉自己的心脏里像是揣进了一只兔子,活蹦乱跳的在原主这具本就脆弱的身体里胡乱的一通撞。 这还是宋念第一次在人际交往中有这样的反应,整个身子莫名其妙的就僵住了。 她不知所措的看向站到自己身旁的顾瑾言,却不想这个在自己耳边说话的人比自己自在多了。 她就这样兀自从桌上的那一大捧玫瑰花里抽出了开的最漂亮的那支,欣赏似的放在鼻尖轻轻嗅了一下。 午夜静谧而浓黑,红玫瑰与葱白的手指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垂下的睫毛浓密细腻如鸦羽一般。 极近的距离让宋念侧目就能看见顾瑾言长发下雪白的肌肤,细腻而冷白,每一寸散发着与手中的鲜红截然相反的清冷。 真不愧是她在看小说时就一直喜欢的反派,哪怕只是侧脸也是无可挑剔的好看。 宋念在心里偷偷感慨着,就注意到一束朝她转过的目光。 顾瑾言似乎并没有发现这个少女偷觑的目光,又好像发现了,瞧着手里的玫瑰,意味不明的问道:“好看吗?” 宋念心惴惴跳动了两下。 她不知道顾瑾言话里究竟有几层意思,但她只当,也只能当顾瑾言是在说手里的玫瑰,回答道:“好看,奶奶给我准备的东西当然是最好的。” 说罢,宋念迅速的将自己心虚的目光转移到了房间的其他角落,一边环视着这间将暧昧气温烘托到极致的房间,一边讲道:“我说顾小姐,我觉得相比于玫瑰花好不好看,现在最重要的是今天晚上我们两个怎么睡吧?” “嗯。”顾瑾言应了一声,视线却没有在那张柔软的床上作停留。 她已经做好了今天在沙发上睡觉的准备,准确的来说,是从刚才一进门,她就已经在为此准备了。 只是令她意外的是,她视线所停留的沙发前出现一名少女。 宋念在环视过房间一圈后,径直坐到了被顾瑾言看好的长沙发上,一副大气的样子道:“看在你今天‘顺便’保护了我的份上,本小姐今晚就暂且委屈一下,你睡床去吧。” 屋子里灯光昏暗,看不出顾瑾言眸子里的复杂。 她知道宋念养尊处优不愿与旁人睡一张床,可是却没有办法理解宋念会为了同自己分开睡,而选择这个对她来说有些逼仄的沙发。 养尊处优无法解释这件事,为了所谓报恩暂且委屈更无法说服顾瑾言。 顾瑾言就这样沉默的注视着宋念将几个小沙发上靠枕全都搜罗到身边,白净的小脸上写着一眼就能看穿的苦恼。 宋老太太不愧是年逾百岁的老人,整个房间里就给这个新婚的小夫妻留了一床被子。 地暖的热气顺着木质地板充斥着整个房间,纵然温暖铺满,入睡的夜里也还是会凉。 宋念抱着自己刚刚搜罗来这一堆靠枕,拼凑组合着打算以此来抵御睡着后的寒冷,突然就觉得房间一下安静了下来。 顾瑾言迟迟都没有回答她的这个方案,这让宋念有些不太踏实。 她就这样一边组合着靠枕,一边对一直都不说话的顾瑾言讲道:“怎么不回答我?不愿……” 只是宋念的话还没有说完,她的眼前就彻底黑了下来。 有什么东西闷在她的头顶,轻盈却难以挣脱的遮住了她整个人。 宋念被这场突如其来搞得一懵,挣扎着才从这个庞然大物中挣脱出来,却发现这是那原本铺在床上的被子。 宋念看着堆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杏圆的眼睛呆愣愣的。 她转过头去寻找顾瑾言,就看见这个正表情平静的站在床边看着自己,嗓音淡淡的讲道:“公平分配。” 宋念很清楚这个房间只有一床被子,脱口而出:“那你呢?” “床单。” 说罢顾瑾言便将床上铺着的床单扯了下来。 那轻薄的布料飘飘然的在空中腾起了几秒,而后就在顾瑾言的手中乖巧的被对折在了一起。 暖黄的灯光铺在这棉麻的柔白上,看上去也有了一些分量,仿佛足够够抵御入睡后的凉意。 也就是这样的熟练,让宋念想起书中写的她在养母家过的并不美好的童年。 不被人善待,被人欺负,同病相怜的童年经历让宋念从当初读到这个名字就产生了许多共情与心酸。 灯光笼罩在顾瑾言的头顶,哪怕是在做这样的事情她的背依旧打得笔挺。 月光朦胧的落在她身侧的窗户上,仿佛给她披上了一层虚幻的纱,衬得她遗世独立般的优雅。 宋念觉得顾瑾言本就应该这样闪闪发光,被人羡慕的活着。 而不是像书中那样被这个世界的恶意逼的黑化,潦草自杀。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只有布料抖动发出的细微声音。 宋念抵在沙发后背上,回想着今天她所经历的一切,想着顾瑾言对她流露出来的“顺便”的善意,嗓音晦涩的喊了一声顾瑾言的名字:“顾瑾言。” 顾瑾言整理床单边缘的动作停了一下,抬头看向了那个喊自己名字的人。 无论是过去还是那个未来,这三个字在这个人口中永远都是充满了厌恶,这还是顾瑾言第一次听到宋念这样平静的喊自己的名字。 不过宋念没有注意到这些,她看到顾瑾言看向了自己,模棱两可的对她讲道:“以后不会了。” “不会什么?”顾瑾言没听明白,被面前这个小姑娘没头没尾的话搞得有些不解。 “不会再让你遭受过去的那些苦难。”宋念说的笃定,漆黑的眼睛里写满了认真。 她既然穿书过来了,就是一个知道全部剧情的局内人。 她完全有能力让顾瑾言避免未来不好的一切,将她从黑化的深渊中拯救出来。 就好像是在弥补那个世界的自己一样。 只是顾瑾言闻言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波动,垂着眸子依旧是那副温和的样子。 那葱白的手指缓慢的将床单的最后一道褶皱捋平,才温声道:“可是现在你就盖着我的被子。” 远大的志向就这样被面前的一床被子绊倒了。 宋念被顾瑾言这一句轻飘飘的话塞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盈着一丝肉感的小脸鼓鼓的:“我……” 夜渐渐地浓了,窗外可以听到风吹过新枝的声音。 顾瑾言没有去计较宋念这句听起来有些中二的话,兀自上了床,语气平静的提醒道:“不早了,明天不想被吴妈看出来就要早起。” “哦。”宋念有些失落,但也只能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柔软的被子堆积在这张并不算大的沙发上,很快就攒聚出了温暖。 困意随着温暖一点点爬上了宋念的大脑,困意缭绕中她还在想着刚才被顾瑾言轻而易举就打破的斗志。 可能顾瑾言只把自己这句话当做大小姐一时兴起,或者中二少女犯病了,但宋念不这么认为。 她说得出就一定会做得到。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零零散散的洒进几缕光,规律的呼吸声缓缓的从安静中响起。 半晌,漆黑中有一双眼睛缓缓睁开。 布料摩擦的声音盖过了少女熟睡的呼吸,顾瑾言微侧着身子看向了那个睡在沙发上的人影。 她就这样曲着腿睡在沙发上,一双白净的脚丫□□裸的从一半都掉到地毯上的被子中露出来,自由散漫的没有一点大家小姐的样子。 就是这样一个人,还大言不惭的跟自己保证以后都不会让自己受什么苦难了。 顾瑾言觉得这句话有些幼稚的好笑。 她早早的就将这辈子所有苦难尝过一遍了,从来都不觉得能有人将自己从深渊中拯救出来,也已经主动选择跟深渊融为一体了。 缭绕的风骤然停了下来,夜色沉的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吞噬湮灭。 纵然顾瑾言觉得宋念的话好笑,可她却又不得不承认,她现在正因为这个幼稚又好笑的发言久久未能入眠。 从来都没有跟她说过这样的话,哪怕是后来她回到了顾家,见到了她的爷爷。 顾瑾言沉默的看着这个宋念,想起了那具上一世在这个节点应该躺在医院病房的植物人躯体。 可能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那个原本在她的世界里不值一提的背景板,正在一点点占据着她的视线。 . 二月的最后一个星期悄然来到,阳光里都夹杂着春的气息。 一株樱花在温暖的阳光下催生出簇簇花蕾,粉嫩嫩的迎风摇曳,可往来上班的人却并没有为此驻足留念。 n&t珠宝公司总部一早就进入了高级战备状态,他们那位传闻中新总裁今天就要到任了。 所有人都知道新总裁是入赘宋家的,但所有人也都听说了新总裁在国内top1的s大创业大赛中创下的非凡战绩,以及大魔王般的行事作风。 专用电梯的数字开始变化,楼下大厅的前台小姐的消息瞬间上窃窃私语的办公室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低下头做着自己的事情,视线却忍不住朝电梯的方向看去。 “叮!” 不知怎么的,今天电梯到达的声音比平常要响亮很多。 高跟鞋敲击瓷砖地板的声音一声声的从远处传来,由远及近的让人忍不住抬头。 只见从电梯里出来六七个人,为首的是现在宋氏集团的当家宋棠跟她的助理,设计部的王经理像狗腿子一样跟站在中间位置的一个女人讲话。 这个女人穿着gs这一季新发的黑色小套裙,立体的剪裁衬得她整个人格外的高挑优越。 那漆黑的长发就这样随意的披散在背后,杏圆的眼睛画着上挑的眼线,浓密的睫毛微垂着,没有看身旁这个谄媚的男人一眼,远远地就给人一种骄纵跋扈的感觉。 【这谁啊?】摸鱼群里有人问道。 【小宋总。】前台小姐回答道。 办公区的同事们看到这条消息纷纷互相交递了一个眼神,全然了然。 果然就跟传闻中一样,是个不好惹的二世祖。 【她今天怎么来了?】 又是一个疑问,只是这次没有人回答了。 其实今天宋念这个挂名董事本来是不想来的。可是宋棠跟她说这个公司毕竟也是挂着她名字,今天怎也得来公司刷个脸,而且还送了她一个四分之一比例的珍藏手办,宋念就不得不来了。 而且宋念也不是故意这样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就是这个王经理好烦人。 她只要搭理他一下,这个人就像是拧满了发条一样滔滔不绝,没完没了。 她真的很纳闷,为什么这个人不去烦顾瑾言。 而宋念目光朝顾瑾言的方向一看,就了然了。 他不敢。 躲在工位偷觑的员工们也有同感。 雾蓝色的缎面西装垂在顾瑾言的身上,轻盈的料子不仅没有将她笔挺的身形弱化,反而衬得她更加干练。 那漆黑的眸子微垂着,虽然看起来漫不经心,可温和的雾蓝色却始终没能柔和她眼睛里的清冷与压迫感,即使有宋棠跟她站在同一画面,也不输半分。 如果说小宋总是嚣张跋扈的混世恶龙,那么她身边的这位就是能压制恶龙的大魔王,深藏不露,让人连直视都做不太到。 正逢春季度新品筹备前期,为了更快的接手n&t,顾瑾言便提议来一次汇报会议。 各个部门的经理总监收到消息立刻收拾项目资料来到了会议室,大总裁坐在一旁,还有小宋总旁观,这阵仗前所未有的大,也是万万不能出任何差错。 设计三部在设计部主打轻奢大众,是最先上台的。 顾瑾言看着面前正在分析这次设计定位的刘总监,眼前浮现出上一世她死心塌地跟着自己的样子。 顾瑾言看着屏幕上精致而高雅的郁金香设计稿点了下头,表示认可。 她正想对这位刘总监说什么,就听到一侧传来了一声仿佛十分不满的“啧”。 王经理看着屏幕上的设计部的郁金香主题,对刘总监摇了摇头:“小刘,你们组虽然是大众,但是这一系列未免也太过俗气了。今年我记得光是郁金香元素就不止一家在做,顾总,我不知道咱们n&s是不是您来了以后就要改定位了了,您是要带领着我们n&s没入俗流了吗?” 说罢,王经理就看向了顾瑾言。 隐隐约约的宋念还看到他给自己递来的那个充满肯定的眼神。 宋念刚刚打开的笔帽,“咔”的一声就重新合上了。 淦,这又是原主留给她的好大一口锅。 第十一章 王经理的意图格外的明显,位列两侧的人也都是公司的管理层,纷纷在心里揣测他这是不是受了谁的授意了,要当众给顾瑾言难堪。 而要是说让顾瑾言难堪谁会最得意,也就只有传闻不满这桩婚事,今天又突然到场的小宋总。 所有人都知道大宋总最偏心的就是她的这个妹妹,于是更没有人敢站出来替顾瑾言打圆场。 偌大的会议室就这样安静了下来,顾瑾言久久没有回答王经理的这场问诘。 她就这样微斜着身子轻靠在一旁的座椅扶手上,垂下的眸子里带着几分好像对什么感到很有兴趣的情绪。 刚刚王经理传给宋念的眼神,全都被她看在了眼中。 宋念坐在价值不菲的椅子上,第一次体会到了如坐针毡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是宋家的小姐,而是应该是一条壮硕的苦瓜。 ——不仅苦,还要用来刷锅。 手里的笔被她握了握,忖度着宋念开口了:“可是我觉得郁金香主题就很好啊。” “的确进入春季,各种花就是珠宝首饰的一大主题,追逐流量也没有什么错,毕竟三部的定位就是轻奢大众。保持n&t的一贯水准,跟选择郁金香不冲突。” “而且如果说担心郁金香太过泛滥的话,倒是也不必杞人忧天。不要说郁金香,就是做樱花做的最好的sakura’s不也是老牌子转型吗?最后效果不用我说,也是肉眼可见。” 宋念认真的分析着,每一个点都分析的很有说服力。 她都有点快要忘了,在来这个世界之前,她可是一名刚从国内首屈一指的大公司市场部转正的社畜。 “所以我并不认为只是这样一个选题,就会让n&t没入俗流。只要能做得精致,有自己品牌的特点,也就不怕主题泛滥了。” “难道以后提到郁金香,就会想到我们n&s这一季的新品,不好吗?” 话音落下,会议室的安静的气氛又换了一种。 大家看着这个紧挨着主位左侧的少女,纷纷觉得这个传闻中的二世祖还是有点见地的。 甚至于一直板着脸的宋棠都在脸上露出了罕见的既惊喜又欣慰的笑意。 顾瑾言就这样坐在一旁听着,方才瞳子里写着的玩味变成了认真。 阳光从几扇窗户中洋洋洒洒的泼洒进来,笼罩着宋念的半边脸。 笔挺着的背跟吊儿郎当瘫在沙发上的那个少女截然不同,那曾经在顾瑾言脑海中只会写着憎恶粗陋的眸子如今倒映着光亮,漂亮的让人有几分不想挪开眼睛。 顾瑾言就这样沉默的看了宋念有一会儿,不着痕迹的将自己的视线挪回了屏幕。 她看着那在屏幕中盛放着的大片郁金香,分了几分视线给王经理,道:“所以为什么要害怕自己会变得同质化,泯然众人,是因为对n&t不自信吗?王经理。” 只是被看了一眼,王经理的脸色就变得比墙灰还要难看了。 他没想到在半个月前曾经给过自己隐约授意的宋念会突然变了脸,自慌张的看着顾瑾言,找补道:“我其实不是这个意思的,顾总。” “我就是提出这么一个担心,就是担心……”王经理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理由。 宋念对这个人的印象从一开始就不好,也没有心情在一旁听这个差点给自己扣锅的人的狡辩,若有所思的回道:“嗯……那如果我也担心你这样的审美眼光会给我们公司带来利益损失,可不可以先把你也开除一下?” 王经理一整颗心登时就吊了起来,忙起身想要求情:“小宋总,我也是……” 可是他的话又一次没有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顾瑾言微侧着身子看着这个上一世没少给自己使绊子的男人,道:“既然王经理对珠宝设计有着格外独特的见地,还是留下来吧。我倒是很期待,未来王经理能为n&t带来怎样的惊喜与效益。” 顾瑾言的声音平静而清冷,让人揣测不出她的想法。 王经理就这样同顾瑾言那双抬起的眸子对视着,窗外的天空明媚而和煦,他却有一种被吞进深渊的错觉。 王经理觉得那未知的未来现在像是一片沉重的阴霾,笼罩在他的头顶,可他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只能生涩的滚了滚自己的喉咙,点着头,声音梗塞的对顾瑾言道谢道:“谢谢顾总。” 有了开头拿王经理杀鸡儆猴,会议后面进行的就顺利多了。 宋念也不知道原主之前究竟打算在这场会议让顾瑾言吃怎样的苦头,但现在看来,有了这个前车之鉴,这场会议应该是可以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只是宋念还不知道,公司的摸鱼群里在这时飘出了一句话:【不愧是大魔王跟她驯服的恶龙。】 她的这次躲锅之举,在旁人看来却是这妻妻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默契的在公司里立威信。 只是大家的重点也不在立威信,而是这两人之间的默契。 不知道是哪个胆子大的,偷拍了会议现场的照片发了出去。 那照片拍的迅速,根本没有构图,抓不住重点般的拍进去了很多人,但阳光好像就偏爱照片左侧的那两个人,将最明媚的光线全都落在了她们两人的身上。 黑色同雾蓝色列在一起,一个纨绔不羁,一个身姿笔挺。 明明看起来是两个有点水火不容的风格,却一样的在脸上标着生人勿近的字样,怎么看都让人觉得这两人既般配又养眼。 【还有比恶人组更好嗑的cp吗?】 摸鱼群的成员纷纷表示:【没有。】 . 大会终于是开完了,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公司大势cp的宋念彻底放飞自我的靠在了椅背上。 她觉得自己坐得浑身都要僵硬了,回忆着原世界里的公司老人坐一天后会进行的腰部活动,缓慢的在座位上活动了起来,却注意到宋棠跟顾瑾言身子笔挺的坐在位置上。 这两个人面容仪态依旧如旧,正低声交换着关于今天会议的意见。 不愧是公司大佬级别的人物,身子骨就是比其他人强。 宋念在心里偷偷感慨,漫不经心的目光意外的对上了坐在对面一个女人。 她好像在那里等待自己的这束目光同她相遇很久了,柔和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笑意。 也就是这一刹那,宋念有一种逛街吃饭的时候碰到了店铺门口招待服务生的感觉。 果不其然,这个女人在看到宋念跟她对视的下一秒,就起身走了过来。 那白色的高腰长裙衬得她高挑纤细,却不知为何还有一种神秘的感觉。 她好像一点都不害怕宋念这个臭名昭著的坏脾气二世祖,主动坐到宋念身边,神神秘秘的对她讲道:“我刚才给你抽了一张牌,你想不想知道是什么?” “什么?”宋念问道。 只不过她的“什么”不是问抽到了什么,而是一种疑惑。 疑惑这个人到底在干什么? 还有就是原主认不认识她? 可女人好像没有察觉到宋念的这个迷茫的反应,只当她这是在询问自己抽到了什么,利落的从手机壳里拿出了一张塔罗牌,展示到宋念的面前:“灵魂异位。” 那画着这两个相对而立的天使的卡牌刚出现在宋念的面前,她就下意识的怔住了。 旁的人可能觉得这张牌只不过是塔罗牌中普普通通的一张,可真的是灵魂异位的宋念却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我还没有碰到过这样的牌,念念要不要从我这里抽一张?”女人说着就从口袋里拿出了其他的牌,微笑着邀请道。 这个人的笑跟顾瑾言的那种看不透的温和不同,而是真正的温柔。 那眼角眉梢中流露出的善意柔化了的宋念对她的防备感,让她不由得有些倾向于信任于她,配合着抽了一张牌出来。 于是两张牌就这样被并列放在了女人面前,那修剪圆润的指甲轻轻地划过卡牌上画面。 只是几秒后,女人原本平整眉间微微皱了起来,眉眼间露出一副好像有些苦恼的样子:“嗯……虽然刚才我替你抽到了是灵魂异位,但是配合着这你抽到的这张牌,就组成了未来即将步入正轨的意思……可是因为这是一张异位牌,就表示正轨中又会有新的动荡,未来会变得无法揣摩……” 宋念被绕的有点晕,不由得问道:“很复杂?” 女人思考着点了一下头:“嗯,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不知怎么的,没有得到答案,宋念反而松了一口气。 其实说不清楚是最好的,毕竟她的灵魂是真的不属于这具身体,而已经被她更改的书中未来也的的确确会进入新的动荡。 要是真的因为这么一次塔罗牌被识破了,那这运气也真的是太差了。 宋念还在这边偷偷想着,女人的声音就又一次从她耳边响起:“哎,你觉得你们家顾瑾言怎么样?” 宋念觉得这个人思维有够跳脱的,也大概推断出这个人跟原主的关系还算可以,便选了个中规中矩的好人卡,评价道:“她人还不错。” 女人听到明显对宋念的这个答案不满意,从手机壳里又拿出了另一张卡牌,诱惑道:“你跟我再说说,我就告诉你我刚才给她抽了一张什么牌。” 虽然塔罗牌并没有看出宋念的真实身份,但那个有点准的“灵魂异位”,还是让她有点心动。 毕竟她是真的有点好奇关于顾瑾言的牌,万一这牌能给她提供一些未来刷锅的便捷方法呢? 而且只是评价一下顾瑾言这个人,自己又不会她说什么坏话,她本人也坐那么远,肯定也不会听到了,就算听到了也是无伤大雅,怎么算都是划得来的。 稍微思考了一下,宋念就小声而隐秘的开口了:“顾瑾言这个人吧……看起来温温和和的,却给人一种疏离感,让人一开始不太敢靠近。” 说到这里,宋念就停了一下。 灯光落在她那杏圆的眼睛里,掉出许多狡黠。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笑的弯弯的,接着上一句又形容道:“但是架不住她长得好看,特别漂亮,比我能想象出的任何样子都要好看。” 话音落下,宋念就看到女人笑了。 她笑的有些含蓄,眼神却格外的放肆。 宋念疑惑的看着她,突然感觉后脖颈微微发凉。 一回头就对上了顾瑾言朝这边看来的视线。 第十二章 白日里的阳光有点灼眼,毫无顾忌的铺满了整间大会议室。 宋念看着顾瑾言看向自己的视线,眼睛里含着的那些狡黠,瞬间夹着尾巴消失了踪影。 原主这颗脆弱的心脏猛地一停滞,紧接着就像是拧满了弦的小鼓,咚咚咚的跳个不停。 顾瑾言的脸上依旧如平日里那样温和,阳光打在她的脸上融化了她方才在会议室里的压迫感。 许是两人这些日有着不少相处的时间,宋念看着顾瑾言唇角那一丝微微的笑意,就知道她肯定听到了自己刚才说的那话。 悄咪咪的夸人好看,还被正主听到了。 两个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的对视着,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最后还是从外面接电话回来的宋棠打破这份尴尬的平静。 她看着坐在宋念对面的女人,带着几分嗔意的问道:“姜莱,你又在这里跟念念开什么玩笑呢?” “我哪有。”姜莱微微蹙眉,仿佛有些委屈,“我就是给你们家念念抽了一张牌而已。而且我也给你抽了,你最近水逆,干什么可千万要小心。” 宋棠闻言语气平静的“嗯”了一声,道:“我知道。” 宋念听着两人的对话,先是对“姜莱”这个名字感到有趣,然后就对宋棠的回应有些意外。 这样怪力乱神的事情,她这个看起来严肃不苟的姐姐居然就这样平静的相信并接受了? 宋念觉得可能不是原主跟姜莱关系好,而是宋棠跟姜莱关系好,自己被爱屋及乌了。 宋棠这边跟姜莱说了几句,便又将注意力放在她这个许久未见的妹妹,对宋念主动邀请道:“念念今天晚上要来姐姐家吃饭吗?” 可这个问题还没有递到宋念的手里,姜莱就在一旁温温的笑着调侃了起来:“阿棠,你没有跟念念待够,人家念念都要跟你待够了。她跟顾总今天第一天上班,就不能让我们给她俩准备一个欢迎会啊?” 说着姜莱就转身看向了宋念,提议道:“我叫上我们部门的几个小孩,咱们大家一起吃个玩唱个歌,虽然是叫他们小孩,但都是出类拔萃的珠宝设计师。念念我记得你也是学珠宝设计的,跟他们交流交流,说不还能给你的毕设带来什么灵感。” 宋念听到姜莱这句话,顿时两眼放光。 她还记得她前两天看到原主选的这个专业时,那两眼一抓瞎的感受。 她在原来的那个世界里虽然动过学艺术的心,可最终还是败在了金钱之下,选择了市场经济学,对听起来就觉得很费钱的珠宝设计根本是一窍不通。 姜莱的这个提议正好给宋念打开了一扇窗户,虽然聚会不一定能立刻解决她的问题,但是能交到一个可以给她提供帮助的朋友就算是成功一半了。 “好啊。”宋念在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欣然点头。 宋棠向来不会扫宋念的兴,温柔的揉了揉她的脑袋,道:“那我就不去了,免得他们束手束脚的,你们玩的不尽兴。” “好好跟几位前辈交流学习,今天的费用算在我这里。”宋棠说着就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黑卡递到了宋念手里。 宋念看着这只在电视剧里看到过得东西,眼睛看得都有点直。 她就这样将完全没有铜臭的金钱握在手里,认真又乖巧的点头道:“我会的,姐姐。” “顾总呢?赏脸跟我们一起?”姜莱问道。 “不了。”顾瑾言婉拒了,“公司的事情我还没有完全熟悉,晚上要加一会儿班。” “这样啊……”姜莱有些遗憾,但也没有强求,“那就只能等到下次顾总有空了。” 顾瑾言闻言,对姜莱抱歉的微微颔首。 而后便起身,朝三人所在的门口方向走去。 宋念正站在最左边的位置,听到顾瑾言的婉拒,垂着眼睛盘算待会该怎么向那些设计师大佬们求教。 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就这样哒一下哒一下的向宋念靠近着,没有注意的,顾瑾言的影子便落在她的头顶:“祝你们玩的开心。” 顾瑾言的声音依旧温和,礼貌的对宋念笑着。 宋念听着刚想要回答顾瑾言“当然了”,耳边就又落下了一句悄悄话般的耳语:“不要忘记你答应过我的。” 顾瑾言离得宋念很近,唇瓣同耳垂的距离不过几毫米。 那纯黑的长发垂在两人脸侧,从宋棠跟姜莱的角度看过去有些亲昵。 电流一样的音节悉数落进了宋念的耳中,从耳廓一直发麻到脖颈。 宋念感觉她的心腔也因此莫名的变得痒痒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一下一下的骚挠着柔软的心腔内壁,触不到又看不清。 宋念就这样抬头朝顾瑾言看过去,却看到这个人的嘴角勾着一抹淡淡的笑,像是春日里在蔷薇架中悠然绽放的小花,温和的过分漂亮。 仿佛状况闪回一样,宋念同刚才那次一样,可以断定顾瑾言是故意的。 可她却也是再一次拿她没有办法。 这件事的确是她答应她的。 为的就是外面维持妻妻和睦。 宋念就这样带着点被人故意挑逗后的愠色回着顾瑾言。 不知怎么的,她突然觉得书中描写的那个还应该在小白花时期顾瑾言,也并非完全纯白。 . 聚会并没有宋念想象中的轻松,整个饭局宋念都在应付跟自己搭话的人,这让她有种突然回到原世界,自己还是那个需要替组长喝酒的小职员的感觉。 宋念承认姜莱手下的这些设计师大佬们真的很厉害,他们每一个人的作品都让她羡艳不已。 只不过很多专业用语她都听不太懂,仿佛有壁一样,每一个字她都是认识的,可连起来讲,她就完全听不懂了。 饭局吃的有点食不知味,转战道ktv好像就没有那么令宋念不适应了。 大佬们该走的都走了,剩下的全都是姜莱手下的普通员工,能说会道,也会活跃气氛。 宋念被几个会来事儿的姜莱手下捧着,拿着酒杯,边喝边唱的跟大家唱了好几首歌。 包厢里灯球的光流光闪烁,宋念随着乐声挥舞着手臂,隐约感觉自己酒意有点上头。 忽的,宋念身形一滞。 她猛地想起在来之前顾瑾言给自己的提醒,偷偷摸摸的看了眼不远处正在跟人pk的姜莱,悄默声的挪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沉默的靠着沙发醒酒。 绝对不能让顾瑾言发现自己喝的都有点醉了。 姜莱在这时找到了跟她对唱的人,沙锤与手摇铃的声音又一次充满了这个房间。 宋念就这样看着热热闹闹的包厢,方才在酒席上笑僵了的嘴终于发自内心的扬起了弧度。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的自在,觉得酒意上头就可以躲到一旁安静,不用担心会被组长之类的人叫起来应酬,也不用担心自己有没有忘记注意哪里,出了差错。 安静了有一小会儿,宋念就看到一个长相软糯的小姑娘拿着酒杯走了过来,毕恭毕敬却又有些局促:“宋念,不对,小宋总,很高兴今天见到您。” 这个小姑娘的声音小小的,听起来还有些紧张。 宋念并不认识这个小姑娘,依稀记得刚才在饭局好像见过她。只是她一直一言不发的,没什么存在感。 宋念有些疑惑她大着胆子坐过来的举动,问道:“请问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小姑娘闻言立刻认真的点了点头,道:“小宋总平时不经常来学校,可能不记得我了。我叫程星星,跟你是同班同学,还是同一个毕业论文的指导老师。” 程星星的这两句话,让宋念陷在沙发里的身子顿时坐直了起来。 听了一晚上的天书,可算是让她等到一个能给她带来点有用消息的人了。 宋念想起自己刚才茫然的眼神,忙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自圆其说的解释道:“抱歉啊,我的确是很少去学校,是有点不记得你了,你现在是在n&t实习吗?” 程星星点点头,“嗯,下个月考核过了,就可以留下了。” “那你很厉害了。”宋念很是惊喜。 n&t怎么说也是国内排的上号的珠宝公司。 她做过社畜,明白毕业就能在这样的大公司留下,是怎样的能力出众。 宋念看着程星星,突然有一种自己挖到宝的感觉。 她拿过桌子上的空酒杯,一边倒酒,一边道:“你以后叫我宋念就行,别小宋总小宋总的了,咱俩都是同学兼同一导师的战友,就不要这么生分了。” 程星星没想到自己刚才鼓足勇气的举动会给她带来这样的惊喜,脸上都是笑容。 她是真的很开心宋念跟她说的这话,恭恭敬敬的拿着她的酒杯,敬道:“好,那我敬你一杯吧,小……宋念。” 宋念点点头,“好。” 酒杯相碰,发出清脆好听的声音。 宋念忘记了跟顾瑾言的约定,仰头吻在玻璃杯上,浅粉的唇被酒精浮上一层漂亮的晶莹。 . 黑夜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整座城市的繁华霓虹尽收其中。 高耸的n&t大楼依旧灯火通明,顶楼的办公室里断断续续的传来键盘敲击的声音。 秘书处的人已经下班,只有那扇关着的总裁办公室后还有人在工作。 顾瑾言坐在办公桌前,刚刚处理完了今天的最后一个文件。 她轻揉着眉心看向了一旁巨大的落地窗,那依旧如昼般的灯光就好像上一世那样,直到她死前都没有改变多少。 顾瑾言就这样坐在这张代表着绝对权利的椅子上,凝视着这漫长而繁华的夜。 那低垂着的眼眸被鸦羽般睫毛的挡住了所有光亮,像是在酝酿一场足以毁灭一切的庞大风暴。 可就在这时,顾瑾言的脑海中突然闯入了一个少女的身影,骤然打断了她脑海中酝酿的风暴。 就同上一次在宋家老宅,这一次在楼下的那间大会议室一样。 偌大的办公室变得安静异常,顾瑾言微微蹙起眉头,对自己莫名其妙想起的这个人感到不悦。 以及不解。 “但是她这个人长得真的是好看的没话说……” 夜让玻璃窗框住的世界变得安静,少女的声音小声而清晰的飘进了顾瑾言的脑海中,那偷偷摸摸怕自己发现的背影被记忆里的光打得格外清晰。 顾瑾言还记得宋念顺着姜莱的笑眼回头看向自己的样子,没有过去的气急败坏,恼羞成怒,那杏圆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被人发现了她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就只是夸人被发现了而已,怎么就能像只受了惊的兔子。 惊慌失措的,让人忍不住想上去□□欺负两下。 “嗡嗡嗡……” 手机的震动将办公室的安静破坏。 顾瑾言低头看了一眼,那垂下的眸子未察觉的弯了一下。 来电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只被她吓到的兔子,宋念。 作者有话要说:  顾魔王:我刚想到她,她就给我来电话了,她一定喜欢我。 第十三章 纯黑的迈巴赫披着夜色停在了灯光陆离的ktv门口,过分明亮的大灯让招牌黯然失色。 顾瑾言面无表情的从车上走了下来,身后还紧跟着两个西装革履的保镖。 高跟鞋敲击着大理石台阶,冷涩的声音在嘈杂的乐声中格外明显。 早就等在这里的服务员滚了滚喉咙,顶着顾瑾言那骇人的压迫感带着他们朝二楼的高档私人包厢走去。 吵嚷的走廊莫名的有一种针落可闻的感觉,沉沉的气氛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不到五个人,走出了千军万马的感觉。 其实也不用服务员带领,出电梯左转就可以看到不远处一间包厢门口站着两名穿着跟顾瑾言身后保镖一样制服的彪形壮汉,跟门神似的,让人看见就想绕道而行。 顾瑾言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两个人,眼角露出一丝戏谑。 知道听姐姐的话把保镖带在身边,却知道不听自己的话,不仅喝醉了酒,还要麻烦姜莱打电话让自己来接她。 一行人来到包厢前,服务员毕恭毕敬的替顾瑾言推开了那扇写着278的房门。 聚会的人已经走的七七八八了,安静的包厢里放着一首轻音乐,滚动的灯球也变成了缓慢的金色流光。 而喝醉了的宋念就坐在沙发的中间位置,软塌塌的靠在一个顾瑾言根本不认识的女人的肩膀。 不知怎么的,顾瑾言觉得眼前这幅画面让她看着很不舒服,就像是自己的猎物被别人掳了去,想到她会沾染上不属于自己的味道,就让她觉得不悦。 程星星察觉到门被人打开了,忙朝门口看去。发现是顾瑾言亲自来了后吓了一大跳,忙道:“顾总,阿念喝的有点醉了。” 顾瑾言的眸子冷冷的:“我知道。” 方才见到顾瑾言的畏惧,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变得更重了。 程星星觉得自己手指尖都在冒寒气,小心翼翼的将宋念从自己的肩膀上挪开,道:“那个,时间不早了,末班车要没有了,顾总,我先走了。” 说罢,程星星就从沙发上起身对顾瑾言微微鞠躬,拿着自己的小包,快步朝门口走去。 可就在她要推门离开的时候,宋念猛地喊了她一声:“星星!” 程星星很想走,可是她礼貌的腿还是很不听话停下了:“阿,阿念,还有什么事吗?” 宋念晕晕乎乎的指着站在外面的保镖道:“让外头那俩大块头送你回去,晚上一个人不安全。” 她还记得自己当初是怎么来这个世界的,也曾经切身体会过大晚上一个人回宿舍的心惊胆战。 在面对一个跟自己当时差不多处境的人,就算是喝的有点醉了,潜意识里也还是不放心的。 程星星不由得在心里感慨一万声小宋总是个大好人,但感动之余更多的还是对顾瑾言的畏惧。 她对宋念匆忙点点头,说了一声“好”后,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包厢。 包厢的门被人推开又合上,依旧是两个人的空间变得安静更甚。 宋念没有察觉到顾瑾言眸间明显的温度降低,只看着她走到了自己身边,笑呵呵的迎接道:“你来了。” 顾瑾言看着少女脸上微微泛着的红晕,眸色微凉,甚至还有愠色:“你今天是怎么答应我的?” 宋念心里顿时有些紧张,晕乎乎的解释道:“我……我只是跟人聊的有点投机了。” 顾瑾言听着宋念的这个解释,温温的勾起了一抹笑:“所以连阿念都叫上了。” 宋念喝得有点醉,没察觉到顾瑾言话里有话,认真的点头回答道:“对啊,我的朋友都这么叫我。” 顾瑾言闻言,一言不发的在宋念的面前站定。 那颀长的影子笼住了宋念的半个身子,漆黑的眸子里没有被染上唇角的笑意,阴恻而晦涩。 朋友…… 是指刚才那个看到自己就兔子一样跑了的小姑娘吗? 顾瑾言可不记得宋念上辈子朋友,可现在自己也就跟她分开几小时,她身边就多了一个朋友。 还是看着有些碍眼的那种。 包厢里的音乐换了一首更加安静的,宋念看着顾瑾言比平时还要冷的脸,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一点来自顾瑾言身上的不悦。 周围浮动的酒精气味让宋念不得不想到自己刚才跟程星星一杯又一杯的酒,心虚的她就这样看着在自己面前一言不发的顾瑾言,讨好似的把话筒横到她面前,邀请道:“唱歌吗?” “不了。”顾瑾言对唱歌不感兴趣,直截拒绝了宋念,“时间不早了该回家了。” “不行。”宋念却不依。 喝醉了酒的她有点不讲理的霸道,也不担心自己这个举动会不会惹的顾瑾言更为不悦,一把就把她扣到了身边,单手拿过手机,一边点歌,一边道:“最后一首。” “别人给我庆祝了今天上班快乐,我也给你庆祝。” 宋念说的霸道,好像在担心顾瑾言不肯听完她的话就要走似的。 这时的包厢里已经是杯盏残羹,但依旧能从中看出当时庆祝的欢乐气氛。 顾瑾言就这样定定的看着宋念,看着少女对自己流露出来的急切与期待,眸色缓慢地变化着。 在顾瑾言的人生中有很多事情比今天入职要值得庆祝,比如报仇雪恨,比如重生复活。 但顾瑾言从来都没有庆祝过。 她不觉得这些事情有什么好值得庆祝的。 她也不理解,为什么人们要聚在一起参与庆祝一个人的成功。 真的很吵。 只是当灯球的流光缓慢的略过少女的脸庞,杏圆的眼睛里被洒满了漂亮的星星。 顾瑾言看着这双眼睛,垂下的手缓缓抬起,接过了那只被握到潮湿的话筒。 她还挺喜欢星星的。 不太想让星星消失。 包厢里想起了类似爵士乐的前奏,欢快有节奏的鼓点一下一下的透过房间的音响敲击着。 宋念握着话筒,勉强维持着自己的意识,她看着屏幕上跳跃到尽头的点点,跟着音乐开口了:“负けない事,投げ出さない事,逃げ出さない事,信じ抜く事……” 一句唱完,宋念就转头看向了顾瑾言,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示意她接下一句。 伴奏因为没有人接唱而变得有些单调,顾瑾言看着宋念不肯挪开的视线,还是拿起看手里的话筒,看着字幕唱道:“駄目になりそうな时,それが一番大事。” 顾瑾言的日文发音比宋念的要准确很多,清冷的嗓音在欢快的乐声中有一种很独特的磁性。 宋念觉得自己的耳朵得到了很好的满足,开心拿起一旁的沙锤,一边给顾瑾言捧场的晃着,一边跟她一起唱着。 包厢里灯球的缓慢流光变成了五彩斑斓的旋转光,沙锤脆脆的声音跟鼓点很好的融为一体。 顾瑾言跟着屏幕唱着这首听上去就有些年岁的歌,余光里都是喝醉了酒的宋念活泼的动作。 明明看上去瘦弱不堪,却又像是有用不完的力量。 小脑袋就这样跟着音乐晃来晃去,沉重的沙锤也不知疲惫的晃着,尤其是轮到自己的地方,沙锤的声音就会格外的响亮。 不知怎么的,顾瑾言感觉她好像有点被宋念这种欢脱到有点过分的氛围带动了,一直以来紧绷着的情绪也放松了很多。 她目光看似平静的注视着坐在身边的这名少女,突然觉得“庆祝”这种事情好像也不是那么的不好接受了。 “oh——” 一段拉长音的曲调结束,这首顾瑾言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歌也唱到了最后。 宋念像是一直发条终于走完的小兔子,在将自己的力气撑到最后被用完后,就再也握不住那沉甸甸的沙锤了。 沙锤从她的手中坠落,砸在地上发出不算好听的声音。 紧绷着的求生欲还在提醒着宋念,刚才自己喝醉酒的事情让顾瑾言有些不悦。可醉意也让宋念现在的大脑算不上多么的清醒,直接导致她对自己想要说的话失去了判断,丝毫没觉得这些话有点不符合原主的人设。 宋念就这样看着顾瑾言,认真的给她解释道:“顾瑾言,我其实有听你的话的,我知道我不能夜不归宿,也不能去跟人家鬼混,所以我才让姜莱姐给你打电话的。” “而且其实……其实……”说到这里宋念的表情就有些委屈:“其实我真的没有喝很多酒,就是我没想到这种高档货怎么能这么烈,我才喝了几杯就成这样了。顾瑾言,我现在知道了,我发誓,下次,下次绝对不会了。” 顾瑾言目不转睛的看着宋念这一通醉醺醺的酒鬼发言,看向她的眸子变得晦涩不清。 喝醉了酒的人会不会演戏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喝醉了就的人会暴露最真实的本性。 而现在这人的本性,可一点儿也不像上一世那个到死都不知道悔改的宋家二世祖。 “啊!” 忽的,一声惊叹打断了顾瑾言的思绪。 宋念乍起,指着屏幕兴奋的讲道:“顾瑾言你看,我们唱了86分哎!优秀呢!” “顾瑾言,你有没有开心一点点?” 问着,宋念就猫一样的攀上了顾瑾言的胳膊,讨赏似的讲道:“顾瑾言,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我真的很害怕很害怕我在你心里的分数会往下掉,哪怕是零点一分也不行。” 少女的眼神真挚如宝石一般,骤然亮起的灯照亮了她那整张小脸。 顾瑾言就这样听着自己的名字被她一声又一声的喊出来,无比真的感受到了自己此刻心脏的跳动。 作者有话要说:  负けない事,投げ出さない事,逃げ出さない事,信じ抜く事…… 駄目になりそうな时,それが一番大事。 ——出自歌曲《それが大事》 还蛮好听的,是李克勤的《红日》原版。 第十四章 屏幕里的评分合计页面重复循环着有些吵嚷的庆祝声,顾瑾言就这样看着曲腿半跪在沙发上的宋念,眼中那一开始对这人的警惕与厌恶正随着心脏的跳动声变得混沌模糊。 她的这份警惕与厌恶应该是对着那个此刻躺在医院病床上的植物人。 而不是现在面前这个眸光微颤着看向自己的少女。 顾瑾言久久没有回答宋念,酒意上头的宋念也逐渐撑不下去了。 她就这样摇摇晃晃的握着顾瑾言的手臂,脑袋一沉就要栽倒在她身上。 可只是一瞬间,那要仰面栽下去的小脸就被遏制住了。 顾瑾言不是很喜欢与人有肢体接触,下意识的就伸手托住了宋念的脸。 少女喝的断片了,就这样别别扭扭的在顾瑾言的手中继续睡着。 只是有一座小山在她的眉间蹙起,好像这个突然被遏制住的姿势让她很不舒服。 犹豫了一下,顾瑾言还是把宋念的脑袋放到了自己的腿上。 屏幕上的庆祝音乐依旧不知疲惫的响着,将这房间里的安静破坏的一干二净。 顾瑾言厌恶吵闹,抬手想要把屏幕关掉,就看到评分跟歌名在屏幕上跳动来跳动去。 86分。 顾瑾言低头看着枕在自己膝上熟睡的少女,不由得想起了刚才她在看到这个分数后,脸上写满的兴奋。 勉勉强强混上的优秀,就能让她刚才高兴成这个样子? 还是说…… 顾瑾言想着视线放到了跟分数并列的在一起的日文歌名。 ktv的程序明显不能适配日文,与其他q版汉字明显不相配的字体显得格外突兀。 顾瑾言养父母对她虽然不是很好,但养父在对她的培养上一点也不吝啬,各种语言还算精通。 倒也不真的希望她好,而是明白,如果顾瑾言连大家小姐的样子都没有,未来回到了顾家,也不会给他们争取来什么好处。 所以顾瑾言看着屏幕上跳动着的那一行日文,只一眼就知道了这首歌的名字——《最重要的大事》,一首老的都快要被遗忘的老歌。 为什么要特意选这么一首老歌来给自己庆祝? 还是说这就是她想要通过这首歌来表达什么意思? 最重要的大事…… 顾瑾言想着,平整的眉头微微蹙起。 这还是她前后两世第一次遇上想不通的事情。 吵人的电视屏幕被关上了,整个包厢里就剩下了宋念轻缓有序的呼吸声。 沉思不得,顾瑾言垂眸看着枕在自己腿上熟睡的少女,大腿处传来隐隐的酸麻。 她的确让宋念枕的有点久了。 顾瑾言看了眼门口的磨砂玻璃上倒映着的保镖的背影,安静的包厢里传来了一声带着点无奈的平静吐息。 “开门。” 半晌,顾瑾言的声音在包厢的门口响起。 新换的两位门神大哥有些疑惑,但还是紧赶着给顾瑾言打开了门。 就看到顾瑾言的怀里多了一个人。 宋念正安稳的睡着,那纤长的腿就这样垂在他们老板的手臂上。 顿了一下,较稳重的那位保镖保持着自己的职业素养,礼貌的喊了一声:“顾总。” 顾瑾言依旧是往日里那幅面无表情的样子,抱着睡在怀里的宋念,嗓音淡淡的道:“走吧。” 两位保镖微微颔首,见顾瑾言没有要把宋念交给他们的意思,同往日一样沉默的跟在后面。 只是再宽大的墨镜也掩饰不了他们此刻的诧异。 这两个人就这样相互对视一眼,谁都没有想到他们老板平日里那般的生人勿进,孤高自持,背地里却是一个妻奴。 . 零点的夜浓黑的仿佛天神弄翻了墨汁,寂寥的星星孤单单的挂在天上。 一道明晃晃的灯光将漆黑的前院照亮,车子平稳的驶入了宋念的别墅。 这一路车子都开的稳,宋念的睡眠一点都没有被打扰到。 顾瑾言看着宋念丝毫都没有要醒来的意思,晃了晃她的肩膀,道:“醒醒,到家了。” 烈酒的醉意不是那么容易散掉的,宋念睡得懵懵懂懂的,感觉到有人推自己,不仅没有睁眼,反而不满的皱了下眉头,小声哼哼着表达着自己的抗议:“嗯……干什么……” 明明对方是一个醉鬼,顾瑾言却不知道哪里来的耐心,捏了捏宋念的小脸,道:“到家了。” 少女的小脸比顾瑾言印象里的要软很多,盈着一丝肉感的小脸一掐就能凸起一小座山丘。 她的脸颊上微微的浮着一层浅粉与酡红,被精心将养着的肌肤细腻的像只浸了酒的桃子。 明明过去自己也曾经这样掐住过她的脸,却从没有现在这样让人觉得舒服有趣。 脸颊被揉捏的微微痛感让宋念皱起了眉头。 酒意蒸腾,弥漫了她整个大脑,就算是瑟瑟的兔子也变得霸道了起来。 顾瑾言的手还在□□这宋念的小脸,下一秒就被人抵在了后座靠背上。 昏黄的小灯光勉强的将车子照亮,两道纤细的身影叠在了车窗玻璃上。 宋念不知道哪里来的敏捷跟力气,连顾瑾言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她压在了座位上。 “你不就是仗着你是顾瑾言吗!”宋念就这样微眯着眼睛瞧着面前刚才一直在欺负自己的人,酒意氤氲的眸子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霸道的不像样子,“你要不是顾瑾言,你看我现在会不会收拾你!” 尽管宋念的话里带这些生气的感觉,可是她们两个人实在是挨得太近了。 近到她的每一缕吐息都能毫无保留的落在顾瑾言的脸边脖颈,那柔顺的长发轻缓的垂在顾瑾言的肩头,只有这妻妻二人的车厢莫名的变得有些狭窄拥挤。 愠怒就这样被酒精曲解挥发成了撩人的暧昧。 顾瑾言依旧是不喜欢跟人有太近距离的接触,只是本该写着厌恶的眸子此刻却平静的要命。 她就这样面无表情的看着将自己控制的少女,任凭她满是酒气的吐息凌乱的落在她的脸上,故意问道:“顾瑾言不能收拾吗?” “不能。”宋念摇头,坚决而笃定的讲道:“我不能让任何人欺负她!” 少女的掌心沁了一层热汗,扣在顾瑾言的手背上也给她染了一手的灼热。 顾瑾言的眸色微微变化着,意味不明的问道:“为什么?” 宋念的确是醉了,但是她的大脑还是有一层保护机制的。 像是这样会暴露自己身份,让自己提前领盒饭的话,她是绝对不会随意说出口的。 夜风拂过一侧灌木丛新发出的嫩芽,发出舒适的沙沙声。 宋念的手臂撑在椅背上,缓缓的从顾瑾言的眼线中坐直。 宋念就这样注视着顾瑾言,那杏圆的眼睛在暖黄的灯下微微弯曲,脸上一副在看想要引诱自己说出秘密的人的狡黠样子,骄傲的笑道:“我才不告诉你呢!” 而后,她把手指放到自己唇边,做出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小心而又认真的讲道:“嘘——这是秘密,说出去就不灵了。” 顾瑾言看着宋念这副醉醺醺还要守着秘密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平静的眸子也不再做遮掩的悄悄地漏出了一丝情绪。 秘密。 她竟不知道,自己有一天竟然还会成为一个人的秘密。 樊姨一直在等宋念回家,看见灯光就忙站在门口等了。 她看着顾瑾言扶着摇摇晃晃的宋念从车上走下来,忙小跑着去接人。 只是一靠近,浓重的酒精味就让樊姨蹙起了眉头,一路忍不住的念叨:“小姐这是又喝酒了吗?唉,又不是不知道自己身子弱,还要这样糟蹋自己,要是让老太太看到,又要心疼的不得了了。” 说到这里,樊姨便看向了顾瑾言,带着几分恳求商量的口气,道:“顾小姐,小姐其实还是很听你的话的,能不能拜托您下一次看着点小姐。她的身子真的是不能再折腾了,她小时候掉过海,小小年纪就一身的病,现在胃也不好,这不是能长久的啊。” 顾瑾言在一旁听着,沉默的扶着宋念迈上了通往二楼的阶梯。 这个人的身子的确是轻,两个人都不费力的就能带着她上楼。到了后期,她甚至可以一只手就把她整个人控制在床上。 想到这里,顾瑾言轻轻的“嗯”了一声,应道:“不有下次了,樊姨。” 很快,两个人就架着宋念上了二楼。 两扇卧室的门相对而立,只隔着一条不算宽的走廊。 顾瑾言将宋念送到了她的房间门口,便主动放开了手,准备回自己的房间收拾休息。 只是不等她走到门口,就听到了少女娇憨的呼唤:“顾瑾言。” 顾瑾言蓦的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回头看向了这声音的主人。 宋念正醉醺醺的闪着她那双宝石般的眸子,认真又执拗的问着在ktv顾瑾言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你还生我的气吗?” 真的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究竟有多么的重要,竟让她从那个时候记到了现在。 顾瑾言觉得有些发笑,只是眸色却变得晦涩了些。 她平静的看着这个被樊姨撑着勉强站稳的少女,轻声回道:“不了。” 是个很好的答案。 宋念的大脑这样告诉她,松开了扣在门框上的手。 走廊重新恢复了安静,顾瑾言也转身走到自己房间的门前。 原木的门把不算温也不凉,硬邦邦的握着,远没有刚才在车子里握过的少女的手柔软。 顾瑾言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来的莫名其妙的,就听到自己的背后又传来一声醉鬼少女的呼唤。 “对了,顾瑾言。” 宋念好像又想起了什么,歪斜着身子的靠在了就要关上的房门上。 顾瑾言不知道宋念又要问她什么奇怪的问题,眼眸平静的看着她。 只是,没有什么奇怪的问题。 宋念看到顾瑾言朝自己这边转过身来了,醉醺醺又格外礼貌的讲道:“晚安,顾瑾言。” 宋念笑着,幼稚又可爱。 那杏圆的眼睛依旧弯弯的,同杏仁一般。 走廊的光洒在上面,可口般的好看。 顾瑾言的心口猛地跳动了一下,握着门把的手不由得紧了一下。 躁动过的夜重新恢复了安静,漆黑的网捕捉着进入梦乡的人的美梦。 只是被祝福过晚安的人,却并没有很好的入睡。 顾瑾言披着浴袍从雾气氤氲的浴室出来,□□的脚毫无顾忌的踩在微凉的地板上。 她淡淡的扫了一眼整洁的床,径直走到了书桌前,打开了她的电脑。 明亮的电脑屏幕在昏暗的房间里格外的显眼,键盘清脆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只见那骨骼分明的手指在键盘上轻巧的飞舞,搜索引擎上就出现了一行字:【为什么一个人会特别在意另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鸽子:自我攻略进度条加载完毕,开启自我攻略模式。 第十五章 夜浓黑而安静,独立的小别墅在寂寥的夜空下亮着一盏浅橘色的灯。 电脑屏幕的光将顾瑾言的脸照亮,漆黑的眸子像是在研究一个很有挑战性的项目一样,专注而仔细的看着屏幕。 搜索引擎给出了顾瑾言很多个回答,或长或短,但都离不开四个字。 ——因为喜欢。 移动着的鼠标停在了最后一个页面上,屏幕前的人目光沉沉的闭了闭眼睛。 而宋念刚才靠在门上的那张笑颜就这样没有预兆的浮现在了顾瑾言的脑海。 回忆总会将不重要的背景物剥离,只剩下画面的主角。 明明此刻是夜里凌晨,漆黑的天空泛着冷涩,可宋念的笑,却像是一颗小太阳,骤然点亮了顾瑾言的整个视线,明媚的有些晃眼。 她祝自己晚安。 醉醺醺的神志不清了,却还想着让自己睡一个好觉。 没有操作的电脑屏幕暗了下去,房间里又重新恢复了安静。 顾瑾言就这样闭着眼睛,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刚才曾被宋念扣住的手背,微凉的指尖仿佛还能触到少女掌心的温热潮湿。 因为重生,顾瑾言清楚这一世任何一个人的脾气秉性,处事风格,未来结局。 唯独不知道这个现在没有躺在医院病床上宋念。 她像个跳出故事原本轨迹的不听话的娃娃,肆意的破坏着原本对顾瑾言来说极其简单的事情,却又小心翼翼、自认为不着痕迹的维护着对顾瑾言来说并不重要的一切。 比如遣散了上一世此刻应该欺辱自己的佣人。 比如将自己推进喷泉池的罪魁祸首。 比如回怼当众给自己难堪的王经理。 她为什么要为自己做这一切? 还信誓旦旦的跟自己保证,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自己。 两次。 难道真的是…… “喜欢”二字被骤然蹙起的眉头打断。月光从乌云后跳出,在昏暗的房间里画出斜斜的一道影子。 顾瑾言一直都认为酒精是最能暴露一个人的真实本性的,可宋念昨晚暴露出来的本性,却是剥去伪装乖张骄纵的外皮后,对自己的喜欢。 ……为什么。 她不能理解。 这种感情陌生又太过炽热,让向来游刃有余的顾瑾言,第一次产生了手足无措的感觉。 . 翌日,天气晴好。 安静的走廊传来了开门的声音,顾瑾言手腕上搭着一件黑色小西装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她收拾的利落整洁,黑亮的长发柔顺的垂在她的后背,精细的妆容不见一点倦怠疲惫。 在厨房准备早餐的樊姨看到顾瑾言从楼上下来,明显有些诧异。 顾瑾言平静的将这个表情看在眼里,嗓音淡淡的询问道:“早餐还没有准备好?” “顾小姐稍等几分钟。”樊姨忙道,“昨天看顾小姐凌晨才睡下,就以为您今天也不会起很早。” 顾瑾言的生物钟让她无论当天晚上睡得有多晚,都会在早上七点准时醒来。 上一世各种苛待她都能每日如此,昨晚只是熬了一个夜,当然也不会晚起。 顾瑾言听着樊姨慌张的解释,微微对她笑了一下,拉开椅子在餐桌前坐下,道:“没关系。” 樊姨手脚利落,很快就给顾瑾言端上了早餐。 她看了眼餐桌对面看到的的位置,又道:“小姐昨晚很晚才睡,早餐就不跟顾小姐一起用了。” 顾瑾言点头,鬼使神差的多问了一句:“她昨晚几点睡的。” “三四点了吧。”樊姨回忆道,“我给小姐拿了醒酒的药,她一直不肯吃,但是我一说这是顾小姐您吩咐的,她不吃您会生气,小姐就很乖的吃下去了。” 说到这里,樊姨带着几分疲惫的脸上就露出了笑容,欣慰有感慨的讲道:“我还没有见过我们家小姐这么在乎过哪个人呢,果然这结婚有老婆了,就不一样了。” 话音落下,餐厅又重新回归了安静。 顾瑾言不言,目光晦涩的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那份结婚第一天被宋念夸过的草莓糖霜起司。 樊姨的话简洁,却每一句都在提醒着顾瑾言昨晚她查到的那个答案。 顾瑾言从来都没有想过,她会被一只看起来怯懦的兔子扰乱了心智。 今天上班的保镖比昨日要严肃,一路上他们都察觉到了来自自家老板身上的低气压。 顾瑾言踩着六七厘米的高跟鞋从车上下来,写字楼里没有一个人敢上去跟她打招呼。 凌厉的鞋跟敲击着地板,忙碌的办公区仿佛被按下暂停键一般的安静。 秘书处的秘书手脚利落的替顾瑾言推开办公室的门,就看到宋棠已经坐在了会客区沙发上。 她是来找顾瑾言谈月前参加拍卖买下来送给宋念做结婚礼物的宝石小岛。 几份文件在桌几上摊开,工作的事情很好的将顾瑾言有点复杂的心绪压了下去。 宝石岛的矿产开发本就是顾瑾言上一世接手的第一个公司项目,重新再做一次,她也算是得心应手,几个方案拿到宋棠面前都得到了她的认可。 日光微斜着落进宽敞的办公室,宝石岛的事情也谈的差不多了。 宋棠跟顾瑾言敲定了开发方案,卸下了肩颈的力量,放松的靠在了沙发背上,面对顾瑾言的身份仿佛也从大宋总变成了她妻子的姐姐。 “我在拍卖前就派人去这个小岛考察过一次,地方的确不错,东面是个旅游度假的好地点,宋氏地产也已经将那里规划开发的差不多了。”宋棠介绍道。 “瑾言,我知道你跟念念结婚还没多久就让你过来接手公司,是有些不近人情,你跟念念也没有度蜜月。不如就趁这次考察的机会,你带着她去岛上玩一玩。到时候我也会跟着去,不会让你肩头的担子太多太重。” 顾瑾言知道,宋棠这套贴心的说辞不过是在有意的削弱她目前在公司的权力,监视考察自己。 毕竟目前来说她还是一个外人,初来乍到的,在宋棠心里的信任度暂时不够。没有这个借口,宋棠还会选择别的机会,跟自己一同上岛。 不过这些都不打紧,能去就可以。 信任这种东西,是最容易通过一些手段获得的了。 上一世就是如此。 顾瑾言没有拒绝,温和的笑着,欣然应允:“好,我回去会跟她说的。” 宋棠满意的点了下头,跟顾瑾言的距离又拉的近了些,又道:“我听阿莱说了,昨天念念喝醉了,闹着非要打电话让你来接?” 顾瑾言点头,“对。” “这孩子是有些任性,但是她这样也是因为喜欢你。”宋棠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对宋念的熟悉,跟顾瑾言解释道。 昨晚无数次从不同页面跳出来的字从旁人口中说出来,真切的让顾瑾言有一瞬的凝滞。 她微微侧头看向了宋棠,重复道:“喜欢?” 宋棠对顾瑾言的这个反应有些不满,抿了下唇,意味深长的讲道:“瑾言,你这是当局者迷。” “我知道你们是奉奶奶的命令结婚的,虽然前面的确念念表现的不是那么的喜欢你,但感情不也是随着相处的日子而慢慢产生的吗?” “我看得出来,现在念念她是喜欢你,在意你的。” “你说谁能为了一个不喜欢的人又是在婚礼上大张旗鼓的请医生,又是在回门宴上跟人大打出手的,就连喝醉了酒都还念念不忘的惦记着?” 一连四句话,每一句都无比清晰的落在顾瑾言的耳中,解释一般的跟她分析描述着宋念对她的喜欢。 ……原来是这样的吗? 顾瑾言就这样坐在沙发上,眉间微微蹙起一道沟河。 她不由自主的将宋棠最后一句话在脑海中反复回放了无数遍,像是证据一样一个一个的印证着昨晚从搜索引擎里跳出来的那个答案。 顾瑾言已经是活过一辈子的人了,可对待情感却依旧是陌生的,不熟悉的。 她看得出来这个宋念的强做乖张,色厉内荏,也听得懂她对自己说的那些听着蛮横,却处处为自己着想的话。 只是重生的警惕与厌恶让她自动忽略了这些,用最坏的揣测去想她这位突然性情大变的妻子。 直到后来戒备逐渐消散,她也没有真的去思考过宋念所做的这些事情连起来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 顾瑾言觉得如果她是这个宋念,一定会选择独善其身,完全没有必要掺和进自己的这些事情,跟自己挂上钩。 昨□□仄的车厢重现在顾瑾言的脑海,少女的那双眸子即使灯光照亮也依旧璀璨如宝石。 她信誓旦旦的跟自己说她要保护自己,而顾瑾言现在想,她真的做到了。 在她说出这句话之前。 不止两次。 许是形单影只惯了,有人靠近过来也觉得温暖。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顾瑾言因为宋念而产生那种她上一世从未体验过的感受了。 掌心暖暖的,连带着习惯了寒冷的心腔仿佛也被少女的这份灼热感染。 宋棠看着顾瑾言眼眸中透出的沉思,语气郑重的对她讲道:“瑾言,既然话说到这里了,我有句话也得嘱咐你。” “念念是我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你们既然已经结婚了,她又这么喜欢你,我就绝对不允许你辜负她,明白吗?” 被少女掌心焐热过的手背隐隐的泛着温暖,顾瑾言面对宋棠点这样带有一点威胁性质的话,目光平静的了下头,温声道:“明白了。” 原来她是真的喜欢自己。 第十六章 午后的阳光透过纯白的窗帘,和煦的落进小别墅二楼的房间。 春意总是充满了盎然的生机,可是宋念却躺在床上,如同一只晒干了的咸鱼。 她的酒的确醒了。 但醉酒后发生的事情却没有随着酒精蒸发,断断续续,却又不曾停止的在她脑海中循环公开处刑。 为什么要让她留着喝醉了酒的记忆? 为什么她昨天晚上对顾瑾言说的那些话怎么就这么的像是在告白?! 宋念一脸的生无可恋,在她那张大床上滚过来滚过去。 可懊恼跟尴尬就像这张莫名其妙的裹到她身上的床单,怎么甩都甩不掉。 她可是个直女啊!比窗外这颗香樟树还要直的直女啊!!!! 怎么就能说出“你不就是仗着你是顾瑾言”这样听起来无奈又宠溺的土味情话? 救命…… 宋念瘫在床上目光涣散的看着天花板,脑海中不觉浮现出了昨晚顾瑾言的样子。 她脸上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是寡淡冷清,甚至连平日里那种温温和和的笑意都没有了。 是不是被自己耍酒疯似的言行给搞的不悦了。 宋念还记得,自己当时为了将功补过,在包厢里给顾瑾言庆祝她的入职第一天来着,甚至后来还硬拉着她跟自己合唱了一首歌。 她这样一个冷漠孤高的人,就这样被自己强行拉着融入一首欢乐积极的歌,怎么想都有些强人所难了。 对自己不悦也是肯定的吧。 更不要说后面在车里,自己还强硬的把她按在了靠背上警告她。 宋念烦躁的从禁锢着她的床单中挣脱出来,扭脸就注意到了自己掉在枕头上的头发。 她感觉这一根根的头发就好像是她在顾瑾言心中的印象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在昨晚从自己的头上掉下来,却又无能为力。 一缕残魂幽幽的从宋念的口中吐出,大手一扬,就把刚刚扯下来的床单又给自己重新盖上了。 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希望未来盖在自己脸上的白布单能跟这床一样好。 宋念很抓狂,也很想逃避。 床头柜在这时传来了一阵钻脑壳的震动。 她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宋念看着这个号码跳动了很久,觉得不像是什么骚扰推销电话,这才接了起来:“喂,您好。” “宋念。”电话那边是一个有点低沉的男声。 宋念心里莫名的一揪。 她不认得这个声音,但这个声音的主人却认识自己。 不过宋念想着既然原主没有备注,自己便有理由说不认识,礼貌的询问道:“不好意思,您是哪位?” 男人似乎对宋念的这个问题有些不悦,顿了一秒,反问道:“你的毕业选题选好了吗?” 宋念听到这句话,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切切实实的表演了一波垂死病中惊坐起。 这个人不会就是程星星口中的那个自己的毕业论文指导老师吧! 察觉到对面好像有什么讶异的动作,男人依旧面不改色的继续通知道:“下午两点半北教1,402开组会,希望你能准时到。” 宋念闻言立刻乖巧的搂住了堆在自己身上的床单,回道:“好的老师,我一定准时到。” 什么叫做祸不单行,宋念今天总算是明白了。 挂掉老师的电话后,她才发现现在已经两点五分了,距离两点开会只剩下了半个小时不到。 也不知道原主的学校具体在哪个地方,宋念匆忙的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出门了。 银灰色的宾利飞驰在午后静谧的马路上,风一般的刮动着两旁行道树的叶子,嫩枝簌簌发抖。 高跟鞋匆匆的敲击着瓷砖地面,格外清脆的回荡在人迹罕至的教学楼四楼走廊。 安静的办公室前区长桌上已经坐下了几名学生,一位看起来有些严厉的老师微蹙着眉头看着手腕上的表。 分针缓缓的在表盘上挪动了一下,时间从两点二十五分变成了两点二十六。 这位老师看着他今天让人准备的刚刚好的椅子,唯一空着的那种有些突兀。 “报,报告!” 一声带着粗喘的声音随着被推开的门猛地传来。 宋念卡在生死线上,到了开组会的地方。 她真的是恨。 为什么所有学校的电梯都只是给老师用的,而作为每天频繁出入教学楼的学生却只能爬楼梯。 站在一旁的老师看到宋念的到来很是惊讶,“来了?” 宋念点点头。 她现在连在心里回击一句“这不废话吗”的力气都没有了。 老师看着宋念这副羸弱的喘口气都在激烈起伏的身子,心生怜悯,也不计较她这从开学开始的失踪,忙道:“行了,来了就找个位置坐吧。” 宋念闻言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抬头寻自己的位置,就看到远远地程星星对自己招了下手,示意自己过来坐她身边的这个空位置。 等到宋念落座,老师便拉椅子坐在了主位上,对他的学生们宣布道:“行,既然人都来齐了,咱们就提前开始吧。每个人上台来讲一下自己的进度,我会根据你们的设计提一下意见,然后大家在听的时候有什么想法也可以说,交流一下说不定能有更好的灵感。” 宋念对这个流程很是熟悉,毕竟她在她的世界也刚毕业一年,做毕设的那段日子还历历在目。 有的人糊弄消极对待,摆了个开题报告在屏幕上,设计理念也是含糊不清,宋念远远地就能看到这位老师脸上的不满。 而程星星,就是那个每一届毕设会让老师眼前一亮的优秀学生。 她的开题报告早就通过了,珠宝设计的稿子看上去也是完成度极高,就连那位在电话那头就让宋念发怵的老师都在夸她,脸上更是露出了对刚才一连上台的几个人都不曾露出的笑意。 宋念远远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程星星的设计稿,眼睛里除了欣慰还浮上了许多恍然。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她昨天会对程星星有一种一见如故的熟悉感了。 在小说后期,女主的公司有那么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为报男女主的知遇之恩,在男女主弥补顾瑾言毁掉顾家而产生的巨大漏洞时,将她最珍贵的毕业设计卖了出去,解了燃眉之急。 而这颗新星,就叫程星星。 一个被宋念当时吐槽了很多次的草率名字。 小说里描述那颗珠宝王冠镶嵌着一颗难得一见的宝石,并由八颗橄榄造型的钻石众星捧月的将它环绕着,造型典雅而不是大气,是难得一见的优秀设计。 宋念曾经脑补过很多次这个王冠的样子,现在看来真的是见识短浅了。 也只有这样的一个设计,才能在最后成为男女主能够力挽狂澜的后盾。 宋念突然有一种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觉。 她还记得程星星说只要她下个月考核过了,就能留在n&t。但是按照后面的剧情,程星星大概率是留不下的。 那么既然自己已经知道程星星未来会成为享誉国际的珠宝设计大师,那就不如把她留在n&t,把她留在顾瑾言的身边,为她之后回顾家建桥铺路。 虽然这样做很对不起男女主,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阻止了顾瑾言黑化,也就不会出现顾家所有产业被顾瑾言玉石俱焚的结局。 这不就是从根源上解决了未来会产生的那个大漏洞吗? 顾瑾言,你就等着以后谢谢我吧。 宋念得意地想着,满眼笑意的看着走回来的程星星,像是在给顾瑾言招贤纳士一样,热情的对她讲道:“真的是太好看了,星星,你的珠宝设计的好出彩。我们n&t能有你真是幸运,顾总有你也真的是幸运!你以后就留在n&t,可不能走喽。” 程星星被宋念这一通夸,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讲道:“阿念你过赞了。n&t众星云集的,顾总怎么可能看得到我。” “怎么不可能。”宋念眼神笃定,“星星,你以后一定会成为享誉国际的珠宝设计大师的!n&t如果不要你绝对是她的损失的。你要相信我!大胆的去做就行了!” 其实在听到这句话之前,程星星对自己其实是有些不自信的。 她家不像宋念家一样殷实富裕,珠宝设计又极其需要眼界视野,进入n&t后她更觉得自己好像这辈子都比不上这些大师。 可宋念的这个肯定来的太及时,像是一阵强心剂打进了程星星有些气馁的身体,让她对自己的理想更加坚定了:“那我借你吉言,以后一定会成为很厉害的珠宝设计大师!” “当然!”宋念点点头,一双眼睛笑得弯弯的。 只是她高兴的有点太早了。 宋念这边还想跟程星星说些什么,就感觉头顶落下一阵阴影。 她的毕设指导老师就这样背着手站在她身边,脸上的笑不如顾瑾言的温和,却更加恐怖:“既然宋念同学对别人的设计看得这么准,自己的毕业设计准备的怎样了?” 宋念尴尬,“我……” 老师:“选题选好了吗?” 对珠宝设计一头雾水的宋念艰难的摇了摇头,“……还没有。” 听到这个回答,老师敛了脸上的笑意,严肃的对宋念讲道:“宋念同学,现在已经二月中旬,五月份就要答辩,月底之前请务必把你的选题报给我,否则后果自负。” 宋念有一种一个头两个大的感觉,去年那种被毕业设计的恐惧笼罩的感觉又一次降临。 但为了能够顺利毕业拿到毕业证,宋念也只能硬着头皮点头:“我知道了老师,我一定尽快。” 后来老师又叮嘱了大家一些毕业设计的注意事项,就散了会。 程星星看着明显没有一开始精神的宋念,小心翼翼的安慰道:“阿念你也不要气馁,选题还是很好选的,说不定哪天灵感到了,一切就行云流水了,有整个n&t给你做后盾呢,更何况你还有顾总跟大宋总。” 宋念听到顾瑾言的代称,更抑郁了:“这天得是哪天啊?” 她现在不仅在顾瑾言那边性命岌岌可危,从零开始的毕设更是快要要了她的命。 上辈子杀人放火,这辈子做两次毕设。 “反正不是你这样苦恼的一天。”程星星看着宋念的苦瓜脸,无情的吐槽道。 而后她就像寻常大学生一样挽住了宋念的胳膊,调动气氛的对她讲道:“我听说学校附近开了一家网红蛋糕店,里面的东西听说特别好吃,咱们去尝尝吧?不是都说吃甜食可以让人心情愉悦吗?” 宋念脑回路跳跃,像是想到了什么,兴奋的看着程星星:“星星,的确是没有人能抵抗甜食的诱惑吧?!” 程星星点头:“当然了!一块不够,就两块!” “对。那咱们走吧。”宋念说着,便忙不迭的拉着程星星下了楼。 宋念想,既然毕业设计的困难现状无法改变,那就不如去贿赂补偿一下昨天被自己烦扰了一晚上的顾瑾言,能挽回一点自己在她心里的好感度也是好的。 . 夕阳明艳艳的烧红了大半的天空,n&t迎来了下班的时间。 顾瑾言今天没有加班,刚下楼就看到有一辆车子横停在公司门口。 这车子看着就价值不菲的,肆意妄为的行为让顾瑾言看到的第一眼就想到了她的那位新婚妻子。 只是,即使这个人喜欢再自己,亲自来接自己下班,也是有些夸张了。 顾瑾言面无表情的将自己的这个念头从脑海中划掉,哂笑着自己突然冒出的这个有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只是就当她要径直掠过这辆车子去等司机开过的车子时,这辆二世祖的车门就缓缓的打开了。 那个曾经从顾瑾言脑海中一闪而过的人赫然出现在车厢后排,满脸笑容的讲道:“下班啦。” 顾瑾言有些愕然,“你怎么来了?” “今天下午毕设老师开组会,正好顺路过来了。”宋念语气轻飘飘的,带着一种二世祖的随意对顾瑾言讲道。 而后,她看着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侧身从一旁拿过了被她小心翼翼护了一路的蛋糕,献宝似的对顾瑾言讲道:“我记得你喜欢葡萄,呶,爆浆葡萄蛋糕。这可是我们学校的网红爆款,我排了好久的队呢,脚都站疼了。” 说罢,宋念便故作做作的将自己为了赶去开组会而慌乱套上高跟鞋的脚伸了出去。 鞋面上银色的碎钻顺着夕阳下折射出并不舒适的光,那被养护得过分娇嫩的脚被鞋子压出了一圈明显的红,瞧着就有些可怜。 作者有话要说:  顾魔王(凑近):给老婆吹吹。 宋兔兔(炸毛):你别过来啊! 第十七章 适逢n&t的下班高峰,停在公司大楼门口的车显得格外张扬,不时就有视线落在两人之间,窃窃私语的感叹着魔王跟她的小恶龙感情有多好。 顾瑾言就这样站在宋念的对面,面无表情的听着这些人对她们关系的小声感叹,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宋念就这样真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做作的给自己展示着她被累人的高跟鞋勒出红印的脚背。 明明从她嘴里出来的是带着些骄纵跋扈的埋怨,可听着让人却莫名觉得怜惜又隐隐有些感动。 顾瑾言不言,宋念提着的心就迟迟不敢放下。 她将自己展示出去的脚默默地收了回来,硬着头皮继续讲道:“我知道我昨天晚上给你添了很多麻烦,这些甜品都是给你买的,算是补偿。” 宋念怕顾瑾言拒绝,又如数家珍的补充道:“都是葡萄味的,毛巾卷,奶油泡芙,芝士乳酪,雪媚娘……” 这一点,宋念可以打包票绝对不会出错。 毕竟当时看小说的时候,她就对顾瑾言的这个癖好印象深刻。 只是宋念不知道的是,顾瑾言之所以喜欢吃葡萄,是因为葡萄甜中带酸。 她喜欢的是这种并不从一而终的甜,而不是葡萄,更不是由葡萄做成的甜品。 因为顾瑾言听着宋念的介绍,并没有表现出对葡萄甜品们的多大的动容。 她就这样低垂的视线,目光始终停在少女垂在一侧的被高跟鞋折磨的脚上。 这个人的身后就跟着两个保镖,完全没有必要亲自去排那么久的队。 可她还是这么做了。 顾瑾言看着被宋念小心翼翼捧在怀里的葡萄小蛋糕,漂亮的粉色蝴蝶结在春风中微微浮动,却比不上少女细心捧护它的手。 顾瑾言没有想到,喜欢一个人竟然真的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那原本冷漠拒绝的话到嘴边还是打了一弯被吞了回去,变成了一句:“谢谢。” 宋念看着顾瑾言嘴角又重新对自己勾起的那抹带着温和的笑意,一直提着的那颗心落了下去,笑眼弯弯的回道:“不客气,你能开心就最好了。甜品是最能让人心情愉悦的东西了,我当然要买给你。” 另一侧的车门自动打开,顾瑾言坐进去的动作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不被察觉的顿了一下。 葡萄的酸甜气味弥漫在车厢里,浓厚的芝士味道让顾瑾言的舌尖微微有点咸涩。 她看着少女脸上因为自己的回答而变得更加浓烈的笑意,心脏顿顿的跳了两下。 顾瑾言感觉自己好像体会到了一种上一世从未体验过的感受。 ——她正在被人珍视且认真友善的对待着。 而这种感觉,让她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该为此欣喜还是选择回避。 纵然她清楚这个世界未来的每一处变化与发展,对这种感觉她还是有些无措。 顾瑾言目光晦涩的看着邻座的少女,夕阳落在她脸上倒映出一片纯良干净。 这让顾瑾言在心里产生了一种负罪感,好像自己未来要对宋家做什么,都是在利用践踏她对自己的这片心意。 这些年来,顾瑾言孤身一人的活着,杀伐果断。 她不擅长索取,更不喜欢亏欠别人,尤其是在这种方面的事情。 车子在顾瑾言坐定后便启动了,窗外的行道树不断向后退着,染着夕阳的嫩绿别有一番意境。 宋念漫不经心的瞧着外面的春景,脑袋里全是她没有一点思绪的毕设。 而这时,顾瑾言的声音在她耳边响了起来:“今天我跟宋总聊了你名下的那个宝石小岛开发的事情,预计下周去实地考察。” 宋念顿时吃了一惊。 卧槽,我居然有一座宝石岛。 这就是有钱人吗? 仿佛有一颗蘑菇蛋被投到被毕设阴霾所布满的天空,砰地一声瞬间把所有的乌云都炸开了,太阳将天空照的碧蓝如洗,宋念的世界顿时一片明朗光明。 要是能挖出一颗价值不菲的宝石,她就算设计的再不入流,也能凭借这块石头它本身的价值勉强过关的吧。 “……小岛的东面已经被宋总开发成了旅游度假村,宋总的意思是带上你,我们没有蜜月,这次实地考察就当做我们的蜜月了。” 顾瑾言说到这里变转头看向了宋念,平的眸子里带着几分试探意味,问道:“要跟我去吗?” 宋念忙不迭的点头,“嗯嗯嗯嗯。” 她能不能毕业可就全靠这座岛了。 宋念在原世界行动力就很强,她格外认真的看着顾瑾言,询问道:“我们去那里要不要准备些什么?防蚊虫的东西肯定要的吧?还有一些急救用品……” “不行,我去网上查查攻略。”没头苍蝇似的说了一通,宋念觉得不太行,干脆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一边搜索着,一边讲道,“你说要是去实地考察是不是得做好防护,宝石开采的矿区环境我听说可不是那么好……” 安静的车厢就这样响着少女盘算的声音,这声音少了些平日里的骄纵,细心的好像是一位为自己即将远行的妻子仔细收拾东西的妻子。 顾瑾言沉默不语的看着宋念。 少女纯黑的眸子折射着窗外的夕阳,明亮亮的好像装满了欢喜。 她就这么向往这次蜜月? 而且喜悦之余还没有忘记自己要跟她姐姐去宝石矿区考察的事情,甚至还兴冲冲仿佛也跟要去? “不会再让你遭受过去的那些苦难。” 那晚曾经让顾瑾言久久未能入眠的中二发言又一次在她耳边响起,上一世她所考察过的宝石岛矿区环境在她脑海中浮现出来。 矿区算不上多么平坦的石子路同邻座少女瘦弱的身板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就好像一只兔子被丢到了巨石怪物的面前。 就这样,还想着保护自己? 还是到时候随便找个由头,让她乖乖的呆在房间里好了。 顾瑾言这么想着,像是解决了什么重要的大事,轻靠在后座靠背上,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有温凉的风从一侧传来,垂在脸侧的碎发骚挠的宋念的下颚。 她有些不满的抬手去别这缕头发,却抬头转脸就注意到了顾瑾言朝自己这边看来的视线。 那漆黑的眸子像是幽寂昏暗的深渊,透不过光,也窥不见半分情绪。 只是对上一眼,就让人后脖颈发凉。 宋念顿时察觉到自己是不是表现的太向往这次蜜月了,这些事情好像应该是交给樊姨的。 为了不露馅,她故意昂起了下巴,故作娇蛮的对顾瑾言讲道:“看什么看,我只是不想年纪轻轻就守寡而已。” 顾瑾言闻言,并没有将自己一直落在少女身上的视线收回。 她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给她冰冷的眸子镀上了一层温和,道:“那我尽量。” 这句话听着认真,实际上却亦如顾瑾言平日风格的不正经,让宋念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她才好。 车子依旧平稳的行驶在马路上,窗外的河道将高楼林立的城市撕开了一个口子。 夕阳在天边燃烧着,将宋念的整个视线都染上了橘红色,而顾瑾言就坐在这场灿烂的中央。 微微扬起的唇角带着温温的笑意,让整个画面都变得柔和了起来。 只是她的眸子依旧透着清冷,纵然温柔,却又自带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让人觉得即真实又虚幻。 有点好看。 宋念承认自己的确被这一瞬间的顾瑾言蛊到了。 ——她以前在手机上刷到漂亮姐姐的视频时又不是没有被蛊到过。 可是这一次,她却不知为何的竟然产生了一丝慌张感。 心口被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砸的凌乱,那握着手机的手莫名的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宋念觉得自己现在这个坐姿不是那么的舒适,刚想着把翘起来的脚放下来换个姿势,这只脚便传来了一阵被摩擦到的疼痛。 “嘶——” 宋念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脱下鞋子抬脚一看,脚后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这只鞋磨破了。 那薄薄一层皮肤发白的被卷在一块儿,下面透着血的殷红,后知后觉的到现在才开始发疼。 宋念眉头紧皱。 她真的很后悔今天出门选了这么一双鞋。 “给。” 清冷的嗓音从宋念左耳传来。 她就这样姿势笨拙的抬起了头,就看到顾瑾言像是变魔术一样,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了一个创可贴。 “谢谢。”宋念心里很是感动。 她在心中暗暗感叹葡萄甜品攻略的正确性,伸手接过了顾瑾言递来的创可贴。 创可贴的大小正正好好将这块小伤口保护住,原主这具细皮嫩肉的身体却还在隐隐作痛。 宋念已经不知道自己这是今天第几次嫌弃这个壳子了,想忍却还是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 真的是干啥啥不行,喊疼第一名。 正当宋念在心里疯狂嫌弃原主的时候,一个带着点重量的东西突然落在了她的头顶。 宋念心中疑惑,拿下来一看,却发现是自己给顾瑾言买的那一堆甜品里的葡萄大福。 宋念忙转头看向顾瑾言。 却见她表情平静,眼尾好像还带着些不一样的温和。 想着自己的甜品贿赂计划,宋念推诿道:“不行,这是买给你的,我不能吃。” 顾瑾言却不然,靠在座椅后背上,淡淡的讲道:“所以我有权利把它给别人。” “而且,不是你说的吃甜食能让人忘记烦恼吗?” 顾瑾言微垂着眼睫,拿宋念刚才的话反问着她,便缓缓抬起了手。 她的动作带着些女王的随意,就这样漫不经心的点了一下宋念蹙起的眉心。 明明只是一点点的肌肤相接,可在宋念被那微凉的手指触碰到的瞬间,却像是有电流穿过一般,带着一种说不上来的酥麻感,让她的呼吸都跟着变得缓慢了起来。 宋念极其不适应自己的这个反应,眨着眼睛忙偏头躲开了顾瑾言的手指。 她看着自己手里的这个大福,明白了顾瑾言的意思,领了她的情,故意道:“那我就却之不恭啦,你可别说我欺负你,抢你的吃的。” 顾瑾言不言,缓缓的合上了眼睛。 空气中浮动着葡萄果酱的味道,轻缓的咀嚼声从顾瑾言的一侧耳边传来。 她就这样漫不经心的摩挲着自己方才触碰过宋念眉心的手指,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觉得葡萄甜品的味道好像也不是那么的难以接受了。 . 根据姜莱的测算,宋棠选了一个十分适合出海的日子。 而出海的这天,也正如她当初推算的那样,无风无浪,万里无云,是个极其适合的天气。 宋家的私人游轮在码头稳稳的停靠着,虽然不算巨大,却也足够引起人们巨物恐惧。 随行人员搬运着行李有序的登上轮船,忙忙碌碌又井然有序。 风吹拂着甲板上几人的裙摆,春日的阳光总是将一切都显得格外明媚。 宋棠正跟姜莱站在一处闲聊,而旁边的顾瑾言就显得没有那么的悠闲。 她刚上到游轮就发现跟自己一同过来的宋念不见了。 顾瑾言就这样似是无意的眺望着,不过一会儿就在下面的码头看到了宋念的身影。 只是那倏然放松的吐息还没有抒出,顾瑾言的眉头就重新微蹙了起来。 ——她看到的不止有宋念,还有一个她那天在ktv见到的小姑娘。 宋念此刻正挽着这个小姑娘的手臂,有说有笑的朝这边走过来。 顾瑾言目光骤然放冷,问道:“她是谁?” “你是说程星星吗?”姜莱顺着顾瑾言的目光看去,介绍道:“念念前几天特意来说让我提前留下她,我看她也挺有天分的,之前也很努力,就答应了,现在已经正式是我手下的小孩了。” 宋棠听着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我们念念的确是长大了,开始对公司的事情上心了。” “是啊。”姜莱应和道,“该说不说,念念现在眼光的确不错,星星这孩子看起来有点不善言辞的,但是一点就透,真是未来可期,幸好我把她留下了。” …… 顾瑾言听着姜莱跟宋棠的对话,一言不发的看着朝这边走来的程星星。 用盯的方式。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3-30 09:06:14~2022-03-31 09:00: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______素、李小狗ww.、成为学霸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成为学霸 14瓶;3517、云疏桐 5瓶;黄鸟鸟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八章 临近正午的阳光明媚而和煦,海鸥扬着翅膀从湛蓝的天空中划过。 等到所有人都登上了船,游轮便在船长的命令下从码头离开,缓缓驶入了大海。 微凉的风习习吹过甲板,摆放在栏杆旁的桌椅前坐着一个女人。 白色的基础款衬衫若隐若现的勾勒着她姣好的身形,她就这样在海风中笔挺着脊背看着一本经济类的书,任凭那棕咖色的裙摆在风中摇曳。 她看上去有些恣意随性,可视线却已经停在她展开的那一页很久了。 顾瑾言不知为什么突然看不进这本书去,枯燥的名词解释跟无趣的案例解剖让她眉头微蹙。 爽朗的海风从甲板一侧吹拂而至,撩动着她的长发,却无法缓解她现在心里莫名其妙的烦躁。 忽的,顾瑾言头顶的太阳被挡住了大半,一道影子悄无声息的落在了她面前。 这影子的主人声音脆脆的,带着几分嗔意的讲道:“原来你在这里啊?” 顾瑾言抬头,就看到了宋念那张小脸。 她的目光微不可见的顿了一下,看着这个一上船就跟程星星一起消失的人,语气平静的问道:“怎么想起我来了?不用帮程星星拿行李安排住宿吗?” “有应侍生在,要我做这个干什么?”宋念丝毫没有察觉到什么,说着就拉开顾瑾言对面的椅子就坐了下来。 许是这一路找过来有点累了,宋念的坐姿没有一点大家小姐的样子。 顾瑾言就这样坐在她的对面,本应该对她这样子表示鄙夷皱眉的,可她的手指却轻捻着书页,莫名的心情好了一点。 稍微喘了一口气,宋念的眼睛里就燃起了发现新大陆一般的兴奋,两眼放光的对顾瑾言讲道:“对了,你是不是还没有去咱俩的房间?我刚才去了。你知道吗,那房间真的挺别大。尤其是那个沙发,比奶奶家的宽敞多了。而且屋子里有三床被子,四个枕头,都特别软和。我还在那个沙发上试了,怎么滚都滚不下来。” 顾瑾言听着宋念的这通描述,目光逐渐变得有些晦涩。 她看着她脸上的兴奋与激动,有些难以置信:“你要睡沙发?” “对啊。”宋念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她哪里敢让未来毁灭了自己的顾瑾言睡沙发。 可宋念不知道,她的这个回答有些超出顾瑾言的预料。 顾瑾言原本认为,上一次她们被迫一个房间的时候,宋念睡了沙发,这一次就应该轮到她了。 可为什么宋念这次还是主动选择了沙发? 无论她刚才把那个沙发形容的有多么的完美,可终究还是比不过床来的舒服。 上一次她只是脚后跟擦破了一点皮,就能吃疼皱眉头那么久,这在海上行驶的船只极其不稳,她这个小身板窝在沙发上,岂不是第二天起来浑身都得被晃散架了? 顾瑾言不理解让宋念这么做的那个原因,却又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正缠着这份不理解,缓慢的攀生在她的心里,比头顶的太阳让人觉得温暖。 海上的阳光明媚而白炽,宋念注意到了顾瑾言逆着光的眼睛里流露出的细碎的不解。 她心里顿时产生了对自己会被顾瑾言看穿的紧张感,忙做出了一副玩世不恭的二世祖样子,极其不礼貌的用手指背敲了敲桌板,道:“喂,你可别想的太美。” “你睡床,我睡沙发,早上你要起来负责收拾现场的,我可没让你白占我便宜啊。” 说罢宋念也不管顾瑾言什么反应,起身便走到了栏杆前,双臂双臂往上面一搭,故作潇洒的看起了风景。 海风将少女身上淡淡的清香吹拂在顾瑾言手里的书页上,话题就这样被提前终止。 顾瑾言默然的看着她手里的这本书,突然觉得她又能看下去这枯燥的理论知识了。 海浪拍打着游轮,波动的蓝色比宝石还要清澈透亮。 这还是宋念人生中第一次看到大海,所有的一切在她眼里都格外的新奇。 她好奇的低头看着海面,突然发现在这翻涌的蓝色中有什么生物在跟随出没。 那东西光滑而滚圆,在宋念为此感到惊喜诧异的瞬间赫然跃出了水面。 是海豚! 成群结队的游在游轮的一侧,一个一个在水面上起伏。 那如下弦月一般身体在阳光下反射着粼粼波光,恣意的带起的水花波浪,是任何工艺品都无法复制出来的美丽。 宋念满眼的惊喜与兴奋,她猛地想到了《泰坦尼克号》里的情节,就这样踮起脚兴奋的站在栏杆前,对着大海喊道:“i\'m the king of the world——!!” 只是这句颇有气势的话并没有得到身旁人的认同。 宋念兴奋的想要跟顾瑾言分享这一瞬间的美丽,转头却看到顾瑾言一脸的疑惑。 宋念有些讶异:“你没有听过这句话吗?” 顾瑾言平静的摇了下头,“没有。” 宋念有些不敢相信,想了想又问道:“那这一句呢?这一句你没有听过。” “you jump,i jump.” 海浪拍打游轮,翻涌起无数浪花。 宋念说的认真,风吹着她披散的长发,凌乱放肆的发丝也没有遮掩住她仿佛染着赤诚的眸子。 顾瑾言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她觉得宋念不像是在说台词,而像是真的对自己发下什么誓言。 游轮缓慢的在海面上行驶,碧蓝的天空同湛蓝的大海在远处交融在一起。 汪洋一片的似乎没有边界,也似乎能吞噬掉一切生命。 顾瑾言没有回答宋念这句话自己有没有听过,而是径直伸手将她从栏杆旁拉了过来,声音平静的有些低沉:“就算真的是我掉下去了,也不用你救。” 她还不起。 宋念怔了一下。 那微凉的手就这样毫无预兆的落在了她的手腕上,紧攥的有些发疼。 她总觉得顾瑾言的这个反应有些不知为何的过分激动,可又不知道自己触碰到了她的哪一片逆鳞。 空气都变得安静了。 海浪的拍打声也变得渺小。 “哎呀念念原来你在这里,你姐姐找了你好久。” 忽的,一声感叹从不远处传来。 宋念抬眼一看,就看到姜莱正在朝这边快步走来。 她看起来有些紧张,刚走到两人跟前就将宋念拉得离栏杆更远了一些:“念念,你要离水远一点。” 宋念疑惑:“怎么了姜莱姐,是我最近跟水犯冲吗?” 姜莱摇摇头,“是你命里犯水。” 说着,她就把她手腕上的一串水晶手串放到了宋念手里,叮嘱道:“不要让你姐姐担心,天黑了就不要出来了。” 宋念闻言看着手里的这串水晶手串,心里莫名的有一种恐慌感。 她不知道原主过去究竟经历过什么,宋棠为什么又会因此担心自己,但还是信任姜莱的点了点头:“好,姜莱姐,我记住了。” . 黄昏随着太阳的西沉逐渐降临,宋念记着姜莱的话,带着保镖从甲板往船舱走去。 忽的,一只柔软纤细手拉住了宋念。 程星星微喘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路小跑着走过来的原因,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打颤:“阿念,船上是有外国应侍生吗?” 宋念有些疑惑,回想着她晚餐的时候见过的应侍生,道:“不知道哎,他们不都长着一张亚洲人的脸吗?有的话也应该是日本人韩国人这样的吧。怎么了吗?” 程星星看了一下四周,小心翼翼的对宋念讲道:“我刚才走迷路了,就听到设备间里有两个应侍生在一起块叽里呱啦的,我也听不懂,只是从他们的对话里听到他们说什么‘顾桑’,‘库鲁苏’,之类的,应该是日语吧?” 宋念听到程星星说的这两个词,顿时警觉了起来。 不会是顾家那个该死的大伯提前发现了顾瑾言原本没死的事,派了杀手来想要暗中处理掉顾瑾言吧? “星星,你确定你听仔细了?”宋念认真的问道。 程星星笃定的点头:“我不可能听错的。”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宋念的心中蔓延。 她握了握程星星的手,道:“行,星星你先回房吧,我去找我姐姐。” 程星星却有些不放心。 她已经预料到了些什么,紧跟在宋念身边,道:“还是我陪你去吧。” 宋念摇了摇头,“你保护好自己,我这里有保镖,没关系的。” 程星星看了看跟在宋念身后的保镖,也觉得自己跟着,要是真碰上了什么反而会拖后腿,便点点头:“好,你小心。” 黄昏总是带着万事将休的寂静感,湛蓝的海面也被夕阳染上了橘红色。 宋念快步走在去往宋棠所在的会议厅的路上,根本无暇欣赏这份美景。 “砰!” 忽的,船舱里传来了一声枪响。 宋念的脚瞬间被钉死在了甲板上,脑袋一片空白。 她从小生长在一个法治社会,哪里听得过枪声。 这种声音简直比爆竹的声音还要凶残,让人的心跳久久都不能平复。 ……顾瑾言。 宋念的脑袋里近乎同时的冒出了顾瑾言的名字,慌忙的对身后的保镖道:“你们快去找顾瑾言!保护好她!” 保镖却并不想服从这个命令,道:“可是小姐我们是负责保护你的。” 宋念有些愠怒。 她知道顾瑾言跟自己结为妻妻,即使自己没有出事,她也还是没有不被这个家认可,在旁人眼里依旧自己是自己,她是她。 妻妻一体只是来约束她的,而不是让自己为她做什么。 凭什么? 宋念看着这两个保镖,呵道:“现在保护我有什么用!他们又不是来要我的命!顾瑾言要是没了我跟你们没完!” 保镖依旧不动。 宋念生气极了,顾瑾言危在旦夕的事实萦绕在她的大脑,让她不顾形象的大声吼道:“还不快去啊!” 保镖从来都没有见过宋念这样生气的样子,听从命令去枪声响起地方跑去。 听着脚步声逐渐远去,宋念扶着一侧的栏杆停下了脚步。 海风吹拂着她的脸颊,她就这样摩挲着午后曾被顾瑾言握过的手腕,微凉的掌温在她的心腔翻涌。 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宋念不是没有想过这件事。 如果把魔王暗杀在襁褓摇篮中,那么未来就不会有人黑化,不会有人毁掉宋家,毁掉顾家,所有能威胁她性命的事情也就都不会发生了,她也就可以好好享受她这个崭新的人生了。 可是,这一刻。 宋念却一点都不希望顾瑾言死。 对宋念来说,现在的顾瑾言已经不是那个存在于小说中的纸片人,而是一个立体的,有着鲜活生命的人。 她有着自己的想法,有着不曾被小说描写过的悲惨过去。冷漠孤高,但会对自己温和的笑,尽管这个笑容的背后可能藏着些会让人心里发毛的腹黑想法。 宋念沉默的想着,朝着海面沉沉地吐出了一口气。 白雾缥缈,很快混入了傍晚的风。 “哒哒……” 忽的,一阵遒劲而有力脚步朝这边靠近。 宋念以为那是她的那两位保镖敷衍的找了一圈顾瑾言又回来了,转身呵道:“我不是让你们去找顾瑾言吗?!找不到别来找我!” 只是,当宋念转过身去,却发现朝她走来的是一个她不认识的应侍生。 甲板过道明亮的光线打在这人的脸上,宋念看到他从嘴角扯出了一抹轻蔑的笑容:“抱歉小姐,您可不能找您的夫人做替死鬼。” 宋念怔住了。 她突然意识到,原来他们要杀的人是自己。 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宋念就感觉自己的脖子被人制在了手里。 她还没看清这个人是怎么过来的,自己就被掐着脖子,抵在了栏杆上。 背后是一望无际的海洋,浪涛搭在游轮的船身上,发出猛兽般的低吼。 窒息的感觉冲到宋念的大脑,她感觉自己的每一根血管都要被阻塞的气流撑爆了。 原主的这具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宋念在原世界学的那些个防身术也派不上用场,空蹬了两下,对那个人一点威慑性都没有。 “抱歉了,怪只能怪您的姐姐抢了不该抢的东西。” 挣扎中,杀手的声音再次在宋念的耳边响起。 她还没有听明白这人话里的意思,便失去了重心。 倒逆的风想要托起宋念的身体,可海浪声却愈来愈大。 她看着视线里逐渐远去的灯火,下一秒就被海水吞没。 “——扑通!” 作者有话要说:  然后宋兔兔开启了死亡循环(bushi 明天就入v啦!有万字肥章奉上呦ov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