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死对头都重生了》 重生青楼相逢 “表兄?你在看什么呢?表兄?” 耳边的声音仿佛从天际传来,初时模模糊糊、隐隐约约,下一刻,又仿佛在耳边炸开。 赵浮生一阵心悸,神魂归为。 怎么回事?他不是和席九重同归于尽了吗? “表兄,你发什么呆呢?” 赵浮生缓缓转过身,看向对面声音的来源。 面前是一位衣着奢华富贵的公子,年龄不过十五六岁,容貌颇为俊秀。 赵浮生只觉得眼前的小公子眼熟,仔细想了又想,终于从久远的记忆中扒出来,这不是他舅舅家的幺儿吗? 对方名叫云成章,是他的表弟。 赵浮生无意间垂眸看见自己的手,五指纤细而不失力量,掌心带着薄茧,但明眼一看,便看出这只手的稚嫩之感。 这绝对不是一个成年男子的手! 赵浮生眼睫微颤,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到底怎么回事? 赵浮生环顾四周,这里是……青楼?他怎么会在青楼里? 赵浮生起身往外走。 云成章“哎”了一声:“表兄你去哪里?” 赵浮生不管身后的声音,径直出了门,心中有疑虑,步伐很快,但是路过隔壁房间之时,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脚步一顿。 那声音显得稚嫩了不少,但是对方的声音音色独特,他绝不会认错的。 赵浮生震惊地扭头看向身侧:“席九重?!” 赵浮生的身体先大脑一步动作,在他自己还未反应过来时,已经抬脚把面前的门给揣开了。 正对房门的窗边,一位俊逸非凡的年轻公子靠窗而坐。 对方唇上刚刚沾了酒水,通明的灯火照过去,晶莹透亮,仿佛什么珍馐,勾人上去尝上一尝。 年轻貌美的公子身形单薄,朦胧在灯火烛光里,晃的赵浮生一个恍惚。 继而,就是更加不受控制的愤怒。 赵浮生最恨的就是席九重这幅模样,分明是他欲除之而后快的死敌,却偏偏时而从对方身上看见自己心上人的影子,更甚者,自己的心上人还是这个手段毒辣的席九重杀死的。 当年,他的阿九死的那样惨,他恨不得把席九重剥皮拆骨,以慰阿九在天之灵。 赵浮生恨的眼睛都要滴血了,阿九无辜善良,席九重与他无冤无仇,为何要用那等残忍的手段杀死阿九? 赵浮生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思来想去,只能猜测是他们之间的过节导致席九重对阿九下手,为的,就是报复他。 可是当初他们之间的过节也不过是小小的摩擦,席九重犯得着杀人? 赵浮生想不出缘由,后来他们之间渐渐地发展成不死不休,当初的缘由便也不重要了,只剩恨之啖其血、食其肉的不解死仇。 唯有静心时,心头浮现出阿九那抹白月光,让赵浮生在铺满荆棘的修仙路与复仇路上感到片刻的宁静。 现在,赵浮生看到本来应该已经死在他手中的席九重又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理智瞬间就崩了,愤怒如同火山爆发,强横地闯入了对方的房间。 赵浮生手指微动,下意识调动灵力,却只感到空空如也的身体,他的修为全都没了。 窗边,席九重看见赵浮生,一瞬间陷入呆滞,继而眼前出现片刻恍惚,就这么短暂的耽搁,赵浮生已经来到眼前。 席九重只来得及站起身,就被赵浮生一把攥住了衣襟。 赵浮生没了灵力,但还有武艺,虽说不是什么顶尖高手,但是对付三五个普通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赵浮生抓住席九重的衣襟,扯着他的身体就给狠狠按到了窗沿上。 席九重后腰磕在窗上,疼痛让他下意识蹙紧了眉头。 赵浮生拉拽着席九重的衣襟,按着他的上身想把人从窗户推下去,他手劲不小,直接就让席九重身体悬空了。 席九重上半身仰倒,虚虚关着的窗户被撞开,眼看他就要从窗口翻倒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席九重抬手抓住赵浮生的后衣领,手背青筋鼓起,可见用了多大的力气。 同时,席九重已经离地的脚一踢一绊,直接让赵浮生脚步踉跄,一下子摔趴到他身上。 两人就这么死死揪住对方的衣服,撞开描画桃花绿叶的纸窗,骨碌碌从青楼二楼翻滚了下去。 —— 云成章是追着表兄赵浮生出来,刚追出房门就看见赵浮生停在了隔壁,只愣神一瞬,下一刻脸色大变,直接踹门冲了进去。 云成章大叫一声“表兄”,赶紧跑过去,就见表兄对着一个文弱小公子欺身而上,揪住对方的衣服撞到了窗子上,然后表兄自己似是没站稳,摔趴在了那好看的小公子身上。 接着,还不待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见表兄与那仿佛画中走出来的俊美小公子齐齐摔出了窗外。 “表兄!”云成章哭丧着跑过去,趴在窗沿往下看。 同时,与席九重同房间的男人终于从目瞪口呆中回过神,同样挤到窗边往下看。 “席公子,你怎么样?席公子……” 楼下,席九重摔的浑身的骨头仿佛都碎了,意识模糊,嘴里咳出一口血,染红了苍白的唇。 赵浮生死死压在席九重身上,看着脆弱不堪的席九重骤然愣住。 他还从未见过这么弱的席九重。 当年,九重仙尊手持灵渊剑,一剑劈开巫溪山,差点儿把他也劈成两半。 那一次,是他被席九重追杀的最狼狈的一次。 九重仙尊,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他剑术诡谲,犀利无双;同修法体,肉身强悍,自成仙灵至宝,普通法器便是连他的皮毛都伤不到。 现在,席九重只是从这么矮的青楼房间里跌出来,竟然摔到吐血了? 赵浮生怀疑席九重是装的。 赵浮生单手扣在席九重的脖子上,掌心下能感受到人体皮肤的温热,动脉脉搏的跳动,脖颈给人异常脆弱的错觉,仿佛他稍一用力,就能掐断似的。 赵浮生垂眸观察着席九重,他从未这般仔细看过这个人。 在修仙界之时,两人往往还没见面就开始互相算计,等见面后,已经打成了你死我活的局面,满心满眼只有杀了对方,哪里关心对方长什么样呢? 不过九重仙尊容貌昳丽,就算是一心修炼的他,也数次听说某某仙子追求九重仙尊,甚至不乏男性修者被其吸引,不顾一切追求对方。 眼下,赵浮生盯着对方如画的容颜,苍白如纸,气若游丝,只觉得奇怪。 席九重,好像真的很弱。 赵浮生与对方几乎失去神智的双眼对上,那双曾经冰冷无情犹若山涧幽潭的眼睛,此刻迷离无神,像是可以抱在怀里任主人搓圆捏扁打瞌睡的猫咪。 席九重里面那套天青色内搭被他拽的凌乱,墨色薄纱金绣外袍已从肩头滑落,一点不见高高在上的九重仙尊凌然不可侵犯的仙姿。 席九重面容稚嫩,看着柔软好欺。 发带不知何时被勾开,墨色长发撒了一地,羊脂白玉的发扣掉落,摔在一旁。 赵浮生看着聚集到周身的行人,耳边听着楼上一声声的“表兄”、“席公子”,收敛杀气,手掌从席九重脖颈下挪开。 借着夜色昏暗,赵浮生捡起掉落在旁边的白玉发扣,不动声色收入袖中。 赵浮生没注意到,被摔的七荤八素的席九重,对着他朦胧的轮廓,无声喊出了两个字—— 无忧?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求个收藏,么么哒-- —— 下一本开《穿成白月光的替身》求收藏呀 文案: 镜蓝空穿书了,穿成男主白月光的替身。 白月光回来了,可金丹碎裂,成为凡人。 男主对替身说:“你占了他的资源,占了他的宠爱,如今就把金丹赔他吧!” 遂挖了替身的金丹。 镜蓝空穿来的时候,正是金丹被挖后。 镜蓝空一句脏话没忍住骂出口:“……操!” 幸好镜蓝空有空间金手指,重凝金丹,再踏修仙路。 后来,镜蓝空修炼有成,到男主面前,丢给他一颗灵石:“你已拿了我的买命钱,就把命给我吧!” 一如当初男主挖他金丹时的高高在上。 镜蓝空意外地在他的空间中发现了一团魔气,魔气吞噬他空间中不知名能量修炼,越来越强大,但同时他的空间也在扩大。 镜蓝空:“啧,这就是祸兮福之所倚吗?” 再后来,空间里的魔气修炼成人,对镜蓝空说:“你帮我报了仇,我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 镜蓝空:“???” *** 楼玉壁本是乾元门外门弟子,得一内门精英师兄赏识,举荐他进入内门。 楼玉壁知恩图报,努力修炼,希望以后能帮上师兄。 可谁知,他只是师兄白月光的替身,当白月光回来后,师兄挖了他的金丹。 楼玉壁带着滔天的仇恨和怨气,死后神魂入魔。 但神魂没有依托,很快便会消散于天地之间。 正当楼玉壁绝望无力以为自己要死时,被吸入了一方空间内。 后来,空间主人发现了他,不仅没有消灭他,还温柔地养着他。 再后来,楼玉壁发现空间主人夺舍了他那残破的躯体,披荆斩棘杀出一条血路,站在了巅峰,还帮他报了仇。 死对头的发扣 赵浮生对目前的情况有了些许猜想。 众目睽睽之下,他是绝对不能杀人的。 这时,云成章与一位中年男人从青楼大门跑出来,这男人正是和席九重同一房间的那人。 云成章见表兄从窗口跌落,差点儿吓傻了:“表兄,你没事吧?哪里有受伤吗?” 云成章跑到赵浮生面前,就要对其上下其手。 赵浮生抬手挡住表弟:“我没事。”垂眼瞥了地上没动静的席九重一眼,有事的,是席九重。 不过,席九重现在是绝对不会死的,日后,此人可是要和他斗的不死不休的。 赵浮生遮住眸中的凶光,席九重必须死,哪怕现在没机会杀他,但是之后必须寻找时机,先下手为强杀了他,以免自己最后再一次死在对方手中。 就在方才,他已基本确定此处并非幻境,而是猜测自己是重生到了十五岁这年。 重活一回,赵浮生必要改变前世让他悔恨终生的事情。 赵浮生垂眸沉思的片刻,被一声“席公子”的喊叫打断,他抬眼看去,那位金冠束发的男子单膝跪在席九重身边,小心翼翼把人扶起来,看见对方唇边残留的血迹,触目惊心。 “席公子!”男人声线颤抖,命令身后的小厮,“快!快去医馆请大夫!” 赵浮生看着聚集的越来越多的人群,扯着云成章,悄悄退走。 离开花街柳巷,云成章仍旧心有余悸:“表兄,你真的没事吗?” 赵浮生沉声道:“没事。” 他实在不喜现在这过于年轻稚嫩的声音,于是嗓音压的偏低,可是这样一来,却又像是个装大人的孩子。 赵浮生不由得皱了皱眉。 云成章自然还是不放心表兄的,就算表兄说没事,他可是亲眼看着人从楼上一头翻滚下去,哪能没事呢? 不过那位席公子还真是倒霉,被表兄当成了个垫背的。 想到奄奄一息的席公子,云成章小心翼翼地觑赵浮生的脸:“表兄,你和那位席公子有仇吗?” 赵浮生冷笑一声:“……有些过节。” “哦。”云成章看着表兄吓人的表情,讪讪不敢再言。 就表兄之前那要杀人的模样,哪里是“有些过节”呢?说是有夺妻死仇他都信。 两人走在街上,月光铺洒下来,如同冷凝的白霜,照亮了前行的路。 虽说已到春天,但春寒料峭,夜风吹来,还是让人感到有些冷的。 云成章被风吹的抖了一下,双手互相搓了搓胳膊,望着街道前面,嘀咕着怎么还没到府上。 赵浮生突然开口:“一会儿回去,不得把今日发生的事情告诉我爹。” 云成章下意识反问:“为何?” 赵浮生不冷不淡地瞥过去一眼,眸色沉沉:“你说呢?你想让你爹娘知道你逛青楼吗?不仅自己逛,还带着我这位表兄一起逛?” 云成章缩了缩脖子,小鸡啄米一样点头:“表兄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 云成章虽得爹娘宠爱,但是也是被寄予厚望的,甚至当初给他起名“成章”,也是想让他将来长大了能出口成章,做得锦绣文章,考取功名,得个一官半职,光宗耀祖。 可谁知,云成章长成了个溜鸡斗狗、流连花丛寻欢作乐的花花公子。 回到赵府,云成章偷偷溜回了自己的客居院子,赵浮生也悄无声息地回了自己的居所。 回到寝屋,关上房门,点了灯,赵浮生撸起袖子,看到胳膊肘那里有一片淤青。 十五岁的少年皮薄肉嫩,那点淤青放在白嫩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淤青已变成隐隐紫黑的颜色,伤口处渗着血,沾染到了雪白的里衣上。 小臂上有一道略长的划伤,应当是从窗户翻出时,蹭到了窗沿上翘起的木刺上。 这点小伤他并不放在心上,也没有惊动自己的小厮,而是找出金疮药,自己清理干净,自己包扎好。 重新换了一套衣裳,赵浮生坐在昏暗摇曳的烛火下,静静沉思。 首先,他为何没死? 赵浮生记得非常清楚,当时他与席九重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席九重的灵渊剑刺入他的身体,搅碎了他的元婴,十万剑气在他的内府里肆虐,毁了他的根基,破了他的天庭,琼楼玉宇于寂灭的剑气中崩塌。 连接人界与天庭的世界树倾倒,人界湮灭。 地府亦受牵连,地狱陷落,整个内府乾坤破的不能再破,他也死的不能再死。 可是现在他没死,还重生回了十五岁这年。 什么契机,或者什么力量让他重生了? 赵浮生一时想不到原因,把这个疑惑暂且放下,继续思考关于席九重的事情。 当时,他们两人是同归于尽,席九重虽然一剑碎了他的元婴和内府乾坤,但他也一掌破开对方皮肉,穿过对方内府洞庭,生生捏死了对方的元婴,捶碎了对方的根基。 所以,席九重也同他一样,是十死无生的结局。 现在,重生一世,席九重还是个普通凡人,而他拥有千余年修仙经验,对付一个凡人可以说是绰绰有余。 有心算无心,他这一世绝对能把席九重掐死在幼苗里。 赵浮生从椅子里起身,吹灭烛火,往内室走去。 合衣躺下,放落帐幕,立刻挡住了从窗户透进来的月光,眼前黑暗一片。 赵浮生拿出捡回来的白玉发扣,这是属于席九重的东西,倒不是他贪图小便宜,偷窃对方的东西…… 想到这里,赵浮生思绪一顿,不问自取视为贼,他这还真是偷窃了。 赵浮生捏着羊脂白玉发扣,手感莹润细腻,是上好的和田玉。 他堂堂仙尊,如今偷拿死敌的发扣,只为了一个不痛不痒的算计,如果不是他亲自所为,哪里敢信自己会做出这等匪夷所思之事呢? 赵浮生把白玉发扣放在枕下,合眼入睡。 次日,清晨的阳光驱散一室黑暗,赵浮生缓缓起身。 靠在床头,先摸出枕头下的白玉发扣,赵浮生放在眼前仔细端详,半晌后才收入怀中,唤来小厮准备洗漱的清水。 净面过后,赵浮生慢条斯理擦着手指,思索着该着何人去给他办事儿。 丫鬟捧着一套干净的衣衫入内,等候在一旁。 赵浮生瞥了一眼,两个丫鬟捧着一套月牙白里衣,竹月色内搭,霁色绣祥云、翠竹广袖外袍,清雅绝尘,并非他日后喜好的颜色。 不过赵浮生并没有说什么,换上这套颇显雅致之风的衣服,束上白玉色腰带,挂黛青色玉佩,浅绿丝绦,长长坠在衣摆之间,于淡雅之中增添一抹春色的明艳。 赵浮生长发未完全束起,仅用发带固定了一部分,剩余的自然散落。 柔顺的长发削弱了他过于凌厉的眼神,整个人变得柔和无害起来。 赵浮生把白玉发扣握在掌心摩挲,随口问自己的小厮:“夫人呢?” 他口中的夫人指的是自己的母亲,赵府的女主人。 小厮为赵浮生整理好衣摆,起身后退两步,垂首恭敬回道:“夫人前些日子回娘家省亲,这几日便要回来了。” 赵浮生点头表示知晓了,前世他母亲病死,他一直觉得母亲的病有蹊跷,重活一回,他绝对要让母亲健健康康地活着。 赵浮生带着白玉发扣出门了,他并不打算用府内的人去办事。 说起他的身份,是赵府嫡公子,但是他手中并无完全可信的人,赵浮生知道,自己的父亲其实一直不喜自己,甚至防备着他。 走出赵府,赵浮生前往李家别苑。 他记得前世青楼一事第二天,李家小儿李别乘强抢了一位卖花女,掳到别苑里强行糟蹋了卖花女,卖花女不堪受辱,投入荷花池中自尽了。 那卖花女有一相依为命的兄长,是个走镖局的壮汉,武艺颇好。 他听说自己的妹子被李别乘掳走,连忙赶去李家别苑,可是已经晚了,他只看到了从荷花池里捞出的尸体。 尸体上被羞辱的伤痕触目惊心,他抱着妹子冰凉的身体,当场暴怒失去理智,直接把李别乘四肢掰折,脑袋锤爆,然后丢进了荷花池里。 他手段残忍暴戾,对杀害李别乘供认不讳,被官府判了个秋后问斩。 赵浮生特意去救卖花女,只因前世母亲夏日逛庙会回来,半路中暑,卖花女家恰巧在附近,给他母亲送了一杯凉水解暑。 -- “你别过来!”艳红的帐幕垂落在地,为这间装饰奢华的屋子更添几分糜艳,也更衬得少女的声音凄厉绝望。 红木雕花大床上,少女四肢被紧紧绑缚在床角四周,任她如何挣扎都是枉然。 少女容貌清丽,虽不是绝色,但那双眼睛很大、很亮,像是一汪清澈的山泉水,甘甜、美味。 然而此刻少女眼中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浸湿了鬓发。 那双眼睛里,满是绝望和愤怒。 她无力地看着李别乘一边解着腰带一边靠近自己:“小莲,你听话,乖乖的,伺候好了少爷我,保你下半辈子吃香的喝辣的。” 小莲嘴唇颤动,上面沁出血,是被她自己咬的,唇瓣颤抖着,狠狠吐出一个字:“滚!” 小莲怒视李别乘,几乎想把眼前的人咬死。 今日清晨,她整理好了一篮子的鲜花,还未到早市,便被李别乘带着家丁掳走了。 原来这李别乘早几日前就注意到她了,今日专程等在她平日必经的路上,强行把她抢回别苑,欲行不轨之事。 小莲无力地挣扎,手腕上的皮肤早已被绳子磨破,渗着血。 她看着来到眼前的恶心男人,最终脱力,她死死瞪着他:“畜生!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钟情谣言四起 就在小莲认为得救无望时,屋门突然被人咣的一声大力踹开。 她看着一位身着广袖长袍、飘飘如仙的男子逆光走来,龙行虎步行至床前,然后一脚踹飞了李别乘。 李别乘刚解了腰带,脱了裤子,被赵浮生踹飞摔到地上,脸着地,鼻血唰地瞬间流出,糊了一脸,看起来格外狼狈。 李别乘疼得嗷嗷惨叫,而追着赵浮生进来的家丁们这时才堪堪赶过来。 李别乘的小厮看见自家少爷的惨样,顿时哭天抢地,连忙跑过去把少爷扶起来。 李别乘一巴掌扇到小厮脸上:“没用的东西,你怎么看门的。” 李别乘在别苑里祸害姑娘,往往会让家丁和小厮守着外院的门,以免有人闯入坏他好事。 可他没料到,今日闯进来的是赵浮生。 修仙千余年,重生回来的赵浮生。 两个家丁冲进来,还未靠近赵浮生,就被他一脚一个踹趴到了地上。 李别乘在小厮的搀扶下从地上坐起来,头昏脑涨,斜眼看去,只看见飘逸的霁色外袍翻出蝶舞的轨迹,往上看,是隔着一层纱的细腰,柔韧有力,被白玉色的腰带束紧。 再往上,是挺直的脊背,以及散落的墨色长发,还有长发上那一抹显眼的缃色发带。 就在李别乘打量赵浮生之时,赵浮生突然侧头看过去一眼。 这一眼,让李别乘即将出口的辱骂憋了回去。 李别乘只觉得自己看到了死亡,此言并非夸张,刚才被赵浮生一眼看过来,猝然心悸,他瞬间被死亡的力量裹挟,大脑一片空白。 李别乘恍惚一瞬,感知到强烈快速跳动的心脏,知道方才心悸欲死的异样并非错觉。 赵浮生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他弯下腰割断绑缚小莲双手的绳索,然后把匕首丢给了对方。 小莲双手得以自由,捡起匕首,对着赵浮生道谢,然后自己又割断了捆绑双脚的绳子。 赵浮生转过身,垂眸俯视着坐在地上的李别乘,眸色冰冷,像是看着一坨死肉。 李别乘被看的浑身一哆嗦:“赵、赵浮生?你你……你想干什么?” 赵浮生如珠碎玉的清朗声音从唇齿之间吐出:“李别乘,小莲是我的义妹,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动本尊……”做仙尊时自称惯了,赵浮生一时口误,说到此处停顿下来。 赵浮生逼近李别乘,借神魂之力散出威压,气势更强,李别乘只觉得一座山的阴影压下来,压的他喘不过气,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气势下,他听到头顶带着冰碴的声音命令道:“欺辱本公子的义妹?爬过去跪下磕头给本公子的义妹压惊。” 李别乘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李别乘色厉内荏:“赵、赵浮生,你别欺人太甚。” 赵浮生冷冷看了他一眼,未再言语。 小莲这边已经割断绳子,不顾虚软无力的身体,从床上下来,捡起被丢在地上的外衫,披在身上,略略遮住了一身的狼狈。 她走到赵浮生身前,双手捧着匕首:“多谢义兄仗义相救,今日之恩,小莲没齿难忘,日后必当牛做马报答义兄救命之恩。” 小莲自然听到了赵浮生对李别乘说的话,称呼他为义兄。 危机看似已经结束,但小莲仍旧不敢放松。 这位有着神颜仙姿的年轻公子为何会救她?他的目的是什么? 可她只是一介平凡女子,她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东西值得对方图谋。 赵浮生看出小莲的不安,从她手中拿走匕首,柔和了嗓音,道:“义妹,今日你受惊了,先离开这里再说。” 赵浮生带走了小莲,李家别苑里无人敢拦,也没有人能拦得住。 李家不过是小有富贵,和这樊城第一大门派的赵家相比,微不足道。 离开了李家别苑,小莲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位公子……” 赵浮生抬手制止了小莲的疑问,他知道她的疑惑是什么,主动解释起来:“去年樊城庙会那天,一位夫人当街中暑昏倒,你给她送了一杯凉水,那位夫人,是我的母亲。” 小莲愣住,完全没想到他救自己竟是因为这个原因。 她仔细想了想,是有这么一回事,其他的她记不大清了,印象最深的,只有那位夫人对她说话轻声细语,格外温柔慈祥,像一位女菩萨。 赵浮生陪着小莲回家,途中,找人去镖局通知她的兄长,以免对方听说小莲被李别乘掳走,冲动之下闯入李家别苑对李别乘做出什么事,惹上人命官司。 范大接到赵浮生派去的人通知的消息之后,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告假都来不及,连忙往家里赶。 等他跑回家,赵浮生与小莲也刚回不久。 范大满头大汗跑到自家妹妹面前:“小莲你没事吧?李别乘那个畜生,我去砍了他!” 小莲连忙拉住兄长:“哥,你别冲动,我没事。” 说着,小莲向兄长介绍了赵浮生:“这是小妹的救命恩人。” 范大怀疑地上下打量赵浮生。 小莲拉着兄长走到一边,小声解释了赵浮生救她的缘由。 范大此人性格直爽,脾气虽暴了一些,但极为重义。 他走到赵浮生面前,双手抱拳给赵浮生行了个郑重的礼:“多谢赵公子救命之恩,今后,赵公子一句话,我范大上刀山下油锅,在所不辞。” 赵浮生:“范兄言重了。” 赵浮生突然想起,他要找人拿着席九重的发扣算计对方,不如交给范大去办。 本来,他打算救了小莲之后,再利用发扣,放出消息说李别乘对席九重有觊觎之心,以赵浮生对席九重的了解,就凭对方那阴险毒辣、睚眦必报的性子,必然会暗中对李别乘下毒手,而且是既让人痛不欲生,又不可言说的报复手段。 如此,既惩罚了祸害无辜女子的李别乘,又膈应了席九重,岂不是两全其美? 而且,交给范大去办此事,也算能让他间接给妹妹出了气。 赵浮生拿出白玉发扣:“有件事确实要劳烦范兄。” 范大看着赵浮生递过来的发扣,做功精致,明显价值不菲:“这是?”就算让他帮忙做事,报酬也不至于给个发扣吧?他这粗人也用不了这般精致的东西。 而且,他怎能收恩人的报酬。 范大正要推拒,就听对面的赵浮生说道:“此物是席九重的,我打算……” “席九重!”范大惊讶的声音打断了赵浮生,一脸震惊地看向赵浮生,欲言又止。 赵浮生话头一顿,直觉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范兄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范大脸色奇怪,把今日在镖局听到的八卦说了出来。 今日,范大一大早去了镖局就听见有人在传赵家的浮生公子,与席家九重公子的流言。 听说,有人亲眼所见,赵浮生与席九重一同从青楼出来,还当街抱在了一起。 说是两人早就倾心互许,去逛青楼,只为遮人耳目,实则暗度陈仓,相约青楼见面,互诉衷情,尔侬我侬。 还说两人就在昨夜生米煮成了熟饭,出来后当街抱在一起,只是因为刚经过人生的第一次,太过刻骨铭心,分离之时情难自禁,这才忘了顾忌,当街抱在了一起。 范大说完,忐忑地觑着赵浮生的脸色。 赵浮生白玉一样的面容阴沉了下来:“胡说八道!” 说完觉得不够:“简直是一派胡言!” 猝不及防听了这么一个离谱的谣言,赵浮生被怒气影响,接下来做了一个连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决定。 赵浮生捏着手中的白玉发扣,几乎快要把那发扣给捏碎了:“此物,是席九重的,他倾心于我,我却不喜他。” 赵浮生把白玉发扣放到范大手中:“你把消息散播出去,就说席九重爱我爱到不可自拔……” 这句话说的赵浮生有点儿犯恶心,他缓了缓才继续说道:“为我,甘愿奉献一切。青楼私会的谣言,是席九重故意谣传的,只因他对我爱而不得,这才因爱生恨。” 范大看着手中的发扣,眼神有点儿呆滞。 赵浮生强调:“注意,做的隐蔽一点,不要让人查出来是我指使的。” 作者有话要说:  赵浮生:“去传谣言,说他爱我。” 后来 赵浮生:“我脑子一定是被驴踢了。” 后来的后来 赵浮生:“还是我有先见之明。” 互坑心有灵犀 赵浮生从范家兄妹那里走出来时,脸色还是阴沉的。 他倒不认为那个离谱的谣言是席九重搞出来的,对方没理由做这种恶心自己的事。 况且,席九重不像他重生了,拥有前世的记忆,哪能毫无缘由的来对付他? 赵浮生也想过,自己带有记忆重生,或许席九重也和他一样。 但青楼一事让他否定了这个猜测,毕竟…… 赵浮生的思绪回到昨夜,眼前浮现席九重躺在他身下那脆弱无力的模样,冷嗤一声,喃喃道:“席九重若重生,哪会这般弱。” -- 破旧的窗户上烂了一个洞,风从洞里吹进去,缠得屋子里的人咳嗽起来。 席九重虚弱地趴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娇弱得犹如一朵即将凋零的花。 吱呀-- 琢玉推开老旧的木门,看着摇摇欲坠的屋门,还有房间里扑面而来的湿冷,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间屋子不向阳,唯一的破窗户还正好对着风口,他家公子本就体弱,住在这个破烂地方,哪里能养得好身体呢? “咳咳--” 琢玉听见里面传出的咳嗽声,连忙放下手里的药,跑到床边想扶起他顺顺气,又想起大夫的嘱咐不敢动手:“公子……” 一阵冷风吹来,打断琢玉,让他下意识侧过头,就看见他前两天刚刚糊好的窗纸又被人捅破了,怒气一下子涌上头,可同时,无力感也席卷了全身。 琢玉低头看着奄奄一息的席九重,眼眶一下子红了:“……公子。” 席九重虚弱无力地闭了闭眼:“我没事。” “哪里会没事呢!”琢玉一脸愤恨,“那个赵浮生至于吗?不就是抢了他一味药材,他至于像对待死仇一般把您推下楼吗?” 虽说买东西先到先得,可是自家公子是拿药救命的,他赵浮生就算记恨,也不该把人往死里害啊! 公子的身体本就虚弱,这一下又摔出内伤,还住在这阴冷潮湿的地方,若是这次熬不过去…… 琢玉用力摇头,心中默默念叨:不会的不会的,公子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琢玉转身把小桌上的药端进来,小心翼翼给席九重喂药:“公子,喝药了。” 席九重睁开眼睛,就着琢玉的手慢慢喝完了药。 琢玉把空了的药碗先放到一边,回头去看被风吹的呼啦响的破窗户:“公子,我把这窗户再修修。” 席九重没有应声,重新闭上了眼睛。 身上的疼痛对常人来说难以忍受,但是对于席九重来说,还可以承受。 只是,直到现在,席九重都想不通发生了什么。 他与赵浮生同归于尽,失去意识之后不知过了多久,再一睁眼,却是身在青楼。 席九重回忆着昨夜青楼发生的事情,他意识刚刚回归,正是恍惚之时,突然看见赵浮生朝他冲过来,他下意识要祭起自己的本命灵剑,却震惊自己体内空空如也,无一丝灵力。 而且,身体极其虚弱。 就这一闪神的功夫,赵浮生已经冲到他面前,推着他翻出了窗户,从楼上掉了下去。 席九重能断定,赵浮生绝对没有如自己一般带着记忆重生,否则对方定然不会用那种幼稚的方法置他于死地。 且两人摔到楼下,赵浮生有那样好的机会可以杀了他,对方却没有动手。 那般心慈手软之辈绝对不会是以后与他打的你死我活,纠缠了一辈子的死敌。 席九重静静趴伏在床上,眼皮轻颤。 此生,他必要先下手为强,绝不让赵浮生再一次害了他的无忧。 他的无忧,那般纯善美好,却被赵浮生那个心黑毒辣的伪善之辈害死! 无忧何其无辜! 席九重一想到他的心上人这一世还活着,便忍不住想要马上见到他。 席九重努力平复心中的激动,如今他这破败的身体连剧烈一点儿的情绪都承受不住,真是太没用了,这让他如何保护无忧? 他必须快点儿好起来。 席九重把还在愁着修窗子的琢玉叫过来:“把大夫开的药方拿给我看看。” 前世,他不仅仅是剑修,还同修丹修,如今放在凡俗人界,便是医术绝顶的神医。 席九重庆幸自己重生了,前世他这个年岁,还只是个会点儿医术皮毛的小子。 琢玉不知公子突然看药方做什么,但还是拿出药方送过来。 那药方被几块布妥善包了好几层,看得出琢玉对自家公子保命的东西极为看重。 席九重一眼扫过药方,吩咐琢玉删改了其中几味药:“好了,重新去抓几服药,最近几天就按照这个药方煎药。” 琢玉不太放心:“公子,你这个方子真的没问题吗?” 席九重背上的骨头疼得厉害,就算他能忍疼,也不想虐待自己,对于琢玉的怀疑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琢玉不能违背席九重的命令,见自家公子闭上眼睛准备休息了,便拿着改之后的药方去药房重新抓药。 等琢玉回来,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琢玉气呼呼地回到席九重的破院子里,一路上都没忍住怒骂:“呸!那些人简直是胡说八道!公子怎可与那赵浮生有什么关系!” 直到走到席九重房间门前,琢玉才反应过来,不能惊扰了公子,连忙闭上了嘴。 席九重根本没有睡着,他身体虽弱,但是神魂极强,连带影响着五感也比常人灵敏,早早地就听见琢玉在外面骂着什么。 席九重敏感地注意到了赵浮生的名字。 等琢玉踏入房间,席九重便问道:“赵浮生怎么了?” 琢玉没想到席九重竟然会听到,浑身一僵。 席九重如同幽深古井的眸子看过去,嗓音冷冷淡淡:“说。” 声音不大,语气也轻轻的,但是却让琢玉感到了不可违抗的力量。 琢玉把刚抓的几服药抱在怀里拢了拢,停在原地,脸色难看地说着自己路上听来的谣言:“他们说,公子您去青楼,其实是与赵浮生相会,还说你们……说你们早就互许终身。” 琢玉到底没把其他过于露骨的话说给自家公子听,免得污了公子的耳朵。 但即便只是说给公子听的几句话,都让琢玉气到发抖。 那些人怎能那般编排公子! 他家公子如天上明月,那些污浊不堪的东西怎敢染指! 席九重的脸色沉了下来,脑海中思索着是谁在坏他名声。 第一个排除的,便是赵浮生。 席九重垂眸,赵浮生与他虽有过节,但是绝对不会把自己和他纠缠到一起,倾心互许什么的…… 席九重想到这里,思绪一顿。 “琢玉,你立刻去办一件事,务必行事隐蔽一些,不能让其他任何人知道是我指使你做的。” 琢玉走到床前蹲下:“公子请说。” 席九重:“你去散播一个消息,就说赵浮生倾心席九重,爱到为其生、为其死的程度。” 说完这句,席九重直犯恶心,强压下那种作呕的感觉,勉强继续说道:“说他爱而不得,才制造了青楼相会的谣言。” 琢玉低下头,郑重道:“公子放心,此事属下一定为公子办妥。” 两日后,樊城内关于赵家浮生公子,与席家九重公子的情史传的可谓是家喻户晓,连街边小儿都会唱几句朗朗上口的歌谣。 还有那酒楼酒馆里说书的,都在说关于这两人的虐恋情深。 -- 赵浮生吩咐范大散播席九重爱他爱到不可自拔,爱到迷心失智的谣言,这日出来验收成果。 只要想到席九重听到这些谣言被气的吐血的狼狈模样,他走路脚下都是带风的。 赵浮生与追着他出来的表弟云成章一同进入了一家茶馆里。 两人刚坐下,就见茶馆大堂摆的案桌后坐下了一位说书人。 说书人嗓音圆润浑厚,带着独特的魅力,一开口就把茶馆里正在喝茶的客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话说,那赵家浮生公子,貌若九天神祇,霞姿月韵,不知迷住了多少闺阁少女的心。然这位浮生公子却不爱红颜,独独对席家的九重公子痴心一片。 “据说,浮生公子为讨九重公子的欢心,不惜放出话说,只要九重公子点头接受他的一片真心,他便是自带嫁妆嫁与九重公子也心甘情愿。只可惜九重公子心硬如铁,即便如此,也拒绝了浮生公子的心意。” 赵浮生再也坐不住了,一张脸黑的堪比锅底灰,拂袖离开了茶馆。 云成章忙不迭追出去,讷讷道:“表兄,你没事吧?你真说过那些话?” 赵浮生回头瞥向云成章,冷漠的眼神中如同藏着千万把刀子,一眼扫过来,仿佛就能把人千刀万剐。 云成章连忙用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赵浮生回过头继续走,垂眸遮住眼中的怒意,思索着自己所做的决定。 他有证据的怀疑,一定是他重生过程中被席九重那厮下了什么毒手,否则他岂会想出那等脑子不正常的损招? 另一边,琢玉听自家公子的命令,来到酒楼听听最近由他放出去的流言。 琢玉找了一个二楼的好位子,正好,说书人刚刚开始。 “话说,那席家的九重公子,颜若天上皎月,姿如月宫桂树,端的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啊!然这样一位美公子,却不爱红颜,独独钟情于赵家的浮生公子。 “据说,九重公子送与浮生公子价值千金的定情信物,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浮生公子拒绝了九重公子的情意,徒留那神仙一般的人黯然伤神。” 琢玉脸色大变,当场从酒楼飞一般赶回了席家。 待琢玉把从酒楼听来的东西一五一十告诉席九重,席九重带着病态霜白的脸色竟是染上了胭脂红。 气的。 席九重认真反省,思索自己前两日做出的离谱决定。 他立刻便有了决断,一定是他在重生的过程中,被赵浮生那个心狠手黑的家伙做了什么手脚。 否则,他的脑子岂会得了大病? 作者有话要说:  赵浮生:“去谣传席九重喜欢我。” 席九重:“去谣传赵浮生喜欢我。” —— 验收成果。 赵浮生:“我喜欢席九重?哪个脑残传出来的。” 席九重:“我喜欢赵浮生?哪个脑残传出来的。” —— 误会情根深种 赵浮生从茶馆出来,夹杂着几分料峭的春风吹得头脑清醒过来,觉察到事有不对。 赵浮生停下脚步,自我反省,重生后青楼的一系列变故使得他猝不及防,且还事关席九重,让他失去了往日的冷静,做事急切欠缺理智。 必然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否则他若是一时半会儿弄不死席九重,对上日后的九重仙尊,必然不是对手。 赵浮生侧身想要嘱咐云成章几句话,却见这个傻愣愣的表弟还捂着嘴。 云成章见赵浮生突然停下来,想要问怎么了,却又怕表哥凶他,只能捂着嘴使劲儿眨眼睛。 赵浮生差点儿给气笑了:“行了行了……表弟,你去打听一下,方才咱们在茶馆里听到的那些,到底是谁谣传出来的。” 云成章放下手长长呼出一口气:“表哥你去前面的点心铺子等我,顺便帮我买几样点心,我去打听消息,很快就回。” 云成章扭头跑回方才的茶馆,刚才他在茶馆里看见了几个好友,自从他来到樊城,交了几个一起吃喝玩乐的朋友,那几人消息还算灵通,找他们打听消息最快最方便。 赵浮生见云成章乐颠颠、带着好玩看好戏的样子,不由得摇了摇头。 表弟被溺爱长大,还沾染了些不良风气,但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做得最过分的事,莫过于前世当众调戏了一位江湖女子,最后还为此丢了性命。 赵浮生觉得云成章年纪还小,还有机会掰正,正所谓严师出高徒,他今日就写信告知舅父、舅母,为云成章请一位严师。 赵浮生思考着请严师的人选,正好路过一家铁匠铺,转身走了进去。 “老板,我想打一方戒尺。” 从铁匠铺出来,赵浮生到前面的点心铺子里等着云成章。 点心铺子里提供休息的小隔间,赵浮生吩咐老板打包了几样卖的最好的招牌点心,之后便坐在小隔间里闭目养神等人。 云成章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半个多时辰。 踏进赵浮生休息的小隔间,云成章一眼看见雅致的雕花小桌上包好的几包点心,喜滋滋地拿起来闻了闻:“多谢表哥。” 赵浮生睁开眼睛:“打听清楚了吗?” 云成章挠挠头:“没查到消息是谁谣传的……”眼见表哥的脸色就要沉下来,连忙解释,“时间太短了,我请人帮忙继续查了,表哥你别急,我一定能查出来的!” 云成章小心觑着赵浮生的脸色,但表哥脸上没什么表情,他也看不出什么,便说起自己从茶馆里新听来的东西:“表哥,之前咱们走后,那说书的又说了新的故事……” 云成章绘声绘色转述了说书人的故事,总结起来,无非是席九重对赵浮生心生爱慕、爱而不得,亦或者是两人两情相悦,只可惜男子与男子相恋,礼法不容,两家族棒打鸳鸯,只得偷偷私会,以解相思之苦。 还有好几个版本的故事,说书人说故事的能力不俗,云成章听得津津有味,差点儿忘了表哥还在等他。 云成章说的高兴,没注意到表哥的眼神已经不对劲了。 赵浮生起身,抬手重重按在云成章的肩膀上,打断了他兴致勃勃的演说:“表弟,我为你打了一方戒尺,明日你去铁匠铺里取出来。” 云成章敏感地觉察到大事不妙,讪讪笑道:“戒尺?给我打戒尺做什么?” 赵浮生垂眸,视线在云成章白嫩嫩的小手上掠过,轻笑一声,却无言语。 云成章手一抖,连忙藏到袖子里,手心好像有被戒尺打到的疼痛错觉。 以前家中也请过先生,他不好好读书,被先生用戒尺打了手心,娇养长大的小公子,哪里受过那等疼?自此便终身难忘。 赵浮生不管云成章的忐忑,直接离开点心铺。 他还记得母亲省亲这两日就要回了,不想错过与母亲相见,匆匆赶回家等着。 只是,城内这许多的谣言,只盼望母亲不要听到那些乱七八糟的胡说八道。 -- 刚过晌午,城门口进出城/的人不多,一辆明显富贵人家用的马车进了城,同行的还有十多个护卫。 马车的帘子被里面的人撩起,一位戴着银簪、珊瑚珠花的妇人看了外面一眼,对马车里面的人说道:“夫人,咱们终于到家了。” 马车里传出温柔的声音:“这一路上大家都辛苦了,眼下晌午已过,大家却还未用饭,先找个酒楼定桌好酒好菜,用过饭再回去,也省得回到府上再折腾厨子,其他人也还得饿着肚子等。” 妇人笑了笑:“夫人心善,奴婢这便让我那侄儿先去酒楼定席。” 妇人冲着护卫在马车一侧的一人招招手:“鸿志,你骑马快走一步,去前面的如家酒楼定三桌酒菜,咱们用过饭再回府。” 叫鸿志的年轻人得令,甩了一下马鞭,加快速度先一步去酒楼。 马车碾过青石路,悠悠走过两条街,到达了如家酒楼。 妇人先下了马车,伸手去搀扶自家夫人。 车厢门打开,另有丫鬟撩起帘子,从里面出来一位雍容华贵的夫人。 那夫人乌黑的头发挽起,金簪、步摇插在发髻上,红色宝石珠花簪在中央,明艳富贵,夫人不过三十多岁,保养极好,皮肤细腻,基本看不出皱纹。 她被人扶着下马车,丁香色的齐腰襦裙垂顺落下,遮住了精巧的绣花鞋,月白的大袖衫绣上几朵散落的桃花,犹若点睛之笔。 淡紫如烟的披帛挂在臂弯里,为她娴静优雅的气质中添了一抹贵气。 她被丫鬟扶着进入酒楼,边走边侧头对身边的人说话:“我娘家路远,这一来一回,都过了一个月了,许久不见小无忧,也不知那孩子想我了没。” 妇人笑着回话:“大公子对您孝顺,怕是天天都在想。” 夫人被逗笑了:“还是翠儿会说话。” 这位富贵明艳的夫人,正是赵家主母,赵浮生的亲生母亲。 进了酒楼,夫人、丫鬟们坐到单独定的包厢里,饭菜很快就上桌了。 一直到饭菜快用完的时候,夫人突然听到外面有说书人开始说书,而且敏感地听到对方提到了自己儿子的名字。 夫人侧耳倾听,只听外面饱含感情的嗓音说道:“却说那九重公子送给浮生公子的定情信物,浮生公子视若珍宝,时时刻刻带在身上……正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浮生公子看不见九重公子的时候,便拿出定情信物睹物思人,也算廖廖缓解了相思之苦。” 夫人被惊到了:“翠儿,你可听到外面那说书人在说什么?” 妇人翠儿自然也听到了,吃惊地看向自家夫人:“这……这些人竟如此大胆,编排大公子,让奴婢出去问问。” 夫人抬了抬手制止对方:“先莫要鲁莽,这其中许是有什么误会……饭菜都用的差不多了,先回府。” -- 赵浮生回到府上没多久,便有人来报,说夫人回来了。 赵浮生面露惊喜,下意识站起身,连手里的东西都没顾上放下,匆忙出了房门。 他看到自己的母亲路过几丛迎春花,绕过开得正娇艳的杏花,丁香色的罗裙随着走路裙摆飞舞……金钗步摇与阳光下折射出光芒,脚步略显匆忙地走来。 赵浮生停在原地没动,眼睛突然有些酸涩。 前世他离开家寻找虚无缥缈的仙缘,后来母亲病逝,他连母亲最后一面都没有见过。 赵浮生怔怔地看到一直走到他面前的娘亲,记忆中那模糊的面容逐渐清晰,开口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沙哑:“……娘。” 夫人一下子就看出了儿子的不对劲,再瞧瞧那蓄满悲伤的双眼,仿佛下一瞬就能滚出泪珠来。 夫人一下子慌了:“吾儿,这是怎么了?” 夫人连忙捉住赵浮生的手,拉着他往房间里走:“可是谁欺负我的小无忧了?” 夫人牵着赵浮生的手,突然觉察到手中有异样,低头一看,看见赵浮生手里攥着什么东西,从那缝隙里露出一抹羊脂白,似是一件玉石雕琢的事物。 儿子的东西都是她亲自置办的,记忆中,并无这样一件东西,难道…… 夫人心中一惊,想到了酒楼里听来的故事,说什么自家儿子收了别人的定情信物,这……莫非是真的? 赵浮生正沉浸在见到母亲的感动里,没觉察到母亲正在胡思乱想,且时隔千余年,再次听到自己的乳名,一时感慨颇多。 无忧,母亲希望他一生活的无忧无虑,便给他起了无忧这个乳名。 从小到大,除了母亲叫过他的这个乳名外,只有他的阿九唤过他无忧。 阿九……赵浮生默念这个名字,这一世他绝不会再重蹈覆辙,一定会保护好他的阿九。 他定要让他放在心尖儿上的人,活的平安,顺遂。 他要和阿九携手共踏修仙路,追求大道,万年相伴,永不分离。 夫人秋水一般的眸子闪着复杂的光,看着自己的儿子欲言又止。 席九重,席家的孩子他是见过的。 去年庙会,那孩子与家人失散,独自一人走在炎炎烈日下,汗水浸透了衣衫,一张白净的小脸晒的通红。 她见这孩子与自家儿子年岁相仿,看着可怜兮兮的让人心疼,连忙让丫鬟把人叫上马车,捎带他一程。 她还记得席家那小公子模样长的十分惊艳漂亮,当时她差点儿都要怀疑对方是个漂亮的女娃了。 对方极有礼貌,坐在马车里也安安静静、乖乖巧巧,惹人喜欢。 只是那孩子体弱多病,身子格外单薄,就连出趟门都要随身携带药丸。 那天坐在马车里,席小公子偷偷吃了好几颗,还以为她没瞧见。 夫人回忆起往昔,微微叹了口气,拉着赵浮生的手,斟酌着开口:“吾儿,你对那席家的九重公子,莫非真的已经情根深种……” 赵浮生满腔感动、思念碎了满地,脸上的表情堪称惊恐:“娘!你在说什么胡话?” 夜探仇敌再见 夫人见儿子这般反应,诧异:“难道不是?” 赵浮生:“……” 赵浮生突然反应过来,定然是娘亲进城后听到了那些谣言。 “娘。”赵浮生拉着母亲坐下,“我和那个席九重什么关系都没有,倒不如说,我和他有些过节,外面那些话,娘亲一个字都不要去信。” 夫人终于放心,憋在胸口里的一口气缓了过来:“不是就好,不是就好……席家的那个小公子为娘见过,长的颇为俊美,我还当你……嗐!”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 夫人刚刚放心,垂眸瞥见赵浮生手中的白玉发扣,伸出手指点了点,佯装疑惑道:“这发扣是?为娘怎么不记得给你置办过这样一个发扣?看做工,倒是精致,还有这玉,质地细腻,乃是上好的羊脂白玉,莫非是吾儿的心上人送的?” 最后一句话,带着揶揄,夫人想看看自家儿子脸红羞窘的模样。 赵浮生几乎想把发扣给捏成粉末,僵硬地笑了下:“娘亲说笑了,这发扣……是捡来的,正在寻找失主呢。” 夫人略带失望地叹了口气:“娘亲还以为你有了心上人呢,你这年纪,也到了该议亲的时候了,若是看上了哪家姑娘,给娘亲说说,娘亲给你上门提亲。” 赵浮生:“儿子还小,成亲的事不急。” 害怕母亲再继续聊这个话题,赵浮生连忙岔开:“娘亲一路辛苦,怕是累坏了,身体可有不适?不如让大夫过来瞧瞧,给娘亲开几服调养的药。” 夫人摇头:“虽说赶路累了些,但这些日子身子倒不怎么难受了……唉,为娘近些年总是喝药,闻见药味都要吐了,难得身子清爽几日,那药,便停一停吧!” “娘亲不想喝,便不喝了。”赵浮生怀疑上一世娘亲的病有蹊跷,若他怀疑没错,以往喝的那些药怕是也有问题,还是等他查清楚之后再说吧! 赵浮生又和母亲说了会儿话,待到晚上,陪母亲用了晚饭,便送母亲回主院去了。 离开前,赵浮生对母亲身边的妇人说道:“劳烦柳姨照顾好母亲,若母亲身子不舒服了,一定遣人通知我一声。” “大公子孝顺,奴婢知晓了。” 柳姨就是翠儿,是当初夫人的陪嫁丫鬟,照顾夫人多年,赵浮生也尊称她一声柳姨。 如今她也早已成了亲,有了孩子,仍旧继续留在夫人身边,也是夫人惦念她们主仆之间的情义,实际并不用多做活儿,手底下还有几个丫鬟伺候,每月有月钱拿,是个十足十的好差事。 赵浮生从母亲这里回去,把房间里的小厮丫鬟遣出去,找了一身颜色灰暗、行动方便的衣服,之后便坐在房间里静静等待深夜来临。 皎月当空,微风习习。 今夜的月亮已经很亮,不用借用灯笼,便能看得清路。 赵浮生拿着席九重的发扣,避开府内巡逻的护卫,悄悄一个人出了门。 赵浮生专挑人少的小巷走路,步伐缥缈,明显是施展了绝妙的轻功。 遇上不想绕路的地方,便跳上墙头,沿着狭窄的墙砖一路向前,动作轻盈灵巧,像猫一般。 一路畅通无阻,赵浮生很快便到了席家的宅邸。 席家与赵家不同,赵家是樊城第一大江湖门派,府内守卫多,且武功不俗。 席家就不同了,席家乃是樊城第一首富,府中只有普通的护卫,赵浮生想要潜入进去,轻而易举。 说起来,席家这个樊城第一首富,与赵家这樊城第一大门派还有不错的交情,两家互相借助势力和财富,共同谋取利益,是互惠互利的共赢关系。 赵浮生抬头看了一眼席府的高墙,轻轻一跃,便跳了进去,借助阴影昏暗的地方,迅速潜入了宅邸内部。 赵浮生先去了偏院,一般主院住着当家家主和主母,偏院是成年的子嗣们居住的地方。 当然,说是偏院,却并非一般人家的偏院,席府占地极广,修建的富丽堂皇,山水楼阁都有,偏院只是相对主院来说,实际称呼为庄园也不为过。 席府太大,赵浮生这一找,就足足找了一个多时辰。 偏院没有,主院也没有,赵浮生把周围都搜了一遍,就连一些赏景、避暑的亭台楼阁都没错过,却仍旧没找到席九重的影子。 赵浮生难得皱了皱眉,思索片刻,抬头视线落到西北角,方才搜寻那个方位的院子时,他注意到更偏僻的位置有一个小院,只是那院子破败不堪,不可能是席家公子住的地方,他也就直接略过了。 赵浮生稍一犹豫,整个人便像影子一样消失在了原地。 他像风一样掠过墙头,速度快的在夜色下根本看不清。 不多时,便到了之前被忽略的破旧小院。 赵浮生带着迟疑进入了小院里,此处被前面的建筑和树木遮挡,阳光基本上进不来,因此格外的阴冷潮湿。 赵浮生的目光迅速扫视小院一周,斑驳发霉的墙、破了洞的窗户,还有摇摇欲坠仿佛一推就倒的破门,怎么也不像富家公子住的地方。 只是…… 赵浮生犀利的眼神定在破旧的房门上,屋里有人。 赵浮生行走之间,落地无声,轻轻推开破门…… 吱呀--安静的夜里丁点儿的声音都显得极为刺耳。 赵浮生眼皮一跳,若是因为门太破的原因暴露了自己的踪迹,以后被人知晓,岂不是要被笑掉大牙。 赵浮生小心地扶着门,进入这间狭小破败的小屋里。 外面月光被树挡住,房间里透不进一丝光亮,显得格外黑。 幸好赵浮生重生了,虽失去修为,但神魂比一般人强,五感也是常人的数倍,眼睛倒是能勉强看清房间里的东西。 赵浮生往里面看去,一面破了洞的屏风竖起,隔开内外,算是把这方寸大小的空间隔成了内外室。 赵浮生绕过屏风,靠近内室床铺。 只见隔着粗纱帐幔的床上躺着一个人影的轮廓,隐隐约约,看不清面容。 赵浮生伸出手,轻轻撩开帐幔,只见床上之人侧身躺着,面朝内侧,他只能看见对方的背影。 不过,即便只是个背影,赵浮生也一眼就看出了对方正是席九重。 赵浮生当下便震惊地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怎么也没想到,堂堂席家公子,竟然会睡在这种破烂的地方,怕是连他赵府小厮住的地方都不如。 这么一瞬间的怔愣,黑暗中细如牛毛的暗器朝他射来。 赵浮生虽然失神了片刻,但是反应依旧不慢,抬手挡住了即将刺入眼睛的暗器。 他没有鲁莽地用手接触暗器,而是用捏在手中的发扣挡了一下,只听黑暗中一声清脆的金玉相撞的声音传来。 就在这时,赵浮生瞳孔微微放大,反手在自己脖颈上抚过,一根金针已刺入皮肉半寸。 赵浮生手指夹着金针拔/出,弹指朝着床上之人射去,对方无力躲避,正好被针射中。 赵浮生面沉如水:大意了。 方才席九重竟是射出了两根金针暗器,第二根紧随第一根,恰好挡住了他的视线,让他只能看见第一根,而看不见第二根。 赵浮生转身欲走,脚下却一个踉跄,朝前面栽倒下去,正好砸到席九重腿上。 席九重闷哼一声,抽了抽腿,却没拔/出来。 他的身体本就虚弱不堪,又被赵浮生从青楼二楼推下来,摔伤了骨头,根本不能乱动。 所以,刚才赵浮生反射回来的金针他也躲不开。 针上涂有他特别配置的软筋散,药效是普通软筋散的数十倍,且发作极快,就连赵浮生,仅仅只是沾上一点,都浑身无力地倒下了。 席九重被赵浮生压住了腿,想把他踹开,身上却虚软无力,最多只能动动手指头。 席九重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最大的仇人就在身边,且毫无还手之力,他却不能杀了仇人,简直比死还难受。 赵浮生此时心中也大为震惊,他竟然着了席九重的道? 就这么一个鸡都提不起来的病秧子,他堂堂仙尊重生,竟会栽倒在一个残废手里? 赵浮生大受侮辱。 这简直比前世死在席九重手里还屈辱不堪。 黑暗中一时陷入了寂静。 过了片刻,席九重率先开口:“不知赵公子何时变成了宵小之徒,三更半夜不睡觉,跑到我这里做什么?” 赵浮生的胸口被席九重的膝盖硌到,感觉气不太顺,并不接他的话,在黑暗中龇着牙冷哼一声:“堂堂樊城首富,席家公子竟是住的狗窝不如,也不知席大公子这是什么爱好?” 两人一人一句,都被气到恨不得立刻弄死对方。 一时间,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赵浮生依旧浑身软的没力气,席九重却是稍微能动一些了。 席九重自幼体弱,吃过不少药,身体对于大部分药物有了抵抗力,因此恢复的快一些。 席九重终于把自己的一只脚抽了出来,另一只压的太紧,他依旧动不了。 席九重一脚踹到赵浮生腰窝上,只是力气太小,对方晃都不带晃的。 席九重隐在黑暗中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 赵浮生也气的半死,这一脚不疼,侮辱性却极强。 曾经虽与席九重无数次打的你死我活,可也从未受过这般羞辱! 赵浮生眼中冒出几分阴鸷的凶光,暗道待他恢复了,一定要捏死席九重。 次日,旭日东升,外面天光大亮。 赵浮生动了一下/身体,体力恢复不少,他正要从床上爬起来,忽听房门被推开的“吱纽”声。 琢玉端着清水来伺候自家公子洗漱,刚一进门便看见公子身上压着个男人,木盆咣的一声掉在地上,水也撒了一地。 琢玉却顾不上这些了,脸色大变,当即吼道:“大胆!哪里来的登徒子,竟敢轻薄我家公子!”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呀~ 席九重的处境 赵浮生起身的动作一顿,神色变换,瞬间便有了决断。 赵浮生掩面跳下床,如一只冲刺的飞燕一般,破窗而出,几个起落之间就逃离了这个破烂的小院。 琢玉追到窗前,只能看见一抹灰色的背影跃过墙头,转瞬之间不见了踪影。 琢玉拧着眉毛,正要转身,突然瞥见小院门口一抹鹅黄的颜色,对方见他看过去,立刻转身就走。 琢玉认出那抹鹅黄正是主母身边的大丫鬟,百合。 琢玉转身扑到床前,脸上带着凝重和担忧:“公子,您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刚才主母身边的大丫鬟百合就站在院门口,估计也看见了从你房间里逃出去的小贼。” 不仅如此,刚才他惊叫出口的那句话,怕是也被对方听见了。 琢玉低下头,万分自责沮丧,这下子怕是要因为他坏了公子的名声了。 席九重身上还疼着,身体也有点儿虚,被琢玉扶着勉强坐起来。 “我没事。”席九重抬眼瞥见琢玉脸上的表情,知道他在想什么,“看见便看见了,无妨。” 琢玉头垂得更低了:“可是,万一那边故意借此发挥,传出些难听的话……” 席九重抬手打断了他:“就算没有今日这件事,也不影响他们坏我声誉,害我性命。” 琢玉一惊:“害您性命?”他立刻就焦急了起来,“公子,此话怎讲?” 难道家主和主母他们对公子这般折磨还不够,还想要公子的性命? 席九重敛眸,视线在自己脆弱纤瘦的手腕上掠过,自己这具身体,被人下了毒。 前世,他并没有发现自己身体的不妥,毕竟那时他的医术只是略通皮毛,后来进入修仙界,九死一生取得机缘,洗筋伐髓,体内毒素便也被清理的一干二净,他再无觉察自己曾经中过毒的机会。 今时重生,拥有上一世的知识和经验,便发现了自己身体的不妥。 原来,他竟被人长年累月下毒。 此毒毒素极弱,短时间不会毒死人,只有长年累月的积累,才能要人性命。 他本以为自己天生体弱是因为早产导致的先天不足,却原来还被人下了毒。 也幸亏他前世进入了修仙界,否则直到毒发身亡,怕是也不知道自己因何而死。 至于这下毒的人,十有八/九就是席家当家家主和主母了。 琢玉见自家公子不说话,又急又怕:“公子,您说话呀,到底怎么了?” 席九重收敛思绪:“有人对我下毒。” “怎么可能!”琢玉想到什么,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难道是?” 怎么可能呢,公子并非主母的亲生孩子,若说是嫉妒,倒也还说的过去,可家主是公子的亲爹啊!虎毒还不食子,家主怎忍心害死自己的亲生儿子? 席九重轻笑一声:“大概,他是在害怕吧。” 琢玉不明白公子在说什么,害怕?家主会害怕什么? 席九重没有解释,席府的泼天富贵来的不正,那人是在害怕他曾经的所作所为被人知晓。 琢玉重新去打了清水,伺候席九重洗漱。 刚刚收拾完,百合就带着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闯入了这个破败的小院子里。 百合拿帕子掩住口鼻,眉眼之间满是对这里的嫌恶:“脏死了,快,家主和主母要见公子,赶紧把公子带过去。” 琢玉见这群人来势汹汹不怀好意,连忙挡在门口:“你们想干什么?公子受了伤,身子还没好,不能乱动。” 百合瞥了琢玉一眼,完全不把对方放在眼里,吩咐家丁:“赶紧的,别耽搁了家主的时间。” 家丁上前粗鲁地把琢玉拨到一边,琢玉哪里抵得过对方的力气,当下被推倒在地。 家丁们闯进房间里面,撞倒破屏风,伸手就要去扯床上的席九重。 然而家丁那只手还未碰到席九重半分,便浑身都僵住了,下一刻扑通倒在地上。 家丁壮硕的身体与地面撞出闷响,如此变故吓了其他人一跳。 其他家丁们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同伴,脸上露出惊骇之色,面面相觑之间,谁都不敢再乱动了。 百合还在外面催促:“快点儿!” 琢玉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跑进屋子里,见到自家公子清风明月一般躺在那里,一根头发丝都没乱,地上躺着一个家丁,其他人僵在原地,像是被点了穴,脸上的表情也不太对劲。 琢玉不知发生了什么,连忙跑到床前:“公子,您没事吧,他们可有对您不敬?” 席九重随意摆了下手,示意自己没事,眼皮不抬,对着那些家丁,语气是命令的:“备一顶软轿。” 琢玉最是会看形势:“还不快去备轿,既然家主和主母都在等着,耽搁了时间,拿你们是问。” 外面的百合等的不耐烦,不情不愿地走进这个散发着霉味的小破屋:“干什么呢?还不赶快把公子带走。” 这话说的,仿佛是押什么要犯一样。 琢玉手中夹着一根公子递给他的金针,快步走到百合身边,出手如电,在对方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用金针在百合的脖子上扎了一下。 百合下意识捂住脖子,斜眼怒视琢玉:“卑贱的东西,竟敢……” 话未说完,百合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百合脸上露出惊骇、慌乱之色:“你、你对我做了什么?我告诉你,我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主母不会放过你的。” 琢玉对着百合翻了一个白眼,回到席九重身边,冷眼看着她:“劝你还是闭上嘴少说话,省得上了黄泉路,没了力气走。” 百合一下子被吓得失了颜色:“你你、你说什么?杀人偿命,你……你敢!” 琢玉丝毫不惧:“笑话,你已卖身席府,就算死在席府,又有谁会管?我家公子虽说不得家主和主母的喜爱,但他毕竟是席府的公子,你又算什么?” 百合使劲儿咬了咬唇,对方说的不错,主母不喜席九重,放在府中怎么磋磨都没关系,毕竟主母占着一个母亲的名头,就算被外人知道,也只是名声被人说三道四几句。 她却不一样,就算她是给主子办事,但真惹恼了席九重,被公子一怒之下打杀了,只要他还占着席府公子名头,主母就不可能让席九重给她抵命。 琢玉看着百合脸上神情一变,趁机说道:“给我家公子准备软轿。” 百合整理好自己的表情,吩咐家丁:“去准备轿子。”然后看向席九重,“公子,奴婢只是听命行事,还请公子宽宏大量,饶了奴婢这一回。” 席九重看了琢玉一眼,琢玉心情颇好地说道:“放心,只是一点儿麻药,等药效过了,你就能动了。” 百合脸上却没有露出喜色,反而更小心地看了席九重一眼,意有所指道:“公子若是还有其他吩咐,尽可让奴婢去办。” 席九重瞥了她一眼,却没说话。 他知道百合是一位聪明的女子,并不相信她仅仅只是被吓了这么一下,就向他投诚。 轿子很快准备好了,琢玉扶着席九重坐上轿子,前往主院。 -- 席家的当家主母容貌并不怎么艳丽,眼尾、嘴角全部往上吊,显得又凶又强势。 她与席家家主共同高坐主位,端着青瓷茶杯,用杯盖轻剐表面的茶叶。 突然听到外面的动静,她微微抬眼,只见大开的正厅大门外抬进来一顶软轿,一个青衣小厮跟随在轿子旁。 她认得那青衣小厮,是席九重身边伺候的人。 只见青衣小厮撩开轿帘,把席九重从轿子里扶了出来,甚至都没有给她请安,直接坐到了堂下的椅子上。 那小厮还从轿子里拿出一个软垫,塞到席九重身后给他靠着。 主母的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重重放下茶杯:“没教养的东西!” 席九重撩起眼皮看过去,他的脸上还带着病态的苍白,然而气势却丝毫不显弱气。 席九重如碎玉落盘的声音不轻不重:“都是主母的功劳。” 主母的眼神刀子一样甩过去,她看着席九重,容貌是言语难以描绘的绝色,就像他那个娘一样。 明明放在府里磋磨多年,却没磨掉他骨子里带来的锐气。 他身上穿的明明是粗布麻衣,然而却难掩其风姿。 主母越看越气:“大胆!竟敢顶撞母亲,上家法。” 席九重丝毫不惧,语气悠悠:“想必家主和主母已经知晓,昨夜我房里进了贼。” 主母冷笑一声:“我看是你不知廉耻,勾引男人到房里厮混,跟你那个娘一样,不知检点。” 席九重冰冷的眼神扫过去,他神魂强大,这一眼,带着极强的压迫力。 主母被这一眼看的心中一颤,下意识避开了他的视线。 席九重轻笑一声,不带任何感情:“昨夜闯入我房内的,是赵浮生。” 席家主和主母异口同声:“不可能!” 席九重撩了撩眼皮,似笑非笑地看过去:“怎么不可能?这些日子城内传了不知多少我与赵浮生的故事,家主和主母应当都听过。” 席九重轻轻斜靠在椅背上,唇角勾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那些传言其中一部分是真的,比如赵浮生倾慕于我,甘愿为我做任何事。 “昨夜,赵浮生对我思念如狂,不惜夜晚爬了席府的墙前来找我。” 席九重笑看坐在上座的两人,意味深长道:“赵浮生见我居所破落,受人苛待,万分心疼。” 家主和主母:“……” 作者有话要说:  席九重:“赵浮生爬墙来找我私会。” 琢玉:“赵公子对不起,我家公子犯癔症的时候,总把您当他心上人。” 赵浮生:“……” 谣言的后遗症 等席九重从家主和主母那里出来的时候,城东的一栋宅子,便已经是他的了。 琢玉却不高兴:“说是把那宅子送给您了,可却不提地契,分明是嘴上说着给您,实际东西还是他们的。好名声他们得,钱财也无损失,真是好算计。” 席家家主和主母好面子、爱名声,哪怕在府里如此苛待席九重,在外面却营造出对席九重极为重视的样子,外面都觉得席家主母慈悲,哪怕是对待妾生子,也视如己出。 席九重当然知道那两人的算计,吩咐琢玉:“他们必定会把宅子送与我的消息传出去,届时你找个买主,直接把宅子卖了。” 琢玉为难:“可是公子,咱们手里没有地契、房契什么的,怎么卖?” 席九重:“让买主去席家主母那里拿契书。” 琢玉眼睛一亮,是了,外面的人都知道宅子是自家公子的了,若是买主到了主母面前要契书,主母岂能不给? 若是不给,外人便都知道,席家嘴上说送给公子宅子,实则根本就是说说,那席家的面子往哪里放?堂堂樊城首富,这般抠门,怕不是个笑话。 琢玉喜笑颜开:“我今日就开始找买主。” 席九重回忆着前世的事情,记起来再过不久,樊城将会有一场盛大的拍卖会,其中一件拍品是雪域尘莲。 雪域尘莲乃顶级解毒良药,若是能得到雪域尘莲,他体内的毒便能早一日拔除。 看来,要想办法攒银子了。 席九重思索片刻,吩咐琢玉:“安排我和钟叔见面。” 钟叔便是席九重重生青楼那一日,和他同一个房间的男人。 钟叔是做药材生意的,席九重记得钟叔的儿子上次去外地进货,途中遇到匪徒,被打断了双腿。 他打算把钟叔儿子的腿治好,再让钟叔帮忙,给他造势,把他的神医之名宣传出去,借此在短时间内蓄积大量钱财,为拍卖雪域尘莲做准备。 -- 赵浮生从席九重那里逃出来,只觉得再无这般丢脸的时候。 他竟被人当成登徒子,图谋不轨的对象还是席九重? 赵浮生阴沉着一张脸,专挑无人的小道走,努力平复下折返回去杀人灭口的冲动。 路过一间酒肆,赵浮生进去买了一坛最烈的酒,就这么空腹喝起来。 赵浮生酒量极好,一碗接一碗,一坛酒很快见底。 赵浮生撑着额头,双目微阖,白玉一般的侧脸照在阳光下,因喝多了酒的缘故,脸颊上泛着胭脂一样的颜色,惹得酒肆老板家的丫头经过时,多看了好几眼。 赵浮生压下昨夜被席九重放倒的屈辱感,仔细思索着关于席九重的事情。 首先,堂堂樊城首富席家的公子,为何会住在那般凄凉破烂的地方? 其次,席九重手中怎会有药效那么烈的软筋散?据他所知,江湖上效果最好的软筋散,也不及席九重昨夜用在他身上的十分之一。 席九重难道还有什么隐藏的身份? 赵浮生此时怀疑了一下席九重是否也重生了,但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驱散了。 若席九重也是重生的,怎可能会被人欺凌至此,凄楚可怜地住在那个破地方。 赵浮生无意识间又摸到了放在怀里的发扣,指尖触到那细腻的质感,动作一顿。 昨夜他本来打算把发扣悄无声息地还给席九重的,却不想遇到了那种意外。 想到这里,赵浮生好不容易缓和的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 以后席九重莫不是要用这件事笑死他。 赵浮生放下撑着额头的手,睁开眼睛,一瞬间闪过凌厉的杀气。 看来,还是早早弄死席九重比较稳妥。 赵浮生起身走出酒肆,路上买了几个包子垫肚子,就这么走回了家。 刚回到赵府,便有小厮早早等在大门口,一脸焦急地张望,看见赵浮生后,匆匆忙忙迎上前:“大公子,家主正在找您呢。” 赵浮生:“知道了。” 小厮领着赵浮生去了会客厅,赵浮生在看到里面的人之后,刚踏入门槛的一只脚一顿,不过马上又若无其事地把另一只脚跨了进去。 赵浮生的视线在自己亲爹和前来做客的席家家主身上一扫而过,拱手见礼:“席伯父好……既然爹在招待客人,儿子稍后再来找您。” 赵家主连忙叫住赵浮生:“本就是找你的,过来。” 赵浮生走进厅内,在席家主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侧过头去:“爹找我何事?” 赵家主是江湖人,不过现在几乎已经是半隐退状态了,但是身为江湖人的气息很重,且他呼吸绵长,明显是个内功深厚的高手。 赵家主上下打量着赵浮生:“听说你昨夜里跑到你席伯父家里玩闹?” 一句话差点儿让赵浮生从椅子上摔下来。 赵家主把赵浮生夜探席府,说成是玩闹,明显也是为了两家的面子。 赵家主一巴掌拍在身侧的桌子上:“简直是胡闹!” 赵浮生低头垂眸,没有说话。 席家主在一旁打圆场:“小孩子顽皮些,也不是什么大事。” 赵家主接了这个台阶,不过对着赵浮生说话的语气依旧很重:“也是你席伯父脾气好,再有下次,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让你再乱跑。” 赵家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这才缓和了语气,继续说道:“你若是与席小公子投缘,便好好交个朋友,不要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真有话说不完,打算抵足而眠彻夜交谈,就给我好好拜帖上门,记住了吗?” 赵浮生:“……” 赵家主眉毛一拧,嘭的一下,又一巴掌拍到桌子上:“记住了吗?” 赵浮生把头低得更往下了一些,遮住脸上几乎控制不住的情绪:“……儿子记住了。” 赵家主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滚吧!” 赵浮生起身刚走出两步,却又听赵家主喊道:“等一下。” 赵浮生停下,重新转过身:“爹爹还有什么教诲?” 赵家主沉默了一下,才斟酌开口:“最近城里有不少你和席小公子的传言,尽快去处理一下……连无齿小儿都在传唱你们那什么的……歌谣,像什么样子。” 赵浮生面无表情:“知道了。” 赵浮生黑着脸走出会客厅,他怎会做出那种蠢决定,散播他和席九重的谣言!现在生这么多麻烦,还得他亲自出手去解决,真是晦气。 不过,席家主今日突然到访是要做什么?他怎会知道自己夜探席府?是席九重说的? 可就算是席九重告诉他的,他为何来自己家告状?告一个小辈的状,他作为席家一家之主,脸面放在哪里? 是怕他把席家苛待席九重的事情宣扬出去,所以先下手为强? 虽不知席家主是怎么和他爹说的,但是必然隐瞒了关于席九重的事实,以及编造了一些莫须有的东西。 以后,哪怕他把席家对席九重的所作所为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 赵浮生根本没想到,是席九重在席家家主和主母面前,说赵浮生喜欢他,席家主这才特意前来,只为打探他的态度。 赵浮生听力敏锐,听到里面的两人还在交谈,其中提到了拍卖会。 赵浮生仔细一想,前世樊城确实有一场极为盛大的拍卖会,算算时间,再过没多久拍卖会就开始了。 赵浮生记得拍卖会上有一件拍品是雪域尘莲,此物乃极品解毒良药,若是能得到雪域尘莲给母亲服下,便不惧有人给母亲下毒了。 赵浮生从会客厅出来,先去给母亲问安,陪着母亲说了会儿话,便又出了家门。 赵浮生找到范大,托他打听一下哪里有医术高明的大夫。 范大走镖局常年走南闯北,遇到的人多,说不定便能遇到神医之类的能人异士。 范大拍着胸脯保证:“公子放心,我让我那些兄弟们一同帮您找,一定能找到的。” -- 啪! 药碗破碎,汤药四溅,褐色的药汁溅到水蓝色的罗裙之上,骇得女子踉跄后退。 “云泽--”女子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一双明眸,泫然欲泣。 钟云泽:“你滚!滚!我现在已经是废人一个,你还来干什么?啊?是来看我的笑话吗?” 女子眼中泪珠滚落:“云泽,我不是……” 钟叔从外面大步跨入:“逆子!你怎么和蕙娘说话的。” 钟叔安抚地看向女子一眼:“蕙娘,你先回去。” 蕙娘一低头,更多的眼泪落下,泣不成声,只点了点头。 临走前,眼含期盼地看了一眼钟云泽,见对方面无表情、无动于衷,不由更加失落,转身离开。 钟叔看着蕙娘离开的背影,回过头皱眉看着儿子一脸的颓废样,要哭不哭仿佛死了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爹还没死呢,哭丧着脸像什么样子!” 钟云泽把脸往里面侧,没理会自家亲爹。 钟叔瞥了一眼儿子残废的双腿,浓浓的无力感涌上心头:“泽儿,蕙娘还没嫁给你,却不顾闲言碎语来照顾你,你怎能那般对待蕙娘?” 钟云泽沉默了一会儿,才哑着嗓子说道:“我现在已经是个残废了,怎能还让蕙娘嫁给我?嫁与我岂不是害了她一辈子?” 钟叔也知道蕙娘是极好的女子,无奈叹气。 钟叔想起席九重今日约见自己,说有法子治好儿子的腿,本来他是不信的,但也看不得儿子如此要死要活的,心想着,或许可以试一试? 钟叔犹豫斟酌半晌,才开口道:“泽儿,爹再找人给你看看腿吧?” 钟云泽心灰意冷:“看了那么多大夫,都说我的腿已经废了,爹,算了吧。”他对自己的腿已经丝毫不抱希望了。 钟叔看儿子这样,心里万分难受,不由得急了:“泽儿,你千万不要放弃,席公子向我保证,他一定能治好你的腿。” “席公子?席九重?”钟云泽见过席家那位模样极好的小公子,印象最深的便是对方“身娇体弱”,不由嗤笑一声,“他自己都是个病秧子,还给我治腿?” 拿什么治,用那张脸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18 16:44:29~2021-09-19 15:52: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落落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神医 钟叔虽也不信席九重能治好儿子的腿,但他现在就像溺水之人,哪怕明知眼前是一根不能救命的稻草,他也要抓住。 钟叔一锤定音:“我这就请席公子过来。” 钟云泽想拒绝,可又没办法,只能沉着一张脸面朝里侧,一言不发。 钟叔亲自去请席九重过来。 席九重身上的伤虽还未完好,但是走几步路还是没问题的。 本来从楼上摔下来,摔伤骨头,至少要卧床静养百日,但席九重在修仙界之时曾得一秘法,可用神识强行引动天地灵气,用灵气滋养伤处,便能在短期内痊愈。 那秘法于修仙之人来说,其实是本无用的废书。 修仙者引起入体之后便能调用灵气,而秘法虽说能让人在引起入体前便能调用灵气,但是必须得用神识辅助。 未引起入体的修仙者哪会有什么神识呢,因此用那秘法引动天地灵气根本就是异想天开。 但席九重如今重生了,虽无前世修为,但是神魂却比常人强大,借助秘法,以强大神魂强行引动天地灵气,倒也勉强能行。 虽说调用的天地灵气少的可怜,但治愈某些凡人手段无法治疗的疾病,却是可以的。 席九重随同钟叔来到钟云泽的病床前,琢玉不用公子吩咐,便知该做什么。 琢玉请钟叔拿来一把剪刀,掀开盖在钟云泽身上的被子,上剪刀就开始剪他的裤子。 钟云泽神色慌张,呵斥道:“你做什么?给我住手!” 琢玉丝毫不理会他,动作麻利地刷刷把钟云泽的裤子给剪开了。 一双伤得不堪入目的腿暴露在空气之中。 钟云泽的腿骨完全被砸碎,腿部浮肿,看着极为骇人。 大腿上还有好几道砍伤,伤处感染严重,伤口无法愈合,脓血不止,已散发出带着腥臭的腐味。 钟云泽现在还没死,除了钟叔不吝钱财、用好药吊着之外,实属命大。 钟云泽看着自己的腿,自己都觉得恶心,他知道自己彻底没救了,一时间心如死灰,眼里的光都寂灭了。 钟叔看着儿子的腿,一瞬间老泪纵横,万分后悔让儿子走那一趟。 席九重看了一眼,手指在钟云泽的腿上虚点了一下,片刻之后,说道:“钟叔放心,我能治。” 钟叔:“真的吗?”他想信,又不敢信,生怕儿子再一次失望,遭受到更沉重的打击,彻底坚持不住。 “自然。”席九重接过琢玉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指,“请钟叔备上笔墨,我先写一份方子,请钟叔务必在最短时间内找齐我要的药。” “好好好!”钟叔连忙吩咐下人把笔墨纸砚拿上来,一切准备妥当,殷切地看着席九重。 席九重提笔蘸了蘸墨,便毫无犹疑地在纸上书写,整整写了三页纸,期间竟是未曾有过停顿。 钟叔拿过写满药材的方子,没有时间怀疑,立刻着人去办。 幸好他是做药材生意的,上面的药材药铺里都有,不过半日时间,钟叔便备齐了席九重要的东西。 席九重用了一天的时间,把那些药制成生肌膏,因时间紧急,他频繁动用神魂之力,脑袋疼的像是有针在搅动,反倒让他显得比前些日子重伤时更虚弱了。 席九重稍稍休息了半日,便去了钟叔家中。 席九重用金针刺在钟云泽大腿的穴位上,止血、止疼,之后取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刀上覆盖灵力,先把钟云泽伤口的腐肉挖去。 之后又割开断骨处的皮肤,放出脓血。 之前的大夫也处理过此处的伤,只是钟云泽的骨头碎的太严重,无法接骨,这才让大夫束手无策。 碎掉的骨头渣有许多没入了血肉之中,席九重不能割开钟云泽的皮和肉一点点挑出来,否则以钟云泽如今的体力,根本支撑不住。 席九重只能灌入灵气,把那些碎骨渣强行碾碎湮灭,只是此法比较费劲,需要进行数次才能完全清理干净。 钟云泽见席九重动作如行云流水,生肌膏涂抹在挖去腐肉、露出新鲜血肉的伤处,麻痒之感传来,效果几乎是肉眼可见。 钟云泽顿时有了信心和期待,若是断腿能痊愈,他又怎会排斥呢? 生肌膏药效如此之好,是席九重在炼药过程中,加入了大量灵气,如此才能催生血肉生长,达到堪称奇迹的效果。 不仅如此,席九重前世同修丹道,炼丹之术与他的实力几可比肩。 凡人界没有炼丹的条件,但一些炼丹时处理药材的手法,他还是能用上一二的。 断骨生长,钟云泽的腿保住了,命也保住了。 其他大夫听说钟云泽的腿治好了,纷纷前来拜访。 “这……简直是奇迹啊!” “老夫甘拜下风,如此精妙的医术,实乃华佗在世!” “真是神仙手段,如此重伤都能治愈,也不知是哪位神医出手?” 几位大夫纷纷看向钟叔,一双双眼睛里尽是殷切期盼。 “还请钟老板为我等引荐一下这位神医,我等医术浅薄,想向这位神医拜师学艺。” “神医之术,哪能轻易外传。”其中一人嘲笑,不过语气中也带着想学的期待。 自从确定儿子的腿能治好,钟叔神清气爽:“这位神医就住在百草堂,诸位若想讨教医术,尽管前去拜访。只是神医轻易不见外人,能否得到对方的指教,就看诸位的运气了。” 几位大夫纷纷前往百草堂,都想向这位神医讨教,本以为会遭到拒绝,却不想神医竟倾囊相授。 之后,不出三日,樊城内便都在传神医医术高明、以及其更高尚的仁心医德。 樊城所有大夫,无不敬佩那神医,一时间百草堂门庭若市。 赵浮生很快便得到范大传来的消息。 “百草堂的神医?”赵浮生陷入沉思之后,前世有出现过这么一位神医吗?似乎是没有的。 赵浮生默念“钟云泽”的名字,对于此人他有一点点印象。 前世钟云泽断腿,其父耗尽家财为其医治,只是最后钟云泽的腿并没有被治好,且因伤势严重,最后病逝了。 赵浮生不知这一世为何会出现变化,竟冒出了这么一位神医来。 不过不管怎样,那神医既然能医治必死的钟云泽,想来不是沽名钓誉之徒,或许也能看出他母亲的问题。 赵浮生不再犹豫,直接前往母亲住处,打算请母亲去找神医看病。 -- 春日,柳树发出了嫩芽,娇嫩翠绿的颜色格外惹人喜爱。 夫人放了桌椅与柳树下,穿针引线,正在裁剪衣裳。 旁边,丫鬟打了一把描画着杏花的纸伞,为夫人遮住从树枝缝隙里洒下的阳光,避免刺到眼睛。 赵浮生走过回廊,踏上小桥,远远地就看见母亲娴静优雅的身影。 赵浮生快走几步,还未靠近便喊道:“娘!” 夫人抬起头,看见赵浮生,下意识露出了笑容:“慢些慢些,别摔了。” 赵浮生来到母亲面前,蹲下/身,与母亲视线平齐:“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能走个路都摔了。” 赵浮生看着母亲手中的针线,不赞同道:“府里绣娘多的是,娘亲又何必自己劳心劳神。” 夫人轻轻拍了拍赵浮生放在自己膝盖上的手:“闲着也是无事,想给你和你爹做件衣裳。” 赵浮生把针线从她手中拿走,拉着对方站起身:“近日樊城来了一位神医,我带娘去看看。” 夫人顺着赵浮生的力道往外走,只是却说道:“娘亲没什么病,只是身子弱,就算去看什么神医,无病又哪能瞧出什么?” 赵浮生回头看了一眼母亲的脸色,比健康的人少了几分血气,这两天病容更加明显,看着弱柳扶风,仿佛风一吹就倒。 夫人温温柔柔地看着自己儿子,既不想他担心自己,又不想他失望,连忙又说道:“吾儿也是一片孝心,娘这便收拾一下,随你出门。” 赵浮生劝说的话暂时咽回肚子里,眼睛里溢出明显的欢喜:“那我就在这里等着娘。” 柳姨这时走过来:“大公子,那神医是从哪里来的?可知道底细?可别是什么骗子。” 赵浮生倒是没有怀疑过柳姨,毕竟柳姨是母亲的陪嫁丫鬟,自幼便陪伴在母亲身边。 而且,母亲待她不薄,主仆二人也没有仇怨过节,柳姨定然不会加害自己的小姐的。 赵浮生:“柳姨放心,就是这位神医医治好了钟云泽的断腿,那可是全樊城大夫都束手无策的,想来不是什么骗子。” 柳姨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赵浮生注意到柳姨眼中有一瞬间的不自然闪现,一丝疑云飘上心头。 没过多久,赵浮生便看见母亲换了一身白净素雅的衣裳出来,于是暂且把柳姨的问题放在一边,带着母亲出府,坐上早已备好的马车,前往百草堂。 百草堂人山人海,来看病的人甚至排到了外面的街上。 赵浮生看着排着长龙的队伍,并不为难,既然请母亲来看神医,自会提前安排妥当,他已吩咐好几个小厮早早地来此排队。 赵浮生扶着母亲下车,直接进入百草堂里面,队伍已经排到他们了。 琢玉本在草堂里打杂,突然看见赵浮生来此,吓了一跳,他可是知道这位赵公子与自家公子有过节的。 琢玉连忙进入后堂,对着帘子后面的席九重说道:“公子不好了,赵浮生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琢玉:“公子不好了,轻薄您的登徒子来了!” 席九重:“无妨,他不敢造次。” 赵浮生:“美人,本公子来抢人了。” 席九重:“……” (小剧场与正文无关哈) 他是阿九吗 席九重:“无妨,继续做你的事便好,不要露出马脚。” 琢玉:“明白。” 琢玉神色如常地出去,继续干自己的活儿。 赵浮生也看见琢玉了,有些疑惑,想着莫非席九重也在这里? 赵浮生扭头对母亲说了句去去就回,便朝着琢玉走去:“你不是席九重身边的人?怎么会在这里?” 琢玉十分淡定道:“打杂,赚钱。” 赵浮生立刻想到席九重住在破破烂烂的小院里,破着洞的窗户,摇摇欲坠的屋门,席九重本人也带着一身伤病孤零零躺在床上,凄凄惨惨戚戚。 一时间,赵浮生心头复杂无比,昔日堂堂仙尊,没想到竟还有如此凄楚落魄的时候。 回想在修仙界之时,九重仙尊是何等的威风,高高在上,遥不可及,与如今相比,真是令人惊叹。 赵浮生看向琢玉的眼中带着了然,定然是席九重太穷过不下去日子了,才遣身边伺候的小厮来此打工赚银子。 赵浮生自认为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转身就走,脑子里同时盘算着怎么抓住席九重落魄的时候,趁他病、要他命。 赵浮生领着母亲进入后堂,隔着一道帘子看见了后面模糊的人影,想必这就是那位名声大噪的神医了。 “谁要看病?” 里面传出声音,让赵浮生意外的是,这声音极为年轻,他还以为医术超绝的神医,是位经验丰富的老者呢。 夫人也惊讶神医的年轻,只觉得不太靠谱,下意识看了赵浮生一眼,又不想让儿子失望,当即说道:“是我。” 夫人心想:若是这神医徒有虚名,她便只是让对方看看就好,不能让对方把自己儿子给骗了。 只是心疼他的小无忧一片孝心被人利用,若真是如此,定要送这骗子去见官。 席九重隔着帘子看了赵浮生一眼,随即便把注意力放在病患身上:“夫人请坐。” 赵浮生五感灵敏,知道对方看了自己一眼,不过并不在意。 赵浮生扶着母亲在一张小案桌后的椅子上坐下,夫人伸出自己的手,放在脉枕上。 神医并无露面,只是从帘子里伸出一只手,搭在了夫人的手腕上。 赵浮生的视线自然而然落在了那只手上,本来并不在意,这一看,心中突地狠狠跳了一下。 那只手白如羊脂玉,细腻无暇,骨节分明,修长而有力量,虽美,却并不会被错认为女子的手。 赵浮生心跳如雷,自然不是因为对方的手好看,而是这只手怎么那么像他的阿九的手? 赵浮生既期待,又害怕。 上一世,他前去武圣城路上,遇到阿九,两人一路同行,历经许多事,渐渐地他对阿九暗生情愫。 他曾在阿九睡着时,偷看阿九,看他好看的眉眼,看他放在身侧的手,甚至偷偷虚握上去,哪怕没有碰触到一丝一毫,他也欢喜的整夜睡不着。 阿九的手,与如今他看到的这位神医的手,是如此的相似,难道,神医就是他的阿九? 赵浮生非常想掀开帘子看看里面之人的脸,但他终究压下了这种欲/望。 赵浮生想到,他的阿九的确也会医术,只是阿九的医术稀松平常,不可能会是如今声名显赫、医术超凡入圣的神医的。 人有相似,何况只是一只手呢?赵浮生暗暗安慰自己。 只是,痴恋一世,一生的执念哪是容易放弃的呢? 赵浮生暗暗打算,哪怕再做一次晚上爬墙的举动,也要确认清楚这位神医的样貌,看他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阿九。 赵浮生心绪起伏之间,里面的席九重已经把完了脉,那只手重新缩回了帘子后面。 “夫人的身体的确有些不妥。” 赵浮生回神,连忙追问:“什么不妥?” 席九重扮作神医自然变化了声音,带着风吹山谷的清幽缥缈:“我需要单独与公子说。” 赵浮生瞬间便想明白了对方的顾忌,怕是自己母亲的身体,真的被人下毒了。 赵浮生神色不变,看不出丝毫异样:“柳姨,你先扶着娘回马车上。” 柳姨略有些急切地说道:“为何要单独说?分明是你这欺名盗世之徒看我家公子年纪小,想骗他,才支开我们。” 柳姨着急又担忧地看向赵浮生:“大公子,你可不能被这骗子给骗了啊!” 赵浮生见自己母亲也担忧地看过来,露出一个安抚的眼神:“娘,你放心,我有分寸。” 说完,示意丫鬟扶着母亲回马车,柳姨再想说什么,也被赵浮生抬手打断了。 一时间,后堂里只剩下隔着帘子的赵浮生与席九重。 赵浮生在安静的空气中开口:“神医请明说,我娘到底怎么了?” 席九重:“阁下可知道千叶红?” 赵浮生一愣:“千叶红?知道一些,此物可入药,也可食用,因有独特的香味,还可晾干后研磨成粉做调料。” 席九重:“没错。千叶红是一味药食两用的药草,但因种植条件苛刻,价格较高,普通人家也根本不会食用此物。且少有人知晓,千叶红含有微量毒素。 “此毒对人体不致命,除非长年累月食用千叶红,使人体质变弱、易患病。又因体虚,病后不易痊愈,时间久了,便能拖垮整个人的精气神,终有一日在重病之中逝世。” 等席九重说完,赵浮生的脸色仿佛酝酿暴风雨的黑云,好像下一刻电闪雷鸣、倾盆暴雨就要降临。 赵浮生压着怒意,问道:“神医可能治?” 席九重语气中是十分的自信:“当然。” 席九重提笔写了一张方子,递出去:“按照此方抓药,每日早中晚三服,饭后服用。” 赵浮生拿起药方扫了一眼:“多谢神医。” 席九重:“当然,重要的切断源头,切不可让令堂再服用千叶红。” 赵浮生妥善放好药方,拱手一礼,再次道谢。 赵浮生略一犹豫,问出心中疑惑:“神医方才屏退他人,是猜测到,有人故意用千叶红害我娘?” 席九重没有直接说是或者不是:“千叶红性寒,用它入药,一般是用来中和某些阳性过烈的药材。哪怕几乎没人知道常年吃千叶红能吃死人,但因着千叶红的寒凉药效,就算珍贵,富贵人家也不会多吃此物。” 寒性之物食用多了会导致身体不适,这是常识。 所以,不管人们知不知道千叶红有毒,都不会多吃。 如今有人给赵浮生的母亲长年服用此物,必然是居心不良。 赵浮生明白了:“多谢神医,诊金……” “等等。”席九重打断赵浮生,继而用他那冷淡的声线不紧不慢说道,“你的诊金,需付双倍。” 赵浮生一顿:“为何?” 席九重:“这是我的规矩。” 赵浮生疑惑不解,独独到他这里诊金翻倍,这算什么规矩? 莫非,是因为对方看出他是赵府的公子,家中有钱,这才收取有钱人双倍诊金? 赵浮生下一刻又推翻自己的结论,听说这位神医对前来讨教的大夫从不私藏,可见医德上佳,应当不会看人下菜碟。 赵浮生再略一深思,便明白了,神医不仅医治了他娘的病,还戳穿了有人要害他娘的阴谋。双倍诊金,一半付的是看病的正常诊费;另一半,自然是明晰阴谋、提点他的费用。 赵浮生自认为猜透了对方的规矩:“原来如此,在下明白了。” 当即留下双倍的诊金,转身离开了百草堂。 席九重掀开帘子取过银票,难得露出一脸茫然的表情。 原来什么如此?这厮明白什么了? 席九重收起银票,轻嗤一声:“莫名其妙。” 作者有话要说:  赵浮生:“神医医德高尚,不会看人下菜碟。” 席九重:“我就讹他的银子!” 献殷勤 赵浮生从百草堂出来,上了马车,柳姨连忙问道:“如何了?” 夫人也殷切地看向赵浮生。 赵浮生神色自若,在母亲身边坐下:“娘,你放心,你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体虚,需要静心修养。” 说着,看向柳姨:“柳姨前些日子陪我娘回娘家省亲,已许久未回家看望儿子了吧?” 夫人轻啊了一声,拉着柳姨的手亲切地叫她的名字:“翠儿,是我疏忽了,你这丫头也不和我提一声。” 柳姨眼神一闪:“夫人……” 夫人轻轻拍着她的手背打断她:“我知道你这丫头心里在想些什么,我们虽是主仆,但你从小便跟着我,在我心里,翠儿你便同我的姐妹一般,有什么话,直接与我说便是。” 柳姨低下头,遮住了眼睛:“……多谢夫人。” 赵浮生趁机说道:“柳姨,您就回去休个长假,好好陪陪儿子和陈伯。” 说完,不给对方拒绝的机会,直接和母亲说话:“娘,神医说你需要静养,要不要搬出府住?” 夫人想也不想便拒绝了:“府上又不吵闹,在家也能静养,再说了,外面到底不如家里自在。” 赵浮生点头,表面上同意了,等回了赵府,却打发了丫鬟,单独和母亲谈话:“娘,城外有一个桃花谷,谷中有一座桃花山庄,风景宜人,不如娘到桃花山庄里休养身子?” 夫人眉毛一挑:“你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总是让娘到外面去。” 夫人刚说完这话,脸上所有的神情就一点点收敛了:“吾儿,你不要骗娘,莫不是那神医瞧出娘的身体有什么不可医治的绝症?” 赵浮生:“娘你不要多想,只是儿子实在是太担心你了。” 赵浮生不想让母亲伤心,能给娘下药的,必然是常年陪伴在她身边的人,不管是柳姨还是其他什么人,定然都是与娘亲近的人。 只是千叶红珍贵,且能知道千叶红隐藏效果的人,怕也不是普通人,柳姨虽说有嫌疑,但应当并非主使之人。 赵浮生瞒着赵家所有人,次日便偷偷把母亲送进桃花山庄,他不信赵府的人,就一个都没有带过去,只找了小莲去照顾母亲。 小莲因为被李别乘强行掳走,她的兄长范大让她暂时待在家里,最近都没有出去卖花,去照顾赵浮生的母亲,倒也不用闲着没事做,觉得无聊了。 至于赵浮生要给小莲工钱,被这对兄妹严词拒绝了。 不过赵浮生让母亲借她的名义,给小莲置办了几套衣服和首饰,也算是在另一方面补偿她了。 安排好母亲这边的事情,赵浮生一边暗中调查加害母亲的幕后之人,一边频繁拜访百草堂,他还是觉得神医像阿九,不亲自确认清楚,他心里放不下。 这两天席九重有点儿烦,他不知道赵浮生突然发什么神经,总是来百草堂找他献殷勤。 没错,赵浮生的态度毫不遮掩,就是对他献殷勤。 上午送吃的,中午对他说些暧昧不明的话,晚上还邀请他出去喝酒看月亮。 赵浮生分明不正常。 席九重百思不得其解,赵浮生莫非对一个面都没见过的人,心生爱慕? 这可能吗? 席九重觉得不可能,可是赵浮生的所作所为又不得不让人多想。 “神医,今夜月色极好,赏月楼是最好的赏月的地方,我前些日子正好得了一坛上好的桃花酿,不如你我一同赏月喝酒,岂不美哉?” 眼下已是傍晚时分,今日看诊已经结束,席九重正打算回去吃饭,却被赵浮生拖住了。 席九重不耐烦应付赵浮生,开门见山:“赵公子有话不妨直说。” 赵浮生:“我想见你一面。” 席九重心头一跳,赵浮生认出他了? 席九重:“不行。” 赵浮生带着惆怅叹一口气:“神医有可能是我的一位故人,我想见神医一面,确认清楚,若有唐突之处,还请神医见谅。” 席九重稍作思索,他和赵浮生两人算不得什么故人。 席九重:“赵公子认错人了,我从未见过你。” 赵浮生不在意席九重的冷淡,急切说道:“还请神医让我看一眼,他对我十分重要,我若错过他,必将抱憾终身。” 席九重诧异,这种说法倒像是什么心上人。 前生他与赵浮生纠缠一生,打的你死我活,从未听说过赵浮生有什么心上人,修仙之前也没有成过亲,大概是他想岔了。 席九重漫不经心问道:“此人是?” 赵浮生:“是我一生唯一钟爱之人。” 席九重:“……” 席九重心中冷笑,这个赵浮生真是眼瞎,把仇人认成心上人,还在这里纠缠不休,怪不得前世他没听说过,怕不是赵浮生的心上人面对如此眼瞎之人,太过嫌弃,抛弃了他。 赵浮生见里面不说话了,以为自己说话太过露骨,唐突了神医,生怕对方把自己赶出去,连忙岔开话题。 赵浮生在案桌后的椅子上坐下,伸出手放在脉枕上:“神医,近两日我身体略有不适,还请神医为我诊断一二。” 席九重不想诊断,只想给他断手。 银子还未赚够,神医之名暂时不能丢,席九重勉强压住把仇人千刀万剐的冲动,右手穿过帘子,搭在赵浮生的手腕上,给他把脉。 赵浮生垂眸看了一眼轻轻搭在自己腕上的手,指如白玉,指甲是淡淡的粉,越看越像他的阿九的手。 赵浮生心中陡然升起一个大胆的念头,悄悄把搁在桌下的另一只手抬了起来,同时说道:“中医之道,望闻问切,神医怎能不看我一眼呢?” 说着,赵浮生就一把撩起了帘子。 赵浮生满满的期待被对方举起袖子挡脸的动作掐断,仿佛被人一头冰水自头顶浇下,气急且狼狈。 赵浮生半晌憋出一句:“神医又不是女子,如此羞于见人是为何故?” 席九重重生以来,头一次动了真怒:“滚!” 他是真的不知道,赵浮生年少之时,竟如此无赖。 赵浮生见自己已经惹怒了对方,以后想必也不会再有第二次这样好的机会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即便用强,他今天也要看一眼神医长的什么样,否则自己牵肠挂肚、日夜难安。 赵浮生反手抓住席九重给自己诊脉的那只手,纤瘦的手腕被他扣在手中,第一感觉便是“瘦”。 就像他的阿九一样,体弱多病,形销骨立。上一世,他们一路同行,他可是费了好多心思才把阿九养胖了一些。 赵浮生另一只手哗啦彻底把帘子甩到一边,伸手去拽席九重挡住脸的衣袖。 席九重都给气笑了,指间多出一根金针,下意识就要扎出去,下一刻想到自己用针扎过赵浮生,此时再用,对方难免发现破绽,心生疑惑。 就这么一迟疑的瞬间,赵浮生把席九重的袖子扯下来了。 赵浮生:“……” 他看见席九重戴了一张面具。 赵浮生快气死了,当是套娃吗? 赵浮生语速急促:“平白无故戴个面具遮遮掩掩,神医到底有何不能见人的?” 席九重手腕翻转,手中多出一把利刃,只听刺啦--一声,宽大的衣袖被割断。 一只手重获自由,席九重反手把利刃正对赵浮生,一把刺了过去,希望赵浮生能知难而退。 当然,如果能就这么把这家伙一刀捅死,席九重也是很高兴的。 赵浮生偏头的同时,劈手去夺席九重的利刃。 却不想席九重顺着赵浮生施力的方向,手臂迅速下沉,接着利刃在手中挽了一个花,从反握变成正握,直竖利刃,朝着赵浮生用力下劈的手掌刺去。 赵浮生没料到对方反应如此之快,只得缩了手。 赵浮生另一只手依旧扣着席九重的手腕不松开,瞥了对方一眼,意味深长道:“神医不仅医术超凡入圣,没想到功夫也不错。” 席九重冷冷淡淡地说道:“过奖,行医在外,遇到的人多了,总有那么几个疯子。” 赵浮生轻笑一声,这是指桑骂槐骂他是疯子?他不觉得恼怒,只觉得神医有点儿可爱,骂人都要先拐个弯。 两人说话之间手上也不停,你来我往过了好几招。 席九重一只手的手腕被赵浮生扣在手中,倒不是他不想拔/出来,而是赵浮生的力道太大了。 他重生回来就从楼上摔下受了重伤,之后又是给钟云泽治腿,又是行医看诊,根本没修养多少时日。 再加上这具身体体弱多病,还被人下了毒,力气根本比不过自小练武的赵浮生。 不过,席九重力气虽不及赵浮生,但技巧仍在,且赵浮生不愿伤了疑似阿九的神医,倒也不敢下死手,两人就这么打了一个不相上下。 赵浮生心中焦灼,突然扯着席九重的手腕往自己的方向一带,这一下他没收力,直接把席九重拉的一个踉跄。 赵浮生一个侧空翻,翻入案桌内侧,飞起一脚踢飞了席九重手中的利刃,直接把人抵在了小小的案桌上。 赵浮生趁机压在席九重的身上,欲要伸手去摘他的面具,关键之时只听一声惊呼。 “啊!”琢玉手中的食盒掉落,饭菜撒了一地,“大胆登徒子!竟敢轻薄神医!” 赵浮生:“……” 这一幕似曾相识。 作者有话要说:  琢玉:“唉,我家公子怎么总是招烂桃花。” 三心二意赵浮生 赵浮生两个太阳穴突突跳,只觉得脑壳疼。 琢玉看清赵浮生的脸,大受震撼:“是你!赵浮生!” 琢玉心头震颤,这位赵家的浮生公子怎么阴魂不散,老缠着自家公子轻薄呢? 前些日的一个清晨,他发现有登徒子闯进自家公子的房间,欲对公子行不轨之事,幸好被他撞破,只可惜让登徒子跑了。 事后,公子告诉他,那人是赵浮生。 今日,琢玉再一次见到赵浮生把自家公子压在身下轻薄,眼睛都气红了。 这个赵浮生怎么如此的阴魂不散,老是缠着他家公子作甚? 公子如今都扮作神医了,为何还是躲不过赵浮生的迫害? 可见这赵浮生不仅轻浮无理,还朝三暮四,见一个爱一个,十足十的花/心大王八。 琢玉连忙上前去拯救自家公子,赵浮生见此情形,不得不放弃了摘面具的举动。 毕竟他虽把神医压住了,但是就凭刚才神医露出的那几手功夫,他一招两招之内也拿不下对方。 琢玉身后还跟着一人,正是钟叔的儿子钟云泽。 钟云泽的腿还未痊愈,是坐在轮椅上被小厮推着过来的,他实在是等不及向自己的救命恩人道谢。 却没想到看见了这么一幕。 由于前些日子樊城疯狂谣传赵浮生与席九重的你情我爱,钟云泽倒是多想了一些,莫非这位赵公子对席公子是真爱?否则怎会在席公子不露面、扮作神秘神医之后依旧钟情于他? 只是赵浮生的手段也太过激进了,哪怕是真心的,也不得不让人道一声孽缘。 琢玉气的脑袋冒烟,跑到赵浮生面前,把自家公子挡在身后,防色狼一样防着他。 赵浮生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句:“……这是个误会。” 琢玉冷笑一声,不屑的眼神刺过去:“误会?笑话!” 琢玉指着自己的眼睛:“我亲眼所见,是不是误会我会看,你不要狡辩了。” 赵浮生:“我……” 琢玉语如连珠,不给赵浮生说话的机会:“你走!走!你若再敢对神医动手动脚,我定要送你去见官。” 赵浮生:“……” 他抬眼往琢玉身后看去,只见神医整理衣衫,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琢玉时刻警惕着赵浮生,见他一双贼眼瞄着神医,老母鸡护鸡仔一样挺起胸膛,展开双臂,生怕赵浮生扑过去。 赵浮生眼角狠狠抽搐两下,面上却是装作若无其事,道:“今日是在下唐突,请神医勿要见怪,在下明日再来打搅神医。” 琢玉瞪圆了眼睛:“你竟然还敢来!” 赵浮生无视他,绕过看诊的案桌,走出百草堂。 不过,在他还未走出去之时,听到身后琢玉的惊叫:“您的袖子怎么了?那赵浮生竟如此可恶,连您的袖子都给扯破啦!” 赵浮生脚步先是一顿,继而加快速度走了出去。 重活一回,他的名声可算是糟蹋完了。 虽然他对名声并不怎么在意。 次日,赵浮生果然如他所说的那样,又来了。 赵浮生来的时候已过早饭时间,百草堂里来看病的人不少,只不过在他一进来后,闹哄哄的草堂逐渐安静了下来。 接着就是窃窃私语。 “就是他,听说昨日轻薄了神医。” “赵浮生?赵公子不是钟情席公子吗?怎会对神医……” “所以说,这赵公子就是个三心二意的,不是良人。” “对!李叔,你赶紧多劝劝你家姑娘,这赵浮生的模样虽好,可终究不是能托付终身之人,让你家姑娘看清他的为人,别再被他迷惑了。” 窃窃私语说着说着,就大胆了起来,当着赵浮生的面越来越肆无忌惮。 赵浮生眼神一沉,踏着重重的步子走进了草堂里面。 刚进入里面,是神医正在给钟云泽看腿。 只听那清风一样舒朗的声音说道:“你的腿恢复的不错,回去后多多静养,务必不能用力……” 神医事无巨细的交待,极为耐心,且轻柔慢语,听得人如沐春风。 赵浮生听的却不是滋味,两相对比,这差别待遇未免太大了些。 对他,就是刀子相向,对钟云泽,却是春风细雨。 席九重给钟云泽看腿,在外面不方便,便让钟云泽进了帘子里面。 赵浮生探头往帘子里瞧,意想不到的一幕猝不及防映入眼睛,让他一句话来不及过脑子就质问了出来:“他怎么能在你面前脱裤子!” 钟云泽暴露在空气里的双腿轻轻一颤,扭头看过去,对上赵浮生那张俊美的脸,只觉一言难尽。 赵家的浮生公子风光霁月,引无数闺阁少女为之痴迷不是吗? 难道是他记错了? 席九重抓起手边的一颗石头朝赵浮生砸了过去,这石头是琢玉特意准备的,说是赵浮生如果来了,再敢对公子轻薄无礼,就用石头砸他。 赵浮生缩头躲过砸来的石头,脸色都变了,转身欲走,却听后面的声音道:“站住。” 赵浮生心头一喜,嘴角的弧度刚翘起了一半,又听对方说道:“把昨日的诊金付了。” 赵浮生:“……” 丢下一张银票,赵浮生狠狠甩了一下袖子,阴沉着一张脸走了。 连续几天,赵浮生再也没有来百草堂看过神医。 城内又有流言传说,赵家的浮生公子对神医也腻了,真真是个无情郎君。 赵浮生气的在府中摔了一整套茶杯。 他已经很久没有动怒了,重生到少年时,仿佛情绪也受了影响,让他变得如年少之时一样冲动。 赵浮生心下奇怪,明明只有席九重能把他气到,怎么现在又来了一个神医? -- 春风渐暖,春色愈浓。 枝头的嫩芽舒展叶片,仿佛睡了一个冬日后,醒来伸了一个懒腰。 樊城愈加繁华,被无数人期待的拍卖会如约而至。 近些日子,樊城不断有三教九流的人涌入,为保障秩序,街上巡逻的士兵也逐渐多了起来。 这一日,百草堂紧闭大门。 神医取下面具,恢复了席家小公子的身份。 席九重看着卖宅子和这些日子做神医赚来的诊金,心中大略估算一下,如无意外,拿下雪域尘莲是没问题的。 吩咐琢玉带上所有银票,前往拍卖会的会场。 于此同时,赵府。 赵浮生拿出了自己从小到大的压岁钱和零花钱,还从他爹那里借了一大笔,就连母亲知晓他急需钱财,也拿出了自己的嫁妆本。 赵浮生要他爹的钱毫无心理压力,不过母亲的嫁妆本他是万万不能要的,只拿了母亲手里剩余的闲钱。 雪域尘莲,他势在必得。 拍卖会一共持续三天,举办方早已将拍品提前公布,雪域尘莲正是在第一天下午。 赵浮生和席九重的目标都是雪域尘莲,上午也没有感兴趣的物品,便都没有去。 下午,带着小厮的赵浮生与带着琢玉的席九重,于拍卖会入场口相遇。 赵浮生上下打量了席九重一眼,故意甩臂挡了他一下,走在了前面。 席九重面上不动声色,两指夹着一个弹珠,悄无声息弹射而出,正好落在赵浮生脚下。 赵浮生踩个正着,打了一滑,不过他常年练武,下盘稳,只是略微踉跄了一下。 席九重就趁着他没站稳这一下,走在了他前面。 赵浮生的眼神当即就冷了下来,暗道:席九重果然是个阴险小人。 走在前面的席九重同样在心中冷嗤一声:赵浮生果然是个无耻之徒。 进入会场之后,两人又发现他们的包厢是挨着的。 赵浮生与席九重异口同声:“晦气!” 赵浮生:“……” 席九重:“……” 两看相厌。 下午场的拍卖会开始了。 第一件拍品是一把名家铸剑师铸造的魔剑,关注者多为江湖人。 赵浮生上一世对阵法、符箓之道精通,然而少有人知,他最厉害的是炼器之道。 重生前,与席九重同归于尽之时,破开席九重的法体,碎了他根基的灵器,便是赵浮生耗费数百年、用无数珍贵精石等宝物炼制而成的。 赵浮生虽说对一把凡间宝剑看不上眼,但是这把剑说的玄乎,炼器者的本能作祟,倒是想让他看上一看。 那宝剑是取一柄残破古剑,由当今最著名的铸剑师重新铸造而成。 听说宝剑炼成之日,剑鸣不止。 剑刃削金断玉、吹毛断发,是一柄绝世宝剑。 但是此剑极凶,据铸剑师所说,此剑妖邪,若不能掌控此剑,便会被剑所影响心性,最终走火入魔。 因此,铸剑师建议,不能驾驭此剑者,不要参与拍卖。 赵浮生猜测,可能是残剑自古流传至今,沾染了一丝煞气,因此才能影响到人的心性。 赵浮生对剑虽有兴趣,但他的目标是雪域尘莲,便压下了竞价魔剑的冲动。 最终,魔剑以两万两被一位江湖客拍走,鉴于魔剑的特殊性,必须经过铸剑师承认,才能算走完最后一步买卖。 第一件拍品永远都是最受瞩目的,铸剑师当场验证买家是否有资格得到魔剑。 于万众瞩目之中,铸剑师宣布了结果。 非常令人遗憾,买家不合格,无法驾驭此剑。 拍剑的人就在席九重隔壁,对方勃然大怒,但是拍卖会背后的势力庞大,他不敢再次闹事,怒气冲冲,拂袖而去。 铸剑师摇摇头:“我分明是救他性命……罢了,看来今日这剑是寻不到主人了。” 就在铸剑师抱剑路过席九重的包厢时,席九重打开房门看了一眼。 他前世也是用剑的,便出来多看了一眼。 铸剑师路过席九重,怀里的剑突然震颤了一下,他停下脚步,上下打量着对方,眼中带上了迟疑:“这位侠士可要试试我的剑?” 其他人的目光随着铸剑师不约而同落在了席九重身上。 所有人都沉默了,甚至有人嘀咕出声:“离火大师莫不是老眼昏花了?那分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公子,那剑,怕是连提都提不起来吧?” 其他人深有同感。 只有隔壁的赵浮生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席九重。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22 09:25:38~2021-09-23 20:55: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桃花不换酒 20瓶;落落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争夺雪域尘莲 赵浮生知道前世席九重是用剑的,只是能引动凡剑择主,莫非他乃天生剑骨? 除了这种可能,赵浮生想不到其他原因,能让一柄凡剑对一个凡人鸣动。 赵浮生对席九重更加忌惮,怪不得前世他怎么杀都杀不死对方,原来他竟有如此天赋。 赵浮生却不知,席九重为自己治伤,引动灵气注入血肉,而拍卖的那病魔剑上缠绕了一丝煞气,煞气对灵气最为敏感,魔剑是感受到了席九重身上的一丝丝灵气,这才鸣动。 这鸣动并非择主,而是敌意。 铸剑师未曾接触过这些,不明其意,赵浮生则是被前世席九重剑修的身份误导了。 面对铸剑师殷切期盼的眼神,席九重却拒绝了。 他今日的目标是雪域尘莲,决不能被其他东西分散财力,若是差上一丝竞拍失败,才是因小失大。 对于席九重的拒绝,铸剑师失望极了,只是他依旧不死心:“不如这样,此剑我先为你留着,若是你改变主意了,便来我这里取。” 铸剑师说完,看着席九重无动于衷的脸色,想了想补充道:“我给你打折。” 面对旁人羡慕嫉妒又不甘的眼神,席九重瞥了一眼铸剑师抱在怀里的剑,以凡间铸剑的水准来说,的确是一柄不可多得的利刃。 席九重微微侧头,看了赵浮生一眼。 如今他势弱,赵浮生强,不如借用魔剑弥补他们之间的差距,如此,击杀赵浮生的成功率便提高了。 席九重点头:“如此,便多谢大师了。只是今日在下有所不便,待过几日,必定凑够银两,亲自上门拜访。” 离火大师没觉得不受重视,反而挺高兴,试问哪个铸剑师不想为自己的心血寻找到合适的主人呢? “一言为定。”离火大师抱着剑,美滋滋地离开了。 楼下,方才竞拍到离火大师魔剑的人站在人群中,阴鸷狠毒的目光看着离火大师和席九重。 席九重感受到楼下带着恶意的视线,漫不经心扫过去一眼,却并没有在意。 魔剑的插曲过后,又拍出了数件价值不凡的物品,终于,轮到雪域尘莲了。 作为极品解毒圣药,雪域尘莲不仅得到江湖人的喜爱,无数富商也对此物势在必得,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哪天不被小人暗害了,届时,雪域尘莲便可能是救命药。 雪域尘莲起拍价,五百两。 竞拍一开始,喊价的人便此起彼伏,几乎眨眼间,雪域尘莲的竞价就叫到了五千两。 截止到此,竞价的骤然减少。 毕竟雪域尘莲再珍贵,也有一定的价值,超出这个价值,就不值了,且解毒圣药,也并非只有雪域尘莲一种。 初时,赵浮生和席九重都没有竞价。 直到竞价者所剩无几,赵浮生才第一次喊价。 八千两。 直接把竞价又提高了一个大台阶。 隔壁的席九重听到赵浮生叫价,面无表情举了牌子。一万两。 赵浮生听到席九重叫价,第一反应是“那厮又和我作对”! “一万两千两。”赵浮生面无表情提价。 席九重心中所想与赵浮生一样,阴沉沉的眼神看了隔壁一眼,仿佛能透过墙,把眼刀子落在赵浮生身上。 席九重沉着脸,举牌。一万四千两。 本来所剩无几的竞价者,被这俩人一下子搞懵了,纷纷放弃。 超过一万两,就已经远远超出雪域尘莲本身的价值了,有钱也不是这么造的。 “正在竞拍的这两人是谁?真有钱。” “其中一个好像是刚才被离火大师相中的人。” “那另一个呢?” “不知道,似乎是樊城本地的富豪。” 突然有一人插了一嘴:“该不会是赵家的公子吧!” 其他人纷纷看过去,说话那人被一双双闪亮的眼睛看的脖子一缩。 刚才他远远瞧着楼上被大师送剑的人,像是席家那位小公子,又想起前段时间城内传得风风火火的“赵、席”情史,这才有此猜测。 只是面对这些外地人,他哪好意思八卦,缩着脖子嘿嘿一笑,打着哈哈糊弄过去,转身钻人群里跑了。 赵浮生听见隔壁侍者喊出最新举牌的竞价,一万四千两,再也沉不住气,起身出了房间。 赵浮生来到隔壁席九重的房间外,守在门口的侍者挡住了他。 每个包厢都是贵客才能预定到的,因此门口都有两名侍者守门,一是为保护客人;二是为更好服务,不仅可以帮忙喊出包厢客人举牌的竞价数,若是客人有其他需要,他们也能迅速反应,满足贵客的要求。 赵浮生要闯席九重的房间,侍者自然不能放他进去。 僵持之间,拍卖会的主持人已经喊到“一万四千两第二次”了。 “还有人吗?一万……” 赵浮生扭头亲自冷着声音喊道:“一万五千两!” “这位贵客出价一万五千两!一万五千两一次……” 此时,席九重的房间里传出声音:“让他进来。” 包厢贵客同意,侍者自然不会再阻拦。 赵浮生闯入席九重的房间,进门就是一句质问:“你非要与我作对?” 席九重的脸色同样不好,冷的如同万年雪山上的雪:“难道不是你对我纠缠不休?” 说话间隙,喊出竞价:“一万六千两!” 席九重喊得利索,但是心中却怒极了,如果赵浮生再加价,他怕是要跟不上了。 参加此次拍卖会,必须先付定金,按照定金比例计算竞拍者所拥有的资产,若是超过这个额度,则会禁制喊价。 此举,是为了避免有人恶意竞价。 当然,如果有人想投机取巧,多付定金,多计算自己所持有本金,一旦被拍卖会查出,便会立即取消竞拍资格,拍到的物品收回,且定金概不退还。 不仅如此,拍卖会还会找上门,收取罚金。 曾有人带侥幸心理,多付定金,最后却被查出,然后被拍卖会背后的势力追到走投无路,最后亲自带着双倍罚金上门,求着对方收。 席九重手中/共有一万七千两银子,如果赵浮生继续竞价,超过一万七千两,他就只能被迫放弃。 赵浮生冷笑:“我对你纠缠不休,笑话!” 一个眼神扫给跟随自己进来的侍者:“一万七千两。” 侍者举牌,拍到这个数,顿时令无数人哗然。 赵浮生喊完竞价,回过头对着席九重说:“你跟啊!”凑近席九重耳边,语气带着恶意说道,“我就不信住着破狗窝的席小公子能比我有钱。” 想到赵浮生夜闯他屋子的那一天,席九重的情绪波动第一次在赵浮生面前外露出来。 赵浮生捕捉到对方那丝情绪波动,顿时得意洋洋。 席九重:“……” 经过片刻的沉默后,雪域尘莲拍品被一锤定音。 “一万七千两!雪域尘莲被甲字一号房的贵客摘取,恭喜贵客。” 拍卖方可太高兴了,谁也没想到雪域尘莲竟会拍出如此高价。 接下来,席九重本想和赵浮生耗着,打算对方拍那件东西,就给他抬价,可谁知赵浮生拍完之后就走了。 席九重脸上的表情变得古怪:“他真是为了雪域尘莲而来?” 想要的东西被赵浮生拍走了,接下来的东西没有席九重感兴趣的,同样起身离开了。 席九重心道:看来,只能再找雪域尘莲的替代品了。 离开拍卖会前,席九重想起离火大师,随口问了一句,没想到对方还未离开拍卖会。 席九重找到离火大师,以一万七千两银子买下了对方的剑。 竞拍价是两万两,离火大师担心席九重没钱,本意是要给他打五折。 不过席九重不在意银钱,以他的本事,想要银子容易的很,便把自己手中当前所有的银子给了出去。 以区区身外之物和一个铸剑大师连上交情,对席九重来说只赚不赔。 离火大师是武圣城/的人,席九重若要重回修仙界,必须进入武圣城寻找破界碑。届时,他要借助离火大师的人脉和势力,便能好说话了。 离火大师高兴,又送了席九重一个剑穗。 剑穗是用水火不侵的金蚕丝制成,同样价值不菲,席九重则是送了离火大师一些他自制的灵药。 席九重带着剑离开了拍卖会。 刚出来,席九重就觉察到有人在跟踪他,想起之前觉察到的那股恶意满满的视线,席九重迈出的方向一变,拐进了一条僻静的小巷里。 身后并无脚步声,席九重猜测来者应该是一个高手,至少轻功不俗。 席九重丝毫不怵,拇指在剑柄上轻轻一顶,魔剑出鞘半寸,煞气独有的凶戾如蛛丝一般飘出,往席九重的手上丝丝缠绕。 席九重正准备出手时,动作突然一顿。 下一刻,只听咚的一声,一个人被丢在席九重面前。 席九重回身,赵浮生长身玉立,看着他,似笑非笑。 赵浮生:“别误会,我不是要救你,我想要的,是你……”的命。 席九重脸色骤变,某种不好的想法在脑袋里还没转过一圈,就被赵浮生迎面糊了一脸迷魂散。 席九重:“……”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23 20:55:18~2021-09-24 09:33: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落落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他爱的人是我 赵浮生看着席九重被迷/药撒中,身子晃了晃,嘴角翘起一丝愉悦的弧度。 席九重撑着沉重的眼皮不让它落下来,身体靠到墙壁上,无力地滑落下去:“赵浮生,你想做什么?” 赵浮生饶有兴趣地看着席九重,仇敌越惨,他越高兴:“你说呢。” 最后一个音拉的略长,显得不怀好意。 席九重心中惊骇,刚才赵浮生说“我想要的,是你”。 这个变故倒是他没想到的,前世他和赵浮生打的你死我活,恨不得把对方剥皮拆骨,却没想到,赵浮生原来曾经喜欢过他吗? 那后来为何那么恨他?因爱生恨吗? 或者不是喜欢他,只是觊觎他的身体? 赵浮生看着席九重的气息一点点弱下去,高兴极了,心道:我当然不会救你,因为你只能死在我的手中! 席九重抬起头,眼中没有赵浮生预计的迷离无神,是他看不懂的古怪的光。 席九重从地上站了起来,好整以暇地拍了拍衣服上沾到的尘土,自认为了然地看向赵浮生:“我没想到,你竟真的对我有觊觎之心。” 赵浮生一时没听懂,愣了一下,莫名其妙地看着席九重。 两双眼睛对视之间,赵浮生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什么,当即露出吃了什么恶心东西的表情,就连席九重重新站好,看着明显没中迷/药的情况都顾不上惊讶了。 赵浮生一脸嫌恶:“你在说什么鬼话。” 席九重没有言语,但那眼神,明显就在说“你不用狡辩了,我已经看清你的龌龊心思了”。 就在两人对峙、恶战一触即发之时,两人神情微变,不动声色之间彼此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 只是下一瞬,两人都为这份默契恶心了一下。 赵浮生突然出手,袖子朝天空一甩,迷魂散撒出一大片,正好糊了从墙头跳过来的两人满头满脸。 两人猝不及防,落地崴了脚,接着眼白往上一翻,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席九重几乎是和赵浮生同时出手,魔剑出鞘,叮叮当当金属撞击的声音在幽静的小巷子里回荡。 紧接着,席九重手腕一动,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几个飞镖暗器就顺着原路返回了。 只听几声惨叫此起彼伏,还有人体从高处摔到地上的砰砰声。 赵浮生飞快地瞥了席九重一眼,神情之中带着十二分的凝重。 心道:看来席九重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否则一个体弱多病的富家公子,怎会有如此精妙的剑法? 思绪一闪即逝,接着继续把注意力放到暗处的敌人身上。 这些人都是追着魔剑和雪域尘莲来的。 赵浮生和席九重互相对视一眼,暂且放下敌意,并肩朝着小巷出口走去。 并肩,是因为都不想让对方走自己身后,怕对方暗算。 出了巷子口,来到一条宽阔的大街上,街上行人来往,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赵浮生和席九重心中明白,不管是明斗还是暗斗,这一次只能到此为止了。 两人于此分道扬镳。 赵浮生怀里揣着雪域尘莲,思索着先去百草堂找神医,问问神医,这雪域尘莲他娘能不能吃,若是可以,就把莲花瓣给娘送过去几片。 还有,再和神医商量商量,用雪域尘莲的花瓣做个交易,只要神医能让他看上一眼真容,他就把花瓣无条件送给神医。 赵浮生心中做着盘算,直奔百草堂而去。 只是到了地方,却见百草堂大门紧闭,今日神医竟是没有开门看诊。 赵浮生到隔壁的药材铺子里询问。 隔壁老板说:“神医昨儿个就说了,今天有点儿事情要办,明天才开门呢。” 赵浮生向老板道谢,若有所思地离开了铺子。 赵浮生回到百草堂门前站定:“莫非神医今天也去了拍卖会?” -- 席九重与赵浮生分开后,从另一条街回百草堂,远远地就看见赵浮生站在门口。 席九重迈出的步子停下,又往后后退两步,身体隐没在拐角的阴影里。 席九重略一思索,换了一个方向,稍微绕了一点路,从后门回了百草堂。 今日百草堂不开门,琢玉就在草堂里百无事事,见席九重回来,连忙欣喜地迎上去。 “公子,怎么样?东西买到了吗?” 琢玉一边询问着,眼神滑到了席九重拿在手中的剑上:“公子,你怎么买了一把剑?” 席九重没解释,反而说道:“赵浮生在草堂外面,你去开门,把他请进来。” 琢玉一愣,神情分外抗拒:“赵浮生?请他做什么?” 说是这么说,琢玉没有犹豫,乖乖地听公子的话出去开门请人。 门外,赵浮生正准备离开,却听见门后有脚步声传来,当即停下转身。 赵浮生看见席九重的小厮琢玉把门打开一条缝,一张小脸挤在门缝里,十分不高兴地瞪着他。 赵浮生静静地与之对视。 对着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琢玉不情不愿地开口:“神医请你进来。” 赵浮生脸上当即露出明显的喜色:“快带我过去。” 百草堂有一个后院,席九重就在院中等着他。 赵浮生踏入院子里,见一棵梧桐树下摆放着一张小桌和两把木椅,神医身着一套浅绿衣袍,竹青色的发带飘在背后,气质如仙,卓然非凡。 赵浮生走过去,在神医对面坐下,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张浓墨重彩的戏剧脸谱面具。 赵浮生看着神医冲泡茶水,茶香四溢,轻叹一口气:“这张面具与神医的气质实在不搭。” 席九重只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没理会赵浮生的话,自顾问道:“找我何事?” 赵浮生目光幽幽地盯着对方的茶杯,其意不言而喻,只是等了半晌也不见神医有动作,只得自己动手。 颜色清透的茶水落入白瓷杯中,像是琥珀一样漂亮。 赵浮生:“今日我得了一件好东西,想和神医做个交易。” 席九重喝茶的动作一顿,脑海里飘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雪域尘莲。 席九重不动声色,问道:“什么交易?” “雪域尘莲,”赵浮生身体微微前倾,“我用部分雪域尘莲,换得神医真容一睹。” 席九重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对他来说,雪域尘莲可替代,只是费点儿时间,但让赵浮生看到他的脸,可就坏事了。 如今有神医这个壳子能吊着赵浮生,想暗算他就容易多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暴露。 席九重拒绝的太干脆,赵浮生却不死心:“什么条件你才能答应让我看看你的脸?” 席九重瞄见赵浮生迫切又期待的眼神,心中一动,冒出一个念头。 席九重姿态动作全无破绽,低头喝了一口茶,茶香顿时在口腔里扩散开,趁着这股香意正浓,不紧不慢开口:“我知阁下的心意,但是只怕要让赵公子失望了。” 赵浮生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像是…… 不待赵浮生想起这种感觉,就听席九重继续说道:“我已有钟情之人,赵公子还是放弃吧,否则,也只是枉费心思。” 赵浮生思索刚才那种感觉的思路被打断,眉头无意识地拧在一起:“神医这是什么话,我只是觉得神医像我一个故人,才……” 席九重语气平静,声调不紧不慢:“可赵公子不是说过,这位故人,是你一生唯一钟爱之人?” 赵浮生:“……” 赵浮生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悦:“我是说过这句话,但也没认定神医你就是我那位故人,还请神医勿要自作多情。” 席九重笑了,带着些许嘲讽:“如此看来,赵公子的心上人还真是遇人不淑,赵公子竟连自己心爱之人都认不出,何谈真心?” 赵浮生想反驳,可是又无从说起,甚至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对阿九是不是真的不够深情? 席九重见赵浮生神色之间一闪即逝的动摇,心中嗤笑一声:“赵公子请回吧!” 赵浮生脸色难看,起身离开。 这一次,两人算得上是真正的不欢而散。 等回到赵府,赵浮生才想起来,他忘了问自己娘亲的身体能否食用雪域尘莲了。 只是现在他也不好再回去,只得按捺下心头起伏的情绪,打算明天再去一趟百草堂。 这一次,他绝不会当面再提看对方容貌的话。 赵浮生心下发狠,声音都带上了厉色:“区区一个神医而已,还真当拿捏住了本尊?” 明天夜里他就夜探百草堂,就不信对方连睡觉都戴面具! 哪怕对方真的睡觉戴面具,他也给对方掀了,这一次一定要看清这位神神秘秘的神医到底长什么样。 赵浮生心中涌出凶戾之气,想着对方面具下该是何样貌……想着想着,换了上阿九的脸,戾气顷刻之间烟消云散。 赵浮生懊恼,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总觉得神医就是他的阿九,仿佛魔怔了一般。 赵浮生顿时有些颓然,喃喃道:“莫非是我太过思念阿九,走火入魔了?” 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次日,赵浮生前往百草堂,谁知在半路上遇见了席九重。 赵浮生本打算无视席九重,却瞥见他手腕上缠绕的发带极为眼熟。 赵浮生仔细再看,认了出来:那不是神医昨日用的那根吗? 席九重顺着赵浮生的视线落在自己手腕上,竹叶青的发带缠绕在白皙清瘦的手腕上,格外惊艳漂亮。 席九重语气莫名:“听说赵公子昨日对神医诉情被拒?” 赵浮生:“……”这厮在得意什么? 席九重笑颜灿烂:“真是可惜了,神医心中爱慕之人,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席九重:“我有一个神医马甲。” 席九重:“神医说喜欢我。” —— 后来得知席九重马甲的赵浮生:“哈哈哈哈哈……社死吧!”感谢在2021-09-24 09:33:00~2021-09-25 17:46: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vin 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打架 赵浮生的脑海中有一瞬间的空白,继而才恢复过来。 赵浮生下意识反驳:“不可能!” 席九重举了举缠在手上的发带,其意不言而喻。 赵浮生轻轻皱了一下眉:“你们是两情相悦?” 席九重:“……” 刹那的迟疑,让赵浮生松了一口气,看着席九重不屑嗤笑了一声:“看来事实并不如你所说的那样,神医怎会倾慕你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怕不是你单方面恋慕神医,就连这发带,也不知用什么不入流的手段得到的。” 席九重轻易不笑,此时却笑了,他容貌本就绝色,这一笑,更是有惊艳之感:“赵公子还是不要自欺欺人了,神医当面亲自开口对我诉说爱慕之情,只可惜我已有钟情之人。” 赵浮生惊讶了一下,席九重竟然有喜欢的人? 前世九重仙尊冷心冷情,从未听说过和哪个人有牵扯,他还以为这人自私自恋,心中只有自己,却原来,对方的也动过心? 赵浮生的视线定在席九重手腕的发带上:“既然你已有心上人,为何还要接受神医的东西?” 发带虽普通,却不是一般的东西,发带是比较私密的物品,作为定情信物也不无不可。 席九重不可能不知道送发带的含义,然而他却接受了。 赵浮生的声音冷了下来:“你敢脚踏两条船,玩弄神医的感情?” 席九重:“……你脑子被驴踢了。” 赵浮生不听:“畜生!” 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赵浮生先动的手。 席九重自然不会束手待毙,他知道以如今自己的身体,不是常年练武的赵浮生的对手,魔剑也没带,想要不被赵浮生压着打,只能取巧。 席九重从袖袋里摸出还未挂到剑上的剑穗,剑穗是金蚕丝制成,水火不侵,犀利无比。 因金蚕丝坚韧,制成剑穗时并没有剪断,席九重拨出一头,捏着用力一抽,便把剑穗抽散,一根长长的金蚕丝落在他手中,成为了他的武器。 赵浮生一拳打过去,被席九重躲过,第二招刚出了一半,就见对方手中多出了一根丝线。 阳光在那线上照了一下,如一道流光划过,赵浮生一眼便认出了这是犀利无双的金蚕丝,当即胳膊一抖,宽大的袖子翻起,同时变拳为掌,衣袖翻上来包住了手掌。 赵浮生在金蚕丝缠上手掌的时候,隔着衣袖,突然用力一拽,打断了席九重的动作。 赵浮生出手如电,用另一只手趁机扣住席九重的手腕,把松散的金蚕丝往席九重手上一缠。 这一下子,两人手上都不敢再乱动,生怕谁扯了金蚕丝,不是你被切断手指,就是他被割了动脉。 赵浮生露出一个得意的笑,紧接着一脚踢了出去。 席九重脸色一变,赵浮生用的是下九流的招式,着实让他没预料到,接招接的猝不及防。 曾经,赵浮生和他打了无数次,虽说有时招式狂放不羁了些,但毕竟是修仙界的招式,隔着一定距离,轻易不近身。 凡人打斗,招招试试都是肉/体的接触,这下限也就更没下限了。 不得已,席九重松开了手中拉紧的金蚕丝,避开对方的攻击。 席九重厌恶地盯着赵浮生:“下流!无耻!” 赵浮生不在意地冷笑,打架难道要讲道义吗?当然是赢最重要。 就是席九重这反应有点儿……怎么像是良家小公子被恶霸调戏了?赵浮生沉默了。 金蚕丝绑缚的力道松开,两人同时抓住机会,从攻击范围中迅速抽手。 刚才的小插曲完全没有打断两人的攻击,赵浮生一只手得了自由,另一只手还攥紧着席九重的手腕,捏紧借力一个侧空翻到了对方身后。 席九重的胳膊被反折到背后,赵浮生正要用力给他掰断,得意的笑意还未扬起,就感觉到腰间一麻,浑身一股脱力感袭来。 赵浮生脸色大变,余光瞥见席九重另一只手指缝间夹着一根金针,心头一震。 席九重夹着金针反手就往赵浮生眼睛上戳,赵浮生迅速矮身,仰头张口咬上了席九重的小臂。 赵浮生松开捏紧席九重手腕的那只手,反手拔下了对方头上的一根玉簪,毫不犹豫照自己腿上刺了一下。 玉簪顶端被打磨的极为锋利,一看就是有意为之。 赵浮生忍不住在心中大骂一句变态,席九重这阴险黑心的家伙,连根发簪都要制成能伤人的武器,分明是心理不正常。 赵浮生用疼痛缓解了被麻痹的脱力感,却也因为这个动作,被席九重抓住机会,一脚踹在他飞踢鞭腿的膝盖上,不仅挡住了腿上的攻击,还给他另一条腿膝窝来了一下。 赵浮生踉跄一下,没站稳,直接单膝跪在了地上。 不过席九重被他死死咬着手臂,连带着也身子一歪,砸到了他身上。 两人本来都处于平衡失衡状态,当即彻底倒在地上,滚成了一团。 席九重被拔了发簪,头发都散了,小臂还被赵浮生咬在口中,狼狈不堪。 而赵浮生,被席九重压在身下,腿上自己刺了一下,流着血,万分凄惨。 这俩人,一个本是清冷高贵的贵公子,如今却披头散发像个疯子;一个分明是个常年习武的高手,却连咬人这等街边泼妇、无赖打架的招式都用上了,着实令人没眼看。 昔日堂堂仙尊,如今当街滚在地上扭打成一团,很快便吸引了路人,围聚了一堆。 两人觉察到周围的动静,撕打的动作一顿。 就在这时,巡街官差的大嗓门吼来:“干什么干什么呢?” 几个官差拨开人群走到前面,看见地上滚成一团的两位俊美小公子,脸皮一抽。 仔细再看,这不是前些日子城内传的沸沸扬扬的浮生公子和九重公子吗? 怎么回事,那时候还“尔侬我侬,忒煞情多”呢,怎么现在就反目成仇了? 哦,对了,浮生公子移情别恋神医,估计这位九重公子恼羞成怒,打过来了。 只是这两人也忒没分寸了些,不知道家丑不可外扬吗? 巡街官差的头头暗中摇头啧啧两声,表面维持着官家的威严:“当街打架闹事,破坏治安,带回去拘留三天。” 赵浮生和席九重都阴着一张脸,脸色难看的要死。 两人心中不约而同想到:若是在修仙界,谁敢管他们打架! 只可惜修仙界与凡人界打架的水平层次不同,凡人打架是会被围观的。 两人都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再加上席九重有意挑拨,而赵浮生疑似的心上人喜欢上了仇敌,死敌加情敌,仇恨就是双倍的。 谁也没想到,这一架打的如此狼狈。 两人乖乖束手就擒,被官差压着进入了府衙大牢。 跟班的小官差问自家头:“分开关吗?” 班头:“分个屁,牢房紧张,给他们关一起。” 最近樊城拍卖会的缘故,来了不少人,三教九流混杂,犯罪率不免也提升了,平时显得空荡荡的牢房没几天就快满了。 小官差犹犹豫豫地瞥了两人一眼,嘀咕道:“万一再打起来了可怎么办?” 心里同时想的是,席家那位小公子看着柔柔弱弱,没想到打起架来这么疯,连赵家公子都没在他手里讨到便宜。 赵公子那可是武林世家出身啊!他曾有幸见过赵浮生出手,一身功夫俊着呢。 小官差暗中感叹一句:这大概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哪怕失去,但也曾经拥有过。赵家公子一定是心软放海了。 班头听到小跟班的嘀咕,扭头看着赵浮生和席九重,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回头对小跟班说道:“没事,关进来就是为了教育,教育不好,拘留时间加倍。” 赵浮生&席九重:“……” 这话分明就是警告他们的。 班头和小跟班都走了,完全不担心俩人再打起来。 牢房里一时间有些安静。 片刻后,是席九重打破了沉默:“发簪还不还我?” 赵浮生取出发簪拿在手里当着席九重的面晃了晃,十分欠揍地咧嘴一笑:“不还。” 把凶器给席九重?他除非脑子被门夹了。 席九重定定地看着赵浮生,半晌清清冷冷的声音说道:“看来前段时间的谣传果然不假,浮生公子对我情根深种。” 赵浮生笑意顿消:“别在这里恶心我。” 席九重看了赵浮生一眼,出其不意扑了过去,藏在手中的金针,对着赵浮生的脖子扎了过去。 赵浮生腿上有伤,反应慢了半拍,于是张开双臂抱住了席九重的身体,把他锁在自己怀里禁锢他的动作,同时张口咬在了他白嫩的脖子上。 两人一个金针已经刺破对方的一点点皮肤,另一个牙齿扣在脆弱的要害上,一时间僵持不动。 这一世才刚刚开始,再来个同归于尽不划算,且自己的心上人还活着呢,怎能自己先死了。 两人脑海中的念头转瞬即逝,做出暗示,约定同时放开对方。 谁知这时外面突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两人脸色同时一变。 刚才两人的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加上其他牢房里淅淅索索的嘈杂声,竟都没注意到外面的脚步声。 只见班头独自一人出其不意杀了个回马枪,却看见牢房里抱在一起的两人,凝重威严的表情凝固在脸上,过了半晌才僵硬地转过身。 “你们两个,牢房重地,注意点儿影响。” 作者有话要说:  赵浮生&席九重:“打死你。” 班头:“啧,真激烈。” —— 作者,双手合十,祈祷:“收藏,快快涨吧!”感谢在2021-09-25 17:46:12~2021-09-26 08:59: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inda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和情敌一起睡 这一次,班头是彻底离开了。 牢房内陷入了死一样的沉默。 赵浮生先松了嘴,斜了一眼示意对方还刺在自己脖子上的金针。 席九重也默默的挪走了金针,并从赵浮生身上起开。 席九重抹了一把自己的脖子,有湿濡的水迹,恶心的他顺手在赵浮生衣服上擦了擦。 赵浮生脸色很难看,嘴唇动了动,到底没骂出来。 席九重看见他的表情,冷笑一声:“自己的口水,嫌弃什么?” 手指摸着被赵浮生咬过的位置,凹凸不平的感觉在指尖下显现,知道是被对方咬出了牙印。 席九重的脸色更冷了。 赵浮生的目光忍不住往席九重脖子上漂移,席九重皮肤又白又嫩,一圈红色的牙印在上面格外显眼。 赵浮生垂眸遮住眼中明明暗暗的光,心道:若非不是地点不合适,他就能把席九重的脖子咬穿了,就算咬不死对方,也能让他重伤。 赵浮生心中万分遗憾。 席九重则是捻着手里的金针,垂眸思虑:只可惜官差来的时机不对,否则他就能在针上涂毒,毒死赵浮生了。 就算手里的毒毒性不致命,也能要掉他半条命。 席九重暗道一声可惜了。 两人之间气氛诡异,空气中再次沉默了下来。 直到半晌后,席九重散落下来的长发不知第几次糊到脸上,终于忍无可忍,冷冰冰地对着赵浮生开口:“发簪给我。” 赵浮生瞧见席九重一次又一次撩头发,眉眼之间忍着想要杀人的烦躁,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发簪扔了过去。 他怕这一次再不还,对方会和他拼命。 赵浮生眼瞅着席九重捡起发簪,把金针往衣袖上一扎,再取下缠绕在手腕上的发带,用发带和玉簪一起把头发绾了起来。 赵浮生看似漫不经心地瞥着席九重,闲聊一般开口:“你的金针是在哪家铺子打造的?我看着似乎挺眼熟。” 席九重系发带的动作略微一顿,继而平静回道:“神医送的。”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那一晚上药倒你的迷魂散也是神医送的。” 赵浮生的表情果然变得难看了,不再关注席九重,转了一个身,靠在墙上闭目养神。 席九重系好发带,暗暗瞥了赵浮生一眼,见对方疑虑消失,略略放下心来。 他扮作神医时,顾虑到赵浮生见到金针会产生疑虑,哪怕对方没有猜测到他和神医是一个人,但万一因为疑虑特意去调查,查到些许蛛丝马迹就不好了。 毕竟赵浮生此人,看似行事冲动不顾后果,但实际上心细如发。 因此,席九重作为神医时从未在赵浮生面前露出过金针。 只是刚才赵浮生突然有此一问,他潜意识觉得哪里可能有了差错,让他下意识没有随便糊弄过去,而是回答了“神医送的”。 果然,看赵浮生的神色,一定是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见到过神医手中的金针。 假如刚才他回答稍有纰漏,赵浮生一定会猜到些什么。 赵浮生的确见过神医手中的金针,之前连续数日他都到百草堂找神医,有一次他在堂外,神医正在里面给病人看病,他就没有进去打搅对方,而是在外面静静地看着。 也就是那一次,神医取出金针治病,赵浮生看见了。 当时赵浮生并没有怀疑什么,毕竟他夜闯赵府那一天,席九重的房间里黑咕隆咚,他视线再好,也看不见黑夜里的一根针上的细节。 今天再次见到席九重的金针,才发觉和神医所用的一模一样,一时间他想到了许多,毕竟有些事情是经不起推敲的,巧合多了,就不是巧合,多半都是人为。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席九重的金针竟然是神医送的,更让他郁闷的是,就连药倒他的迷/药都是神医给的。 一时间,赵浮生只觉得胸中酸涩沉闷。 牢房中的时间总是显得漫长,尤其是和死对头坐同一间牢房,更是让人度日如年。 牢饭不好吃,晚饭清汤寡水,味道也不好。 赵浮生看着面水分离的汤,总觉得像是刷锅水,顿时胃口全无,只挑拣了两根模样看得过去的青菜塞嘴里随便嚼了嚼。 席九重也没怎么吃。 官差可不管俩人不吃饭会不会饿,在这牢里,天皇老子也得夹起尾巴做人,当即毫不留情把剩下的饭菜都给撤走了。 牢房的位置处于背阴地儿,且没什么窗户,因此牢中格外阴冷潮湿,白天还不觉得有什么,到了晚上,感觉就不一样了。 料峭的春寒还剩个尾巴没走干净,加上湿冷的环境,还有饥肠辘辘的肚子,着实让人难以忍受。 一间牢房只有一床稻草,赵浮生和席九重两人只能捏着鼻子忍着嫌恶睡在了一起。 本来,睡着前两人能离多远是多远,可睡着后就不行了。 尤其是席九重,他本就体虚体弱,身体里的毒是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有的甚至深入骨髓,就算是他,短期内也无法清理干净。 之前用药压着还好,眼下却是彻底爆发了。 席九重冻得如坠冰窟,偏偏还陷入了梦魇中,一时间竟是醒不过来。 他不知道自己身体翻了翻,朝着赵浮生的方向挪动,只知道梦中的冰天雪地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暖烘烘的炉子,于是他抱住就不撒手了。 赵浮生也在做梦,可能是因为环境的问题,他梦见了上一世和阿九被一个□□抓入老巢,关进地底水牢的情景。 阿九因为是早产儿,天生体弱多病,水牢那种地方阿九怎能撑得住! 于是赵浮生就抱住阿九给他取暖,他的阿九不能死,哪怕他自己死了,阿九也不能死。 上一世,娘亲死后,爹背叛了娘,背叛了他,只有阿九,阿九是唯一真心待他之人。 当时他不过十六岁,得到娘亲病逝的死讯,连回来见娘最后一面都没赶上,后来又见到爹接回了养在外面的妾室和儿子,他看那男孩儿的年龄与自己相差无几,分明就表示爹和娘成亲不久,爹就已经养了人在外面。 赵浮生那时也只不过是个孩子,心性不成熟,当即质问他爹,可是他爹却说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 赵浮生大受打击,娘亲分明同他说过,爹爱她,甚至在外公面前发誓,今生与娘亲一生一世一双人,永不背弃,否则天打雷劈。 可是现在他却从他爹口中听到了那种混账话! 他心目中的英雄,他敬重的至亲,给了他最大的受害。 不仅如此,娘亲去世后,爹对他也不冷不热,甚至他多次从爹的眼中看到了厌恶。 他就是在那种情况下,心灰意冷,后来遇到了真诚至善的阿九,仿佛沙漠中的旅人遇见了水源,滋润了他干涸的心床。 之后越来越多的相处,他便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那个容貌俊秀无双,性情单纯可爱真诚的阿九。 赵浮生知道自己又做梦了,但哪怕是梦见了令他受了许多折磨的水牢,他也是开心的,因为这里有阿九。 他在梦中紧紧抱住了自己心爱的阿九,安心地睡去了。 -- 次日清晨,牢房的光线变得明亮了些许。 熟睡中的两人被外面嘈杂的脚步声惊醒。 赵浮生与席九重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对方近在咫尺的面容。 赵浮生眨眨眼,梦中的美好仿佛还在怀中,只是再看看怀里死对头的脸,一道晴天霹雳劈在头顶。 席九重也有些懵,本来,梦中的暖炉变成了他的心爱之人无忧,机会难得,他抱着对方的腰与之亲近。 可无忧现在又变成了赵浮生,他一生的死敌。 席九重瞳孔放大,浑身一颤。 二人像是触电一般互相推开对方,蹭蹭往后挪,死寂的沉默在两人中间蔓延。 俩人皆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他们怎会抱在一起睡了? 赵浮生在心中沉痛忏悔:阿九,我对不起你! 俩人看着对方,挂上一副“你毁我清白”的臭表情,恨不得马上来一场厮杀。 这时,牢房外已经有人到来。 并非是送早饭的,而是看牢房的官差和赵、席两家来保人的管家。 两家听说赵浮生与席九重当街斗殴被拘捕,都觉得面上无光,纷纷遣了管家来赎人。 官府是有规定的,如赵浮生和席九重这般只是打架斗殴,不在刑事范围内的,如不想坐牢,家里人可用银钱赎人。 当然,重犯以及犯罪情节严重的,就不在保释范围内了。 牢门被打开,两人在赵、席两家的管家保释下,离开了牢房。 一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直到走到牢房外,冷不丁对上一眼,都像被针扎到了一样,迅速避开了对方的眼神。 赵浮生心中懊恼又疑惑:怎么回事!他怎么会有一瞬间感到了尴尬呢?难道不应该觉得恶心想一拳锤死对方吗? 赵浮生悄悄侧头看了席九重一眼,对方安安静静,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 赵浮生心道:一定是席九重的反应太奇怪了,才影响了他。 离开牢房,两人都以为此事到此结束,却不想竟还有后续。 赵浮生看着他爹赵家主派来的人,皱眉:“什么?让我给席九重赔礼道歉?” 此事家主已经发了话,不容他拒绝。 赵浮生笑意不达眼底,说话带着冰碴子:“很好!道歉是吗?我去!” 席九重不是体虚吗?他一定为道歉带上满满的诚意,多带些补药给对方好好补补。 当然,若是对方虚不受补出了什么问题,可就跟他赵浮生没关系了。 相约桃花林 另一边,席九重也被按头对赵浮生道歉。 当席家主知道席九重殴打的对象是赵家的大公子赵浮生时,吓得腿软,差点儿当场跪到地上。 他们席家在樊城虽说是首富,可是却完全比不过赵家,毕竟赵家拥有的是官府都忌惮的江湖力量。 而他们席家,属于短时间内暴富的富豪,比不得那些有底蕴的大家族,哪里敢得罪赵家啊! 于是不管谁的责任,也根本没考虑过席九重的感受,只知道逼迫他去给赵浮生低头,求得对方原谅。 不仅如此,家主和主母都是极好面子的人,此次席九重被抓进牢里,他们都觉得像是当众被人扇了一巴掌,面子里子全没了。 席家主和主母本就不喜席九重,加上上次卖宅子的事情,让俩人气的摔了好几套茶杯,如今加上这件事,对席九重更是厌恶到了极点。 尤其是主母,要面子到了极端的地步。 比如她只为了给自己营造一个“贤良淑德”的人设,就对外表现出一副对席九重这个妾生子极好的虚伪模样,可她实际又是吃不得一点亏的,即便是表面上对席九重好,都让她忍受不了,于是私底下就更使劲儿折腾席九重。 这一次席九重大大丢了她的脸,让她连门都不敢出,更不敢去赴其他夫人办的宴会,生怕被人说三道四、指指点点。 主母一想到那些人背地里可能会议论她的话,当即气得就要狠狠教训席九重,可现在的席九重已经不是之前任人欺负的病弱小公子了。 席九重哪里肯吃得一点亏,最后反而是主母被气得胸口疼。 至于席家主,这个男人不仅爱面子,还懦弱无能、胆小怕事,除了面对比自己弱小的人耍横之外,膝盖软的没骨头。 席家主见主母被气到了,当下皱着眉对席九重摆起了当爹的架势:“你这混账东西,看把你母亲气成什么样了,还不赶紧跪下磕头认错!” 席九重站在堂下,目光冷漠地看着坐在上位、一副高高在上模样的席家主。 他的目光让席家主觉得不自在,眼珠子下意识左右虚晃。 席九重看着这个什么本事都没有的无能男人,冷笑一声:“她算我什么母亲。” 席家主怒气冲冲地指着席九重:“逆子!你竟敢对你母亲如此说话,来人,上家法。” 席九重丝毫不惧他:“我母亲已经死了,她是怎么死的,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席家主下意识看向席九重,眼神中是恐惧和心虚:“你你、你乱说什么,你娘是病死的。” 席九重表情阴沉,声音森冷:“是吗?也不知席家当初是靠什么发家,又是如何得了这泼天的富贵呢?” 这下子不仅仅是席家主,连主母都被吓出了冷汗。 两人纷纷在心中猜测,席九重到底知道了什么? 尤其是席家主,心虚惧怕的模样完全表现到了脸上,不停地擦拭额头的冷汗,看都不敢看席九重,只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不可能,席九重怎么能知道呢?他那时刚出生没多久,根本不记事儿,怎么会知道…… 席九重不再与这两人浪费时间,转身拂袖离开。 主母比席家主镇定,对着席九重的背影说道:“站住!去给赵公子请罪。” 席九重苍白的脸如同沾染上了冰霜,就连这春日里暖融融的阳光都无法融化。 请罪?呵!席九重冷笑一声。 心道:好啊!他这就准备一壶毒酒去给赵浮生请罪。 -- 赵浮生亲自精心调配好的补药,熬制成药汁,取其最精华的部分,混入桃花酒中。 酒的香和甜辣,遮盖了药的味道。 赵浮生让下人给席九重送去请帖,邀他到樊城外的桃花谷赏桃花,同时为前两日的冒犯表达歉意,并表示,他愿意握手言和,此后都不会再针对席九重。 席九重收到请帖,看着描画着桃花、带着桃花香的帖子,眉梢往上一挑,当即提笔回了帖子。 回帖言简意赅,表示他会准时赴约。 席九重面无表情地精挑细选毒虫、毒草,制成剧毒之物,研磨成粉,撒入了一坛他特意寻来的上好桃花酒中。 毒/药入酒即化,看不出丝毫异样。 到了三月下旬的一天,正是赵浮生和席九重约定去桃花谷的日子。 这个时间樊城内的桃花都已经凋谢了,而桃花谷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气温比城内低,此时谷中桃花正是盛放时节。 桃花谷的桃花极为出名,吸引了樊城许多文人雅士、闺阁小姐来此赏花。 甚至与还有人在桃花谷里修建了一座桃花山庄,山庄布置得极为雅致,想多玩儿几日的游客便会夜宿在山庄内。 夏日,也会有人到桃花山庄来避暑,还能摘新鲜的桃子吃,着实是一处好地方。 赵浮生之前接母亲到桃花山庄静养身体,便是此处。 今日赴约,赵浮生提前一步先行到达。 赏花亭内,中央放置着一张桃木圆桌,两把圆凳。 桌上摆放了一枝刚刚折下的桃花,赵浮生正坐在其中一把圆凳上,百无聊赖地拨动桃枝。 没多久,席九重便来了。 跟在席九重身后的琢玉把提着的酒坛放到圆桌上,便主动远离了这里。 赵浮生瞥了一眼席九重带来的酒,眼神一闪,接着便假惺惺地对席九重抱了一下拳:“多谢席兄今日赏脸前来,请坐。” 席九重同样挂上虚伪的笑:“赵兄客气了。” 两人都带了酒,都想让对方喝自己的酒。 赵浮生看着席九重,表面笑容天/衣无缝,心中却在想:我提前服用了雪域尘莲,酒中的药与我无碍,就看席九重怎么死。 席九重同样虚情假意地露出一抹客气的笑颜,心中也在想:我提前吃了解药,酒中剧毒毒不到我,我便只等着赵浮生毒发身亡了。 两人一个比一个笑里藏刀、阴险狠毒,都想着弄死对方,极力推荐自己的酒。 可惜最后推来推去,脸上的虚伪假笑都维持不住了,也没推出个结果来。 赏花亭内一时间僵持不下。 赵浮生闻着空气中弥漫的桃花香,把席九重带来的那坛酒挪到自己面前,取下上面的泥封,低头凑近闻了闻,撩起眼皮问:“桃花酒?” 席九重看赵浮生的神情,心中一动,扫了一眼赵浮生的酒:“你的也是……” 赵浮生:“桃花酒。” 两人一时间沉默不语,互相看着对方神色莫名,难道要说他们心有灵犀吗? 赵浮生当然不会承认,现在是桃花盛开的季节,且他还约见在桃花林里,应景的酒自然就是桃花酒了。 席九重同样是这般心思。 赵浮生来回看了一眼两人的酒,心念之间灵光闪过:“既然都是桃花酒,不如混在一起喝,如此就不用争辩了。” 赵浮生同时心道:我已提前服用了雪域尘莲,不管席九重在酒里下了什么毒,我都不惧。 席九重点头赞同赵浮生的话,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如此甚好。” 同样在心中思量:快些毒死赵浮生了事!他提前服用了解毒/药,无论赵浮生在酒里放了什么东西,都与他无碍。 两人在酒壶中一人倒了一半自己的桃花酒,摇晃均匀,迫不及待地互相给对方斟酒。 赵浮生嘴角挂上些许真心的笑:“前几日是我冲动了,这便给席兄敬酒道歉,席兄若认我这个朋友,就请干了此杯!” 席九重不想认他这个朋友,只是见赵浮生已经端在手中的酒盅,眼中的冷意不免也消散了,同样举杯道:“我也有对不住赵兄的地方,既如此,不如共饮此杯?” 赵浮生在心里大骂一声老狐狸,不过他也知道,这杯酒他们都不会第一个喝下去,只能一起喝,否则僵持着也不是办法。 赵浮生面上一笑:“那便共饮此杯,这一杯酒下肚,你我恩怨两消。” 两人互相紧紧监督着对方,终于喝下了这杯酒。 赵浮生喝的很小心,酒水入喉,先是尝到了桃花的淡淡的香味,继而便是桃花酒独有的甜辣,十分爽口。 赵浮生倒是想寻个机会趁机把酒倒了,毕竟谁知道对方下了什么毒,只是席九重盯他盯的太严,他根本寻不到把酒倒掉的时机。 席九重自然也不想喝,可赵浮生同样盯的紧。 无奈,两人只得把这一杯混合了双方“加料”的桃花酒喝下去。 第一杯酒下肚,暂时没什么异常。 两人不约而同放下酒盅,都在等待着什么。 过了许久,清风吹来,桃花瓣飘入赏花亭中,无事发生。 赵浮生心中奇怪,撩起眼皮瞥了席九重一眼,心道:莫非席九重没有在酒里下毒?也对,他们今生还未发展到你死我活的程度。 席九重同样这般想的。 于是,两人都放心了,酒不错,两人便大胆地放开了喝。 两人心中所想一致:虽然对方没下毒,只有我下了,但我已提前服用解药,我不会有事,有事的只有对方,我便努力劝对方多喝,药(毒)死他! 一壶酒,配着从桃花山庄买来的小菜,很快便见了底。 酒和药开始发挥效果,席九重自幼被下毒,吃过不知多少药,身体对毒和药都有了一定的抗性。 因此,率先觉察到不对劲的是赵浮生。 赵浮生感知到了身体的变化,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古怪。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 你竟然下春/药 赵浮生本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或者是因为喝酒导致的体温变化,毕竟席九重不可能在酒里下催情的药。 可是接下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赵浮生双眼迷离,浑身欲/火渐旺,口干舌燥,就连呼吸都粗重了不少。 席九重第一时间发现了赵浮生的不对劲,心中一动:毒发了? 继而看见赵浮生脸颊醉红,不像中毒,倒像是喝醉了。 席九重不动声色,仔细观察着赵浮生。 只是他看着看着,就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也不太对劲。 欲/火直冲下腹,席九重下意识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再看赵浮生的状态,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席九重不敢置信,赵浮生竟然给他下……春/药? 两人一下子都陷入了震惊和混乱当中。 赵浮生只觉得身上都要烧起来,余光瞥见亭子四周还有不少游人,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在这里失去理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赵浮生忍不住骂了一嘴脏话,恨不得把席九重大卸八块,他竟然给他下春/药! 赵浮生抬眼怒瞪席九重,不看不要紧,这一看立马就坏事了。 在赵浮生眼中,席九重的身体轻轻靠在圆桌上,手撑额头,那手指羊脂白玉一样细腻无暇,想象着摸上去不知道是不是也是玉石的冰冷感觉? 赵浮生意识逐渐涣散,对面的席九重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他看到的,是他心爱的阿九坐在那里,笑吟吟地托腮看着他。 赵浮生一下子就把持不住了。 桌子对面,席九重还在和身体里的欲/望做斗争,却见赵浮生突然站起来,实心的木凳被他撞倒,发出“咚--”的一声,又重又响,瞬间吸引了周围的游客,下意识朝着发出响动的亭子看过来。 赵浮生站起来后,一大步跨到席九重身侧,手掌放在他的肩膀上,用力推按下去。 席九重猝不及防从凳子上摔倒在地,不等他反击,就见赵浮生整个人咣地压下来,掐着他的下巴微微抬起,一口亲了上去。 赵浮生失去意识,动作粗鲁,可力道却下意识轻了许多,没把席九重给掐疼了。 席九重:“……” 周围看见这一幕的游客发出“嚯--”的一声,声音拉的老长,刚开始是猝不及防见到意外场面的惊讶,最后就是变调成意味深长的“哦--”了。 赵浮生已经完全失去理智,只剩下欲/望与身体的本能,不仅亲了席九重,手还往他身上摸。 席九重也是欲/火焚身的状态,哪经得起赵浮生如此撩拨。 可他不能再失去理智了,两人要是都完了,怕不是要露天席地、众目睽睽之下上演一场春宫戏。 席九重忍着迎合把人掀翻欺负的欲/望,极力忽视赵浮生在他身上作乱的爪子,掏出自己的金针,朝着赵浮生身上连续扎了好几针。 这几针效果立竿见影,赵浮生的眼中恢复些许清明,见到席九重被他压在身下又亲又摸,脑子当即轰的一声,变成了一片空白。 赵浮生不能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上次在牢房里,他和席九重抱在一起睡,就让他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说服自己,好不容易克服了心理阴影,如今又来了一个更残酷的。 赵浮生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假装这是一场噩梦,只要梦醒了,就什么都没发生过。 席九重见赵浮生僵着不动,脸上茫然而无措,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把赵浮生的手从他腰间抽出,然后一把把人掀翻推开。 随后席九重坐起来,用金针给自己也扎了几针,便踉跄着起身,准备离开这里。 金针不过是权宜之计,坚持不了多久,他必须找一个没人的、安全的地方,解了自己身上的药性。 席九重感受到体内一波比一波强烈的冲击,平日里的冷静自持全碎了,只想一刀刀把赵浮生给剁碎了喂狗,下什么药不好,偏偏下春/药。 两个人脑子里一团浆糊,下意识忘了思考若是对方下的春/药,为何对方也中药了?除非对方是故意的。 直到后来两人都恢复的时候,想起这点异常,经过诡异的沉默,和某个惊悚的猜测后,暗骂了对方一句“蠢货”! 席九重像是喝醉了酒一样,左摇右摆着身体走出赏花亭。 此刻,他万分后悔把琢玉支远了,想叫人过来都不方便。 赵浮生双眼空洞无神,没有焦点的眼睛呆愣愣地看着席九重离开,像个被弄坏的木偶。 直到强烈的欲/望再次卷土重来,赵浮生浑身一颤,用力咬了一下舌头,用疼痛刺激神经,让自己保持理智。 赵浮生知道不能再待在这里了,扶着亭子的圆柱站起来,凭着强大的意志力走出赏花亭。 周围看热闹的游人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怎么亲了一下之后就走了? 有人摸着下巴琢磨:“这是……一吻定情了?” 也有人啧啧两声:“哪个人家同意男子定情,怕不是私定终身。” 谣言总是会在传播过程中变得面目全非。 旁人你听个三言两语,我来个断章取义,最后的成果便是--赵家浮生公子与席家九重公子“一吻定情,私定终身”了。 还有人说:“两人私奔啦!只是在桃花林中被抓,两人当着双方长辈、众目睽睽之下一吻定情,互许终身,还威胁各方长辈,若是不让他们在一起,就殉情!” 各种说法比戏台上的故事都离谱。 赵浮生和席九重自然没料到后来的谣言,现在他们也顾不上那许多的,一心只想找个僻静地方,先熬过这一劫再说。 席九重走在前面,距离这里最近的就是桃花山庄,从赏花亭到桃花山庄没几步路,席九重很快就到了山庄。 山庄里有侍者迎客,席九重毫不废话:“找个偏僻、人少的房间。” 最近游客多,住山庄的人不少,大多房间都住了客人,只有北院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景致也不太好,游客都不愿意定,因此只有此处人少。 侍者简单解释给席九重听,席九重求之不得:“就那里,要最偏的一间。” 侍者带着席九重前脚刚走,赵浮生也到了,诉求与席九重一样,另有侍者给他同样的解释。 赵浮生迫不及待说道:“就北院,要最偏、最静的一间。” 就在赵浮生与席九重前后脚走后,一株桃树后走出来一个人,正是李家小儿李别乘。 李别乘摇着折扇,看着赵浮生离开的方向,一脸若有所思。 跟在他身边的小厮小心翼翼说道:“公子,马小姐已经快走远了,咱们还跟吗?” 李别乘一把合上折扇,回头照着小厮脑袋上敲了一下:“吵什么吵,没看见少爷我在思考问题吗?” 小厮捂着脑袋,缩起脖子,再不敢出声了。 李别乘眼睛左右一晃,同样走进了桃花山庄,挥退前来迎客的侍者,悄悄跟在赵浮生后面看对方要干什么。 刚才他瞧见赵浮生的状态不太对劲,直觉有问题,这便毫不犹豫跟踪了过来。 李别乘记恨上次赵浮生抢走他已经吃到嘴边的小莲,还踹了他一脚,他自然不敢明面上和赵浮生对着干,但若是有机会耍阴招,他自然要狠狠整治赵浮生,给自己报仇。 李别乘跟在赵浮生后面,穿过一道道门,走过一条条回廊,一直走到了偏僻的北院。 他看见侍者把赵浮生领到一个房间门前,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离开了。 赵浮生推开了门,身子一晃,让他靠在了门上,暂时不动了。 李别乘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见赵浮生一直不动,大着胆子悄悄走近,躲在一根柱子后偷窥。 只见赵浮生闭着眼睛,脸上是不正常的红晕,呼吸粗重,李别乘作为常年流连花丛的老手,一眼就看出对方是怎么回事。 赵浮生这是中了□□了啊! 李别乘思索着怎么搞赵浮生,就在这时,突然听见隔壁屋子里有动静,显然里面有人,他露出一个阴险的笑,扭头吩咐自己的小厮:“去把赵浮生挪到隔壁房间。” 小厮跟着李别乘的时间不短,不用问就知道自家少爷又要搞坏事了,他自然认出了那人是赵浮生,如果事后对方追究,他怕是小命不保。 可小厮又不能违背主子的命令,他要敢不听李别乘的命令,别说事后了,少爷能当场打死他。 小厮压着狂跳的心脏走到赵浮生身后,装作山庄的侍者,说道:“这位公子,我们搞错了,这间房间已经有人预定了,您到隔壁房间吧?” 赵浮生不想动,可是他一听说这个房间有人了,对方很可能随时回来,万一撞上失去理智的自己,结果不堪设想。 赵浮生当即毫不犹豫转身往隔壁房间走去。 小厮跟在后面,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庆幸赵浮生是个好说话的。 小厮看着赵浮生进入了隔壁房间,准备回去向李别乘复命,谁知刚一转身就对上了自家少爷的脸,他忐忑不安地喊了一声:“……少爷?” 李别乘一副迫不及待看好戏的模样,不仅如此,他还要再加一把火:“你进去把这个房间的熏香换了,换成我上次淘来的好东西。” 小厮一听,心中咯噔一下。 能从少爷嘴里说出的“好东西”,自然是效果极好的春/药。 小厮一时没动,李别乘脸上的笑顿时一敛,垂眸看他,目光冰冷。 小厮浑身一哆嗦:“小的马上去!” 中药 小厮站在紧闭的房门前,喉头发紧,咕咚咽了一口唾沫,硬着头皮敲门,等了片刻却不见里面有回应。 小厮大着胆子推门,门没有栓上:“客人,我进来了啊。” 随着门开,小厮看见赵浮生还站在靠近门口的位置,他轻轻叫了一声,见对方毫无反应,直接溜进去。 进入厅堂才发现房间里还有一个人,吓了他一跳。 这个房间是个套房,厅堂与内室有一扇圆形拱门隔开,刚才小厮在门口,没看见靠在拱门上的那人。 小厮僵在原地,却又马上发现对方就靠在那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便麻利地换了熏香,接着迅速跑了出来。 小厮:“少爷,办妥了!”说着,心中却是在想,房间里另一个人也是男的吧?少爷给他们下了催/情香,两个男人在一间房,这…… 李别乘露出满意的笑容,阴鸷狠毒的眼神瞥了一眼赵浮生进去的房间,叫着小厮离开了。 虽说他想留下来亲眼看这场好戏,只是此处人虽少,并不是完全没人,万一让别人看见他出现在此地,事后赵浮生查到他头上,绝对不会放过他。 李别乘遗憾地走了。 房间里,赵浮生觉得自己烧的浑身都要融化了,忍不住撕扯自己的衣服,想借此凉快一下。 他脱了外袍丢在地上,又扯乱了里衣,仍觉不够,只想肆无忌惮发泄一番。 空气中弥漫着甜香的味道,这股味道更加刺激到了赵浮生,脑海中某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赵浮生茫然四顾,恍恍惚惚看见前面有一个人影,脑海中只剩下了唯一一个念头--抓住他! 赵浮生一个箭步冲过去,抱住了靠在门框上的人,对方挣扎起来,他被欲/火折磨,焦躁没耐心,粗暴地用更大的力气把人锁在自己怀里。 赵浮生低头伏在对方颈窝里,用力嗅了一下,体内焚烧的他痛不欲生的火仿佛灭了一些。 赵浮生忍不住喃喃道:“你身上好香啊!” --- 席九重随着侍者到了这个房间后,金针的效果几乎彻底失效,他本来打算再用金针应付一下,谁知因为手抖,怎么都扎不准。 药效比他预料中效果更烈。 席九重走到内堂的门前,便有点儿受不住了,于是靠在门框上缓一缓,再想想还有什么办法能缓解这股欲/火。 谁知,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见身后的门开了,有人进来。 此时他连转身的力气都没有,只听见粗重的呼吸声,像是……赵浮生。 席九重心中惊疑不定:赵浮生怎么会来他的房间? 接着又有一人进来,此时他意识已经模糊,只听见对方似乎是山庄里的侍者,好像说了什么,之后又很快离开了。 正当席九重想转过身看看赵浮生的情况,就突然被人从后面一把抱住,他下意识要挣脱,却被对方抱的更紧。 接着就感觉到赵浮生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颈间,然后说了一句下流话。 什么叫“你身上好香啊”! 席九重生生被这句话气到理智回笼了几分,手中抓了几根针,反手朝着赵浮生身上刺。 可能是憋得太狠了,赵浮生被针扎都没反应。 赵浮生觉得对方的动作太烦,挥手把席九重手中的针打掉了。 席九重:“……” 赵浮生急不可耐地撕扯席九重身上的衣服,席九重觉得自己也要坚持不住了。 两人像是野兽一般,互相攻击对方,脱掉对方身上的衣服,一步步朝着内室的床上移动。 撕扯过程中还撞倒了一扇屏风,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一个推搡之间,赵浮生后背撞到床柱上,腿弯磕在床沿,顿时腿软无力,身体失去平衡仰倒在了床上。 倒下去前,赵浮生下意识伸手往空中抓,正好抓住了席九重的头发,把他也拽了过去。 半边的床幔被赵浮生撞的那一下散落下来,正好挡住了两人的下半身。 此时,两人上身赤/裸,都只剩了一条里裤还妥帖地待在腿上。 席九重死死压在赵浮生身上,只剩最后的理智在挣扎。 -- 桃花山庄其中一个厨房内。 小莲忍不住往前凑了凑:“夫人,您做的桃花酥好香啊!” 夫人温柔地笑了笑:“你先吃一个。” 小莲开心地捏了一个塞嘴里,一双眼睛瞬间就亮了:“太好吃了!”说完,见到夫人看着自己笑,脸上一红,突然觉得不好意思。 小莲讷讷道:“这是您特意给浮生公子准备,我倒是先吃起来了。” 夫人装好一盘糕点,一边放进食盒里,一边说道:“不过是一点儿点心而已,不妨事。” 说着,指着剩下的一盘桃花酥:“知道你爱吃,特意给你留了一盘。” 小莲更不好意思了,提过食盒抱在怀里:“我、我帮您先给公子送过去。”说完,一溜烟跑了。 夫人在后面看着小莲匆匆忙忙的背影露出慈爱的笑,这个丫头真是太惹人喜欢了。 小莲提着食盒往赏花亭走去,夫人知道公子要来,特意起了个大早做桃花酥,她真是太羡慕了。 小莲闻着空气中的桃花香,喃喃道:“有娘真好啊!” 她和兄长自小相依为命,从未感受过这般温暖的感情。 小莲甩甩头,把这股甜蜜又酸涩的感觉甩掉,她有一个世界上最好的兄长,她也很幸福。 小莲到了赏花亭,却发现亭子里已经没人了,便向桃花山庄的人打听,这才知道赵浮生在北院定了房间,已经去休息了。 小莲诧异:“怎么定到北院了?那里可没什么好景致可看的。” 小莲又匆匆赶往北院,在最偏僻角落的倒数第二个屋子门前站定,敲了敲门。 等了一会儿里面却不见有回应,小莲奇道:“那人说的就是这个房间啊,怎么没人?” 小莲踌躇在原地,想着要不要再找人问问,就听见隔壁传来咚的一声巨响,吓了她一跳。 小莲惊疑不定地望着隔壁:“难道是侍从记错房间了?” 小莲犹豫片刻,朝着隔壁走去,抬手敲了敲门:“……赵公子,你在吗?” 房间里有动静传出,明显是有人的,只是却不见对方回应她。 小莲还待再敲,却见门吱纽一声开了。 小莲被惊了一下,探着脑袋往里面走了两步:“公子,夫人做的桃花酥……” 小莲话说一半,剩下的一半被惊没了。 只见厅堂到内室的地上凌乱地丢着一件件衣裳,而内室里,遮掩视线与装饰作用的屏风倒在地上,床上的画面让她一览无余。 只见浮生公子被一个男子压在身下,一脸难/耐…… 一半的床幔遮住了两人的下半身,然上身却分明是未着寸缕的。 小莲吓得手里的食盒都掉了。 里面的人听到动静,微微侧了一下头看过来,小莲浑身一个激灵回神,连忙跑掉了。 小莲跑出房间还不忘帮里面的人把门关上,一直跑出老远才慢慢停下,心跳如雷,好像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小莲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天呐!那个人瞧着怎么像是席家的九重公子?” 小莲曾见过席九重一面,由于对方容貌太过让人惊艳,她见过一面就印象十分深刻,刚才虽是匆匆一眼,但是她不会弄错,对方就是席家小公子席九重。 小莲震惊又迷茫:“赵公子和席公子,怎么会呢?” 她为刚才看到的那一幕感到震撼惊骇。 小莲想起前些日子在樊城疯传的谣言,喃喃道:“不会吧!浮生公子和九重公子的传说都是真的?” 他们真的爱如磐石,情比金坚? 冲破世俗的礼教约束,不被旁人的流言所影响,哪怕千夫所指,也要彼此在一起? 小莲大受震撼。 -- 席九重看见一个少女误闯进来,然后便被吓跑了,摔在地上的食盒证明不是他眼花。 就这么一个晃神大意,被他压在身下的赵浮生就找到机会,冲破他的压制,直接把他掀翻了。 赵浮生双眼红的像是要滴血,犹如一头疯狂的、准备撕碎猎物的野兽,他喘着蹙起,低头一口咬在席九重的肩膀上。 席九重没感觉到有多疼,也可能是因为被情/欲影响的原因,甚至因为这一口,他即将失去控制的理智略微回来了一些。 席九重稍微清醒一些的头脑让他有了思考的力气,也注意到了房间里的不对劲,空气里弥漫的浓郁甜香味并非花香,分明就是催/情一类的药物。 席九重用力踹了赵浮生一脚,把他从身上踹开。 赵浮生一头磕在墙上,混沌的脑子有片刻的清醒。 他看见席九重撑着手坐起来,肩膀上的牙印明显的刺眼。 赵浮生一愣:我干的? 清明只有一瞬间,墨发散落在雪白的皮肤上,赵浮生盯着眼前晃荡的白与黑,不顾一切扑了过去。 席九重被赵浮生大力扑倒,抬手往对方颈后重重劈下,只见赵浮生突然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席九重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赵浮生发愣,刚才他那一下能劈昏赵浮生? 他用力虽大,但是赵浮生乃习武之人,哪怕意识不清,但身体的条件反射不是意识控制的,而且他也分明能感受到,在他劈在赵浮生颈后的时候,对方明显绷紧了肌肉。 不过,不管什么原因,赵浮生昏倒了就安全多了。 席九重一脚把赵浮生踹下床,看着对方毫无防备的身体,喉头下意识滚动了几下。 席九重只觉得对方像一道美味的大餐,正等着他去品尝。 席九重仿佛听到有心魔在诱惑他,说:“反正赵浮生已昏迷不醒,还不是任你为所欲为?” “去吧!就算你对他做了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们本就是仇敌,羞辱你的死对头,难道不解气吗?” 席九重红着眼下了床,走向赵浮生,停在他身前,理智在挣扎。 然后,席九重一脚踩在赵浮生身上走了过去,捡起地上的袍子披在身上,灭掉正在燃烧的熏香。 刚做完这些,席九重突然眼前一黑,朝着地上栽倒下去。 陷入昏迷的最后一瞬间,席九重突然明白,不是他打晕了赵浮生,而是药效的问题。 房间里一时间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地上散落的凌乱衣衫,还有昏迷倒地的两个人……是事后现场,还是凶杀现场? 一切显得那么暧昧又惊悚。 作者有话要说:  小莲:“两位公子竟然有一腿。”震惊! 他们真发生关系了? 赵浮生是被饿醒的,睁开眼睛便看到眼前一片狼藉。 赵浮生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等眼前的恍惚感过后,一段记忆铺天盖地地挤进了脑子里。 桃花林,赏花亭中,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他亲了席九重。 桃花山庄,客房里,他失去理智,强行抱住了一个人,那个人是席九重。 这一段的记忆略有模糊,他隐约记得,自己从后面抱住席九重,轻嗅他的后颈,说了句话,说了……什么来着? 赵浮生无意识喃喃出声:“你身上好香啊!” 对,就是这句。 赵浮生:“……” 他都干了什么!赵浮生控制不住露出惊恐的表情。 再往后的记忆就更模糊了,他似乎摔倒了,然后把席九重也扯倒了,再然后…… 赵浮生按了按太阳穴:“再然后,怎么了?”总觉得后面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赵浮生垂眸,瞥见自己赤/裸的身体,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是未着寸缕。 突然,脑袋中仿佛一道炸雷轰响,一个清晰的画面刻印在脑海当中。 一具漂亮略显单薄的身体在他眼前,肤如白雪,发如乌木,黑白之外,还有一抹极鲜艳的红,那是他咬在席九重肩膀上留下的齿痕。 那一口他应该咬的特别狠,那雪白的肩头齿痕极深,微微有鲜血渗出。 赵浮生当场呆在原地,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他怎么会对席九重…… 对了,他中药了,是席九重下的春/药……不对,席九重怎么可能对他下春/药?也不对…… 赵浮生脑子混乱起来,大概是药效残留的后遗症。 不能乱想,深呼吸努力平静下来。 是席九重下的药,这一点绝对没错,他自己往酒中放了什么东西他心中十分清楚,根本没有催/情作用的药,所以说,席九重真的给他下了催/情药? 可是为什么?赵浮生脑海之中突然浮现出一个恐怖的答案:难道席九重喜欢他? 这个答案令赵浮生感到惊悚,但若真是如此,有些事情似乎就能解释的通了,比如前世席九重为何杀了他的阿九? 赵浮生本以为是他们两人之间的摩擦,导致席九重恨屋及乌,这才杀阿九报复,这个解释明显过于牵强,但是如果席九重喜欢他,就是因情杀人。 席九重一定是因为他喜欢阿九,觉得自己没机会了,便泄愤杀人,或者认为只要阿九死了,他们之间就有可能了。 可是席九重没想到,他竟然发现了阿九是被他杀的,更因此与他成为不解死仇。 赵浮生终于明白,为何上一世席九重那般仇恨自己,为何要与自己纠缠不休,定然是得不到他,就因爱生恨。 因为恨,比爱更让人刻骨铭心,更能让人记得长久。 想明白了一个两世都没有答案的疑问,赵浮生却丝毫高兴不起来,阿九何其无辜,凭什么死的是他? 咬了席九重之后的记忆,就更模糊,他只记得自己把席九重扑倒在床上,之后的事情就不记得了,不过虽没有记忆,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显而易见。 赵浮生没觉察到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异样,所以只可能是他把席九重给…… 赵浮生心中复杂无比,随便先往身上披了一件衣服,巡视房内,在自己身后看见了依旧昏迷着的席九重,对方身上盖了件外袍,露着大片后背,应该是昏倒的时候衣服从身上滑落的。 赵浮生盯着席九重定定看了许久,眸色深沉,表情凝重。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他! 赵浮生心中发狠,手指微动,余光突然瞥见席九重露在衣服之外的手腕,一道青紫指痕触目惊心。 赵浮生的身体僵住,他失去意识,定然不知轻重,席九重被折腾到何等凄惨的地步,可想而知。 说不定席九重会昏倒,就是被他…… 赵浮生想到这里,暗骂自己一声,他怎么能对席九重心软呢? 就在这时,席九重醒过来了,刚刚睁开眼睛,入目便是一双赤/裸的脚。 席九重突然抬头,果不出其所料,是赵浮生。 席九重惊愣,下意识翻身要避开对方,却只觉身体虚软无力。 席九重一瞬间就想明白了,自己的身体中本就中有奇毒,定然是赵浮生在酒中下的毒与他身中之毒混合,催发出了新的毒素,这才影响了他的身体。 若此时赵浮生对他做什么,他就是毫无反抗之力的待宰羔羊,只能任对方为所欲为。 席九重脑海中的思绪转过几圈,也不过是瞬息的时间,然而看在赵浮生眼中却被误会了。 赵浮生看着席九重清醒过来,看到自己之后明显愣了一下,然后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慌乱,身体也明显绷紧了一瞬,似乎是下意识想要躲避自己,只是却因为身体虚弱无力,连个翻身都没做到。 赵浮生的视线不可控制地落在对方的肩膀上,显眼的牙印像是用刀刻在上面的,血迹已经凝固,齿痕周围一圈是刺目的青紫瘀伤,席九重就这么像只被猎人陷阱伤到的小白兔,可怜又弱小。 赵浮生避开对方,垂眸心道:算了,若现在杀了席九重,以后他必然不能释怀。 如此做下决定之后,赵浮生突感一阵轻松,仿佛压在心头的大石头被挪开了。 赵浮生没有深思这种感觉,只当是自己做了正确决定的原因,毕竟他与席九重有仇不假,但他本身又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做事当然得对得起良心和底线。 他就算行事不择手段,但也始终有自己的底线,那条底线绝不能碰触,否则到了那时,他恐怕就不是他赵浮生了。 想明白这些,赵浮生蹲下/身,想要去扶席九重:“你……还好吗?” 这句话赵浮生说的极为别扭。 席九重见赵浮生冷着脸蹲在他面前,以为他要对自己做什么,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赵浮生心中窘迫,脸上的表情却显得更难看了,像是要揍人一样,他往后挪了挪:“你别害怕,我不会再……” 话说一半,赵浮生反应过来,连忙住口,席九重已经被他折腾成这个惨样了,怎能再说那种话刺激他? 虽说是席九重给他下药,设计他,但不管怎么说,席九重也是一个男人,雌伏于另一个男人身下,心理必然是有影响的。 而且下药的也有他赵浮生一份,虽说他是想毒杀席九重,但既然都下了药,就算扯平了吧! 毒/药和春/药哪一种性质更恶劣,有时候也说不清。 就比如性命和尊严,在不同人眼中,价值也是不同的。 席九重虽说喜欢他,但他那样高傲的一个人,却被他……算了,这件事不能再想了。 赵浮生一时之间陷入沉思,看在席九重眼中,却是已经恼怒了,脸上的黑气好像都要冒出来了。 席九重心道:糟糕了,如果他要对我动手,我该怎么办?大声呼救吗? 为了活命,喊个救命也不丢人,只是……席九重看着自己和赵浮生两人一个个都赤身裸体,且这房中地上凌乱丢下的衣服,任谁进来看到,怕是都要误会了。 赵浮生却是在这时又开口了:“你放心,我不会再对你做什么,只是想帮你把衣服穿上而已。” 席九重看了赵浮生一眼,暗道:看来他与我有相同的顾虑,怕被人误会。 只是席九重自然不会答应让赵浮生给他穿衣服:“不用,我自己穿,你……先出去。” 赵浮生看着席九重羞窘到难以启齿的模样,明白对方不想让自己再碰他,便起身道:“好,我出去。” 席九重甚为意外,让赵浮生出去,只是他试探地说了一下,没想到赵浮生竟然没有和他对着干? 席九重眼睁睁看着赵浮生捡起地上的衣服,胡乱套在身上,匆匆出了房间,全程背对着他,没有再多看他一眼。 席九重觉得赵浮生有点儿不对劲,只是他思索再三,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席九重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恢复了一些力气,捡起地上的衣服准备穿上。 “嘶--”席九重瞥向自己肩头,看见赵浮生留下的咬伤,皱了一下眉,“属狗的吗?咬这么狠。” 终于穿好了衣服,席九重把香炉里剩下的催/情香收起来,然后仔细查看自己的身体。 越检查他的眉头皱的越深,这一次中毒,不仅诱发了他体内的毒,还产生了新的毒素。 数种毒并发,他的身体便受不了,这才虚弱无力,若是置之不理,或者无法及时医治,恐怕他有性命之忧。 “最有效的便是用雪域尘莲为药引,只是雪域尘莲在赵浮生手中。”席九重一阵头晕,扶着桌沿不让自己摔到地上,“……这下不好办了。” 赵浮生离开房间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怎么也坐不住,便出来在外面徘徊,只是许久也不见席九重的房间里面有动静。 赵浮生:“该不会想不开了吧?分明是他自己下的毒,莫非是后悔了?” 赵浮生踌躇半晌,抬手欲敲门:“不行,此时席九重看到我定然不自在。” 赵浮生凑在门缝里看,只见席九重靠在桌子上,身体摇摇欲坠,像是要摔倒。 “遭了!”席九重的身体被他折腾的那么惨,若是重重地再摔这么一下,怕是伤上加伤。 赵浮生顾不得犹豫,当即冲了进去。 他没看到,远远的长廊尽头,站着两个人。 小莲扶着夫人:“夫人,您……没事吧?” 夫人呆在原地,万分的不敢置信,看刚才她那宝贝儿子的样子,说没问题根本不可能。 看他在门外徘徊不去,还从门缝里偷窥,最后又慌里慌张闯进去,这……分明就是对待心上人的态度啊!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这次虽然憋回去了,以后还有好多机会呢,放心。 (比如后面修仙了加入个合/欢宗,那什么的) 我会对你负责 本来,小莲看到赵浮生和席九重两人那震惊的一幕,跑走之后,一路神思恍惚地回去,憋在自己房间发愣,连午饭都没吃。 直到下午,夫人担心她,找到了小莲的的房间,见她不对劲,再三询问,小莲这才吞吞吐吐说出了真相。 夫人惊诧地打翻了茶杯:“这……这不可能!” 小莲连忙把差点儿从桌上滚落下去的茶杯挡住:“夫人,是真的,小莲亲眼所见,公子与那席公子在床榻之上……嗯,衣服都没穿呢。” 夫人一阵头晕,还是不敢相信:“怎会如此?不可能,我不信,吾儿明明说过与席小公子有过节,怎会与他……我不信!” 小莲见夫人这般神态,也不敢再说,毕竟没有哪位娘亲知道自己的儿子有龙阳之好,甚至还与另一个男子翻云覆雨会高兴的起来。 夫人兀自纠结半晌,斩钉截铁说道:“小莲,你带我去看看。” 小莲惊呼一声:“夫人!” 夫人拉着小莲的手往外走:“我、我还是不信吾儿他……他怎会喜欢一个男子呢!” 小莲张了张嘴,看着夫人脸上担忧、不敢置信的神色,懊恼自己不该对夫人说真相的。 两人就这样到了北院最偏的一排厢房,藏在长廊的柱子后面,看见了赵浮生在席九重房间外徘徊不去,偷窥、又惊慌闯入的画面。 小莲扶着夫人,担心地说道:“夫人,要不我们回去吧?” 夫人强硬地说道:“不!我要过去看个明白。” 夫人当先一步,顾不得仪态,几乎是小跑起来,到了席九重房门口,从大开的房门看到厅堂景象,只见赵浮生几乎把席九重整个人抱在怀里,两人正在拉扯不休。 夫人只觉血液直冲大脑,眼前一黑,身体晃了一下,被追上来的小莲从后面扶住:“夫人!” 赵浮生也愣了,完全没料到自己的母亲会来这里:“娘,您怎么来了?” 赵浮生见母亲不舒服,连忙放开席九重,三两步冲到门口,扶住了夫人。 席九重则是扶着桌子站稳,然后自己坐在了椅子里。 刚才赵浮生突然冲进来抱住他,吓了他一跳,他立刻挣扎起来,赵浮生竟还训斥他让他“别动”!真是莫名其妙。 就在他们互相较劲的时候,门外来了这位美貌的夫人。 席九重仔细看那位夫人,突然觉得眼熟,并非是上次赵浮生带她来看病那次,应该是更久以前他见过这位夫人,再三思索,终于从久远的记忆中想起来了。 某次庙会,席家那位主母带他同去,可去了之后又故意把他撂下,他只能独自一人顶着头顶的炎炎烈日步行回去。 庙会距离席府的距离不近,就凭他当时的身体,真要走回去怕不是要丢掉大半条命。 就在刚出庙会没多远的半路上遇上了这位夫人的马车,夫人邀他上马车,把他送了回去。 也正是那次夫人送的他,让主母心存忌惮,害怕别人知道她故意折磨席府的公子,因此后来好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受到折腾。 席九重的视线从夫人身上挪到赵浮生那里,眼神闪了一下。 赵浮生搀扶着夫人,说道:“娘,我扶你去我房间。” 夫人本来在观察席九重,听见赵浮生这么说,猛地抬头看他:“这……不是你的房间?” 赵浮生下意识回头看了席九重一眼,嗯了一声:“是席……公子的房间。” 不是她儿子的房间,也就是说,是儿子故意、主动来找那席小公子的?是儿子勾着席小公子,不是席小公子勾着他儿子? 也是,看儿子方才在门外徘徊不去,又是偷窥,又是紧张的那模样,这场感情,怎么看都是儿子才是处于弱势的那一方啊! 夫人心中更复杂了。 夫人抬手覆盖在赵浮生搀扶自己的手背上,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我不走,吾儿,你给娘说实话,你和席公子,你们两个……你们、你们到底有没有私情?” 房间里正低头喝茶的席九重猛地被茶水呛住,“咳咳”咳嗽起来。 赵浮生也被母亲这突如其来的“质问”惊住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连反驳否定都忘了。 夫人见赵浮生这副被戳破秘密的呆样,顿时痛彻心扉:“你们……你们怎能这样,你们都是男子啊!吾儿啊,樊城/的姑娘那么多,你喜欢谁不好,怎么就偏偏喜欢上了他呢!” 夫人只觉心都碎了。 赵浮生终于回神:“娘,你说什么呢!我和席九重什么关系都……”不,他们已经发生过关系了,赵浮生头皮一阵发麻。 席九重此时接过赵浮生的话头:“我们之间并无男欢女爱的关系,夫人请放心。” 夫人强忍落泪的感觉,看看自己儿子,再看看席九重:“……真的?” 席九重毫不犹豫点头。 夫人见席九重态度坚定,而且神情坦然,并不像和自己儿子有了私情的模样。 夫人没看见赵浮生听见席九重那般肯定、决绝地说“他们没关系”的时候,脸上闪过复杂的表情。 夫人正要放心,却又突然想起来小莲说的话,心立马又提了上来:“可是,小莲说看见你二人在床上,不……不着寸缕,这是怎么回事?” 赵浮生眼神暗了暗,席九重神情却是丝毫不变:“我二人喝多了酒,一场误会罢了。” 夫人还要再问,席九重继续解释说:“酒后乱性不过是那些登徒子行不轨之事的借口,烂醉如泥的人根本不会有身体那方面的欲/望,绝不会出现‘酒后乱性’的逾矩行为。所以,夫人请放心,我和赵公子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夫人的心已经放了大半,只是还有些许疑问:“那为何吾儿会在你的房间?”还在你的床上?后面这句,夫人没好意思说出来。 席九重一眼就看明白了夫人的疑虑:“赵公子喝醉了,跑错了房间。” 夫人:“那刚才是怎么回事?” 席九重这次没明白:“刚才?” 夫人不好意思地挪开了视线:“方才我儿在席小公子门外徘徊,我过来时,你们二人抱在一起,这……” “哦--”席九重笑了一下,“是我身体不好,今日喝多了酒,赵公子是担心我,对吗?” 最后一句,席九重是看向赵浮生问出的。 赵浮生盯着席九重的眼神格外深沉,最后在对方的凝视下,点了点头:“没错,我只是担心他。” 席九重唇角微微勾了一下,继续解释:“至于夫人您看到我们抱在一起,这也是误会,是我刚才险些摔倒,赵公子进来扶我而已。” 夫人听完所有解释,长长松了一口气,眉眼之间紧张的神情也舒展开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说呢,吾儿与席公子怎会……” 夫人说了一半连忙停住,美丽的容颜上带上歉意:“是我糊涂了,还请席小公子勿要见怪。” 席九重摇头:“夫人不必如此,夫人只是爱子心切而已。” 夫人完全放心了,只有小莲惊疑不定地瞄了瞄两人,真的是这样吗?算了算了,公子的事情,与她无关,不管公子和席公子之间是何关系,也不是她能插嘴的。 不过小莲现在倒是不后悔告诉夫人了,毕竟万一有其他人看见公子和席公子之间暧昧不清,传出什么谣言,之后再让夫人误会,到那时恐怕就不好解释清楚了。 如今误会解释清楚,小莲扶着夫人回去,房间里只剩下了赵浮生和席九重两人。 赵浮生看着席九重,眼中带上了一些复杂的神色,沉吟片刻:“……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席九重惊讶地看向赵浮生,什么对他负责? 他瞬间就反应过来,赵浮生也误会了。 席九重想笑,又忍住了,心道:他怎么不知道,这个时候的赵浮生竟是如此蠢的……可爱。 席九重本想否认,但突然又想到自己需要赵浮生手中的雪域尘莲,略一思索,心中有了计策,便只淡淡应了一声:“哦。” 赵浮生看着席九重明明喜悦无比,却又强自忍耐,装作淡定的模样,心中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暗道:没想到这时的席九重便已对我……情根深种。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02 20:11:08~2021-10-03 20:36: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寒霜降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下药之人 两人还不知道,看见他二人在赏花亭中亲吻的那些游人,回到樊城后,悄悄说与自己的亲朋好友听,没几天,樊城内关于赵浮生与席九重“一吻定情,私定终身”好几个版本的谣言便传得沸沸扬扬。 现在,席九重没理会赵浮生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眼神,而是拿出从香炉中取出的催/情香,递给了赵浮生。 赵浮生低头闻了闻:“这难道是?” 席九重:“烈性催/情香。” 赵浮生皱眉,探究地看向席九重。 席九重解释道:“有人把香炉中的熏香换成了这种烈性催/情香,看来是有人故意针对你,或者我,亦或者是你我皆有。” 赵浮生看着催/情香陷入沉思,突然想起了侍者找他调换房间一事,现在看来,那个人根本不是桃花山庄的侍者,而是有人趁他神智不清,故意骗他。 赵浮生把此事说给了席九重听,席九重靠在椅背上,自下而上看着赵浮生,轻笑道:“看来的,对方是冲你来的。”而他,只是被牵连了。 赵浮生也明白,就席九重这位深居简出、体弱多病的小公子,除了和他有些摩擦外,应当也不会再树其他敌人,且还是这般卑鄙下流的敌人。 赵浮生想到一个人,李家幺儿李别乘。 赵浮生带着歉意说:“抱歉,是我连累你了。” 席九重感到一阵别扭,他还是不习惯和赵浮生这般客气、和平地相处。 赵浮生自然注意到了席九重那不易察觉的别扭,心中喟叹一声,暗道:上一世已经过去,昔日种种已成过往云烟,此生他们还未结成死仇,他的心上人也还没有遭遇不测,不如就此作罢,只是…… 只是他和席九重发生了这种关系,让他如何对得起他的阿九?这让他日后如何面对阿九? 想起阿九,赵浮生心间掀起波澜,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赵浮生掩饰住自己的情绪,看向席九重,见他似是在沉思什么,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虽说催/情香是针对他的,但是结果却是连累到了席九重,以他有仇必报的性格,定然不会放过那幕后之人。 赵浮生:“你放心,我定会找到下药之人。” 席九重冷淡地嗯了一声。 关于在此之前喝酒中药的事情,两人都没有提。 赵浮生是觉得席九重喜欢他,给他下药,此时两人连肌肤之亲都有了,他还占了便宜,再说就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 而席九重不提,是因为他觉察到了赵浮生误会他们之间发生了关系,想借此“误会”得到赵浮生手中的雪域尘莲,因此故意装作忘了。 只是,赵浮生又因为席九重这种态度,更加深了“席九重喜欢他,因此故意下药”这一认知。 今日之事到此作罢,两人暂且分开。 离开桃花山庄,赵浮生吩咐手下去查李别乘。 席九重回了一趟赏花亭,拿走了两人混合过的那壶酒,回去研究之后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会像中春/药一般,是因为两人下的药掺在一起,发生了变化,这才有了催/情作用。 不过那催/情的药效虽说来势凶猛,但持续时间并不算长,就像他俩一样,药效一过,就昏倒了过去,催/情药效也随之而解。 不过席九重并不知道,赵浮生后来得知他把那壶酒拿走之后,更认为他是在心虚,因为给他下春/药而心虚。 -- 赵浮生行动很快,次日便查出了一些端倪,只是有些事情还需确实的证据确认。 樊城内、赵浮生名下的一座别苑内,一个小厮被人装进麻袋里,神不知鬼不觉运到了这里。 这个小厮是贴身伺候李别乘的人,也是昨日陪李别乘去桃花谷的,其名冬青。 冬青在麻袋里扭来扭去,心中害怕极了,突然有人解开捆绑麻袋的麻绳,把他的脑袋从里面露出来。 冬青一脸惊恐地打量四周,突然听到有声音传来:“你就是冬青?” 冬青下意识抬头望首位上座看去,只见一袭深紫锦袍闪过,赵浮生从后面走出,坐在了紫金楠木雕花大椅上,一双幽深的眸子看着他,令他顿时脊背发寒,仿佛被什么洪荒巨兽盯上了一般。 冬青认出了赵浮生,战战兢兢说道:“是是,小的是叫冬青……不知赵、赵公子叫小的前来有何事?” 赵浮生靠在椅背上,单手支着下颌,只静静地看着冬青。 空旷的大厅内一片寂静,冬青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一声接一声,跳得很快,很响,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空气中越来越压抑,冬青腿软的几乎要瘫倒在地,嗓子干涩发紧:“……赵公子?” 在这种极致的压抑和寂静下,赵浮生终于开口了:“趁我醉酒,调换房间,下催/情迷香,你觉得……本公子该怎么奖励你?” 冬青脑袋里嗡的一声,知道事情败露了,也知道自己要是承认就是一个死字:“赵公子在、在说什么?小的,小的听不明白。” 赵浮生轻笑了一声,冬青身后的大门咚的一声关上,大厅之内瞬间暗了下来。 冬青忐忑地回头看着紧闭的大门,还有门前站着的两个身强力壮、江湖打扮的高手,顿觉自己落入了猛兽的巢穴,只等着猛兽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掉他的脑袋。 赵浮生:“先砍他两只手。” 其中一位高手拔刀出鞘,提着刀朝冬青走来,黑暗中不知从何处走出两个一身黑衣的人,拉着冬青趴在地上,把他的两只手高高举过头顶,平放在地上。 提刀那人走到跟前,高举大刀,锋利的刀身折射出如雪白光,晃在冬青眼睛上。 冬青下意识闭眼,嚎啕大哭:“赵公子饶命!不关我的事,不是我!是我家公子指使我做的,是李别乘,是李别乘啊!” 冬青嘶吼着,声音撕心裂肺。 直到许久过后,没感觉到刀砍下来的疼痛,冬青才渐渐停下来,小心地睁开眼睛,见坐在首座上的赵浮生已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冬青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看看周围的人,缩着脖子像只鹌鹑一样,嘴唇蠕动,想问什么又不敢问。 提刀的那位高手还刀入鞘,拎着冬青的后衣领提起来,冬青像只小鸡仔一样,毫无反抗能力,眼泪又唰的一下子下来了:“你你……你要带我去哪里?我只是听命行事,我不听少爷的话,少爷会活活打死我的,求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啊!” “别哭了。”那提刀江湖汉子扣扣耳朵,“耳朵都要被你磨出茧子了,放心,赵公子宅心仁厚,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冬青顿时憋住,不敢再哭,只是一声声哭嗝却怎么也按不下去。 另有一人此时走来,给冬青了一个包袱:“里面是你的卖身契和一些银子,离开樊城,找个地方好好活着吧。” 冬青一瞬间瞪大了眼睛,这就像是一生苦难、倒霉的人,突然有一个大馅饼砸到了他头上。 冬青哆嗦着手接过包袱,迫不及待打开,当看到那张属于他的卖身契的时候,他喜极而泣。 跟在李别乘身边伺候,每天都是战战兢兢的,他要察言观色,要时时刻刻注意着少爷心里在想什么,只要他一个做不好,就是一顿毒打。 跟在李别乘身边,冬青就怕哪一天他做不好少爷肚子里的蛔虫,就被少爷打死了。 现在好了,他可以离开了,他以后可以安心地一觉睡到大天亮,可以安安稳稳地活着了。 冬青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磕头:“多谢赵公子!谢赵公子再造之恩,谢公子……” -- 赵浮生离开后,直奔席九重的住处,他答应过席九重,如果查到给他们下药之人,一定会告知他。 他之所以放过冬青,是知道此事与他无关,冬青只不过是个听命行事的下人,李别乘才是罪魁祸首。 李别乘此人别看长的人模人样,实则心性残暴,最喜用暴力手段毒打下人,据他所查到的,李别乘已经打死过好几个小厮和丫鬟。 赵浮生很快便到了席九重的住所,这里是一座不大的二进小院子,小而精致,对一般人家来说,已是豪宅,但对于樊城首富、席家小公子来说,就寒碜了。 赵浮生敲了敲门,过了会儿琢玉过来开门,见到赵浮生,没有惊讶,看来是席九重交代过。 琢玉侧身让开:“赵公子请进,我家公子在后院。” 赵浮生径直来到后院见到了对方,只是让他意外的是,席九重竟然在侍弄花草。 席九重拿着一把剪刀,剪下一朵朵桃花放在脚边的花篮里,阳光洒落在他白玉一般无瑕的侧脸上,打上一层光晕,更显得眉目精致,容貌绝色。 赵浮生的目光从席九重脸上挪开,落在他清瘦单薄的身体上,轻轻皱了一下眉,下一瞬又消失无踪。 赵浮生边走过去边说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席九重手中的动作停了一下,侧头看过来一眼:“剪些桃花,酿桃花酒。” 赵浮生走到席九重身边几步远的位置,瞥了一眼席九重脚下的花篮,里面才堪堪铺了最底下一层桃花,而这株桃树大约是因为花开得晚,所以也开得少,估计全摘光了,也不够席九重酿一坛酒的。 赵浮生嘴唇一动,话到嘴边,说出来的却是:“这些杂事怎么不让琢玉去做?” 席九重把剪刀放进花篮里:“闲着无事……你来找我,是事情已经查清了?” 赵浮生点头:“李别乘干的,我与他有些过节,大约是怀恨在心,昨天恰巧见到我……喝醉了酒,便趁机报复。” 他救了小莲,狠狠给了李别乘一脚,还下了他的面子,以李别乘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见到他昨天那种不正常状态,落井下石是肯定的。 本来赵浮生是想设计席九重报复李别乘,只是后来的事情超出了预料,再之后一连串的意外事件频发,让他暂时忘了李别乘这茬,没想到竟先被李别乘抓住机会给他使绊子。 席九重没兴趣知道赵浮生和李别乘之间的事情,只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赵浮生垂眸思索的时间,席九重转身往屋内走去:“我倒是有个主意。” 赵浮生抬头跟上他的脚步,盯着他的背影问道:“什么主意?” 席九重没解释,只说道:“此事还需神医帮个忙。” 赵浮生听席九重说“请神医帮忙”的语气极为自然,像是已经笃定对方一定会帮忙,再想起神医倾慕席九重,一时之间心中复杂。 只是他暂时没理清楚,这千头万绪的心思,是针对神医呢?还是席九重呢? 作者有话要说:  等俩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处理完,就该换地图啦,我尽量更快一点,么么啾~感谢在2021-10-03 20:36:06~2021-10-04 17:58: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2891379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报仇 距离赵浮生找席九重已经过去三天了。 月亮弯弯,挂在树梢,天空繁星点点。 李家别苑李别乘的寝房内充斥着暧昧的低语,李别乘抱着他的两个侍妾正在享受鱼水之/欢。 自从算计了赵浮生之后,李别乘心情格外舒畅,近些日子,樊城内早已传遍了赵浮生与席九重的香艳之事。 他也有心散播,说赵浮生与一不知名男子在床榻之上翻云覆雨,被多人瞧见,只是赵浮生与席九重在赏花亭的事迹传得更精彩,故事一波三折,浪漫与虐恋情深并存;而他谣传的就过于低俗了些,因此没翻出什么水花。 不过已然算计赵浮生成功,李别乘还是高兴的,看着眼前的如花美妾,他掐着侍妾的腰,更卖力了。 正当战况正酣之时,李别乘突然一个惨叫,倒在床上捂着下/身,浑身抽搐。 两个侍妾吓了一跳,焦急地去看李别乘:“少爷,少爷您怎么了?” 李别乘疼的泪花飙飞,牙齿嘴唇打颤,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只有口中挤出的破碎的呻/吟:“疼……疼……” 其中一个侍妾不经意间低头一看,只见大红的床铺上阴湿了一块,她伸手沾了一点,手指搓捻,又放在鼻尖轻嗅,惊叫出声:“是血!少爷你受伤了?” 另一个侍妾也慌乱起来:“少爷你伤到哪里了?” 她刚喊完,两个侍妾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视线下移,落到了李别乘捂住的地方。 两人都害怕极了,如果李别乘出了什么问题,那她们也吃不了兜着走。 没过几日,樊城内大家私底下都在传一个笑闻,李别乘不行了。 “听说是和侍妾胡闹的时候,弄伤了。” “咦?我怎么听说是用玩具玩儿的太狠,自己搞的?” “活该,也不知道他祸害了多少好人家的姑娘,肯定是报应!” “听说李家在找医术好的大夫,不知道会不会找上神医。” “神医那么好的人,一定不会给那种畜生医治的。” 百草堂。 赵浮生带了两个戴着面纱的女子,直接到了神医面前。 神医依旧是戴着面具,抬头认真看着两位女子:“准备好了?” 两名女子取下面纱,看容貌,赫然是李别乘伤到要害那一晚上、伺候他的两个侍妾。 两位女子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衣衫遮掩下的,是遭受鞭打虐待的伤痕,她们神情坚定地点了点头:“准备好了!” 她们本是良家女子,却被李别乘强掳进府,做了侍妾。 她们对李别乘那畜生恨之入骨,如今有了机会报仇,自然不会犹豫。 赵浮生也在此时说道:“你们放心,此事过后,我会安排你们到外地,过上安稳的日子。” 两人对着赵浮生盈盈一福身:“多谢赵公子。” 神医:“你二人最好改名换姓,如此便更不用担心李家会找到你们。” 穿黄衣服的女子笑了笑:“多谢神医为小女子着想,赵公子已提醒过我二人,如今,我名杏蕊,她叫雪梅。” 雪梅穿了一件胭脂色的罗裙,长相文静乖巧,是个腼腆略有些内向的女子。 杏蕊和雪梅便暂且留在百草堂,等待李别乘上门求医。 李别乘的确已经急的不行了,李家几乎找遍了樊城所有医术好的大夫,但是依旧没医治好他,而那处已经腐烂流脓了。 李别乘的性情也越发暴躁,他像个疯子一般,把手边的东西全摔了出去:“废物!废物!” 不可能,他不可能会废的! 就在李别乘绝望之时,李家打探到消息,百草堂终于开门了。 李家当即带着李别乘前往百草堂求医。 神医把完脉:“若想令公子活命,就只能切了。” 李别乘一听这话,气血直冲脑门:“你说什么?” 神医接过赵浮生递过来的帕子,仔细擦手,语气淡然:“切了。” 赵浮生今日前来,一是为了看热闹,二是为了以防万一李家闹事,他能保护神医。 为了不让李别乘起疑心,赵浮生也戴上了一张面具,此时正充当神医的小童。 神医:“你现在已经病入膏肓,如若再不及时治疗,三日后便会毙命。” 李别乘一双眼睛浮肿充血,声音嘶哑,像是拽着嗓子说话:“我不信!你这个庸医,庸医!” 李父、李母按住就要疯狂暴起的儿子,他们已经找遍了樊城名医,那些大夫全都束手无策,如今唯一的希望,只有眼前的神医。 他们也知道,儿子的命根子是保不住了,那已经是一团腐烂的烂肉,留着早晚要了儿子的命。 二老看了看心爱的小儿子,虽然心疼,但是他们还有其他儿子,李家也不至于绝后。 李父当即下了决定:“那就劳烦神医,定要保住我儿的性命。” 李别乘不可置信地看了自己的爹一样:“爹!” 李父虽痛心疾首,但也不为所动。 李别乘又去看母亲,李母用帕子掩面,轻声啜泣。 李别乘只觉得心底一阵发寒,爹娘放弃他了。 神医给李别乘用药,他像只落入陷阱的猎物,疯狂挣扎起来,然而也躲不过被针扎,被迷/药迷昏的结果。 神医:“劳烦二位到外面等着。” 二老担心地看了李别乘一眼,不太放心:“我们不能在这里看着吗?” 神医收拾着锋利的刀子和药材:“你们在,会影响我下刀,如果不在意你们儿子的性命,便留下好了。” 李父看向小儿子的下/身,再看看神医手中折射着寒光的利刃,只觉下/体幻痛,咽了咽口水,刚要张口,就被李母拉住:“那、那我们还是到外面等着吧!” 李家人出去后,从小门进来两个蒙面的女子,神医把刀子递给了二人。 杏蕊和雪梅拿刀的手有些颤抖,这可不像她们切水果练习的时候,实战总是让人紧张的。 神医好心地安慰:“不用紧张,他已经昏睡过去,不会有感觉的。” 杏蕊握住雪梅的手:“报仇的机会千载难逢,咱们可不能就这么退缩了。” 像是鼓励对方,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雪梅虽然腼腆内向了些,但是心性坚韧,越是面对大事,越冷静胆大,她走到李别乘面前,看着他那张脸,只觉得恶心厌恶。 雪梅脱了李别乘的裤子,手中的刀很稳,一刀下去,又准又狠,就像这几日练习的那样,精准地切下了李别乘的命根子。 鲜血淌出,染红了李别乘身下雪白的布单,雪梅没觉得害怕,反而有种郁气消散的舒畅感,整个人神清气爽,她还想再来一刀。 雪梅弯起眼睛和嘴角,连忙扭头把杏蕊拉过来,她怕自己一个忍不住,把剩下的俩蛋蛋都切了,她得给好姐妹留点儿:“来,到你了。” 雪梅顺着杏蕊的后背缓解她的紧张,安抚道:“放心,没事的。” 杏蕊点点头,握着刀,一刀戳了下去,可能是因为紧张,手不太稳,刀没落准,一颗蛋切成了两半。 雪梅握着杏蕊的手,教她怎么下刀,最后完美地完成了手术。 报了仇,两人脸上终于露出真心的笑容,她们今日便要启程离开樊城,于是拜别神医和赵浮生。 如果没有赵浮生给她们这次机会,她们报仇大概会和李别乘同归于尽吧!或者连同归于尽都做不到,现在的结果她们已经很高兴了,而且…… 雪梅和杏蕊看着李别乘的惨样,相视一笑。 死了算什么,就李别乘这种人,如今这种情况才是让他最痛苦的,活着才是折磨。 活受罪,活着才能受罪,死了一了百了,有什么意思呢? 李别乘被李家带走的时候还未醒来,至于他醒来看见自己的身体会如何发疯,就不是赵浮生和神医关心的了。 以后李别乘如何凄惨,被嘲笑,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也与他们无关了。 独剩两人相处时,草堂内格外安静。 神医躲开赵浮生偷袭的手,警告地看了他一眼:“过几日我便要离开樊城了。” 赵浮生心中一惊,也顾不上掀神医的面具了,连忙追问:“为什么?” 神医:“我本就是云游四海,不会在一个地方多停留。” 赵浮生沉默了一会儿,哑着嗓子问:“那你……还会回来吗?” 神医思索片刻,没把话说死:“或许吧!” 神医走了,赵浮生失落了许久,连席九重的消息都不关注了。 于此同时,赵家主终于找到自己的夫人在桃花山庄,把人接了回来,赵浮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保护母亲。 神医临走前,赵浮生没忘记问神医母亲的身体情况,还有能否服用雪域尘莲。 神医告诉他:“令堂的身体最需要的是调养,雪域尘莲的花瓣对于令堂来说药效强了些,不宜服用……莲子最合适,莲子去芯,煲汤、煮粥时一次放几颗,直接食用即可。” 赵浮生亲自送神医离开,之后便回赵府,一直陪在母亲身边。 至于神医,席九重取下面具,从神医恢复了席府小公子的身份,回到了自己的小院里。 又过了些许时日,席九重掐指一算,距离桃花山庄那件事已过了十五日有余了。 席九重吩咐琢玉:“去取笔墨纸砚来。” 琢玉麻利地准备妥当,看着席九重写请帖,好奇问道:“公子是要邀请钟公子吗?” 公子一向深居简出,没什么朋友,只有钟云泽被公子所救之后,时常上门拜访,倒也算得上是一位友人了,除了钟云泽,他想不出公子还会邀请谁。 席九重一边写着请帖,一边说道:“不是,是给赵浮生的。” 琢玉惊讶,下意识脱口而出:“怎会给那个登徒子?” 琢玉说完,反应过来,连忙捂住嘴,小心地看公子的脸色。 席九重没生气,反而笑了下:“当然是邀请他。” 琢玉不解:“为何?” 席九重最后一笔落定,直起身:“因为我有了他的孩子。”语气淡然平静的像是在说,今天晚上吃什么。 席九重从头至尾看了一遍请帖,满意地点点头。 他的身体自从赏花亭喝酒中毒后一发不可收拾,急需雪域尘莲入药解毒,若非以常理来说受孕需要时间,他连十五日都不会等。 对于现在这个年轻的赵浮生,席九重有八成把握,对方为了孩子,一定会把雪域尘莲给他的。 琢玉僵在一旁,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席九重的肚子上,连公子吩咐他去送帖子都没听到。 琢玉的心声被自己说出来:“公子,您是不是今早起床不小心,撞坏脑子了?” -- 赵府。 上午,赵浮生正在陪母亲喝茶,突然收到一张请帖,他喝了一口茶水,随意翻开:“噗!” 赵浮生脸色大变:“这不可能!” 席九重有了他的孩子?开什么玩笑! 他一个男人生什么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要v啦,明天更新会推迟,到时候3更奉上,么么啾~ 预收文也求个收藏呀【进入作者专栏就能看到预收啦】 —— 预收《穿成白月光的替身》求收藏呀 文案: 镜蓝空穿书了,穿成男主白月光的替身。 白月光回来了,可金丹碎裂,成为凡人。 男主对替身说:“你占了他的资源,占了他的宠爱,如今就把金丹赔他吧!” 遂挖了替身的金丹。 镜蓝空穿来的时候,正是金丹被挖后。 镜蓝空一句脏话没忍住骂出口:“……操!” 幸好镜蓝空有空间金手指,重凝金丹,再踏修仙路。 后来,镜蓝空修炼有成,到男主面前,丢给他一颗灵石:“你已拿了我的买命钱,就把命给我吧!” 一如当初男主挖他金丹时的高高在上。 镜蓝空意外地在他的空间中发现了一团魔气,魔气吞噬他空间中不知名能量修炼,越来越强大,但同时他的空间也在扩大。 镜蓝空:“啧,这就是祸兮福之所倚吗?” 再后来,空间里的魔气修炼成人,对镜蓝空说:“你帮我报了仇,我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 镜蓝空:“???” *** 楼玉壁本是乾元门外门弟子,得一内门精英师兄赏识,举荐他进入内门。 楼玉壁知恩图报,努力修炼,希望以后能帮上师兄。 可谁知,他只是师兄白月光的替身,当白月光回来后,师兄挖了他的金丹。 楼玉壁带着滔天的仇恨和怨气,死后神魂入魔。 但神魂没有依托,很快便会消散于天地之间。 正当楼玉壁绝望无力以为自己要死时,被吸入了一方空间内。 后来,空间主人发现了他,不仅没有消灭他,还温柔地养着他。 再后来,楼玉壁发现空间主人夺舍了他那残破的躯体,披荆斩棘杀出一条血路,站在了巅峰,还帮他报了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