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辣女》 正文 第1节 :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农门辣女作者:诺糯米 内容介绍: 食品车间大班长廖春梦穿成了小癞子牛春花。 这还不算,家徒四壁,一半爹砸的,一半债主的。 饥一顿没下顿。 不过咱干薯苗换口粮,小小算盘精打算。 还是抵不住家有癞子爹,娘跑了粮没了被卖了。 好吧,她是好公民不乐意当那非法的黑逃户,不就丫鬟吗,最好做个洒水扫地混吃领工钱的,整好了。 却未成想,一朝卖进寡妇家,成了傻秀才全权代理。 带玩,喂饭,还得帮洗澡 小小秀才刚退婚,极品亲戚上门来,谋田图财,夺生意。 不过好在咱是大妈更衣间里混出来的,斗得垮恶戚,做得来生意,打滚撒泼没意义咱可都是高手级。 小姑强嫁女,丫鬟无奈成童养媳 谁知傻相公一跤摔回天才少年,翩翩公子唯她不娶了。 片段一: 广元县成衣铺的老板舔着肚子,陪着张才子选女衣,却瞥见他衣着细布粗线,有些不忍的道: “张公子,你那衣服做工如此简陋,实是与你不匹,我这有精工细服,任你挑选,分文不取。” 张睿绷着脸道:“斯是陋衣,唯吾妻所制,我心甚喜之,何陋之有” 片段二: “牛二小姐,今吾已承淑侧妃和尚书大人所言,考取探花郎,特携聘礼若干,前来求娶。” “你就不能说些明白话。”春花剃了剃牙。 “花儿,我完成你姐和你外公的要求了,所以你得嫁给我。” “就这样” “还有呢,我稀罕你哩” 片段三: “花儿,我听说,你扑过那叫大河的” 某花满不在乎,“好像小时候打过几次架。” “还有人说你们那个,亲过啦” 某花望天,“打架时咬过他,算吗 c第一章春梦穿成春花 啪啦,又一张凳子被砸断了腿,躺在了地上,断木飞撞到墙面,吧唧一声掉了下来。 廖春梦无奈的往墙角又缩了缩,这是她来到这个鬼地方的第三天了。 她,廖春梦本是二十一世纪奉公守法,爱党敬业了二十六年的良好公民,初中毕业就进了某大食品集团勤勤恳恳十年,熬到了个车间大班长,弟妹也都长大了,自己也攒了点小钱,正是该享受生活的时候了,却被检出胃癌,还是晚期,好不容易想开了,也不打算呆医院里自找苦头,还糟蹋自己的辛苦钱,正打算寻个风水好的地自己去了。 谁知她这刚买了火车票候车室等着呢,就晕晕乎乎的,这眼一闭一睁,就到了这鬼地方。 一开始她一度以为这是到了地狱了,为此她还指天骂地了一番,她一大好公民咋就发配到了这腌臜地了,后来口干了,肚饿了,知道自己这是活过来了,却又不是自己了。 浑浑噩噩的又过了两天,才总结出她这算是赶早了,提前投了人家。 这是一处破旧的房屋,老色的瓦砾下,主梁已然染上了腐朽的泥色,墙体也因风雨的侵蚀早已是千疮百孔,而廖春梦就在这残破的墙体围出的阴暗墙落里,被一个二十来岁的妇人,也就是她娘陈氏,用她瑟瑟发抖的手紧紧的圈在怀里。 地上四处散落着碎碗片,缺了腿的凳子和木削,阴暗而潮湿。 此时一个浑身酒气的男人半眯着眼,正扒着屋里唯一还站着的饭桌,直喘粗气,而他的两条腿耷拉在湿滑的地面上,渐渐滑离,突然他猛一使劲,想站起来,却竟是整个人都滑到了地上。 男人踉踉跄跄的爬了起来,嘴里骂骂咧咧的又踢了桌脚一腿,而回传来的疼痛却让他彻底被激怒了,一把举起桌子,转了一圈,便虚步朝一旁的灶台走去。 一直不见有动静的陈氏扭头便看见男人作势砸锅台的一幕,转身是直扑向男人。 锅里煮着的小半锅红薯汤,是他们娘四个今天的饭食,孩子们已经好几天没正经吃上东西了,而这二丫头前个儿就已经饿晕过一回了。 然而还未等陈氏抓着他,男人便一脚将她踹开了,醉醺醺的还想再补一脚时,却没想小腿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甩了甩脚,却仍是疼的厉害,低头一看,竟是他家二丫正双手双脚的缠着他,张着小嘴死死的咬着不放。 明明还只是个六岁的小孩,但她眼中的狠绝竟让他觉得心惊。 而抱着他大腿的廖春花却也真是发狠了,她这好不容易打算好好过日子的呢,那半月不归家的便宜爹,人称牛癞子,在别处灌了几两马尿,就被人送家来了,结果这迷瞪的就是一通不分青红皂白的打砸骂。 几个瓢盆碗就算了,这她盼了一下午的吃食他还想毁了去,她就和他拼命反正她这是死过的猪,也不怕开水烫。 这牛癞子也愣了,颓然的放下了桌子,伸手打算扯开还在闷头咬他的二丫时,不曾想却被一只稚嫩的小手拍开了,才发现他家的大丫头正颤颤巍巍的杵在他面前,故作镇定的看着他,“我,我不许打妹妹”。 而他四岁的儿子正在蹲在墙角怯怯的望着他。 最终牛癞子还是狠狠的一把拽开了二丫,歪歪扭扭的出门去了。 廖春梦看着他终于走了,便直接躺在地上侧过头,傻傻的看着那被推开的老木门,吱呀呀的直做响。 西边最后的一缕光映在她脸上,明灭不定,秋风带着凉意钻了进来,廖春梦蜷着身子,缩成了一团。 “春茶,快把你妹妹拉起来。不然一会得凉着。”陈氏一手撑地慢慢的爬了起来,扶着墙挪进了里屋,寻煤灯去了。 因为深知自己男人的恶性,又不知他何时会家来,所以他们家易碎的东西每次用完都会收起。但这次是刚好饭点,所以碗没来得及藏。想到一会吃饭该用什么,陈氏只觉得头隐隐发疼。 春茶牵着弟弟,小心的躲过地上的碎片,“麦冬你别黏的我那么紧,大姐都不能走了。”但四岁的麦冬还是跟手跟脚的缠着他大姐,不敢离了一步。 两人小步小步的摸索着到了廖春梦边上,春茶看着还在地上瘫着的妹妹,蹲了下来拍了拍她,“花儿,花儿”不见她回话,春茶有些着急了,一边伸出手拽她,一边叫唤着,“春花,春花快些起了” 廖春梦甩开了春茶的手。又往一旁挪了挪屁股。 凭什么啊都是春天生的,大姐叫春茶,多好的名,她却得了个春花,土死了,这跟上辈子她老爸寻思了三天三夜想出来的春梦,不都是一个等级的嘛。都说春天万物复苏,春什么的没有,咋就可着土不拉几的来。再说大家一块土也就没什么了,为什么弟弟就叫一药材,麦冬,多好啊,就她一傻春花。 唉,也不知道这能改名不不过,她这提早投胎来的怕也是不好改了,唉,算了,毕竟和春梦比起来,好像这春花也算是好些了,但也就是好一点。不过以后看来就得叫春花了。 春花扁着嘴,烙饼似的又翻了一面,但是这回她却直接翻到了一堆碎碗片里了,锋利的豁口扎得她哇哇的大叫,刺溜的爬了起来。 刚点起煤灯的陈氏慌忙丢了打火石,拉过她一番查看。见她只是手腕划了个小口子,再就是后背的衣裳破了个大口子,松了口气,这又看屋里澄亮,才发觉刚才点了灯却是没把火调小,这得烧了好些煤油吧。 陈氏一阵肉疼,扯过春花,“皮,我看你还皮”。啪啪,就往她屁股上拍了两巴掌,接着又心疼的把煤火调得黄豆大。 而被打的春花脸蹭的就烧了,尽管她娘力度并不大,但是怎的她内里也是个二十六的老姑娘了,打屁股什么的,唉。真是老脸丢尽。不过好在也就她自己知道,就只能当是春梦一场了 陈氏举着煤油灯领着春茶,在混乱的地上翻找着,最后是在橱柜下找到了散落一地的筷子,并在柜底寻到了一只滚落的大碗,剩下的除了个小凳和一条长板凳逃出劫难,别的不是缺胳膊断腿,就是支离破碎,都不能用了。 春花跟着春茶把碗筷洗了,陈氏拿着扫帚草草的把地面清理好,麦冬则静静的坐在那只幸存的小凳上,咕哝着,也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大概收拾过后,陈氏将桌子安放好后,三姐弟便排排坐在长板凳上,挣大了眼珠子,盯着陈氏一勺勺的从锅里舀出的红薯汤来。 但当陈氏端上桌后,看着大碗里已近糊状的东西,春花却有些吃不下去了。 不过麦冬却很是兴奋,由于没有碗了,所以陈氏只好用木勺一个个喂他们。 看着小麦冬跐溜的吃了,还吧唧吧唧嘴的馋样,春花再看向陈氏伸过来的小勺子,闻着浓郁的红薯味,只觉胃是一阵紧缩,她深吸了一口气,张开大嘴,一口连带不大的木勺都吞入口中。 感觉清香甘甜的液体滑入喉中,她突然觉得这竟比上辈子公司年饭吃的席面还要美味。应该是饿昏了吧。春花自嘲到。 “娘,我要把勺子洗了。”听着边上春茶凉凉的声音,春花瞬间就僵住了。 陈氏笑着戳了戳春茶的脑门,“就你精怪,还嫌弃你妹了”而一旁的麦冬也揪着陈氏的衣角,扭着身道:“娘,娘,我也不要吃二姐的口水。” 陈氏拍了拍小儿子,还是无奈的笑着洗勺去了。听着哗啦的水声,春花觉得甚是刺耳。不带这么埋汰人的,这以后还能不能一起玩耍了 简单的晚饭过后,陈氏给小麦冬洗了澡,春花也在这四处露风的简易棚子里冲了个速度澡,穿衣服的时候春花狠狠的握拳,看来脱贫致富势在必行 谁知用力大了些,刺啦一声,后背的口子又拉大了,春花再次瞬傻了 春花一手捂着后背,透过门缝往堂屋探了一番,正想趁着没人闪进屋里时,就见陈氏轻轻的锤了锤后背,疲惫的走到灶台,打开小锅,用木勺吭哧吭哧的刮着锅底仅剩的一点汤汁。 昏黄的灯光映在她瘦弱的脸庞,秋风荡着她空空的衣袖,春花就这般呆呆的看着她,眼泪在眼框里晃了一圈又一圈。 “娘,我刚才,那个又不小心把衣衫的口子拉大了。”春花低头,小意的说道,不时还用眼角扫了扫正在收拾灶台的陈氏,却见陈氏也没回话,只是愕然的盯着她看。 “噗,你这是怎么搞的。” 春花傻眼的看着掩嘴笑的陈氏。额,她又干什么傻事了吗看了看外衣耷拉下来的袖子,她恍悟了。由于后背开了,露出了白色里衣,她这又勾着背做忏悔状,竟不知自己这般模样像极了晒肚皮的大蛙。 “快脱下来,一会娘给你缝起来。噗,”瞥见女儿一脸的僵硬,陈氏才抿起了嘴,接过外衣,抖了抖,看着划过大半个后背的口子,心又抽抽疼,“都坏成这样了啊。这可,算了,娘找身我以前的,改改给你穿吧。” 说着陈氏便拉着小女儿进了屋,翻箱倒柜,才找出了一件浅绿色的新衣。 这衣服陈氏自己也没穿过几回,是她唯一一件体面的衣裳,牛癞子刚捡回她的时候,两人也很是恩爱的过了两年,踏踏实实的日子,那会子他也改了很多,也时常给她扯布做衣,而这件就是牛癞子那年,在镇上干了一个冬的苦工,给她买的第一件衣衫,但是好日子没两年,他又混回去了。 唉,许是和她在一起日子过得越发没劲了吧,陈氏摸着衣衫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娘,你要出门吗拿这衣衫干什么。”春茶停下手中的绣活,轻声问道。春茶去年就学绣活了,因着日里时间也不多,所以她夜里也会借着灯火绣绣。 “没呢,花儿就只剩那一件衣衫了,破的太厉害了,娘就想把这件改了给她穿。”陈氏翕着眼穿着针线。 而只见春茶是把针线往小框一扔,再把小绣框一推,一扭身就扑进被里了。 陈氏瞪直了眼瞧着她这一溜动作,又听另一头已睡着的麦冬呢喃了声,提着心听了听,却是没醒,才小声嗔怪道:“你这丫头,也不知轻些,可是要把你弟也闹醒了才好” 顿了顿,又念叨道:“你这是嫉恨你妹有新衣啦女娃子可不能这般眼皮子浅。不然日后婆家会说你没娘教的。花儿长得快,又皮实,也实在是没衣裳了,等着下回娘再给你扯花布。” 想到下回,陈氏也黯然的垂下了手,这两年孩子就没添过衣,不要说衣裳了,这明日的饱饭都还没个着落。 春花坐在床头心是沉了沉,抓着手下这早已结块的棉被,听着被窝了春茶低低的抽泣,突然深深体会到她落泪的缘由。那不是只为了自己的泪。 ------题外话------ 糯米新文,求收 c第二章小癞子 陈氏举起剪刀的时候,春花拦住了她,一把把那破了后背的衣衫塞到她怀里,故作俏皮的道:“娘,就像你说的,我太皮了,这么好的衣裳不得白让我滚两圈就没了我看柜里有件袖子破了,但后背都是好的,颜色也都差不多,拿那件和这件拼拼不就好啦” 看着自己乖巧的小女儿,陈氏是红着眼把她紧紧搂在在怀里。 春花蹭了蹭陈氏的肩头,目光却落在了那盏煤油灯上,豆大的火焰晃悠悠的,却是只要有燃料就会坚强的燃烧着。 如勾的月已至中天,淡淡的月色透过窗棂溢了进来,身边陈氏已经轻轻的打起了呼噜,春花翻了个身,却依旧没有睡意。 她把自己上辈子所有见过的,听过的致富点子都想了遍,仍是没个头路。 谁叫她就是一初中毕业的半文盲呢,早八百年就脱离科学文化知识了,进的食品加工厂也是一直呆在粽子车间,实话就是她包了十年的粽子,最快是一分钟包了两,但现在,这技能,额,似乎没什么用了。 唉,虽然她家也是农村的,家里兄弟姐妹也多,她是老大,所以从小也是个刨土的,但是她家那会也没这么穷过啊,而她们现在是实实在在的在温饱线底下挣扎。 春花摸了瘪瘪的肚皮,叹了口气,扯过被子,嗅着一股太阳的味道,渐渐沉入了梦乡。 梦里她正被一堆白花花的馒头追着跑,前路却又被一群花卷堵住了,正急的满头是汗,突然发现她渐渐被一片阴影罩住了,猛一抬头竟发现一只大肚皮的巨蛙从她头顶砸了下来 “啊啊”春花梦中惊醒,睁眼便看到坐在她身上,瞪圆了眼的小麦冬。 而这小家伙却是拧着眉,学着陈氏一本正经的说道:“花儿啊,姑娘家家的,日都高过山头了还没起,嫁出去了也是个懒婆娘。” 春花撇了撇嘴,一把拍开他,坐了起来,抓起一旁改良过的粗布衣,跳下了床,一串动作,顺溜无比。 套上衣裳,扯了扯衣角,原地转了圈,心情不错的踱步到了堂屋。 只见春茶正往沸水里丢了两块干黄梨叶,盖上锅盖,熄了火。 春花扫了眼屋子,“娘呢” “给荣婶子割红薯苗去了。”春茶从另一个锅里,捡出了三个红薯放在灶台上,又挑了个个头最小的,小心的剥开薄薄的一层薯皮,“你也快些洗洗,吃了红薯,一会和我一起洗了衣裳,咱也得去帮娘的忙。” 春花点了点头。 这两天她也是知道现在已是到了繁忙的秋收,而陈氏则是靠着帮人做些散工换些吃食,而她现在所在的牛家村七成以上都是姓牛的,也有些是这几十年从别处迁来的外姓人。 所以族人虽然私下会对他们家多有埋怨,但面子上也会对他们多加照顾,同样也有真对他们家好的。 汲了水到木盆里,她捧着水简单的呼噜了把脸,又舀了瓢水,漱了漱口,清爽爽的晨洗就结束了,谁叫现在她家是想塞牙缝都难呢。 屋里麦冬正坐在小凳上,睁大了眼看着春茶给他慢慢的剥着红薯皮,还不时着急的问“好了没”“好了没。” 结果直到春花三下五除二的吃完了,他才小口小口的吃着,不时还防备的看向她,许是她以前时常干着抢他吃食的事。 看着小麦冬小心翼翼的样子,春花有些恹恹的,闷头跟着春茶出了门,而春茶待后头的麦冬也出了屋,才把门掩上,挎着一木盆的衣裳朝不远处的溪流走去。 春花看着村子那边一片的砖瓦房,又回头看了看自家老旧的泥房,唉,这就算是哪天家里来贼了,那也是得含着眼泪走的吧,没准逢年过节的,还往她家丢两根红薯的。 三人沿着田埂走了一段,就到了一处溪流的上头。 两米见宽的小溪,清澈的水流一眼就能看见底下的圆溜溜的鹅卵石,春茶蹲在一块不大的石板上,取出衣物,浸湿后,摊开,再拿起棒槌不轻不重的锤着。 春花站在溪边,看着两侧黄澄澄的稻田,秋风里,如浪潮般的翻滚,靠近村子的土坡栽种着绿油油的茼蒿,菠菜,小白菜,还有些她一时也叫不上名儿,幽深的竹林,远些的是一大片白花花的棉花地,那里人头攒动,依稀还能听到人们的喜悦的交谈声,再远些便是薄雾环绕着的连绵青山。 即便是入了秋却依旧绿意不减,这便是南方的秋,热闹却不失暖意。 “花儿,下来把衣服投投。”春茶利索的已经锤了一半的衣裳,堆得石板已经快没地了。 春花转过身,看了看也就过脚踝的水,又望了眼不远处一边拿着棍子玩水,一边吃着那半截红薯的麦冬,脱了鞋,挽好裤脚袖口,扑通一声就下水了,溅起的水花蹦了她大姐满脸。 春茶蹭的站了起来,双手插着小腰,板着脸道:“花儿,快上来。水凉” 只见春花就当是没听见似的,又在水里蹦跶上了,春茶恼道:“牛春花你快给我上来” 某春花瞬间呆住了,咋一听,她这姓名还真不是一般的难听。 灵巧的脚在水里划了划,又跺了跺,略清凉的溪水也没能安抚她心里的郁闷,直到瞥见她姐脱鞋准备下来抓她了,才磨蹭蹭的挪回了岸。 春茶拽着她上了岸,寻了个向阳的地,扔下她晒脚,就闷闷的洗衣去了。 被罚站的春花心里也是直哼哼,她居然被一个七岁的小丫头甩脸子了 虽然她现在是六岁,尽管她也有那么一点点不对,但她也是有过二十六岁的时候,而且,额,不过春茶刚才脸好像都白了,额,就看在她紧张她的份上,咱也不是小孩了,原谅她也没什么,不是吗。 脚晒干了,春花又蹭回溪边,看见春茶正紧抿着嘴,绷着小脸,瘦弱的身子蹲在溪边冲洗着一件比她还大的衣服。 她也挨了上去,抓着衣服的一角,也帮着投洗,见她姐没不答应,但也没搭理她。 春花别过头偷偷的做了个鬼脸,这就看见了不远处,一帮男娃娃正围着小麦冬,其中一个小子还推了他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2节 一把。 春花一甩手就蹿上岸,箭一般冲了过去,老母鸡一般的护住了麦冬。 “怎么,想打架吗”春花挑衅的扫了他们一眼,最后目光定定的落在了一个七八岁,身穿着靛色布衣,头扎蓝布巾的带头小子身上。 那男娃也不怯她,挺着胸脯也是直溜溜的回瞪她。 “大河,打就打又不是没和她打过。” “就是就是,哪次不是她输” “大河揍她揍她这小癞子” “揍她小癞子”“小癞子” ------题外话------ 糯米依旧是每日11点30分更新。 c第三章春花出手了 春花这听着才知道原来这是老对手来着。眯着眼扯着嘴角,盯着他们。 麦冬躲在她身后扯了扯她的衣角,小声道:“二姐,咱走吧。” 春花没理他,直勾勾的看着那个叫大河的脚下的小半截红薯,瞬间红了眼,握紧拳头,就朝那小子冲了出去。 “春茶,你干嘛拉我让我揍死他们,快放开我”春花拼命挣扎着,想摆脱被她姐紧紧拽住的手。 “你还想给娘惹事吗上回打伤二柱子,赔了一筐子鸡蛋还不够是吗还要闹”春茶说着还不忘朝大河旁边站着的一个黑瘦的男娃剜了一眼。 春花是狠狠的咬了咬牙,耷拉着脑袋,泄气的皮球似的被她姐拉走了。 谁知这帮小娃却以为她们这是怕了,一个个都越发得意了。 “小癞子,塌脸子,哭鼻子,嫁个男人老拐子,取个媳妇歪脖子” “小癞子。塌脸子,哭鼻子” 听着声音不远不近的一直跟着他们,春花啐了一口,逼着自己想些别的,饱饭的路子,晚上吃点什么但是渐渐的她就控制不住了,因为她姐抓着她的手太紧啦 春花用眼角看着她这大姐木着的脸,好是什么都不在意,其实不然啊春花试着抽了抽手,但是春茶还是不松。算了,就当听曲吧,这也不知道哪个王八羔子想出来的,还挺顺溜的。 “牛癞子,地痞子,娶个媳妇是婊子。” “牛癞子,地痞子,娶个媳妇是是” 二柱子还没说完第二遍,就见春花狠狠甩开了春茶,转身一个箭步就冲到了他跟前,一把揪住了他胸前的衣裳,咬牙切齿地道:“你说谁是婊子呢” 二柱子被她唬得有些胆寒,躲闪着侧过头,支支吾吾也没说出个全话。 虽然刚才一帮男娃是被她吓了一跳,但大河倒是不惧她,“怎么的,我们就说的你娘你娘就是个婊啊” 春花斜过头,便直接把他扑倒在稻田里,用全身的重量摁住了他,双手缠住,两脚钳着。 这般虽是两人都动不了了,但是她还有嘴。张口就使劲咬住他的肩头。 大河是被她咬的哇哇乱叫,一旁的男娃看得都傻愣愣的,好一会才都急忙的上前扒拉她。 感觉到有些铁锈的味道,春花也不敢咬的太狠了,谁知她刚松口,就被大河挣脱了双手,眼看是困不住他了,她反射性的用双手圈住了他的脖子,头埋在他颈处,沉声狠道:“你再动我就咬断你的脖子”。 大河吓的是不敢动了,两人便这么僵持着。 春茶赶了过来,见是自己妹子占上风,先是松了口气,却仍黑着脸,帮着拉开了二人。 春花顶着鸡窝头雄赳赳气昂昂的睥睨着红脸梗脖的大河。 不过待她侧头看见春茶的包公脸时,她瞬间就塌眉眯眼,听话的跟着她姐走了,不听不行啊,她是知道了,春茶就一腹黑,先是松开她去斗,这帮着拉人的时候还暗下“黑手”。 春花偷偷揉了揉小腰,这挨她掐的,得紫吧,不过想起她姐扶着大河暗暗狠掐的那两下,她是一个激灵,有些人还真是惹不得啊 三姐弟挎着框子回家的时候,远远看见他们那一群男娃还在那说着什么。 春花见那大河红着脸瞪了她,她也回了他一个鬼脸。不就打输了嘛,至于红着跟个猴屁股似的。 当然如果她听见他们在说些什么,没准她也得红眼。 “额,大河,刚才小癞子,好像亲了你。”二柱子有些犹犹豫豫的说道。 “嗯,我好像也看见了,大河你好像也亲到了小癞子的额头了。”一个胖嘟嘟的男娃说道。 “我也看到。”“我也是。” 二柱子眨了眨眼睛,凑近了大河小声的问道:“大河,和女娃娃亲嘴是什么样的” “” “就是啊,大河,和我们说说。” “说说啊。大河。” 看着这一个个都眼睛发亮的盯着他,大河的脸更烧了。 别过头刚好看见那丫头正幸灾乐祸的朝他做鬼脸,只觉得心头一紧,又忙回过头,看着依旧刨根问底的小伙伴,大河粗着脖子吼道:“那是打架,不是亲嘴” 吼完才发觉自己声太大了,瞟了瞟远处见她影子都没了,才松了口气,又板着脸道:“她是小癞子,能有什么感觉,而且还是打架是不小心蹭到的,我都忘了,额,大概也许就和生猪肉蹭了把,差不了多少。” 看着大伙又同情的望着他,大河只觉脸皮又抽了抽,应该是厚了一层。 回到家,春花把衣服晾好,喝了瓢水填肚,就跟着春茶去地里帮她娘了。 路上的时候,春茶递了小半截红薯给她,春花愣愣的接过,又看见麦冬也有小半截,就心安理得了,这算是打架的奖励不是。 春茶说路有些远,她索性也是小口小口的咬着,想象着这是前世的冰淇淋,也是别有滋味。 远处三两条平实的土路一直逶迤向前,穿过一大片的稻田,菜地,没入了大青山。雾都已散去,大青山就像是揭开了少女的面纱,郁郁葱葱的山林,仿佛能听到叽咕的虫鸣鸟叫声,虽是看不清种的是什么树,不过她猜得是有一大片松树林,山涧林间肯定还有棠梨,野柿子,板栗,山楂,嗯,肯定还少不了捻子树和山茶树。 只可惜十月了,不然还能摘捻子吃,不过这个时节刚好山茶果应该熟了。 春花深深的吸了口气,总觉得空气里有种故乡般清甜的味道,在大城市打拼了十年,没想最后她会是以这样的方式回到了家。 走了近小半时辰才到了一片红薯地,远远就能看见陈氏正弯腰忙活着。 也是刚才春花才知道,这几块地两年前还是她家的,不过谁叫她家有个癞子爹呢,好像是偷了李家庄的牛,还被打了个半死,陈氏实在没办法了,才卖地赔款。 在这之后牛癞子又是偷鸡摸狗的被抓,被打,要不就是调戏人家新媳妇,总之每次都是弄的剩半条命的才回来,而她家到去年就一分田一厘地都没了。 而今年五月那会,他又被逮到偷王家庄的猪,又是把她们家刚佃水田的半年租子,都抵押出去了。不过人家本也是留了活路了,就要了他们下半年的粮租子。 按理来说四亩田,两亩地,连地租子也是族里牛三爷特意照顾他们家的,就收了三成。本来上半年的七成的租子,再加上之前的存粮,平日里再做些散工,她们娘四个的口粮应该将将够熬到第二年收。 可是抵不住她那死作的爹,身子刚养好,又跑去和人打架滋事,被人揍得半死,还是陈氏求了族里去接了回来,这药费就是借也没多少,陈氏就只好把口粮卖了,这就成了她们现在这般饥一顿没下顿的凄惨日子。 春花是捶胸顿足啊,那都是白花花的大米饭啊,好好的日子不过,他那牛癞子浑个啥见天没个影,还尽招灾。 但是不管他如何,她家现在是步步维艰,而这种日子还不能不过 ------题外话------ 。耍泼的疯丫头,不知可喜 c第四章终于吃了个饱肚 好在这几年吏治清明,君主也是个好的,大家日子过得都不错。 特别是这棉,他们这一带村子都靠这物事挣钱,这要是去籽的上白棉一斤就能卖近五十文,即使是差的下等棉也能卖个二三十的价,而这一年两季稻也是够吃了,相对而言红薯倒是有不少人家喂猪用的。 对于这点春花也无力吐槽,而这红薯苗长得浓密,不好收番薯,人们都是得事先将薯苗割掉,再让地晒上几天,土块松乎了,挖起来也就不费劲。但这活计却是和采棉,割禾都赶上了。 不过也该庆幸正是这样,她娘才有活干。以此换些番薯或别的吃食,对此村里的人也很乐意,甚至还有外村的来叫陈氏做帮工。 春花放下了菜刀,用土抹了抹手上的薯苗浆,也不敢蹭到衣服,这东西可是洗不掉的。 走到一旁,取了竹筒喝水,却发现陈氏在把薯苗挑到地头堆放着。 她有些诧异,她记得这东西可是冬里猪的主要口粮啊,怎的就这般当沤肥了而且这嫩薯苗还是道可口的青菜。 春花咂了咂嘴,走了过去,“娘,这薯苗绿油油的和青菜差不多,不能吃吗” 陈氏也没停手,继续把割断的薯苗都堆了起来,“这东西牛倒是乐意吃,猪娃子也会吃些,人的话也没听过有吃的。” “娘,既然猪牛能吃,那咱就也能吃。”春花想了想,“娘,咱今个儿摘些鲜嫩的回去试试吧,要是再加些辣子,想来滋味不会错。” 陈氏看着她的馋样,心又是一阵疼。 本来她家那院子也是开了小菜地,能种些常吃的青菜,但是,唉,她也知道她家男人招人恨,就她,也是不知道招了多少女人的白眼。 这大人是碍于面子不说,这背后也不知怎的教的孩子,这两年她家的院子就没活过一棵菜。平日里也就是些心好的媳妇帮衬着,吃上几顿鲜疏,她自己倒是算了,就是苦了孩子。 她爱怜的摸了摸春花瘦黄的脸颊,哑着声叫来了春茶帮着折了些嫩苗。日快中天的时候她们才抱着一把薯苗回家。 当然一路也是有同情的,有漠视的,当然取笑的也不少,毕竟她们这般在他们眼中,就是已经混到了和畜生争食的地步了。 春花心大,不在乎;小麦冬只觉得中午他家能吃上菜了,很高兴;春茶看不出表情;她娘,额,可能是习惯了,倒是出乎意外的平静。 看她这样,春花松了口气,毕竟他们家确实是饭都快吃不上了,如果就为了这一点流言他们就得饿肚子,那就是傻子了 到家后,春茶拿着竹篮子装着满满的薯苗到溪边洗菜去了,陈氏则是在厨房忙活开了,小麦冬跟在她屁股后边,进进出出。 春花则蹲在屋下研究着她家唯一活着的菜。 这棵辣椒有点像她上辈子见过的指天椒,叶片只有拇指宽,最大的辣椒也就小指头大,尾朝天,味极辣,不过她还不知道这边叫什么,味会不会有所不同。 中午,一大篮的薯苗上桌了就一大碗,这会也不用饭碗了,一家就着红薯吃着菜,空荡荡的屋子就剩吧唧嘴的声了。不一会红薯没了,菜也见底了。 春花拍了拍终于有些鼓溜的肚皮,虽说淡的几乎没盐味,而且她家也就剩那点盐了,但是味还真是不错的。 而且青菜占肚啊,好像是什么叫纤维素的,她也是听车间里的人说起过,纤维素好像是消化慢,顶饿。 这吃了饭就开始犯困了,春花半眯着眼进了屋,小孩就是容易累啊,想她上辈子那会,厂里加班赶货的时候,那愣是一天干了十四五个点都不带眨眼的,哪像现在。 这没大会,春花又进入了大白米泡着的梦乡。 “三婶啊,这是这些天,我和春茶绣的花样子,这就托你了。” “婶子知道哩,这也不是一两回了。我定会给你说个好价钱。” 陌生的声音,春花从一堆米团包围的梦里醒来,乍听到这声还以为自己没醒来,毕竟谁没事会上她家来。不对,难道是早上打架的事,寻碴的 瞬间她是一个激灵顿时脑清目明,比吃了什么神丹妙药都要快。 又听这略带苍老的声音道:“桂芝啊,三婶能帮的都是少的,唉,这,我这老太婆嘴欠,但有些话,婶子顶着雷杖也想和你说说。” 原来是三婆啊,春花松了口气,三婆家的牛三爷在牛家村是最有威望的,平日里也是最为照顾他们的,她家佃的田地就是他们家的。 “三婶我知道您的呢,有什么你就说吧。”陈氏轻轻柔柔的道。 “那我老太婆可是不管不顾了,要我说啊,”三婆突然凑到了陈氏身前耳语道:“你还是逃了吧” 陈氏有些手足无措的道:“婶子,这话,可不能浑说啊。” 三婆拧眉摆首道:“对别人,我这是话是该天打雷劈,但是你,就不是了。” 她又沉沉的叹了口气道:“且不说你家那个做死的,干的都是些什么事,就你这也是个有颜色的,我家康子也早给你下户头了,不是黑户了,你还怕什么” 这里对户口管的很严,村里人口的迁入迁出,每年里长都会报到县里,而黑户就是没有户口的,这种人,女的大多就是被黑伢子绑了的黑娼妓,男的就大多是逃犯,再者也不是干正当行业的,总称都是见不得天的人。 这些人都属于官府驱逐羁押的,但是好在当年牛癞子捡了陈氏,就求了三婆在衙里当捕头的大儿子,已是落了户。 但是陈氏曾是黑户的事,一个村里的却也是人心知肚明的,所以说她是婊子的人不在少,打过她主意的也有,日子虽苦,但是陈氏还是一直坚持了。 陈氏看着不大的床上横躺着的三个儿女,却是没再回话。 三婆叹了口气,也是了然的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孩子,我也是做人娘亲的,明白,但那牛六牛癞子族里排老六,唉,说难听的,也不是没看着你能攒钱,才发狠的作,没个忌惮,你这离了,对孩子也不定不是个好。” 这又看陈氏是大恸,泪眼直流,三婆看着也是没法子了,拧眉道:“我老太婆不招人喜的,就尽说这些不着边的话,你自己也要好好寻思寻思。” 陈氏使劲的摇了摇头,轻声哽咽道:“三婶这是为我好,桂芝心里透亮的呢。就是,就是,我舍不下” “唉,不说了,不说这了,昨个儿我这耳背的,隔的远些了,就愣是没听着你家的动静,早上才听着说那人家来了,猜着你这又跟招难似的,就翻箱倒柜的捣腾了些旧东西,你也莫要嫌弃了。”说着三婆便打开自己拎来的一竹篮子,开始往外拿东西。 c第五章三婆的接济 “这有几件旧衣裳,颜色是有些老了,但是料子还是不错的,改改你家娃也能穿。我还拿了几只饭碗,刚放灶台上了,虽然碗边破了些小口,但还能用,一会可得收好了。” 老人翻着翻着也笑了,“我这还一翻腾,还在厨房墙脚跟,翻出了把菜刀,就是木柄断了,想来也不知啥时候我家那帮捣蛋的,弄坏了就藏那了,许是怕被发现呢,还狗刨似的盖了层土,害我当年可是一顿好找啊,呵呵,哎呀,你这丫头,咋又抹上眼泪了” 三婆见陈氏只是一个劲的掉金豆子,只好绷着脸道:“你这可是嫌弃你婶子我带来的这些破烂,还是觉着婶子我瞧不起你啦” 陈氏抓起她的手直摇头,呜咽道:“不,不是的我,就是就是觉得” 看着陈氏上气不接下气的,三婆捏着袖角给她擦干了眼角的泪,“那就莫要再哭啦,你要是觉得想谢我呢,就常叫春茶几个上我家去陪我说说话,我家那大房子来来去去,就我和老头子两人,有几个小的热闹闹我也高兴。呵呵,再过会就进冬了,日头冷,你也歇歇,人常说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路子的。” 见陈氏笑着点头了,三婆才咧着嘴道:“这才对嘛。呵呵。哦,这菜刀我早上已经叫你三叔给修好了,给你带过来了,到时你再磨磨就能用,春茶现在也是能帮着干些了,你也不能老借别人家的刀不是。” 陈氏又抹了把脸,笑着应了。两人又说了会话,陈氏还托了三婆,明日上镇里赶大集时,再给捎斤盐来。 至于三婆什么时候走的,春花就不得而知了,因为她又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是被麦冬兴奋的笑声吵的,原来三婆竟不知何时偷偷掖了包糖角在被子里。 糖角是用桑皮纸包着的,有十来颗。桑皮纸是货栈的常用纸,暗黄色摸着有些粗糙。 拇指大的糖角,成深褐色,吃到嘴里有些磨舌头,但是的确很甜,不过春花也不确定是不是她太久没吃过好东西的原因。 三姐弟一人一颗,剩下的陈氏都收了起来,小麦冬也没闹着再吃,想来陈氏教导孩子还是有花功夫的。 下午日头没那么足了,一家子便带着新磨好的刀出发了,顺路还去了趟荣婶子家,还了她家菜刀,陈氏又说好晚间再给她家割一块地的薯苗。 走的时候那荣婶子还硬给他们三个塞了几根芋头。 芋头,春花上辈子老家也种过,而她们现在吃的这种是小种的,苗也不大,结出的芋头一般就是两三指宽的疙瘩大,也有就长的小疙瘩再接一指宽的芽型,也有几个小疙瘩接一块的,总之奇形怪状,不过味道较之红薯是好很多,味香不黏腻,口感也很好。 但是产量不怎么的,每家种的也就是零嘴,就目前她们家的情况,是种不起的。看来还是得想办法攒钱,春花暗自握拳。 再次出发时路上已经有不少人了,有些早已经在田间地头忙活开了,放牛的小童也成帮结队的追赶着牛群,还能听到他们清亮的嬉闹声,以及后头紧跟着的农妇急躁的叫骂声,想来是他们的牛踩了农妇家的地了,因为她还听到了他们欢腾的逃跑声。 再近些,春花才发现原来是早上和她打架的那帮家伙,她还看见二柱子嚣张的冲她挥着手里的竹鞭,而那大河则瞥了她一眼,有些别扭的踌躇着是不是该躲开。 但是也就这会子功夫,他两就落后了,还被后头追来的农妇抓着了,两人怂着肩被提溜到了一旁,二柱子还挨狠狠的揪了耳朵。那膀粗腰圆的农妇嘴里也噼噼啪啪的骂着,具体说些什么倒是听不清了。 春花抿了抿嘴,暗暗朝他们吐了吐舌头,心情颇好的跟着她娘到了地头。 这次要割的地并不太远,地也不大,就小半亩,三个人忙活了小半个时辰就割完了,但是她却发现陈氏亦是如今早一样把薯苗杂乱的堆在一角。 如果说今早是太远不好运回家,那现在却依旧这般拿薯苗沤肥,这就说明村民是不知薯苗即便晒成了干,也是可用来喂猪的主粮,特别是在青黄不接的时候,它的用处可就大了。 想到这她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娘,这些薯苗不是能用来喂猪的吗干嘛都不要了呢” “这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3节 东西多的是,他们自己院子里头就种着,喂猪的时候割两把和着猪食就够了,哪用这大老远的搬回家去。”陈氏一边喘着气一边耐心的说道。 “那冬天没了薯苗,猪娃子吃什么”这倒不是春花问的,是小麦冬问的。 “吃红薯呗,进了年猪娃子都杀了哪还要吃东西了。” 小麦冬皱起小脸,扁了扁嘴,“娘,猪娃子好可怜哩。” 他那小模样可是把她们逗乐了,连难得有表情的春茶都笑咧了嘴。 回家时除了一篮子的嫩苗叶,春花还叫她娘给她弄了两扎薯苗,准备回去试试,希望能如她想的那般,用干薯苗换些粮食。 刚进家门,春花就忙起自己的事了,将薯苗都切成火柴棍大小的段,寻了个簸箕将薯苗均匀的摊好,准备明早再拿出去晒。 陈氏看着她忙活也没在意,就当她自己玩儿了。倒是麦冬一直跟在她屁股后头,好似以为她在玩升级版的过家家。 晚饭比中午时多了一道茼蒿,也好在三婆送来的碗,不然他们有菜也没东西装。 茼蒿是荣婶子晚间的时候送来的,还抬了一筐子红薯过来,算是他们今天的工钱了。为此陈氏还觉得太多了,两人推搡了好久,最后荣婶子干脆直接丢下框子走了。 到了院外头才嚷嚷着过两天再来拿。这一筐装得实成,也够他们吃几天的了。 她家的稻还没到时候,所以陈氏又接了几个割薯苗的活,看着白白沤肥的“猪食”,春花很是着急,本该晒个三四天的薯苗,却在两天后她就急不可耐的装竹篮里,打着给荣婶子还框的名头准备上趟三婆家,用她家的猪试试这干薯苗。 虽然仅是晒了两天,但是秋老虎的威力也足以让薯苗成了瘪瘪的柴干状,所以她还事先用水还泡了半个时辰。 泡过的干薯苗有些重,她只装了一半,再用小篮套大框里,抱着大竹筐沿着小道穿过一片菜地,到了一间新修的砖瓦房外。 c第六章干薯苗成猪粮 事先将小竹篮放在了院外不远的柿子树下,春花才推开了院门喊了几声荣婶子,不一会从左侧的小间里出来了个二十来岁,身着月白色布衣,腰系粗布围裙的农妇,只见她手蹭了蹭围裙,就迎了出来,“花儿,咋杵在那呢,快些进来” “荣婶子,正做饭呢。我娘叫我来还你家框子哩,”说着春花便把框子放到了荣婶子跟前,又笑着对她说道:“婶子,你忙活你的哩,我娘还叫我家去吃饭呢,就不进去了。” 说着便转身准备走,谁知荣婶子一把抓着她,硬是拽着她不让走,“你这说啥话呢,都到了婶子家门口了都不进来,可是让人笑话了,这是不乐意进婶子家了” 春花赶忙称不敢,只能半推不就的被她拉进了左侧间的厨房。 虽然有些打击,但是荣婶子家的厨房还就跟她家房子一般大,外间是厨房,再往里是个杂物间,中间还隔出了个澡间。 就在她打量的功夫,荣婶子已经塞了几根芋头到她怀里,又忙着找了个碗,掀开灶头热腾腾的一锅,“你叔今个儿买了些猪骨头,刚好我娘家弟弟昨个又给我送了几节藕,我这就做成了一大锅的藕汤,你也拿些家去。” 春花听了忙摇头,说不能拿了,扭头就跑,却没成想直接撞上了刚从澡间出来的大河。 春花愣了愣神,黝黑的皮实的皮肤,瘦小的胸膛,也就是她家麦冬的扩大版,没什么看头。 她在品头论足,大河却好比是油锅里煎着,就差没地缝可钻了。 “哎呦,我的儿嘞,你这是又忘了拿什么啦”荣婶子细声的喊到,看着儿子的脸是赤橙红绿的变换着,她也是乐了,“咱村这河里溪边的,你不都凫了个遍,身子不老早就让村里的女娃娃看光了去,到这会了才害羞上” “才不是呢”大河红着脸高声辩着,猛的又瞥见春花手里的芋头,恼羞的他便对春花吼道:“小癞子,你这都癞到我家来啦快把芋头还我” 说着便想上手抢,春花躲闪了过去,扭身便冲出了院子,一边还对后头跟出来的荣婶子喊道:“婶子,谢谢你家的芋头,时候晚了哩,我这就家去了。”说完便不顾荣婶子还在后头叫唤,就一溜烟的跑开了。 直到看不见她家房顶了,春花才停了下来,喘了会气,又竖着耳朵听了会,见荣婶子没追出来,才小步的返回到柿子树下,取了竹篮子,选了条小道,沿着田埂疾步朝村中的三婆家走去。 身后还传来了荣婶子叫骂大河的声音,至于大河怎样了,她倒是没时间再去关心了,因着天色也不早了,晚风都带着饭菜的香味,她有些担心三婆家已经喂了猪,那她就白来了。 村中,厨间做好饭的三婆,听着北间闹腾的猪嚎,猜踱着老头子肯定还在村头大榕树下下棋,不到饭点是回不来了。 她又锤了锤腿,站了起来,今天喂猪的活还是得她来了。这一出门,就看见一个小黑影在她家院外走来走去,细瞧竟是牛六子家的春花。 三婆忙急道:“外头可是花儿家里出事了” 正在思量着该怎么起头的春花听到叫唤是吓了一跳,踌躇了好一会才提溜着篮子挪进了院子:“三婆,我是春花哩,我家没事的嘞,就是,额,我给你拿了些猪食,额,就是不知道,猪吃不” 春花垂着脑袋眼神躲闪着,一边说,一边踱着步子挪到了她跟前。 三婆先是一愣,但是看着她篮里细碎的渣子,还能辨出些红薯苗的影子,老人眼珠子转了转,便慈爱的接过篮子,笑道:“你来的可真是时候呢,三婆正打算喂猪哩。来,跟三婆一起喂猪去。”说着一手便拉过春花,进了厨房。 “三婆,这是薯苗晒成的干,我之前已经泡软了,现在直接混了猪食就可以了。”春花认真的在一旁解释着,见老人混好了猪食,便上前帮着抬到了北间的猪圈。 远远就能听见猪的高声的嚎着,刚进门两头壮实的家伙前蹄已是搭上了不高的围栏,叫的更欢了,三婆拿着木勺拍了拍他们,见他们安分些了,才将猪食一勺勺的舀进了猪槽。 虽然知道自己的干薯苗,猪肯定爱吃,但是春花还是不错眼的紧紧盯着,见猪只是嗅了嗅,就埋头苦吃,时不时还啪啦啪啦肥大的耳朵。 不到一刻钟,槽里一大木桶的猪食竟是一点不剩,三婆也是笑咧了嘴,“哈哈。看来这猪娃子可喜欢你的干薯苗哩,竟是比往常吃的还快” 春花笑着重重的点了点头,“而且这晒过的薯苗能放的久,冬里猪娃子也能吃哩,那样能省好些粮食呢” “哈哈,这般好你归家就和你娘说吧,多晒些,三婆都要的。” 看着三婆笑开的满脸褶子,她也高兴的抱着老人的胳膊撒娇道:“就三婆一家可不行哩,还得让村里养猪的都上我家求去呢,干薯苗得堆成大青山那般高。”说着还不忘比划了一番。 三婆和蔼的摸摸她的头,笑道:“你娘有你们这般听话的娃,以后日子迟早都会好的。哦,刚好,你跟三婆来,你娘托我捎的物事昨天就带回来了,这就给你带家去。” 春花一蹦一跳的跟着老太太进了里屋。 老旧厚重的雕花木床,麻布的蚊帐也已是失了新色,茶色的柜子紧靠着床头安放,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溜了进来,在光滑的地面上印出了一圈圈光影。 三婆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青布包裹,走近光影,才打开包袱,指着一桑皮纸包着的说道:“这里是一斤的盐,上回买的时候本是三十八文一斤的,那卖货的伙计说今年天不好,盐晒的没去年的多,涨了一文,我好说歹说让他给多了匀了一点,呵呵,他看我一老太婆也不容易,但他那买的人多啊,那伙计也是个鬼精的,称好了才偷偷抓了一小把给我添上。呵呵。” 说着三婆又咧大了嘴,指着五六个圆溜溜的柑橘念叨着:“昨个,我那嫁到镇上的闺女陪我逛了会,说是有脐橙,也就拳头大的玩意,竟要十二文一斤,都抵半斤猪肉了,她死活说那东西好,给我买了两,这几个柑橘是我和那贩子要的添头,我这两老头老太太的也吃不来那么些,你就家去和麦冬几个分着吃了。” 三婆把包袱系好,塞到春花怀里,又细细的叮嘱她:“这包里还有余些钱,你娘给我的五十个绣花样子,刨除去布和钱,一共是得了一百八十文。又压了三十文在绣庄,除了买盐的钱,这里是还有一百一十一个大钱,还有新领的布和线都在这了,可是记得清” 春花眼珠滴溜溜的转了转,又简单复述了一遍,三婆见大差不差,才拉着她出了屋,又到小菜院硬是摘了把菠菜与她,才放她走。 c第七章小手起泡了 春花哼着小曲到了家,已是月上山头,屋里也点上了煤灯,她拎着小竹篮跳进了屋,见只有陈氏坐在饭桌旁一边绣着花一边似等她。 她小意的走近陈氏,细细的又说了去三婆家的事,只是瞒着干薯苗的事不说,光说了三婆交代包袱的事。 陈氏听完,也不接她递上的包袱,只是放下了手中的绣活,瞪着她厉声道:“这次就算了,日后不可再贪玩,天黑了也不归家。夜风露重,凉着了可有得你苦头吃。” 说完才拿着青布包袱一边进了里屋,一边低声道:“饭都在灶台里呢,快些吃了,一会等你姐洗好了,你再洗。” “哦。”春花嘟了嘟嘴,打开锅拿了条红薯就着鲜嫩的炒薯苗便吃上了,菜和红薯还是温热的,看来陈氏也是给她添了火温着的。 吃了饭,里屋已经传出麦冬轻轻的鼻酣声,陈氏和春茶已经在豆大的火苗下认真的穿针引线。 春花坐在一旁小凳上像热锅的蚂蚁,扭来扭去。 陈氏撇了她一眼,“还不赶紧洗澡去,一会水又得凉了。” 春花应了声却没动,干薯苗的事不能再拖了,不然就晚了,她是一咬牙,转身盯着陈氏大声道:“娘我。” 啪叽,她便挨陈氏拍了下脑袋瓜,“大晚上的,你喊什么。你弟都睡着了。”陈氏压着嗓子道。 “哦,”春花摸了摸后脑勺,扁着嘴,垂头叹气。 看着她那委屈的小模样陈氏却是低低的笑出了声,恩准似的道:“说吧,什么事” 春花顿时瞪圆了眼:“娘,我发现了一新活计。咱可以卖干薯苗。”接下来她便慢慢的把她晒红薯苗,到三婆家喂猪的事都一一说了。 但是直到她说完,陈氏还是一脸的淡然,她有些丧气的。 “娘,我觉得花儿说的事可行哩。咱晒干薯苗,也不换钱,就换些红薯或者谷子,想来应该能成。哪怕不成,咱也就费些功夫而已。而且,娘,咱家过冬的粮还没影呢。”春茶紧紧的捏着针恳切的说道。 陈氏沉沉的叹了口气,停下了手里的活,终归是她这当娘的不好,现在是连顿饱饭都难,想到过冬她只觉头疼的厉害。 最终陈氏还是点了头,但还是担忧的说道:“这虽然你三婆会帮着说说,但毕竟以前没人干过,要是晒了没人要可怎么办” “咱就让她们舀一瓢回家试去,试好了再来呗。”春花笑嘻嘻的说道。“而且只要有人喂了,其他人也就会知道这东西的好处了。” 陈氏舒心一笑,道:“就你鬼机灵” 春花摇头摆脑的作怪称是,把她两都逗乐了。 弯月如钩,稀星似点。虫儿在草堆里鸣叫,田间水雾也在静静的凝聚弥漫,清冷的夜色似乎也因这陋室的笑颜增了些许暖色。 清晨,春花神清气爽的醒来,吃了根红薯便兴冲冲的催着陈氏出门。 她们今天割的是自家租种的红薯地,地头离得并不远,一刻钟左右就能到。 麦冬依旧蹲在地头翻着土里的蚂蚁玩儿,这土里的蚂蚁个头较大,而发现并破坏它们的巢穴是麦冬最近的新乐趣。 而她们娘三个自然是嘿咻嘿咻的干活,看着这粗壮的薯苗,疏松的土垄,没半根杂草,春花心又是一阵抽疼,这都是花了大功夫种的地,结果没一根红薯会是她们家的。 唉,家有癞子,黄金屋也能成土渣子。 这回割好的薯苗便扎成一小扎一小扎,再绑成一大捆,由陈氏挑回家,两姐妹绑小捆了也挑些,连小麦冬也拎了两扎。 一路上招来了很多村里人奇怪的目光,熟识的不熟识的都问这是干什么呢,陈氏也精了,就说家去烧火用呢,毕竟要是现在就都说了,这晒干薯苗又不是什么技术活,大家一听也都会,那她们就真是什么也换不来了。 到家后,春花和她姐姐就叮哐的开始切,陈氏又挑了好几个来回,才把两亩地的薯苗都搬回了家。 之后三人又是足足切了一下午,连中午饭都是用早上的红薯对付的,毕竟薯苗要是蔫了,就不好切了。 这切完,难题又来了,不够地方晒,谷场都是晒谷子,要不就晒棉桃子的,再还有就是晒干了放哪。 最后陈氏还是从三婆那借了三张破草席,又连忙砍了几根竹子,补好了,又把家里所有的簸箕,竹篮竹框都翻了出来,不大的院子里都晒满了,就连屋顶也晒了几个竹篮。 好在这天好,忙了一天,索性也不收了,就当是晒月亮了。 晚上洗了澡躺床上,春花才发现她的小手竟因为拿来了一天的刀,长了个大水泡,手一动就疼,这明日还得割稻去,看来不弄破它明天就更加动不得了。 她无奈的爬了起来,又怕陈氏心疼,又兴不干的心思,就没叫陈氏,打算自己寻根针刺破了就好。但是陈氏和春茶都端着绣框子在堂屋绣花呢,哪还寻得到。 她这正大字型躺在床上,纠结着是老实和陈氏说了,还是忍着明天再找个机会自己扎破了的好,就被兴奋的小麦冬一个骨碌碾过,而她只来得及疼得尖叫。 陈氏和春茶闻声冲了进来,便看见春花捂着右手直掉眼泪,还不忘报复性的蹬了麦冬一腿,被踹开的麦冬却还咯咯的笑,还以为他二姐和他玩儿。 最后还是陈氏帮她把水泡都挑破了,用柔软洁净的棉布把伤口的水都吸干,再涂上煤油。 整个过程陈氏一句话都没说,春花也不敢喊疼,就是时不时龇牙咧嘴的。虽然她也算是吃过苦的人了,水泡什么的又不是没长过,但不知道是不会这个身体还小的原因,她总觉得疼的眼圈直冒水。 好不容易算是处理好了,但是想到明天还得割稻禾,春花又有些胆寒。唉,她开始怀念上辈子的创可贴。 “春茶,放了针,给我过来摊开手,右手。”春花愣愣的看看表情严肃的陈氏,又看看难得挨训的春茶,眨了眨眼,是了,她这干活还带偷些懒的人,额,当然只是喝水和上茅房的次数多了些,她都长水泡了,那她勤勤恳恳的大姐肯定也得比她严重了。 果然,春茶稚嫩的手掌上就足足有三个大红印子,占了大半个手掌,因着水泡都被她自己扎破了,却没有处理好,所以伤口处已经有些红肿了。 看着陈氏绷着的脸,直冒寒气,春花气都不敢喘大了,就蹲在地上看着陈氏用烧过的针,给她大姐细细的把破皮都挑了,还用棉布沾了她癞子爹的烧酒慢慢擦过,见她大姐咬牙切齿的,连眼眶都红了,还要装着小大人的模样,春花觉得她本该趁机笑话她的,却只觉得心口闷的慌。 最后,她一跺脚跑回了里屋,刺溜钻进了被窝。 c第八章吃上米饭了 昏黄的灯光照了进来,拉出了长长的一道光影,一旁的小麦冬已经睡着了,春花躺在硬邦邦的床上,望着黑漆漆的屋顶,叹了口气。 这寂静的夜让她有种不真实感,毕竟一个星期前,她还在大城市里消沉着自己即将逝去的生命,走在车水马龙,彩灯闪烁的钢铁森林里,迷失自己,那样渺小的自己就好是一粒灰尘,尘起尘落,生生灭灭,没人会知。 那段日子过得有些灰暗,好在她却没有干出什么报复社会的事来,她也相信命运总是有自己的缘法,就好像她现在投胎到这个六岁的女孩身上一样,虽然有些玄妙,但是也许就是老人常说的命吧。 脑子不太聪明的她也就能想到这里,不过说起来那边的她,也不知道最后怎么样了。 当时她可是在候车室待车的,这匆匆去了,也不知道车站的人会把她怎么办应该能找到她的家人吧,毕竟她身份证什么的都在,也不知道家人知道又会怎么样,老妈怕又是会哭的那张大盘脸四处漏水吧,至于老爸,额,她把大部分积蓄都打给他了,还有四个弟妹也都会自己挣钱了,应该会好的,应该。 模模糊糊的,她梦到自己上某新闻网:一名为廖春梦的女子被发现死于某地火车站,不过至今死因未明,为此众多科研人员对尸首进行了细致的研究,却仍未能有所发现,在此我们栏目组征寻那日的目击者,热线电话 “花儿,花儿,起了。”麦冬还趁机拧了拧他二姐粉扑扑的脸蛋。 受疼的春花蹭的惊坐了起来,抖了抖身子,扫了眼屋里简单的摆设,破旧的泥墙,才觉得舒了口气,掀了被,一把跳下床,拖着补了又补的破布鞋,扭了扭身子,才神清气爽的拉着呆愣的麦冬出了屋。 上辈子就是过去,看来是不能再想了,太可怕了,春花捧了一大捧水哗啦的扑到了脸上,飞溅的水花迎着初升的太阳金光灿灿。 农村安静忙碌的生活又开始了。而往之逝矣,今只待追。 “什么今天又不收稻了”春花瞪大了眼珠子看着她大姐,“那娘呢” “洗衣服去了。”春茶又往灶里添了把柴,拿着根烧火棍捣了捣灶底的灰,火苗噼噼啪啪的烧的更旺了。 “那我起那么早干嘛。”难道和麦冬一起玩蚂蚁春花垂头卷着衣角,咕哝着。却是忘了她早上还谢了麦冬那么赶巧的叫醒她来着。 “一会还得把谷仓清出来,舂谷。”春茶头也不抬的道。 居然还有谷啊春花砸了砸嘴。不过可能也是没多少的了。想她来到这,就愣是没吃过一顿带米的饭,唉,没想到她还有馋饭的时候。 这屋是一室一厅的结构,当然所谓的厅还包括了厨房,所以在院子右侧还有个小间,平日里放农具杂物的,她也没进去过。 不过这些薯苗怕是两天就能好了,陈氏许是想用谷仓来装干薯苗,反正她们家今年是没粮食进仓了,收了粮就得归王家庄债主家的。 春花又蹦回了里屋,跳上了床准备在眯会,昨晚的梦让她觉得她没睡好。至于那些恼人的事着急也是徒劳,那就过一天算一天,人生嘛,活着就是对自己最好的肯定。 又是小睡了一觉,听到外头麦冬欢快的声音,春花才醒来,揉了揉眼睛,猛的跳下了床,奔小间去了。她白花花的大米啊 但是,看着小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4节 簸箕的谷子时,她还是扁了扁嘴,这怕是谷仓底下,还是哪个角落里落下的吧,本来春茶说要去舂米她还小兴奋了一下,。 唉,现在这应该都不用舂了吧,要不这倒到石臼也看不见谷子。 算了,一捧米煮成饭就多了,有米吃就好,春花又笑咧了嘴。中午再炒上昨晚三婆的菠菜,拌着软乎乎的白米饭再好不过了。 春花咽了咽口水,跳进了小间,见陈氏和春茶已经把一圈圈的木环卸了下来,在最底下的木板掀开后,底下的干草和草木灰也露出了。 春茶拉着她把潮了的干草收拾出来,毕竟这晒干还能烧火用,而草木灰则被陈氏挑到院角堆了起来,准备留着过些日子便开个小菜圃。 三人又将这些木环木板都搬到溪边刷洗,晾晒,下午的时候,陈氏就领着她们把事先浸泡过的谷子用麻布包着搓谷壳,搓得差不多了,再拿到溪边把谷壳洗掉,之后春花发现她就得了一大碗的米。 晚间的时候,春茶就抓了一把米再和着好些红薯块做的晚饭。春花就呆在小间和她娘把谷仓装回去。 底下先是新了铺一层的草木灰和干草防潮,在放木板,大的木环在最下面,每一个木环都有凹槽,方便密和。如果年丰了就多放一圈木环,谷物少了就减一个,取用都很方便。 春花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看着这一角的三层谷仓很有一番成就感,木环一指厚,并不轻,主要是防鼠的。听着春茶在外头喊吃饭了,才跟着陈氏回了堂屋。 今晚的饭她吃得很香,虽然红薯块比白米饭还多,但是今晚的薯苗和菠菜都很鲜,盐也好似多放了些。 吃饭时,陈氏说明日开始割禾,还说王家庄的那债主家也会过来帮忙。春花觉得其中也不乏担心她们家私藏粮食的意思。 春花狠狠的嚼着嘴里的饭,这都什么人,不过,好像也是,就凭她那爹,唉,挣钱啊 春花咬着筷子想着法子。但是好一会她才发现她脑里都是白花花的大米,她只能安慰自己,她这是饿的,并不是脑子里没东西的人。 清晨阳光懒洋洋的洒向牛家庄,一片金黄的田间,春花卷着裤脚袖口,握着镰刀,绷着小脸,看着这满眼即将变成大米饭的黄谷子,小大人似的深沉叹气。 一旁来帮忙的三婆,啪的就轻轻拍了下她的后脑勺,笑道:“你这小样,可是跟谁学来的” 春花嘟着嘴说道:“和唱大戏的学的” 牛家村和临近的几个村子每年过年都会凑钱请戏班子来唱上一场,搭戏台的地也是几个村子轮流的,今年好像是轮到牛家村了,她也是听小麦冬念叨的。 这小家伙一直盼着的,老逼她许诺过年看戏的时候一定要带着他,每次他一不听话,她就拿这事吓唬他,每每都见效。 不过她却是不知,她的承诺竟在十几年后才兑现,而那时已是物是人非。 由于这会子还没有脱谷机,所以都是将稻子割断了,挑到谷场晒干后,在用棒槌打落,之后谷子还得晒个几天才能进仓。 王家庄的人是在他们割了一半的时候才到的,一个看着三十好几的男人,个高膀粗,一到就将割好的稻穗装了满满两大筐,问陈氏谷场的道,又因着那她家没地了,所以用的三婆家的谷场,最后还是三婆领着他嘿咻嘿咻的挑过去了。 而他的媳妇也是个圆润的人儿,也就二十多,一双桃花眼很是招人,但是看到她的第一眼,春花就心生不喜。 只见她闷不啃声的下了田,在靠近田梗的一角磨磨蹭蹭的干了起来,待春花割到头了,她那边还没割出一把稻穗。 最后还是春茶帮着她把稻穗都割了,她干脆就蹲在田边看着她们干,特别是她娘挑着稻穗去谷场的时候,她的眼睛就没离过,要不是嫌丢人只怕她人都是要跟了去。 c第九章大河的心事 午间的时候,春花跟着她大姐回家做饭,那王家庄的男人说想上她家装些茶水,所以也跟着她们归家了。 路上春花发现这债主还真是个自来熟的家伙。 据他所说,他人叫王大屠,也就一杀猪的,但勉强还可以说是一个颇有头脑的屠夫,自己养了个说得上大型的猪场,而且那日子过得也很是不错的。 毕竟也就他家这样的,才能养出他媳妇那般的猪圆玉润,而且是一个干活连茶水都没带的媳妇。 都说越有钱的人越抠门,这还真是有一定事实基础啊就说债主家那般好,咋就连茶水都坑到她们家来了呢 幸好她见他们是自带了午饭,要不她都不敢让这王大屠进家门,毕竟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和她们抢口粮了。 而且她家那七成的租子粮他们都拿了,剩下的,他也没准的,要来蹭顿饭,填个肚角的。 一行三人到了家,这王大屠却打一进院,便只专情于她家院子里晒的干薯苗,还一直追问是做什么用的,把春花烦的不行了,只好没好气的道:“喂猪的。” “喂猪的这干巴巴的,猪能吃吗”王大屠困惑的问道。 春花像是看傻大个似的白了他一眼:“不晒干,能留得过冬吗太干,泡泡不就开了,实在不行,蒸蒸煮煮不就软乎了嘛。” 王大屠似有所悟的抓起一把薯苗,捏了捏,又倒了些温热的茶水放在手中泡了泡,试了试,看得一旁的春花嘴角直抽抽,这有饭吃的人不但是铁公鸡拔毛,还好去祸害别人家的鸡毛 “有篮子吗我带些回去。”王大屠拍了拍手,转过头看着腮帮都气鼓的春花,顿时起了戏弄的心思,也没把若是成了,便谷子换猪粮的心思说出来,就只是指使她给他寻个大些的篮子。 想着她那阴沉着僵硬的笑脸,王大屠又恶心眼的对着那小小的背影喊道:“丫头,篮子记得拿大些的,越大越好。” 春花嘴角又抽了抽,这都是什么人啊 看来她那癞子爹偷东西也是有分人品来的。 不管春花如何作想,结果还是给他带走了一大篮子,临走前春花还阴气沉沉的提醒他明日记得把篮子带到田里,顺带明示他记得带茶水的。 看着王大屠一脸认真的点头称是,她却越发觉得这人假的不行,不好相与,就和他那懒媳妇桃花眼一样。 午后,蓝天上飘来了白云,不时拂过的秋风都带上了丰收的甜味。弯弯曲曲的小道上,春花挎着竹篮,里头还装着个旧色的茶壶,嘴里叽里咕噜的嘟哝着。 实在想不到那桃花眼脸皮还真不是一般厚,不但自己歇树荫下,不干活,还不是叫唤着口渴就是喊天热,她家那王大屠倒是个实心干活的,可是竟跟头水牛似的,没多大功夫就灌了两大壶茶,而且他家媳妇那样,他也不管。 想着那一双挑花眼跟探照灯似的防着她们,春花是一肚子鬼火。 啪啪,她狠狠的用手里的竹子抽打着路边的小草。胡乱发泄了一通,才觉得好些,丢了竹子,刚准备离去时,却撇见身后的草堆闪过一角蓝衣。 回头认真看了看,却是什么也没有,只好甩了甩脑袋,继续哼着小调走进了一片竹林,不一会便没影了。 大河从草堆后探出头张望了会,才走了出来。 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不是总是留意她,就是想和二柱子一起戏弄她。 今早他还特地抢了麦冬一只破鞋,但却一直没见她来寻他。这不见着又觉得心痒痒,所以他这就干脆在路口堵她,并暗暗告诉自己,他只是来还鞋的。 可这,真见着发疯似的她,他居然躲了。大河有些无奈的耷拉着脑袋。 额,这还都是从那天打架后开始的。 他又摁了摁自己的肩头,还隐隐有些疼,那天河里洗澡,二柱子说已经是结了牙印子了,也不知道那天挨她看见身子时有没有看见这印子,但就算真是看见了,那丫头肯定心里也是乐的慌。 想到这,大河暗自咬咬牙,扭头追了上去。看来还是得和那丫头打上一架,咬回一口,不然他不是亏大了 这头春花还全然不知的晃悠着,见路边的野菊开得好,还摘了些,准备回家泡茶,她记得这野菊好像有清热解毒的功效。 虽然她家现在也是吃不上什么能上火的好东西,但是老吃番薯只怕对身体也得有个影响,喝点这花茶对她来说也就是图个心安。 两侧的稻田都只剩下一排排齐整的稻茬桩子,田梗路边星星点点的野菊摇曳多姿,一个布衣女娃像花蝴蝶一样欢快的在路边田间穿梭。 赶来找架打的大河看到的便是这副景象,一时竟有些看迷了眼。 而不一会,春花回头,见路边的大河直盯着她不放,是眉一挑,目一瞪,腰一叉,便骂道:“郑大河,小气鬼,喝凉水,变魔鬼” 大河傻傻的愣了愣,待看到这熟悉的地头,才知道她这是以为他找茬来了。 这可谓是正中下怀,他轻咳了声,扯了扯衣角,扬声道:“这是我家的地,这菊也是我家的你快把你摘的都还我” 吧唧他声刚落,就见那头春花已经抓起泥团向他开战了,大河一边闪身躲着,一边唾骂自己刚才怎会生出觉得这丫头好看的心思来 看着两人距离渐渐拉开,大河是暗暗着急,毕竟他是来找她打架,这远了还怎么咬她 他一路退回到竹林,见她似要走了,才急忙高声喊道:“你家弟弟的鞋还在我这哩你不想要了” 春花一听火蹭的就着了,丢下篮子就冲他跑来。 难怪今个儿午睡醒后,就见小麦冬蔫蔫的赖床上,愣是不挪窝,喊他田里玩来,也不动了。她还恶趣味的以为那小家伙尿床了,不好意思,却没想是这些家伙搞的鬼。 见春花气势汹汹的追来,大河竟觉得腿有些软了,明明他比她大的,为什么她那模样会那般骇人,但也不及多想了,可刚往回跑了没多大功夫就,大河就被她从后面直接扑了上来,摁倒了。 好在竹林里厚厚的一层腐叶,也没伤到。就是手臂有些刺疼,许是挨竹子划到了,但那些都是小事,再次被她缠倒在地的大河脸烧红,侧着头目光躲闪,也彻底放弃了抵抗。 明明这丫头看着小小的,怎的就跑的那般快,额,还那般不知羞,男娃也乱扑,用私塾里老夫子说的,她就是没妇德的,额,不过她就扑了他,还不算吧,不过古人也有说了“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她就是那小人女子,额,当然他也没说要养她,只是说她不好,嗯。当然日后长大了,额,再说 c第十章换粮 不管大河心里怎个弯弯绕绕,春花倒是恨不得把他这小屁孩扒光了示众。 不过身下的人突然不动也不反抗,她自己倒是没了泄气的对象了,松了缠着他的手脚,一双小手虚掐着他的脖子,要挟道:“快告诉我鞋在哪,不然,我可不会放过你的”说着还作势要下手。 大河红着脖子忙道:“我带着的呢,就在我身上。”因着之前他便存了等春花寻他的心思,所以一直揣怀里了。 见春花松手了,他还没喘上一口气,就见那双白嫩的小手已经在他身上招呼上了,骇得他是猛发力推开了她,春花也是一时不防,便被直接倒载在了另一头。 大河见她跐溜的爬了起来,又是要扑过来,手忙脚乱的一把抓了怀里的鞋摔在她身上,施恩似的道:“不就一双破布鞋嘛,谁稀罕” 春花看也不再看他,捡起鞋子,拍了拍上头的腐叶,看着鞋面遍布着细细的线脚,摸了摸薄薄的鞋底,想着现在许是躲在被窝里哭的小麦冬,她眨了眨有些湿润的眼。 大河斜眼看着不言不语的春花,只觉得心是狗挠似的难受,几次张嘴却又不知说些什么。最后他撸起衣袖,露出不大的胳膊,别过头闭着眼,道:“你咬吧” 春花愕然的看着他,好一会才眯着眼打量了他好一会,接着嫌弃的哼道,“谁稀罕” 看着大河惊讶的大眼,她扑哧的笑了,把鞋收好后,又扑棱扑棱身上的腐叶,回身走了几步,似想起什么的又大步踱到大河跟前,逼近他,示威似的说道:“郑大河,你要打架找我,不许缠我弟弟,不然的话” 春花又张牙舞爪的伸出她那双细细的小手比划了一番,才挺胸昂头的大步离去。 风沙沙的溜进竹林,带起了一群竹叶似翩翩起舞的黄蝴蝶,滴溜溜的旋转着,拂过他的脸颊,叠在了层层的腐叶上。 大河摸了摸脸,叶滑过轻轻痒痒的,就一如他现在的心情一般。 晚饭的时候小麦冬很是高兴,一直在屋子里欢快的跑来跑去。 他没想到睡一觉醒来,鞋子居然自己出现了,一定是他睡前给灶台爷爷许的愿神仙听到了,帮他寻回了鞋子,而且今晚吃的是他最喜欢的肉菜粥。 “娘,娘,好了吗我饿了”麦冬拿着筷子坐在长凳上,晃着腿,瘪着嘴。 春花坐在小凳上,搓着衣角,瞟了麦冬一眼,之后又不错眼珠的盯着陈氏。 今晚是第一次沾肉腥啊 也不知那王大屠良心是发现,还是突然觉得喝了她们家那么些茶水不好意思了,居然临走前变出了两块猪骨头来了,还是偷偷丢进她们家茶篮里的,待陈氏发现后已是来不及送回去了。 这便让春茶早早家来熬了小一个时辰,之后陈氏也懒得炒菜了,直接放了把米,切了些红薯块进去熬成了粥。两块骨头自然是分别进了她和麦冬的碗,虽然肉没多少,但是骨髓就让她直咽口水了。 春花吭哧吭哧的把骨头外边的肉末都先啃了,才跐溜跐溜的吸骨髓,斜眼瞥见一旁端端正正坐着喝粥的春茶,她突然脸就热了。 怎么说她也是一个在红旗下长大的二十六岁大好青年,怎么就为了一猪骨头就丢了尊老爱幼的高尚品格了,肉果然是害人的,是滋生腐坏的温床 春花心是一凛,把骨头往她姐那一递,撇开头,大义的道:“里头的肉我吃不出来了,给你” 春茶瞥了一眼光秃秃的骨头,又哧溜了一口香喷喷的粥,闷声道:“我不要” “大姐才不吃你的口水呢”小麦冬嘻嘻的道出真相,还朝她做了个鬼脸。 再次瞬傻的某春花,心又碎成了一块块。 她恨恨的嚼着嘴里的粥,不带你们这么玩的,不带这么嫌弃人的最后还是陈氏接受了她哀怨的目光,用筷子把骨髓都捣了出来,分了一些到春茶碗里,才把骨头还给她。 就算这样,她还是心里直哼哼,接过骨头开始捣鼓她的牛氏吃骨法。 往骨里装些汤汁,再慢慢吸干,一次次的把骨髓都泡没了,骨头能嚼的动的都咬下来了嚼,再沾上汤汁吸食。 到最后看见骨头的惨状,不止陈氏他们三个直瞪眼,连她自己也佩服起自己了。不过那天晚上她起了三次夜,闹的陈氏也没睡好,第二天挨麦冬笑话不说,臀部还挨了陈氏一巴掌。 春花撅着屁股到了田里,只见王大屠和着一是圆脸大膀子五十上下的老大爷,许是他爹,正和陈氏说着话。 她本是想凑近了他们听听,却见王大屠咧大嘴的朝她笑,露出了明显营养过剩的满口黄牙。 春花扯了个勉强的笑,拿着镰刀跟着她姐下了田,一边还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 却听这王大屠干脆的道:“牛六嫂子牛癞子族里排第六,就这么定了。你也不必觉得不安什么的,我这也实话和你说了,就凭你家这些干薯苗我家的二十几口猪就能养到明年春,那时的猪价就能让我挣得翻个番,而且说难听点的,你家这几担谷子我却是看不上眼的。” 王大爷见陈氏有些松动也忙道:“丫头啊,大爷知道心善哩,怕我们吃亏。但你咋不想想我这都干了一辈子猪肉行当的人,还不知道这其中的道道能折了去” 陈氏心里也算了算,她这四亩地虽说都是上好的水田,能出个六百斤谷子,除去一百斤田税,给一百五十斤租子给三婆,也就剩三百五斤粮,对他们这大户来说却是没什么,而且春季的猪价由于生猪少,是会较平日高近三分一的价,要是这遇上红白喜事的,想买还买不着。 这主要是进了春,农户抓的猪娃才一直都有的猪草,青菜吃,好养活,但是年前的时候大家几乎都会把猪杀了,主要是它们太能吃,大部分人家可是养不起,所以很少的猪能过冬,这样到了春头就出现没猪杀的情况。 想了一圈,最终陈氏还是点头了。王大屠父子也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王大爷又细细问起她们家的干薯苗晒了几天,怎么晒的,他们也打算抽空晒上些,还叮嘱陈氏多晒些。 陈氏忙认真的应了。 由于三婆和三爷晚些的时候也来帮了一天,所以四亩水田竟是两天就割完了。 晚间一家子草草吃过晚饭,陈氏便领着她们到谷场打谷子,这会连麦冬也拎了个棒槌跟来了。 c第十一章大屠媳妇闹上门 谷场是村头的一片平地,有足球场大,这是牛家村的先辈们一点一点修出来的,现在他们还在不断的往外扩。 这平地一般先是人工整平压实后,再抹上泥浆c石灰和河沙的混合物,造成的粗糙硬地,而且每年雨季后都得修补,而没有谷场的人家也会做好些簸箕用于晒谷子。 春花跟着她娘走在人头攒动的谷场,孩子人追来逃去,农妇们高声的说着这家长那家短的,手里还不停的举起落下,精准不误,但一路走来,她发现她娘似乎和她们一个都说不上话。 有些老者陈氏会领着她们打招呼,尽管那人也一副爱答不理的样,而每当他们走近后,那些妇人都会停了高谈阔论,待他们走后又才窃窃的说着什么,就这样一直从最东头走到最西边,才到了地。 春花长长的吐了口气,这种被人当做异类的日子真是一刻她都嫌多。 见陈氏一脸淡然,春花也有些不好受起来。她知道她们在说陈氏,也说牛癞子,而且都说得很难听,也拦着自家的娃不许和他们三个说话,就好似他们便是了那会传染的病毒一样。 春花气闷的举起槌头一通闷头乱砸后,才觉得心里好受些,但却发现她胳膊已是抬不起来了 她有些无奈的挪到她大姐那,求给捏捏。这是她最近发现的,春茶很会给人按摩,手劲都很合适,说是陈氏教的。 她舒服的闭着眼,感慨她娘好像什么也没教给她,不过春花想了想自己那跳脱的性子便释然了,而且她皮糙肉厚,抗打磨,优点也是颇多的。 之后的几天,白日里他们便积极的割薯苗,晒薯苗,毕竟王大屠家可是要用这干薯苗换她们的半年租子的,陈氏为了不占人便宜,是发狠的攒干薯苗,有些没叫她们帮忙的人家,也厚着脸皮帮人割,就为了人家红薯苗。 村里人对她们家囤薯苗大都采取沉默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5节 的态势,也有好事的到她家张望,也有直接问起的,也有背后嘲弄的,但她们也不瞒着了,就说是囤猪食。 春花也知道这干薯苗喂猪的事瞒不住,也不是什么技术活,大家一看就会。对于有些人家问了陈氏怎么晒的,她也乐意说,不过这都是在红薯苗都快没的时候了。 好在老天也是眷顾,这几天日头都很是不错,现在她家薯苗都是切了晒了一日就收起,再晒生的,半干的堆着后头再晒。 晚上她们还得去谷场敲稻穗,收谷子。幸好村里每晚都会安排男人守谷场,晒干前倒是不用再搬回家去。只需堆了干谷子,再遮些干稻草避夜晚的露水,不是下雨就成。 村子民风不错,自家多少谷子,每家心里也有个数,倒也不用防村里的人,主要是外头的贼人,就好比牛癞子也从不敢在村里犯事,都是在外头偷鸡摸狗,而这偷别人村谷子的事听说他也是干过。 同样,她家没出人守谷场,还占了地,自是让村里的媳妇们道长说短的,尽管陈氏每年都给族里多交一百文的香火钱,也是堵不住悠悠众口。毕竟钱她们是见不着,累着的还是她们的男人。 对于这个春花只能是撑大肚子,掏净耳朵,一律宽大处理了。日子还要过,什么都斤斤计较还累了自己。 这天早上王大屠父子赶了牛车,运走了一批干薯苗,不然她家今年的谷子还不知道收哪存着呢。春花看着外头阴沉沉的天想着即将进仓的谷子,心里火热热的。 早上空了谷仓,三爷爷便也来说了会变天和称租子的事,陈氏便和春茶去把谷场的干谷子挑到他家放了,连小麦冬也跟着三爷爷上他家玩儿了。 风吹的院门砰砰响,春花在门口站了会,还是抖了抖身子,转回了屋里。 午间是她做饭呢,用陈氏的原话是养性子呢,还打算过会子闲了就教她针线的活计。 春花深深认为她娘这是终于腾出空来整治她了,抱着双臂蹲在灶前,看着红澄澄的火焰烧得噼噼啪啪的热闹,她又坏心眼的想起这午饭偷偷加多了一把米的事。 正乐着,就听见好似有声音在外头喊她,细听着好像还是大河的动静,她摆了摆头,觉得那家伙不可能,前两天他还跟看恶狗的一般的斜眼撇她的。 但是渐渐清晰的急促的呼喊,的确是往她家这来的。 春花疑惑的走出屋就见真是大河满头大汗的冲进了她家院子,喘着粗气道:“春花,咳,快,快,去谷场,王家庄的人,寻你娘的仇来了” 春花虽然诧异不解,但是还是迅速冲了出去,毕竟大河没必要拿这事耍她。 还没到离谷场,就远远见着一大群人围着,也不见她娘,春花心更是紧了紧。 而待她挤进人群,只见那王大屠媳妇竟是瞪眼叉腰,指着陈氏的鼻子谩骂,陈氏则紧紧的把春茶护在身后,一旁的围着的一圈妇女老少,还有不少男人却也没一个吭声的。 “你这不厚道的婆娘,要不是我王家眷顾你,只收你半年的租子,你们娘几个早就饿死了,谁知你这臭婆娘竟想勾搭我男人,用了一堆破烂,就想抵了我家的债子。想的倒是美呢,看我不抓死你这婊子”说着,桃花眼一挑,细长的指甲便抓上了陈氏的脸蛋。 “你才是丑婊子”春花猛的从她侧面冲了出来,直接把她撞了个踉跄。 大屠媳妇站定后,却是不紧不慢的从腰间抽出条手绢,擦了擦春花刚抓到的衣裳,阴侧侧的笑道:“哟,这又来了个小婊子啊” 陈氏一把拽过春花,梗着脖,涨红着脸喊道:“大屠媳妇,你说话可得积点口德,你说我是我,但不要污了我家娃。” “我呸”大屠媳妇朝陈氏唾了口,道:“怎么,你家闺女不是你教的吗你还不知道大白天的,林子里扑男娃子,呵呵,这样的闺女,也就你教的出来。”说着还挑着桃花眼扫了眼人群后追来的大河。 见陈氏抿唇绷脸不回嘴,大屠媳妇更是笑的花枝乱颤,连着梳的高高的鬓发也掉了一缕,“怎么没话说了只怕是你言传身教的好吧,这闺女日后也就教的是个给人抬屁股的。”说着还用绢帕捂着嘴咯咯的笑着。 陈氏也抿着嘴冷笑,突然一把推开两个女儿,箭步冲上前就揪住了大屠媳妇的头发,发狠的扯下一撮。 大屠媳妇也是从惊吓中痛过神来,双手抓着陈氏的手臂,指甲深深的嵌了进去,不一会便把陈氏摁倒在地上,“敢打我哼,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说着便扬起巴掌重重的落在了陈氏脸上,但她再想下手时,却是被冲过来的春花两只小手缠住了。 接着春花用尽自己的气力欺近她,张口死死咬住她的手臂,也不管大屠媳妇如何捶打,就是死死的咬着不放。 铺天盖地的疼痛向她袭来,春花眼都不眨,直到耳边只剩那桃花眼凄厉的叫声。 c第十二章屋漏偏逢连夜雨 “都给我住手”牛三爷怒目扫过这闹剧般的撕咬场面,又瞪着一旁干看着的一众人,“还不快去把人拉开。” 这才出来四五个健壮的婆娘拉开了陈氏和春茶,却是怎么扯不开春花死咬着大屠媳妇的嘴。最后,还是陈氏抱着她,哭着安抚了好一会,她才慢慢松了口,瘫软在陈氏怀里。 陈氏抱着满脸青紫的春花哭的都踹不上气了,那大屠媳妇也是顶着个五彩盆似的脸,头发鸡窝似的蓬着,外衣也都撕破了,隐约还可见里头的花肚兜。 春茶蹲在陈氏身边,固执的捡起妹妹手臂掉落的衣角,想遮住那细弱胳膊上骇人的血淤。但这破布哪还遮的住。 一边牛三爷看着眼是又蒙上了一层寒霜,再听这春花时不时还呜呜呀呀的,竟是有些迷糊了,顿时冰冷的眼瞪着那衣裳不整的大屠媳妇道:“看来我怕是老糊涂了,竟不知王家庄人还可这般青天白日的,随随便便就上我牛家村来,任意打骂我牛家子孙”。 “日后只怕这邻村隔寨的知道,都得以为我们牛家没人了吧还是这一个个都改姓了不成”牛三爷狠戾的看着一个个低头垂目的村人,最后目光又落在了大屠媳妇身上。只见她已是吓得瑟瑟发抖,团成一团了。 牛三爷才沉声对陈氏道:“六子家的,先抱了娃回去。”又吩咐了几个壮妇把王大屠家的看管起来,等着他王家庄的来领人。 之后牛三爷又训了些什么,春花就不知道了。她只隐隐觉得陈氏正抱着她渐渐远离了,以及陈氏的眼泪一串串的滴到她的手背上,凉凉的。 其实,她很想说她没多大的事,就是可能看起来恐怖了些,她脑袋还很清醒的。 这都是一开始陈氏抱的她太紧,后头她姐又捂着不让她睁眼,到听着三爷的动静她就了悟了,但是她姐还是掐了她一把,所以她只好支支吾吾的,看起来很可怜。 要是现在她跳下来和人说她能健步如飞,怕也是没人信了吧 春花蹭了蹭陈氏暖暖的胸脯,算了,就勉强让她娘伤心着,她也得趁着这机会好好装装大爷,让那腹黑的春茶好好伺候伺候她。 归家后,她还真是躺床上当了半天的大小姐,吃食也是春茶做好了端到跟前的,麦冬也可怜兮兮的拿出了他偷藏的糖角供给了她,晚间的时候,王大屠父子来了,也没进屋,她自然没见着。 不过小麦冬说那大个子的是给她娘跪下了,听到这个不得不让春花对那王大屠有所改观,不过彻底让她认为他是个忠厚人的是他带来的半个猪头和一条子猪肉。 那条猪肉自然是送到牛三爷家了,至于猪头陈氏现在正做着。 春花嗅了嗅弥漫在屋里的香气,顿时觉得这一架打的太值了唯一的遗憾是她只能喝汤不能吃肉。 原因就是陈氏觉得她这架打的怕是有内伤了,而这猪头肉太糙,又伤了内腑可如何是好。 某春花只能塌着脸卷过被子,满床打滚。这让她对着猪头大眼瞪小眼的,还只喝汤不吃肉,才真真的会内伤。 晚饭的时候,她还是磨着陈氏让她下床了,坐在满是肉香的饭桌前,春花咽了咽口水,看着一旁两个小的吃的喷香,嚼着带劲的肉,她突然觉得她这是自找罪受来了,你说她要是好好的坐床上自个儿吃是不是就不用在光看着这干瞪眼了 春花捧着碗,眯着小眼闷头喝了一大口肉汤,吧唧着嘴,有意无意的用筷子扒拉着碗,看是不是能寻出肉沫来。 正在这一家子吃的欢实的时候,她家老旧的木门却是被人拍的砰砰作响,陈氏拧着眉快步上前开了门,就见荣婶子神色匆匆,抓着门把,焦急的道:“桂芝,我家男人说你家,你家牛六在镇上又被人揍的都快不行了。” 陈氏晃了晃神,不一会却是异常镇定的谢过荣婶子,便疾步回了里屋翻出了埋在床底的钱罐子,揣在了怀里,又嘱咐他们道:“你们三个乖乖的在家呆着,娘去接你爹,一会就能回来。春茶,吃了饭就给弟弟洗澡,关好门,照顾好弟妹,知道吗” 见孩子都认真的点头,陈氏才匆忙的和荣婶子出了屋。 夜风也趁机蹿了进来,吹着灯火明灭不定,看着桌上还冒着热气的饭食,他们三竟是都没了胃口。 春茶默默的收拾着饭桌,麦冬也是一直粘着他大姐不放。春花抱膝静静的坐在冰凉的小凳上,只觉得胸口像是压了巨石一般闷的慌。 那晚外头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直到她实在受不住睡着了,却依旧不见陈氏归来,但是这一觉睡得很是不舒服,感觉身子有些喘不过气来。 第二天早晨,春花愕然的瞪着眼前坑坑洼洼,滴滴答答的地面,又糊了一把脸,竟全是水,如果不是春茶拍醒她,她一定会以为这还是在梦里。 掀开湿潮的被子,哆哆嗦嗦的下了床,从床底找到幸存的干布鞋穿上,又接过她姐给她寻的破衣,还觉得冷,又寻翻出了前两天拉了后背的外衣套上,惦着脚尖站在这仿佛大水过境一般的屋子,心里百感交织,难怪她觉得睡的跟鬼压似的,又瞟了眼那湿哒哒的被子,眼角直抽抽。 突然只觉得头顶一阵凉意,抬头一看,吧唧,刚好一滴雨水落在了她还有些青紫的脸上。 春花顿时一个激灵,用手背抹了抹脸小心翼翼的出来堂屋,即便小心翼翼还是把她唯一还干着的鞋湿了一半,还被正在扫水的春茶赶回了里屋。 没办法堂屋漏水漏的更严重,跟下阵雨似的,不过春茶还是丢给了她一顶斗笠,春花站着里屋门口也能感受到阴冷的风在四处蹿达。 许是昨夜里雨下的大了,这西面的一堵墙都渗了水进来,她家的瓦也没来得及修,这大风大雨的,那破瓦砾根本顶不住。 春花无言的望着已经成了深棕色的瓦,连屋脊都能看的见细细的水流浸满着,悄然的滴落,或渗进了墙体。唉,屋漏偏逢连夜雨就是她家这般吧 这屋顶这样了也不到能撑多久,可别塌了。这念头刚晃过,便听见屋顶传来咔嚓咔嚓声,春花心都提了起来,这不会真的要塌了吧 想法一闪而过,她人已经扯着春茶冲出了屋,还跑出了院外好几丈,才停了下来。 蹲着喘了好一会,才迎向春茶黑着的一张脸,“你这又玩的哪出” “我这好心救,咦啊”春花瞪大了眼,看着正在屋顶上铺稻草的陈氏,更是张大了嘴道:“春茶娘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怎么没告诉我” 她转过头责怪的瞪着她大姐,害她以为小命危已,小心脏砰砰跳的都快到心口了。 春茶眼珠子闪了闪,好笑的看着她道:“怎么你自己睡的猪似的,大水淹王爷庙了还没醒,这又怪起我来了” 春花的小脸迅速成了胭脂色,低眉垂眼,搓着衣角,嘴唇蠕动着,也不知小声嘀咕什么。 春茶也不搭理她,自顾自的回去了,她还有好些活得干呢。 春花见她进了院子,才松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嘴角,暗道丢脸,却又见春茶又远远的回过头道:“花啊,你那破衣裳还是莫要再穿了,跑起来跟个癞蛤蟆吹气儿似的。” 听着连屋顶的陈氏都极力压低的笑声,某花再次瞬傻了日后再也不带那黑心眼的丫头逃命了,天崩地裂也莫要再理她了,再也不带她耍了。 c第十三章又是穷途末路 因着这事,直到午饭的时候,春花都没再进屋,就在外头帮陈氏忙,闻着屋里飘出来的肉香,她肚子禁不住打鼓了。 其实之前春茶拿了两红薯给她,但是她只顾着鼻子出气,用陈氏的话就是她怄气怄饱了,便与早饭错过了,虽然她也多般懊悔自己幼稚,但是咱也是有骨气的二十六岁好青年不是,不就是没吃早饭嘛,虽然是昨个晚饭也就光喝了汤,好像昨天的午饭也是睡过去了,这么一想肚子好像更饿了。 春花砸了砸嘴,在瞥见她姐进了右侧小间后,又见陈氏一直在忙活,便闪回了屋,见地上的水已只剩浅浅一层了,但仍是泥糊糊的颇为难看。 蹑手蹑脚的在灶台里翻出热乎乎的红薯,吃了两根下肚才觉得好些,刚想伸手拿第三根的时候,就听见似有脚步声往这屋里来了,忙盖上锅盖,抹了抹嘴,匆匆出了屋。 但是当她一本正经的再次站在梯子上给陈氏递木板压稻草时,却无意发现她家那破房顶似乎能直接看到屋里,那她偷吃的事春花摆了摆头,哪能破成这般啊。 就在这时,却听陈氏趴在屋顶喊:“春茶,熬药的灶火熄了” 接着便见春茶应声,又匆匆从右小间跑了出来,进屋看火去了。 春花抓着扶梯的手都抖了抖,虚晃了会才又站住,瘪红了脸,她许是没什么,倒是把陈氏吓的不行,见剩下的也没多少了,忙叫她进屋歇着。 她这扭扭捏捏的回了屋,蹲坐在灶台前烤火,直到陈氏换了衣裳喊她吃饭了,才磨蹭蹭的上桌,见小麦冬没了,才想起似乎一早都没见着他呢,忙问陈氏:“娘,麦冬呢” 陈氏用筷头戳了戳她,斥道:“你这大咧咧的性子可是不行,日后就是有了万贯家财怕是搬空了你都不晓得。这嫁了人家可如何是好。”又是数落了半顿饭的功夫才道:“你弟弟早上我就把他抱到你三婆家了。咱家这样也顾不上他,而且,你爹还得人照看着,你这又没好,” “啊那家伙回来了在哪呢”春花顿时跳下凳子,四处张望,却没成想又被她娘敲了一记后脑勺,“刚说的礼数呢都听哪去了老说你怎么就是不明白那是你爹,什么那家伙,日后找了婆家可不得被数落死。” 春花只好耷拉着脑袋乖乖听训,心里猜着那牛癞子应该是在右小间呢,实话,她真的恨不得这就把这人丢大街,日后老死不相往来。 但是这都是只能想的,按现在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她们不认他了,哪怕他死外头了,都还有父债子偿压着她们,而且陈氏也不可能会不管。 饭后,陈氏和春茶在右小间给牛癞子敷药,春花死活不肯去,就窝在灶前发呆,看着熬药的火,这还不知道这癞子又惹了什么祸事。 她知道她一直在回避牛癞子的存在,恨他是不必明言的,但是要面对那人,就像是在剥开一切平和的外表,真正的去面对那种压抑的,没有出路一般的日子,而那牛癞子就是那吞噬他们希望的打不倒的恶魔。 哒哒,一通急促的马蹄声渐渐近了,春花急忙跑了出去,就见一矫健的马拉着辆华丽的骚包车朝她们家疾驰而来,好在这阴冷的雨天不少人家都关门闭户,要不然这又得引出大新闻了。 马车堪堪停在了院门外,驾车的壮汉扭头和车里说了声,又过了不大会,先掀帘下来了个灰布衣模样的小厮,撑开了把油纸伞,才又掀帘躬身请下了一身着宝蓝色绸缎袍子的男人,小厮恭敬的领着他进了院子。 走近了春花才发现这男人不一般,脸上许是抹了不少细粉,白的像个戏子,柳眉杏目,樱桃嘴,是个美的有些妖异的男人。 只见他惦着脚尖,一手用精致的绢子捂着嘴鼻,细步走了过来,陈氏也从右小间探出身瞧。 那男人抬头只扫了春花一眼,便转身进了右小间,她也忙冒雨跑了过去。 就见那男人立在那与他毫不相称的小间里,细绢紧紧的捂着脸鼻肆意的打量着,最终目光才停在了几张长凳木板搭起的床前,瞥了一眼瘫在床上的牛癞子,就转过头,眼珠一直在陈氏和春茶身上打转。 见春花跑了进来,斗鸡似的拦在她们前头,眉都没皱,只是嫌弃的扫过她青青紫紫的脸,最后看着陈氏细声道:“我是镇上宜红楼的兰爷,想来你男人惹的事你也是知道些了。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们一声,我宜红楼的男倌可不是那么好拐的” 兰爷挑着柳眉,接着道:“想来这一天都去了,人也不知跑哪了,我也懒的寻了,今早就到衙门给他销了户,这黑户的日子想来也不会好过到哪去,对一个小倌来说也是够了。但是嘛,” 说着兰爷走到陈氏跟前,一把捏住她下巴,往上一带,粉脸贴近陈氏,戏谑的看着陈氏挣扎着惨白的脸,“你男人欠我一个人,怕是得偿清了才能活着了。呵,怎么,怕了还是恨了” 看着女人眼里仍是澄清的冷,兰爷手上的劲更大了,直到她的脸渐渐蒙上悲痛,他才笑着甩开陈氏,却见自家小厮竟和两个小丫头打成一团,不禁拧着眉沉声道:“团子,你这是好玩吗” “爷,兰爷,救我,这死丫头,啊咬死我了”团子使劲捶打着咬他大腿的春花,不过头发又是被春茶揪着,时不时腰还挨她掐了几把,疼的他是两头一通猛打,都快忙不过来了。 兰爷却只是冷笑着扬声道:“你们以为打死我家小厮就不用赔了吗呵,我实话和你们说了,你们爹在我宜红楼光是包男人就是欠了我二十两银子。借据都是压在我楼里了的,包括他昨个儿拐跑的人,哼,足足五十两银子,你们这又弄伤一个,那可倒好了,” 兰爷抿着嘴笑道:“刚好赔我一双了。” 闻言,春花是悲戚的松了口,就被团子一脚踹到了墙角,连春茶也破布似的被甩到了另一边,撞在了粮仓下。 气汹汹的团子站了起来,攥着拳头,拎起春花还想在打一场,却是被他主子喝住了。 团子只好丢下春花,又往她胸口补了一脚,朝她唾了一口,才狗腿的捡起伞,哈巴狗似的护着兰爷走了。 “哦,对了,忘了提醒你们了,毕竟你们,也是可以逃的。兰爷我也是个好说话的,这欠我钱的也只有一个人,但这人的死活,我可就保不准了,想我兰爷怎的也是黑白两道都混的开的。得罪我的,呵,现在还没见着有还好好活的。” 来去匆匆的兰爷,就像噩梦一般把她丢进了一个真实无比的阴暗世界,或者说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6节 这个梦一直就缠绕着她。 春花蜷缩在角落里,那种无力感竟让她生出逃的心思来,或许睡一觉会好一些吧,她眯了眯眼,也许醒来后,她就会回到那个文明的二十一世纪,哪怕是回到那几个饿醒的早晨也好过如今。 c第十四章娘跑了 听着呼呼地风声,滴答的雨声,抱着湿润的被子,春花再次睁开了双眼,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潮湿的空气总让她觉得眼前水雾蒙蒙。 话说上辈子她廖春梦都上了阎王爷生死簿了,还能柳暗花明,现在这区区五十两就能难道她牛春花啦车到山前必有路,没路下车走着去。 春花跳下床,闻着味到了厨房,见陈氏正翻抄着肥嘟嘟的五花肉,一旁菜篮子里还装着满框绿油油的茼蒿,又看着春茶正盛起的猪脚莲藕汤,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还没睡醒。 刚想捏捏自己来着,就听见一清脆的童声道:“娘,二姐脸上有鞋印子。” 陈氏扭头一看,也是乐歪了嘴,春茶也难得笑得直抖肩。 某春花傻愣愣的摸了摸脸,看着满手泥灰,脸都绿了。 原来下午的时候,挨了那团子泥鞋一脚,她的脸也留下了他粗暴的罪证,陈氏心伤的抱着她上床,泪眼朦胧也没细看,之后又忙着做顿好的,所以也没人给她收拾。 春花舀了瓢热水,兑好,取了棉布,恨恨的扫了一眼窃笑不已的三人,用力的摸了把脸,却是疼的她龇牙咧嘴。 这两天就打了两架,别的伤还来不及细瞧,她的脸却是伤的不轻,而且已经快到是个瞎子都能看得出来的程度了。 满脸青紫红肿,特别是今天挨的一脚,半边脸都红了,而且隐约还能辩出鞋的模样。 一顿饭本来很丰盛,但是春花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他们娘三看着她就笑,麦冬刚才还直接喷饭了,气的她夹了菜就别过头,蹲在一旁,哀哀凄凄的吃着。 也不想想她这是为了谁出生入死,得了公伤还挨嫌弃了。哼哼,一个个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春花重重的嚼着嘴里的肉,不小心又扯到了伤,疼得她忙捂嘴,改小口小口的细嚼慢咽,一双小眼还不时扫雷似的看着背后偷乐的人。 晚上陈氏不知从哪寻来了一瓶白药膏,细细的帮她把整张脸都抹上了,清清凉凉的,很是舒服,心大的春花便又呼呼睡上了,却是不知那晚他们家有几人守着黑夜至天明。 春花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快中饭了,对于这个她自己也是吓了一跳,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睡的这么死。 抓了抓头发,又转了一圈也不见陈氏,问了绣花的春茶才知道,陈氏和三婆早早就出发到镇上问神婆去了,说是顺带还得去趟医馆给她和那癞子爹求药。 春花有些心安的在厨房找吃的,但却依旧有种压着喘不上气的感觉。 即便吞了两条红薯下肚依旧没有丝毫回转,她有些焦躁的在堂屋里转圈,春茶也不管她,小麦冬倒是安安静静的坐在他大姐身边,玩着昨个牛三爷给他做的小木刀。 雨还一直下着,有些泥呼呼的地面,潮湿且阴冷,让她觉得更加胸闷了。 最后她也不知道怎的又睡床上去了,而再睁眼时天都黑全了。 听着堂屋的嬉闹声,春花晃了晃脑袋,坐了起来,感觉身子轻了很多,伸着懒腰到了堂屋。 陈氏见着她起身了,赶忙拉过她,额头贴着她的,觉得温度下了,才温和的道:“花儿,可还觉得难受” 春花对陈氏的突然亲近有些不好意思的摇摇头,又听陈氏抚着心口直报怨,才知道她原来真是“内伤”了,而她中午也是紫着脸,直接昏过去的,把春茶和麦冬吓的不轻。 后来说是牛三爷给她喝了他自制的老药酒才缓过来的。 春花听了也是吓了一跳,接着急忙查看她身上的衣裳,即是晕过去那衣服得脏的不行,而却已是换了一身,又见春茶神色间带着一丝愧疚,却仍是面不改色的强绷着脸,心里却是哼哼唧唧的乐开了。 “你日后可得好好谢谢你三爷爷,他那药酒可是不易得的。就那条几十年的老蜈蚣就不好逮,更别说那些你三爷爷攒了好些年的跌打药,你一回就灌了他小半瓶去了,” “娘,我喝了那么多”见陈氏认真的点着头,春花塌着脸,小声的嘀咕道:“真的喝了那么些老蜈蚣的尸水”想到这她的胃就是一阵紧缩。 “二姐,二姐,我都见着了,那蜈蚣,可大了就一拳头大的酒瓶子,它就占了一半地。”小麦冬兴奋的道。 陈氏直点头,“这可是你三爷爷的宝贝,去年你荣婶子家的跌断了腿,想求都求不来呢。”又嘱咐她身子好了一定要好好谢谢他老人家。 春花只觉得她的胃都快麻木了,而且这东西不会有毒吧,她还能活得到明天吗。 热闹了会,陈氏才笑着做饭去了,晚上的饭食依旧很是丰盛,陈氏从镇上买了半只腊兔,说是家开了一百多年了的老店做的,味儿特别好。 但是春花却只能闻闻味,毕竟是内伤,所以她这两三天的都只能喝清粥养养五脏内腑。 当然这顿饭吃的最欢的就是只有人事不知的麦冬了,春花吃着却各种压抑感,连春茶那张脸都越发沉的很。 睡前,陈氏哄着她喝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又给她的脸抹了膏药后,就拿出了一件漂亮的粉红小袄子,说是给她买的,顺手就将那瓷瓶塞进了小袄的衣袋,一再提醒她要记得擦。 而麦冬也是高兴的翻出了他的新衣,摆弄着,春茶却依旧静静的绣着花,只是行针较平时慢了些。 陈氏如平日里的一样,又抱怨着煤油贵,催着他们早些睡觉。 灯熄了,屋外的雨也停了,但是夜空依旧黑漆漆的,透不出一丝光亮,寂寥的夜,注定是漫长的。 许是昨天睡多了,鸡鸣的时候,春花仍是清醒的,但不一会,窸窸窣窣的就听见了陈氏起床的声音,不过陈氏应该很是收拾了一番,因为春花感觉她花了很长时间。 她还感觉到陈氏临出门的时候,给她脖子系了个东西,凉凉的,就和滴落在她脸颊的泪一样。 接着门吱呀的开了,顿了好一会,又吱呀的关上了,之后便没再响过。 春花瞪大了眼,感觉着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清晰了,才合上酸涩的眼。 刺眼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汗水滑落脸颊,春花却没有空擦,因为她和春茶两人正奋力的把薯苗一一搬出来晒,连着几天的雨,有些刚切的已经发霉了,这些都不能要了。 这是陈氏离开后的而第四天,春花擦着额头的汗水,看着蓝天白云的天空,火热的太阳,她们的日子还得过下去。 昨天那妖异的兰爷又来了,她也不知道他和牛癞子关着门说了些什么,只是兰爷走的时候朝她们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然后今个儿一大早,牛癞子就拄着拐杖出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他的背影消沉了很多,有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c第十五章被卖了 “呜呜,呜呜,我娘才不是跟别人跑了。呜呜。”春花刚晃过神就见麦冬哭红了鼻子,直直的冲回了屋。 再见后头跟着闪进院子的郑大河,她瞬间就红眼了,一把拦住了他,“怎么欺负人都欺负到家来了你也太胆肥了吧。” 大河一见她,先是愣了愣,才摇着头辩驳道:“不是我哩,真不是我哩,是二柱他们呢,我还帮着拦来着。” 春花眯着小眼,危险的盯着他,见他仍是一脸坦诚,不似作假,“咳,真不是你那你脸红个啥” 大河梗着脖吼道:“真不是我我发誓。额,至于,至于脸红,我脸红管你啥事哩” 揣着扑腾腾跳的小心脏,大河再次觉得他这是被她咬的,病了,就像二柱子说的,和挨疯狗咬了一样样的,这是疯病,不然怎会几日不见她就觉得浑身不舒服,被她盯着又心跳的紧,脸是蹭蹭的热。 大河挺着小胸脯回瞪她,是了,他凭什么要矮她一节,明明就是他吃亏了。 春花看着这大河这般,心里却是直叹息,这小娃娃咋就那么臭屁呢,不就帮了她弟一把嘛,至于搞得跟当了雷锋似的。 摆着手把他赶走了,要是他又来个挟恩求报,她可就受不了,要知道她可是很穷的,家庭储存那都是负值的。 不过她也不想进屋,她知道麦冬这肯定是因着陈氏的事了。 毕竟这几天村里传的也是十分热闹,五花八门的,虽然麦冬意外的一直安安静静,但每天晚饭时也会问上句“娘去哪了”接着又总会自己喃喃的道:“娘许是又上镇子去了,迷了路。过几天就回来了。” 春花慢条斯理的挑拣着霉了的薯苗,耳朵却时刻关注着屋里,虽然知道春茶肯定会安慰好麦冬的,却还是有些担心,因为这样的日子只怕也不会长了吧。 待到薯苗都晒干了,王大屠又来了一趟,这次是把所有的干薯苗都车走了。 晚上的时候,三婆端来了好些吃食,都是平日里她和春茶爱吃的,连牛癞子也出来了,他就自己占了个桌角,自斟自饮。 麦冬自那天哭后,便没再提起过陈氏,但这顿饭,他也似有预感一般的一口也没吃,摔了筷子就跑回了里屋,结果晚饭就她和春茶吃的特别多,几乎是吃下了大半桌的菜。 牛癞子吃完后也是闷不吭声的走了,她如往常一般帮着春茶收拾了碗筷,洗了澡进屋。 里屋依旧是豆大的火焰,倔强的燃烧着,坐在床边的春茶仍是娴静的绣着花,身后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老长,麦冬趴在被窝里一耸一耸的。 一切有如往常一般,却又似支离破碎般僵硬的拼凑着。 蒙蒙的山雾若即若离的环着大青山,山下宁静的村庄还未醒来,却已有一辆粗陋的马车哒哒的驶出了村口,这意外的声响引得村里的老狗叫唤的更加利害了。 春花穿着粉红的簇新棉袄坐在马车上,看着渐渐远去的牛家村,忆起牛癞子送她们时红肿的眼框,突然很想记住他,但是不知怎的,朦胧的却是再也看不清了。 深吸了口气,她又回到车厢,靠着春茶坐下,另一旁懒懒靠着车厢的妇人,翻了翻眼皮,侧过头又睡过去了。 这个身穿水蓝色衣裙,披着件绣花袄子的正是三婆说的官伢子。 今早上蒙蒙亮的时候,三婆就来把麦冬接到她那去了,还认真的和她们说了,这伢子走的是京中贵人府的线儿,只要她们好好干,日后定是能有个好前程。 而且这伢子本来还不到她们县来的,这都还是三婆那个当捕头的儿子求来的,当然价钱给的也是很不错,对于这个,他们谈价也豪不避讳她们。 春茶会绣工,长得也不错,所以价高,二十两,而她脸上的青紫还没全消,再加上黄瘦的就只剩骨头架一般,三婆帮着说了好些好话,才卖了个十五两的高价。 春花蜷着身子,不想理会那忧伤的离愁,也不乐意当那非法的黑逃户,不就丫鬟吗,最好做个洒水扫地混吃领工钱的,整好了,另外她还乐滋滋的暗算着心帐。 她大约也就快四十斤重,也就是说一斤也就三百七十五文左右,再依照现实的物价,下等水田一亩得十八两,前两天听荣婶子说她家八十斤的生猪,一头也就是一两六钱银,三婆家的老水牛那次问了,好像是得个两银。 这么算过来,她还没够买一亩水田,旱地倒可能买的着了,再就相当于十头生猪,还不能是太肥美的猪,再或许一头年壮的水牛就完全能卖个好过她的价。 这是个她不能不认清的事实,她,真的好便宜。 马车摇摇晃晃的,春花胃有些不舒服了,尽管肚里什么东西也没有,却也似翻江倒海般的搅着。 春茶看她脸都青了,忙唤醒那官伢子,那伢子懒懒的伸了个腰,看了她一眼,也没叫车夫停车,就直接把春花提溜出车厢外头去了,让她靠着老车夫坐。 凉凉的风扑面而来,只不大会,春花就觉得好了很多,便也不愿进那车厢里头了,春茶怕她着凉,又塞了件外衣给她。 因着那伢子说这趟是到都城燕京去,所以出门的时候她们还是带了几件衣服的,连春茶也是穿上了陈氏刚买的新绿色袄子。 看着坑坑洼洼蜿蜒往前的泥路,春花已是不知身是何方,又将归于何处。 低叹了口气,把外衣披在了前面挡风,她暗自又摸了摸颠地有些发麻的屁股,这据说还有五六天的车程,真到那会屁股就是开花了,她怕是都没知觉了。 她是人在囧途,确是不知牛家村却有人为了她的离去伤心不已。 麦冬自是不用说,昨晚他就硬撑着不睡,就怕姐姐们会和他娘一样不见了,但是最终还是没撑住,半夜睡了去,第二日醒来时,发现自己竟是不在家里了,哭嚎着跑回家,却只剩紧闭的门户,连他那癞子爹也不知去向了。 而一大早正打算去春花家门口晃晃的大河,看见这一幕也是一阵心塞,不一会闻声而来的村民将不大的院子都塞满了,叹息的,同情的,暗笑嘲讽的,杂乱的声音,大河只知道和他打架的春花却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浑浑噩噩的挤出了人群,竟不知自己要去哪儿,只觉得心里剜了块肉似的难受。 很快凑热闹的二柱子一眼就发现了大河,高高兴兴的勾着他的肩道:“那两大的小癞子被他爹卖了去,以后咱可是放心的欺负她弟弟了。我们又去抢他鞋怎么样这次丢到臭水沟里去,呵呵,喂,河子,你怎么了” 二柱子推了他,只见大河突然揪着他的衣襟,急道:“卖了怎么卖卖哪去了” “额,怎么卖不就和你家买卖猪娃娃一样吗我也是听我娘说的,我哪知道卖哪了,大河,你先放开我了。咳咳,你,勒得我太紧了。咳咳。” 突然被松开了的二柱子弓着身子喘着粗气,再抬首时,却已是不见大河的影子了。 c第十六章广元县二更首推 匆匆跑回家的大河,一进屋,听着他爹娘都在里屋说着话,便直直撞了进去,扑通的就给他娘跪了下来,眼泪也是止不住的流,把荣婶子和大河爹吓了一跳。 荣婶子急忙道:“哎呦,这是怎么了被人欺负了快些起来。慢慢说。” 可是无论她怎么拽他,大河就是不起,最后大河爹也是恼了,拎起他吼道:“自古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这又哭又跪的到底是为何给我好好说个明白。” 大河哭得是满脸的鼻涕眼泪,抱着他爹的腿,断断续续的道:“爹,我想想买买春花,呜呜,好不好爹。” 一旁荣婶子听了这话,心是一沉,又见丈夫一脸悲戚,埋在她心里几年的旧事像是被人硬生生的拖出来,晒在了大太阳下一样。 当年她和大河爹虽然婚事定的匆忙,但她心里也是极欢喜的,毕竟大河爹家虽是后迁来的,根基不深,但无论家境,还是人品都是附近几个村都数得着的,连她相好的姐妹们一个个也都是羡慕的不行。 这嫁过来后,郑家人也不曾为难她,做新妇时,虽然也有感丈夫对自己温柔有余,亲热不足,她也只以为是新婚,日后便会好了。 就在她满心满意的想着日后怎样伺候好丈夫婆婆时,却在一次偶然撞见,自己丈夫就站在她家村东的半亩菜园子旁,痴痴的瞧着一旁牛癞子那破落院里的婊子妻,一动也不动的。 知道这事之后,她也曾费尽心思的接近那陈氏,但也正是因为知道了那人的好,才越发觉的自己丑陋。 后来她实在憋不住了,便把话都和陈氏摊开了,后头许是那陈氏和大河爹说了些什么,又或是做了什么,不久后大河爹虽然消沉了一阵,但也是安心的过日子了,连紧着牛癞子家附近的半亩菜地也是和人换了。 她心里有愧,平日里也是对她家多有照顾,却不成想,竟有这么一天,她儿子也被那人的女儿勾去了心思。 荣婶子悲从心来,悄悄抹了眼角的泪,扫了眼已是面有松动的丈夫,心中冷笑,便瞪着儿子扬声道:“那牛春花,你是想都不用想了。先不说这都不知卖到哪去了,就算她还在这村里,我也绝对不许你娶一个癞子的女儿” 看着黑着脸的妻子摔门离去,大河爹哀叹着抱过儿子,许是忆起了往事,这个魁梧的汉子竟也是红了眼圈。 爱而不得的人有很多,一道道掩盖了痛的伤疤,即便再次被揭开,也依旧会锥心的疼。 熙熙攘攘的广元县码头,人来人往,或大或小的船只,忙上忙下的船工,穿来走去的小贩,坐地闲聊的脚夫,还有不少绸布缎衣的人来来往往。 不能不说这一切对春花来说,都是如此的新奇。 她是坐了快十天的马车才到了这个繁华的县城,当然中间官伢还绕道去接了一些别的丫头,而令她惊奇的是她们这差不多三十个小丫头里,几乎都是十岁以下的,不少人家似乎还是求着卖女的,为此还贿赂了那伢子,难得看着别人羡慕的眼神,让她有种中了大奖的感觉。 后来听一个叫柳叶的丫头说起,官伢子这一趟是进都城燕京的,而她们可都是给官家当丫鬟的了,还没准能进个皇亲贵族家,若是还能被主子看上了,那可是一步登天的路子。 所以别说是不要卖身银了,就是贴钱也有的是人候着,据柳叶说,她爹就是托了里长婆娘的妹子,还贴了十两银子才得了这么个名额。 听了柳叶的话,春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所以对于后头柳叶一直追问她的名额是怎么来的,也就只是支支吾吾的,说是亲戚给说的,也不敢提卖身银的事,还一度让那柳叶以为她家有过硬的亲戚,私下里对她献了不少殷勤,当然大多她都没理会就是了。 其实刚开始隐约知道这是大好事时,她还战战兢兢的想了很多,怀疑她和春茶这样的是官伢买了另有阴谋的,但一直也不见有动静。 而现在官伢已是拿了户契去县衙盖印了,待她回来,就得坐船上燕京了,不过这也让春花偷偷松了口气。 因为官伢买卖人口每次启程都得到衙门备案,然后直到她们在燕京找到主家落户前,无论出了什么事这官伢都得负全责。不得不说这个制度很大程度减少了倒卖人口等犯罪事件,因为逃犯没有户籍几乎没处躲。 春花抱臂挤坐在春茶身边,紧了紧袄子,刚离家的时候穿着还觉得热,这会却觉得有些凉了,以后越北上怕是得更冷吧,那会听柳叶说好似还得坐一个多月的船。 看着这不大的车厢,拥拥挤挤的坐了十来女娃,有不少是今早刚来的,虽然有些挤得慌,不过倒是没那么易冷了。 “你挤什么挤,身上臭死了,给我过去点”只见坐在春花对面的一个身着红袄粉裙的女娃喊道,还狠推了一把她身旁的女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7节 孩,也害得坐在最尾的柳叶险些一头扎下车。 柳叶气得是立马掀了帘,跳下车,黑着脸骂道:“陈绣,你想害死我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小心思,年前坏了我的亲事不说,这还想害我的命不成” 那陈绣也是个一点就着的性子,当下也是跳了下去,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柳叶的鼻子骂道:“哼,真真好笑,你自己颜色不如我姐,才气不如我姐,遭人嫌弃,硬是退了亲,这还成我害的了,你倒是会往人身上扣屎盆子。” 柳叶冷笑着道:“我这就扣屎盆了那你拉着你姐老在我家晃悠,不就存着勾引那男人的心思吗,不就因着大家都羡慕我,说的隔村的举人老爷家嘛,你心里就那般不平了,就想用你姐来压我一头的,哼,” 说着柳叶还瞥了陈绣里侧温婉端坐着的陈晨一眼,“这到头了还不是和我一般,做人丫头的命。” “什么叫和你一般,就我姐这容貌绣工,能和你一般的去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样,嫁了举人家儿子也是祸害人,现在还想着进官家,我看你就应该老实的呆家里,嫁个老实庄稼汉就该烧香拜佛了” c第十七章十两银的春花 春花听得是直叹气,这孩才多大点,就满脑子亲事,亲事的,这要是上辈子,那可都还是咬糖的小学生,就她上辈子这会也就是个玩泥巴的傻妞。 却没成想她这般叹息,竟成了有心人眼中的嘲笑了。 “怎么你这是笑话我吗也不看看自己个什么样,别以为一件新袄子别人就发现不了了,也不看看这里头穿的,带的,都是什么粗布破衣,脚上穿的又是什么烂鞋,哼,有点容色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猛然被陈绣喷了一通的春花,傻愣了好一会,很是想了想才算是明白过来,她话里话外说的应该是春茶。 不得不说的是,春茶在这群丫头里模样品性是唯一一个能和陈晨有的一拼的,想明白后,她也不急于辩驳了,对于这种疯狗,自然也不能把自己当疯狗似的咬回去。 陈绣乌拉拉的说了一通,也不见春花搭理她,而春茶自是不屑搭理她,却让陈绣更加以为她们姐妹这是傲娇上了,心火那是蹭蹭的涨,当即是扑到春花跟前,正想上手抓她,却被一声厉喝住了。 “怎么你这丫头是想拆了我的马车吗” 官伢子黑着脸,见陈绣虽是被她姐拉回去了,却依旧眼里冒火,心里越发不快了,斥道:“怎么,不服气你当这还是你家这是给做人丫鬟的,不是让你做官家小姐去的还有你们这几个,没一个安分的,若是不乐意,自可家去,反正这也是没上船呢,现喊人也来得及的,别以为我非你们不可。” 陈晨压着妹妹躬身给那伢子行了个礼,恭敬却不献媚的道:“罗伢娘,我家妹子在家有些骄纵了,平日里性子却也不是个不知进退的,日后我必将好好教她,而这船也快开了,也不必麻烦大娘又跑县衙门。” 春茶也温谦的道:“伢娘,这还不是您不在了嘛,我们也没个玩儿的,就笑闹来着,你回来了说说我们就好了,再说你要是真把我赶了去,晚些时候谁给你捏肩呢。” 虽然这些天,听到春茶这些得体的话语也是不少了,但春花还是再次傻眼了。这段时间春茶几乎是超级进化版的小闺秀,像是变了一个人,又或者说,这才是她。 但如果没有春茶和伢娘打好的关系,她们俩也不能顿顿饱饭,而那伢子也不会有空就教她们规矩,还说了些燕京的事,也是让她这摸瞎的人对这个世界有了些初步的了解。 这是个近是上辈子明朝的时代,国号为周,她们现在是在凉州府的广元县,别的她知道的就不多了,不过那伢子倒是和春茶说的多,也很是喜欢春茶。 所以春茶的话,还是让官伢子的脸色好了许多,又训了几句,赶人的事也没再说了。 春花刚以为没事了,松软着身子,赖着春茶想歇歇,却听官伢子绷紧了脸对她道:“牛春花,你下来。” 她有些愕然的下了车,瞥见她姐一脸不在乎,而柳叶却是急忙给她使眼色,挤眉弄眼的也不知道她想说些什么。 只好默默的跟着官伢子走向码头不远处的大榕树,迎面就见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妇人挑着担大步向他们走来,她突然有种预感,她似乎又得面临分离了。 “罗伢娘,这就是那十两银的春花”那妇人有些嫌弃的打量着她,“这也太单薄了些吧。” 罗伢娘也没好气的道:“豆娘,你要结实的那你就拐个弯,买头大水牛家去吧。” “嘿嘿,哪能啊,这就挺好的,挺好的。嘿嘿。”见伢子脸色不好,豆娘也急忙改口,毕竟现在用十两银子买个家世清白的丫头却是不易的,而且这户籍手续什么的那罗伢娘也一溜办好了,都省了她一笔孝敬钱,而且她家里也却是急缺人。 “这丫头和我有缘哩,我叫翠花,她这春花,都是花,好着哩。呵呵”说着豆娘从怀里摸出一泛黄的钱袋子,挑挑捡捡的摸出三块大小不一的银角,用手掂了掂,才恋恋不舍的放交到官伢子手上,嘴里还不停的说着:“你好好数数哩,十两呢。” 官伢接过后,看也不看的就揣怀里了,又掏出一张契书给了豆娘,才转过头对春花道:“日后你便跟着她了。一会我会把你姐喊过来,让你们说会话。” 说着罗伢娘也不和那豆娘客套,便回车上叫春茶去了。 不大会,一个娇小的人影渐渐走了过来,春茶先是礼貌的朝豆娘行了礼,又柔声的问候过了,才把她拉到一角。 只见春茶偷偷从里衣的袖角缝里,翻出二三十个铜钱,塞到她手里,“这钱是三婆出门时给我的,我这也留了些,这是你的,日后要好好跟着主家过日子。莫要再冲动惹事。我观那人像是个爽利的,你去了怕也不会受太多苦,但你也不能松了去,女工也要紧着学,性子也得好好收收,” “为什么不让我跟着你一起去”春花睁着红眼圈看着她道。 春茶默然的垂下眼,目光定定的落在那热闹的人群上,“花儿,这些天官伢子说的贵人府里的事,你也听了些了,你的性子太直,实是不适合那里,所以我才,托了那伢子花儿,姐姐只希望你能永远这么开心的过下去,不想让那笼子框了你的天性。姐姐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春花低着头,抹了抹眼角,这些她都知道,但是,就是因为知道,她才更难过,明明她是个内里已经二十六的人了,明明应该比她更懂事,更懂得这其中的艰难,却一再被生活压着走,如今还要让一个七岁的小姑娘护着,她真是,白活了 “我听那伢子说她家也住这广元县里,她以前因欠着三婆的人情,这才高价买了咱两,但这日后,如果哪天你实在走投无路了,你可以去寻她。” 春茶远远见那头船已经靠岸了,三十来个丫头也陆陆续续的下车登船了,连那罗伢娘也是站在码头上朝她招手。 “花儿,你要记住咱们的家,在凉州府顺安县大青山牛家村,日后,日后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回去看看。”说完春茶便头也不回的跑向了码头。 春花定定的看着隐没在人群里瘦小的背影,闷闷的叹了口气,又剩下她一个人了,离别什么的真是让人难受。 c第十八章十里村新家 “丫头,跟我走吧。”豆娘担起担子,挺直了胸脯,带头走了。 “咳咳,我夫家姓张,日后你就叫我老夫人,我家就住在县城外的十里村,家里还有个儿子,我那儿子虽说才十二岁,但已是今年新进的秀才公了,我儿子那是三岁识字,六岁成诗,八岁写文,九岁童生试就得了县学石大儒的慧眼,许了他小孙女与我家结亲,呵呵,” 春花一边听着她唾沫横飞的说着她家儿子,一边打量着这广元县城。 豆娘应该是没带她走闹市街,只是在巷子里穿梭,但即便如此,她依旧能清晰的听到隔街的讨价声,吆喝声。 出了城门,豆娘一路带着她往东走,路上还不时有牛车走过,车上也有人会和豆娘打招呼,看似很熟识。 一路都是豆娘在说,大多是在说她的天才儿子,春花听的耳朵都快起茧了,但还不得不配合她,时不时说些赞赏的话。 瞥见她竹筐里的豆腐板和纱布,她眼珠子转了转,“老夫人,咱们家是做豆腐行当的吗” 豆娘咧着嘴道:“可不是,要不是这行当帮着攒钱,我一个寡妇怎供得出一个秀才公。” 春花难得献媚的道:“老夫人您怕是吃了不少苦吧。” “可不是,”豆娘把担子换了个肩头挑着,指着前头的竹筐道:“知道我为啥叫豆娘不还不是我那短命鬼走的早,而那娃子才四岁,不得已自己出来买卖。而这做豆腐买黄豆子讲究可多了。” 说道自己的本行,豆娘眼都亮了,“你是不知道,那些个老贩子,那卖的豆子都参了老豆的,那会啊,好多店家都等着看我笑话呢,但我这一担框子到了那店头,愣挑的都是黄亮饱满的大豆子,还说得头头是道的,把那店家都唬得一愣愣的。呵呵这就得了个豆娘的名头。” 豆娘笑得满脸的褶子都开了,“我这还价的功夫也不弱啊,谁敢和我癞,我就和他比癞,哼,这没大半年,就没人再敢小瞧了我去。” 春花听着也乐了,抬眼望着不远处一片不高的山脉下,依稀可见连片的村庄。 “这就不远了。”豆娘指着正前方的村子道,“知道为啥叫十里村了吧,就咱这村子是离县城最近的。” 春花赞同的点点头,这从城门出来,也就走了半个时辰,刚才看着来来往往的牛车,她猜着这村子只怕不能小了去,但看着眼前这一片的屋舍,良田,她还是震惊了。 这像是一个大水冲出来的小盆地,连片俨然的屋舍,几乎都是村寨挨着村寨,脚下,好几条平实宽阔的土路笔直的没入村中,大大小小的河流宛若玉带般绕着村舍,交错纵横,错落有致的青砖瓦房,已是炊烟袅袅,郁郁葱葱的大树,峥嵘向上。 豆娘领着她从西侧绕过村子,到了一间七成新的砖瓦房前。 房子外围是圈一米多高的土砖墙,进了院子,东侧间是厨房和磨房,西侧是一片小菜圃,种着好些小白菜和菠菜,还有莴笋,绿油油的很是喜人。 豆娘把担子往门口一撩,便进了屋抓起桌上的茶壶,咕噜噜的就是灌了小半壶。 春花见了也是咂了咂嘴,扫了眼摆设简单的堂屋,就见这时,从屋的右侧间掀帘出来了个约莫四十岁方脸的妇人,身穿绣花绿袄,半新的布料,整个人显得很精神。 那妇人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才惊异的对豆娘道:“我还猜着你今个咋晚了,原来你真是买了人回来啦” 豆娘放下茶壶,捏着袖角抹了抹嘴,“刚好赶上那西子巷的罗伢娘了,价格也合适,她还领着我直接上户了,这才耽误了些功夫。长风娘,睿儿今个咋样” “今天很乖,玩了一上午的折纸,中午又睡了一个多时辰,这会醒了又玩起来了。”长风娘细细的又和豆娘说了,他这一天都吃了些什么。 走的时候,豆娘又给长风娘用芭蕉叶包了块豆腐,为此两人又是推推搡搡的好一会,最后长风娘还是收下了,却又说她家的萝卜长的好,硬拉着豆娘随她家去拿些。 豆娘无奈,想着这就几步路的功夫,也就半推半就的去了。 春花见她们闹哄哄的出了门,才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倒了杯茶水,翘着二郎腿,慢条斯理的喝着,眼还不停的打量着这屋子。 这屋自是较她们家大好几倍,大概是两房一厅的结构,堂屋正中摆放着一个二十来岁男人的画像,大概便是她的主家老爷,几个用料结实的木柜,柜面上放着些杂物,一张四角饭桌,几张凳子,朴素而简单。 春花放下杯子,向后伸了个懒腰,在回过身时,却看见自己眼前多了个俊美的少年,骇的她是直接跌坐到地上。 “呵呵呵。”听着低哑的笑声,春花只觉得头皮疼,恨不得直接瘫地上不起了,刚翻过身就对上了一双好奇的眼睛。 少年轮廓分明,鼻峰高挺,眉眼狭长,衬着白皙的脸庞越发清俊,衣着长衫,头巾束发,一派儒雅书生模样。 春花也不知道自己盯着这人看了多久,只觉得躺得后背都有些发麻了,回过神后更是为自己刚才的花痴行径暗骂不已。 又不是没见过比他帅的,她这白痴样实在是无颜见牛家村的父老啊,春花在心里偷偷扇了自己一巴掌,后来又安慰自己,她这是见太多滚土娃的原因,这突然见一儒雅人士才难免看痴的,一定是这样。 心里转了几个来回后,她才舒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后,强装着似没发现那粘人的目光,镇定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又扶起倒地的长凳,坐下。 却见那少年已是蹲在她面前,与她平视,手里还揪着半张折纸。 春花用眼角看他,却发现他只是一直好奇的看着她,就如同幼儿一般的,纯粹,干净。 她有些疑惑的正视他,发现这个少年的确是有些问题,难道他并不是豆娘口中的天才少年 “你是谁”春花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颤,毕竟她连着两辈子是第一次这般俊美的人说话,而且这人没准还是传说中的天才,对于她这种注定两辈子都是与聪慧背道而驰的大老粗来说,这就和见到偶像明星差不多了。 但是回应她的还是沉默,以及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 “你会说话吗”春花双手撑着下巴,颇有兴趣的看着他。 少年没说话却也学着她撑着下巴,眼珠也跟着她一般滴溜溜的转。 见状春花也不恼,越是笑意满眼的和他大眼瞪小眼,这般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站了起来,小大人似的背着手在屋里溜达,时不时还回头看着和她一般动作的少年,心里更是憋笑不已。 这正乐着,就模糊的听见外头传来吵闹声,而且依稀的还有豆娘呼喊声。 c第十九章小秀才家的极品亲戚 春花犹豫了会还是跑了出去,寻着声跑了不远,刚好看见人群里的豆娘正和一个三十来岁的阔嘴大盘脸婆娘撕扯着,一旁地上还掉着几节断开的大白萝卜,而长风娘也正站在一旁急得直冒烟,但这两人都比较壮实,她这也只能在一旁干瞪眼。 待春花挤到跟前,两人已是在地上扭打起来,而豆娘一手揪着那婆娘的头发,一手撕扯着她的衣襟,嘴里还骂咧咧的,“你这黑心肝的钱大嘴,心肝都让狗啃了的死婆娘,想让我没饭吃你这黑心肝的。” 春花傻眼的看着这滚的满脸满身尘土的两人,若不是听着动静,只怕这会谁是谁都分不出了。 她想上前帮忙,但是就如长风娘一样,这钱大嘴可不比王家庄的挑花眼,这她们还扭成团的,竟也是无从下手。 春花扫了眼四周,发现已是围了不少人,春花忙躬身求道:“各位婶子,小嫂子,能帮忙把她两人拉开吗这要是一个不小心出力个好歹,虽是疼着她们,只怕传出村去,咱十里村的都得没脸哩求求大家帮帮忙” 一旁长风娘也回过神来,忙招呼人帮忙,这才七手八脚帮着拉开了人。 但就是这般,那钱大嘴还是误伤了一小嫂子,气的那人是一使劲又把她推到地上,就这会,听见一粗犷的声音道:“谁打我媳妇啦谁给我站出来。” 春花拉着豆娘,也是挨她使劲推了几把,却又听到这话,豆娘是胡地甩开众人,刺啦的就站在了那魁梧的汉子面前,挺直了腰板,双手叉腰,喊道:“就是我,你那短命弟弟家的婆娘,怎么你还想和我掐上一架不成来啊反正你这也是要开了豆腐坊,整死你这苦命的侄子,弟媳了,我也豁出去了,最多也就是领着我那儿到地下见他爹去了。” 豆娘是一边喊还一边抹眼泪,最后更是直接癞地上哭天抢地起来了。 这钱大嘴见自家男人被豆娘说的是一愣愣的,而一旁的邻里一个个都对他们指指点点的,她是脸都青了,把混乱的头发往脑后一拢,摆好了架势,是骂到了豆娘的脸上:“李翠花,啊,李翠花,你卖你家的豆腐,我开我的豆腐坊,看不惯你大可以不卖啊,我是拦着你不让你磨豆腐了,还是绝了你家后了,你这喊什么喊,自己没本事,儿子还摔傻了,怪谁啊自己手艺不精,开不起作坊,我家这有钱开了,你管得着嘛你。” 豆娘一听,也是跐溜的站了起来,气粗了脖子指着那男人道:“张铁锤,你说,你敢当着大伙的面指天发誓的说,你那手艺是不是学的我家的你说” 见那魁梧的张铁锤默不作声,豆娘也是瞪直了眼,“明明当年分家时老爹就说了,这做豆腐的手艺只传我家那死鬼老公,是你,糊弄的我家那死鬼教的你,这会又来绝我家活路来了,你张铁锤就不是人” “你骂谁呢说谁不是人呢”钱大嘴戳着豆娘的鼻子骂道:“老爹当年是说直传给二弟,但现在你家那死鬼早没了,这长男接了这行技发家了,有什么不对,难道还得让你这外家人谋了去还是我们这一代都得守着你家那傻子给做豆腐” “你,你。”豆娘涨红了脸,嘴里“你”的也没个头,最后是赤着眼又和钱大嘴互掐了起来。 “都给我住手”闻声人们都自动的让出了一条道给里长。 春花抬眼看着这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浑身有着非一般百姓的威严,只听他一句话,豆娘二人便悻悻的松开了。 里长又板着脸喝散了一众围观的,最后才转过头对张铁锤两人道:“你一大男人也跟着瞎闹,还要脸不。”还不忘瞪了一旁还哼哼唧唧的钱大嘴,“还不领你婆娘家去。” 见着张铁锤这就打算走了,豆娘哪肯,正想追上去,却又被里长喝住了,“张睿娘啊,我知道你有难处,这几年你也是不容易,但你这样咋也得注意着啊,毕竟睿儿那门亲也是不易的,这要是传到石家,只怕不好吧。” 豆娘一听这话忙点头称是,还拍胸脯的表白道:“没下回了,绝对没下回了。” 接着这事便算是了了,长风娘把地上的白萝卜给她找了个篮子装了,又拉着豆娘说了些安慰的话。 春花呆立在一旁,有些担忧,也不知道这豆娘听进去了没,毕竟这作坊要是真开了,她家怕是得断了大半的财路了。 不过倒是不用再担心豆娘会闹事了,春花看着蹲在路边找蚂蚁玩的少年,她觉得豆娘为了这人,就不会再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了,而再多的事,似乎已经不是她能管的了。 三人回到家,春花帮着豆娘草草做了晚饭,而那张睿则是在院子里追得是鸡飞鸟散,豆娘也不管,直到晚饭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8节 时候才拉着不情不愿的儿子上桌吃饭,而作为丫鬟的她也得了特许坐上了桌。 春花坐在一角,看着豆娘满脸的灰,却还是挤着笑哄张睿吃饭,那怪异的表情看得春花嘴角直抽抽。 “春花啊,以后少爷就归你照顾了,知道了吗”喂饱儿子的豆娘嘱咐道。 春花咽下最后一口饭,点了点头。 晚饭后,豆娘又领着她熟悉了一遍家里常用的物事摆放,才打着哈欠冲澡睡觉去了。 听着一旁的豆娘已是鼻鼾响起,挤在床脚的春花却是久久不能入睡。 想着不知身在何处的陈氏,前途未卜的春茶,又想到牛家村许是还在哭鼻子的小麦冬,春花只觉得眼涩涩的,又瞪大了眼,眨了眨,又是胡思乱想了好久,才渐渐睡去。 早上春花是被压醒的,模模糊糊的挣开眼,看着趴坐在自己眼前的人儿,有一下每一下的捏着她没几两肉的脸墩,模模糊糊的还以为是麦冬又闹她了,便挥开他的手,闭了眼,捂了被打算再眯会,但是蹭着这柔软的被,春花慢慢回了神,她好似已经不在牛家村了。 呼啦的掀被跳起,火速的套上衣衫,穿上鞋,再看着瞪大眼的她家少爷,还啪啪的拍着掌,春花只觉得心脏都有些不好使了。 c第二十章小秀才被欺负了 春花先是把自己收拾好了,才端来了木盆给小秀才洗脸漱口。 “少爷,洗脸你会吗”春花看着乖乖坐在小凳上的美少年,见他仍是晃若未闻的玩着自己的指头,目光一直在地上的来来回回,也不知再寻些什么。 她只好叹了口气,捧着他的脸,逼着他直视她,看着他眼渐渐聚焦,最后整个眼中只剩她的倒影,“洗脸,知道吗洗脸。” 见他目光一直锁住她后,春花只好示范性的用木盆里的棉布抹了抹脸,又把棉布湿了交给他,见他接过后,学着她抹了脸,又自己湿了帕,又洗了回。 春花蹲在一旁,一派孺子可教的模样,但没多大会,她就傻眼了。 那家伙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喜欢上玩水了,棉布结团的丢进去,再捡起,又丢,然后他就看着水花四起直拍掌。 春花要端走水他还不给,还用那湿漉漉的眼珠瞪她,害她总有种罪恶感,这苦着脸站在一旁看着湿了一大滩的地,只想一巴掌呼了这熊孩子。 等这大少爷玩够了,她才板着脸倒水去了,谁叫豆娘临走前吩咐了,一切以少爷为先。 早饭是热乎乎的豆浆,春花吃的美美的,当然要是没有这一捣蛋的会更美。 为了防止又像刚才一样的恶性循环,春花就直接倒了碗豆浆丢在他跟前,对于他的游离太虚般的态度也不甚在乎,准备待她喝完了再好好看着他。 但是张少爷明显不是个等得起的主,看着白花花的豆浆,他是又起了玩水的心思,是直接就把手指放里头搅着玩儿。 这可把春花气的不行了,扯过他的手,不顾他迷茫的眼神,摊开手掌,啪啪就是狠狠的打了好几下,“看你还敢不敢还敢不敢知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多少人想吃都吃不上呢,你这还浪费。” 发了一通邪火后,她对上了那双湿润了的大眼,滴溜溜的,春花突然什么怨气都没了,还觉得自己似乎打的重了,再见他扁着嘴,垂下目光,她已是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不下百遍,待听到他哼哼唧唧的声音,她已经升级为虐待主人的恶仆了,简直就是十恶不赦的了。 “少爷不哭哦,花花立马去换一碗新的来啊,等着啊。”春花忙去装了碗新的,匆匆赶回,却见她家少爷已经是欢乐的蹲在墙角拿着一筷子捣腾着蚂蚁窝了。 某花是瞬傻了 而待看到那大少爷又从怀里掏出了块糖角,捏碎了扔在地上,补偿那些家破蚁亡的小东西时,春花的小脸已经皱成了老太婆状。 果然,有饭吃的人一个个都是不好相与的。 午间的时候,春花见他认真的折着纸,便偷偷溜到厨房做午饭。 春花麻利的翻出昨个剩下的小半截萝卜切了,又到菜圃摘了些小葱,切成末,生火做了个清汤,另外还腾出手来热了昨晚的剩饭。 一切收拾停当,春花一边用围裙擦干手,一边进了里屋准备叫大少爷吃饭,但是当她看到满桌的折纸却不见那人的身影时,心脏都快罢工了。 她急忙屋里屋外的转了个遍后,仍是不见踪影,心都凉了,瘫坐在桌边,故作镇定的灌了杯热茶,忆起刚才折葱的时候还瞥见他在屋里呢,想到这,春花是一跺脚,跑出门去。 由于不熟悉,她只能像无头苍蝇似的乱转,这就晃到了一片田头,枯黄的田草,大大小小的稻草堆子,远远还能见着一些修整溪渠的壮汉,春花有些慌乱的扫视了一番,正打算离去,却听见一草堆后头传来熟悉的呜咽声,她心是一紧,奔了过去。 就见高高的草堆后,五六个半大的男娃,是团团将张睿围住了,有的人是拿竹条子戳他,有些是扯了稻草扔他,嘴里还唧呱唧呱的唱着:“寡妇娘养的傻秀才,豆腐脸来豆腐脑。大傻子,傻脑子。寡妇娘养的” 春花直接捡起地上的泥块,噼噼啪啪就是一通乱砸,砸的那一群男娃四处逃散,一个领头圆脸宽鼻的男娃脚趾头被砸了,更是哇哇直叫,看着他一脸鼻涕眼泪的,春花只觉得胃是一阵恶心。 扶起缩在一角的小秀才,春花细心的帮他扑棱了身上的草削,泥尘,看着他傻傻的竟是神魂不知何方了,春花心像是被刀子戳似的难受,扭过头,板着小脸,插着小腰,凶狠狠的威胁道:“你们要是还敢欺负他,我可就不是只丢泥团子了。” 春花眼珠瞪的溜圆,再衬着那张还有些青块的脸,竟是有些凶神恶煞的感觉,唬得一帮男娃都悄悄的后退了几步,才正视她。 “他,他就是个傻子,你,还,还不让人说啦”圆脸的男娃结结巴巴的说道,一手还不忘揉着被砸得生疼的脚。 “就是不让说了,怎么的要打上一架吗”春花咬着一口牙,紧紧的攥着拳头,像是一头发怒的狮子。 那圆脸的也是退缩了,乖乖的被身后的伙伴拉开了,但几人却没有离去,就聚在那嘀嘀咕咕的,好似在猜她是谁。 春花也不再理他们,用袖角细细的给小秀才擦了脸,拉着他纤细的手便往家走了,嘴里还不停的唠叨着,“这次就算啦,日后切莫再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了,知道吗你要是再多来几次,我的心脏怕是都得停工了。唉,这为了找你,我那午饭怕是得白做了,你是不知道我做的萝卜汤,得趁热才鲜的呢,现在这只怕味都不好哩,” 感觉他回握的手,紧紧的,春花脸上的笑更浓了,继续唠叨着,“呵呵,不过这饭一直温着,想来应该没事儿,菜是得热热。你喜欢豆腐汤吗我做的也可好了,” 两人手拉着手的回了家,春花的笑就再也笑不出来了,因为锅里的饭糊了,菜凉了,而这小秀才自从回来后就不松手了,也是赖上她了。 无论她怎么说,他就是绷着个脸,不松手,无奈的她只好一只手干活,还外带一大型拖油瓶,气的她是挠得自个头皮都掉了一层,才堪堪赶在豆娘回来之前把这少爷喂饱,收拾好。 c第二十一章豆娘闪腰了 豆娘如昨日一般撩了挑子,就灌了半壶茶,不过在看着自家儿子和丫鬟紧握着的手愣是当场喷了,张大了嘴,惊诧道:“这,这,怎么回事” 春花耷拉着脑袋,只好战战兢兢的把中午的事说了遍,还小心的把自己的形象说得颇为高大,英勇,“我这是撵得他们满田跑啊,还砸中了几个,额,”见豆娘一直不吭声,春花是越说越小心,越说越没胆气。 豆娘拧了拧眉,接着是啪的一声,重重的拍了下她的肩膀,“花儿,好样的不亏是和我一样,名里带花的丫头,嗯,有我的敢气,不错,很不错。” 僵着一张小脸的某花,莫名的就得了一番重奖,暗暗揉了揉有些疼的肩头,听着豆娘笑得欢实,还拿了块豆腐说是留着晚上庆祝。 春花也是拼命挤了挤嘴角,想起离别前春茶的交代,和陈氏的谆谆教导,她突然觉得她这淑女之路怕是漫漫无期了。 在春花即将磨破嘴皮了,才说服了小秀才,松了手,但是她人还必须呆在他的可视范围内,不然他也会发脾气的乱砸,乱扔。 春花无奈,豆娘无谓,是直接把她丢到他房里伺候去了,晚上就直接在小秀才床前搭了个小床算是她的归属了。 春花打量着这一派书香气的屋子,半旧的雕花木床,齐整的书桌,几个书箱,简单而淡雅,细闻着还有墨香味,有些熟悉,因为小秀才身上就有这味。 他以前应该是个翩翩小才子吧,春花有些感慨的摸着书桌上还未合上的书,没傻的他又会是怎样的风华现在的她有些想不到。 给小秀才铺好了床,又拉过他,褪了外衣,散了头发,见他乖乖的躺下后,又是给他掖好了被角,才吹了灯,钻进了自己的被窝。 透亮的月光洒了进来,照在了桌台上,张睿侧着身看着那卷成团的小人,只觉得心里满满的,咧着嘴入了梦乡。 这几日快进冬月了,天变得越发短了,春花双手抱臂蹲坐在小凳上,目光懒懒的看着西下的骄阳,而一旁的张少则是直瞪瞪的盯着她的裙摆。 最近几天,豆娘归家的时候是越来越晚了,缘由她也知道。 张铁锤家的作坊开起来了,这附近几个村的生意都被挤掉了,连带县城的好几家老客户都推了豆娘的豆腐,豆娘不得不挑到更远的地方卖。 春花撑着下巴,叹了口气,这几日她也算是上手了,村里人也都知道她这个买来的丫头,上回那帮小子还特地跑来看她呢。 这家里的活计她也渐渐捋了个明白,虽说豆娘有些大马哈,但却也从未把她当丫鬟看,而照顾这傻秀才虽也是有些破费心力,她自己却也有乐在其中的,但是看着豆娘这日渐窘迫的势头,她心沉了沉。 豆娘家因为呈了豆腐的活计,所以当年根本没分到地,本来豆娘一个寡妇养着秀才儿子就是不易,现在傻了每日还得花药钱,怕卖她的时候就是动了家底了。 这次,或许她应该来得及做些什么。 看着豆娘挑着担子,眉都拧成了结,披着金霞进了院,放了担子,就龇牙咧嘴的直喊疼,“哎呦,他娘嘞。我这背好像有些拧着了。” 春花也是吓了一跳,忙扶了她进屋躺下,见豆娘是腰都直不开了,就一阵风的跑到村东喊老李头来给看看。 这老李头本是一年到花甲的游医,几年前路过这,崴了脚,被村民好心救了,便在这落了户,却也是方便了这附近几个村的人,毕竟说着县里虽也不远,但那些医馆对于这些平头老百姓来说,是进一趟脱层皮的。 春花气喘吁吁的推开一座简陋的院门,熟门熟路的在杂间找到了正在整理药材的李老头。 “花丫头,你家少爷的药又没了”因着小秀才的事,她隔两天都会来这取药。 “李大爷,不是哩,是我家老夫人许是闪着腰了。” 李老头皱了皱眉,捡了捡药箱便跟着春花出了门。 这一路春花是连扯带拽的扶着李老头,好在这老头身子骨还硬朗,若不然只怕是得散了骨架子。 李老头坐在床前,接过春花递上的热茶,歇了会,才给艾艾唧唧的豆娘号脉。 春花看李老头花白的眉一耸一耸的就像那傻秀才睡着了的一般,不过说起来,她家秀才少爷好似一直没见着啊。 春花突然就心慌了,也不顾豆娘的事了,开始在屋里屋外的找,竟真是不见他,又往外头冲,这刚到门外就哐当的和人撞上了。 春花只觉是眼冒金星,恍惚了好一会,才看清来人竟是一个和她一般大的男娃,虎头虎脑的,还有些眼熟,“你是谁我是不是见过你” 那男娃见春花肆无忌惮的看着他,也不知是害怕还是害羞的,涨红了脸,哆哆嗦嗦的,顿了顿才道:“我,我是长风哩,就住你,住你们家隔壁的。” 长风见春花了然的收回了目光,拍了拍身上的尘,似是要走,才想起自己来寻她的事,“哦,你家少爷被张磊他们推河里去了。” “什么”春花瞪大了眼,拔腿就跑出了十来米,突然又折了回了来,揪起他,死死的盯着,“你再说一遍,谁是张磊,我家秀才现在到底在哪” 瘦弱的长风是被她那骇人的气势吓得直发抖,“就,就是,那天,草堆,被你砸了脚,圆脸那,那个。”春花眯着眼想了想,又逼问了秀才落水的地方,便发了狠的往村中的洗衣渠奔去。 日头早已沉入山脚,余晖也只剩淡淡的几缕,似乎随时都将被黑暗吞噬,初冬的寒风有些刺骨,春花攥着冻得已有些麻木的手,想到这会寒凉的溪水,她的脚步更快了。 但是当她看着这哗哗的流水,冰凉的石板,却是不见她家傻秀才时,心都碎了,她有些无措的在原地打转,总觉得想张口大喊,但干哑的嗓子发出的声音,竟跟破铜锣似的低沉。 她乌鸦似的叫了十几声,才发现不远的瓜棚下似有动静,一连踩坏了人家好几块菜地,春花才跑到了瓜棚。 扒开浓密的藤蔓,便看见浑身湿哒哒的小秀才紧缩在一角,见她来了也一动不动的,像是这枯寂的世界仅他一人一般。 看着他这般,春花心紧纠纠的疼,钻了进去,硬是扯了他出来,又脱了她的外套给他披上,才拽着他的手回家。 c第二十二章给小秀才洗澡 圆圆的月已从另一头悄然升起,清透的月光照在他木然呆滞的脸上,春花愣愣的拉着他冰凉的手,看着阡陌交通的漫漫前路,她竟生出了要守护他的心思来,拉着他的手,一心一意坚定的走过着纷繁世间。 回到家,春花忙将他按在灶前烤火,一边抬了热水,兑好,便把他推进了澡间,掩好门,她便忙着熬姜汤,但是这顿快一顿饭的功夫了,仍不见有动静,春花突然意识到,他不会连洗澡都不会了吧 当春花小心翼翼的透过门缝,见他果真仍是衣裳整齐的傻站着神游太虚,某花顿时是脑袋都大了一圈。 给自己洗了会脑,春花才推门进去,扭捏了会,便动手开始解他的衣襟,一边还不断的脑补着,上辈子又不是没见过裸男图,虽说是没见过真人的,但这只是个小孩,只是个小孩,而且她也只有六岁,都是小包子,没什么的,没什么。 这扒拉着就只剩了条裤衩了,春花也不敢再下手,便催着他到木桶里去,但是他却是什么也听不到似的,目光空空的,盯着春花看,看的春花是母性大发,站在小凳上,小大人似的搂过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柔声道:“睿儿,没事喽,花花把你找回来了,花花在这呢。花花一直都会和睿睿一起的。再也不会让人欺负你了。再也不会了。” 感觉他僵直的身子放松后,春花又盯着他的眼,认真的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看见他的眼珠再次装下了她的脸庞,只剩下她。 春花坐在灶前盯着红艳艳的火光发呆,想到她上辈子活到二十六了,还是个连男人小手都没拉过的剩女,刚才她,她居然直接抱了个裸男,虽然只有十二岁,她还说了什么。“睿睿”“花花”啊那绝对不是她,绝对不是她 豆娘扶着腰刚进厨房,就见春花发疯似的挠着自己的糟乱的头发,不禁皱了皱眉,“春花,你这是干什么呢” “啊哦,那个,额,我熬姜汤呢,老夫人你怎么出来了”春花忙上前扶着豆娘,却是被她推开了。 “我没事,哪有那么金贵,李老头也说了就是这几天累的,歇歇就好了。你这熬姜汤做什么呢”豆娘掀开锅,端出温着的菜,还拈了条青菜扔进嘴里,咂了咂嘴。 “那个,额,”春花撩了撩火,小意的道:“刚刚,少爷被人推河里了。” “什么哎呦,哎呦,我的娘嘞。” 又不小心拉扯着腰的豆娘是疼的直喘气,春花只好小心的扶着豆娘回了里屋,刚照料她躺下,就听厨房那头又叮哐的砸上了。 豆娘又急忙赶她去照顾她儿子,还不忘问了她罪魁祸首,接着又是问候了那张磊家的十八代祖宗,连他还没影的媳妇都咒上了,这说的口干舌燥的,才想起来,这张磊是那张铁锤家的独子哩,她小侄子来着,她似乎是把自己祖宗也骂进去了,忙又补了一遍排除的。 而春花一路冲回厨房,一推门便见一身光溜溜的傻秀才,正湿漉漉的站在小凳上,用木勺哐哐的敲着,见了她来便咧大了嘴角,连眼里都满是笑意,“花花。” 某花瞪大了眼,愣了愣,却是立马背过身,偷偷用手背抹了抹流出的鼻血,又吸了吸鼻子,轻咳了好几下,才支支吾吾的道:“额,嗯,那个,少爷啊,你先穿上衣服的。” 回应她的却是只有越发不满的叮叮哐哐声,还有外头呼啸的寒风,似乎是要下雨了呢。 呸呸,现在哪是想天气的时候,春花又擦了擦鼻子,心一横,转过身,扯过挂在门上的外衣,闭着眼呼啦就给他披上了。 心里还不断默念着,这就和遇上公猪遛弯似的,神马都是浮云,都是空。 “花花”听着这委屈的声音,春花诧异的睁开了眼,先是看见披着衣服的木桶,再就是眨着大眼,哀凄凄的看着她的小秀才。 “啊”一声惊呼在十里村的上空响起。 春花坐在小凳上,靠着后墙,仰着头,不时还用棉布堵着鼻孔,防止血再流出来,而她对面,一脸担忧蹲着的正是罪魁祸首,也是好不容易穿上衣服的张秀才。 她头顶着硬邦邦的墙,如果可以,她真想敲死自己,想她一世英明的牛春花,已经是无言再见山村父老了,与陈氏和春茶的教导那是越行越远,已经在一条叫花痴的高速路上,以每秒八十迈的速度奔出了几千里,只等哪天哐当的,一头撞树上了。 斜眼瞥见一旁伸到了一半又收了回去的手,春花嘴角抽了抽,撒气似的道:“还不喝姜汤去在这发什么愣感冒了可就好了” 见他抿着嘴,可怜兮兮的回看了她一眼,才捧起灶台上的碗,喝进了一大口,却是刚进嘴就全吐了出来,长大了嘴,泪是在眼圈里直打转。 春花立刻是甩了棉布,就蹭了上去,抢过他的汤碗,丢到灶台上,看着他烫红了的口腔,拧着眉,又舀了瓢凉水,给他漱了几回口,见他难受,她心里也是直骂自己幼稚,就这点小事就乱撒气。 好吧其实也是她自己恼羞成怒。 又是寻了个空碗,来回倒,晾凉了,自己又抿了口,试了试,觉得温度好了才送到他嘴边,喂他喝下。 “花花。”看着小秀才闪亮亮的眼睛,再配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9节 斯文俊气的脸,迷瞪的春花只觉她又在花痴的路上跑远了。 晚上,豆娘知道自己儿子肯说话了,那也是高兴的不行,忙拉到跟前哄了半天,却也不见他吱一声,最后是硬撑着脸皮,也似说给她自己听似的,“睿儿是晚上累着了,定是如此。”又僵着脸喊来春花伺候他睡觉。 见儿子高兴的拉着花丫头走了,豆娘是一阵心酸,暗暗想着这两天歇着,定得好好和儿子说说话,不然这母子情分都得生疏了。 次日清晨,春花是被一阵拍门声惊醒的。 迷瞪的睁眼,便看见小秀才已是衣裳齐整的蹲在她跟前,定定的看着她,一见她醒来整张脸都亮了,长睫闪动着,好似舞动的彩蝶。 春花卷着被子,翻过另一头,眨了眨眼,还是觉得他的身影一直在眼前,久久不去。 c第二十三章极品小舅和舅母 听着似是豆娘开门的动静,春花还是翻身起了,略略收拾了自己,才挑了根蓝布巾,给小秀才束发。 掀帘出了堂屋,便见豆娘身边站着一对男女,男的是长着一张瘦长的脸,高鼻,小眼睛,女的是个俏丽的小妇人,水亮的发髻分外夺人眼球。 豆娘塌着腰坐在首座,眼都眯成了一条缝,虽是自知平日里娘家弟弟是个没正行的,弟妹也是个好吃嘴不干活的,但她这刚闪了腰,这二人就一大早拎了一堆礼盒,还捉了只大公鸡来看望自己,豆娘也是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朵后了。 见儿子出来了,又忙招呼他给舅舅,舅娘行礼,又欢欢喜喜的给了春花三十文铜钱,要她上村里的小店买斤肉来,这又想起天刚亮,昨夜又下了一夜的雨怕是还没开门呢,只好叫她迟些再去。 “他大姑啊,我们也就是来坐坐,再个就是来看看外甥儿,不用急着做饭,呵呵,是吧孩他爹。”林氏用手肘推了推张睿小舅。 只见他小舅是滴溜溜的转着小眼珠子,直点头,豆娘也是笑着应了。 这三人又掰扯了些有的没的,他小舅夫妻两人还不时挤眉弄眼的,连傻乐的豆娘都回过神来了,想了想前后,便蹙着眉道:“小弟,你们有啥事就直说,别在那和我打马虎眼,使眼色的。” 林氏和他小舅推挤了一番,才挤着笑,柔声细气的道:“他大姑啊,我前个儿听说县学的石家大老爷升迁了,也就亲家公啊,像是要到京城当官去了。这,” “哎呦,那是大喜事啊你咋还这磨磨唧唧的。这亲家也做了多年县丞了,是该升升了呢。呵呵,春花啊,春花,你现在就到小栈扯几尺好布来,不对,”豆娘喜得直转圈,又道:“不行,还是得到县里买去,小栈的货只怕是也不好。” 瞥见一直僵坐在着的小弟,豆娘忙拉过他,说道:“小弟啊,我这腰啊,昨个刚闪着了呢,这买礼送礼的事就托你啦,日后我家睿儿发达了,定不会忘了你这小舅舅的,我这就给你拿钱去啊。” 林氏忙拉住这就要进屋的豆娘,“他大姑啊,你先别忙活,这咱有钱也不能白搭了人家。” 豆娘一把甩来林氏,气恼的道:“什么白搭,那是亲家,日后睿儿的岳丈,你这人是怎么了,平日里好吃懒做就算了,连这我家这走礼的事你要拦着你存的什么心啊” 林氏脸上的笑也僵硬了,“呵呵,我存的什么心,我看是你自己拎不明白吧你当你家那傻子还是以前的大才子啊,人家好好一个官家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会下嫁给你这破落户,卖豆腐你当你家还是金砖砌的啊,哎呦,你还敢打我,” 林氏捂着脸,瞪圆了眼,张牙舞爪的就要扑过去,却是被他男人拦住。 豆娘颤抖着双唇,一手撑着桌子,就是骂到林氏脸上,“你当我家说的是你这样的懒婆娘啊,我家那是县学石大儒应的亲,人家是有名的大学士,岂会和你这人一般狗眼看人低,哪怕就是给我卖豆腐,他石家也得把孙女嫁过来。” 他小舅也是皱着一张脸,“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虽说咱这外甥以前是名满广元县,但咱家睿儿现在傻了,也是事实啊,而你也花了那么些钱治了,大夫咋说的你还不明白吗,那么多钱去了,咱这也不比当年了啊,姐,咱这平头老百姓的,不就图个安心过日子吗,这那头也说了,只要咱这退婚,他那就给这个数。” 他小舅举起一巴掌,“五十两啊姐,这银子都够外甥再起个房子,讨个手巧的大闺女了,你还图个那个名干什么啊,” “滚,你给我滚日后你们都不用再来了你们这都什么心思,就想来糊弄我,污蔑我亲家,都给我滚出去”豆娘把桌上的礼盒往她弟怀里一塞,便推着他们出门。 林氏莫名被推了个踉跄,便嗤笑道:“他大姑,我也实话和你说了,这买礼钱还是那石家人给的,就他们大老爷升官迁京的事,也是早就定了的,这过几天都要走了,你这亲家母怕这才知道的吧哼,” 林氏阴阳怪气的哼道:“还想着石老儒士呢,他老人家老早就进京去了,呵,就你在这十里村,做你那状元娘的美梦吧” 豆娘气得脸都绿了,捡起扫帚硬是把他们两赶出了门,还不忘指挥春花把那堆礼盒,外带那只公鸡都丢了出去。 春花茫然的看着豆娘骂骂咧咧的,把门咣当的关上了,转身步履蹒跚的回了屋,又听着外头林氏的叫骂声,春花叹了口气,拉着身后一脸无知的秀才,进了厨房。 她有些迫切的希望能做些什么,哄了小秀才乖乖坐在灶前烤火后,春花便取出豆娘昨天泡的黄豆。 本来这豆子是今天做豆腐用的,但是这豆娘腰闪了,昨晚便和春花说了,让她捞了做菜,或者磨了当早饭,现在豆娘怕是一时半会也想不起这事了。 春花把一桶泡好的豆子,又洗了遍,捡了捡一些瘪豆,坏豆,才收拾好石磨准备开磨。 好在这几天豆娘也教过她用石墨磨豆浆的方法,现在自己来应该问题也不大。 春花先是往磨眼里添豆,还了带少量的水,再推动这刚好到她头顶的磨把子,还得一边往磨眼一点点的添水。这个量也是有要求的,大约水豆比约为三比一,太多或太少都会对豆浆的口感有影响。 石磨吱呀呀的转着,待她费劲的磨出了小半桶的豆浆时,她已经脱力的跪坐在地上了,两只胳膊早已没了知觉,看来这活还真是超出了她六岁的小身板所能承受的范围了。 感觉缓过来后,手臂的酸疼感也是让她龇牙咧嘴的,这也不禁让她怀念起春茶的好来了,毕竟她姐那拿捏功夫很是不错呢,至少能让她少受些罪。 接下来便是虑豆渣,春花又找了个干净的木桶,桶口处铺上两层纱布,才小勺小勺的往里倒豆浆,还得同时用手将里头的豆浆挤出,深感无力的春花,拽过一旁望着她出神的小秀才,手把手的教他挤豆浆,最后他自己也觉得有趣,很兴奋的挤出了一大团豆渣。 c第二十四章豆腐花 而最后小秀才见春花把纱布取了,收起了豆渣,还瞪着眼,抿着嘴,跑了,看得春花心都颤颤的,这,她又错了。 为了哄回小秀才,春花决定花点心思做豆腐脑,豆腐脑是她上辈子在食品厂跟老一辈学来的,她们厂除了她们包粽子的,就还有做豆腐的,只是那车间都是工业化的,具体的工艺她是学不来了,但这豆浆她们有的是喝的。 特别是公司食堂那是顿顿有豆腐,餐餐喝豆浆,这老吃也腻歪啊,车间的大妈们便想出不少招,这豆腐脑便是比较易得的一种。 春花将脑里的方法捋了遍,才开始动手,先将过滤后的小半桶豆浆倒入锅中,开始小火煮浆,不时还用勺子将豆浆表层的沫沫除去,沸腾后还得小火烧上小半刻,因为不煮透的话,这豆浆就得有豆腥味。 因着是第一次试验,便找了个大碗盛了满满一碗,又从豆娘存卤水的坛子里舀了一小勺卤水,一滴滴的往碗里的豆浆点卤,同时还轻轻用勺子往碗的一个方向搅拌,直到豆浆开始出现絮状沉淀物时,才停下,然后又放到热水里温着,让它继续沉淀。 想着小秀才不喜甜,春花便打算做个咸口的,她先是打了个鸡蛋,炒成蛋花,又想起昨个儿还剩着的小扎木耳菜,便一并洗了,下锅翻炒,加适量水,盐,勾芡后出锅。 这配菜装了也就一小碗,因为这主要是给小秀才做的,要多做了,只怕豆娘就得拿她出火了。 春花见那边豆腐脑已经整好了,便取了碗舀了大半碗豆花,再加上作料,看着白嫩嫩的豆腐,飘着金黄的蛋花,还有一点翠绿的木耳菜,闻着淡淡的咸香味,竟是连她都直咽口水。 春花硬是把目光从那碗吃食上挪开,准备到菜圃再摘些小葱切了撒上。 想她半月前还是饿得朝不保夕,现在这好不容易不愁吃喝了,又贪起少爷的早饭了,这口腹之欲果然是党国的大敌啊,有多少就是从饭桌开始的啊,春花咬着手指头暗暗警醒自己,她还自是个丫鬟,一个十两银子的丫鬟,还贪不起。 可是当她摘了菜回到厨房,看见豆娘端着那豆腐脑的碗打饱嗝时,她觉得她听到了后悔的声音,什么自我告诫都是白费的,她应该早早端给小秀才,没准她还能捡点漏的。 “咯,花啊,咯,这,是你做的”豆娘用难得和蔼的语气道。 春花识趣的点了点头,用之前就想好的借口镇定的道:“老夫人,这是以前我娘教我的哩,也是瞎弄的,就当个零嘴。” “哈哈,不错,很不错这整得跟花似的,香,还不腻人,真不错,这豆腐花。呵呵。咯,你再做一碗来,我看看。” 春花眨了眨眼,又夸赞她叫这豆腐花的名儿好,高兴的又取材做了些配菜,由于木耳菜没了,她又摘了些小白菜,还捣了些蒜泥,洒了些葱末,白白绿绿的,豆娘嗤啦的又吃了一碗,看得春花直瞪眼。 最后饿了一上午的小秀才还是只垫了碗豆浆,看着他那怨恨的小眼神,也不喊她“花花”了,春花也很是无奈,只好许诺明早给他做碗更好的豆腐脑,又割地赔款的许诺陪他出去遛弯,帮他洗澡等等,才见他又咧了嘴笑,“花花”长,“花花”短的。 后来回过神的某花无言望天,她这一定是花痴上身了才会答应他那么多的,一定是 而豆娘则一整天都躲在屋里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直到晚饭的时候才出来,吃完了,交代春花早点睡,明日跟她上县城,便又回屋里去了。 第二天清晨,豆娘早早就叫醒了她,两人草草吃过早饭,豆娘又喊了长风娘帮着照料还没睡醒的小秀才,便领着春花大包小包的出村了。 一路上豆娘就开始兴奋的和她叨咕着,“看见这玉镯子了不这可是睿儿奶奶死前给我的,说是一代代传下来的,老东西了,你可不知道那会子,钱大嘴那脸色,呵,那都快赶上天脚的彩虹了,” 豆娘捂着手镯笑得肩头一颤一颤的,又指着春花背着的包袱叫她小心些,“这里头都是我挑过的大鸡蛋,你可别砸了啊。” 说着豆娘又掂了掂手里还在滴答水的竹篮咕哝道:“也不知道这小半篮子的黄豆到哪能不能够做上几碗豆腐花,你到了亲家那可得好好表现,莫不可出了差错。这大户人家道道多着呢,可不能没规没矩的。” 看着豆娘一副急急措措的模样,春花闷着心口,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初阳从东边悄然的露出了半张脸来,寒凉的薄雾渐渐散去,高高的城墙慢慢显现了出来,而城门外候着的小贩村民们一个个也都提起了精神头,看着守门的老兵开锁。 春花跟着豆娘也挤了过去,不少与豆娘相识的小贩也上前打招呼。 “豆娘,你这赶哪的亲呢大包小包的,今个不卖豆腐啦”一健朗的六旬老头,肩背一大竹篓,一边抖了抖烟斗,一边问道。 “刘饼爷,又卖烧饼呢,呵呵,我这是赶早上我那亲家石府那去呢,这不,听说亲家公升迁了嘛,咱这家里也没什么好的,就昨个刚弄了些好吃食,这就忙着送去贺喜呢。呵呵,”豆娘嘴咧咧的笑着。 刘饼爷恍然的道:“哎呦,这事啊,我早些时候就有听说,还想和你说说来着,却又忘了,这真是老喽” 豆娘扯着嘴角勉强的笑了笑,突然又给那卖大饼的炒豆子般的说起了买春花的事来,还拉着春花给他行了礼。 刘饼爷也很是高兴,“娃子叫春花是吧,好名儿啊呵呵。”接着他还放下了肩篓,取了个烧饼塞到她手里,“小娃子,不抗饿,吃个饼,饼爷做了几十年了,可好吃了,哈哈。” 对于名字已经麻木的春花又看了眼豆娘,见她点头了,才认真的谢过刘饼爷,小口小口的咬着这巴掌大的热乎烧饼,一旁豆娘还在和人掰扯着买她的事,当然她还难得的夸起春花来了。 城门开后,人们收拾好行当,不紧不慢的涌进了城,四散开了。 c第二十五章大闹石府,终退婚 春花跟着豆娘仍是走的小巷,一路上豆娘也没再说话,而拎着竹篮的手却慢慢攥紧了。 也就一炷香的功夫,二人转进了一个宽阔整洁的巷子,两米见宽的石板道,平整的高墙,还有一两棵探出头来的梅花枝。 看着不远处的大门,豆娘停住了,整了整衣衫,抚了抚发髻,又回头理了理春花的,“咳,一会你可得争气些啊,好好做吃食,要是能得了亲家的赏识,咱晚上就买些肉家去烧了。” 春花重重的点了点头,也许豆娘自己都没发觉,她的声音是颤着的。 大门顶上“石府”二字门牌,写得俊雅飘逸,铜质的精致门环,朱红的鲜漆,简单不失威严。 豆娘咬了咬牙,还是重重的敲了门,拍过后,凝着眉似乎还懊悔着自己手重,就见门吱呀的开了,一个身着臧青色绸衣的婆娘打着哈欠探出身来,上下打量了她两一圈,便嗤笑道:“你们这是敲错门了吧”说完便哐的把门关上了。 豆娘一张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砰砰的又敲了起门来,再见开门的婆娘时,未待她开口,豆娘便急道:“我是石府家孙姐儿的亲家,我儿张睿还是那石大儒做的媒。整个杨子巷就这一家石府,我没走错哩” 听了豆娘的话,那婆娘更是鼻孔朝天的讥笑道:“亲家你还真会给自己脸子上贴金呢,我们大老爷这就要当京官去了,老太爷还是一代名儒,我家孙小姐日后什么人家嫁不来,谁还会记得你那傻儿子大姐,我劝你啊,还是早些死了这心吧,麻溜的把婚书还来,没准大夫人还能看在你家识大体的份上,与你些银两呢。” “你,你胡说看我不撕了你这张臭嘴”豆娘甩了篮子,就扑了过去,一手揪住了那婆娘的前襟,另一手却已是挠上了她的脸。 那婆娘也不是个任人欺的角,双手攀着豆娘的手臂,便扯起豆娘的头发来。 春花先是一愣,接着忙上前拉开二人,当然春茶暗下掐人的事她也学得精妙。 这门口闹着动静大了,不大会就冲出两三人将她们拉开了。 一个容貌清丽的侍女施施然的走了出来,看着衣衫不整,满脸灰的老婆娘,冷哼了声,“你这婆娘好生厉害啊,这就在府门口和人打上了咱们的,整得和个泼皮妇似的,可真是不怕邻里街坊笑话死。我看你今个也不用吃饭了,直接滚去柴房领罚吧。” 那婆娘头都快埋到地里了,却还是喏喏的道:“多谢墨香姑娘,多谢墨香姑娘。”才踉踉跄跄的走了。 墨香看着和那婆娘一般的豆娘,抖了抖眉,脸上的嫌恶也是盖不住了,“我说大娘啊,你这大清早的来我们石府是找茬的吗都说张睿公子人是明书懂礼,品性皓洁,呵呵,我看也就是夸口的吧。要不您怎么会是这般模样呢” 提到儿子,豆娘也是骚红着脸,拢了拢杂乱的头发,看着散落一地的黄豆,就那墨香脚下还踩着一些,心也是拧着疼,“姑娘啊,我这本是想来做些新鲜吃食与亲家的,但这,” “吃食我看是不用了,我们家夫人早都吃过了,要真让你做了,只怕是得苦了我们这些伺候人的了。” 听着一旁的丫头婆子暗暗偷笑,墨香也没拦,还接着道:“我这也不请你进来了,我们一帮人大早上的好不容易收拾好的屋子,可别你这一坐就得再擦洗一边了,想来你现在这模样见了夫人也是不宜,大娘,毕竟是人总是贵在自知的,才能不讨人嫌” 豆娘攥着拳,也不看这一众人的嘴脸,深吸了口气,还是掏出那红布包着的镯子,塞到墨香手里,坚定的道:“我也没别的事了,就求你帮我把这镯子交予孙姐儿,这是我家祖传的。我知道你们都是看不起我们家了,但是我相信你们家主子还是个有信义的人,你们也不用在这使劲给我添堵了。只要你们主子不反对,我这婚事就不会退。” “呵,张大娘,你是真不懂呢,还是没听明白,知道我墨香是谁吗我是大夫人跟前的一等丫鬟,贴身的侍女,你怎么就会觉得我这是在乱传话呢。就连你弟妹那也是大夫人吩咐的,我就在跟前听着的,还要我说吗没有老太爷的首肯,我们大夫人能这般待你吗” 墨香嫌弃的提溜着镯子,看了眼,便丢回豆娘的竹筐里,“这成色的镯子也好意思送我们孙姐儿,就我一个丫头的都看不上呢。” “哈哈,”春花突然笑出了声,“我们可是见着了这石府的书香门气了,果然是大儒啊,不想坏了面子,又想毁了婚亲,不想女嫁俗门,又想攀得高枝,明里立牌坊,暗里度陈仓,就和这大门似的,装得好看啊” 墨香脸上顿时是五彩缤纷的变换了,指着春花好一会没说出话来,连豆娘都一脸震惊的看着她。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 见着一众人连墨香都忙向来人行礼,春花也坦然的笑迎那梅树下衣着华贵的妇人,并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道:“春花不敢当。” “不敢嘛我觉着你胆大着啊。”大夫人廖氏柔和的声音里却有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但见着眼前这小人儿小意的低头认错状,又想起刚才她的“直言”,廖氏突然抿嘴笑了,见着浑身邋遢的豆娘使劲往春花身后躲,那模样竟是怕她呢。 “张亲家,就像你家丫头所说的,我这也不立什么牌坊了,便也直说了,我们这次举家进京,是将这边的薄产都卖了去的,日后也不打算再归来了,这天长地远的,你也是当母亲的,我这是不想离了自己女儿,再者却是有些碍于脸面,所以,” “大夫人你也不用说了,”豆娘叹了口气,就从里衣的角袋里摸出一纸婚约,“这便是了那婚书,现在就归还你家。日后孙姐儿自是可任意婚嫁。我们此后便是了那路人。” 廖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0节 氏有些愕然的接过,这出乎意料的局面让她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却见豆娘拉着春花已经走出门外了,忙喊人取些钱财与他们,一边又叫人拦着他们。 但都被豆娘一句陌路人推了,待她们走到巷口便也没再见人追来。 c第二十六章小秀才看病 广元县的大街上已是熙熙攘攘的,豆娘闷头走道,若不是春花拉着,只怕她不是掉臭水沟里,就是跑人家店里被人当贼子抓了。 春花知道豆娘恼着什么,还不是那“分手费”的事嘛,刚走的时候挺潇洒,结果刚转了个弯,豆娘就悔得抓耳挠腮。 “老夫人,这事都过去了,咱悔了也没用啊,再说今个儿,您那骨气那是连大夫人都吓呆了。你没看那墨香,那瞪大的眼珠子,还有那一众旁看着的。您那是浑身傲骨啊” 豆娘抬了抬眼,“那有啥用,又不能吃,又不能喝的。不过,咳咳,我咱也是个明白人不是,傲骨还是有的。” “嗯,嗯。”春花直点头,不大会,这豆娘心也开了些,就打算去肉铺子买斤肉家去。 这刚走过菜市口就看见几个衙役正在贴榜,外头还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一堆人,豆娘那也是兴冲冲的挤了上去,春花人小,也不敢往前挤,就怕一个不小心,就成了垫脚的了。 但是即便是在外围也能依稀听到众人欢呼的声音,好像是过两天宫里的御医要下来义诊,什么皇恩浩荡之类的。 再看到豆娘兴高采烈的脸,春花也猜的大概了,但是心里却有些堵。 一路上豆娘一扫之前的低沉,高兴的连买肉的事都忘了,直接拽上她兴冲冲的回家了。 刚进村,却见长风焦急的奔她们来了,“婶子,睿子哥不好了,你们,你们快回去吧” 春花两人一听,是脸都紫了,慌忙跑家去,春花这刚进屋就听见熟悉的打砸声,再见里屋满地的碎片,碎纸,还有缩在一角瑟瑟发抖的肇事者。 长风娘见着她们回来,也是松了口气,又意味不明的扫了眼春花,“这也不知他怎了,醒了就找花花,刚开始也就翻箱倒柜的找,后头就砸上了,我这是拦都拦不住啊。” 豆娘脸上更不好了,深觉自己和儿子生分了,但是还是满脸笑的进了屋,想安慰安慰儿子,却没成想,儿子竟直奔她身后的春花去了。 被个小子死死搂着的春花,也是不好受啊,勒得她呼吸都少了半拍,胸口闷的不行,这还推不开。 某花无奈的叹气,她怕是世界上第一个被人抱死的吧 脑里虽是乌七八糟的想着,但感受着小秀才的紧张,害怕,担忧,又或许他也没有那么多情绪,但是她知道他离不开她。有人用全身的力气依靠你的时候,感觉也不赖,心满满的。 就是有点重。 终于在春花的期待,豆娘嫉妒的眼神,长风娘的诧异中,小秀放开了她,但还是紧紧的拉着她不放,还用湿漉漉的小眼神瞅她。 看着小秀才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的模样,春花的小心脏还是跳动的飞快,为此她还深深的鄙视自己的恶趣味,人都这般模样了她还有这样的花痴心思。 任命的给小秀才洗了脸,换了衣,束了发,本想帮着收拾被他毁得乱七八糟的屋子,但是碍于豆娘一双小眼一直朝她飞小刀,春花还是决定领着秀才到厨房,做了一大锅的豆腐脑,还顺便把午饭也做了。 小秀才安安静静的吃着,还不时的抬头看她,见她没离了他视线,才又乖乖的吧唧着香香的豆腐脑。 午饭上桌,豆娘眼珠探照灯似的不时扫着春花,长风娘本来也要吃碗豆腐脑才家去的,却被某护食的秀才拦住了,结果豆娘只好悻悻的装了些豆腐与她家去。 满心纠结的春花也很是无奈,因为她憋尿已经憋了一上午了,就因为那秀才根本就不听她的解释,连茅房也跟着,还不能让她离了他的眼。 春花恨恨的嚼着大米饭,早知道会这样,她今早就是死也不愿跟豆娘去县城的。 这两天豆娘又在她屋里忙活了,想着那御医的事,春花猜豆娘大概是在数钱,要不就是在整理清算她的财物,因此也没多留意她。 春花更多的是和小秀才在一起,她有些害怕,担心他会变回去,同时却又希望他好起来,很纠结,因为她知道懵懂的他收了多收的歧视和嘲笑,但是她自私的只喜欢这个一直粘着她的小秀才。 而什么都不知的小秀才却是因此开心不已。 两天的欢乐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春花说服了小秀才,让他跟着豆娘到县城看大夫去,一大早,水雾弥漫,还下着细细的雨,感受着湿冷的小风,春花跺了跺站的有些发麻的脚,进了厨房。 好在今个儿有人要来拿定下的豆腐,所以她才能逃过陪小秀才去县城看病的活。 她不想看到他突然变回去的那种画面,她害怕她会因为不舍而干出些什么事来。 但是焦急的等待,让春花一天都魂不守舍,连刚才给人装豆腐都多装了一板,幸好那人实诚,告诉了她,要不她肯定得挨豆娘一顿训。 就在春花踱来踱去的时候,一阵渐进的脚步声,让她兴奋的冲了出去。 看见豆娘一脸愁苦,和急急忙忙向她扑来的小秀才,她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圆满了,她怕是上辈子烧了不少香吧,好吧,她是自私的,她心里并不希望小秀才变回天才去。 与春花的高兴不同,豆娘却是难得的闷在房里三四天,直到又到客人收货的时候了,豆娘才又开始忙活着泡豆子,做豆腐。 这说是隔壁村的办酒席,明个儿办事,定了十板的豆腐,看着这一溜的水桶,都泡满了,又见豆娘也如往常一般了,春花心里也是喜滋滋的。 这十板豆腐能卖个三百文,刨去黄豆,卤水的本钱,能赚上差不多一半的钱。 特别是进了冬,办喜事的人家更多了,而且闲时买块豆腐添菜的也是大有人在,要是以前豆娘这会几乎天天都得做上个十来板,但是,那钱大嘴家的豆腐作坊还是拦了她们好些生意。 毕竟他们做得多,价格也比豆娘的低些。 傍晚的时候,春花刚喂了鸡,就见家来了个身穿花袄子的婆娘,豆娘笑呵呵的的领了她进屋。 谁知春花茶都还没来得及送上,豆娘就气哄哄的把人赶走了,一边赶,还一边嚷嚷着,“日后你也莫再上我家来买豆腐了,没见过你这般做生意的,明明定了我家的豆腐,这又贪图钱大嘴家的便宜,就想推了我家,都没见过你们这么不要脸了” 那花袄子的也虽然气,但也不好意思闹,这就灰溜溜的走了。 c第二十七章小姑子母女 豆娘重重的关了门,气呼呼的冲进厨房,就想把那木桶的豆子都倒了去。 春花忙追了过去,双手死死的抱着木桶,连小秀才也跟着抱了一个,“老夫人,你再气也不能拿豆子出气这可都是银子呢。” 豆娘愣了愣,最后像泄气的皮球一般瘫在了地上。 春花看着这一溜的黄豆也是心疼,这泡过的黄豆不做成豆腐就等于白费了,而这做了豆腐怕也卖不出去。春花托着下巴,也发愁了。 这豆腐卖不出去,做成豆腐脑也吃不来那么些,就算拿到县里去卖怕也是卖不完,这看来除了酒席能撑得下那么些黄豆,别的是都不行了。 “对了,酒席”春花一下蹦了起来,欢快的拉着小秀才转圈,豆娘却是悻悻的道:“人家的酒席,你也吃不了,有啥好高兴的。” 春花喘了会气,兴奋的道:“老夫人,咱卖不成豆腐,可以卖豆腐花啊一桌席面一碗咸香的豆腐花,解馋还不腻歪,肯定能行” 豆娘也是有些被她说动了,脑里转了圈也觉得能行,便火急火燎的追那花袄子的婆娘去了。 也不知道是豆娘脸皮厚呢,还是那婆娘心善,倒还真是被她追回来了。 其实,那婆娘本是邻村李家庄的,人称李二娘,这次是给她三儿子办婚事,这人本来也是个实诚的,但前两个儿子的婚事花了太多钱,见那钱大嘴说十板豆腐少她五十文,自己两口子纠结了一晚,还是做出了这丢脸子的事,这被豆娘骂了,也只能认了,却没成想她还没出村,就见豆娘又追来了,本来心还有些忐忑,但一想到自己干的缺德事,还是准备再和豆娘再次道歉。 却听豆娘只是说给她推荐一新菜式,一碗也就三文钱,她心动了,要知道她这酒席是要摆四十台的,除了两碗青菜萝卜不花钱,自己家种的,别的哪个不花钱,偏偏现在席面咋的也得上个八大碗才够吃,要不自家都没脸。 所以带着疑惑,李二娘还是跟着豆娘又返了回去。 一路上豆娘又和她吹嘘那豆腐花咋好咋好,听的她都直咽口水,等到那小丫头端上来后,见着碗里白嫩嫩的豆腐,花一般的,又看这是绿油油的青菜,还有些红椒和蒜沫,红红绿绿的甚是好看,又闻着味,就觉得胃口大开。 一口气吃完了一碗,李二娘有些意犹未尽,舔了舔嘴唇,才笑着道:“这豆腐花可真好吃,好似还加了肉末吧真好这都能顶一个荤菜了,呵呵,只是,”李二娘皱了皱眉,“这,这也太少了些,恐是不够啊。” 春花一听有戏,忙道:“你这是小碗的,大碗的是用菜碗装的,能多上一倍有余。你家酒席定的多我们就收三文一碗。” 李二娘看着春花小脸尽是财迷像,也是乐了,“哎呦,我说豆娘啊,你家这丫头长得还真喜庆,看着小脸,小眼睛的,真省地。呵呵。” 春花无言的挑眉,瞪大了双眼,她这是双眼皮懂不,不识货。 见她的傲慢样,李二娘笑得更欢了,连不明所以的小秀才也眨着大眼,咯咯的乐,气得春花是鼻孔出气直哼哼。 后来豆娘又和李二娘说了明日的时间,配菜选什么,还预付了三十文钱订金,李二娘走的时候,春花还给她用小罐盛了碗。 豆娘一直送她到路口才折了回来,又和春花一起收拾明个要用到的物事。 按这村里的婚俗,男方是得早上晨饭后就得上女方家接人,女方是大约午时祭祖拜堂,之后便开席。 所以李二娘的意思是新郎出门前大家伙也得一起吃早饭,那会就得上碗豆腐花,只是配菜和下午的不一样,也就是说而豆娘他们大约明早六点就得把豆腐花做好,挑过去,配菜那边大厨都事先弄好,浇上了就能上桌。 一直到晚饭,豆娘的嘴都是咧着的。 可是这饭还没吃完,就听见外头砰砰的敲门声,吓得春花差点没被饭给噎着。 豆娘骂骂咧咧的去开门,“谁啊催魂呢催催催的。就来啦” 开门就见自家小姑子哭哭啼啼的拉着小侄女,上来就是抱着她痛哭。 实话这小姑子是个麻烦的,但豆娘想着自己小姑嫁的也不是个好人,又想起自家男人临走前的交代,也是叹了口气,领着她们进了屋。 春花看着这个和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小萝卜头,听豆娘喊她梅子,竟是比她还瘦,懦懦的躲在她娘刘张氏身后,还时不时拿眼瞟着静静吃饭的小秀才。 而她娘刘张氏是自打进屋就没断过眼泪,还不停的抱怨着她家男人刘拐子不是人,又和哪家寡妇勾搭上了,又和谁家媳妇不清不楚了,呢呢喏喏的,听的人头都大。 虽说她男人不是个好的,但是她这般软泥似的只会哭,只会抱怨,春花看着就有些受不了。 豆娘对于自己这个泪人的小姑子,也是实在没法子,而这刘拐子还是刘张氏自己相上的,哪怕现在这外人要是说她男人啥不好听的,这刘张氏都的记恨。 话说这刘拐子长得也是端端正正的,一表人才,十年前一次赶集的时候两人遇上了,本性懦弱的刘张氏是一头就载了进去,也不管这人未婚就得了个儿子的事,固执着死活要嫁,这十年过去了,日子冷暖也就她自己知道,不过也许是较春花牛家村那会好些,毕竟那刘拐子虽人是花的,但活还是干的,人也精明,不是还能从相好那得些东西。 而这刘拐子以前本是不拐的,就因这好色的性子,勾搭有夫之妇,还被她家男人逮了个正着。 这刘张氏平时也是没脸回娘家,而且就她大哥家那钱大嘴,她回了也是没脸,进不去她大哥屋,这就只剩豆娘这了。 豆娘听着小姑子又开始倒苦水,逃不开,只好听着,又见小侄女直盯着自己儿子看,以为她饿坏了,便招呼春花给她弄些吃的。 春花应了,便起身去厨房,小秀才见她走了,那也是忙摔碗,跟着走了,梅子看了看还沉浸在哀伤中的娘亲,又看了看闪身出门的小秀才,还是跟了出去。 看着站在门口,盯着他们,不对,应该说是一直只盯着小秀才的梅子,春花只觉心口憋的慌,手下的动作也重了。 凭她上辈子二十六年的生活经验,她敢肯定,这小萝卜一定是看上小秀才了。 ------题外话------ 糯米推荐好友文。大神老公带我飞 一入网游深似海,从此节操是路人。孙小曼,呆萌的极品女汉子一枚,一入门却被坑爹的全息网游抗龙世界整的掉渣,从此在这大坑里苦苦挣扎。 整天穿着个从老乞丐手中得到的粗布麻衣招摇撞市,在这俊男美女纵横的抗龙世界里格格不入,但是姐也没有办法,总不能让姐一丝不挂吧 只是为嘛,别的玩家系统送漂亮衣服漂亮裙子,为嘛我永远都是一件破旧的麻布谁能告诉我这是为嘛老虎不发猫你当我是病危啊 好在认了个大神当师父,大神,你罩我吧,我保证乖乖的,能不脑抽我绝对不手抖。 小三滚,直线滚别怪姐姐粗鲁,姐姐发起火来自己都颤抖。 c第二十八章伤 不过待她一回头就看着小秀才一如往常般的只盯着她,春花心里才好受些,也是,就凭他两之间的交情,小表妹什么的算个啥子。 给她们炒了个蛋炒饭,又做了个豆腐汤,春花走的时候也不看那眼巴巴的梅子,兀自领着小秀才举着煤灯回了堂屋。 见那刘张氏还在抹眼泪,叨咕来叨咕去的,也就那几句,瞥见春花端了饭来了,许是饿的,也不哭了,豆娘见机也是塞了碗饭与她,终于是塞住了她的嘴。 饭后春花收拾了碗筷,又哄了小秀才洗澡,当然她还得在门外候着,这是最近和他沟通的一大进步,小秀才已经能初步听得懂她的话了,只要她好好说,他就会明白,也会听话。 就像明天得去李家庄帮忙的事,她就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和他沟通,外带答应帮他洗三天的澡,才同意的。 睡觉的时候,是刘张氏母女和豆娘挤一张床,尽管梅子一脸羡慕的看着春花和小秀才进了一个屋,掩上门,但她想进屋和春花挤却是不可能的。 先不说这几块床板挤不挤得下的问题,单这男女大防豆娘就不可能许了去,这就是丫鬟和表妹的区别。 春花卷着被子,看着都快月上中天了,而隔壁房还传来呜呜的哭着,心里不由得憋了口气,这都闹到半夜了,还哭,虽说同情是一回事,但这也为免太过了吧,又不是没和她说,明日她们还有活,要早睡,这刘张氏本来还答应的好好的,这又哭上了。 春花越想越气,但是豆娘那样的火爆性子都忍着不开口,那她就更加不能说了。 鸡还未鸣的时候,春花就被豆娘叫醒了,望着窗外还黑乎乎的天,听着隔壁传来的鼻鼾声,春花紧了紧拳,决定想些好事来转移心情。 这一趟,两顿饭,大概要七十碗豆腐花,一碗三文,那就是二百一十文钱,虽然没有豆腐得的多,但这却只去用了一半的黄豆,剩下的豆子昨天豆娘都用框子装起来了,因着现在天冷,放上几天也没事,豆娘准备办了李二娘家的事后,就都做了豆腐花挑县城卖去。 春花和豆娘忙到了大天亮才急急忙忙的挑了一担子给李家庄送去,剩下的四担子都在灶台里温着,等到中午的时候再叫李二娘家的牛车来接。 到了李家庄,李二娘家就好找了,寻着人声就能找着。 红彤彤的门联,大喜字的窗花,屋外还搭起的大布蓬,年轻的男人们开始布置桌凳,年轻媳妇们都在井边洗菜,洗碗,以及各种用具。 而厨房就搭在井边的稻田上,一溜五个大灶都是用砖头现垒的,担当厨师的村民都已经围上了围裙,开始热火朝天的炒菜了,一旁还专门分工几个小伙切菜,而今天席面上所有的菜都会从这五口大锅里出来。 这是这一带农村的风俗,每当有喜丧事时,酒席都是全村共同努力出来的,而桌椅碗具则是依据办酒席的大小,从十里村村库里取的,或者从相邻的那里借,因为这些行当属于公共财物,破损的自是还要主家补上,而借用别村的还是要些借用费的,不过也不贵,就几十文钱,这些都是豆娘路上和她说的,但是真见识到这热闹场面,她还是很受震动。 这里几乎全村能动的人都来了。 村里一家有事家家帮,你若不帮,那日后别人也不会再帮你,而且唾沫星子也能淹了你,不过这也很有意思,而且这事务提前都有人做好细细的分工,人多也不累,反倒衬得这家子就如同那翻滚的布蓬一样,一浪一浪的压不住的喜庆。 春花嚼着一个大厨叔叔给她的半截藕,咬得咔哧咔哧的,还不忘竖着耳朵听水井边上妇女们的八卦,而豆娘则早已经和一堆大婶掰扯开了,直夸她家豆腐花,是天上难有,世间难寻的,只怕没把牛皮吹破,特别是在得了那大厨的赞后,她更是鼻孔朝天了。 只怕小秀才没傻前,她天天都得这般吧。 想起小秀才,春花不得不叹了口气,她是前些时候才知道小秀才是怎么傻的。 乐极生悲用在他身上是在合适不过了,十二岁得了秀才头衔,年轻气盛的他,应了约与同窗郊游,却不小心摔下山坡,磕傻了脑袋。 一切来得很突然,或许别说豆娘接受不了,怕不是知道他的人也是如此。若如他没摔傻,只怕他现在已是在县学里继续他众星拱月般的天才日子,那样的他,她怕只能仰望着吧。 虽说这样很自私,但是她还是庆幸小秀才没医好,因为她害怕了,不仅怕他突然变得陌生,还害怕他回到那个她触摸不到的世界,那个她到不了的世界。 “花啊,春花”豆娘拍醒了咬着藕睡着的春花,看着春花睡眼惺忪的小脸,豆娘犹豫了一下,但又见大厨那又叫她帮忙了,便放柔了声道:“花啊,你随那小哥家去,把那四担子豆腐花都车来。” 春花揉了揉眼,应了,小步跑到牛板车旁,一蹦就坐了上去,接着牛车便吱呀呀的朝十里村去了。 吹着凉凉的风,感受着风中带来的自由的味道,春花深深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1节 的吸了口气,感觉沉闷感似随浊气一起离开后,她才笑了出来,一切随缘吧 但是到了家中,她却淡定不起来了。 透过窗棱,她看见小秀才正在给梅子念书,还是诗经,就那个“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她记得初中老师特别提醒她们班男生说,日后写情书能用的上,还叫他们背下来,而她当时为了以防自己日后看情书看不明白,也特地记了很久。 没想到,今日会再次听到自己喜欢的人念,但却不是念给她听的。 要知道,小秀才平时和别人几乎不说话,哪怕是她,也是成天“花花”的叫,连豆娘那声“娘”也是她和豆娘花了三天才教会他说的,为此春花一直很得意,自以为自己和他最近,她于他而言是最特殊的存在。 但现今看了,倒是她自以为是了,不但是她高看了自己,还把自己的心都丢了进去。 春花捂着心口,默默地离开,苦笑着坐上了来时的牛车,是她太傻了,大意了,在二十一世纪看了那么多形形色色的所谓爱情,还不警醒自己,更别说这古代妻妾成群的光明正大,而她这还是人家丫鬟。 春花抿了抿嘴,一到地,就钻进了热闹的人群里,终归不属于她的,是她强求了。 她只不过是一粒错落于这世间的浮尘,却眷恋着他人施舍的依恋,清风拂过,尘起尘落,竟不知若哪日她离开时,又有谁知,又有谁泣。 ------题外话------ 推荐好友文首推天定良缘错嫁废柴相公 你们知道吗相府大小姐就要嫁给贤王世子了 相府内,季云舒拿着圣旨嗤笑,才貌双全 才那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 貌最多算个清秀佳人而已 贤王府,付景渊看着圣旨,凤目幽深 圣旨上明明写着相府大小姐嫁贤王公子,外边传的却是贤王世子这一字之差可是了不得。 饶有兴趣地勾起嘴角,贤王世子忽然变成了贤王公子 一字之差,云泥之别。 天下谁人不知,贤王世子温润如玉举世无双,贤王二公子相貌奇丑不学无术 女子瞪着男子,一脸愤怒。 男子看着女子,一脸无辜。 谁能告诉她,好好的世子相公,怎么变了一个人 c第二十九章县城卖豆腐花 春花一直忙到了下午才和豆娘一起归家,由于豆腐花好吃又新奇,很受欢迎,李二娘一家都很满意,还特地让她大儿子抽空赶牛车把她们和木桶都一起送回来。 到家放了桶,也没歇着,又忙活起明天的事了。 期间小秀才一直都在屋里和梅子在一起,她还能听见梅子低低的略带羞涩的笑声。 春花也没再找小秀才,只是一直找活干,一直在忙,好似忙起来就会忽略心中的不快,忽视那些让人心烦的念书声。 但是她不想听,却有人想听。 “嫂子,你看这梅子和睿儿,就是合的来啊这梅子陪着,他一整天的可是念了不少书呢。”止了泪的刘张氏咯咯的笑着,一边还帮着豆娘抬了盛满黄豆的木桶进了磨房。 豆娘没答话,只是手顿了顿,又继续麻溜的准备着磨豆浆,她想先做板豆腐存着,要不明儿做豆腐花会赶不及。 见豆娘没应,刘张氏面上有些讪讪的,也没再多说,她心里是想着把自家闺女说给张睿的,毕竟就她家男人那般的名声,日后梅子想找个舒心的人家怕也是不可能了,那还不如嫁到自家娘家,虽说是个傻子,但这也不刚好了,也花不了心了,而且日后这豆娘做豆腐手艺,那还不都是传给梅子的。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事,就是她刘张氏只有梅子一个娃,那大儿子也不知道刘拐子和谁生的,自是不亲,这样自己日后若真生不来儿子,老了夫家要是实在呆不住了,这也能有个去处。 想到这刘张氏是更加热切了,直夸自己闺女的好来,就差没说成天上的仙女了。 但是豆娘却一直没太理会她,又想起这张睿身上还有着石家的婚约,虽然她自己觉得那石家女嫁过来是不可能的了,但想到自己女儿才岁,等的起,便先作罢了。 而豆娘虽是面上不说,但心中也是有些烦躁的,她又不太想让大伙知道他们已经和石家退了婚的事,而那天她是排了一天的队,才给儿子看上的病,却是连宫里的太医都说摇头,只说了句随缘吧,是药都没给开,更是让她最后的一丝希望断了。 所以现在儿子能认得字了,她心里也是高兴不起来。 不管豆娘是个怎样心思,里屋的小秀才倒是念书念得摇头晃脑,就像那个自称是他表妹说的,花花,要是知道他能念书了一定很高兴,他要给她个惊喜,但是那表妹说若让花花提前知晓了,便不是惊喜了,所以他得暗暗地练习。 尽管他很想见她,但是为了花花那大大的笑容,他决定先忍着。 坐在一旁小凳上的梅子心里也是百感交织,她嫉妒那个叫春花的丫鬟和表哥那么近,所以他们走后,她偷偷潜进表哥屋里,偷偷摸着桌台上的书籍,暗暗窃喜。 她一直都记得那个洒满晨光的院子,那个捧着书低声吟诵的斯文少年,那个每每含笑唤她小表妹的天才表哥。 但是自卑的她,每次遇见表哥都恨不得缩到地里,却又每每被他温润的声音,挑动心弦,虽然都只能远远的看着,但是她很满足,表哥只能是她仰望着的,偷偷存在心里的。 就在这时她一脸稚气的表哥,不同于过往的温文尔雅,闪进屋来,一把把她推到了门口,还对着她吼:“你出去,出去你不是花花,出去” 她感觉绷的一声,她最后的一根弦断了。 她小小的脸突然阴沉沉的笑了,讽刺道:“我为什么不能进来,那个春花就能进你当她就是真心待你的呵呵,别开玩笑了,她也只不过是应付你而已,谁叫你傻了呢,谁叫你是傻子呢你把会念书的表哥还我” 梅子阴沉着脸,逼他到了角落,小秀才瞪大了眼,高呼:“我不是傻子,不是,不是我,我,我还会念书。” 说着便抓起桌上的书,念道:“蒹,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而梅子也是红了眼,瘫在地上,听着小秀才是越念越顺溜,到后头竟已是摇头摆脑起来,竟一如以前一般。 但是不管一屋子人是怎个七歪八绕,第二日春花又是早早就走了,因着豆娘一个人要卖豆腐,又要卖豆腐花,所以春花就跟着帮忙去了,而且那小姑母女两都还在,倒是不用担心张睿的事。 两人这便坐的村里的老成家的牛车,依旧是赶在开城门前就到了,豆娘领着春花一路穿街走巷,到了热热闹闹的菜市口,这会好多住在县城的小贩都已经开摊了。 豆娘熟门熟路的找到了上回见着的卖烧饼的老头,在他边上停了下来,四下里的商贩都打了招呼,便收拾了地,摆好碗筷,又寻人问了个草垛子铺上,便叫嚷开了。 “豆腐花哩,新鲜的豆腐花嘞可甜可咸,开胃下肚嘞” 刘饼爷看着豆娘吆喝的有些新鲜,稀奇的问道:“豆娘,什么豆腐花啊难道豆腐还能做成花我活了半辈子了可都没听说过呢给我看看。” “可不是哩”豆娘看着渐渐聚过来的人,清了清嗓子,又喊道:“我最近可就折腾这玩意了。在这点卤上我可是花了不少功夫。”有吹嘘了她自己如何花的心思,整出这难得的吃食。 直到又瞥见春花已经把配菜都收拾好啦,众人都有些迫不及待了,才走到用破棉布包裹着的木桶旁,掀开了桶盖。 “哎呦,这还真是豆腐成花哩,这白嫩嫩的,真漂亮啊。”刘饼爷挤在最前,看得最清楚。 一旁看热闹的也纷纷惊叹,看着热气熏熏的豆腐花,直咽口水。“这怎么卖啊”一方脸的老太太忙问道。 豆娘咧着嘴道,“这便宜呢,你要是不加配菜或糖水,就一文钱一碗,加了的就两文一碗。不过我这碗筷不多哩,要是家近的拿碗来也可以。” 见这般便宜,这老太太就忙说家去拿碗,一边走一边还嚷着叫豆娘一定要留些与她。这老太太一走,不少大早出门买菜的主妇们也匆匆家去了,男人们则是直接要上了碗,呼了呼气吃着了,只见这吃完的咂了咂嘴,又忙让春花给再来碗,还让她添了些配菜。 这会就连还张望的都一个个站了出来,叫上了碗尝尝。 c第三十章刘拐子逼婚 这不大会,豆娘和春花二人都有些忙不过来了,还是一旁的刘饼爷帮了会。 一大桶的豆腐花不到半个时辰就卖完了,有些家去拿碗拿罐的,都没赶上,只好说着明儿早些来,连这一板子豆腐也托了豆腐花的福,不到中午就卖完了,就是一旁烧饼的生意也受了提携,卖的较往常都好。 最后三人还一起出城,听着豆娘又四处吹嘘着这豆腐花,春花塌着肩,有些低沉,这次出门春花也没和小秀才打招呼,她有些担心他,但一想到昨天他给梅子念了一天的诗,她又给自己泼冷水,人家自有人照顾,没准都不记得春花是谁了。 春花可以说是水深火热般的跟着豆娘回到家,刚踏进家门就被一不明物体抱住了。 闻着熟悉的墨香味,春花突然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 看着小秀才是一身湿哒哒的,又是泥又是水,浑身冰凉,春花忙拉着他进屋,也没看那一脸挫败的梅子和若有所思的刘张氏。 春花有些心疼的给他换了衣,赶他到被窝里,想给他出去拿个打些热水来,他却惊弓之鸟般的死活不放她,春花只好用干布给他擦头发。 就这会,豆娘紧张的端了热水进来,后头跟着面色不对的刘张氏母女。 两人又忙活着捂暖小秀才,豆娘才问起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小秀才从昨天就兴兴的想念诗给春花听,但是春花昨晚回来后,就没搭理他,小秀才本打算早早起来了再念,却没想到他的“花花”不见了,他是屋里屋外找,之后就跑到外面去了,由于刚下雨路滑,待梅子母女找到他时竟也不知他跌了几次。 好不容易梅子用花花已经在家了哄了他回来,还没给他换衣服,又要闹着出去了,这折腾的连刘张氏母女也是一身泥点子。 刘张氏见豆娘听后也没什么表情,只是点点头,就端着水出门去了。即便这豆娘也似没怪罪的意思,但刘张氏也不打算多留了,就打算着吃了午饭就家去了。 但是就在她们准备和豆娘告辞的时候,刘拐子来接了。 听着那刘拐子居然是午饭也没吃,豆娘只好叫春花再去把菜热热,然后再炒一个热菜。 这刘拐子也是个能说会道的,又和豆娘聊上了,但句句都像是在打探她家底的事,先是问了买春花多少钱,又暗暗打探她家豆腐生意,听到豆娘说生意自大那作坊成了后就差了一大截后,刘拐子才有些悻悻的问起小秀才身体的事。 这刘拐子吃了个肚饱后,便想拍拍屁股家去了,而事情赶巧的是,小秀才家小舅拎着礼盒又来了,而他舅娘却因着上回闹得太僵,便不敢来了。 豆娘领着弟弟进门,他小舅见人多呢,心里那点小心思,更是挠得紧纠纠的。 这刘拐子也不是个不会看眼色的,他一见他小舅这般也不着急走了,也坐了下来,掰扯起来了。 他小舅心急啊,见豆娘去厨房给黄豆换水的功夫,也忙借口上厕所跟了去。 “姐啊,我家那个就是,让我来跟你道歉来着。呵呵”他小舅搓了搓手道。 豆娘手上的功夫不停,只瞥了他一眼,便道:“说吧,什么事你也不用这遮遮掩掩的。” “就是,那个,姐,我就是想和你借些银子,呵呵。” 豆娘看着她弟弟一脸献媚的,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要是应急,一百两百文的我能借,但要是多的,就我现在这样的生意,可是借不起了。我这还一大家子要吃饭呢。” 他小舅一听这话脸都变了,“姐,你就别骗我了吧,谁不知道你和那石家的退婚了,她家可不会少你银子的。你说你都得了四五十两的了,咋也得照顾照顾你家苦命的弟弟啊” 豆娘一听这话,顿时火了,“你这什么意思什么谁都知道就算是退了,我怎么就得拿她家银子了哪怕我就是有钱了,那也是爱给谁给谁,有你这般的吗这么些年你都学些什么啦脑子挨驴踢了” 他小舅听着他姐那意思竟是有银子都不借他了,这不借他难道是要给那外头的色头鬼吗 这一想,他更是恼了,顿时喊道:“你这还是我姐不你退婚明明得了那么些钱,还不肯救济弟弟,可着我怕不是和你一个肚子出来的吧还是你也和那色头鬼勾搭上了都拿钱堵人家那去了吧” 豆娘更是怒火攻心,气的是话都说不出来,操起一旁的扁担,啪啪就是一通追着她弟弟猛打,他大舅不防虽是挨了第一棍,但后头也机灵的躲过了,两人便追打着出了门去。 一直到把他打出门外,豆娘才喘着气挺直了腰板,指着他小舅道:“我李翠花,从今日起,便再也没有你这弟弟了,日后你也莫要再来了” 他小舅嚣张的笑了,“可是被我说中了哼,”他又朝地上唾了口,冷笑着便嚷嚷了起来,“大伙快来看看嘞,都来看看,这都是什么人啊,自己儿子的退婚银居然用来补贴她暗头了,还想把弟弟赶跑,呵,没天理了。” 豆娘见他一嚷嚷,还真不少人都来看热闹了,连长风娘也忙赶来问情况。 春花拉着小秀才冲了出来,正着急着该如何是好,就听刘拐子笑呵呵的说道:“相亲们,让你们见笑了,这今个我和他小姑是来给我家那丫头说亲的,没想到,这小舅见了,因着这彩礼的事就在这闹起来了,让大伙笑话了。” 见大伙都露出明白的表情,刘拐子眯着小眼笑道:“呵呵。这我家听说睿儿退亲了,就想把我梅子说给他,毕竟这亲戚也好照顾睿儿,而且吧,这豆娘说要拿五十两做彩礼,他大舅这就不乐意了,才闹了出来,这睿儿本就不是个常人了,这彩礼也不过分不是。” 看见下面一个个都窃窃私语的,连他小舅也是一脸愕然,春花更是瞪大了眼盯着笑意满满一口胡话的刘拐子,这若是没解释明白,梅子就得嫁给小秀才,而且还得花五十两银子。 “哈哈”豆娘手持扁担,突然大笑了起来,“怎么你们都当我李翠花是泥人吗,一个想毁我名声,一个想谋算我银子,我呸,我李翠花行的端坐得正,先不说他刘拐子是来接他婆娘的,就说凭我李翠花,自从张二死后这十年,我就敢对着苍天大地我家那死鬼坟头起誓,我,李翠花,这辈子若是有一丝对不起张家,必遭五雷轰顶” c第三十一章丫鬟成童养媳 “再说我家睿儿,石家孙小姐是贵人,而今我睿儿这般模样,也不想拖累她人,我李翠花惶恐多日,还是将婚书亲自送回,日后婚嫁自由。本着良心,本着同为人母的情,本着我秀才儿的傲气,我去退婚,若还要收人钱财,我李翠花,就一头磕死在这,以死明志” 众人看着满脸肃穆的一身傲气的豆娘竟真是朝墙头磕去,都是吓的一身冷汗,却见一个小丫头已经是及时死死的抱住了豆娘,也是缓了些力,众人反应了过来,也忙上前帮着拉开了。 急急赶来的里长看着这惊险的一幕,也是一头冷汗,又见豆娘就是额头磕了个大包,没太大问题,暗暗松了口气,在了解了事情经过后,才扬声道:“这是她的家事我也不多说了,但这豆娘的为人,我是敢保证的。而这外人若是欺人欺到我十里村来了,哼,我们村可不是没人的野寨子,人人也不会都是瞎子。” 说着里长还狠狠的扫了刘拐子和他小舅一眼。 后者是哆嗦着钻出人群去了,而刘拐子却撇了撇嘴,笑道:“里长说的是啊,但我这确实是和豆娘说着儿女亲事呢,呵呵,” 刘拐子嬉皮笑脸的拉过自家闺女,舔着脸,哈着腰道:“里长你刚好也在,也帮着做个证,你看我家闺女在她家伺候这睿儿,也有个两三天了,这亲事也是铁板钉钉的事了,再说这睿儿是个傻的,我家闺女却是个好的,而这日后,睿儿没准还是个不行的额,呵呵,这彩礼自是少不了的不是这不要个四五十两的,难道我家闺女的名声就这么给他霍霍了” 里长没答话,只是扫了眼受伤倒地的豆娘,摆摆手道:“你们的家务事,我也不便多说,而且这豆娘今日也不适合再闹腾了,我看你们的是还是日后再说吧。” “不用了”豆娘一把推开扶着她的春花,瞟了眼一直抱着女儿缩在角落里的刘张氏,红着眼喊道:“我竟是不知,这小姑子受了委屈来娘家,我好心收留,就成了坏人名声了,这日后怕也没人敢回娘家了吧,而且我这睿儿,春花丫头照顾着,难不成你家闺女还死活勾搭我家睿儿了,这就坏了名声了” 春花一边紧紧拉着小秀才,一边为暗暗为豆娘叫好,今天的豆娘实在是威武啊 “而且我早就给睿儿定下亲了,连户头都迁好了,正想着过几日空闲了就和里长说呢,既然这会大家都在我便也懒的请客时再一个个知会了,”豆娘嘴角含笑,指着春花道:“这就是我的新儿媳,大家过几日再来和个酒,庆祝一下。” 众人惊愕,连春花都瞪圆来了眼,她咋没听说呢。 要说这当初豆娘带着小秀才好不容易见了御医,却得了那么个结果,是心有戚戚,又看着已是和她一般高的儿子,突然想到她是不是该给儿子谋个后路,毕竟她也难保没个好歹的,而且她这亲戚也没一个的,她也不能照顾儿子一辈子。 但照她家现在,这豆腐生意也不好做了,存款又是给儿子治病,又买丫头的,这一年就几乎花光了本就不多的积蓄,这要是生意继续这么下去,也仅是混个饱肚,想要给儿子找个媳妇却是不易了。 豆娘有些急了,这就漫无目的的带着儿子逛,走着走着,刚好路过了县衙门,她看着威武的大门就像是张了嘴的大狮子,心里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和伢子来这办手续的时候,看着这也是有些胆寒。 想到罗伢娘,这就想到了春花,豆娘蓦地乐了,她家这都有现成的,她还要上哪找去。 这就拉着儿子进了衙门,巧的是这衙门办事的人刚好让御医给治了隐疾,心里高兴,也没收豆娘的孝敬钱,也就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给她办好了。 这平白占了便宜,豆娘也很高兴,再次谢过后才出了衙门。 要不是今个儿被人逼得如此境地了,豆娘本也没打算那么早说出来的。 这事情算是大白了,刘拐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2节 子自觉没脸,只能是领着老婆孩子灰溜溜的走了,豆娘还追着他们后边唾了一口才甘心,又哈腰谢过里长,送走他后,见大伙也都散了才雄赳赳的喊了春花二人回屋。 接着又过了几天平静的日子,由于小秀才黏春花黏得不行,所以豆娘便托了长风每天早上帮忙卖豆腐花,之后每天给个一两文钱与他,长风很高兴,最近也老往她家跑。 而且每次见豆娘的神色春花就知道,生意肯定不错,每天都是中午便早早的挑着空担子归来了。 年关将近,县城里更是热闹了,这两日豆娘每日两桶的豆腐花不到一个时辰就卖没了,所以豆娘打算多做些,而且这远些的村子赶县城买卖,那也是得快中午才到,她几乎每次都错过这人流高峰,少赚了不少。 但是她家的豆腐花若是到了中午就得凉了,那就不好看也不好吃了,而且这人手也不够,就前天,这人来人往的豆娘两人就忘收了两碗豆腐花钱,是气的豆娘好几天都念念叨叨,骂骂咧咧的。 对于这些春花也只能表示无奈,虽然现在她说服了小秀才,能走开了,但是豆娘却不放心儿子了。 而这天豆娘急急忙忙的归家,撩了挑子就回了里屋,春花有些奇怪,但也没再留意。因为她正在忙着给小秀才洗澡,还之前欠下的债。 最近她几乎不流鼻血了,许是看多了。 春花面上淡定的给桶里光溜溜的少爷搓后背,最近豆娘是彻底把小秀才推给她了,以前像是洗澡擦身这些事,大多时候都是豆娘做的,但是现在,她全撒手了,就忙着挣钱了。 其实最近在家春花也想了不少点子,她记得以前厂子里还有种豆腐是酸的,不是坏了的酸,而是点卤的时候,用的是醋酸,而且这酸豆腐煮出来后是带蓬松感的,略酸的味道一直是她的最爱,但是这要做好酸豆腐就不易了。 点卤要掌握的度太难了,她最近一直在一点点的试,已经快了,昨天她就做出了一小块,但是就是压得太久了有些老,她准别做好了再告诉豆娘。 晚饭后,豆娘一脸严肃的把她拉进了屋,还找了借口把小秀才支了出去,才神神秘秘的取出藏被窝里的钱罐子,哗啦的就把钱银都倒了出来。 c第三十二章租档口 春花看着这零零散散的一大堆铜钱,还有小银角,有些吃惊的看着豆娘。 只见豆娘轻咳了下,低声说道:“花啊,这是这些天卖豆腐花和豆腐的钱,一共二两七百八十文,这也算不少哦,但是,我听一卖果子的说,那主街的闹市口有一档口可能要租呢,” 说着豆娘还拿眼瞧了瞧春花,“那本是一对没儿女的老夫妻开的茶铺子,但前几天那老头儿脚不小心给摔断了,那老太婆也没法子开店了,许是会租出来两三个月。但这租子许是会不低。怎的也得个十几二十两银子的。” 豆娘有些火热的看着春花,“但是这近年的功夫,生意定是错不了了,而我这连本带底的就十来两了,你说咱能不能干” 春花这才醒悟原来豆娘是问她意见来了,她拧了拧眉,这几乎是一场赌博,要是她们三月挣不回钱,卖不出去,那就是连本都没了,她家还没田,等一进了春,菜色多了,买豆腐的人自然也少了,那他们就得是有饿肚的危险。 也难怪豆娘会纠结不已,但是,春花对她的豆腐花有信心,“娘自从公开后,豆娘就让她喊娘了,现在咱这豆腐花就是每天两桶,还不到半个月就卖了快三两银子,若咱能全天的卖,肯定能赚回来,再者这过些天就过年了,这初一一直到元宵都没宵禁了,这算上晚上卖的,咱还能少了去到时咱再卖些小吃的,生意更是跑不了了。” 春花这一说,豆娘更是兴奋了,窃笑道:“不错,不错,这要真成了,咱能挣老了去。呵呵。” 二人又暗暗商量着卖些什么吃食好,这一说就到半夜,连小秀才都睡了一觉醒来,她们还在热火朝天的说着。 次日大早,春花把小秀才托到长风娘家,就跟着豆娘去县城了,三人只卖了一个时辰就卖光了,不过春花还是暗地里留了一小罐子,准备带去那茶馆家的老夫妻那。 豆娘把长风托大成家牛车送回去后,就和春花二人一路问到了那档口主家,豆娘敲开一户老旧的木门,就见一慈目圆脸老太,和她说明来意后,老太太领她们进了屋。 这是个不大且简单朴素的屋子,春花跟着豆娘在堂屋坐下后,那自称姓谢的老太,已经给她们都倒了茶水,“这最近也是不少的人家来问了,额,我想说你们是做什么行当的啊” 豆娘咽了口茶,便倒栗子一般的说上了,主要是把豆腐花吹得跟神仙美食一般,而且越到后头是越离谱。 春花瞥见谢阿婆的眉拧了拧,又见那里屋半掩的门,便扯了扯豆娘的衣角,在豆娘诧异的眼神里乖巧的道:“阿婆,我娘许是没说明白,我们家做的是豆腐花生意,也就这般样,”说着春花打开了罐子,递到谢阿婆跟前,“你可以试试,这东西软软,还滑溜,可甜可咸,不费牙口,可好吃了。” 谢阿婆笑着接下了,在春花二人热切的眼光下,寻了个碗嗤啦了一大口,抿着嘴像是回味一般,好一会才笑着道:“真是不错,看着漂亮,吃着胃里也舒坦。不错呢。” 春花见有戏便直奔主题,“谢阿婆,我们租你家的店,主要是为了有个炉子热着这东西,要不一冷了豆腐花就不好吃了,豆腐花和配菜什么的,我们都是家里做好了运来,再就可能还会做些粽子之类的小吃,但也是包好了运来,所以我们不会动你家原来的摆设,就用用炉子和桌子。” 谢阿婆见春花小脸上一脸精明样,也是乐了,又听里间咳了咳,便点了头,而且租子三月只收了她们十三两银子,但是却把除了她们烧茶水的锅和茶具不借她们之外,别的都可以借她们用,连茶碗也都借了不少,但若是碗打破了,春花她们就得如数赔了新的。 对于这个豆娘是一点意见都没有,这般商议好后,几人便直接到了衙门办理了租借手续,豆娘也难得爽快的给了钱,而谢阿婆也领了她们去了那茶档口,并给了她们钥匙。 而进了屋,春花才觉得她们肯定是赚了,这档口虽说只能摆个两台桌子,但是这位置却是极好的。 它位于一个十字路口,右侧往里是接着的一片大排档子,往左侧就是铺面林立,对面的进口就是一片巷子民居,却是个极佳的位置,而这档口后边还是离水井最近的一家,就这般她们可以说是占尽了天时地利。 怕是想赔钱都难了,豆娘也是看完,就觉得浑身都是劲,便帮着谢阿婆收拾她的东西,连春花也帮起忙来了。 送走谢阿婆,两人便开始想着该怎么摆弄,首先就是摆桌的地方不够,虽然晚上的时候档口也会有把桌子摆出去的,但由于茶馆根本就没干过晚上的声意,所以她们还得自己搬些桌子来。 灶头这有两大一小的,也是够了,但是春花想再弄一个用来烧碗。 “烧碗为什么还得耗个锅的,碗也不脏,冲冲就好了。”豆娘有些无所谓的道。 “娘,你说这一片档口的,卖吃食的不少吧,若是客人一看咱这连碗筷都是热水里泡着的,桌子灶头干干净净的,哪怕是人再多,是不是更乐意来咱这了而且,这过年的时候,这大户小姐少爷的,一高兴甩个小钱啥的,那才是咱赚头呢。” 豆娘一听,也觉得有道理,这也麻溜的把桌椅全都搬出去,刷洗个遍,墙角灶头那是一丝蜘蛛网都给收拾干净了,还打算明天从家里运些好泥来,把灶台刷刷。 二人就这样,一直忙到傍晚才归家,刚进村就见长风领着小秀才出来接了,豆娘是咧着嘴,对于儿子直扑春花也没什么大意见了,就想着回家该把要的东西都归置好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早的三人又出发了,这次,豆娘是一边卖一边兴奋的告诉来客让他们以后到档子口那寻她们。 下午豆娘便给了十文钱大成家的,让他帮着运了好几趟,才运完。 又喊了长风娘一块帮收拾,才赶着擦黑的功夫到家。 c第三十三章忙碌 到家后,泡了黄豆子,一家才吃上饭,小秀才对于这几天都见不到春花很是有意见,但是春花最近每天都交代他要学要背的东西,他虽然有时记得快,但是春花给的任务也越来越多,最后,他还是堪堪的完成。 还有一个原因让他稍稍放心的就是,长风和他说,花花已经是他的媳妇儿了,就像长风爹娘一样,是要一辈子在一起的,再也离不得他了,对于这个,他问了不少人,连时常欺负他的那帮家伙,也问了,都说他媳妇儿是春花。 看来全村人都是知道了,对此他也是放心了。 不过春花要是知道他这么好劝,怕是得气的不行,因为每次她出门都会和他签不平等条约,才出来的。 不管如何,春花家的小店赶在了腊月尾开张了。 这一天春花几乎就没停过手,早上运来的两大锅豆腐花一直卖到下午,春花看着人渐渐少了才瘫坐在凳子上,这太累了。 有不少县城外的村民,有吃着好的就想往家些,为此还有特地去卖罐子的,而这刚才对街的杂货铺老板还特意过来道谢,带携了他家不少生意。 忙忙碌碌的这就到了大年三十。 这天豆娘决定不卖豆腐花了,就做了一板豆腐,和小半桶豆腐花,卖给这附近的村民。 自打村里人知道豆娘家卖豆腐花后,附近便时不时的也有来家买的,而豆娘就每天都留一小桶托长风家代卖。 今个年三十,来买的人也不少,大家伙也知道这豆腐花刚出锅的好,便有早早就来了的,都是一文钱一碗,或着花个三文钱买上一罐子。 生意不错,这太阳刚过山顶就卖没了,不少人还求豆娘下午也做些,好晚上上桌。这东西刚好解腻。 豆娘咧着嘴应了,春花又建议她多做些,到了晚上守夜怕也得有不少人想买来当夜宵的,豆娘转了转眼珠子,点了点头。 这是春花在这过的第一个年头,忙碌却也满是欣喜。 穿着新买的绣花红袄子和红裙子,春花觉的她和个傻妞似的。 今年他们一家三口的新衣服都是豆娘扯了布托长风娘做的,因为豆娘根本就没有时间,而且听长风娘的意思,豆娘是乎对女工颇为不擅长,为此,春花也很是无奈,她觉得她将来怕也是和豆娘大差不了了。 “花花,真漂亮”看着小秀才难得的一脸痴迷,春花对于长风娘花了近半个时辰的给她打扮,也算是满意了。 没办法,春花毕竟是和春茶一个娘胎里的,模样自是不会太差,只是平日里不会梳理自己,以前是温饱都难,后来是豆娘没往心里去,她自己也不在乎,所以这就成天和个烧火丫头一样了。 这会收拾好了,自是不同。 连豆娘都感慨起来,深觉得她捡了大便宜,要是春花当日这般模样,她怕是二十两都买不来。 过年守岁,接财神,虽然外头寒风呼啸,但是晚上还是来了不少婆娘买豆腐花。 因着明天还要早起做豆腐花,所以豆娘吃过饭,给了他们两人红包,便睡觉去了,就留了她和小秀才守门,到晚些时候再招呼她起来守夜,换他两睡去。 最近她家忙的是连泡豆子的活都托与长风娘了,当然豆娘每日还给长风娘二文钱,今天过年,还买了条大鲤鱼送与他们家,毕竟这小秀才还一直是她照应着的。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依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凄凄,白露未晞” 小秀才今晚似乎就赖定她了,除去给人舀豆腐花的功夫,她便一直坐在床上听他念书,实话,虽然很感动,但是,她真的很困,听他摇头摆脑的无比认真,她只好硬撑着眼皮听着。 但整个脑子都有些云里雾里一般,直到最后是直接掉进了绵绵的梦中。 小秀才见许久没动静,转过头就见坐在他床头的春花,一手撑着脑袋,眼睛微合,气息平缓,竟已是睡过去了。 他眼睛闪了闪,凑近了瞧着。 他的花花,真是好看呢,比长风家还喏喏的小妹还要漂亮,细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水水的脸颊白里透红,小嘴轻抿着,像是低声诺语。 他小心的伸出修长的手,轻抚过她的脸颊,鼻头,最后停在了她的唇上。 还真和他想像的一般呢,这舒适的触感,就连他的心也跟跳动起来,是他的花花呢。 毫不知觉的春花在小秀才的床上睡到了天亮,模糊间,骨碌的转了个身,却蹭到了一个温热的物体,春花的意识也渐渐回笼,在对上小秀才睡眼惺忪的俊脸时,春花再次瞬傻了。 她居然和小秀才同床共枕了不知道豆娘知不知道,不过早上出来也没见她有什么异样,倒是小秀才很开心,对她的话更是言听计从了。 春花耷拉着脑袋,看着已经是人来人往的大街,摸了摸胸口,暗叹了口气,看来她是彻底陷进去了,这一整天想的除了小秀才还是小秀才。 由于是大年初一,所以一大早就热闹的不行,附近的村子的人都赶了过来,主要是县太爷恩典,这初一到元宵都安排了节目,特别是初一。 县太爷在菜市口弄了个斗狮的比赛,所以才热闹非凡,而到了晚上灯会便开始了,不过这几日的灯会都是中小型的商家们办的,到了元宵那晚的斗灯会,才会是真正的热闹。 这元宵的灯会就是广元县四大家族办的了,颇有斗势揽才的意思,听豆娘说小秀才就是凭借在灯会上的一首诗一举成名的。 连县太爷都特地召见了他,只是小秀才年小,县太爷家中无适龄的闺女相配,要不然,这可还轮不到石家的呢。 不过今年的热闹春花都没赶上,她们是忙都忙不过来了,而元宵怕是也得在忙碌中度过了。 日子滑溜的快,元宵这天,早上虽然没有摆摊,因为摆了也没人,现在大街上都是搭台的,但是春花还是习惯性的早早就起了。 和豆娘一起做好了豆腐花温着,又开始包棕子。 这是她们最近新添的小吃,本来豆娘还怕忙不过来的,但是见识了春花的速度后,她便再也没话说了。 豆娘和了一大盆米,剩下的就都是春花一个人包了,但即便这样最多也就小半个时辰小粽就都包好了。 “花啊,你这是越来越快啦”泡了豆子回来的豆娘,看着大锅里一溜码满的粽子,眼都瞪圆了。 春花嘿嘿笑着带过了,好在豆娘也没多问,只怕是以为是春花干活手快。 c第三十四章遇贵人,大挣一笔 春花接着又做了些配菜,还做了些带肉的,又熬了一小锅肉粥,搓了些汤圆子,准备到档口了再煮上。 一切准备停当,春花换上了新作的绣花红袄子,吃过午饭便和豆娘出发了。 许是上天也有感于新年的气氛,天气虽仍是寒凉,但清澈的天空露出了圆盘一般的月亮,让整个城都浸没在空灵的月光下,而满城明娆的花灯更是把广元县城照了个透亮。 春花却早已是没了看热闹的心思了,她这档口已是满当当的人,连同本是和一帮媳妇一块来逛灯会的长风娘都被抓来帮忙了。至于小秀才,春花交代他背书后就出门了,长风娘来的时候也说小秀才吃过晚饭,就看书去了。 一拨人刚送走,春花借机歇了会,可刚坐下,就见一个和小秀才般大的少年,领着两个一男一女半大的小孩及一众仆从晃荡荡的进来了。 光看着些人的衣着,春花就知道这大鱼来了,更别说这后头跟着的仆从就占满了她们小档的桌子。 豆娘正在下汤圆子,见着仗势,心都快跳出来了,这可不是一般人家啊,要知道她见过的最有势的石家都没这气势啊,顿时是腿都软了,更别说啥也没见识过的长风娘了。 春花暗翻白眼,小手扑棱扑棱腰间的小围裙,便上前,对着几个少爷小姐的弯腰行了个礼,脆生生的道:“不知几位客人想吃些什么,我这有鲜嫩的豆腐花,口味可咸可甜,再搭上我们家的小肉粽既解馋又温胃,还有鲜肉粥那也是个热乎的好吃食,要是想吃汤圆子的也有,因着这刚下,倒是得等上个半柱香。” “我们来这就是要豆腐花的,我倒要看看这豆腐还能不能成花啦。”看着略比她大些的男娃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瞪圆了眼颇为盛气的道。 而那少年却是一把拉他坐下,“子瑞,不可无礼。” 又拿眼温和的打量了她一会,才道:“我们也是道上听说你这有个叫豆腐花的吃食,很是不错,但听你说了倒是都想尝尝了,这样吧,你把你这的吃食都上了些来吧。” 少年话音刚落,那小男娃的就欢呼起来了,一旁伺候的婆子却拧眉了,“贤少爷,这,这怎么行啊。小档口不干不净的,这要是吃坏了肚子可如何是好,而且这表小姐还跟着呢,要是出了什么叉子,我这老婆子可怎担待的起啊” “文妈,你看这档口收拾的比别家的都干净呢,大过年的,你也松松,这也不用伺候了,要真出了什么事我顶着就是了。”少年见那婆子还要说,便是板起脸来了,“文妈你是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那文婆子只好悻悻的退了去,在一旁的仆人那占了个位子,但一双眼人是扫着档口的厨间,见春花麻利的从热腾腾的水里捞出碗筷,心便也是歇了歇,也叫了豆娘给他们都点了吃食。 等春花端了豆腐花上来,那小男娃见这白嫩嫩的豆腐竟还真是和花一般,眼都笑眯了,兴奋的道:“大哥,你看,你看,这还真是和花一样嘞。” 春花又把配菜都用小碗装了些摆上,连糖水都舀了碗,才一一的介绍,“这几样是配菜,咸口的,少爷小姐们大可按自己的喜好来加,而这碗是糖水,加了就是甜的。如果你们还想吃些辣,点些辣粉就可。不过我家的辣粉都是自家种下的额,很是辛辣,点些许便好。” 听了能自己配,那叫子瑞的男娃更是高兴了,伸长了筷子就开始往碗里夹,连一直斯文秀气的小女娃都抿嘴笑了。 见他们豆腐花都吃的差不多了,连外边的一众人也是热火朝天的吃上了,春花才剥了个小粽,分切了几份,摆上了桌,“这是小肉粽,不过我怕你们吃多了会积食,就切开了,你们尝尝,要是好的话就再吃些。” 子瑞是二话不说,夹了就咬,吃着松软的五花肉和着浓郁的糯米香,子瑞只觉得这竟是比他家酒楼大厨做的都要好。 而林子贤看着这个一直怕吃肥肉的弟弟,竟是把那几块带馅的都吃了,还抹了抹嘴,似有些意犹未尽的模样,也颇为惊奇,不过她家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3节 小粽做得确实不错,经过腌制的五花肉竟是一点也不腻口。 这粽子刚下肚,春花又端上了小碗的鲜肉粥,三人又是几口就下肚。 吃完后,小女娃李秀儿就不淡定了,她平日里本就不贪吃,可今晚才多大功夫她就吃了那么些,实在不合她淑女形象,所以对于文婆子的劝阻,她便顺势的没再往那碗汤圆子去手。 而肚子吃得溜圆的林子瑞,却是还想再吃,但又真是吃不下了,扁着嘴,颇为苦恼着。 深知自家弟弟的林子贤,叫来春花,问道:“你家可有罐子与我带些走。” 春花忙点头,“因着之前就有人想带家去的,所以我们这有备着罐子的呢。不过豆腐花不能凉,要不口味就会便老了,所以你们得尽快用热水温着。” 林子贤应了,林子瑞就兴奋的跳到厨间指着要带的东西,文婆子见了,忙使了两丫头帮着装。 最后一共是装了四个大罐子,春花还与了他们一竹篮子装着走。 付钱的时候,那林子贤是眼都不眨的直接留了块银子,甩手走了。 直到一大拨子人都走远了,豆娘才从里间出来,接过春花手里的银子,掂了掂,竟是十五两有余,心里都乐开花了。搂着春花是又蹦又跳。,看得长风娘都傻眼了。 这一笔就挣了个溜圆,豆娘很高兴,再看粽子和粥都没了,而这锅里豆腐花也没剩多少了,豆娘便直接收拾了摊子领着春花逛街去。 而这会街上正热闹,三人欢欢喜喜的逛了不大会,就被人流挤到主街去了,那里搭了个台子,像是要出结果了。 春花远远看见一身着宝蓝色绸衣的中年男子接过县老爷递过的彩灯,听底下的人说这又是林家赢了便想着那台上的怕就是那林大老爷了。 林家是广元县的四大家族之首,经营着县城最大的酒楼醉仙楼,以及不少古玩店等等,还拥有十几艘大型货船,走着南北的生意,在这一片几个县里都是一庞大商业家族,怕是连县老爷都得给他家几分面子。 c第三十五章张家氏族相逼 春花看着那璀璨的华灯,只觉得刺眼,豆娘也是有些担心家里的儿子,也怕这人多不小心得走散了,就拉着她挤出去了。 在小摊上春花用豆娘给的钱,买了一个莲花样式的花灯,豆娘又买了些糖角一类的吃食,长风娘也买了些果子,最后才到城门口的大榕树下坐牛车回去。 好在像这种节日,晚上都会有人家赶了牛车来,干着这送客的生意。 急忙忙的雇了车,又装了一堆子用具回了家,刚进院门便见小秀才眼巴巴的坐在门口,见她们还缓了好一会才回神。 “娘,花花。” 看着一脸孤寂的小秀才,春花有些难受,毕竟这段时间,他们都没好好说上话,还老让他一个人守家。 或许豆娘也是有些愧疚了,便豪爽的说要把剩下的豆腐花都自家吃了,看着不少呢,又去叫了长风一家子的,热热闹闹的吃了顿丰盛的夜宵。 睡前小秀才把莲花灯挂在了床头,漆黑的眼珠子一直盯着她,看得她有些慎的慌,最后见春花又趴回她自己的床上去时,小秀才的嘴都扁了。 “花花。”小秀才拍了拍自己铺的软乎乎的床。 春花眼角抽了抽,这,之前那同床之事都是意外,好不,意外,他还上瘾了。 “睡觉。我熄灯啦。”春花也不看他,刺啦就把灯给熄了。 春花麻溜的滚上床,卷了被,露出一点点缝观察小秀才。 隐约见他磨蹭了好久,才上了床,不过却也是拧着头看她,结果一晚上,春花便在梦里被一大团长得小秀才模样的白豆腐追着跑,第二天醒了还出了一身汗。 春花暗暗叹了口气,又忙活去了。 但是今天还没待他们出门却是有人上门来了。 只见钱大嘴拎着几盒礼品晃悠悠的进来了,“哟,豆娘啊,做豆腐花呢” 豆娘也没理她,直接把做好的,没做好的豆腐花,都盖上了,没好气的道:“怎么想着没绝死了我家的路子,现在又想来坑我家什么东西呢。” “哪能啊呵呵,咱两家可都是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经的亲兄弟呢,”钱大嘴舔着脸献媚的道,毕竟现在这豆娘卖的豆腐花可是让人红了眼,虽说他们家也是暗地里试着做了些,虽是祸害了不少豆浆,却是没成过。 “呵呵,这会子想起来是兄弟啦,怕是又想来谋我家豆腐花的方子吧。”豆娘双手叉腰,把她堵在了门口。 “哎呦,豆娘啊,可没有这么说话的呢,再说”钱大嘴贼着一双眼,越过豆娘扫过她家磨房,最后落在那几只还在冒热气的大锅上,“再说这都是咱们老爹的手艺,你也不能一个人独占了这便宜不是” “什么这豆腐花什么时候就成了老爹传下的手艺了,就算是老爹的手艺,和你家有半毛钱关系吗”豆娘挑眉叉腰怒道。 钱大嘴冷笑着,“不是老爹的手艺,难不成还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哼,就凭你能的出这法子。按理说这手艺本就该我们大房接着的,你这私自藏掖着的,我可算知道你这恶婆娘的心思了。” 豆娘一听,脸都紫了,“哦我还有恶心思不是你家张大锤存心谋我家活计,还想绝我家生路,现在还倒打一耙,钱大嘴,你倒是好算计呢。” 被说中心思钱大嘴也没什么表情,只是冷冷的看着豆娘道:“谁绝谁的路还没定呢,你这毒妇也就不怕天打雷劈。哼。”说完就阴狠狠的走了。 看着她走的这般爽利,春花觉得有些反常,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之后的日子,钱大嘴却是没再来过。 就在豆娘几个以为平安无事的时候,钱大嘴一家又来了,还领来了两个干瘪的老头。 看着这几个据说是张家族里的叔公们,堂而皇之的就进了屋,做了首座,一副审判人的脸色,春花大概也是明白了钱大嘴的打算,心火也是蹭蹭的长。 “三叔公,四叔公,这大老远的你们怎么来了” 要说小秀才他爷爷本不是这十里村的人,但是年轻的时候脑子活泛,这就出来混出了点样子,定居在此了,和大山里的老家已是多年不曾联系,这叔公还是他爷过世前见过几面,这特别是小秀才爹去了,那是更加没来往了。 就见那张三爷锐利的眼珠子落在豆娘身上,厉声道:“我们为什么来你心里不清楚吗” 豆娘一脸茫然的道:“侄孙媳确实是不清楚呢。” “不清楚”张四爷挑了挑眉,讥笑道:“你李氏,擅自私藏我张家的手艺,还想占为己用,哼,好大的胆子呢可是以为我张家没人了” “什么您老人家没弄明白吧,这方子明明是我家” 还未待豆娘说完,那张三爷又大声呵斥道:“你那做豆腐的行技,哪样不是我张家的还想抵赖,今日我可是带着张家的家规出来的,你要是不老实把藏着的方子都归还我张家,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说完,他便拿出一根两指粗的藤条,重重的拍在了桌上。 豆娘虽是有些惊吓,但还是挺直了腰板,“我李翠花,行的端坐得正,我没干过愧对祖宗的事,凭什么要受罚” “说得倒好听,你那豆腐花的活计难道不是你私藏的既然偷了我们张家的东西,你就得吐出来”钱大嘴狰狞这一张脸指着豆娘骂道。 “原来如此,我说呢,这山路迢迢的怎的老叔公就来了,哼,原来都是打着我家豆腐花的主意啊,想要我豆娘交出法子,没门。” 看着豆娘僵着脸,钱大嘴冷笑着也不辩解了,便转向一旁的族亲,“叔公,你看看啊。她这明摆着想私藏,贪了我们张家的东西。” 张三爷眼神锐利的盯着豆娘,和钱大嘴摆了摆手,抓起藤条,“铁锤,我命你们现在就抓了这逆妇,” 钱大嘴夫妻忙应了,狞笑着就朝豆娘走去,豆娘尖声喊道:“凭什么,那是我家丫头想出来的,明明是我们的,你们凭什么打我。啊钱大嘴你敢” 被钱大嘴一下扑倒在地的豆娘一边叫骂着,一边和钱大嘴扭打了起来,张铁锤不想自己媳妇吃亏,也上手帮忙,不一会豆娘就被摁住了。 c第三十六章张睿醒来 张三爷举起藤条,指着豆娘恶狠狠的道:“我再问一次,那豆腐花的方子,你交还是不交” “呵,”豆娘喘着粗气,瞪大了双目,咬牙切齿的道:“你们就算是打死我,我也不会交的。” 张三爷顿时是眼都红了,举起鞭子便狠狠的抽了下去。 而就在这时,院门却是砰的开了,接着一声稚嫩的惊呼响破了十里村。 “快来人啊救命啊打劫啦快来人,救命啊” 张四爷见两个小孩已经是冲出了门外,忙急道:“铁锤,还不快去把人追回来快去啊” 张铁锤也忙慌里慌张的追了出去。 春花拉着小秀才跑的也不快,眼看是要被抓着了,春花忙推了小秀才一把,自己却是被张铁锤揪住了。 春花顺势攀上张大锤的大腿,死死抱住他,一边喊着“小秀才,快跑啊快跑” 但春花毕竟还是太小了,被高大的张大锤直接扯了下来,丢在了地上,而小秀才见了哪还愿走,便又发狠的扑了回来,捶打张铁锤,而春花也是腾地缠上了张铁锤的脚,一口狠咬了下去。 张铁锤突然吃疼,猛力的推开了小秀才,小秀才后退了两步绊在了一块石头上,嗵的应声倒地了。 春花也被张铁锤扯下,摔出了几米外,也没再能起来。 而就在张铁锤以为已经解决时,却瞬间被拿了镰刀斧头的村民围住了,里长从人群里走了出来,痛心疾首的喊了村民将张铁锤绑起来,又叫人忙到去县里报官去。 张铁锤愕然,但见这仗势也是不敢乱动了,急忙喊冤:“里长,我是冤枉的啊,我这就是想要拿回我张家的豆腐方子,我这也没犯事啊。没有啊” “没犯事”里长指着地上满身满脸都是血的春花和死鱼一般昏倒在地的小秀才,厉声道:“这不是你干的事吗半个村的人都看见了你是如何打这娃的,如此两个娃娃你都能下得了毒手,你这还不犯事,那是要死了人才是犯事吗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你最好祈祷这两娃娃没事,不然,哼,你也别想活着了。” 张铁锤被处置了,昏迷的小秀才和假昏迷的春花被匆匆送到了县城的医馆。 对于后面钱大嘴一伙人的命运,春花也是没得多想了,因为虽说她没昏死过去,但是被丢在地上滑了三四米的,她的身上也是没一块好肉了。 而且她们这一路也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咳咳,主要是刚才倒在地上时,她已经听到人声,便借着破口的手,摸了一脸的血,让她现在看起来很是吓人,不少人怕都以为她活不过来了。 这进了县城到了医馆,看着外头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看客,春花脸烧的慌,好在血都盖住了,不然她可得露陷了,毕竟这看热闹的人也太多了点。 医馆里最好的大夫也是先医治她,但见她都是皮外伤,虽然看着恐怖却是没生命之碍的,而另一个看着好的,却是出了大问题。 春花也是睡了一觉醒来才知道,那广元县最好的大夫都没办法救醒小秀才了。 没办法,豆娘只好将孩子们又都接回家去,停了生意的活,豆娘便日日在家伺候着,仅仅几日便白了头。 春花看着也很是伤心,但她也没办法,哪怕她是连吻醒睡美人的法子都干了,但是小秀才还是没有动静。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就在她们都要绝望时,张睿醒了。 这是一天清晨,张睿睁开了双眼,呆呆的看了帐顶好一会,才回过神,摸了摸还有些生疼的后脑勺,坐了起来,翻看着书桌上他傻之前写了一半的文章,再看着这房中多出来的床,他淡淡的笑了。 突然这外头又想起了吵闹声。 “花丫头,本少爷要你给我做豆腐花,你还在这干什么洗谁的衣服呢” “我们家不是已经把豆腐花的方子卖与你家了嘛,你自己家丫鬟不会做吗要吃就家去,别再这烦我” “我就要你做的你不做我就不走了” 春花无奈的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大少爷,也不知是不是他她们人品爆发了,这元宵夜的小财主竟是林家的小主子,林子瑞。 因为他喜欢上了她们家的豆腐花,便求到他家老太太那,前两天便来了一拨人把她和豆娘都接了去,用五十两银子把方子卖与他们家,当然他们家的酒楼也做了这个菜品,挣了不老少。 但是即便这样,这五十两也是把她们都欢喜坏了,而这小少爷自那以后,竟也是跟着来了,就说她做的豆腐花好,别人都赶不着。 又喜欢她做的小粽和肉粥,因着这个那老太太昨个儿又接了她去,花了二十两把她的手法都买了,就为了这小少爷,但是今天一大早他又逃了学特地寻她来了。 春花搓着衣服,无奈的翻白眼,本来她就够忙了,豆娘卖豆腐花去了,毕竟那档口还在,一直空着也不行,这家里小秀才还得一直看着,还得喂药,这小少爷又天天来耍泼,真把她当他家使唤丫头了。 “你给你家傻小子洗衣裳吗那你也要给我洗”林子瑞有些气恼的撅起了嘴。 春花没搭理他,继续忙着自己的活。 林子瑞见春花不理他,更加烦躁了,要知道小爷他可是没遇过她这般不听话的人,“我要你给我洗衣裳你听到没” 春花抬头,看了眼他,便起身打算到厨房看看药罐子的火候。而林子瑞哪能就让她这么走了,上去便拉住了她,“你必须也得给我洗,我可是为了你逃课出来的” “你怎么”春花恼怒的想甩开他,却见小秀才弱弱的立在不远处,疑惑的看着她身边的林子瑞,接着便如往常一般奔了过来,一把把她抱在了怀里。 “花花。” 春花觉得她一定是烧了几辈子的香才会能有今天的,才会再次将她的秀才送回来。 不过他两人是抱的热乎,一旁的林子瑞看着却是浑身不爽了,一边扯着张睿,一边道:“你是谁,你干嘛呢快些放开我的花丫头,放开” 张睿趴在春花的肩头,眨了眨眼,就是不松手,什么他的花丫头,花花一直都是他的,这辈子都是他的。 c第三十七章只做迷糊 虽说现在他是醒了,而且是彻底的醒了,但是他却爱上了这个惬意的傻子生后,不愿再回到那个心寒的张大才子了,想他当年意气风发,自认为交了的知己好友,却偏偏是在他背后推他一把,致使他跌下山崖,那些虚荣也都随他的傻而散去,也让他看到了这个世界最真实的一面。 不过也正是如此,他才能遇见花花,体会到不一样的真情与生活,包括他的娘亲,这个世上他欠的最多的人。 张睿死死的抱着春花,时不时还颤抖着,嘴里还不停的呢喃着,“花花,是睿睿的,是我的。” “小秀才,你饿了吗冷不冷”春花发现颤抖的小秀才只披了一件外衣,心疼的不行,“快些跟我回屋去,别冻着了。” 春花忙拉了张睿回屋,理都没再理会那眼巴巴的林子瑞,反而温柔的给张睿盖上被,“我给你做你最爱吃的豆腐脑去,你乖乖待在床上知道吗,一会就好。” 张睿认真的点了点头。 “花丫头,你为什么不给我做豆腐花,却给他做凭什么”不满冷落的林子瑞高声抱怨着。 春花又见小秀才湿漉漉的小眼睛不安的看她,心都碎了,却听那少爷还在乱说,便直接叉腰,瞪着他道:“凭什么就凭他是我的小相公林少爷你也该回家去了我这也没空张罗你了。” 说完便推搡着他,往门外赶。 “你,你不知好歹还敢赶我还有什么相公,你还那般小,那傻子怎会是你的相公”林小少爷一路嚷嚷着被春花赶出了大门,还没回过神,便见春花哐当的就把门关上了。 气得他是直跺脚,还狠狠的踹了脚大门,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领着小厮上了马车,回家去了。 春花也不管那大少爷的死活了,高高兴兴的给小秀才做豆腐花去了,还颇费心思得到弄了不少肉进去,因为怕小秀才饿着,所以春花还煮了个小粥,给他端了来。 进屋看见小秀才已经在床上翻起书来了,也没疑心,反而嗔道:“你怎的这就拿起书来了给我念书也不在这一会,来先把豆腐花吃了。” 张睿笑着点点头,也不接碗,就张大嘴的等着春花喂他,习以为常的春花只是叹了口气,便小口小口的喂他吃了一大碗。 “花花,刚才那人是谁”吃饱喝足的张睿摸摸嘴,拿起书假似无意的问道。 “哦,那是县里林家的小少爷,林子瑞,他家可是花了不少钱买了咱们的豆腐花方子。”春花把碗收拾了,又寻了个抹布收拾屋子。 “这样啊,那他咋来了咱们家呢”张睿又翻了页书,继续问道。 “谁知道他啊许是呆他们宅子里无聊了呗。” 张睿见春花一脸不在意,心里也是松了松,“那你也不行跟他来往啊我不乐意” 春花愕然,但见张睿一副你若不答应我就生气的模样,也是笑着点头了。 而这林子瑞归家后,虽说因着逃课的事被他爹责骂了一通,但又有林老太太护着也没受着罪,但他却是一直有些闷闷不乐,也没再去找花丫头。 细心的林子贤还是第一个发现了弟弟的异样,特地带了林子瑞爱吃的豆腐花来寻他,却见林子瑞不如往常的活蹦乱跳,却只是盯着豆腐花一动不动的,又想起平日里他的举止竟也是有些明白了。 “你这可是为了那张家的花丫头” 被哥哥捅破心思的林子瑞也是有些扭捏了,红着脸犟道:“才不是那傻丫头呢。就不是她,是我自己不喜欢吃了。” “哦”林子贤笑了,“那我这可是大老远从她家那买来的,既然你不爱吃了,哥哥便吃了它。” 说完便端起碗正要入口,却是被林子瑞一把拦住了,“哥哥” 林子贤放了碗嘴角的笑却更浓了,“怎么子瑞现在大了,有些事竟是连哥哥也不说了” “不是的,就是,”林子瑞扯了扯衣角,“就是,那个,哥哥,花丫头说那傻子是她相公,那相公是不是以后花丫头就得像娘亲待父亲一般,照顾那傻子一辈子吗” 林子贤想了想,点了点头,“那花丫头是张家的童养媳,自是得守着他过一生的。” “那,那如若我也想花丫头像对待张傻子那般对我,该怎么办呢” 林子贤震惊的看着自己认真的小弟,拧紧了眉,深思了会才道:“瑞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4节 儿啊,这,你还小,得等到你长大了才知晓的。” 林子瑞双手托着脑袋点了点头。 所以把事情推到长大再说的林子瑞,第二天一大早就跑到十里村,看他想了许久的花丫头。 这刚进院子就听见一阵悦耳的诵读声,“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他寻着声,到了屋下墙根处,透过窗户正见那傻秀才正捧书认真的念着,而他的花丫头正一双眼痴迷的看着。 这让他心如狗挠一般的难受,只想着破坏这如画一般的二人。“花丫头,我来了,你还不出来。花丫头。” 春花一听这动静心里直翻白眼,这作死的又来了。 张睿面无表情的继续念着,只是念的诗经都是难懂的部分,“花花,你得听着我念的,不许出去。” 本就没打算理外头那位的春花,一见小秀才已经是皱起了小脸,忙点头称是,对外头那些杂音更是理都不理了,只一心听着这让她满心欢喜的声音,也不管这听不听得懂的。 而窗外的林子瑞却是淡定不了了,而又见这春花是听得起劲,一点出来迎他的意思都没有,心是更紧揪的难受。 但他又不想低了自己的脸子,硬是跺跺脚,大声的跑出去了,这又在门口杵了会,仍不见那花丫头追出来,他才恨恨的回了林府。 打这以后林子瑞便再也没逃过学,一心扑在诗书上,可是乐坏了林老太太,连他那一向对他严肃的爹爹也是颇为例外的称赞了他。 而知道来由的林子贤有些忧心,但却也没太放在心上,只是以为弟弟与那傻秀才怄气罢了。 却不知时光匆匆,有些东西确如同那窖藏的美酒,越久迷香,越发让人难以自拔。 c第三十八章七年后 流水时光便在这嬉闹间匆匆滑过,再回神已是七年后。 这夏日清晨,仍是那个简朴的院子,一辆简单的牛板车停在了院外,一身着嫩黄色布衣,白色襦裙的少女,正在慢条斯理的指挥着装车的长风。 而屋里还时不时的传出清朗的读书声,少女送走了装满豆腐花的牛车,扭头看了眼窗棂,嘴角抿了抿,便又转身进了磨房泡豆子。 这磨房是三年前新建的,豆娘加多了两个石磨,平日里长风一家也会来帮忙,再加上她如今也是大了,得避讳着些,所以豆娘在左侧便也多盖了个屋子,与她住。 春花抹了抹额头的汗,好在七年前她们是把那家档口租了,还把他两老也请到店里帮忙了,每月与他们五百文钱,这才剩了不少功夫,这几年她也不用抛头露面了。 虽说不上娇生惯养,但是家里生意好,她也不知是不是养的好的缘故,长得是越发漂亮水灵了,但这漂亮也是个苦恼不是。 她这豆腐西施的名号可是传出几十里外去了,就是县里不少人家都是知道的,只是因着她是小秀才家的童养媳,而不敢直接上门提亲,但是私下里也不乏打听她的,更还有胆大的直接问到豆娘脸上去。 要不是豆娘心大,也是知道春花性子的,不然只怕就得把她给休弃了。 因着这些事春花便也不敢再多出门了,不过即便这样,还是有风雨无阻直接上门找她来的。 “花丫头,花丫头,我来了快来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东西。”欣喜的声音,接着便是一阵轻快地脚步声,直奔磨房而来。 春花无奈的翻了翻白眼,这厮,都七年了还缠着她,也不知道他哪来的毅力,跟牛皮膏药一般,怎么赶都不走。 “林公子,我家娘子要什么,我会给她买,不劳你费心,你的东西还是拿回去的比较好。”张睿闪身出来,修长的身子挡在了门口,一袭雪白的长衫还在随风舞动,就是那线口处颇为粗鄙,不少处竟是还有线头未剪。 “花丫头,你又给这傻子做衣服啦那我那身呢你怎的还没做好。”已是谦谦佳公子模样的林子瑞不平的喊了出来,自从三年前春花开始学绣活,他就定下了要她做衣服的事了,可是三年了,这傻子都穿坏七八件了,当然这其中还不排除衣服本身质量问题,前个儿见她又做活了,还以为是他的了,暗自欢喜了好久,却没想还是穿到那傻秀才身上了。 “不行,花丫头,你必须给我做一件。” “林子瑞,我都说过了,我的手艺你也是知道的,实在是难等大雅之堂,你这大家大业的也不差我这一件衣服不是我想这会只要你站在上大街上嚎一嗓子,只怕县城里的姑娘们都会赶着给你做上一大车子的,而且你家不就有好几个绸缎庄吗。”春花没好气的说道,要不是为了小秀才,她是一辈子都不想拿针线的,就做那么一件衣服,她十根手指头都没一个好的了。 “我就要你做的你说过的,等我考取了秀才就做衣服与我的。但是明明我上月里取得了秀才功名了,你的衣服却还是做个了这个傻子”林子瑞拎着食盒子的手紧了紧。 “哈”春花瞪圆了眼,那是你自己做的决定好不,我可没应你啊。春花撇了撇嘴,还是没说出来,因为她闻到了他那食盒里辣子鸡的味道。 林家酒楼的辣子鸡是广元县最有名的,更是他家的金招牌,一般人是吃不到的,而且每天只做五只,这想吃的人都得提前订,当然像他们家这般的平民是连订都订不着的。 勾起馋虫的春花自是得罪不起林少爷的,咂了咂嘴,她那眼珠子便直跟着食盒子转。 一见她那样,林子瑞自知是鱼儿上钩了,但还是心里堵得慌,他拎着食盒晃了晃,“辣子鸡,想吃吗” 春花直点头,还咽了咽口水,“当然,今个儿午饭也是做了林少爷的了。” “那还不够。”林子瑞拎着饭盒不依不挠的道:“我就要你做的衣服,不然手绢子荷包子也是可以。” 春花为难的皱着眉,貌似颇为心动的样子,张睿在一旁看得是越发难受,前头就有因着一盒糕点,他一时不注意,这花花就应了这人做鞋的事,如今他绝不能让这事再次发生。 “花花,我肚子疼。” 张睿突然抱着肚子蹲在了地上,虽然他早已经清醒了,但这装傻的事也是不少干的,而且最近是越装越像了。 “小秀才,怎么会肚子疼呢,可是早上豆腐花吃多了。”不防有他的春花忙扶着他进了屋,伺候他躺下,又摸了摸他的额头,轻柔的问道:“疼的厉害吗是搅着疼吗要不我去叫个人来送你进城看看。” 张睿见春花起身似要寻大夫,忙拉住她,“不打紧的,许是晨里吃多了。也不是太疼,躺会就好了。” 春花凝眉想了想,“都说这大蒜能开胃,我这就去给你弄些来。你好生在床上呆着。”说着又给他掖了掖被,便出去了。 张睿瞅着一直跟在后头跟空气一般的林少爷,有些得意的挑挑眉,气得林子瑞直瞪眼,“我就知道你是装的,不然怎会每次那般巧,回回你都肚子疼,只怕你这肚子是陶瓷做的呢。” 张睿也不辩驳,只是裹紧了被,翻了个身,也不再理会那气恼离去的林少爷。 但是即便是暂时胜利,可张睿还是不安心,看来他是得想个更周全的法子了,不然这老装肚子疼也不是长久之计。 小秀才在想着对策,而林子瑞在春花跟前又没讨了好,便只能是灰溜溜的家去了。 午饭,胜利的张睿自是和春花一起饱享了顿美味的辣子鸡,吃的那是满嘴流油。 这天还没到傍晚,长风便赶着牛车,拉着豆娘及一应器具,家来了,卸了东西,豆娘便累得回屋歇着去了,春花也是在灶台忙活开了。 张睿时不时从窗里探出头来,见长风正打算赶了牛车回去,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便也忙起身追了出来。 c第三十九章举人薛仁 “睿子哥,你怎么出来了”长风看着一袭儒雅书生模样的张睿,颇为困惑。 张睿轻咳了下,“额,那个,长风,我听说你娘打算给你门寻亲事啦” “是呢,”长风憨憨的摸了摸后脑勺,“说的是隔壁李家庄的姑娘。”却又见张睿茫然的脸,想着他怕是对亲事也是不太清楚,便又补充道:“就是讨了姑娘家来,做媳妇儿,过日子,就和我爹娘一般。” 张睿状似懵懂的问道:“那么,你之前也说春花是我媳妇儿,但是我见你爹娘都是一个房间里睡的,为何我与花花却是分开了睡呢。” 长风红着脸,想了想才道:“额,因为你还没与春花成亲呢。” “那怎样才算成亲呢”张睿一脸赤诚的追根问底。 “嗯,那个,怎样成亲就是,”长风涨红着脸想着前些日子在城里酒楼听的黄段子,又想起那晚他居然还梦见了春花,脸上更是烧的慌,磕磕巴巴的也没说出个原委来。 张睿也是有些急,虽说他知道与春花七年前已是定下婚约,还请了几桌酒,连户头里春花也是他的媳妇儿了,而且现在春花也才十四岁,这样会显得他着急些,但日日见她越发漂亮,而这还有个林子瑞时不时的登门,他是越发没了往日的静心了。 他着急的说道,“长风,你长与我娘一起,可听说她让我和春花成亲的事” “这个,倒是没有。”长风搓着鞭子,又见小秀才低着头,颇为哀怨,思索着道:“要不我明日与婶子说说。” 张睿瞬间就笑得眼睛都只剩下一条缝了,“那就拜托你了,长风。” 看着春风满面的张睿,长风拍了拍脸,有种被人利用了的错觉,最近他越发觉得这小秀才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感觉,或许也是他的错觉,毕竟张睿这傻病可是连宫里的御医大人都医不好的呢。 接下来的几天,张睿每天都兴致勃勃的到村口去接豆娘他们,豆娘为此可是欢喜的不得了,一直拉着他说了好些话,但是张睿却一直没等到他想听的话。 后来他想来想去,猜着许是那长风不好意思,所以根本就没和豆娘说,想了个明白后,张睿虽是有些失望,但是很快他就又想到了个更好的人选,长风他娘。 这天长风娘又来他家收拾豆腐渣,虽然春花嘴近研究出了一种豆饼,是用这豆腐渣炸的,但也是用不了那么些,所以这每隔两三天长风娘便来挑了家去喂猪。 本来春花之前也想着用这豆腐渣养猪来着,但是他们实在是没那时间和人力,便告诉了相好的长风娘,让她家养,而这豆腐渣也没收他们家的钱。 不过长风娘心里也是觉得不好意思,每每都会拿了些青菜萝卜等新鲜的时蔬来。 “婶子,我帮帮你吧。”看着长风娘装了一大竹筐子的豆腐渣,张睿便上前帮忙提着。 “哎呦,可是谢谢你了。睿儿,今个不背书了”长风娘笑着道。 “看得有些乏了,就出了走走。而且我都十九了,村里和我一般大的成哥都当爹了,我这也是该帮帮忙了。”张睿目光闪了闪。 长风娘轻叹了口气,“这一眨眼你竟十九了,要是旁人这会子怕孩子都满地跑了。”想到这长风娘心思转了转,轻声的问道:“睿儿啊,你可也想做爹爹了” 张睿眼睛亮亮的,欢喜的笑道:“自是想的,小娃娃喏喏的,可好玩了。” 长风娘也是笑了,“呵呵,可不是,也该到时候了。”虽说现在春花才十四,可这也是大姑娘了,而且这最近是出落得越发漂亮了,还是得提醒着豆娘才行,长风娘低头暗暗想了一路。 晚饭后,长风娘便又拎着绣盒来了,一来便和豆娘躲在屋里说悄悄话,张睿见此自是高兴,又拉着春花念书去了。 第二日,豆娘早早便起了,却见春花已经在磨房忙活开了,心是更喜,又想着这几年几乎都是这丫头帮衬着,先不说这豆腐花,还有豆饼子等各色吃食,就她最近刚捣鼓出来的酸豆腐就是个绝活,可毕竟是新玩意,现在还不敢做多了卖,也就每日做个一豆腐板的卖着试试,但反应还是很不错的。 豆娘自是越看春花越是喜欢,但是要说这唯一不好的就是,长得太漂亮,要是她儿子不傻,就春花这样的她没准才堪堪看上,但是这儿子傻了却娶个美媳妇可是不好了。 虽说她也是深知春花的品性,但这难保没别个人相上的,惹出祸事来,就现在那个林家小少爷可不是隔三差五的奔春花来,这日后没准不会出个李老爷,陈员外的,那会要是她又不在了,她儿孙们可如何是好了。 忧心的豆娘自是不知她家儿子早已是常人,正苦着脸纠结着这婚事,好在这农忙时节档口人也不多。 就在这时,一个二十来岁的身着锦缎男子带着个仆从在店外晃了晃,还是进了档口,盯着发呆的豆娘看了好一会才踌躇的问道:“请问,老夫人您与梓朋可是亲戚” 豆娘愣了愣,本欲答不识梓朋为何人,但蓦地又想起她家儿子字梓朋,又见这人书生气重,便猜踱着这可能是儿子的同窗,“我是张睿的娘亲,不知贵人是” “是我唐突了,我是张梓朋昔日同窗好友,姓薛名仁。见夫人您与张睿颇为相似,便上前相认,让您见笑了。” 看着薛仁彬彬有礼的模样,豆娘忙将手搓了搓腰间的围裙,又见这档口糟乱的还未来得及收拾,面上只觉烧的慌,说话都磕巴了,“怎,怎么会呢。呵呵。” “那是自然,我们老爷如今已是举人了,自是与你家那傻秀才不同。”薛仁一旁的青衣小厮很是自傲的道。 见豆娘是恨不得缩到地底里去了,薛仁拧眉呵斥道:“元平,这梓朋当年可是广元县数一数二的大才子,可是我能比的。”接着又转向豆娘温和的道:“实是抱歉,家仆管教不严,还望老夫人见谅。” 豆娘忙摆手称不敢,“我儿却是傻了,这小哥也没说错的。” c第四十章被捕 薛仁也没再多说,只是开始打量起这档口来,而豆娘虽说混迹这买卖行当几十年,却一向不擅长应付这贵人的,只好在一旁当立柱一般。 这薛举人估量完了档口,又温和的叫她盛了碗豆腐脑,一边吃还一边和她聊了起来,“老夫人,您一个人照看着这档口也是不易啊想当年梓朋就常常和我提起您的艰辛,如今梓朋身体有异,可是苦了您了。” 这一通子话可是说到了豆娘心坎里去了,“唉,可不是,我家男人去的早,这好不容易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他大了,有出息了,却又是出了那事,唉,终归是命该如此啊” 薛仁端着碗豆腐花,眼不眨的认真听着豆娘诉苦,不时道:“不过好在您现在日子怕是不错了吧我听说你家这生意很是不错啊” 说到生意豆娘是立马就笑开了花,“之前我家也没这般好,就是后头我家那买来的儿媳帮衬的多,这豆腐花也是她捣鼓出来的,呵呵。说道我家那丫头啊,那可是能干了,当年才六岁,就能说会道的,活计更是抢着干,可是多亏了她。” 薛仁又舀了勺豆腐花吃了,瞟着一旁豆腐板上仅剩的一块子豆腐,壮似无意的道:“我听人说那个酸豆腐,也是你家卖的” “可不是嘛这酸豆腐整个广元县就我家卖,这可是我家那丫头花了好几年的功夫做出了来的,可是祸害了我家不少豆子。” 要说这酸豆腐早在七年前春花就做出来了,但那只是一小碗的,等到她用一桶子豆浆做时,由于量大,各种数据却是不成了,这又研究了许久,浪费了不少豆浆,而这豆娘虽是吃过那酸豆腐,觉得这事可行便也由着她闹,但真真见了那一桶桶费掉的酸豆浆她也是心肝子疼。 而且这酸豆腐就算是做成了那也是不好掌握那点卤的时机,做出的豆腐也是好好坏坏的,所以这又花了好几年才渐渐稳定的做成了这酸豆腐。 薛仁吃光了豆腐花,指着那块仅剩的酸豆腐道:“夫人可否能把那酸豆腐卖与我,我家小妾害喜,最近倒是喜欢吃些酸口的。” 豆娘忙点头应下,又寻了芭蕉叶包上,给了那小厮。 最后薛仁留下了个银角,便带着小厮离开了。 豆娘掂了掂银子,觉得有个二三两,心里却是高兴不起来,若不是她儿子滚下山坡,磕傻了脑袋,只怕她家睿儿也是这人一般,成了举人老爷了吧,或许比举人更高的官。 豆娘有些闷闷不乐的回了家,刚进院子就见她那秀才儿子正扯着春花那丫头嚷着要给他洗澡,还颇有不给他洗就打滚撒泼的意思。 豆娘抚了抚额,好在那举人老爷没说要跟着她家来看望,不然见着这般景象怕是得吓坏了,毕竟那些文人礼仪她家睿儿如今已是半点不知,虽说她也知道儿子这些年也是一直念着书,但是她也没看出个好歹来,只当是他的消遣了。 不一会,听着厨房传来儿子欢快的笑声,豆娘也是舒心的笑咧了嘴,旁人的如何如何好,她已是管不着了,只要她家儿子开心就好,而且这几年她也是攒了些钱银,只要一家子安安乐乐的便也是好的了。 但是有时事事总是不随人愿的。 第二天春花正在磨房忙活着泡豆子,张睿则是在屋里寻思着如何才能让他娘给他和春花办婚事,本是如往常一般的午后,却被一群突入的官兵打破了。 只见这一群近二十个威武大汉闯进了院子,将屋子团团围住。 春花从磨房出来,看着这一把把明晃晃的大刀,有些诧异和慌乱,但一见被两个魁梧汉子推搡出来的小秀才时,她反倒是突然脑子一片澄清了。 扫了眼院子里的人,最终目光落在领头人身上,“不知捕头如何称呼,这般戎装而来又是所谓何事” 那领头的见了春花镇定自若,颇为赞赏,便也扬声道:“本捕头姓杨,薛举人家小妾因食了你们家酸豆腐而暴亡,现状告你们家所做之物有害人之嫌,我乃是奉县老爷之命,逮捕你们归衙门审问。你婆母已是在大牢里了,你们也莫要做他想了。” 春花一听心里转了几圈,颇有些五味杂陈,这要是说她家豆腐出问题那是不肯能的,但是涉及到富人家的阴私那就有些麻烦了。 对形势有了些底后,春花还是扑通的跪了下来,“捕头大人,我家酸豆腐都是民妇所做,而我家丈夫张睿却是与此事毫不相干,且广元县人俱知我家相公脑有疾,所以民妇恳请捕头大人放过我家相公,我一人去便可。” 杨捕头看了眼呆呆的蹲在地上的张睿,思索了良久,还是点了头。 春花深呼了口气,走到张睿跟前,理了理他的衣裳,“小秀才,我与娘亲到县城去有些事,过几日就回来,你一会就到长风家去,在他家那呆几天,若是无聊了,便把这个月看过的书都背了,等我回来。” 小秀才没应,却只是定定的看着她,紧紧的拽着她的手,目光有些游离。 看着已是有些不奈的捕头,春花还是忍着泪,掰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5节 开了紧拽着她的手,一脸傲气的跟着这帮人走了。 虽说这事或许有些难,但她家豆腐本就没问题,她根本没必要担心,至于日后这豆腐生意还能不能做,她已经没那个心思去想了。 而跪在地上的张睿一直目送着人群离去,这炎炎烈日却比远不上他内心此时翻腾的炙热岩浆。 他本以为只要他掩去风华,安于平乐,他们从此便桥归桥,路归路,即便相见也是陌路人,但还是他天真了,他的躲避,并不代表他人放过,小妾,真不知,他可还真是舍得呢。 也是毕竟他本就是那般狠心无情之人,只是他看透的太晚,如今竟还害了娘亲与花花。 张睿狠狠的捶打着地面,直至双手都已血肉模糊,才松开了拳,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寂静的院子,没了石磨叽叽呀呀的声音,和唠唠叨叨的身影,张睿只觉得空泛的厉害,平静的七年,终归还是该醒来了 c第四十一章牢狱里的背弃 春花一行到了县城大牢已是傍晚,在破旧的牢房中见到发髻凌乱的豆娘,春花心中自是阵阵发苦,双手扶着豆娘,宽慰道:“娘,我们自是会没事的,豆腐都是我做的,我怎会不知你且放宽心。” 豆娘有些无措的紧紧握着春花的手,“可是丫头,这若是与我们无关,怎会就这般把我们带了来,而且,我听说这死的是薛举人家的小妾,那小妾原是那县里李家的庶出小姐,那举人夫人就是那小妾的亲姐姐,李家如此有权有势,我们可如何是好啊” 这李家是广元县仅次于林家的四大家族之一,如今县老爷家的夫人就是这李家女,而且这李家生意做得好,钱银自是少不了,权势也是她们无法企及的,这事本就有异,若是李家想借她们来了事,也是没什么不可能的。 春花心里通透,但也不敢再多说,只能安慰豆娘,“娘,咱们县老爷也是个公正的,不然也不会传了我们来,只要是给了我们申辩的机会,一切都还是有转机的。那李家就算再有权势也不能青天白日的冤枉人。” “再说了,我们的酸豆腐卖了那么些天,也不见有人病着,为何偏偏就她家小妾暴毙了酸豆腐仅仅是点豆浆的卤不同,如何能致人死地,她之死定是与我们无关的” “纵使无关,有权就也能让这变成有关。他们不过就是想找个人顶了这由头罢了。”豆娘悲戚的沉声道,其中尽是泯灭之意。 春花有些慌了,揪着豆娘的双臂晃了晃,“娘,可是他们和你说了什么你可不能就此办了傻事啊我们没罪,不用惧他们的。” 豆娘叹了口气,实际上就在这进牢门的路上,官差就多次暗示她,要她认罪,还以她家张睿做质要挟她,还说是县老爷那的密令,这抓她来就是个过场,这能叫她放了心吗 “算了,你出来前,睿儿可还好” 春花见豆娘不肯说,也只能作罢,想着明日过堂时再好好申辩,“相公很好呢,我叫他去长风家呆几日了,还嘱咐了他要背的书,想来应该能应付几日。” “那就好,那就好。”豆娘无力的靠在墙头,闭上了双眼,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春花无奈,也只得找了个角落缩着,同时眼不错的盯着豆娘,就怕她出个意外。 今天的事实在是太突然了,直到现在蹲在这大牢里,她还是没有那种真实感。 不过许是她们还未被发落,所以围牢还算干净,就是有些阴冷,春花蜷着身子,希望明天能有个明路,哪怕真是有个万一,她也希望能尽力救了豆娘出去,毕竟小秀才那是万万不能离了人的,而豆娘出去能做的就多些。 春花又缩了缩身子,闭眼埋首,她实在是担心小秀才,毕竟这些年他们两还没有分开过那么久,而且豆娘也被抓进来了,他怕是也得吓的不行。 这般胡思乱想的也不知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待到晨间的曙光射入昏暗的牢间,春花慢慢睁开了酸涩的双眼,刚想抬起手,才发觉双臂麻的很,两只脚也似百万只蚂蚁咬似的难受。 春花无奈的瘫在地上,缓了许久,才伸了伸懒腰,借着袖角揉了揉眼,扯了扯倒在稻草堆里的豆娘,她们一会怕是得过堂了。 叫醒了豆娘,春花正在心里盘算着说辞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渐渐近了。 一个熟悉的声响传到她耳际,“你们若是亏待了春花丫头我定饶不了你们” 春花见林子瑞闪身而现,急忙隔着木门喊话:“林少爷,你怎么来了你可去了我家我家秀才可还好” 自从昨夜得了消息,林子瑞本是想立马便来的,可是这晚了衙门也不给探视了,便是一宿没睡,一早便满心焦急赶的来,却不成想,她一张嘴就是小秀才,小秀才的,林子瑞顿时脸都僵了,顿了顿,才幽幽的道:“我未去你家,尚不知他如何我只想知道你不好。他人自不是我所想知的。” 春花咬着唇,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倒是一旁豆娘扑通的就给他跪了下来,“老妇多谢林少爷来牢中看望,老妇代春花感激不尽,”豆娘埋首又重重的磕了个头,“只求少爷看在多年来往的情分上,救救我们,老妇命贱,生死也无碍,只求春花能出去。” “娘,”春花惊呼了声,忙上前拉她,“你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我们没做错事,自会没事的” 没成想豆娘却是一把推开了春花,跪直了腰杆,扬声道:“林少爷,我家到底是破落门户,春花娇艳,哪怕出去了也是不合在我张家了,这日后,若能出了这牢,春花也就托付于少爷了只盼少爷能看在春花的面上,多多照顾我儿。” “娘”春花震惊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豆娘,心中可以说是百感交织,想她在十里村呆了七年,却没料到这危难之际,还是如同七年前一般被人当成东西的交易了。 虽说豆娘作为母亲的心肠许是无奈,但是说不伤心也是不可能的。 林子瑞咋一听也是吓了一跳,尽管他很想答应,但看着春花一脸黯然失魂的模样,他咬了咬牙,苦涩的道:“老夫人,你且放宽心,我虽对春花有意,但也不是那趁人之危的小人,我虽力薄,但也会尽全力救你们的。至于别的,您就莫要再提了。” 春花依着门柱子,只是伤神,也没再多说一言,豆娘只是跪着埋首道谢,林子瑞整了整表情,对着春花和声道:“花丫头,你也不用太着急,我今早便是和我哥哥一块来的,他已经去见了那衙门县丞,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毕竟你还待字闺中,最好是不用过堂,便解决了。” 春花低着头,也没看他,只是轻轻的颔首。 林子瑞见此也没再多呆,忧心忡忡的走了。 而就在林子瑞刚走没多久,一官差便把春花叫了去,春花理了理衣衫,也不再看那豆娘哀求的眼神,直了腰,坚定的一步步迈了出去。 那官差领了她出牢房,也不朝那高檐的衙门去,只是带着她穿过院子,过了一角门,把她交予了一青衫的小厮,并从那小厮处得了些钱银,就走了。 c第四十二章再见林子贤 那小厮也不是个傲气的,一脸和气的对春花说道:“姑娘,我是林家大少爷的近身小厮墨华,我家大公子想要见你,你且随我来。” 听着是林家的人,春花心稍稍安,便跟着那墨华上了辆马车,朝城中心去了。 一路跟着墨华,春花进了一个酒楼的雅间,掀帘,先是见一大圆桌满满当当的菜色,再便是窗口处立着的锦衣少年,衣着冰蓝的上好丝绸,腰系玉带,手持水墨折扇,鼻梁高挺,目中若繁星闪耀。 春花看得有些出神,想着如若她家小秀才没傻,那风华怕是较他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多年未见,春花姑娘仍是如当年一般,让人惊叹。”林子贤把玩着手里的折扇,目光却毫不避讳的在春花身上扫过,眼中的惊讶却是怎么也藏不住了。 看着这与她家那常客七分相熟的容貌,春花却是抿嘴笑了,也不顾忌的坐在桌前,一边看着这可口的菜色,一边轻巧的道:“林大少爷当年只怕是惊异于我年少村童却知进知退,如今却是惊叹于我的外貌来,春花倒是承蒙公子抬举了。” “不是抬举,姑娘的容色当真是很不一般,美的精致,却不失天性,很独特。”林子贤毫不吝惜的夸奖,毕竟他这些年随着林家的商队走过不少地方,见识也是不少,但春花的美还是让他颇为惊艳,但也只是惊艳。 林子贤笑着也坐在了圆桌的另一边,举筷示意春花,“姑娘怕是早饭也没吃上吧,这饭菜本就是为你备着的,请用吧。” 春花也不客气,她确实是早饭都没吃的,而且牢里昨晚送的冷馒头她也就啃了半个,倒地是她这些年养娇了,是连粗粮都是吃不下喉了。 接着两人也没再说话,春花是放开的吃着,林大少爷则是小口小口的品着酒,姿势颇为优雅,一时间精致的厢房里就只剩下碗筷碰撞的声音和轻轻的咀嚼声。 直到春花吃的差不多了,林子贤才慢慢悠悠的说道:“你应该能猜到我私下寻你来的目的吧。” 春花打了个饱嗝,抽出别在腰间的手绢,秀气的摸了摸嘴角,“知道,不过我觉得与其关在林府的大院子里,还不如送我回牢里,至少心里更舒坦。” “如此那你就没想过你那年老的婆婆,还有你那傻子相公。”林子贤一只手撑在桌上,把玩着青瓷杯,目光状似无意的时不时飘过春花白皙的脸庞。 春花面不改色的说道:“我是我,他们是他们,我不愿与人做妾,而且我们家的酸豆腐本就没毒,这欲加之罪,我自信公道在人心。” 林子贤赞许的看着春花,放下了酒杯,“我突然觉得,不想放你回牢里去了。” 春花撇了眼林子贤,想了想,便道:“如若公子怕我的事累你与弟弟生了间隙,那么春花可以和林子瑞说明。这事纯属我自己的意愿。不比为难你。” “呵,你真以为你还能把住自己的意愿还能保住我那弟弟听你的”林子贤取了一旁的茶壶,倒了杯茶水放到春花跟前,“你以为薛家死的小妾只是吃了你家的东西吗” “你可知那薛举人家的小厮元平如何说那元平的小厮可是口口声称,你家婆婆因着自己儿子不能有所成就,却对同为张睿好友的薛举人取得功名记恨在心,所以卖与的酸豆腐中添了砒霜,而且,” 林子贤突然顿了顿,看着春花的眼睛道:“经仵作验明,薛家那剩下的半块豆腐中却有砒霜,同时医堂也说你家婆婆曽于前日午时买过不少砒霜,而杨捕头确实是从你家搜出了小半包用剩的砒霜,你觉得这事凭你就能说得清白的吗” 听完这一通,春花突然觉得是天昏地安,她家确实是鼠害颇为厉害,家中黄豆子挨吃了不少,所以豆娘才想着要买砒霜药死些,那天买了回来,还是她一同帮着设的陷阱,余下的豆娘本是说过两日若是效果不好,再药一药它。 可是这药确实是已经用了,也是说也说不明白,竟真是死无对证。 “不过要想脱身也是容易,毕竟那死的人是李家的,以我家与李家的关系,这点事也不算什么,但是,我们也没必要花人情帮个外人,不过,要说你的话,你本就是与此事无关,而若想救出你家婆婆,你还真的求上我们了。” 春花满腹心事的出了酒楼,任由那小厮直接送回了十里村。 春花搅着手绢,尽可能的想着法子,虽然现下看着艰难,但也不是没有证据,那下了的砒霜还在杂物间里,未拾走,可这些都得她回家后自己搜罗。 一切不还会有办法的。 春花下了车,便直奔杂物间,却发现那鼠药引子却是不见踪影,心下更沉了,瘫坐在地上,捂着头,慌乱的有些不知所措,想着豆娘可能会被拖到菜市口,她便心慌了,只能在屋里四处翻腾着,期待能找出些什么。 时间过得很快,看着斜阳已是照进了屋里,春花深感无力,摸了摸咕噜咕噜叫的肚子,才想起回来至今还未见到小秀才,忙又匆匆跑出门去。 刚巧看见村口一大波人群从村外走来,春花疑惑,这难道是谁家办喜丧事啦但又焦心小秀才,春花便闪身过了转角,本想朝长风家走去,却听到不远不近的都是称赞声,而且似乎还与她家小秀才有关。 “眉嫂子,你也去衙门看张秀才断案啦” “去啦,去啦,那张秀才真真是厉害啊愣是把那薛家的小厮说得是百口莫辩啊” “可不是,好在那药引子老鼠吃的不多,这一对,数就错不了了,更别说那砒霜是什么啊,也敢往豆腐里加,时间久了这肯定得缩水的,再看那薛家拿出的豆腐,一看时间也不对,这明明就是陷害。” “可不是,要不是这张秀才及时醒来,怕这豆娘就得白白挨人冤枉了去。” “就是,就是,这豆娘一寡妇本就不易,她家豆腐一直就是个好的,不过也好在现在连县太爷都保证她家豆腐好,想来她家日后的生意怕是差不了喽” “你傻啊她家还用做啥生意啊,就凭她那秀才儿子,她日后就是官太太的命了。你是没瞧见,那县太爷是如何看那张秀才的,那眼睛,亮着呢。” “也是,这一判决了那小厮害的人,他母子两不就被县太爷请去了吗。哦,好像那石大儒也是去了。” c第四十三章隔阂 一直等到人群散去,春花才从背角处出来,抬眼望着天际那轮残阳,悄然的已沉了半边,余晖都隐入飘来的浮云中,只余下满满的凄冷之意。 春花也不再去寻那寻不到的人,回了家,草草吃过晚饭,又把磨房里泡着的豆子都沥了出来,晾着,毕竟这以后也不知何时才能磨豆浆,做豆腐了。 之后便呆坐着,到月已升空,却仍不见他们归来,春花便回屋睡了。 躺在暖暖的被窝里,翻来覆去,春花却一直没有入睡,清凉的月光洒了进来,不知为何竟让她想起当年陈氏离开时,那清冷的夜,春花紧握着胸口处的玉环,直到感觉从这玉中传出些暖意时,才慢慢松了手。 这些年这挂着的红绳尽管已是换了好几条,但这玉却从未离了她身,当然一直不离身的就还有那装膏药的青瓷瓶,虽说这些年她时不时用着,但如今仍是余有半瓶。 春花翻起身来,点了煤灯,拉出放在床底的小木箱,打开,翻出当年出门穿的红袄子,掏出藏在口袋里的青花瓷瓶,透过昏黄的灯光,能看见瓷瓶反光出来的藏青釉色,分外漂亮。 春花知道这不是一般的瓷瓶,而卖得起它的人只怕也不是一般人,罢了,罢了,春花将瓷瓶揣在怀里,紧紧的贴着胸口,过去的,终将是过去,只期望她们都能平平安安的。 收拾好后,春花重新钻进了被窝,躺了下来,好久没有这般静静的一个人想着事了,又或是什么也不想,只是呆呆的放空了脑袋,以前的忙忙碌碌虽是坚且辛,但是她从未觉得如今夜这般难熬。 次日,春花是被喧闹声吵醒的,模糊的她,直至脑子清醒了才睁开了眼,却也未起身,只是竖起了耳朵,听着外头嘈杂的声音,搜寻着这其中她想听的那个。 又过了许久,人声减息了,春花才坐了起来,寻出平日里最好的衣服穿上,出了屋。 已是换洗一新的豆娘也没拿眼看她,只是忙着收拾邻里送来的礼物,倒是张睿自打她出来眼睛便黏着她不放。 “花花。”张睿仍是一身素白衣裳,疾步行至她跟前,春花看了眼他那做工细致的衣袍,却明显不是她做的那一件了,而且人也不是以前那只会扑向她的小秀才了。 春花牵强的扯了个笑脸,竟不知该如何称呼他了。 “睿儿,快些来,把这石家小姐送你的衣裳都收你屋去。”豆娘在屋里喊着话。 张睿有些不耐烦的道:“你随便找个地方收着就行了。”接着又看着春花几次张了张嘴却又什么也没说。 倒是豆娘直接跑了出来,拽着他要往里走,“昨个儿咱们可是受了石家大恩呢,要不是石大儒助你,咱也出不来了,你快随我来挑些礼去。” 张睿不愿,只是拿眼看春花,最后连豆娘也是拿眼瞪她。 春花无奈,笑着行了个礼,“少爷如今已是好全了,真好,恭喜您了。我还未洗漱,未免失仪了些,便先退下了,老夫人如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便是。” 说完春花也不再看他们,只转身走了,可却还没走出几步,就被拉进了个熟悉的怀抱,“什么少爷什么恭喜什么老夫人我一直都是你的小秀才不是为何会如此生疏,这辈子,你就是我的妻,我娘便是你娘” 春花垂着头闷不做声,豆娘却是不乐意了,张嘴边说道:“儿啊,如今不同往日了,春花毕竟,” 张睿见此,立刻板着脸厉声对豆娘道:“娘,自小你就教我人不可背信无义,春花这些年为我们家所做的种种,也不能因着我醒了,你便忘了,这些努力便不存在了,那可是会给人笑话死,更别说,” 张睿紧握着春花的手,拽着她嗵的就在豆娘脚下跪着,“孩儿此生非她不娶” 春花震惊的看着他,先是挣着想松了手,但看着他黝黑的眼珠里,一如既往的只剩下她一人时,她便没再挣扎,抿着唇,埋首,紧了紧二人相握着的手。 而豆娘虽说为了昨日春花真的一去不回,心里多少有些不乐意,再者这昨天知道自己儿子醒了,奉承的人多了她不禁有些轻飘飘了,但要说真让她不认了春花这媳妇,她还是有些不自在的。 再说春花也并不是个拿不出手的媳妇。 豆娘心里转了圈,见儿子还跪着,自是着急了,一边拉他们起来,一边急忙道:“娘,明白的。你快些起来花儿也是。” 豆娘扶起春花,叹了口气,“你这些年的功劳是谁也抵不过的,这么些年,娘早就把你当成自家闺女看待了,只是,这也是娘一时糊涂,这突然就高兴坏了,花丫头,你莫要放在心上。” 春花点了点头,忙笑着称不会,张睿又忙扯着笑脸哄豆娘开心,但拉着春花的手却一直没松。 这小秀才醒后初次开门见山的尴尬好像就这么消失了,但是春花心里知道这自此以后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 自打那天后,豆娘也不再做豆腐了,说是怕掉了张睿的身价,而张睿心疼豆娘与春花这些年为了生计艰苦,便答应了县老爷在衙门里当了个典吏的活计,主要是整理历年的案例文书,也是个清闲的活,平日里他还能看看书,毕竟明年春又是考举人的时候了。 至于春花,最近则是一直被豆娘拘着和长风娘学女工刺绣,但是春花似乎在这一行上一直不见长进,十根手指都刺得伤痕累累了,也只是将那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6节 鸳鸯绣成了水鸭。 尽管最后是张睿心疼她,特地和豆娘说了不让她学了,但是豆娘还是抱怨了许久,特别是那天石家小姐还派人送了她亲手绣的百鸟春景图,那个手艺栩栩如生,和她那两只水鸭自是没得比的。 要说这段时间来那石家小姐几乎隔天就送东西来,都是她自己做的吃食和各种绣品,张睿不理会,豆娘是每日都与人炫耀,春花却是当做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知,她感觉日子过得和木头一般。 虽然现在每日都能见到张睿,但是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是没有了,一个是豆娘有意疏远,再有就是张睿每日忙着读书和当值,如今他的时间是越来越紧了,毕竟石大儒对他的功课也要求的很严,而且他已是清醒了,不比当年痴傻时那般没拘没束的。 再来就是春花一直有意无意的避开他,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小秀才,她终归是害怕着的。 c第四十四章允婚 这日春花早早便在溪边洗好衣裳,挎着木盆往家里去,只拐个弯儿,就见一辆熟悉的马车停在了她眼前。 看着掀帘下来的是近一个月不见的林子瑞,春花目光闪过他憔悴的脸,蓦地垂下了头,曾经想过的绝决的话但真见到时,却是说不出口了,毕竟他也是她这些年来可许为知己的人。 “花丫头,近来可好”最后还是林子瑞先开口了,“不过最近那傻秀才,不应该说是张大秀才,倒是风华绝代,诗会上字字珠玑,连石老先生都称其更胜从前,而且如今华而不锐,前途不可量你是他家童养媳自是比进我林府当个小妾好多了。” 林子瑞见春花闷着脑袋仍是不答话,心里火更是大了,想他花了那么多心思,却不曾想竟被她直接摔在了地上,更别提那张睿,屡屡在诗会上与他不对付。 “怎么不说话可是被我说中了但你也别高兴的太早,就这些诗会,依我看那石家的小姐定是嫁定你们家张睿了,到时你该如何自处,你说你不愿与人做妾,那日后你以为呆在他身边就不只是个贵妾了” “如果说是贵妾,我亦能给你。”林子瑞一把抓住春花露在外的手,“花丫头,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他如今此生定是平凡不了了,他给不了你的,而我却能。虽说我不能让你为妻,但我可以保证,我林子瑞可以为了你终身不娶妻” 春花愣愣的看着他,还是硬生生的推开了他的手,“子瑞,你我终是不合适。我也不想你为了我与家里闹翻,我,不值得而他” “而他就值得了吗无论日后如何,你都认为他值得吗”林子瑞抢话吼道,“花丫头,我实话说与你吧,前天县太爷举办的山菊诗会里,你家秀才与那石小姐同奏的一曲长相守,可是赢得了满堂彩的,如今这广元县怕是没一人不知那张睿与石小姐璧人一对。” “再加上当年说是退婚,但说到底也没多少人知到,你家也没接了石家的退婚书,也没请了媒人退婚,现下众人只知张睿未婚妻是石氏,可有谁知你春花是他张睿之妻” 林子瑞一通邪火发完,才发现春花脸色不好,也急忙住了嘴,“花丫头,这,你,我也是气急了才这般说的,毕竟,也许他也有许多无奈吧。” 春花忍着心里绞痛,深吸了口气,抿嘴笑道:“我知道的,多谢你今日坦言。毕竟我们也是大了,多说无益,人言可畏,春花就先走了。” 错身而过,春花也瞪大着眼睛,想让徘徊在眼眶里的水汽散去,却终归是徒劳。 罢了,罢了,也就只此一回了。 春花也没直接回家,而是在村里绕了几圈,才回的家。 还没进屋,春花就见她门口停着辆骚包的马车,有些疑惑。 春花在园角放了木盆,便见豆娘咧着嘴,正送着一个三十上下的妇人出门,只见她身着大红衣裳,头戴雕花金簪子,嘴唇抹得鲜红,一手还提着块绣花的红娟子,典型的媒婆形象。 话说这些天,各色各样的媒婆她也是见了不少,都是来说亲的,还有来说做妾的,不过今天这位怕是官媒了,因为一般的媒人可是坐不起马车的,更别说还是豆娘送出来的。 听着那媒婆一路走着,嘴里还没停的道,“我说老姐姐啊,这事你可得好好思量清楚的,毕竟这石家大老爷如今可是京中五品官了,那石家小姐就是在京里也是才貌双全的好姑娘,更别说你们这婚约还在的呢。你若怕她家有那门户之见那是断断不能的。这回可都是老爷子的意思。” 豆娘忙点头笑道:“这是自然,石老爷与我家有恩,自是不错,石家姑娘也是个极好的。我也是见过的,错不了的呢。” “您知道就好,凭这张大秀才如今这般才华,日后定是得出入官场的,一般女子也是做不来的,特别是这些农户出身的,怕是别说帮张相公的了,只怕是到那会子了也就徒惹笑话的。”那媒婆说着眼角还往春花这边挤了挤,“老夫人你可得好好想想。毕竟这事关张少爷的前程。” “是,是。”豆娘点头哈腰的送走了那媒婆,回头便进了屋,春花还见她往袖口里塞了一张黄纸,模样与她当年见到的婚书颇为相似。 春花望了望仍是蔚蓝的天,听着仍在屋檐下叽叽咋咋叫唤着的麻雀儿,感受着清晨凉凉的微风,一切如往常一般,只是少了那窗户里读书的人。 午后春花正在磨房磨豆浆,打算做些酸豆腐吃,豆娘在门口踌躇了会,还是进来了,接过木勺,便不时往磨眼里加豆子。春花则不停歇的推着磨把子。 豆娘看着春花满头的汗水却是没得空抹去,想起曾几何时她们娘两便日日在这磨房里你推会,我推会的,但是花丫头怕她累着常常暗地里推的快些,为的就是她能少推几圈。 豆腐花都得是新鲜的,春花每每是起得最早的,冬日里水冷,但那么多的豆子也都是春花亲手泡的,担心她冬天呆店里冷着,便每日烧了热水等她归来,夏天怕她热着,便备着酸梅汤与她带去 往日种种,袭上心头,豆娘湿着眼,哽咽着竟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娘,你可是为了石家小姐的事来说与我”春花停了下来,取出腰间的手巾,轻轻拭过她已满是皱痕的脸庞,“毕竟春花还小,而小秀才已经年近二十,却是该娶亲了。再说我本身为蒲草,这些年多得娘亲护佑,如今也是该我怕报答您的时候了。” 豆娘呜咽着,紧紧的抓着春花的手,是上气不接下气的,“花丫头我,我。” 晚间的时候,张睿归来,春花也不再避着他了,如往常一般的给他装满洗澡水,待他洗完后,又给他做了碗热乎的豆腐花,灶台里还热着碗等他夜里看书乏了,当夜宵用。 是夜,张睿吃完了夜宵,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满心想的都是花花,再加上近日发生的那么多巨变,他一直没与她说明白,又怕她多想。 之前他也多次想说来着,但是这如今不能装傻了,反倒让他生出许多胆怯来了。 c第四十五章相会罗伢娘 张睿知道花花是林家救出来的,虽说春花早些出来是不错,但他心里还是,还是希望是他救了花花。 虽说他早醒的事只有石夫子知道,但他想告诉花花,却又害怕花花怪他装傻,也许还会因此疏离了他,所以这些日他都在纠结着要不要说,再加之这醒后又忙于各种诗会应酬,连着花花待他冷淡都是今日才发觉出不同来。 心焦不能入睡的张睿听着豆娘的动静似睡熟了,才悄悄开了门,本想就在院子里转转,却刚好看见月色下,春花在院中,望着空明的月出神。 深夜里寂静的似没了声息,月色如水般浸漫过来,明明他们都是在一个院子里,但那一刻张睿却觉得她与他遥遥相隔,她好比身处那琼楼寒殿一般,遥不可及。 “花花”张睿突然跑了过去,一把紧紧的将她抱入怀中,她是他的花花,是他的妻,一辈子不离不弃,哪怕下辈子,下下辈子也都会是如此。 春花有些惊异,理智让她推开,但最终她还是贪婪的倚在他的怀里,轻柔的道:“你怎么还没睡” 张睿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闻着独属于她的味道,有些迷醉的道,“想你了。” 一句话却让春花清醒了许多,终归不再是她的傻秀才了,她的傻秀才会抱着她,但却是不会说情话的,终是她傻,春花僵直着身子推开了他。 “你怎的不早些睡,明日还得早起当差呢。” “我知道。”张睿如往时一般的执起她手,借着月色细细端详着掌处的每一条掌痕,“你又是为何睡不着” 春花扭头望着圆月,慢慢的道:“只是想家了。” “花花明年我陪你回去一趟吧。”张睿看着她,“但是你不许离了我” 春花看着张睿那清亮的眼珠里只晃动着她一人的身影,似是以前千万次一般,她突然笑着说道:“我离了小秀才还能去哪我是不会离开小秀才的” 但我并不一定不会离开张睿 得了保证的张睿欢喜极了,但却是把豆娘吵醒了,披了衣裳把他们都唤回去了,看着张睿挨了他娘一记爆栗,临走前还不停的朝她眨眼睛,春花只能闷头笑,闪进了里屋。 过去的终归是过去,即使再像,也是回不去了,那剩下的路便是闷头直冲,无论荆棘还是山涧,她总会闯出路子来。 清晨的阳光散漫的游荡在十里村,而就在出村的羊肠路上,一辆简朴的牛板车哒哒的驶过,车上春花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又往一旁的大木桶靠了靠,初秋的早晨凉嗖嗖的。 “长风,你赶得慢些,我觉得这木桶似不稳当。”长风娘一手搭着木桶,一边提醒着赶车的儿子。 只听长风应了声,拉了拉缰绳,车便呦吱呦吱的慢了下来。 长风娘又端详着春花,和蔼的说道:“花啊,一会进城你可得把帷帽带上,你这般模样,我还真怕把你弄丢了。” 春花笑着应了,随手将白色的帷帽带了,给她瞧,“婶子,现在可是什么也瞧不清楚了” “呵呵,是了,是了。你这模样,要不是突然早上豆娘说她身子不爽利,而且这长风也跟来,单我一个,还真不敢领着你进城呢。”长风娘笑着打趣道。 春花坐在车尾甩了甩腿,笑道:“我也是个大人了,而且这又有帷帽,无碍的。我也是许久未进城了。” 似乎有两三年了,开始是由于家里要照顾小秀才,再者她的样貌是越发出彩了,豆娘怕无端惹是非,便很少让她出门。 进了城,牛车直奔以前那档口,歇了一应用具,长风娘看着人少便拉着春花买东西去了。 这档口现在是长风家卖些小吃,主要是肉粥,粽子一类,而如今广元县也是有不少家卖豆腐花的了,只是口味许是比不上她家,但是也都还对付,所以听说生意也是不错。 逛了一小圈,东西也卖得差不多了,这路上的人也是多了,长风娘就有些担心店里忙不过来,春花见此忙让她回去,只推说自己再买些盐和果子,一会就回去。 长风娘见这也就在他们档口附近,想来青天白日的应该出不了什么事,便自己匆匆回店里去了。 春花立在街头见长风娘没影了,才辨了辨方向,匆匆穿街过巷而去。 这些年,她一直在暗暗打探当年卖她们的那个罗伢娘,三年前终于是打听到了,但那人却说罗伢娘一家已经搬到京城去了,只留了一姐妹在广元县,后来她不怎么出县城了,因此她也一直没能来寻,今日若能寻着,也算是断了她的心念了。 广元县,东果巷。 春花站在一个大红漆的木门前,正踌躇着要不要敲门时,门却吱呀的开了,出来的人正是当年的罗伢娘,虽然七年过去了,她的身形有些发胖了,但是丝毫不影响春花的判断。 “请问姑娘是”罗伢娘疑惑的看向她。 春花忙退了一小步,行了礼,才恭敬且略带欣喜的问道:“请问您可是罗伢娘” 见她点了头,春花才将帷帽取下,又向她行了个大礼,“我乃是七年前从你手中卖出的丫头,牛春花,我还有一姐姐名春茶,不知您可还记得” 那罗伢娘盯着她看来许久才啪的一拍大腿,笑道:“姑娘,你与我真是有缘啊我正寻你呢” 春花莫名的看着这兴奋的罗伢娘,正想问她缘由,便听那罗伢娘道:“这说来话长,这房子如今已是给了我那姐妹一家住了,你且陪我去楼里喝壶茶吧” 春花笑着应了,二人就这么来到了广元县最大的茶馆,一品香。 这罗伢娘也是个大手大脚的,进了馆子,还未等春花打量明白这茶楼,便听她喊了句“雅间”,这又被小二恭敬的送上了楼。 这刚踏上二楼,春花就见一众书生,小姐花花绿绿的,还请了琴师弹曲,场面颇为热闹。 春花只瞥了眼,那人群中不少女子围着的书桌,似有一书生模样的在执笔写着字,还是画着画,只听见赞许声不断,可是帷帽隔着也是看不清。 c第四十六章心殇 不过好在这朝代,对于上流女子与男子的诗会,茶会什么的约束也不大,因此不少女子的美名便这般传出来的,这石小姐据说就是在京城里也是小有名气的淑女。 春花甩了甩头,目光坚定的随着豆娘进了三楼的雅间。 “这是上好的龙井茶,广元县就这家茶馆的茶最好,味也最正。你尝尝。”罗伢娘给春花倒了杯,才给自己满上。 春花拿着小瓷杯,学着罗伢娘的模样,眯着眼细细品着,毕竟这东西不常见,她这就全当是长见识的了。 当然也不知道是不是人的味觉原因,春花只觉得这茶较往日家里的大叶茶清甜,倒也没察觉出什么来。 又不好意思一骨碌的全喝了,便也装了装样子喝完了这杯,才听那罗伢娘笑着道:“姑娘,怕也是一时吃不惯这茶吧老妇也不怎么喝,就是家中待贵客也备着些,我也就时不时陪我男人喝上一壶。不过我家中那最好的茶叶,半斤的雨前龙井,便是年前你姐姐陈夫人赏赐的。” “陈夫人”春花诧异的瞪大了眼看着罗伢娘,“怎么会是陈夫人” “你姐姐当年进的是成西王府,去年被老王妃做主抬作王爷的侧室夫人,如今已是身怀六甲了。”罗伢娘没错过春花闪过的欣喜后,布上脸庞的忧愁,“而这会,王府还没有诞下子嗣,所以王府上下都提着十分的心思照看着陈夫人。姑娘,你可想见见夫人” 春花搅着手绢,皱着眉,本来她心想着知道春茶好着,便了了心愿了,日后她大千世界四处游行,寻得大自在,春茶如今真的富贵了,但这路子也同样是艰险无比的,她现今得了消息也算是了了此事,再多怕也难免多生事端,反倒害了春茶而不自知。 “春花愚钝,如今知道姐姐安好便可,那王府怕也是不自在,我去了也无益,你且帮我回了姐姐,让她自己多加珍重。万万不可望了本心,生活艰难也不可为难了自己,” 还未等春花说完,就见那罗伢娘笑着摆了摆手,打断了她,并从怀中取出块玉环,正与春花脖子那块样式一模一样,只是大上一圈,“姑娘莫怪我之前不拿出来,实在是人心多变,也是我多心了些。望你能见谅。” 见了这玉环,春花反倒舒心了,也掏出自己那块玉环摊在手里,将两块玉嵌在一起,密不可分,他们三姐弟的挂玉出自同一块玉石,她与春茶的是玉环,麦冬的一块圆玉,三者合一便是一块大圆玉。 “见玉环,如见姐姐。春花不怪您,就我自己也想来颇多,直到这玉环,才知你真是姐姐的信使。” 罗伢娘却是将那玉环塞到了春花手里,“姑娘,可知道夫人为何又成了陈夫人,而非牛夫人” 春花握着两块暖玉,疑惑的看着罗伢娘。 “姑娘,可想见见娘亲” 雅间,春花无力的趴在桌上,今天的事对她而言,实在是太震撼了,好在那罗伢娘也是知趣,说了话便付账走了,留她独自捋那满头的思绪。 但一看这天色不早了,春花又怕长风娘那担心,便喝光了最后一杯茶,出了雅间。 可是刚出了门却晃见一抹熟悉的身影,进了她身旁的那个雅间。 而紧随其后的是一身着月华裙的女子,梳着双螺鬓,点缀着些珠花,玉簪,简单大方。 不知为何,春花又退回了雅间,坐在凳子上,数着自己的心跳,静静的看着时间一秒秒的过去,心像猫抓的难受,这雅间的隔音效果还真是不错呢,真是一点也听不到隔壁说些什么。 正在春花着急的不知该去该留时,她突然听到走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下楼去了,又等了些时候,仍不见有动静回来,春花便探出头去,见那个守门的丫鬟竟不知干啥去了。 面对这样的大好时机,春花竟犹豫了,听还是不听,看还是不看,是一辈子不知道,还是 蓦地,春花一拍脑门,她何时竟成了这般胆小之人,终归是要离去的,彻底死心的离去不是更好吗 其实春花觉得她更像是给自己下了赌注一般,赌这帘后看到的事实。 一步步的接近,嗵嗵的心脏像是擂起了大鼓,可是耳边渐渐清晰的熟悉的声音却让她越发心如死灰。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这首诗歌,她听了不下千百遍,无论何时何地,每次都是欢喜的,但只有这一次,是她最不愿意听到的,一字一句的如同长针,一根根的插进她的心里,这种窒息感让她只想拔腿而逃。 但是,她不能,她想要知道,知道哪怕仅是那么一丝奢望,也许不是。 门帘是听到她的呼唤一般,被突起的风掀开了一角,但这已经够了,对她来说。 那相依相偎的身影,她一辈子都忘不了了,终归她是胆小的,只会捂着伤口逃跑。 不过也就是如此,她才会错过了那男子狠推开那女子的一幕,也没听到她奢望中事实的那番话。 一路狂奔出茶楼的春花只觉得前路迷茫,事物难辨,只是发了劲的狠跑了一通,再醒过来时已是站在了当年一切开始的那个码头。 仍是熙熙攘攘的人来人往,宽阔的河道,浪花涌动,千舟竞技,随水而动,随风而舞,一派热闹景象。 春花挤过人群,走到河边,看着清澈的河水,拍打着石壁,一次又一次,不停息。 不知怎么的她心中突然生出一股豪气来,突然扯下帷帽抛向河面,对着河浪高喊了起来,也不拘着自己喊些什么,只是想借此发泄心中郁结,想喊回那个二十一世纪意气风发的大班长,“廖春梦” 最后春花在一众人看白痴似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7节 的眼光中,硬着头皮匆匆回了长风娘那,中间还特地绕了几条街,躲过那些陌名的眼神。 好在长风他们生意好,一时也不察她倒地逛了都久,午后,由于长风娘要回家喂那十几头猪,便与春花一起到城门口的大榕树下坐牛板车回村。 c第四十七章疏离 两人到了地,却发现刚走了辆牛车,她们还得再等会,便索性在大树底下寻了个地方,铺了绢子坐下。 这附近几个村的都在这候车,所以人也不少,还有小贩时不时来晃晃,卖着些寻常的绢花针线之类的,男人们则是依着大树抽着烟斗,说着各家农事的,而那些妇人们则都三三两两的聚着说些闲话。 春花刚坐下,就听身旁一大盘脸塌鼻子的农妇,神秘兮兮的说道:“你们可知道十里村的张秀才” 围坐着的小媳妇们只看白痴一般的甩了她一眼,“张大秀才,谁不知道啊” “就是,就是。” 那塌鼻子媳妇闹了个没脸,却又立马一脸神秘的道:“那你们可知他家要在城里买房子了。” “这是真的吗城里的房子可不便宜啊”一瓜子脸的小媳妇弱弱的道,一旁的人也都窃窃的说起来。 “哎呦,她家请的伢娘就是我娘家大姑的婆家的大侄女,我今个儿刚听她说的,早上还陪着去看的房,那房子就在那梅花巷口,原是一卖香纸的房子,可是假不了的。” “呦,这看来倒是真的了,想来那豆娘卖了那么些年的豆腐花,买个房子应该也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什么嘛,小嫂子,你是不知道,那梅花巷是什么地方啊,那都是举人老爷的住的大院子,没个三四百两都下不来。” “哎呦,那有个啥,这石府不就在梅花巷吗没准这是他们亲家帮衬着呢。毕竟这石家孙姐儿可是个金贵的,怎的还能住在十里村。” “这么看来,这怕是喜事将近了吧” 听着她们热火朝天的讨论着要不要送礼,送什么的,春花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难怪豆娘会突然说腰疼,本来也不是很要紧的物事,却一定要她今天买回去,原来是要买房了啊,只怕是整个广元县的人都知道了,她这“一家人”都还不知道要搬家了。 长风娘绷着脸子,却仍紧紧的攥着她的手,似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口,却被春花止住了。 这时刚好一个干瘪的老太沉沉的说道:“你们怎么都在说什么石家姑娘,我听老伴说他张家不是有个童养媳吗怎的又娶石家姑娘了。” 那塌鼻子媳妇忙抢着道:“老太啊,这都什么时候了,哪来的童养媳啊那就是张家养的一使唤丫头,没来没路的,哪比的了石家姑娘贵重。” “就是啊,听说那石姑娘在京城就是个出彩的。” “可不是,我还听说她在诗会上的一首词,可是得了京里儒士的称赞呢” 那老太还想再说些什么,但都被热闹的赞誉声盖过了。 “她们这说的也太过分了”长风娘作势要去理论,春花忙双手抱住了她,“婶子你何必与她们计较,不管她们怎的说,那都是她们不知情。您别太往心里去。” 长风娘扭头见春花似毫不在意,想着春花心里怕也是难受着,便也没再发作,只朝那帮媳妇唾了口,“丫头,你可得宽心啊,这些年你与睿子的情分婶子可都是看在眼里的,你莫要为了这事气着了自己,至于你娘,唉,这房子的事到底也是她做的不对,” 春花扯着嘴角笑道:“婶子,我知道的呢。” 长风娘拍了拍春花的手背,叹了口气,“你是个好的,如若你真是张家女,哪怕就是个丫头,我便也愿讨了你家来,只是如今,唉,罢了,罢了。都是命。等睿子成就了,你的好日子就来了。” 春花只听着,淡笑不语,不一会牛车来了,人群也散了,春花的日子又像一切不曾发生一般的回到了轨迹。 要说不同,那边是春花最近不常常在家了,她得了豆娘的同意,每日早饭后都到长风家帮忙,主要是最近长风娘居然又怀上了,因着这回孩子闹腾的厉害,长风爹不放心,便不让她干活了,但这生意又不能落下,春花便自请来帮忙。 好在这长风的新媳妇下个月就进门了,也不差多少功夫了,而且春花就在长风娘家,也不出门,再则豆娘想着买房的事,避开春花也是好,便同意了,张睿每日早出晚归,他倒是不知道的。 日子就这般一日日的过着,这长风娶媳妇的日子也是越来越近,长风娘也忙活着张罗儿子的婚事,所以对于春花突然提出明天不来帮忙了,也没太在意,只以为春花是避着自己家呢,毕竟这段时间春花老往她家跑也是惹了不少闲话。 心里颇为愧疚的长风娘还盘算着等她忙过这阵子了,再找豆娘说说,也将春花和张睿的婚事提一提。 当晚,春花依旧给张睿做了咸香的豆腐花当宵夜,还烧了热水,帮豆娘洗了脚,不过豆娘满心的算计着这些天相看的房子,盘算着自己的钱银,倒是没注意春花滴落在水盆里的泪珠,漾起一圈圈的涟漪。 次日清晨,豆娘起身,一边捡着肩上的落发,一边跨出大门,四下里却见春花已经将屋里屋外收拾得干干净净,桌脚茶具都擦得一尘不染,心下又想起自己干的事,越发愧疚起来。 在厨间寻得正在做早饭的春花,张开了嘴,却说不出自己想说的话:“花啊,咳,额,早饭做好了吗” 春花往灶头丢了根柴火,抹了抹额头的汗,“就快好了,娘你要是饿了先吃完豆浆。” 豆娘掀开了一旁的大锅,“你磨豆浆啦怎磨了那么一大锅,得吃到什么时候花啊,睿儿挣钱也不易,你可不能这般打水漂似的瞎花银子啊。” 春花本想说她是打算做板酸豆腐,但是却觉得话都梗在了脖子眼,说不出口了。 豆娘心里想着买房还得花个三四百两的,这又还得娶石家姑娘,彩礼必定是少不得了,那话语间便也不是多好听了。 “春花啊,你也不小了,这持家也是得有个道的,不然日后你去了别人家,这日子可怎么过的下去,你看看这一大锅的唉。” 豆娘盖上了锅盖,见春花仍是闷不吭声,眼圈发红,也才发觉自己似乎迁怒了,难免说得重了些,但她也拉不下脸来说歉意的话,毕竟她如今是张大秀才的母亲不是。 最后豆娘却只说了句“我不吃了。”,便悻悻的走了,临到了厨房门口,还回头看了眼春花,见她还在摸眼泪,心里也是难受,便打算着一会到城里看了房子,回来时再买些女孩子的物事与她,这般打定主意的豆娘心安理得的出门了。 c第四十八章离开 早饭难得的只剩她与张睿二人,但是张睿由于心里还斟酌着昨日夫子布置的文章措辞,所以一顿饭也是吃得有些索然无味,连春花问了他三次豆腐花味道如何他都没听见,也忘了自己说了些什么。 吃着吃着,张睿突然有所悟,便匆匆甩下未吃完的豆腐花,出门去了。 却不知春花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堂屋里,慢慢的将一锅的豆腐花都吃完了,才收拾了碗筷。 将一应器具都摆放好,春花看了看天色,又送了块刚做好的酸豆腐去了长风娘家,还顺道送了几块去里长家,才悠悠达达的绕了半个村子回了家。 春花见罗伢娘已经将马车停在了家门,便也没请她进门,只叫她等上一等,就回了屋取了早就收拾好的包袱,出了屋,站在院子里,睁大了眼,认认真真的扫视着这熟悉的一切,仿佛是要将这些都刻印在脑里一般。 直到罗伢娘在外头唤她了,她才回神,匆匆跑了出去,掩了门,上了马车。 随着啪的一声,马鞭响起,毫无人在意的这辆马车,驮着春花哒哒的驶出了十里村,跑向了更远的地方,直至消失在天际。 广元县县衙门里,张睿正凝神写文,突然觉得一阵心悸,捂着胸口灌了半杯水,才觉得好些,但心里的慌乱感却一直没消下去。 张睿趴在桌上,想起了早上春花给他做的豆腐花,那好像是他第一次吃的口味,由于那会家里不富足,所以豆腐花只放了蛋花和木耳菜,但是那是的他最喜欢的味道,哪怕是后来家里生意好了,也常让她做,只是近些时候,豆娘怕他累着,所以衣食都是紧着好的来,他的豆腐花没再缺过肉。 但是春花却一直问他如何,他答了什么来着,张睿敲了敲脑袋,他到底说了什么 他当时只想着文章的事,好像只是随口说了句,“怎么没放肉丁。”对了,他只觉得和往常不一般,并没想到春花是问他这事。 幡然悔悟的张睿又是回想起春花这几日的异常来,虽然以前花花也常看着他发呆,但最近是越发严重了,尽管明面对他倒是如往常一般,但越想越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不过一想到离春闱的日子也不多了,虽然他有信心,但也没自大到认为不学也能考好,其实他反倒是越发觉得他学识上的欠缺来了,毕竟这七年来他几乎都是自学的,所以一时也没来得及深思春花这些事的不同来。 至于婚事什么的,他认为他已经说服了石家小姐,对于他石夫子和春花,他的打算是等到中举之后再说,毕竟夫子与他有大恩,这些年知道他醒的也就只有石老先生,同时他的功课也是石老先生一直通过书信不时指导他。 更是在他一家危难之际,还是挺身而出,为他争取为母辩解的机会,所以在老先生建议他娶他家孙女时,他并没有立即反对,只是一直推托着。 他相信待到他功成身就之日,也是他报答石老先生之时,到那时再拒绝的话,也能说得更理直气壮些,至于春花,她已经是他的妻,自是一辈子在一起,不离不弃的人。 把自己打算又想了一圈的张睿,觉得没什么问题,但是这之外,他还得讨好妻子不是。 于是这天下午,张睿特地提早下了差,急匆匆的来到广元县的闹市街,一家家的逛了起来,可看到这满目玲琅的商品时,他竟不知选些什么好了。 虽说平日里那些同窗们送女子的都是胭脂水粉之类,但他的花花不同,长得天生丽质不是,都不用那些累赘的,就算他送了怕也是让她束之高阁的。 当然簪子什么的,他也早都打算好了,他这会每月工钱也就一两银子,除去交予豆娘的五百文,余下的时不时参加诗会茶会的也用些,但是怎的他都会省下一百五十文钱,因为他在翠玉阁定下了一个玉簪子,但是碍于钱银不足,便同那老板商议了,每月交一百五十文,老板便留着那簪子,待他存好了钱,他便可取走,这每月所交钱也算进簪子的价钱里去。 如今他不时为他人写字画画,得了的钱还差一小半,但他现在是有些急焦了,细细想想,他与花花竟是好长时间未好好说过话儿了。 这就逛到了一件成衣铺,张睿一眼便被店铺里的一溜的月华裙勾去了神,顿时想起那晚水似的月色下花花孤寂的模样,忙不迭的进了店铺,目光在那些漂亮的衣裙上打转。 老板也是个人精,只舔着肚子,陪着他们广元县的张大才子选女衣,眼尖的他一眼便看出张大才子衣着细布粗线,便有些不忍的道:“张公子,你那衣服做工如此简陋,实是与你不匹,我这有精工细服,任你挑选,分文不取。” 张睿一听,顿时便绷着脸道:“斯是陋衣,唯吾妻所制,我心甚喜之,何陋之有” 老板忙俯首称是,也不敢再多言,最后张睿臭着脸,选了件冰蓝色的,包好,便甩袖离去了。 张睿心急如焚的回到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他放好了新衣,照旧在厨间转了圈,却不见春花,摸了摸灶台还是凉的,又转到磨房,却只见冰凉的石磨却不见他想见的人儿。 张睿有些心急了,满屋子找了起来,心里不由得越来越慌,嘴里叫唤的也越发急促了。 豆娘本来还在屋里算着帐,听着儿子这般动静,忙出来扯住了乱窜的儿子,“春花到长风家帮忙去了,你急啥子啊” 张睿这才想起,好像长风快娶媳妇了,所以春花过去帮忙,心不由的定了定,又想着自己刚才那着急的样,瞬间脸都涨红了,也顺势跟着他娘进了里屋。 “儿啊,娘和你说个事啊,”豆娘拉着儿子在床边坐下,摸搓被子底下的银子,犹犹豫豫的细声说道:“儿啊,这些年,你傻着也没个好,娘为你攒了些银子防老,但如今咱们毕竟不同往日了,这以前娘是苦啊,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养大,想你爹刚走那会,你大伯家也不是个好的,。” 张睿听着她娘又开始诉苦,便想着他那藏在柜角的刚买的月华裙,想着一会花花回来穿上的模样,又想着如若再配上那根玉簪子,定是美极了。 这般又盘算着他如今攒下的钱银,还差多少,上回谁家又找他买画了,谁家又寻他墨宝了 c第四十九章伤离别 “儿啊,娘受这些苦也没什么的,现在娘在城里相了个房,就是想把这家底都先挪出来给你买了,毕竟这县城里有了房,你当差来回也便宜,这娶亲也是个好的,毕竟石家不是一般人,睿儿啊,睿儿”豆娘见儿子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拍了拍他。 张睿恍然,眨了眨眼,瞟了眼窗外的天色,皱了皱眉,“娘,我知道您苦了那么些年,现在也是该享福了,我和花花会好好孝敬你的。这天都黑了,花花怎的还没回来,娘,我去接她吧。” 说着张睿便起身出门去了,豆娘拧了拧眉,也只能作罢,又摆弄着今个儿给春花买的绢花,想着一会给她试试,再让她把和石家的婚事和儿子提一提,在这个事上,她不得不承认,她的这儿子孝心有余,可心早就不随她了。 张睿三步并作两步的到了长风家,见他家已经做着饭菜了,锅里嗞啦嗞啦的,香气扑鼻,张睿只站在院子里和长风打了招呼,一边说着闲话,眼珠子便不停的往他屋里瞟。 长风一见他这般心里也是明了了,便直说道:“我回家时就不见春花在我家,我娘说春花昨日便说了今日不来帮忙了。” 张睿一听,心是一紧,有些慌的拧起了眉,“但是花花,到现在也没见归家啊。” 长风一听也是有些急了,一边安慰张睿,一边冲进屋寻了他娘问,张睿也跟着进了屋,可目之所及确实不见春花。 长风娘这会也急忙甩了锅铲,挺着肚子焦急道,“睿子啊,春花今个儿真没来我家哩,哦,不对,早上来了,给我送了块酸豆腐,说了会子话,便走了。怎的她这会还不回家呢这可怎么是好,平日里她也没个交好的玩伴啊,这都大黑天了,能去哪” 再次得到确认,张睿心都提了起来,飞快的冲了出去,长风娘也忙把她家男人和儿子都叫了去,帮着找找。 这般便又惊动了里长,最后是全村人都一块找了半夜,连水沟子都翻了遍,仍是不见人影,最后实在没法子了,里长只好说是推到明日报官府帮忙查查,这便散了人。 而魂不守舍的张睿还在村外晃荡,竟是要一路找到县里去,好在长风一开始就觉得不对劲,一直跟着他,这才硬生生的被拖了回来。 回到十里村,长风娘也挪到了张睿家等消息,这见张睿披头散发,浑身又是泥又是水的,哪还有平日里半点大才子的风度,她苦着脸,犹豫了好一会才咬着牙道:“睿子啊,婶子也不是咒春花,只是她平日也不是个粗心的丫头,我只怕,她是,她是,” “娘,你有什么就说什么呗,吞吞吐吐的,听的我心都焦了。”长风不奈的抱怨着。 长风娘见豆娘也盯着她瞧,连张睿也侧着头似在听她说话,“这,我也只是猜猜啊,你们就听听,也别太往心里去。我觉着啊,我觉着,这花丫头只怕是,起了轻生的念啦” “什么轻生的念头,你这也太乱来了吧我们家好吃好喝的供着她,她怎么可能会寻了短,不可能不可能的没准她自己跟谁跑了也不一定。”豆娘不依不挠的争辩着,最后还意有所指的努了努嘴。 “李翠花你这说的什么话你自己摸摸你的良心,你们张家都做了些什么事就算春花真要走,那也半点错都没有”长风娘一改往日温谦的模样,怒气冲冲的指着豆娘破口大骂,“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家如今这般光景一半都是春花挣来的,穷苦相扶持,富贵两相忘,哼,我算是看清你们老张家了长风,咱们走。这是十几年的交情,今日便罢了” 长风娘拽过儿子就要走,豆娘一时也是慌了,毕竟十几年的邻里情分,怎的就因她一句话说没了就没了呢,忙上前拉着她,“我说老姐妹啊,咱们那么些年了,我这人你还不清楚吗,就是嘴欠,你这肚里还有一个呢,莫要气坏了身子。” 长风也在一旁帮腔,“娘,咱们好好说话,这会大家都着急,但也不能气坏了身子。大家都好好说。说明白的。” 一番拉扯长风娘也是缓了过来,但也没打算再坐了,只是缓了些气道:“今个儿我就把话都撩这了,豆娘,自打睿子醒来后,你满眼满心都只剩石家,还接回了石家的婚书,暗地里在城里买房子,你想做些什么,你当大家都是傻子吗不是你们家逼着春花,她至于到如今这般豪无余地可处吗” “睿子,婶子也不知道你还记得以前事没有,以前你和春花如何好我便不再提了,你整日在外头说是办差,还是忙应酬,我这妇人也不知,但婶子只知道如今整个广元县都在说着,该给张大才子和石家小姐的大婚送些什么礼有谁知道你家还有个当丫头用的春花。” 长风娘长叹了口气,看着目若呆鸡的张睿道:“你若真是为了她好,便莫要再寻了,她不管是离了这,还是离了这世间都是大自在了,你只安心的娶妻生子,走你的仕途,自此陌路了,与你也是好的。” 长风一家走了,留下豆娘干瞪眼,许是心里也愧疚的慌,也不敢往张睿跟前凑,只得躲到厨房热了些饭菜。 可待她做好了饭出来,堂屋哪还有她儿子的身影,正急的要去找,却听见春花屋里传来了低低的抽泣声,豆娘抹了抹眼角,深吸了口气,走到门口,瘫坐了下来,高高低低的哭着,“你长风娘说的没错,春花要走都是娘的错,都是娘的错,在牢里先是逼她嫁入林家以护佑你,知道你醒了,娘便看不起她了,这些日子里也没少挤兑她,哪怕她说让石家姑娘进门,我还是看不惯她,” “我私下到城里相看房子也是避着她,就今早我还训了她,千错万错都是娘的错,你才刚好,可别又坏了自己的身子,”豆娘哭诉完,仍不见屋里有动静,知道儿子如今是与她离了心了,一时半会的怕也没法子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8节 。 只得是坐了起来,看着里头蜷着的身影道,“儿啊,娘在灶台给你热了饭,一会你记得吃啊。” 豆娘一步三回头的进了里屋,坐在床上,看着桌台摆着的红绢花,又深深的叹了口气,把绢花收到了柜子最底下,毕竟这辈子怕也没机会给她。 c第五十章初见春茶 春花的房间里,张睿趴在她的床上,手里攥着一纸书信,借着模糊的月光隐约可见“此生就此别过,再见两厢陌路,勿寻。”。 一个月后,春花站在了离京城仅八百里外的河渡口码头,又马不停蹄的坐了三日的马车,才到了京城。 听着热闹的人声,说的都是标准的京话,小贩们的吆喝声也是此起彼伏,分外热闹。 最后春花仍是忍不住掀开了马车帘子的一角,偷偷瞥着各式各样的小摊一一闪过,许是这马车有什么标识,不少民众和车子都避让着他们,让春花有种中大奖的不踏实感。 马车畅通无阻的到了成西王府,春花被罗伢娘搀扶着下了马车,看着气势恢宏的红漆大门,以及一旁提前跪在地上等候着的丫头婆子们,春花难免有些胆寒了。 不过好在有罗伢娘一直陪着,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想着上辈子看的电视剧里大小姐的模样,装着些主子的架势,被一个自称是春茶跟前伺候的大丫头长歌领着进了府。 这一路弯弯绕绕的,奇花怪石不老少,精致的同时,还华而不糜,深沉厚重中还不失活泼之感。 春花跟着长歌一路看着,见着好看稀奇的也不多做停留,不多看一眼,倒也不似那些刘姥姥进大观园的乡下妇模样。 逛了会又来了个婆子,领了一通仆人抬着两顶轿撵,还没到了跟前,就扑通的跪了一地,告罪道:“老婆子给姨小姐告罪了,这也是赶巧了,王妃今个儿刚好请了不少娇客来,府里的轿撵便是不够了,才累的姑娘走了这一道。都是奴婢的错啊” 春花诧异的看着这跪了一地的人,她刚才心里还想着,这王府这般的大,府里的人一路走着怕得累惨了,没成想还真有人在这等着她呢。 春花也不急着叫他们起来,反而兴奋的道:“我初来乍到,人也不是娇气的,看着这王府这般大,这般美,走走看看也无碍,只是我刚才还为姐姐忧心,想着这般远的路,也没个坐的姐姐怕出个门也不便,老闷着怕也不好,唤了我来怕也是解闷呢,刚好你们这就来了。果然还是王府好呢,这轿撵还都是有的呢。” 罗伢娘看他们跪的也差不多了,便推了推春花,使了个眼色,春花才状似恍然的,忙上前扶起那领头的婆子,“哎呦,都怪我,都怪我,高兴坏了,倒是累了你们跪了那么些时候,都快些起来的。” 那婆子哪敢春花上手扶她,赶忙自己爬了起来,也不如之前轻狂怠慢了,手忙脚乱的指使了一众人摆了轿撵,扶着春花上了轿,往西苑去了。 坐了小半个时辰的轿撵,颠地春花有些屁股疼,但是她也只能暗自挪了挪屁股,好不容易到了西苑,那个长歌的丫头还亲自扶了她下轿。 一路跟着长歌,过院子,穿长廊,又走了差不多一炷香,才到了西暖阁,门口又来了丫头掀帘,春花深吸了口气,这刚踏进阁子就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再定睛一看,只觉得这整个屋子雅致却不俗气,和她想象的有些不一样。 这只是匆匆打量了一眼,春花便跟着罗伢娘跪下行大礼,毕竟这坐着的可是皇亲贵族了,她只是个平民。 还没跪下就听着一个清脆的声音道:“都快快起来,赐座。” 长歌扶着春花起来,她慢慢抬起头来,看着坐在首位的华丽贵妇,柳眉杏目,梳着高云鬓,鬓间只一嵌着红宝石的玉簪子,高贵美丽。 这个人已经不是她所知道的春茶了。 春花扶着雕花的椅子坐下,听着罗伢娘恭恭敬敬的答话,时不时也会提起她,但是春花也未多说,只淡淡的几句带过,她也不知道她想说什么,总觉得这样的春茶,很陌生。 “春花。”待罗伢娘和一众丫头都退下去了,春茶才张口叫她,似又犹豫了好一会才道:“你,这些年可受苦了那主家可曾欺负你” 春花看着她摇了摇头,“他们对我很好。我没受苦。我很好。” 春花顿了顿,有些别扭的道:“你,好吗”春花还想说的明白些,不是想知道她过得日子好不好,只是想知道她后悔吗这路子难走,她可曾委屈了自己,那个成西王爷好不好 总觉的想问的很多,却说不出来,好多的话问不出口,好多的话理不出头绪,不知该从何说起。 而春茶却只是会心一笑,隔了好一会才缓缓的道:“现在,好了。” 也许春茶和她一般,有着说不完的话,说不出的话,但或许是血缘的关系,两人也不多话,但总有种心安的感觉。 二人又聊了会,春花见春茶大着肚子眼皮搭了搭,似犯困了,便喊了丫鬟进来,笑说日后姐妹还有的是时间聚,春茶也笑着点点头,又细细嘱咐长歌安排她们的住处。 罗伢娘家本就在京城,而且如今一家都帮着春茶打理私产,所以她也不急着归家,反倒这些天都陪着春花逛,其中不乏是春茶心意,毕竟春花初来咋到的,有个相熟的人总是好的。 春花这些天也就跟着罗伢娘在这王府里晃悠,听说这几天宫里皇太后生辰,春茶一向得她老人家中意,这虽大着肚子但也被叫进宫说话去了,听丫鬟说得明日才回来。 其实只这两三天春花逛的,只能勉强算是将王府逛个半,虽然好些地方她不方便去,但即便这样也可见这王府的大了。 这日午间,春花正打算吃饭的功夫,长歌进来了,传话说是成西王妃那唤她过去参加一个家宴。 春花神色凝重的将伺候的丫鬟都叫了下去,只留了长歌说话,“你是我姐的贴身丫鬟,我姐留你照看我,也是以防我被人使了坏而不自知,毕竟如今我的一言一行也是影响着姐姐的颜面,我如此说你可明白。” 长歌服了个礼,柔声道:“姑娘放心,这些夫人进宫前,都吩咐女婢了。” 说着长歌又凑近了春花悄声道:“这回王妃说是家宴,还说是赏菊,请的是王妃娘家的侄小姐邹云和表小姐廖静娴,再有便是府中的侍妾夫人,大多会是些品茶,摸牌之类的闺阁游戏。有时小姐们夫人们也聚一块,谈谈最新的花样和发饰衣服什么的,还有的便是京城里的新鲜事,而最近京中,最热门的事莫过于下月的百花宴。” c第五十一章赏菊 “这百花宴作何用的请的都是什么人”春花凝眉问道。 “二小姐,这百花宴是皇后做主开的,请的是六品以上的官家小姐,还有便是皇家未婚的爷们以及京中官员们家中的儿子,就连皇上没准也会去。”长歌见春花面色凝重,又忙补充道:“二小姐,咱们夫人是不会让小姐去的,如今接了小姐来也是赶上的,主要是怕王妃那头会先找到您,拿您作伐。” 春花叹了口气,瘫坐在椅子上,先别说这什么百花宴,还是相亲宴,就跟前这菊花会她就不想去,想了想,春花带着侥幸的小声问道:“那今儿这什么菊花会,我可不可以也寻个由头推了,不去” “这个,”长歌为难的皱起了小脸,“二小姐,如今夫人不在王府里,而且今日你还在院子里溜达的,如果您不去,怕那头会说咱们不敬重,拿娇呢” 春花颓废的闭上了眼睛,虚应了声,“那便去吧” 花会,春花是不早不晚踩着点去的,到了王妃的东苑,她是眼观鼻子嘴观心,规规矩矩的行礼答话,将一路上罗伢娘交代的礼仪规矩都发挥到了极致,旁人若不搭理她,她也坐在一旁发呆,要不就瞟着院子里争妍斗艳的菊花打发时间,不时还想着去年这会,她和小秀才到田里采野菊的事,那里的小菊花和这圈在一方天地里的彩菊比起来,总归是不如的,至少她觉得是不自在。 在这里的菊花怕是想吹个风,也不由得自己吧。 “姨小姐在王府住的还习惯吗” 春花转过脑袋,看着又来和她打招呼的女人,见她梳的是妇人的双鬓,便知道这也是成西王的女人。 又将长歌脑补的东西回忆了一遍,又和身后的长歌对了眼色,确认这人是王妃手下混的,便提起了几分精神,态度不生不硬的又将之前准备好的一通说辞,麻溜的背了一遍。 “总之,在这有王妃照顾,姐姐看护着,一切都还顺心。多些你的关心。”念完后春花暗暗松了口气。 却不想那人却是识破一般的朝她笑了,“姨小姐,不认得我了吗也是,都已经七八年了,我闺里姓陈,当年是和陈夫人一同进的王府,一同都是罗伢娘带来的丫鬟,说起来还和你坐过一辆车。” 春花听了是熟人,便也细细打量起她来,精致的脸庞,抹得嫣红的嘴唇,略带幽怨的眼神,但依旧是清雅如莲的气质,还姓陈,那除了当年那个与她姐比肩的陈晨,怕也没第二人了。 陈晨见春花一脸恍悟的神情,便也继续说道:“你姐还真是疼你,早早的就为你打算好了路子,只怕我们那车子人里,你的命倒是最好的了。” 陈晨盯着春花看,却又似透过她想起了谁,“如果我也能如你姐姐那般聪明,早早的就将绣儿留在家中,哪怕是早些给她许个管事,怕也不会让她成了如今这般不人不鬼” 春花愣了愣,便又见那陈晨突然变了脸色,狞笑着低声道:“你可知我妹妹为何会成了个疯子,你可知是谁让我妹毁去了半张脸,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呵呵,两年前,你姐姐可不是如今这般端庄模样,不,应该说是七年前她就是个蛇蝎一般的女人明明只差一点,只差一点,” 春花看着陈晨咔吱的生生折断了手中的折扇,碎木削刺进她的手掌,殷红的血顺着她的指尖流了下来,但她却还是不知觉一般的瞪着她,春花有种脊背生凉的感觉。 刚欲张口说些什么,却听那陈晨突然提高了声调道:“你怎嫁去了傻子家还被退婚了”见四周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们这边时,陈晨才恍然似发觉说错话了一般,抽出了腰间的手帕遮了遮嘴角,顺势抹去了她手掌的血迹。 “哎呦,我就说嘛,这卖了人家的丫头能好了去” “可不是嘛,那位不就是被卖进王府的吗,虽说运气好,攀上了陈尚书家,可底子里还不是一贱婢丫头。” “可不是,这位怕是嫁了傻子觉得心中不甘,来攀附姐姐来了,这都以为咱们王府是肉包子不成。” “还被傻子退婚了,哟,这还不知道是不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赶出来的呢” “呵呵,这可难说喽,毕竟都不是什么安分的人呢。就连她们那娘,呵呵,不也是吗” 春花听着这四下里,不大不小的议论声,像是窃窃私语,但话都能让她听得清楚,那端坐在首位的王妃却状似无意的和身边的两个姑娘说着话,不时还拿眼瞥她。 厅里一时沸沸扬扬起来,大家都下意识的避了她说悄悄话,有几个倒是给了她个安慰的眼神,似是要给她说话,却又一时拿不来主意,毕竟春花的事情她们也不清楚。 春花猜想着这些便是平日里春茶的亲信了,而就在这时,那首座上富贵的女人却抢先开口了:“大家这菊花赏的也是差不多了,想来也是饿了,咱们开席吧。” 这是想让她连辩解的时间都没有呢,春花扯了扯嘴角,突然站了起来,直挺挺的跪在了厅子中央,朝首座磕了三个头。 “请王妃,各位夫人容春花说几句话。春花初进王府,不懂规矩,本也不想再提前事,但是既然晨小侍想听,还同是广元县人,忆起往事我才说了一二。如今我本是浮尘,沉沉浮浮已无谓,但即涉及到了姐姐的颜面,春花便是要辩一辩。” “哎呦,你快些起来,我们都是一家人的。你这般跪着倒让人以为我们成西王府欺负你了。”王妃突然接话道,“我们都是知了你们姐妹的性情,再说这再耽搁下去,菜都得凉了,一会再说,” “春花七年前虽卖与张家为仆,照顾应伤痴傻的张秀才,后因主家怜悯改我奴籍,许我为童养媳,七年,春花竭心尽力,虽说没能助夫家大富贵,但也是衣食无忧,”春花也不顾那王妃说些什么,只一声声如泣如沥的慢慢说来,反是让她说不出别的话了。 c第五十二章初知身世 一时厅里只剩春花或凄或婉的声音。 “春花本该如此便照顾夫君一生,但承蒙上天恩泽,相公再次明珠除尘,重得明智,相公本是年少成名,老幼皆知,春花卑微,自认不能与之比肩,又逢大儒说亲与他,只怪春花占着其妻之位,阻了仕途,春花本想一走了之,心中却是惦念早年分离的姐姐,便随着伢人进了京,说来,我终是个不祥之人,如今已见姐姐安好,我也心安了,这便入了佛门免得再惹尘埃。” 说着春花一把扯下发髻,散了头发,便想去夺桌台上的剪刀,却是被一旁的圆脸妇人慌忙拦住了,“哎呦,你这丫头怎的这般硬气呢,你姐姐如今是成西王府的夫人,你外公还是一品尚书,更别说宫里那位,日后啊,就这京城怕也没谁敢欺负了你去。” 这时之前那些想给她说话的都围了上来,拉住了她,“就是,那般没心没肺的人早早忘了便是,你的好日子都在后头呢。” “就是,就是。” “京里好人家多的是,早早离了那负心人便是对的。” 不得不说,女人都是同情弱者的,别说与她姐姐相交的人了,就是那些之前说的难听的,一个个也换了嘴脸,连那首座上的女人也是松了一口气。 毕竟春花要是在这断了头发,当了姑子,她这王妃的位子怕也是得松动了,外人或许不会知道过程如何,但却一定会说是她成西王妃逼得人当了姑子,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而且春花也不是任人欺的角色。 经过春花这一闹,赏菊是没得赏了,饭也不用吃了,大家只能悻悻的散了。 春花是被一拨人送回西苑的,不过借着这由头,她也刚好躲过了招呼这一众人的事。 其实躺在床上,春花也不好受,她知道春茶瞒了她很多事,来到这也没个人提起她娘的事,但是今天她突然觉得她似乎小看了她自己。 其实早在几年前,她就猜她娘出身或许不会差,因为她那装膏药的瓷瓶她就在林子瑞手里见过,他那时就说这东西是宫里造的,是有钱都买不着的外伤圣药,就他那瓶都是他爹托了好些关系,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再还有就是她身上的那块玉,成色极好,也不是凡品。 她先前也私下想过,也许她娘只是个大商户的女儿,被妾室迫害什么的,卖到了牛家村,也想过没准是个官家小姐参加灯会之类的被绑架了,但没想过会是个那么大的官。 春花迷瞪的睡了一觉,醒来时却见床头坐着个人,吓了一跳,看清了才知道原来是春茶,“你怎的回来了不是说明天吗” 春花接过春茶递过来的枕头,垫着后背,坐了起来。 “没什么,就是宫里呆着不舒服了,就回来了。”春茶给她掖了掖被,“花啊,我之前一直没和你说咱们娘的事,如今,你可想听听” 春花看着她姐略有些疲惫的脸,想了想,猜着许是今日的事还是传到她耳朵里了,春花伸出双手握住了她的,“姐,我很好,今日也没受什么委屈,过去也没有,离开张家也是我自己要走的,其实我很感激你,如若我上了京城,如今哪怕是活着,怕也不快活。” 春茶垂着头,紧了紧两人相握的手,“花啊,我去年当了夫人,就派了得力的人南下寻你和麦冬,传话说若是你们过得好便不再打扰你们,若不好便暗下帮衬着,” “花啊,你可知,姐实在不想你们再进这地方来,你可明白”春茶有些激动的看着春花,颤抖着身体,伏在了春花的膝上。 “姐,我知道,我明白。”春花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一直昵喏着这几句。 “当年我初进王府,分到了老王妃跟前伺候,陈晨到了新王妃那伺候,那时王妃也是初嫁王府,王爷也还只是个郡王,我因着手巧讨喜,得了老王妃的喜爱,但即便如此,那日子也是日日战战兢兢,生怕行错路,出了差池,而且有时还不单是自己不错就行的,” 春茶顿了顿,似想起了什么,又放慢了道:“三年前,老王妃屋里来了个丫头,长得虎头虎脑的,率真可爱,和你一般最爱吃骨头,还喜欢往骨头里浇汤喝,总把骨头咬的细碎,和你一般,受气了就和别的丫头打架,就是男娃娃也打不过她,就这样,院里的姑娘们也都喜欢她,可有次她竟打到了王爷跟前的小厮那去了,被王爷看见了,笑话她泼皮,却还是将他身穿的狼皮披风给了她,说是奖励她来着。” “我记得那天她可高兴了,穿着那披风一直在院子里跑,像是小狼崽子一般。可是,她没几天就失足落水而亡了,她走的时候才十岁。” “你说,如果她没遇见王爷,会不会能活到今天,没准日后还能嫁个好人家,生个大胖儿子。”春茶蹭了蹭被棉,沉沉的道:“好在她不是你,幸好你还好好的,好好的活着。” “姐姐。”春花眼神也暗了暗,良久,才低声道:“我们都好好的呢。” 春茶突然抬起头,看着春花笑道:“花啊,如今谁也不敢欺负咱们了,你也不用看轻了自己,先不说我如今是这成西王府的夫人,这府里除了王妃,我便是最说的上话的,就咱们外公家,那也是皇上面前的一品大官,更别提宫里的太后娘娘了,那可是咱们娘的亲姐姐,就当今的圣上说起来那也是咱们的亲表哥,在这京城里,也没几个人能欺了咱们去了。” 春花瞪圆了眼珠子,看着她姐,好吧,看来她还是低估了自己的,没想到她也是个老近的皇亲啊 春茶看着春花挤眉弄眼的模样,反倒笑了,“我知道你不习惯这王府的日子,也不打算让你在这久住,你可想干些什么姐姐还是有些铺子没人照料的,经营的不好呢。” 春花一听,笑得更是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你不怕我都给你赔了去” 春茶也乐了,只笑道:“姐姐赔的起,就是赔光了,还有你外甥帮你呢。呵呵。” “也对。”春花摸了摸她姐七月大的肚子,小声的道:“小家伙你可得好好攒钱啊你小姨可能败家啦” c第五十三章买店铺 姐妹两人又笑闹了会,见春茶也累了,春花便唤了丫头送她姐回去。 春茶临走前却塞了张黄纸到她手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9节 ,“花啊,你如今是自在人。希望这个能帮的到你。” 春花紧紧的攥着那张纸,睁大了双眼说道:“谢谢你,姐” 待春茶走后,又过了好一会,春花才深吸了口气,慢慢打开了这张黄纸,看着身契书上面清晰的写着“牛春花”三字,她突然觉得她真的自由了,虽然她好像失去了很多。 第三天中午,春花站在她姐所说的经营不善的酒家面前,看着这又是角楼,又是琉璃瓦的楼房,四张大桌子都接不过来的大门,人来人往。 春花顿时只觉得内流满面,她姐这是打算让她接管这般“经营不善”的店面吗确定不会被她整的不适经营 就算她姐舍得给她霍霍,但她也心疼啊。 罗伢娘见春花那扭曲的脸色也是乐了,“夫人手下的店面都是王爷,老王妃赏的,再有好的就是太后那得的,都是京里数一数二的好铺子,额,这家说起来确实是收利最少的了。” 春花嘴角抽了抽,有钱人的世界果然是不能理解的,就这最差的,一天挣的怕也是比她在广元县起早贪黑的辛苦半年来的多。 掌柜的领了她两直接上了楼上的雅间,但也是进去了春花才发现,这楼里还有贵客通道,一楼是一般民众听书,喝茶,吃饭的地方,人比较杂,而在大门左右侧却有楼梯能直接上到二楼,其中二楼有隔音不错的包间,也有大厅可供聚会,还有扶手可观景,再往上是角楼的顶层,也是看景的最佳位置,在这便可俯瞰小半个京城。 当然能上三楼的人也是不多的,除了钱财,更多的是权利,而对于春花这种踩了狗屎运一夜暴富的人,那也是万中无一的了。 感受着迎面吹来的秋风,春花陶醉的深深吸了好几口,俯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如此的渺小,好似半个城池都在她的脚下。 她突然有些明白那些明明生活在上层的人为什么那么想要权利,想要功名,想要站在更高的地方,甚至不惜代价,当然如果他一直只是那么一个街道上的路人也就罢了,而在见识过了这人上人的感觉了后,怕也难再安于做一粒浮世尘了。 不过,她自是不用怕的,毕竟现代那十几二十层的楼多的是,而这角楼虽然做的高,也就四层楼的模样,让她吹吹风也就够了,另外,她不想承认的就是她其实恐高。 春花看了看景,便虚着步子挪回了楼里,找了个桌子坐了下来。这顶楼也就几张桌子,不过四周都挂满了诗画,想来应该是文人们的好去处,不过在春花看来,这些都是浮云,涂鸦,看不懂。 罗伢娘扶着扶手吹了好一会才意犹未尽的回到春花身边,“今日老妇也是沾了姑娘的光了,这地方可不是我们这些人能随便来耍的啊。” 春花愕然,不就一个四层小楼嘛,至于吗。 “这可是皇上来过的地方,看见那厅正中的那副字了吗那就是皇上亲笔提的,再旁边那副是上届状元爷提的词,在旁边”听着罗伢娘一脸郑重的介绍那墙上的涂鸦之作,春花差点没一口水噎死。 拼命咳了好半响,春花才缓过神来,小步跑到那副“御笔”之前,瞪圆了眼睛瞅了很久,毕竟这不容易见啊,虽然执笔的是她未蒙面的表哥,但那位也不是好见的啊。 看着笔走龙蛇的,应该是草书什么的吧,春花研究了许久,其实就看出这大概写了八个字,许是一副联子,别的什么也不知道,没办法,她上辈子就一初中生,到了这,还都换成了古文,她更是妥妥的降级文盲了。 春花拖着下巴看着这皇上的字,想着她家小秀才的字,还是觉得她家小秀才的好,就这一勾,就没她小秀才写的有味道,还有那一撇,更是比不上。 春花的品头论足自是没人知,而罗伢娘早早已经跪在“御笔”前磕起头了,嘴里呢呢喏喏的,春花看得胃里直抽抽,觉得要是这再设个香炉什么的,肯定不愁香火。 还有那个状元爷的亲笔,肯定也是,要是拿到送子观音庙那挂着,这就是文曲星,到时她就在边上卖香火纸钱之类的肯定很赚钱。 脑补得很欢乐的春花最后还是失望的,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酒楼,她实在没那么厚的脸皮去接手这么有气质的一座酒楼,她觉得她要是接了,没准隔天就得被拖到菜市口处决了,罪名就是私售皇家笔墨,再不就是欺君了。 既然她姐家的店她经营不起,那边自己寻了。 这几天春花便拖着罗伢娘在这城里大街小巷的晃悠,不过当然是坐轿子的,谁叫她如今也是一步踏入上流社会了,有银子,就是任性啊这后头还跟着三四个五大粗的保镖,排头十足。 打着找店铺的旗帜,春花是逛了半个城,不过这只是内城,外城太乱春茶也不让她去,而且要不是有这些排场,没准都不让她出门。 不过这内城住的大多是官家人,要不也是有大银子的巨商,就是一般的百姓也是户头清明的,里外里好几代都是没犯过罪的,其中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官家仆从的族人,目的是世家为仆,再有便是些有功名的文人骚客,所以一直都是最安全的地方。 另外呢,在这内城,你就是随便扔个石头,没准砸中的也是个皇亲国戚,要不也是个与皇家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 最后春花在和王府隔了两条街的小巷子紧里找了个小店,店还真小,至少罗伢娘就一直皱眉头,这地方小不说,还偏僻,离着主街好几个巷子,这要不是溜圈子迷路的,怕一天也没几个人到这地方来。 而这店本就是王府一仆人族里的,也是经营不下去了,要出兑的,有着这么一层关系,春花也没惊动她姐,只自己说价,这口水说干了,也就将价钱说到了一千两银子。 c第五十四章奢侈的小店 当然价钱这般贵,主要是连着店面后头的院子春花都一并买了,但即便这样,价格也是让春花吓掉了一口银牙,好在这钱自是她姐赞助的,不过她姐却以为春花不好意思要她的钱,私下里还偷偷与了罗伢娘一叠千两银的票子,让罗伢娘帮着她花。 所以当春花要布置她那院子时,罗伢娘叫的都是京城最好的工匠,有些还是宫里的名手,而木材等一应用材那都是最好的,而春茶还从她的私库里搬了几件文物级的东西摆到了屋里,为此,春花是睡觉都不安稳了,虽说这内城安全,治安极好,但没准哪个大盗闲的慌就溜达到她这犄角旮旯来了,再见她这屋里的东西不得是油老鼠掉米缸里了而她这零碎的不得和破布一样被他咬了。 对于这个问题,春茶特地从王府的家仆里选了三个粗壮的婆子给她使唤,而这工资还都是从王府里出,本来春茶还要给她几个漂亮丫头的,不过都给她推了,直说这小院子的住不来那么多人。 但是就是这样,春茶还是从她那家“经营不善”的酒楼里,给她调了两个“办事不利”的小厮来看店。 而在经历如此一番高品级的装饰后,她的店虽然地段不好,但内里却是可以和京城最大的酒楼状元楼一较高下的,就是那些达官贵人的住府也是有的一拼的,但事实却实如罗伢娘说的,除了走岔路来的人,这还真是没几个客人能到她这店来。 不过这也清闲的好,春花每日便素衣围裙的,在她的豆腐房调试酸水豆腐,她最近做的越发顺手了,当然这也浪费了不少豆浆,不过王府家大业大,养猪场就好几个,就算坏了也有的是去处。 另外,她还发现用黄豆子的嫩芽磨出的豆浆,做成的豆腐花会更加嫩滑爽口,口味也更鲜,如今她家的豆腐花便都是这般制成的,剩下的豆瓣便做成了各种豆腐,就连豆渣她也研制出了许多吃法。 日子便在这忙碌中匆匆滑过,转眼已是半年后,京城再次沸腾了。 三年一届的科举考试就要到了,来自天南地北的才子都渐渐云集京城,如今城里的状元楼早早的就客满了,内城的客栈也都没个空房,就连外城的酒家也难觅幽静的好住处了。 当然不少民家也借着这个时机将自己的屋子高价租出去,自己家人则找亲戚朋友凑合的住,就连春花的小店也是天天爆满,可见这京城都热闹到什么地步了。 其实主要是春花这犄角旮旯,清幽的很,而且离着闹市也不太远,颇有闹中取静的意思,所以这附近的民居大部分都租了出去,这也带携了春花的小店。 而且春花的店最近生意也是渐渐旺了起来,主要是她姐实在看不过去她生意的冷清样,所以在她封侧妃的宴席上,特地的在显要位置摆上了她店里的酸豆腐和豆腐花,这也使得她的店一下就火了。 而来消费的还都是有钱人家,这其中有知道她和王府关系的,也有很多不知道的,但这明里暗里的,都照顾她家生意,当然也有她家豆腐做的确实好吃的原因,对于这个春花倒没钻牛角尖,毕竟她觉得这也是很好的宣传手段不是,同时她也会更用心的去做,而且挣大钱谁不欢实啊 如今她也可以说是月进千两,别看平日里她店面里没人,但那些主家都是派府里的丫鬟小厮来跑腿的,一买就不能少了,如今就宴会茶会等大大小小的宴会酒席,也少不得她家的豆腐花,就那酸豆腐也是如今京城贵家妇人们的最爱,还至此她一家。 好在她家店的后台硬,同时生意也是分了些给她姐手下的店,不然她早就不知道在那个牢里吃牢饭了。 不过最近这附近的文人举子多了,店里每日的客人也多了,其中不少人还并不是冲她家豆腐花来的,而是为了她店里的挂画来的。 “这很像是前朝易风居士的画工啊” “可不是,可不是没想到还能在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这般佳作,此生无憾啊” “不错,不错,你看着淡如雾一般的墨色,实在是和易风之笔不一二般啊精品精品啊” “这幅字也很是不错啊,这笔锋,颇有当年燕朝苏逸的豪气,观之,再与吾之较,受益匪浅啊,受益匪浅。” 店小二青木拖着下巴无奈的看着这堆痴人,不就几幅字画码,至于这么废寝忘食的赖在他们店不走的,要知道他们院子的杂物间的箱子底还压着几幅呢,那都是之前挂不下的。 不过这赏字画的总比前个月来的那些工匠好,每日来了就围着桌脚转,有些还拿了木头刨子的,研究拓印这家具的雕花,还吓跑了好些客人,虽然他们每日都补了不少钱银,但那也伤了他们店面的形象,每日乒乒乓乓的,那路过的还以为他们这改行了,亏得他家小姐好性子,任由他们闹。 青木又打了个哈欠,慵懒的换了个手撑着下巴,想他刚被调来的时候还以为他是那做错了,被发配了,为此还受了不少白眼,没想到却会是如今这般光景,领着两份工资不说,这主家也是个好的,平日里也没个架子,就连这每日的账目也是他管的,俨然如今他已是一个掌柜模样了,而且这里的客人也不用费心伺候,都是一堆痴人。 就在青木发着呆的时候,门口又进来了两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只见那身形较高大的青衣长衫书生将手中的折扇一开,潇洒的朝身边的好友道:“梓朋,你今早吃的豆腐花就是这家店的。我不知道你要找的人是不是在这,但你可别小看这店哦。这可是家让人意外的店。你看见那桌椅了吗,那都是上好的檀木,还有那雕花,就那墙上随意挂着的字画,也是平日里难寻的珍品,还有那” 而他身边的张睿自打进了这店,目光就一直在人上打转,对于那些精致的物件都是直接跳过,他相信他找了大半年的人一定就在这,因为那豆腐花就是最好的见证,这世上只有他的花花才做的出来。 ------题外话------ 小秀才追来啦 c第五十五章张睿的误会 话说那时张睿因为突然知道春花离开,所以他的日子是过的浑浑噩噩,连着三日粒米未进,苦的豆娘每日也哭天喊地的,但他还是不动分毫,整日就窝在春花床上蜷着。 最后还是从林子瑞跑到他家,把他大骂了一通,因此他才第一次知道了成西王府的存在,还知道了花花的户头已经让人从他家迁离了,她已经不是他的了,她已经到了一个他无法企及的世界了。 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那晚月下花花仿佛独处一世的孤寂,那是个比实在的距离还要领人悲伤的事实,而他这些日子都做了些什么。 什么权势幸福,什么等到成功的时候再说,他那么多本应该说的话,那么多本应该做的事,都忽略了,是他逼走了花花,是他把她逼到了不得不离开他的境地。 但即便这样,他还是不想放弃,所以,他一路追来了 以最广元县第一的成绩考取举人,费心赢得州府的赏识,得到进京参加科举的名额,还得到了州府李大人的推荐信,这都能让他离花花更近一步。 可是当他来到京城,马不停蹄的查到了成西王府,知道了那个成西王,出身显贵,骁勇善战,又拜成西将军,年幼时便与皇上交好,如今更是圣上的左右臂,这让他有些害怕了,他是不是迟了,会不会真的早早的到了他触摸不到的地方,他的花花到底是谁他们的距离究竟有多大,她是否还会等他 就在他茫茫然的打听时,与他同是凉州府出身的同窗好友曾知,今早却给他带了碗豆腐花回来,实话再次看到这白嫩嫩花一般的豆腐时,他激动的眼圈都红了,她真的就在这呢,很近了 张睿红着眼,攥紧了拳,快步走到柜台前,敲醒了正在发呆的伙计,“城里的豆腐花都是你们家做的吗可还有别家” 青木见来客了,慌忙收起懒意,换了副精明的面孔,轻咳了下,才自豪的道:“全京城就我们这一家了,虽然城里大些的酒楼也有,但主要的货都是从我们这出的,你别我们这是个小店,连块匾额都没有,但确实是京城所有豆腐花的出处。额,客官你想要点什么,我们这有豆煎饼,辣子豆腐,清炒酸豆腐” “酸豆腐,你家有酸豆腐真的吗可是一个姑娘做的,她可叫春花她可在这”张睿激动的抓住了伙计,倒豆子一般的啪啪的问道。 青木先是疑惑的看着这个莫名激动的人,正打算喊人来拉了这疯子,但他突然灵光一闪,想起那当过伢娘的罗管事提起过,他家主子以前似乎有过个名义上的混蛋丈夫,好像是为了区区功名就把他家主子给休弃了,这么说来。 青木打量着他眼前这位,越看越觉得就是一副白眼狼的模样,还有他那朋友看着也是个轻浮的人,只怕是见家主子发达了,又想找上门来攀关系的。 青木眼珠子转了转,想了个透彻,他怎么能让这般子没心没肺的东西脏了他主子的脸。 青木一把推开了张睿,“什么姑娘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们这家店背后是谁呢,是个姑娘能上我们这来我们可是成西王府淑侧妃开的,就连那淑字的封号都是宫里太后亲自封的,你可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污了我们侧妃的名” “已经是侧妃了吗”张睿突然泄了气一般的趴在了柜台上,“我还是来晚了吗花花。” 张睿突然只觉得锥心的疼,比听着花花离开了还要难受,捂着揪搅的心。 青木见那负心汉一直盯着通到内院的门,忙喊了院了的人把张睿二人都赶了出去。 “也不看看我们这是什么地,也敢来找茬哼这次只是警告你,如果还有下回,就不是单单赶你出门了。你最好知趣点。”青木放完话,还往他那唾了口,还令人把着门口,以防这闲杂惹事的人闯了进来。 张睿踉踉跄跄的走出了小店,曾知见他脸色发白,也不顾那嚣张的伙计,便也紧追了出去。 青木见人走了,还往在门口插着腰,暗骂道:“负心汉,还想肖想我们家小姐,早上哪去了哼” 曾知一路追到巷口,见张睿已经瘫坐在地上,烂泥一般,目光游离,哪还有初见时的风采,又想起他北上的路上一直念着寻妻,再结合今日的事,曾知心狠了狠,揪起张睿便吼道。 “那女人算的了什么,既然离了你,你便找更好的,以你的才华什么样的女子不能有偏偏看了这么个狗眼看人低的女人她就是水性杨花,哎呦,” 张睿突然发力一把将曾知扑到在地,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我不许你说她,她不是,就不是不许你这么说她” “就是,她就是你知道她如今是何等的地位吗她娘是一品尚书最宠的小女儿,她老姨是宫里的太后,表哥是当今圣上,十五年前,她娘被罪臣薛家绑架,无故失踪,七年前回的京,据说她年幼为仆,可去年她一出现,就直接进封成西王夫人,如今又是太后亲封的淑侧妃,” “你可知其中的道道,单凭宫里那位对她娘的愧疚就足以让她身居高位,荣华一世,她不是贪图富贵,水性杨花的女人那是什么”曾知又一拳挥在了张睿脸上。 “不是,不是,就不是”张睿迅速和曾知扭打成一团。 两人打得昏天黑地的,一直到都没了气力才松开别此,脱力的瘫在了巷道上,不过好在这巷子人不多,不然他们这般还真是有辱斯文。 张睿无力的闭上了双眼,就好像在十里村老家那样,能听到模仿里吱呀呀的磨转声,再睁眼就能看见花花推磨的身影,还有就是被发现时,花花气嘟嘟的站在窗口,插着腰训他,每日会担心他不安分,布置好多书让他背,其实他也知道春花根本不知道他念的好不好,也不知道他写的是什么,但是他就喜欢看她日日为他操心的模样,为此他还故意写错了很多字画,故意偷懒,故意背书卡壳,故意装什么都不懂,为难她,有时还装病让花花给他做豆腐花,故意和花花好,气那林子瑞 如果时间可以倒退,他愿一直傻下去,哪怕再经历一次当年从云端跌入谷底的痛,再次被好友背叛,但只要花花能回到他身边,他什么都可以失去,只要,她能回来,回来和他在一起 c第五十六章醒悟 “小姐,虽然咱们离得王府近,但你也不该拒绝王府的轿撵啊,姑娘家的这般抛头露面,总是不好。不说小姐日后还得找婆家,就这侧妃也不放心的,”柳婆子跟在春花身后,念念叨叨的说道。 “嗯嗯,我不是带了帷帽了吗而且我的安全有你就够了。”春花无所谓的背着手晃悠着,这柳婆子身手不是一般的了得,刚开始她家店确实来过一帮胆肥的混混打劫,但都被这婆子一个人不费力的就单挑了,惊的春花半天合不上嘴,之后她才知道柳婆子年轻时曾经是宫里的暗卫,是成西王特意安排到春茶身边伺候的,但她姐不放心她,又把这号人物给她当守门的大妈了。 不过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20节 春花还发现这个曾经的暗卫,其实超爱唠叨,还八卦,特别爱吐槽,春花为了不让她继续念下去不得不赶紧换个话题,“柳妈妈,你不觉得小满比上回见他时要状实多了吗还变漂亮了。” “可不是吗,小少爷福泽深厚,虽然是早产了些,但这些日子也全都长回来了。说到这,要不是东苑那位说什么怕太重的头衔吓着小少爷,又说小少爷身子弱,还不知打哪来的仙师,说不宜过早给小少爷封号,不然,咱们少爷早都是小世子了。整的如今是满月都没给大办,京里的人怕没几个知道咱们侧妃生了儿子的,好在咱侧妃封的早,要不这又忌讳的,不定那人又找什么由头压着呢” 要说春茶的封号提前这还与春花有关系呢,话说那时春花要当众断发姑子的事到底还是传到了宫里,太后本就为了那庙里代发修行的小妹心里难受,听了春花的事,更是伤神,但若提拔春花不异于将当年她小妹的那些事又挑了出来,更是给那些闲的没事的人增添谈资,而且本来就春茶的事她也是一直隐晦着,这么一想,便想出了加封她姐的事,毕竟春茶地位高了,春花也就水涨船高了,当然这也是太后对王妃的警告。 所以她姐提前得了封,小外甥出事虽然是早产,但也没别的事,而且成西王和老王妃也把小满重重保护起来了,倒也不怕王妃使手段,所以那头也只能找些由头压着不让小满过早封为世子,还细碎的找些事想让春茶不痛快。 “不过她那些也都是瞎折腾,呵呵,王爷不是特地请了钦天监的给小少爷看过了嘛,都说了无碍,这过些日子小少爷百日不还是得大办,”柳婆子突然凑近了春花低声道,“这回我听罗管事说,王爷是打算要在京城办十天的流水席呢” 春花咧咧嘴,何止十天的酒席,她今天听她姐的意思是宫里那位没准都还会来,而且世子的封号似乎也快了。 二人说说笑笑的穿过巷子,从小店的后门回了屋,却不知就在她们一巷之隔的道上,躺着个心伤思断肠的张睿。 这日子溜达着,离科考只有半个月了,曾知站在门口看着屋子里四处散落的酒瓶,和趴在桌脚醉的人事不知的张睿,实在不知他该不该把这几日听到的事告诉他。 可是成西王府的小世子百日办的这般大,如今半个京城的人都喝了王府的喜酒,现今怕除了这个一直窝在店里烂醉的人不知道淑侧妃生了小世子之外,京城怕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就连曾知今早也去蹭了顿流水席的饭,唉,毕竟不是靠着吃酒席的面子,要在如今这科考在前的时候,吃顿状元楼的菜沾沾气,那可是比登天还难的。 曾知把自己厚着脸皮从状元楼打包回来的菜一一摆在了桌上,寻了张没被酒泡过的凳子坐了下来,也开了壶酒,直接灌了一大口,与其等他哪日听到了又难受,还不如早些告诉他,早些死了心,没准还能赶上科考。 曾知觉得自己喝的差不多了,又打了个酒嗝,才慢悠悠的说道:“我今日到状元楼吃了顿饭,这是给你带的,你也吃点沾沾气,这本来状元楼的席面都约到明年的了,”曾知看张睿虽然昏沉沉的,但他紧抱着酒瓶的手青筋都跳了,曾知叹了口气,又灌了口酒,“但是咱们运气好,赶上成西王府的长子封世子,还赶着百日,便在那状元楼摆了三天的流水席,犒劳咱们这些科考的举子,” 看着张睿突然站了起来,歪歪扭扭的向他走来,眼珠瞪得溜圆,曾知有些胆寒的往身后侧了侧身子,毕竟上回打架的伤还没好全乎呢。 “梓,梓朋,你别想了,那世子就是那淑侧妃生的,那宴会太后都来了,你是没希望了的,死心吧” 再次被张睿掐住双臂的曾知疼的是心都颤了,“梓,梓朋,我,我可,可不和你打啦上回,上回,伤着的手都还紫着呢。” 张睿瞪大了那双满眼血丝的眼,颤抖着声音道:“你再说一边,什么小世子什么百日他到底是谁生的” “我,我说,梓朋啊,你就接受这,这事实吧,这京城好姑娘,多,多的是,就别再惦记着那个女人了,好,好吗” “我说,是谁我问你是谁”张睿有些歇斯底里的吼道。 “就是那淑侧妃成西王府的淑侧妃”曾知突然被松开,咳咳的缓了好久,才扭过头看着瘫坐在地上哈哈傻乐的张睿,又愣了好一会,才伸出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梓,梓朋,你,你可别吓我啊喂,梓朋梓朋” 就在曾知打算夺门而出,去喊大夫时,突然被一只手抓住了,“贵知,我没事我很好,再也没有比现在这更好了” 曾知满脸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个似乎突然变身一般的张睿,熟悉的神采,自信的眼神,还有那一身酒臭都盖不住的文雅气质,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比这更重要的就是,“你不要喊我的字我说过多少遍了我是曾知,不是桂枝” “师父给你取贵知,是贵在自知之意,是君子为人之道,更是做人的启始,寓意深远,所以你不用这般避讳它。”张睿一派说教的模样看着曾知满脸的憋屈。 “哼,我就知道说不过你,不过既然你好了那么我曾知也得赶去状元楼吃流水席了。”曾知挥了挥衣袖,一派潇洒的起身,打算早些去占个好位置。 “那请曾兄小等片刻,容我收拾收拾,一会与你同去。” 不顾曾知一脸的诧异,张睿满眼柔情的看着桌上摆着的那碗豆腐花,嘴角咧得更大了。 c第五十七章遇见罗伢娘 京城状元楼据说有快四百年的历史了,在这个客栈出过无数个进士,状元,当了大官的也不在少数,店内的名人墨宝就不胜枚举,而这里也俨然成了历朝历代文人们的心往之地。 但就这么个几近圣神的地方,最近却是热闹的不行,因着成西王府在这摆流水席,请的是参加科考的举子,而这平日里只能路过的平民百姓也都涌到了这里,为的就是能拿些剩饭剩菜家去,让孩子也沾沾这状元楼的气,日后也能考个功名。 张睿和曾知也来到了这状元楼,虽说这离开晚饭还有一段时间,但这门口早已是人山人海,不少还是穿长衫的书生。 张睿站在人群外,似乎也不打算动,只是打量着这穿着深蓝短衫的家仆,最后目光落在了门口站着观望的一个衣着鲜亮的绸衣妇人身上。 “这位夫人好。”张睿走近她跟前,向她略点了点头,行了个礼。 罗伢娘拧着眉看着眼前这个书生模样的人,心里将她这些年人认识的人都回放了一次,就连早些年卖过的那些男娃娃也想了个遍,仍是觉得没见过这人,“不知这位公子找老身有何事” “在下张睿,是出自广元县的举子,见您颇为面善,可也是来自广元”张睿盯着罗伢娘看,当然没错过她一闪而逝的惊诧,顿时心下就更加肯定了,这便是那个带走花花的罗伢娘。 当初他曾多番询问过那个给春花办迁户的官员,知道了是曾经在广元做过伢娘的罗氏,便又寻到了她家的姐妹那,而刚才他见这人与他见过的罗家姐妹颇为相似,本是试试看的态度上前询问,不曾想似乎上天也有意帮他呢。 “您是罗伢娘吧”张睿见她一脸警惕,却温和的扯了扯嘴角,“我是来寻回花花的,但我知道您是不会让我见她的,所以我想见见你家主子” 罗伢娘心里确实是震惊不已,她得到的消息本是这负心汉要另娶他人了,所以她才会将春花接来京城,却没成想,这人居然会追来京城,又见张睿一脸的胸有成竹的模样,想着怕是有备而来,又想到王府正位心机深沉的那人,罗伢娘是心思百转,闪无数的念头,却听他这是要见她家侧妃,心里就更觉得王妃没准已是参与其中了。 想到这一层,罗伢娘便绷起了脸,不屑的道:“我只是个管事,在主子那也说不上什么话,再说,你以为我们侧妃是你这样的人想见就见的吗” “我知道你对我有诸多偏见,而且那些对花花的忽视,我也不想辩驳,那本也是我的错,但是如今我确实是为了找回花花而来的。”张睿诚恳的看着罗伢娘,“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只是希望您能和你家主子说一说,无论她见不见,我张睿,都会用自己的努力去挽回花花” 罗伢娘眼神锐利的扫视了他好一会,又见他身后王府的马车已经来接她了,她本就是奉命出来看看各家流水席办的情况,不得不说,这人不知道是运气还是早有预谋,能在这撞见她,可是她来状元楼却是她自己临时起意的,但也难保没别的阴谋 “老妇不知公子说些什么,如今我这还忙着,不便多说。再者,你与我无牵无连,说白了就是陌路人。你如何自是与我无关,老妇告辞了。”罗伢娘直挺挺的越过他走到马车边上,见张睿仍不死心的跟了过来,便咬牙道:“老妇本着良心劝您一句,错过的就是错过的,过去的就是过去了,就算追回那也早已经不是你想要的了。您最好就此止步,不然我们成西王府可不是好惹的” 马车跑开了,张睿黯然的站在了大街上。 就算追回也不是自己想要的吗她这是什么意思 张睿有些不安的蹲在了地上,茫然的看着街上人来人往,他知道她与他已是不可能回到从前了,从他决定“醒来”的那一刻起,一切就都不同了。 但是,不同的路,只要两个人还是在朝一个方向走,就总会再次相会,哪怕她或者是他,走的快些,但也会在路口的等着。他相信他们七八年的羁绊,没有那么脆弱,也不可能那么脆弱,他的花花一定是在哪个地方等着他,无论是她的心,还是她的人。 罗伢娘回到王府,一路上圈圈绕绕的想了很多,所以心事重重的和春茶报告了京城流水席的盛况后,犹犹豫豫的还是把今个儿遇见张睿的事和春茶一五一十的说了。 “侧妃觉得这其中可有蹊跷可是东苑那头又要有动作了”罗伢娘坐在小凳上,皱着眉小声道。 春茶想了想,又端起了桌上的茶杯,抿了口,才慢慢的说道:“不管是不是真的,见了便知。” “不可啊”罗伢娘忙摇头道:“侧妃,这若是那人使的圈套可如何是好虽说如今您的地位是稳固了,但这小世子才刚得封号,王爷如今又风头大盛,不知道多少人正等着咱们出错呢,咱们还是得小心为上啊。” “你说的也是,”春茶凝神想了会,正没个头绪,就听一旁伺候着的长歌告罪说道:“侧妃,女婢倒是有个主意。” 长歌见春茶示意她继续说下去,这才提醒道:“侧妃不是还有外家陈尚书吗” 春茶一听,顿时乐了,赞道:“好丫头哈哈我行事不便,不代表陈家不便行事,而且春花的事,外公一直都知道,广元那边用的还是他的人,想来他会更清楚些。我真是,咋就没想到呢。” 罗伢娘也笑道:“老妇也没想到呢。呵呵。本来那会子侧妃派我回广元就是陈家那边的消息呢,那个线人我也是见过的,挺本分的一人呢,就是长得胖些,在广元县开着绣庄的,消息也广,倒是错不了的。” 听了这话,春茶面上不由的柔和了,“外公用的人自是最好的,他虽面严,但心里却是极善的。当年他可是最疼娘亲的了。” “陈家好是好,但也是咱们侧妃得人喜不是,这连太后娘娘不也老召见您吗。那是恨不得日日将您留在宫里呢。”罗伢娘捂着手绢笑道。 春茶也扯了嘴角笑,但怎的笑都没到心底,她还真是差点就成一宫娘娘了的人呢。 c第五十八章赌约 三日后,熙熙攘攘的京城一品香茶楼门口,张睿理了理衣襟,深吸了口气,才跟着店小二上了楼。 店小二直接将他引到了二楼最贵的雅间,又低眉顺眼的退下了。 门口的丫鬟恭敬的给他掀了帘子,张睿略弯腰的进了房间,只见精致的屋子里,正中不大的圆桌旁坐着个五十来岁的精瘦男人,宝蓝色的绸缎衣衫,眼神锐利,神情肃穆,张睿便知这人是尚书陈正忠,淑侧妃的外公。 据传淑侧妃的亲父不详,所以其随母姓陈,而这其中据八卦的说法,这陈尚书是甚宠小女儿,也就是淑侧妃的亲生母亲,包括宫里那位太后,当年太后还是妃子时就对其小妹宠爱有加,但也就因为此,这姑娘才会在十六岁时遭了难,被薛家绑架出京,如今哪怕是回了京城,也是常年呆在庙里,因着太后的关系,京里对其也是讳莫如深。 张睿大大方方的给陈正忠行了礼,“广元举子张睿,见过陈大人” 敏感的张睿不一会就发觉右侧的屏风后有人在窥视他,为此,张睿还不经心中一跳,一瞬间他真的以为或者说,他希望那人是他想见的花花,但是脑子转了转,他便泄气了,她怎么可能会来呢,想必来的怕应该是那个淑侧妃的人,或者说就是她本人。 想到这张睿心头更加紧了紧,他更得好好表现了。 陈正忠也没叫他坐,只是里外里的打量他,大概过了一刻钟的功夫,或者还更久,张睿虽然面上镇定,手心里早就汗津津的了。 “你就是那个买了春花的张家”陈正忠面无表情的吐出了这几个字。 “正是。”张睿颔首道。 “那你此番寻来所谓何事”陈正忠突然肃穆的盯着张睿。 而张睿却是突然扑通的就跪在了地上,磕了个响头,才看着陈正忠一字一顿的道:“寻,妻” “哦”陈正忠冷笑着,看着他,“寻妻,还是寻仕途,财路,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说清楚的事。而且,我听说你在广元已经有个光明正大的未婚妻了,都要买地置房了,只差新娘进门了,你这一路追来,可是想让我家春花与你回去当个妾侍不成” 陈正忠拿起桌上的茶味,狠狠的朝他砸了过去,厉声道:“你以为我们陈家是那无名之族吗可随意任人宰割的吗你以为你是谁不过一个稍有名气的书生,就算我想要你的性命也不过是碾死一只蚂蚁一般,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张睿看着砸向他的茶碗也不躲,也不闪,只是挺直了腰板,依旧赤诚的看着陈正忠,任由茶碗摔在他的身上,吭哧的碎了一地。 “关于未婚妻的事,我有错,由于各种原因,我没能及时和石家说清楚,单纯的以为与石家小姐谈明白便可,之后对于引发的多方误会,不但不能及时发觉,还一度陷花花于尴尬绝望的境地而不自知,我错的离谱本来我这样的人早也是不该苦苦追来的,如此不恩不义,我早已不配为儒家书生,或者,我早不该活在这世上,但是,” 张睿突然正色道:“我只是想见她我还有话没和她说。我瞒了七年的话,一直没告诉她的事。我不甘心哪怕大人今日便除了我,我也还是想见她,您若要问我什么目的,猜测我什么意图,这便是了。这就是了。” 陈正忠看着哀泣却一身凛然的张睿,突然没再言语了。 他有些吃惊,据他的线人报告说,这张睿早在春花离家后的几天就亲自带了婚书媒人,到石府退婚,磕头道歉。他与石府的关系如今可以说是断的彻底,为此他的考举之路也多了不少坎坷,这到现在广元县的人都还在骂他傻子,为了个丫头舍弃了光明大道。 对于张睿他那线人还是颇为赞赏的,还说就在春花出门那天,这张睿还在他那店头买了件月华裙想送与春花的,如果这都是真的,那么这人的人品还是可以考究的。 但是张睿刚才却只字不提他在广元后面所做的种种,和为此所遇到的艰难,这也让陈正忠更加欣赏张睿了。 难道这二人中间还是有所误会了 就在陈正忠心里的天平慢慢向张睿这边靠拢时,屏风后响起了个清脆的女声,“你既如此想见春花,那我便给你一个机会。你可敢接” “请侧妃明示”张睿目光坚定的落在了屏风上。 屏风后,春茶向一旁的罗伢娘示意的使了使眼色,便见罗伢娘端着个托盘出来了,直直走到张睿跟前,又听春茶说道:“这是王爷去年赐予我的匕首,锋利无比,削铁如泥,我今日便放在你那,如若你在半月后的科举中考得探花郎,我立刻便告知你春花的住处,而你和春花的事,我也不再过问,但如果你考不了,或者说哪怕是靠得状元郎,那么放榜之日,你便将你的右手与我的刀一并还与我,不知你觉得这般可好” 听完,张睿不假思索的拿起托盘上的匕首,笑道:“如此甚好。” 张睿借着匕首的力,站了起来,又分别向陈正忠和屏风的方向行了礼,才退出了房间,大步朝楼外的阳光走去。 春茶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看着陈正忠一脸不忍的模样,却是笑了,“外公不必忧心,以他的才华区区探花不成问题。” “他的才干自是没有问题,只是,他该担心的是超出探花该如何是好。”陈正忠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人应该还是不错的,茶啊,不若我们再换个条件的,” “外公,就春花那性子,这人若就是没了手自是也不会抛弃他,而这人的才华太满依旧是祸端,所以如此这般,便是最好的了。”春茶也坐在了圆桌旁,品着茶,慢悠悠的说道。 陈正忠却担忧的说道:“他,我自是不关心的,我只是怕你们姐妹出个问题。若他出了个好歹,你们的姐妹情谊,唉,你可想好了” 春茶扯了扯嘴角,幽幽的道:“早就想好了。春花的路我早就为她铺平了。如若哪日她怪罪我,我也是无话可说的您是知道我的,我从不做后悔的事,也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c第五十九章费心费力的科考 张睿回到住处,便立马找了店小二打探,这现如今最有希望的举子才人,以及品德出众的,最后得出竟有五十几人。 为此,张睿又私下里寻了机会,每个人都打探了一番,互相较量才艺,亲自辨辩传言的虚实,最后总结出四人是最有希望夺魁的,当然其中有一个便是他自己。 但为了以防那些没出隐晦未出名头的举子,张睿在这半月几乎是有宴必去,有会比参,细心留意有才之士,再暗暗与他自己作较,当然每日他还得坚持背书写文,毕竟这科考可不比儿戏,而且他还赌了他的性命。 是的,张睿自从接下那把匕首,他便决意若不能达成赌约,考得探花,他便将自己的性命和那匕首一同归还,其实早在他上京前,他就打算好了,这路只要涉及了权贵,总不是好走的,他早就做好了丢性命的打算,哪怕花花再嫁他人,只要知道她幸福,他便从此四海为家,为此他早就将豆娘托付与林子瑞,还在县里置了个不大不小的院子与豆娘住,还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21节 置了磨房,所以豆娘如今也是重操旧业了,生计也是不成问题了。 就他临走前,豆娘还说要等他带了花花回去后,再一起摆档口卖豆腐花,其实一切的种种,豆娘也不过是为了他,所以张睿不怨他娘,只是更怨恨他自己而已。 准备科举的日子就在张睿多番算计下慢慢的滑过了,考前,他根据多方试探的结果,最终确认四人中李升与邱阳二人表现稳定,才华过人,文笔出众,无疑是状元榜眼的最佳人选。 张睿在私下又与他们多番比文弄墨之后,最终确定了他的作战方案。 为了能保证夺得探花的质量,他决定文章水准定在了李邱二人之间,在立意上采取推陈出新,且深且远,但是在书写上,故意在卷子的后半部分,表现的略为紧凑,突出用时不足之感。 可以说这三天的考试张睿可是用心良苦,每日一出考场也不能放松,还需留心他人的神态语气,在得知李邱二位一直成竹在胸的模样时,张睿的心都放了一半。 这难熬的科考终是迎来了最后一天,张睿心情舒畅,看着这题目又与他平日所思所感颇有相似,写起来不免有些直抒胸臆的感觉,这上笔后便刷刷的写了一个多时辰,最后他才茫然回神,看着自己突然“超常发挥”的文笔,写得满满当当的卷子,顿时愣住了,这可如何是 题几乎已经是答完了,要作假也是不能坏到哪去了,反倒还引人怀疑。但若自污卷子,再和考官说换一张,这小半个时辰也是来不及做假了,而他若把这样的卷子交了上去,那探花肯定没他什么事了,只怕状元就是他的了。 此时的张睿是恨不得一头撞墙上算了,但越是这样,他的脑子却转得更快了,最后他思来想去,还是执起毛笔沾了满满的墨汁落在了卷纸上 考场的钟声响起,众考生纷纷走出了考场,人人或哀叹,或欣喜,但张睿却只顾着甩那几乎僵硬的手臂,抬头看着科举考试的贡院外里三层外三层的车马,人群,可却惟独没有接他的人,和陪他一同欢喜悲伤的人。 张睿黯然的挤出人群,有些茫茫然的在这陌生的城市里转悠着,待他再次醒神时,已是站在那卖豆腐花的小店门口了。 这些日子他都没再来过这,也不敢让自己过于分神,也没有空隙想起,而初来此地那日他又过于伤心,没有来得及多想,可如今再次来到这里时,他突然觉得他似乎忽略了什么。 所有豆腐花都出自这里,还是淑侧妃手下的店,而淑侧妃所生的世子已经过了百日,所以侧妃不可能是只离家十个月不到的春花,而豆腐花不宜运送,所以,这店就应该是春花的住处,或者说,她就应该在这附近。 想清楚了这个关卡,张睿顿时觉得气血上涌,脚下更是快速的进了小店,但却被店小二青木拦在了店门口。 “怎么还想来找茬吗上回我没让人教训你,你就以为我们好欺负是吗”青木双手叉腰,堵在了门口,他身后还跟着一脸八卦的柳婆子。 “我知道你们以为是我忘恩负义,背弃了春花,但是事实并非如此,我张睿可以对天发誓,我宁失所有,也不会负花花一人。” 对于张睿的辩驳,青木不为所动,“发誓你确定老天爷会管会听你本就是无信无义之人,何必在此装模作样。” “那你们要如何才能相信我”张睿苦着脸道。 青木冷哼了一声,“相信你除非天塌了,地陷了,我们家主子原谅你了。但我是不会给你机会见我们主子的。”青木给柳婆子使了个眼色。 便见本来柳婆子的八卦脸突然变成了包公脸,一个闪身就到了张睿跟前,再回神时,张睿已经是倒在三米开外的道上了。 张睿横着躺在地上,好一会才爬了起来,抹了把嘴角的血丝,咬紧了牙关,眼神坚定的看着小店,或有是要透过这墙体看到里院,他想看到的人。 看着张睿踉踉跄跄的又朝门口走来,柳婆子拧了拧眉,但仍是毫不犹豫的一拳将他打了出去,这回张睿摔得更远了,也更重了,但不到一刻钟,他又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如此这般,几个回合后,张睿便是只能用手撑着一步步的爬过来了。 看着张睿在道上拖出的一条血道,柳婆子面露不忍,她知道她每一拳的力度和劲度,就上回那些不知死活的混混只挨了她一拳,便躺了一个月,如今这人却是挨了不下十次,仍没有倒下,柳婆子看着张睿坚定的一寸一寸的挪动着,也许他,只是在用毅力和信念坚持着。 而青木若不是早知道柳婆子为人的,他都快以为是她有意放水了,可即便如此,看着周围渐渐多起来的人,和地上那个早已满脸是血却还在往门口爬来的负心汉,青木也是有些迟疑了。 但看他再次爬到门口时,青木甩了甩头,咬牙道,“打他出去” 柳婆子目光闪了闪,身子顿了顿,但还是再次伸出了拳头,却没有打出去,因为张睿已经彻底晕死了过去,而他的嘴里也仅来得及吐了句“花花。” ------题外话------ 大家元旦快乐 c第六十章张睿重伤 张睿再次醒来时已是三天后,睁眼看到的便是素白的帐顶,用的料子却不是客栈常用的粗布,而是精棉布,垂下的帐幔也是用的细纱水帐,微风起,帐似水波涌动,美丽异常。 张睿心中有些诧异,刚想伸手摸摸帐子,可怎么也不得力,如何也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别费气力了,你那手怕没个十天半月的都抬不起来。”柳婆子把端来的药碗放在了桌台上,“你如今是外伤内伤浑身都是伤,你最好安安静静的歇着。别瞎折腾,你这条命能捡回来,就是大幸了。” 柳婆子单手扶起张睿,一手端起碗喂他喝药,“我说你这也太不要命了吧,你也不看看我们这是啥地方,我是什么人,就想硬闯,再说你想见我们家小姐,你就确定我们家那位是你想见的人了唉,都不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是怎么想的,一个个都跟不要命一样,最后还是苦了我们这些伺候人的,这还得我们费心费力的照顾着,你说你当初要是好好的回去了,我就不打你了呗,你也不会着这罪” 张睿皱着眉头被柳婆子灌了一大碗药,又听她这絮絮叨叨的,说了小半个时辰,才好不容易才找着了空,插话道:“大娘,这是何地” “何地”柳婆子把碗往桌上一放,恼怒道:“这就是你最想来的地方啊你要死要活的不就是想进我们家店来吗我告诉你,你的苦肉计很成功,如今青木被罚了一年的俸禄,还要帮小姐磨半年的豆腐,我也罚了半年的钱,还得照顾你这个半死不活的人到健康为止,小姐还放话了你不好,我就不用再跟着她了。你不知道啊。小姐说话那神情,老太婆我见识过那么些大场面的人了,还吓得心颤颤的,不知道她打哪学来的,侧妃也没在她跟头生过气啊,你说她打哪学的呢” 张睿听着她叽叽呱呱的说了一通,还是大概辨认出他想知道的事了,她特意来见他了 趁着柳婆子唤起的功夫,张睿紧揪揪的问道:“你们家小姐呢你说她来见过我了” 柳婆子一听,是直接一拳锤在了他身上,疼的张睿直抽气,“你还好意思问啊你昏睡了几天,我们家那位可就守了几天的,你还敢问我家小姐见你满脸血的,吓得小脸都白了,不吃不喝的就守着你,伺候你,还给你换衣换药,你还好意思问” 柳婆子又找了个地方锤了他一拳,“你倒是挺会耍英雄的啊,你不死不活的,倒吓得我心肝都不好使了,就怕小姐一个不高兴把我赶回宫里去了,你不知我这担惊受怕的啊,就怕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逍遥日子就这么没了,还就为了你这样的人,太亏了” 不得不说,柳婆子用拳的劲道都很合适,都是打在张睿原本不重不轻的伤上,恰到好处的刺激他的痛觉,却又不会加他的重伤势。 张睿疼的眼冒金星,但是心里却高兴的不行,花花很担心他啊,这些痛总算是有价值了不是。 但是没几天他就发现是他高兴的太早了,虽说她和他都在一个院子里,但是张睿自从醒来后就没见过这院子的主人,虽然他感觉她在,单从平日了总是啰啰嗦嗦的柳婆子就知道,但是她却从不来看他。 他倒是想去见她,但是他动不了,就如那柳婆子说的,这些日子他是连掀被穿衣的力气都没有,浑身都贴满了药膏,平日里起居都是柳婆子负责,而擦澡换药等事却都是青木照伺候着。 初见青木时张睿也是颇为尴尬,本想说些什么宽慰他,毕竟事情也是他执意要见春花引起的,青木护主也是应该,可是这好几日过去了,二人却是一句话也没说上,张睿是不知如何开口,而青木是压根不想搭理他。 与青木相反的是那柳婆子每日都会说个不停,大部分还都是这京城里的八卦事,大的是哪里哪里又大旱啦,多少人吃不上饭啦,小到邻居家老母狗生了几只狗崽子,就连几只公的几只母的她都一清二楚,听的张睿是瞠目结舌。 不过也好在有柳婆子说说话,不然张睿都觉得他就要生出霉来了,不过连他都未知道的是,他也成了柳婆子的八卦内容了。 “最近京里新鲜事可多了,我听邻居那杀猪的说起,一到他家买肉的人说有个举子考完科考就突然失踪了,好多与他相熟的书生都帮着打听呢,搜寻着呢,”柳婆子搬了个凳子,坐在张睿床前,一边翘着二郎腿,啃着苹果,一边兴趣盎然的道,“这举子本来考前经常参加聚会的,本来大家都觉得他是最有望进三甲的人,可是却好端端的不见踪影了,不过之前好像有人见他失魂落魄的出考场,没准一个考不好,想不开的,寻了死路了。唉,如今这人啊,真是,有什么打不了的,芝麻绿豆的事也要死要活的,这么多年的饭可不是都白吃了嘛。你说是吧” 柳婆子感慨的看向她的忠实听众张睿,只见张睿捧着本书,也扭头看着她认着的点了点头,毕竟要是不如此配合的话,等待他的就是柳婆子的拳脚伺候,而且他也看不起就为了科考不好就寻死之人,人生怎能如此肤浅。 柳婆子满意的看着听众的反应,咔嚓的又咬了口苹果,就说道:“最近还有个大事就是去年百花宴被点了花的姑娘这会子都得准备出嫁了,京里又得热闹好一阵子了。不过那都是别人家的事,咱们王府没进人,谁让咱们侧妃就是得宠呢,王爷眼里也没别人了,嘿嘿” “这宫里今年难得的点了两个,不过都是皇后看上的,都是知书达理的姑娘,长得也还不错,但是都没我家姑娘漂亮。” “你还见过她们呢”张睿放下了书,好笑的看着柳婆子道。 “怎么没见过”柳婆子神气轰轰的说道:“虽说那时小姐伤风了,没能去,而侧妃又快生了,不能惊动,但即便如此,我也是得了特许,寻了宫里的老姐妹跟着皇后娘娘去的,那宴上哪只花我没见过,就那要进宫伺候的李府和石府那两个姑娘,我也是看着皇后点的名,不过你别看她们如今风光,可那日后的日子也是难哦。圣上专宠皇后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了,这时候进宫的,也不过是皇后为了堵住大臣们的嘴。” “不说她们了,要说这嫁的最好的就是陈尚书家嫡亲的孙女啦,许的可是镇国公的亲孙呢,听说两人还是花会上看对眼的,还有徐翰林家的” c第六十一章石婉 张睿也没再听柳婆子叨叨的再说些什么,整个脑子都陷进了她所说的“石府”中,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京城能参加百花宴的石府也就只有他师傅那一家了,而他家的孙女,适婚的也只有一个。 想起师傅,张睿不由的苦了脸,石大儒与他有大恩,但是他确实是做了最对不起他家的事,如今石姑娘进了宫,他师傅应该是会高兴吧。 他是不是也该托人送份礼去,张睿托着脑袋想了想,虽说石大儒当着众人的面说了日后与他断绝师徒关系,老死不相往来的话,可是,这十几年来,他一直都视石大儒为父,也许当初他还能用别的,更柔和的方法拒绝石府的亲事,但是那时他心里只剩花花了,所以才莽撞的直接上门退亲,闹得广元县人人皆知,石姑娘名誉受损,师傅也是直接割袍断义。 想起那会的少不经事,张睿不由的叹了口气,可如今既然听得她有了好前程,或许他也该做些什么,表表心意,虽然明知道他师傅是不会再原谅他了,但也是种安慰的寄托。 张睿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叫了柳婆子,给了她钱,让她以张睿的名义去买些寻常人家嫁女的礼物,为此得知缘由的柳婆子还念叨了一下午人情世故的事,大意就是嫌他的礼轻,但是张睿就是厚着脸皮面不改色,只推说他到时再画幅扇面一起送过去。 “你以为你的字画是金子做的啊,你这点银子买的薄礼,我都不好意思送。”柳婆子将张睿给她的银角丢回给他,笑着从兜里取出一叠银票子,“哼,瞧见了没有,我这烧水做饭的婆子都比你有钱呢就先借你几张买礼去,日后你可得好好跟我唠嗑。” 张睿看着那花花的银票子,嘴角抽了抽,本来他从上京州府也赠与他不少钱银,可就这样,哪怕再把他卖了,怕也没这柳婆子手上的价吧 不过他还是点头了,其实也有他不想了离开这里的原因,再个他从考场出来就直奔这来的,也没回客栈,身上的银子还真就两三颗银角子。 张睿在费心张罗礼品的事,春花也正在被她姐拉着说要参加宴席的事。 “花啊,晚上,外公那边小表妹秀芬办了个宴会,她这就要出嫁了,男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你必须得来送送她。你看表妹的面子,你也得看外公的。”春茶继续嘱咐道,“再者,你在京城开豆腐坊,虽说有我盯着,可你也得和各府的打个照面啊,不然别人也只会说你娇气,我知道你不喜这些宴会,所以你只跟着我去,到了那我领着你就行了” 春花扁扁嘴,听到春茶说陪着她,才做状想了想,“那去也可以,你再把长歌借我,不然你一下走不开,我不得烦死。” “好好,就借你。”春茶无奈的叹了口气,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抿了抿,“花啊,姐和你说个事啊” “啥事,你说吧”春花盯着这茶碗里蝴蝶一般涌动的茶叶,出神随口说道。 “娘,晚上许是会出来一趟,你,你可想见见她”春茶有些犹豫的问道。 春花一听愣了愣,又摸了摸她胸紧贴着的玉环,和那个七年前装了膏药的青瓷瓶,诺诺的道:“见,吧。” 晚上,春花任有一通丫头婆子装扮好后,规规矩矩的和她姐上了马车,一路上二人也没再说话,到了地,春花也是紧跟着她姐,她姐让她和谁打招呼就和谁打招呼,不说,她就谁也不搭理。 但能这般轻巧的时候并不多,不一会她姐就被一大帮贵妇拖走了,而她则被那表妹领到了姑娘们玩乐说话的地方。 春花呆愣愣的跟着进了个花园子,在秀芬表妹的帮助下,她大概的给这闺家淑女们都打了招呼,简单的叙叙话,之后,春花便找了借口,窝在个清静的院子边角上。 但是她还来不及偷懒,因为她后头一直跟着个人,春花回头看着这个端庄雅气的姑娘很是犯愁的想来许久还是没想起她是谁,“我们认识吗”苦思不得解的春花直接了当的问道。 “认识,也不认识。我们都知道彼此,却是第一次见面。”石婉看着眼前这个容貌美丽,却又不失活气的姑娘,很是吃惊,同时心中也是暗暗的比较着,不过如今也都是些没有意义的自我安慰了。 春花突然有所感的看着这个突然莫名失落的女人,心中却似打翻了五味瓶一般。 她突然离开广元已经快一年了,时间越长,她便越发冷静,也越发觉得她当初的冲动来,特别是看到张睿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时,她感受到了那种比看到他与别的女人亲热还要难受的感觉,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她甚至当时还想如若张睿活不了了,她也随之去了,毕竟她这些年的日子也都是白挣的,真的够了。 可是当她知道张睿能活着,还醒了的时候,她却躲了,因为她还有解不开的心结。 “我叫石婉,广元县石大儒的孙女,张睿的前未婚妻,如今是将要进宫的贵人。”石婉哀伤的说道,“你知道吗,我还真羡慕你,明明只是个做豆腐的,能得到梓朋的真心,你知道他是多么的爱你吗你知道他为了你都做了什么嘛你这个笨女人” 石婉带着哭腔道:“他为了你,宁可坏了名声,宁可舍弃康庄大道,宁可和祖父断绝关系,都要和我解除婚约。这都是为了你” 春花有些震惊的看着石婉,而后者却是更加激动的抓着了春花,“都是你,都是你,要不我和梓朋本来是天生一对的天生的一对,你不知道多少人说我们有夫妻相。你未出现之前,我日日与他一同学习,识字,对文,填词,只从你出现后他就不是我的了,更可笑的是,他为了以防你误会,居然还拼命的讨好我,为的就是要我死心。” 石婉突然笑靥如花的凑到春花跟前,暧昧的说道:“不过你想不到的是,为此他还让我做了更加亲密的事。呵呵” c第六十二章相恨见晚 听了石婉的话,春花眉心跳了跳,她知道,那所谓的亲密的事,而且她还亲眼见到了。 石婉见春花镇定自若,心下虽然奇怪,但一想到自己的处境,却只能苦笑了,她也是没什么笑话别人的资本不是,而且至少她眼前这个她一直嫉妒的,瞧不起的,诋毁的女人,也是一度让她心底变得灰暗的女人,如今却是如此高高在上,至少她仍是自在的,自在的能主宰自己。 “你知道吗虽然我是第一次见你,但是我真的很讨厌你这般淡定的模样,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好像你随时都能抽身离去,似乎一直都只是一个旁观者一般的,看着别人的种种,你很狡猾” 春花愣了愣,呆傻的看着石婉,心里却因为她的一番话剧烈的翻腾起来了。她一直都只是个旁观者吗这个她从来没想过的问题。 “我半月后就要进宫了,这是我所能参加的最后一个宴会,虽说是第一次见面,但怕也是咱们最后的一次见面,话说咱们刚见面还没交手,我却又要输了。呵呵,你为什么老是逃呢” 石婉爽利的坐在了一旁的屋檐底下的板砖上,摊开手,靠着墙,缓缓的道:“每次我都没能和你交上手,每次你都提前逃跑,实话我真的很不服气。所以那回一品香聚会,梓朋突然叫我到雅间,却和我说他早在六年前就醒了,但是却一直装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22节 居然只是因为他更喜欢和你在一起生活日子,他就站在我面前,面目安详的说着你们之间的种种,他那表情是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时我觉得输了,但也只是输给了梓朋对你的感情而已,所以,额,当然我也是私下努力了些,” “我知道,”春花突然抢话道:“那天你抱了他,我看见了,璧人一般的一对。” 看着石婉有些不好意思的避开她的眼,春花紧紧的抿了抿唇,“你说的没错,我一直都好像第三者一般的活着,甚至都没有把自己当成这个世界的人,所以在觉得会痛苦,会难过的时候,我逃跑了,那时,我也只想到了逃跑,其实,我是输给你的我没有你勇敢,我,真的很狡猾。” 石婉苦笑着垂下头,蜷着腿,趴在了膝上,哑着嗓子道:“你还真的很狡猾,你突然走了,才让我如此真实的看到我输得是如此的惨,如此的可怜,而如今的你,却一这般亮眼的身份再现,也让我觉得自己还没见你就输的丢盔弃甲,却还伤心不起来,也讨厌你不来,你说你是不是很狡猾。” 春花也红着眼圈,心里涩涩的,如鲠在喉,如果,如果她们不是喜欢同一个人,她们应该会是最好的朋友,或许石婉也是这样的感觉,两人一时间竟没有一个人说话。 随着月亮越升越高,夜空渐渐亮了起来,石婉也昂起了头,看着圆盘一般的月,透亮的光,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不知皇宫中的月可也是这般模样的,可也是又圆又亮的。” “会的。只要心够大,能装下这月,就能永远这般圆,这般亮。这般干净。”春花也抬起头看着这难得的夜景,像是要透过这天空看到另一个原本属于她的天空,那里也许还有思念她的人,为她难过的人,但是她只想告诉他们,她很好,真的很好,而她也要好好的活在当下,她不是过客,不是旁观,而是真实的存在,感受着这一切的种种,她是活生生的她世界里的主角。 突然两人默契的相视一笑,那一刻皎洁的月成了她们短暂而又永远的友谊的见证。 两人离别的时候,也只是各走的,没又只言片语,若是说要带走的,也只是那一刻的月光。 春花和她姐坐的王府的车走在了最前面,看着满脸倦容的春茶靠着车厢歇着,耳边听着她缓缓的呼吸声,和不远处夜市依旧热闹的声音,春花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她活着的呢,在这个时空,这个世界,这个时间,还有很多爱她和她爱的人,如此深的羁绊,在这个夜里她是如此深刻的触摸到了。 “姐,我想明日去趟明玉庵。”春花掀帘下马车前突然对还眯着眼的春茶说道。 春茶先是惊诧的睁大了眼,不一会却是笑了,“好。我明早吩咐人派车过来接你。” “谢谢姐。”春花同是回了她一笑,轻松的下了马车,抬头看着已是中天的圆月,那月光一如当年陈氏离开时那般空灵,也仍是那般静,尽管少了些许虫鸣声,但是春花却觉得,这种改变却更让她觉得真实。 陈氏今日没来,怕仍是解不开对他们姐弟的心结,就如同她也没解开的心结一样,但契机却是一直把握在人的手上的。 春花进屋前还特地要到了西间的客房,看着那仍然亮着的灯影,和依稀能辨的读书声,她深吸了口气,却还是转身离开了。 屋里张睿似有所觉的同时看向了窗口,直到听到了渐渐远离的脚步声,才叹了口气,摊开了手掌,松了书,只盯着灯火发呆。 屋外秋风渐起,而一直不灭的灯火,却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次日,太阳刚抬头,春花已经到了京城郊外的皇家寺院明玉庵,她的娘亲陈氏就在这里带发修行。 春花在一个姑子的带领下一路烧香拜佛,因为姑子都在上早课,她想见的人还得等一会。 而这明玉寺不愧是皇家的,大的没话说,要是她一个人肯定找不到路,就现在把她丢着,她也找不到路出去。 拜了几个主殿后,那姑子又领她到了后院的禅房,春花推开了据说是陈氏的修行的禅房,看着极其简单的摆设,春花沉沉的踏了进去。 桌上摆着还未抄完的佛经,经卷很厚,也不知道这是她娘抄的第几本,每日会抄到什么时辰。 春花一一抚过这房间的摆置,想象着她娘每日的生活,心中苦涩难堪,她是又多自私才会忽视那么多,七年,她娘在这修行了七年,本该享受荣华的她,却过着比他们都要苦的日子,或许她的心是比这修行更苦的煎熬。 c第六十三章再见陈氏 春花坐在简单的床前,聆听着这独属于寺庙的钟声,铿锵铿锵的敲打在她心头,她不知怎的竟突然生出胆怯来了,她真的该来吗,陈氏还会记得她吗她的到来会让陈氏更痛苦吗 而就在春花踌躇的起身,准备离开时,门开了,走进来的正是一身素袍的陈氏,她身前还挂着一串佛珠,看着她眼里的震惊,春花暗暗的退到了床边,低下了头。 “你是,花,春花是我的花吗”陈氏激动的快步走了过来,却突然停在了离她一步的地方,蓦地黯然垂下了眸,“你怎的来了这地方是来进香吗我听你姐说你在做豆腐卖,生意可还好上回你姐说你感冒了,可好了你如今年轻,但也不能没了分寸,不拿自己身子当回事” 听着陈氏唠唠叨叨的说着,大多是从春茶那听来的关于她的琐事,但是,既然如此,她娘为什么不去见她呢。 春花目光躲闪的,最好落在了她头上那一缕藏不住的银发上,心里突然有些发紧,踌躇了会,她还是迈出了那一步,但是走到跟前,她感觉陈氏却更加无措了,渐渐的已经听不到她在说些什么了,同样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人的沉默并没有保持太久,陈氏先是抹了抹眼角,双手擦了擦衣襟,笑着道:“你可吃了早饭了饿吗以前你可怕饿了,娘,我这就去厨间给你领些斋饭来,这寺里的饭菜还是很不错的,就是宫里的太后也喜欢。” 看着陈氏急忙的是要转身出去,春花及时的叫住了她,无措的摆着衣角,喏喏的道:“我不饿,早吃过早饭了,而且姐姐的马车里也一直备着吃食。我就是,来,看看。” 春花目光直直的盯着地板看。而后移到了桌台上的磨台上,又挪到那半干的毛笔上。 “这样啊,”陈氏有些手足无措的站着,也没敢看她,只是不断揉搓着衣服,好一会又抓起水壶,磕磕巴巴的道:“我去,去给你拿些茶水来。” 看着陈氏匆匆闪出去的身影,春花也不知怎的松了口气似的蹲在了地上,埋首臂间。 她该说些什么,她真的不知道,感觉很多的话,但脑子却又是空的,果然不该如此急匆匆的就跑来了,傻傻的一个冲劲,跑来了,该做什么,怎么做,都没有概念,而这种隔阂感,让她很难受,她还是该和春茶商量下,也给她娘一些时间,也是给她一些时间 杂七杂八的念头闪过,但是她还是没有迈出那道门,因为她心底总觉得如果又这么跑了,她怕再也不会有勇气到这里来了,一次次的逃跑,只会让她更加的胆小。 所以再次听到脚步声缓缓的靠近门口时,春花突然是用了几乎全身的力气喊道:“对不起。” 听着外头那人的脚步停顿了后,春花闭着眼,抱着头,突然想起了当年那个昏黄的灯光下,捧着锅刨着锅底剩菜残羹的单薄身影,突然觉得一口气从心底涌出,冲破了喉口的闭塞。 “娘。” 听着有人慢慢的走进她,搂过她,闻着那令人心安的香烛味,春花深深吸了口气,感受着独属于母亲的味道。 “花啊,娘的花丫头。苦命的花丫头啊。”陈氏紧紧的搂着春花,哽咽道,“是娘的错,是娘的错。我错了。” 半挣着眼,看着清澈的泪水顺着陈氏已是沟沟壑壑的脸流下,滴落在她的手心,春花也渐渐朦胧了视线,头挨着陈氏听着她断断续续的哭诉,春花却觉得难得的心安了。 “我很好,娘。我很好,姐姐也很好。麦冬也会好的。所以,”春花推开了陈氏,细细的擦拭着她的泪,认真的说道:“所以,请你也好好的。” 陈氏突然握着春花的手,悲戚的道:“娘不是有意不要你们的,娘是如此的舍不得你们。可是,我,没办法。真的没有办法了。” “我知道的,我们都知道的。”春花反过来抱住了她,“娘走的那晚,我明明还醒着的,但是我没有拉住娘,是我,我也有错,” “不是的,不是的,”陈氏拼命的摇着头,呜咽的道:“我本以为只要我离开,太后就会帮着你们好好过日子,她明明答应了会给你们买田置地,连地契我都看见了,我以为,我只要离了你们,你们就会好的,我没想到啊太后她会骗我,而他,居然会把你们都卖了。” 陈氏抱着春花泣不成声,“我可怜的孩子。娘对不起你们。” 两人抱头痛哭,就好像如此就能发泄心中积压的哀伤与思念一般。 门外,秋叶纷纷随风而落,如归家的飞蝶,旋转,绕圈,终是回到了地面,等待时间的发酵,再次融入大地。 一直到傍晚的时候,春花才坐在回城的轿子上,侧着脑袋,她想着陈氏在她上轿前说的话,有些出神。 “花啊,娘也是后来才知道,太后的人早就找到我了,在得知我已为人妻后,而那时我与你爹已经有了你姐和你,已是不肯离去了,她便安排了人离间我与你爹,如今想来我也是心傲,一直没有和他说过我的身世,而在他开始变坏时,我却选择了逃避,如今想来也许他曾面对的会是比我更苦的事,更痛苦的选择。所以,花,如果你遇到了合适的人时,娘希望你能勇敢去追,如果可以娘希望你能坚强的守护自己的幸福,快快乐乐的。” “再有,如果今生,你还能见到你爹,请不要怪他,这一切,要怪的都是娘。” 春花靠着轿子,努力回想着她那爹,牛癞子的模样,但是,明显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好像他一直在她的心里只是一个代号,丑恶与厌恶的代号。 但她确实是没想过也许他也会有原因,也许他也曾爱过他们,也许也挣扎在刀尖上,也许也曾为了他们的幸福一直努力着。 而如今他又将在何处呢可还活着还是在世界的某一处再次寻得了自己的幸福,不管怎么样,春花希望是后一种,她不想再记恨他,不管他到底是否爱过他们,但是他都是赋予他们生命的人。 而她也因为有了生命,才更该为了自己努力了,为了守护幸福努力。 c第六十四章见面 春花回到她的小店已经天黑了,草草吃了些饭,收拾好了自己,春花便躺到了床上,可她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想了想,还是起了身,来到了磨房,捞了些豆子,磨豆浆。 看着白花花的豆浆涓涓的流入木桶中,春花出神的推着磨子咕噜噜的转着,全然不知那个闻声而来的张睿,已是在门外站了许久。 昏黄的灯光,漆黑无月的夜,寂静的只剩下咕噜噜的石磨声。 春花也不知道她磨了多久,只知道石磨里的豆子早就没有了,回神时,她还愣了愣,才将磨出的豆浆倒进了锅里,看着小半锅的豆腐花,春花暗暗的摇了摇头,看了又要叫上柳婆子青木他们一起吃了。 煮了豆浆,点了卤,习惯的又寻了些木耳菜炒了个咸口的拌菜,一切摆弄好了后,春花正想去叫人时,回身却看见门口杵着的张睿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眼神里包含着欣喜,哀伤,思念,或许还有些别的,春花已没有太多的心思去猜测了,因为她只觉得脑袋都快罢工了,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她都想起了,空白的大脑,只剩下眼前的他。 “花花。”听着似呢喃一般的声音,春花身子颤了颤,但却立马又垂下了头,目光只盯着地上看。 张睿站在门口犹豫了许久,却还是没有迈出那一步,两人僵硬的站着,在这寂静的夜色下却慢慢的显出难得的安详来。 “你,你要不要吃点什么我做了豆腐花。”春花有些磕巴的说道。 本来一直想着要不要死皮赖脸的赖到底的张睿惊喜的看着他的花花,傻笑的见嘴不见牙,而就在这时,柳婆子大步的就走来了,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上,“负心汉子,你今晚咋跑来这了,也是闻着我家小姐的豆腐花味来的” 柳婆子也不待张睿答话,便兴冲冲的跑到春花跟前帮着打下手,“老奴听着磨响,就知道今晚又有好吃的了。嘿嘿,这就眼巴巴的赶来,小姐你可给我留了鲜豆浆” “留着了的,连青木的也也一并留了。”春花笑着道,自从住到了这里,她便养成了晚上睡不着便磨豆浆的习惯,开始时他们还帮着做,但是帮倒忙的多,所以春花都不让他们上手了,只是做好了都会叫上他们一起吃,渐渐的他们也都习惯了,一听到磨响就知道有吃的。 果然吃食刚上桌不一会,青木也来了,一步步挪到饭桌的张睿见了青木更是绷着一张脸,甚是难看,这碍事的人可真多。 当然青木也是理都不理他,就柳婆子上下打量了张睿调侃到,“负心汉,你这才躺了十来天就能起啦早知道你要是一起来就来和我抢吃的,我就再打的你重些,让你多躺几日。” 说着柳婆子还故意掐着一把筷子吱呀呀的响,面目狰狞的威胁。 不过张睿到不觉得害怕她,毕竟要不是柳婆子每日给他用的药酒利害,还经常给他“松骨”,也就是打他,他也不会好的这般快。 而且知道她本性唠叨后,张睿更加不惧她了,“我不叫负心汉,我叫张睿,字梓朋。”张睿绷着脸从青木手里接过碗豆腐花,看着上头飘着木耳菜,心中的郁结像是突然散开了,嘴角不禁上扬了漂亮的角度。 一旁给他分筷子的柳婆子看得是浑身起鸡皮疙瘩,抖了抖肩,嫌恶的看着张睿道:“负心人,这大晚上的,你能不能别笑得那么吓人骇的我这老太婆都不敢自己睡了。” 张睿轻咳了下,收起了傻笑,面无表情的吃了一大口他怀念的豆腐花,直到咽下喉后,才从嘴角飘出句:“我有名有姓,姓张名睿。” 柳婆子不屑的瞥了他一眼,“不就是姓张的负心汉吗有啥了不起的,姓张的多的是,你以为就你有名字啊哼。”柳婆子屁颠颠的跑到春花跟前领了份满满的豆腐花,又屁颠颠的坐下,嗤啦了一大口,还没咽下,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硬生生让她又吐了出来。 张睿嫌弃的瞥了她一眼,悄悄往春花那头挪了挪屁股。 柳婆子却是一双眼瞪的溜圆,指着吃得一脸傻帽的张睿道:“你,你,就是,那,那张睿,张梓朋考科举那个考最后一科的时候,费了一张卷子又赶抄了份的就他们说失踪那个还是最有希望中状元那个” 张睿眼皮都不抬的继续吃着自己的豆腐花,享受的吃完了一碗,柳婆子忙狗腿的上前给他满上,还恭敬的给他摆在了跟前,张睿又吃了一口,一边回味着,一边随意的道:“我确实是今年参考的举子,确实是叫张睿,又确实是考最后一科时费了张卷子,但你说别的失踪什么的,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在这躺了十几天了,外头的事也不太清楚。” “那就是你了”柳婆子一掌重重的拍在了张睿身上,“我之前不是和你说有个举子考完就不失踪了吗就是你啊,呵呵。我还以为你想不开,自杀了呢。你不知道啊,你那费掉的那张卷子还是被找出来了,原来那份也就滴了一滴墨,别的都很好,据说主考官很欣赏你呢,呵呵,没想到你跑我们这来了。” 张睿一听,那是一口豆腐花卡喉咙那,上不来下不去,脸都白了。 “哎呦,你这咋的啦激动坏了啊。状元肯定是你的了那卷子连皇上都看了,都说好的。”柳婆子砰砰的拍了好几下他的后背,这才让张睿上了口气。 “咳咳,”好不容易回了气的张睿忙抓着柳婆子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不是还有十天才公布吗而且你说我的卷子那又是怎么回事咳咳,皇上又怎么会知道” 春花默默的听着,也有些惊奇,但要是张睿的话也不奇了,他的才学她也是知道的,可看着张睿白着的一张脸,她不禁心紧揪揪的,所以故作面不改色的默默吃着豆腐花,而青木则是自始至终不言不语,恨不得融到空气里去。 c第六十五章张睿见帝 柳婆子顿时是挺直的腰板,自豪的道:“你也不看看老妇是啥人自然是好奇许久了,但这公布的日子又太久,这就去求了圣上的旨意想提前到贡院看看状元是谁啦,谁知刚好皇上也好奇,所以就也跟着去啦,然后刚好那些考官看着你那赶出来的卷子,正在说书法不好要不要给你降一等的,但又说你的文确实好什么的,结果皇上刚好来了,一眼看出你那应该是抄了一份的,这就特地找人问清楚,” 柳婆子没注意张睿惨白的一张脸,继续兴奋的说道:“哦,那帮你换卷子的考官还是我帮你找来的,你那卷子也是我从一堆废卷里找出来的,呵呵,你不用太感激我,这也就花了我小半个时辰的功夫,我还到一品香喝了杯茶,才去见的皇上,然后他们见了你的废卷大呼精彩,具体什么咋咋忽忽我也没听明白,反正就是好。连皇上都说你是难得之才,今晚还特地叫我寻你呢。没想到你就在我眼皮底下呢。倒是省了我不少功夫。” 柳婆子看着张睿激动的双手颤抖,很是理解的拍了拍他的后背,“你不用紧张,皇上很是好说话的。你不用激动成这样。再说你真才实学的怕啥子。” 张睿扭头看着这个罪魁祸首恨得是牙痒痒,本来他都设计好了,将原来的卷子故作不小心滴了滴墨水,然后和考官换了张新的,再重新草草抄一份,为此他还脑子大爆发的临时改了不少词句,为的就是降低文章水准,他这么千辛万苦的改出来的卷子却被这个蠢婆子给毁于一旦了。 张睿气恼的拍打着桌子,要说他的计谋本是天衣无缝的,可是那毕竟是重抄的卷子错别字什么的是一个也没有,所以皇上没准这就怀疑了,还翻出了他的废卷,如今废卷和抄卷一比较,明显就能看出他故意的了,这般来他也许不用自我了断,就有可能因为欺君的事便直接拖菜市口了。 看来他得想想法子了,张睿坚定的看了眼春花,他可不想如此就和她天人两隔了,站了起来,扶着拄拐走了。 “唉,你这人是怎么了啊”柳婆子奇怪的看着愤然离去的张睿,呢喃道:“状元,不好吗” 春花看着张睿有些颓废的背影,心下突然有种预感,这事也许和她有关。 自那晚后,春花便没再看见过张睿,听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23节 柳婆子说张睿最近整日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不过柳婆子如今每日倒很是勤恳的帮他恢复,几乎可以说是到有求必应的地步了,毕竟张睿可是未来的状元人选不是,而且他好像这几天就得见皇上了。 春花自打那晚后每日也会做了豆腐花让柳婆子送过去,有时也做些骨头汤什么的,有心情的时候也会做些豆渣饼子,他们两像是进入到了一个奇怪的模式里,至少柳婆子觉得很奇怪。 不过,今天皇上要她把张睿带过去,她也没想到这个张睿居然那么厉害,连皇上都为了他特地微服出巡了,当然肯定也少不了他是在宫里呆的腻了,不然他也不会老把她找回去唠嗑。 就和那张睿一样,这几天几乎天天都超热心地和她聊天,还问了很多皇家的事,她看在他那么紧张的份上,特地偷偷说了些,当然不是她兴奋过头说多了,她作为一个超级皇宫密探那种失策的事当然是不可能发生的。 不过,柳婆子看看张睿那身做工粗糙的长袍,眼皮跳了跳,嫌恶的道:“你就穷到这般地步啦你要是不好意思和我老婆子借钱,你可以偷偷去敲个我们店里的桌脚,那都够你换好几身上好的衣裳了,还有,你这样见皇上,你是嫌命太长了是吗” 张睿面不改色的道:“这是花花做的。我最珍视的一身衣裳。” 柳婆子嘴角抽了抽,想了想自家姑娘,觉得她有必要回去和侧妃娘娘禀报一下这事,好好给她姑娘找几个绣娘来做衣衫,毕竟他们姑娘要学好女工是不可能的了,那他们就得备着长工不是,谁叫咱有的是银子,不会女工也没啥。 丝毫不觉得她家姑娘有何不妥的柳婆子正想着如何帮着她家姑娘找绣娘,张睿则是又将这些日子得到的信息捋了一遍,还是觉得他状元的几率很大。 皇上登基四年间,拔出的都是一些跋扈老臣,收缩外戚,分明是要独揽大权,武的方面他有成西王爷自是不用优,但是文的他就几乎没有和他改革政见的趁手之人,所以张睿的那篇策论才会那般吸引他。 而要成为皇上的左右手自然是要更高的,所以皇上定是要给他联姻,本来春花的身份也是够高的,但是她的身份却是个忌讳,要不然淑侧妃也不会只是个侧妃了。 而且他想要的探花,也是不好得的了,先是他所抱希望的李邱二人居然在策论上失手了,立意过于陈旧固守,不得皇上喜欢是一定了。 但好在还有二人好像是超常发挥了的,还是有些希望能争取一下,只要皇上能感受到他的诚,他相信这个从争斗中胜利的皇帝一定会成全他的。 张睿一路跟着柳婆子到了一个酒楼,也就是历代文人的向往之地,“文畅楼”,据说如今还是成西王府名下的,当然也就是春花她姐之前说要交予她的“经营不善”的那家楼。 直接到了三楼,张睿等了不大会,便有个鸭子嗓的太监唤他进去,张睿进了屋也没抬头只跪地便告罪。 屋子里静了许久,最后竟是那柳婆子按捺不住,好奇的问道:“你啥罪啊” 听到柳婆子的问话,张睿是心都快跳出来了,这柳婆子不要命了吗 可是紧接着便是一个清亮的笑声,“柳嬷嬷说的对,你啥罪啊” 张睿也顾不得这柳婆子到底啥来头了,毕竟能在皇帝跟前混成这般模样的人自是错不来的,接着他便将他变傻,和春花的种种,到和淑侧妃的赌约等事情大概说了,中间柳婆子还问了他好几次话,他都一一答了,而那清亮的声音却一直没出现。 说道最后,他心里也有些毛了,虽说他打探了不少皇上的脾性,但这伴君如伴虎不是,当然能做到柳婆子那样的都不能当常人看了。 c第六十六章冰释 “所以,你用心良苦的做了两份卷子不为状元,只为探花”,听到皇上问话,张睿耷拉着脑袋,默默的点了点头。 “你还想朕给你探花的功名”听着带着怒气的问话,张睿咬了咬牙,抬首认真的看着他有眼前这个与他年纪相当,衣着华丽的男子坚定的道:“是的” 一时空气就像是突然凝固了一般,只余他们二人互相望着彼此。 不懂得气氛一说的柳婆子歪头歪脑的想了想,又左右看了看这眼神颤斗着的二人,突然插嘴道:“难道不该让他当探花吗” 皇上一听,立马清亮的笑出声来了,另一边,张睿暗暗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接着便又听到赦免一般的声音道:“张梓朋啊,是该给你探花的名,但是,你剩下的日子,也都是朕的了。” 张睿愕然的看着这个令他悲喜交加的人,最终却只能跪地,说了句:“谢主隆恩” 这之后,他的大事算是成功解决了,虽然他的后半辈子也有了着落,而且那还必定是清闲不来的了。 不管怎么说,张睿打算抓住时机,早些回去和春花过过安静日子,可是明显是不可能的了,因为他刚出文畅楼就撞见了寻他多日的曾知。 “你这是跑哪去啦”曾知看着神清气爽的张睿是火冒三丈,“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半个多月啦” 张睿见好友满脸焦急,心里也是理亏,支支吾吾的大概说了他的事,只是瞒了见了皇上的事。 “只要你人还在就行。”曾知听完,知道他仍有保留,但也没多问,却只是突然阴侧侧的笑着对他道:“我为了寻你托了不少人,再加上你自己的名气,如今怕是半个城的人都知道你失踪了,那么你这又突然出现的人自然是要代我去一一说明白了” 曾知拖了张睿就走,说是哪家酒楼里刚好有诗会,张睿想起柳婆子说的寻死的举子,再想着他日后要走的路,便也只得无奈的跟着曾知去澄清他没死的事。 可这一澄清就忙到了皇榜出来的那天,本来这考完了科举,聚会就多的不行,大家都抱着考不上也搭个人缘的想法,所以张睿这个突然冒出的失踪人口自是成了宴会的常驻客。 这日出成绩,张睿不慌不忙的看完皇榜,领了功名状,便匆匆辞了一众好友,期间还回了趟他住的客栈,认真洗漱了一番,换上春花给他做的长衫,带上他早就准备好的包袱,急忙去小店找春花。 他这些日子都没见到她,虽然他叫了人去小店告知了缘由,但还是有些担心,所以在得知自己中了探花后,便火急火燎的准备提亲来了。 这次见春花倒是没那么费事了,在被柳婆子拉着说了一顿八卦,以及被青木冷着的一张脸冻得冰冰凉后,他终于在磨房,见到正在做豆腐花的春花。 看着这个熟悉的背影,张睿突然有些迟疑了,他和侧妃赌约的事,春花并不知情,他这般贸贸然的来,春花可还会怪他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春花却是先开口了,“你回来啦” 听着他的花花一如往常的交谈,张睿心里不知该喜还是该悲,要说她没生气吧是好事,但是不是也代表着他在她心里没啥地位。 张睿心里正打着结,又瞥见春花一脸困惑的看着他,才知道他似乎傻站的久了些,急忙补了句,“额,回来了呢。” 春花见他那傻样,却是扑哧的笑了。 而对于一年没见过花花笑容的张睿那顿时是美的不行,呆愣的傻笑挠着后脑勺,一时间,二人的距离好像也因此一笑而都散开去了,回到了十里村那无数个温馨快乐的日子。 感觉时机成熟的张睿,深吸了口气,取下了包袱,拿出件冰蓝的月华裙,认真的道:“花花,这是我特意给你的衣裙,可是那天,买回去了,你却,所以现在才拿给你,还有便是这个,” 张睿又从怀里拿出个镶边的玉簪子,“这是我当值之后,就给你存钱买的簪子,足足存了大半年,一直到我离开广元的时候才存够的。” 张睿将这玉簪放在衣服之上,不错眼的看着春花道:“花花,这些,现在给你,还来得及吗”张睿紧张的暗暗揪着布包,颤颤的道。 可春花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扭头往灶里又添了根柴火,嘴角的笑意却不断的扩大,就像她内心里不断扩散的幸福感一样,如此真切,如此强烈。 “现在我手脏,先放着吧。一会我再收回去。”春花强装着面无表情的说道,对于还在傻呆震惊状态的张睿,春花是一个眼神也不给他,这要是被外人看见了,谁会相信这是探花郎呢 直到春花舀了碗豆腐花吃上了,后知后觉的张睿,才高兴的在屋子里跳了起来。 对于他这另类的庆祝方式,春花是视而不见,继续淡定的吃完了豆腐花,放了碗,春花抹了抹嘴,果然豆腐花还是趁热吃的最好。 回味完美味的春花余光撇着那头突然沉静下来的某人,正想好奇这咋了,就见张睿突然一个箭步上前,将包袱塞到了她怀里,接着还郑重的行了个鞠躬礼,严肃的道:“春花姑娘,今朝吾已如当日承淑侧妃和尚书大人所言,考取探花郎,特携薄礼若干,前来求娶。” “你就不能说些明白话。”春花眼角翻了翻。 “花花,我赢了你姐和你外公了,所以你得嫁给我。” “就这样” “还有,我稀罕你哩” 其实前几日见他奇奇怪怪的,她便上了心,厚着脸皮问到她姐那去了,自是知道了那赌约的事,所以今日见他这小意的模样却是只想笑了。 “我知道了。” 张睿错愕的看着抱着东西走了的春花,疑惑着他这到底算是成功了吗可是等他想追上去问明白时,柳婆子却又带着个太监来寻他了。 说是皇上招他进宫,堵得满心满肺的张睿只能不情不愿的进宫去了。 c第六十七章春花回家 令张睿头大的是他进了宫后,便直接被皇上点了四品的官,当了他的贴身跟班,而这好巧不巧的还赶上了西北大旱,一忙就是一个多月,这段时间他是吃住都在皇宫,恨不得一个人当五个人用,如果不是前头得知西北迎来甘霖,他怕是还得再呆几日的。 这天,好不容易得了旨意的张睿,兴冲冲的回到春花的小店,可是让他无言的是,春花居然不在京城了 张睿一把揪住青木的衣襟,“花花,去哪啦什么时候走的” 青木面不改色的说道:“只说是回家了。两日前走的。” “回家”张睿愣了愣,哪个家难道是广元可是,他不回去,她能回去吗还是 想到这张睿拔腿就往成西王府跑去。 大半个月后,代帝巡南的张睿马不停蹄的来到了顺安县,也就是春花的家。 接着他也没招呼县里的人,就急匆匆的租了架马车往大青山去了,急急忙忙的,颠地他屁股都快开花了才到了镇上,到这了,张睿却是不急着进牛家村了,换了身布衣后,找了个人多的地,打探了起来。 “老叔,今年你家收成咋样啊我家的稻倒是结干瘪的,不如往年的饱满。也不知怎回事。这该下的肥都下了啊。”粗布短衫的张睿愁苦的和一个买柴火的庄家汉聊了起来。 “我家的还不错,你的这怕是插秧插晚了吧。”庄稼汉想了想道。 张睿垂头一想,突然是一拍大腿,笑道:“哎呦,我说呢,我今年忙的,收的慢了,但也就晚个十天不到,我以为没事呢,原来是这样啊。” 看着张睿恍然的模样,庄稼汉也笑了,“种庄稼就是这样的,慢慢来。以后就有经验了的。” “嗯,”张睿重重的点了点头,“我是这镇边上的。刚娶了媳妇,分了家所以有些抓瞎。不知老叔哪的人啊” “我是山那头,牛家村的。姓郑。嘿嘿,也就我们牛家村那一片才经常砍柴出来卖。”庄稼汉憨厚的笑着道。 张睿一听牛家村顿时和他聊得更加亲热了,“原来是郑大叔啊,牛家村也有姓郑的吗” “我们家是前朝战乱的时候迁进去的,你们小倒是不知道的呢。” “那牛家村还是姓牛的多喽”张睿一脸认学恳切的模样,那庄稼汉也头头是道的说了起来,不一会张睿就将牛家村的来历,这几年的变化,几口人,谁家干什么,谁家最有声望都打探的清清楚楚了。 “你这都娶媳妇啦可有当爹啦”二人聊得开心,郑大叔突然想起张睿成家的事,也笑着说道,张睿只憨憨的摸了摸后脑勺,不说话,见他这模样,郑大叔更是笑出声来了,“年轻人嘛,不急,这孩子啊也是看缘分的。就和这成家一样,像我家那个,十七啦到现在都还不愿成家,要是别人,孩子都满地爬了。” “不过啊,我儿子品性好,人长得也板正,田里地头也是一把手,还会打猎,书也摸了几年,呵呵,这十里八村的姑娘都瞧着呢。”郑大叔摸了摸胡子,自豪的道。 张睿笑着点了点头,“那可真是个不错的人呢,他呢怎的没和你一起” “他来了,哦,你看那就是他。刚才他挑柴,帮那个买柴的老婆子送到家里去了。呵呵。”张睿顺着庄稼汉的手看过去,只见一个黝黑健壮的俊挺青年,正朝他们这边走来。 张睿只笑着朝他点了点头,便和庄稼汉告别了。 大河和张睿错身而过,只觉的这人怪怪的,不像是个庄稼汉,但想想他们纯粹一庄家户也没什么可让人图的,便甩甩头没再理会了。 只将他今日卖的钱银送到了他爹手上,又和他爹说起刚路过布告栏那,说起收租的日子定了。 这父子两商量着,另一边,张睿脑子也转了起来,他所知道的是春花还没回到牛家村,而且好像也没到这镇上,因为这镇子的酒楼,礼品店都说没有生人来过,那就是说她们应该还在路上。 这般张睿又在镇子的入口晃悠了两天,就在他觉得快要被人以为他行事诡异的时候,终于迎来了驾车的柳婆子以及车厢里的春花。 张睿拦了马车,直接跳了上去,钻进了车厢,看着一脸淡定的春花他突然不知该如何说了,本是可以在朝廷上滔滔不绝的他,在她面前永远是那么的无措,那颗心总是被她牵动的无所适从。 “你来啦。”春花淡淡的开口到,眼睛左右躲闪着,“之前,你有说过要陪我回家一趟的,我想日后怕是难再有时间了,所以就这么跑出来了。” 说完后,春花还拿眼撇了撇张睿,见他只是傻愣愣的看着她,一动不动,也不知听到没有,想了想,春花还是有些扭捏的小声道:“我走之前就听我姐说了,你和皇上请旨娶我的事。所以,那个,我想以后我怕也是没空回来了,所以,额,我就想现在就来再看看,这样。你,在生气吗” 张睿狠狠的摇了摇头,“不会,怎么会。只是,我太吃惊了太高兴了”张睿抱着头,发疯似的抓着头发,还不停的大笑。 看得春花脸皮直抽抽,这是高兴疯了吗她不是有明示他了吗,收了他送的东西不是,还留了信给他的啊 “你没看我给你留的信么”春花看着顶着鸡窝头的张睿问道。 “信什么信”张睿白痴一般的看着春花。 “那你是怎么追到这来的啊我走之前有在小店里留信叫青木转给你的啊难道你没看到青木那你是问姐姐的可是我写信的时候姐姐就在旁边啊。”春花小脸疑惑的想着。 张睿却是吭哧吭哧的咬着牙关,就像是在嚼着某些人一样,要知道他可是答应了淑侧妃一堆不平等条约才问到的地址,还为了能和皇上请旨出宫,答应未来三年都得呆在京里帮皇上起草改革的大纲,而且他敢肯定他怕是大半时间都得待皇宫里,劳心劳力了。 不管张睿如何狠得牙痒痒,他们一行在做了简单的修整后,便齐整的向牛家村进发了。 c第六十八章再回牛家村 马车一路颠颠簸簸的到了牛家村,而春花却只让马车停在了村口,二人便下了车。 春花凭着印象找到了她那徒留四壁的家,站在门口迟疑了会,才推开了院门,看着原来的土砖破瓦已经换了青砖大瓦的房子,但是大小倒是没什么变化,想着从春茶探子那得到的消息,春花也是释然了。 毕竟麦冬如今才十三岁,这房子还是三婆家帮着盖的,至于一直帮着他们的三婆两年前就走了,而与她相濡以沫多年的三爷爷在她走后不到一年也跟着走了,所以这房子还是三爷爷临死前为麦冬重建的,为的就是让他有个安身立命之所。 看着这个变了模样的家,想起八年前的种种,春花有些百感交织,张睿也不想打扰她,只让柳婆子将马车赶进院子后,便也开始四处打探这院子来了。 只见这不大的院子,可这一应用具都全乎,就连她走之前来不及翻出的菜地也整的麻溜了,上头还种了些白菜,茼蒿等时鲜的蔬菜,院子屋檐下还挂着一串串黄橙橙的玉米,分外喜人。 看来那探子说的不错呢,麦冬这些年并没有受委屈呢,三婆和三爷爷哪怕是走了,也有为麦冬安排了一应退路,还将他们家的田都托了他照料,如今他怕是还在田里忙活着吧。 哐当一声,春花回头见一个四十上下的农妇傻站在院门,眼睛瞪得溜圆。 “你是荣婶子吧。我回来了。” 荣婶颤抖着手搓了搓腰间的围裙,有些无措的问道:“你是春茶还是” “我是春花。”得到回复的荣婶子眼泪已是姗姗落下,走到春花跟前,想拉着她,却又觉得她这一身新衣的模样,这料子怕也不会差,一时倒是把不准该怎么办了。 春花笑着握住了她粗糙的手,“春花回来了。这些年麦冬辛苦你了。” 荣婶子激动的回握她的,泪如雨下,哽咽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比什么都好。”两人又说了没多大会的话,荣婶子暗暗指着这一直杵在春花身边刷存在感的张睿,问道:“这位又是” 春花丢了个眼神给那无聊的人,“你不用理他咱们进去说吧。”这就拉了荣婶子进了屋,还回头对还想跟着的张睿,柳婆子吩咐道:“你们把礼物都收拾了,小秀才你帮我把礼品大概分一下。” 荣婶子蒙蒙的被春花拉进了屋,两人在堂屋坐下,春花自来熟的找了茶水,给两人都满上了。 “春花啊,那人是个秀才公”荣婶子端起水杯,揣测的问道。 “他啊,是今年的探,额,举子了。”春花想了想突然改口道。 “啊”荣婶子忙放了杯子,跳了起来,“那你还让他收拾东西,那可是举人老爷啊” 春花笑着拉着荣婶子坐下,“没事的,他不是那般多规矩的人。而且,他乐意干这些的。” 荣婶子还是战战兢兢的坐了一半的屁股,想了想,还是语重心长的对春花说道:“花啊,婶子也不怕你怨我多嘴,他这不管是你什么人,你也得给他些面子啊,男人啊,特别是他还是个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24节 举人老爷,你可更得体面的对他啊,不能没了规矩的。” “婶子没事的,我乐意的。”张睿突然抱着一捆布料进了屋,笑着开口说道。 接着进来的柳婆子,也跟着插嘴道:“夫人你放心吧,我家小姐和姑爷一向如此的。”说完,柳婆子就抱了一大堆礼盒光明正大的闪进了屋里。 “姑爷”荣婶震惊的看着春花,“你的真的” 春花也没答话,只是笑着默认了,又和她简要的说了她怎么到的张家,张睿如何清醒,然后中举的事,当然中间忽略了她上京的事和春茶的事,而张睿也只说他是个普通的举子,只是两人打小情分好而已。 听完,荣婶子感慨万分的拉着春花道:“你那会走的突然,我一直担心你们两姐妹,每逢初一十五就上香拜佛的,求老天能让你们遇到个好人家,没成想,这竟成真的了。好啊。太好了。你娘要是知道也会高兴的。” 春花笑着点了点头,伸手为荣婶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我们都很好。以后也会好的。我这就等着过几年,麦冬成家了。让你做婆太了。” “呵呵,可不是,有你这姐姐帮衬着他也快了的,再说这麦冬可是个好小伙呢,长得也是数一数二的,田里的活计也是头头是道,虽说如今还是小了些,但是日后定是媒婆都踏破门槛的。”说道这荣婶子突然一拍大腿道:“哎呦,你看我说要给他们在这做晚饭的,这都啥时候啦他们回来可得饿肚子啦。” 荣婶子糊了把脸,便起身掀帘到厨房做饭去,春花跟着出来了,这就看到门口正在磕锄头上泥巴的一大一小两个男子,大的一身短衫,精壮的身板显露无疑,另一个稍矮小些,但也是依稀能辨出几分陈氏出色的五官。 “婶子,我今晚要吃炖猪骨,还要,”麦冬错愕的看着荣婶子身后一身水蓝色衣裙,容貌秀丽的女子,其中五官竟与他还有五分相似。 “麦冬。” 听到如同梦一般的轻柔的呼声,麦冬顿时丢下锄头扑了过来,“大姐” 春花愕然的任由麦冬紧紧抱着,难道是她以前的形象太差了吗,为什么她只是换了身衣衫皮囊,淑女了那么一点点,就连亲弟弟都没认出她来她是不是做人太失败了点。 “你回来啦春花。” 春花看着眼前这个刚武的青年,脑子转了转,眯着眼睛又想了想还是没想起是谁,“二柱子” 但是她和二柱冤仇颇深啊,应该不是他,那是狗蛋不对,他也被她揍过不少 “我是大河,郑大河”男子不满的道,就连麦冬也红着脸嘲笑的看着她。 “二姐,你居然连大河哥都忘了,你和他小时候可是亲过嘴的呢”麦冬的话还没说完却被突然以强大气场出现的张睿唬得一愣愣的。 精致的脸庞,儒雅的书卷气,白色长衫,读书人呢,麦冬看着张睿眼睛闪过了一丝敬佩,接着便是敌意,她姐怎么会带男人回来。 c第六十九章相见不如不见 摆了一番架势的张睿轻咳了声,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麦冬问道:“这是”。 “我弟弟,麦冬。”春花颇为无语的说到,然后也不顾张睿那一副挤眉弄眼的样,便拉着弟弟进屋去了,一边走还一边热切说道:“姐姐给你带了好多东西来呢。有上好的布料,稀奇的木偶,还有很多有趣的东西,还买了一大包糕点,和你爱吃的甜食,” “二姐,”麦冬却并没有随着春花进屋,而是回身指着张睿,绷着脸,大声质问道:“他是谁” 春花愣了愣,还未等她说出口,麦冬就突然激动的甩开了她,叫喊着:“你这让大河哥怎么办他可是等了你八年的。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他。你还不如不要回来” 看着麦冬怒气冲冲的摔门而去,春花仍是一副还未回神的模样,他刚才是叫她不要回来吧 “我去看看他。”大河勉力挤了个笑,想要安慰春花说些什么,可瞥着一旁出色的张睿,一副将春花护在身前的模样,他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了,只是给他娘使了使眼色,便追了出去。 荣婶子看了看春花一副木呆呆的样子,张了张嘴,却还是什么也没说,于她而言,倒是觉得这对大河是最好的,虽然她也曾懊悔过,因为她当年心眼小没有买下春花,而让她流落在外,有时半夜梦醒,也曾担心她在外遇了难,造了大罪,甚至没了性命。 而这些年,也许是为了赎罪,她对麦冬也像是对自己的儿子一般,同时看着大河一日日的长大,人才品性越发出彩,心里高兴之余,也越发觉得大河的心思越来越深,如若不是有回他生了病,发着高烧,还叫着春花的名,她这个做母亲的,还不知道他儿子心里还念着这牛癞子家的女儿,不愿意说亲。 所以她知道儿子在等谁,有时也想劝他,可总觉得她这个做娘的,倒是成了那个最没资格劝他的人了。 同样的事,孩子爹也知道,可一家人却像是忌讳一般的没再说出口,也没再提起过,可是这枚刺总会出现的,而且一出现就是这般锥心肝的疼。 看着荣婶子转身进了屋,张睿轻轻揽过春花,“他只是一时没想明白,过会就好了。你好好和他说说,毕竟你们也是许久未见了。很多事都不了解,都不明白。” 春花默不作声,只是将头靠在了他的心口上,疲惫的合上了眼睛,这一个月来,她一路奔波,想过许多他们姐弟相见的画面,惟独没想过会是如今这般模样,终归还是生疏了。 毕竟离开的时候他才五岁,没有春茶和她这个内里二十几的人懂事,或许在他的世界里,她和春茶的离开,都是和陈氏一样抛弃了他,也许是出于同样的害怕,所以陈氏也一直不敢见她,春花突然觉得如此理解陈氏的苦了,相见不如不见吗 也许不见会更好吧,至少他还可以安安静静的当做从来都没有发生一般的过着,不用再次去揭开那些伤疤,再次掀开那些难忘的痛。 一直到晚间大河才领着麦冬回来,春花刚想开口招呼他们吃饭,可麦冬却直直的回房间去了,听着哐当锁上的门,一如那被锁上的心一般,荣婶子看着春花瞬间僵住的脸,心里也是一阵发苦,又看着这一大桌子的饭菜,只是叹了口气,拉着春花安慰了几句,便说要先家去了,春花开口留了留,可是荣婶子哪还呆的住,只是拉着儿子走了。 这一桌子饭菜,春花也是吃不下,柳婆子倒是没心没肺的吃的欢,张睿也只吃了两口,便撂了碗筷,装了碗清淡的鱼汤,塞到了她手里,“花花,你为了自个身子,也得吃些啊,不然回去侧妃那见你瘦了一大圈,还不知怎么想呢,而且还有寺里那位呢。” “是呢,是呢,”柳婆子嘴里嚼着肉模糊的道:“侧妃可是说了,回去就得和她报告的呢,你可得好好吃啊,这鱼汤可鲜了。” 看着柳婆子的馋样,春花也凑合的和着饭吃了些。 勉强吃过饭,春花又想着麦冬一整天里也没吃东西,便又弄了些热菜与他,可拿到房门,她却又顿住了,话好像都卡在了嗓子眼,说不出来了。 屋里的麦冬,听着房门外的脚步声,窸窸窣窣的,许是来回了好几次,可最终还是走了。 听着声响不再出现,麦冬裹着被,再次将自己捂了个严实。 八年来他也曾幻想过有一天他姐姐们会回来,和他一起晒红薯苗,一起分红薯吃,他大姐还能再给他剥皮,他娘还是那么每日在煤灯下赶绣花样子,而他和二姐就在床上打滚。 可是他等了一年不来,两年还是不见回来,第三年仍是不见踪影,他还是一个人,第四年他开始小心的期盼着,第五年,他暗暗期待惊喜会出现,第六年,他彻底变成了一个人,三婆走了,三爷爷也走了,他只剩一个人了,可是他的姐姐还是没有回来,他彻底失望了。 不过好在,大河哥一直都在,一直一直都照顾他,不让二柱子他们欺负他,每天带他玩,和他说话儿,在他伤心的时候也陪着他一起伤心,因为他知道大河哥一直都喜欢他二姐,而且一直都是为了他二姐才照顾他的,甚至有时看他的目光也会像是在透过他看别人,他知道他和姐姐长得像。 这世间,只有他才知道大河哥有多么喜欢二姐,而他姐姐,却有了别的男人,为什么不是大河呢明明大河哥是那么的宽厚温柔,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不是他做他的姐夫呢 麦冬再次醒来天已经大亮,听着耳边清晰的鸟叫声和地里农妇们聒噪声,一切像是往常一般,像以前那些个只有他自己的早晨,就像他姐姐们离开时的那个清静的早晨。 想到这,麦冬蹭的跳了起来,冲了出去,只见屋里堆满了各色礼品,可厨间灶台却是不见一个人影,就连院子里的马车也不见了。 还是走了吗被他气走的吗就这么走了他都没有来得及好好说上一句话,甚至是叫一声二姐。 他到底是怎么了明明很期待的不是吗为什么会被弄成这样子 c第七十章和好 一心想着弟弟还没吃饭的春花匆匆回到家,开门看到的便是麦冬缩成一团的蹲在墙角哭,她愣了愣,犹豫的走上前试探的问道:“麦冬,你怎么了” 泪眼模糊的麦冬看着他姐不断放大的脸,这一刻脑子都短路了。 “你是不是饿了我这就去给你做豆腐花,你姐做的豆腐花可好吃了。我还开了自己的店,专门卖这个,虽然本钱是大姐出的,但是我现在也都挣回来,还给她了。”春花一边提着刚从村里的石磨磨好的豆浆,一边走进厨房。 麦冬犹豫了会,还是跟来过去,只见灶台旁,他记忆里那个粗粗咧咧的二姐,如今已是动作熟练的将豆浆倒进洗好的的锅里,这边还一边生火一边和他说道:“我磨豆浆磨了八年了,刚被卖到张家的时候,就是个野丫头,每日除了看护张睿之外,还得学各种家务,因为豆娘,就是张睿她娘,也没时间做,那时候我还没有灶台高,就站在板凳上烧菜,常常做的菜不是焦了就是生的,那会着实吃了些苦头,” “而那时候张睿还傻着,经常被人欺负,被人打,好在我也是个泼辣的性子,他们敢来,我就敢打回去,所以也没吃过什么大苦头。之后,莫名其妙的他被退婚了,我反倒成了他的童养媳了,之后去年他醒来了,变回了那个天才,你也知道,人成名之后总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所以你姐我跑了,但是他却一路追来了。” 春花突然笑着道:“很多事姐也不清楚,但是这八年来呢,他已经在我的生命里种下了一棵大树,而这颗大树已经在这里盘根错节,成为我拔不去的一个存在了。而你呢,自从出生起就是与我血脉相连的至亲,就像是同长在一棵大树下的两颗树苗,虽然没能一起同风共雨的长大,但是,我们的根永远都是相连的。” 一边的麦冬却一直眼也没抬的低着头,而悄悄滴落的泪水,像是在诉说他内心的挣扎和自责。 他到底是多自私,才会只想着自己,丝毫不顾他姐这八年来的经历,只想着自己的难受,孤独,那么被卖到完全陌生境地的姐姐们,不是会比他过得更加战战兢兢,更加的寂寞,他又有什么资格批判她,怨恨她。 “你喜欢吃甜的,还是咸的我觉得咸口的会好吃些哦。”春花将煮好的豆浆点好卤后,便洗炒锅准备做些配菜,“张睿就超喜欢咸的,但是柳婆子甜咸都喜欢,所以我还是两样都做吧。你说咱们拿什么做配菜呢白菜花的空心菜,还是,” “对不起。” 春花提着锅盖的手顿了顿,转头看向一直抹着眼泪的麦冬。 “二姐,对不起。”麦冬再次哽咽的清晰的说道。 春花眨了眨眼睛,笑道:“咱们姐弟两有什么好说的,没什么对不起的,没什么。” “姐”麦冬蹲坐在地上,放声的哭了起来。 春花却蹲在灶前,一把把的塞着柴火,好像呛眼的烟能让模糊眼睛找到最好的理由。 这边厨房姐弟两关系终于有了进展,而村里的张睿却是一个头三个大。 “小伙子,听说你是举人老爷啊你多大了啊”一干瘪老太热心的问道。 “你家哪的啊几口人啊可想找几个伺候人的。我黄媒婆可是这一带最好的媒婆啦”另一个摸得两腮嫣红的妇人殷切的说道。 “什么你是最好的媒婆啊少往你那老脸上贴金啦我说张公子啊,我徐媒婆可是这最有名的啊,我做的媒就没有拌嘴的,个个都是过日子的好手。” “哎呦,你到会说啊,也不看看你说的姑娘都是些不会说的”一个花衣裳的丰腴妇人一把挤掉了撑着小伞的徐媒婆,抢到了前头,“张公子啊,我手里的姑娘都是十里八村最水灵的,颜色好的是没话说。那王财主家的十八房小妾就是我说的,还有,李员外家的,” “张公子啊,我是李家庄那头的里媒婆,我们庄子的姑娘最漂亮,” “我是王家村的,” 被堵在村口的张睿是叫苦不迭,如果不是为了让春花姐弟有个良好的交流空间,他也不会找了个逛村子的烂借口,也至于被这一群鬼画符一般的女人困住。 而且这都是些什么姑娘啊谁家有他们花花漂亮,有他们花花贤惠,有他们花花会挣银子 可是,世上有句话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如今他是探花遇媒婆,有理难声。几乎只要他说一句,就会迅速的被十几句甚至几十句淹没,而且,还顺便甩了他一脸的口水。 “王瘸子来啦”突然一个坚硬的男声插入混战中,接着只几息间,人便四散开了,整个空空的场地,哪还有半个媒婆的身影。 而被解救的张睿看向他恩人的目光却不怎么好了,为什么会是他 “希望我没有破坏你的兴致。”大河不冷不硬的说道。 张睿站在溪边,捧了捧水,很是认真的洗第四遍脸,“我很感激你。可是我很好奇,为什么一说王瘸子她们就都跑了” “王瘸子长相极丑,还是个瘸子,但是家境殷实,这媒婆几乎都找遍了,可还是没说上,可媒婆贪心,收了他的银子,所以如今每个媒婆都躲着他。”大河直接躺在了溪边的草丛上,看着天上的蓝天白云。 “这些媒婆也是自作自受。”张睿甩了甩手,走到大河身边,也爽利的和他并排躺下。 “这么些年,我每次一想春花的时候就会来这里,因为在这能看到进出村的路。而另一头就是春花常来的地方,”大河双手揪起了一把地上的草,随意的抛向天空,“在这里我可以看见她和她姐洗衣服的那条河,以及我们打闹的田间地头,还有,那片竹林,第一次,我发现她对我是特殊的,第一次,额,被女孩子亲到。” 大河原本黝黑的脸,变了个更深的颜色,另一只手更加紧的揪着地上的草,“但是,我还是迟了。” c第七十一章再见熟人 张睿先是一愣,心里一紧,但这也只是一会,“我是不会放手的。”,像是誓言一般的喊话,带着异常的自信。 大河却扑哧的笑出了声,“我放弃了。” 张睿错愕的看着他,像是在确认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大河却长长的舒了口气,慢慢的说道:“这些年,我想过很多,也曾想过抛下一切去找她,但是,错过的好像就是错过了,没有如果,因为这时日就是我永远都无法追回的,而你和她的日子更是我无法代替的。所以,我放弃了。其实,也许我早就放弃了。如今剩下的这点不甘,也因为见到了你们,变得什么也没有了。” 张睿看着一脸坦然的大河,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五味杂陈的,说开心,但总觉得苦涩涩的,索性也双手抱头,仰望着蓝天白云。 “那为什么还没成婚”沉默了许久,张睿突然自言自语一般的问道。 “为什么呢”大河看着飒飒的竹林,像是回想起了什么,嘴角扯了个淡淡的笑,“也许就是觉得如今这般模样,就是最好的吧。懒得去改变而已。” “是吗你还是有自己喜欢的人吧。”张睿蹭的坐了起来,“这也许就是你与我的不同吧,我想要的我就会尽全力去得到。哪怕最终的结果是失败,我也会觉得毫无后悔,因为追逐的日子是最好的,而至少这一辈子,她也会记得,喜欢过她的我。然后下辈子,我也会在更早的时候追过去。” 大河看着张睿大步走远的身影,出神的愣了愣,嘴里呢喃着,“让他记得吗” 这日子赶着快过年的功夫,村里的戏台已经开始搭起来了,麦冬如今也是村里的壮丁了,每日也得到谷场那帮忙准备戏台的事,就连整日闲晃的张睿也被村里委托了个写联子的活,后来大家见他写的好,就把自家春联也托了他写,如今这张睿每日便在谷场边上整了个桌子专门帮附近的村民写联子。 当然这也不是白写的,虽然张睿说是不要钱,但村民们却鸡蛋鲜疏什么的都一把把的送,所以每日春花都得叫上柳婆子一起去帮他把这些东西拿回来。 因为吃不来那么多,又分了四下邻里,结果张睿便迅速成为附近有名的大善人,还是个举子。 所以对于每日自动上门求亲的媒婆,春花是理都没理,只忙活着她自个做豆腐,当然每日那些不胜其烦的人,也让春花变得有些浮躁,就连麦冬都抱怨她做的豆腐花越来越老了,而且还越做越多。 让春花讨厌的不单是这媒婆,那些抱着怀春的心思找她唠嗑的姑娘才是最让她头疼的,本来一张好脸,却抹得两坨腮红,本是农户出身,却还装着一副羞羞答答的模样,也不知道给谁看,至少她是看不下去。 这天,柳婆子不知跑哪看热闹去了,就她一个人去接张睿,快到谷场的时候,她突然看见村里几个眼熟的妇人怪异的看了她一眼,便匆匆躲开了。 春花奇怪的摆了摆脑袋,也没太在意,可是当她第五次遇见躲闪她的村民时,她就知道,肯定出事了,而且不是张睿就应该是麦冬。 带着忐忑的心情,春花快步走到谷场,远远只能看见一群人围着什么,当春花走近了,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虽然苍老了些,但是应该是和她打过交道的老熟人。 “哎呦,我的娘嘞,你这汉子都摸了我家闺女了,你要是不给个说法,我就到衙门告你去看你到时候还怎么赖,怎么当举人”大屠媳妇一双桃花眼瞪得溜圆,坐在地上是高一声低一声的哭嚎着,细长的手直指人群中挺拔的张睿。 众人见春花来了,很自觉地让了个道,春花走了过去,也没看张睿,倒是一双杏眼,眨也不眨的直盯着大屠媳妇,“婶子,你还记得我吗” 听到人叫唤,大屠媳妇眉眼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25节 一抬,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年轻好看的姑娘满脸的不屑,“你谁啊每天找我的人那么多,我哪还记得过来。难道你也是道上混的啊我抢过你生意” 说着大屠媳妇还咯咯的笑了起来,言语间轻浮不已。 一旁的张睿却是气不过了,直接上前揪住了她的衣襟,“你这恶妇你若再敢这般污言秽语,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哎呦,大家快看看啊都来看看啊”大屠媳妇突然尖叫出声,弓着身子还往张睿身上蹭去,“大家都看看,这举人还当众吃人豆腐啦我的娘啊,你白白摸了我家闺女,如今竟还想偷我的桃子,呵呵。你可真能啊” 张睿嫌恶的甩开手,气恼的盯着那婆娘,却一时没了办法。 “婶子,看来过得挺好啊都不记得当年和我在这打过一架了”春花却仍是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蹲到了她跟前,“当年你可是好威风的,我们娘三个都打不过你一个呢” 大屠媳妇的眼睛却迅速变得阴沉了,咬牙切齿的说道:“是你居然是你” “是我呢,那个最小的,最会咬人的,牛春花呢。” “就是你这小贱人害的我被休离,落得如此下场。你这小贱人我要杀了你”大屠媳妇突然张牙舞爪的扑向春花,可还没摸到春花的衣襟就直直的飞出了人群,落在了谷场外的泥地里。 还未等众人回过神来,柳婆子又将那恶妇提溜了上来,狠狠的丢在了地上。 看着浑身又是泥又是水的大屠媳妇,春花只撇了撇嘴,吩咐道:“送衙门去吧。记得拿着王府的牌子。我不想再见到她了。” 一直到柳婆子领命离开,众人才从错愕中回神,而且瞬息间就只剩下张睿和另一个没见过的女子。 看着她战战兢兢的模样,春花也没理她,直接走到桌台前,提起一筐鸡蛋,抬脚就往回走。 张睿七手八脚的紧忙扛着东西跟上,对于地上瘫着的那位是眼角都没给,径直追春花去了,嘴里还不停的诉着苦,“花花,我是冤枉的啊,那人说要写对联,我这正写着,那女的就突然贴了上来,你说我两只手都忙着写字,哪能多出一只来碰她。我是清白的啊花花。” ------题外话------ 感觉。要腐了,但是看情况吧。我不太想写腐。 c第七十二章告知 “明明有了我姐,还到处勾搭人,品性不正,还是大河哥好,他可是八年都没变心的呢,姐姐,你还是再好好考虑下。”麦冬舀了一大口豆腐花进嘴,眼睛却不离他姐,认真的建议到。 “我没碰那人花花,你一定要相信我。”张睿好不容易灌了一碗豆浆,眼巴巴的看着春花。 最近他的待遇都下降了,豆腐花都吃不上了,只能喝豆浆了,再说那大河早就变心了好吗哪能和他比,他才是一心一意喜欢了花花八年的,还一路追到京城,这又跟到了犄角旮旯,这片赤诚可是连他都快被自己感动的不行了。 “姐,你看他那张脸就知道他肯定不安分就是一个花心的大萝卜。”麦冬继续补刀道。 “你从哪看出我的是颗萝卜啊,还是花心的你跑我心头看过啦”张睿不服气的反击道。 “我就知道,你这皮囊就是最好的证明。” “哦,你看过我的萝卜皮囊啦这可是除了我娘和你姐没人看过的呢。” “你,你,没脸没皮”麦冬瘪瘪嘴,委屈的看向他姐,“姐,他欺负我,他就是萝卜的皮,花花的心思,你一定要小心他啊。姐。” 春花无语的看着这两个,自己咕噜噜的吃完了她的豆浆,看了看天色,便道:“应该快开戏了,咱们去看看。” “好哟走吧”麦冬兴冲冲的放下碗筷,抹了抹嘴,快步走出门去,“姐,快些,我看见前头二狗子他们已经去啦。” “好的。”春花看着还端坐着的张睿问道:“你不去” 张睿故作潇洒的摇了摇头,“那些戏子技艺太差,我看不下去,我就在家守着吧。你们姐弟好好把该说的都说了吧。” 春花莞尔一笑,“回来再给你做豆腐花吧。” 张睿含笑的喝完了最后一口豆浆,看来他的善解人意还是很有用的啊,哈哈。 “姐,那姓张的不去吗” “不去了。他看家。” “这样,那咱们去了找大河哥吧,我叫他帮忙占位子了。” 看着姐弟欢乐的消失在门口,张睿突然觉得他是不是傻了,怎么会忘了那最大的敌人郑大河呢,孤男寡女的自动忽略围观群众的张大才子,难保不会又生出情意来啊。 他傻啦 这边春花和麦冬到了谷场,看着人山人海,春花有些杵了,这怕是连戏台都看不见吧,可是麦冬却拉着她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很快春花便看见台前不远的地方,大河高大的身影。 “你们来啦。”大河温柔的摸了摸麦冬的脑袋,“你怎么跑的那么急,不是说了我占位了吗” “嘿嘿,就是看见你了。”麦冬傻笑着道。 “张大哥没来吗”大河目光四下寻了寻,最后疑惑的问到。 “他看不贯咱们这乡下的东西,在家呆着呢。”麦冬抢着道,“咱们不要管他了,姐,坐大河哥旁边,我们帮你隔开人群,可不能让那些轻浮的人动了你一根头发。” 看着麦冬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春花笑了,实在不好意思告诉他自从那大屠媳妇的事后,如今这几个村子里怕没有一个人敢动她了,虽然这样村民会躲着他们,但找她做媒的,聊天的人是一个也没有了,所以清静的也好,反正他们也呆不久了。 戏开锣不久,春花就觉得麦冬一副走神的模样,心里想着她那日的威风,还提到了王府,怕他也是知道些,总还是全都告诉他的好。 “麦冬,麦冬” “啊姐,咋啦不好看吗”麦冬转过头,看着他姐旁边的大河一副幸福的模样,心里更是不舒服了,像是什么东西被人偷走了一般。 “麦冬,这人太多了,我不舒服,你和我一起去走走吧。”春花捏了捏太阳穴道。 “啊,哦。”麦冬目光躲闪的跟着春花走了,也不敢看大河。 他太失败了不是吗,本来应该说让大河哥陪姐姐出来的,他傻了啊麦冬用力的挠了挠后脑勺。 姐弟两走到了一处竹林,春花回头看着麦冬一副急恼的模样,咬咬牙,还是看着麦冬认真的道:“如今你也长大了,姐姐,便将事情都说与你,何去何从,你自己做决定。但是,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一家人,知道吗” 麦冬见他姐难得的认真,也严肃了起来,恳切的道:“姐,我之前不该生你的气,我们是一家人,最亲的最近的人。无论以前还是以后,永远都是。姐,我是个男子汉了,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春花深吸了口气,取她脖子挂着的玉环,又从麦冬脖子拿下了他的玉,最后才从怀里拿出离开时春茶给她的那块大玉环,然后春花小心的将三块玉合成一个玉壁,“麦冬,除了你和我,我们的家人还有大姐,以及娘。” 麦冬震惊的看着春花手中的玉璧,这幅模样的玉璧,他在姐姐们离开前那个晚上看过一次,三人说好的要一辈子在一起,但是等他第二日醒来时,他们已是分隔两地,然后却在八年后,才聚在一起。 麦冬颤颤的接过玉璧,哽咽着道,“大姐,她呢在哪还有,娘” “大姐和娘如今都很好,大姐当初虽然被卖了,可如今已是嫁人了,还诞下了个大胖小子,你已经做小舅舅了。” “我,当舅舅了”麦冬瞪圆了眼看着春花,露出了可爱的虎牙,“小外甥好看吗是不是也和大姐一样漂亮” “小外甥很好看,还可闹腾了,每日都有十几个人伺候着,有时还照顾不过来。”说起外甥,春花也笑了。 可麦冬一听却皱起了眉头,“二姐,大姐到底嫁的什么人家,怎的那么些人伺候” “麦冬,姐接下来说的可能会有些让你接受不了,但是你一定要相信姐,无论什么样的地位,身份我们都是一家人。”春花紧紧的抓着麦冬的双臂,看着他的眼睛认着的道。 麦冬怔怔的看着春花,愣愣的点了点头。 “麦冬,咱们大姐嫁的人是成西王爷,是当今圣上最宠的臣子,而张睿也不只是个举子,而是这届科举考试的探花郎,还有,咱们的外公是京中的一品大官,大姨是宫里太后娘娘,说起来咱们的表哥,就是当今的圣上。” c第七十三章犹豫 麦冬一路傻愣的跟着春花回到家中,看着立马巴结上来,还一副讨好模样的张睿,麦冬突然怀疑这是真的吗这人会是探花郎还有他印象中为了一点点煤油都心疼的不行的娘亲,和黄豆大的煤灯下绣花的大姐,只仅仅八年,怎么会变化如此之大,而且还扯上了皇家。 张睿看着二人的脸色心里也是明白了,抖了抖他的萝卜皮,轻咳了几声,“我看着不像吗” 麦冬嫌恶的撇开了眼,“像,很像,花心萝卜大萝卜” “我这就算是花心的,那也都是花着心思讨好你姐的,不包括你。小鬼”说完张睿又换了一张奉承的脸,看着春花温柔的道:“花花,我饿了呢,那豆腐花,” “豆腐花没了”春花甩了甩浑身的鸡皮疙瘩,“肉麻死了,你能不能正常点。麦冬咱们不要理他。姐给你做饭去。” 看着那姐弟好的二人转身进了厨房,张睿觉得他的地位似乎又下降了,相较于之前拍在世子和春茶后头,如今又已经排在了麦冬的后头,这让他无比怀念在十里村的日子,那时候,他就是她的唯一,唉,往事不堪回首啊。 这头,春花扯了麦冬帮她生火,一边和他说起陈氏的情况,还有小外甥。 “我的小外甥是个世子”麦冬瞪圆了眼,“那大姐呢,是王妃吗” 春花摇了摇头,淡淡的道:“成西王有王妃,还有三个夫人,还有好多侍妾。姐姐是侧妃。是带封号的侧妃。” 麦冬垂着头,想了许久才脱口问道:“大姐,她幸福吗还有,娘亲她,如今好吗寺庙的人会欺负她吗” “那麦冬,你想见他们吗大姐,娘亲,和小外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京城三天后。” 之后的几天,麦冬便一直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春花知道他在想什么,毕竟他一直生活在这里,但是她却不希望他一直孤单的一个人生活,虽然这样很狠心,可是她希望他们一家人能团聚,也许春茶把玉环给她也是这个意思吧。 这几天,她也开始收集了些土特产,她们还是的回趟广元,她也想见见豆娘。 临行前一天,大河来了,给他们送了一堆山药。 “我家的山药都是山上种的,水也是用的山泉,所以特别甜。这一带就我家的山药最好了。”大河比往日还要热络了很多,倒是麦冬似乎一句话也没说,只抱着凳子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个,这个山药,我不太会做啊”春花看着这一条条胳膊粗的东西,很是犯愁。 “麦冬知道怎么弄,你和他一起回去的,叫他做就是了,这个他很拿手的。”大河笑着说道,眼神在麦冬惊讶的脸上轻轻飘过,眼底晃过一丝心疼。 “真的吗麦冬这么厉害啦”春花看向愕然的麦冬,直到他傻愣的点头了,才笑道:“额,我娘要是知道了,肯定会高兴坏的。就是大姐怕也是想不到呢。” “麦冬会的可多了呢,之前他在我家住过一阵,老缠着我娘教了,如今他会好多菜呢,是不是,麦冬你到了京城,可得给婶子他们好好秀秀才行啊”大河满眼笑意的看着麦冬,似乎对于他要离开一事很是开心。 可是麦冬的脸上却越来越冷了,春花眼见要冷场了,急忙道:“我家有婆子做菜呢,麦冬去了动动嘴就可以了。” “也是哦,京城那边应该很热闹吧玩怕是都玩不过来呢” “可不是,那楼可高了,人也特别的多,还有,” 看着他们二人越聊越尽兴,麦冬的脸却越来越阴沉,“你就那么想我走吗”突然麦冬对着大河大吼道,接着便冲了出去。 春花愣了愣,看着大河跟着跑了几步,却杵在了门口,似犹豫了很久,才淡淡的道:“你们这怕也忙着收拾东西,我就先走了,有什么需要的,再找我。” 看着逃一般离去的大河,走的却是和麦冬相反的方向,春花突然有种怪异的感觉,但是很快又被压下了,也许只是一时不舍吧,也许。 跑了出去的麦冬郁闷的拍着脑袋,时不时还回头看了看,见还是没人追来,才气恼的蹲在了地上,揪着路边的小草撒气。 “臭大河,坏大河,臭大河,坏大河。” “这位兄弟,请问,这里是牛家村吗” 麦冬抬头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粗布白衣,身子纤细,有些弱不禁风之感,可不知怎地他就是觉得有些违和感,而就在他打量那男子时,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挡在了他眼前,粗犷的道:“问你话呢,要说就说,看什么看” “大柱,你干什么呢我们这是在找牛三哥的家人,你这瞎闹什么。”柔弱男子拉开了大块头,又柔声的对麦冬说道:“小兄弟,你别怕,他平时就这样,但人却是个好的。额,那个,我想问问这是牛家村吗” 男子见麦冬点头后,又笑着温和的道:“我叫浅春,我们是牛三的朋友,到这是来寻牛三的家眷的,好像他还有个儿子,叫麦冬的。如今怕和你一般大了,你认识他吗” 麦冬警惕的看着这二人,心中不禁打鼓,可见他们面貌却也不是险恶之辈,而且他们家也没什么可被打主意的了,其实自从他姐姐被卖后,他也不知道牛癞子去哪了,这八年来他几乎是鸟无音讯,所以突然听到有人寻他,麦冬也是一时拿不了主意了。 “麦冬,你在这啊。快和我回家吃饭去吧,姐姐做了好多吃的。”春花的突然出现让麦冬心脏都吓得砰砰跳了起来。 “姐,快跑”麦冬扭头就向春花跑去,并紧紧的而将她护在了身后。 浅春二人僵硬的看着这一幕,最后还是没忍住,扑哧的笑出声来了,“原来你就是麦冬啊,哈哈,那你是春花还是春茶你回来啦” 见这人似乎自来熟的模样,春花也是愣住了,但却也没像麦冬似的竖起了满身的刺,只沉着嗓子道:“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c第七十四章牛癞子 “我们啊是你爹的朋友哦。还有这是我弟弟,请你们不要害怕。我们来就是想告诉你们,关于你们爹爹的一些事。”浅春突然收起了闲散的笑,严肃的道:“因为我不想他就这么孤苦一世。” 将这莫名的二人带回家后,春花也没心情上茶,直接单刀直入的问道:“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可浅春似乎对他们住过的地方更感兴趣,里里外外转了个遍,才坐到了桌前,“这是牛三哥以前住的地方吗感觉好像他说的差不多。呵呵,不过真么想到你居然会是他口中那个会咬人的春花丫头,真是女大十八变啊。哈哈,麦冬好像也比以前胆大了好多。以前老是躲在墙角里哭,春茶呢就是个安静的姑娘,如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还有你们娘亲,很善良的女人,现在怕过得会好些吧。” “有什么你就快说,别那么多废话”麦冬气恼的抢话道。 “真是长大了呢,气性也大了。”浅春托着下巴像是在回忆什么,过了好一会才慢慢的说道:“该从哪说起呢你们应该还记得兰爷吧,宜红楼的兰爷。而我,呵呵,就是你们爹放走的男倌浅春。” 春花震惊的看着浅春,如果说要忘记兰爷那是不可能的,他就像刻在记忆里的恶魔,不断提醒着她那时的弱小和无助。 “看来你们都还知道啊,也是,毕竟你们的家就是因此而分崩离析的,麦冬怕也是留下了很多不好的回忆吧。毕竟村里人也会说很多。”浅春看着一直低着头的麦冬,也愧疚的垂下了眼眸,“很抱歉,现在才来道歉。其实,你们爹和我什么关系也没有,如果硬要说关系的话,那便是合作吧,我想借牛三哥逃避接客,而他则是想透过我躲某些人的耳目罢了。我们是陌生人,也是最亲近的知己。” “他每次来楼里就是找我喝闷酒,醉了就会开始说胡话,也就是这样,我知道了很多你们的事,还知道了这个男人有多么喜欢你们,而最后一次应该是春花咬伤了他的大腿吧。很深的牙印哦,那晚我第一次看到他哭了。明明就是比牛还犟的家伙,却哭成那样。我陪了他一晚上,呵呵,你们怕是想象不到呢。所以我弟弟接我逃走那天,他也硬帮我瞒了一个晚上。” “假的都是假的”麦冬拍桌而起,“如果他像你说的,那么爱我们,那他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要拆散我们,为什么要抛弃我们。” “为什么呢”浅春苦笑着,抿了抿嘴唇,“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吧。” “他现在在哪”春花淡淡的问道。 “我也是前段时间无意中遇见他的,我害他得罪了兰爷,他自然不会有好果子吃。我们都逃开了,所以真正的苦头他都自己吃了。”浅春突然站了起来,嗵的跪了下来,“我对不起你们一家,更对不起他。可是他却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所以我只能来求求你们,能把接他回来吗” 茶坪镇,郎神庙。 春花和麦冬坐在马车内,忐忑了许久,才先后下了马车,张睿试探的捏了捏她的手,“你要是实在不想见,我们就让柳婆子将他安顿好就行了,别想太多。还有,麦冬你也是,男子汉要干脆些。” “花萝卜,你别趁机占我姐便宜。”麦冬一把拍开了张睿的手,“姐,你也得注意些,特别是这种花心的色萝卜。” “我说过了,我和你姐的婚事那是铁板钉钉的,拉拉小手算啥子,你姐以前可还帮我洗过澡的,光溜溜的,啥没看过,啥没摸过的”张睿自豪的朝麦冬挑了挑眼皮,示威的道。 “你无耻”麦冬气嘟嘟的拉着他姐就往庙里走,“姐,你可得小心他啊,就算你今天拒绝了大河哥,那你也得考虑考虑别人啊。京城的好人家那么多,不行的话咱们村的好青年也不少啊。以姐姐的容貌要找比这萝卜好的多的是啊。姐,你在好好的考虑下。” 说道今早,那又是让张睿捶胸顿足的一件事,他没想到那个郑大河居然那么大胆,临走前突然跑到春花面前表白了,什么我喜欢你八年了,什么以后你也会在我心里存着啦,还如若哪一天想回来了,就找他 他以为他是谁啊本来还以为他死心了的,没想到居然隐藏的那么深,张睿狠狠的搓着衣角,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26节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那个老实的大河居然说起情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啊,要不是他早早就在皇上跟前定下了春花,如今难保春花不会回心转意的,不过,张睿看着春花姐弟两重新笑开的脸,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她的心里,终归还是记上了郑大河这个人了吧。 当然他不会承认这是他的过失,不会承认是他的怂恿,死都不会承认这是他自己的失策。 “姐,茶坪镇是不是很多茶叶卖”麦冬兴致勃勃的参观起寺庙来,浏览着精致的采茶壁画。 “茶坪镇是附近山民卖茶的地点,你这么说也是对的。但是茶坪的瓷器才是最有名的,主要还都是茶具。”知识渊博的张睿好心的显摆了下。 可是向来不买他帐的麦冬只撇了撇嘴,就跑开了,就连春花左顾右盼的似乎啥也没听见。 “姐,咱们能找的到他吗我都不记得他长成什么样了。”麦冬忐忑的四下留意着。 “其实,我也不记得了。呵呵,再看看吧。”春花拉着麦冬随着人流到了庙里的许愿树下,只见这棵两人合抱的古松上挂满了许愿的布条,还有纸灯笼,熙熙攘攘的人群,热闹不已。 可就在这院子庙墙下的一角,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正低声的祈求怜悯的施舍,而就在这些人中,春花看见了那个让她血脉沸腾的男人,牛癞子。 尽管那陌生的脸上,两眼已是黑洞洞的,可是春花还是认出了他,那个她都来不及看清,如今却已是没有机会看清的男人。 感觉到麦冬也在攥紧她的手,春花只能回应的捏了捏他,颤抖着声音道:“是他。” “祝愿您身体安康,阖家幸福。谢谢您的慷慨解囊。”看着他一遍遍的重复,一遍遍的磕头,一遍遍的哀求,一遍遍的用他唯一的手伸出那缺了口的破碗,肮脏的脸,乱糟糟的头发,结成块的破棉衣,是泥又是水的一团。 看着这样的他,春花突然失去了求证的勇气,她宁愿相信他是狠心的逃跑了,带着她们姐妹的卖身银,哪怕是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又花天酒地的过活,混日子,也许还会再娶一个女人,再有孩子。 但她也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他。 c第七十五章怀孕啦 听到碗闷声响,是银子的动静,牛癞子将头低得更低了,心里高兴,但也没露出来,因为之前就遇见过一些不喜看他笑的香客,所以他还是卑微的说道:“谢谢您的慷慨解囊。谢谢,谢谢。愿您一生安康,和气生财。” 对于他来说,就连吉祥话他也不能说的太满,因为看不见,所以也不知道那是男是女,是胖是瘦,他也不敢什么都说,就怕说多了,错了话头,反倒惹怒了香客,啥也没有不说,没准还得挨顿打,这也算是他这些年的乞讨心得了。 可过了许久,仍没见离开的脚步声,牛癞子有些心虚了,难道是这香客又反悔了还是他说错话了。 “爹。”麦冬坚定的叫道。 牛癞子身子一颤,整个人都僵住了。 “咱们回家吧。”春花上前补了句道。 “走吧。”麦冬上前扶起他,也不顾他浑身的臭气和恶心的衣物。 可就在扶起他的时候,麦冬才发现他那根本来看着好好的左腿,却软嗒嗒的,根本走不了。 春花别开眼,没敢再看,张睿却在这时上前搀住了他,“爹,你小心些。我是春花的未婚夫,名张睿。你看着叫就好。小心脚下的台阶。” 因为牛癞子身体不好,所以张睿说先在茶坪这边略微修整一下。 茶坪客栈,张睿坐到春花身旁,自顾自的倒了碗茶水喝了,又给倒了杯放到春花跟前,“感觉好些了吗” 春花趴在桌子上,侧过头,扯了扯嘴角,“我还好,他还好吗还有,刚才谢谢你。” 张睿也趴了下来,凑近了她,摆了个俊美的笑容,“我们之间不用说谢,再说你的爹亲,也就是我的。至于他呢,麦冬正在给他洗澡。刚才那大夫也说了,他的脚虽说是多年的顽疾了,但还是能治好的,只是费些时日罢了。眼睛只要上了药也不会再流脓的。至于他的手呢,我记得京城有装假肢的行家,到时我们叫王府帮着寻,也会好的。” “所以,你不用自责了。不管他过去的日子过得怎么样,至少他现在很开心,真的,或许听到麦冬喊他的时候,他就高兴的不得了了。就连刚才麦冬给他搓澡,还一直紧张的浑身发抖。” 张睿头靠着她的,“我有帮你尽孝的,所以你可以放心的躲着,不用怕。有我在呢。” “嗯。”春花笑着用脑袋撞他的,“知道你是个好的。不是花萝卜。” “呵呵,肯定的啊,我张睿是谁啊我可是缠了你八年的小秀才啊。论专一没有谁比的过我的。”张睿轻轻搂过春花,将她按在心口,“花花,咱们回广元就办婚礼,好吗” 春花听着他嗵嗵的心跳,像是比往常都快了许多,“怎么,等不及啦” “可不是,我如今可是二十了呢,你看牛家村那些和我同龄的,孩子都满地爬了。有些都是五个孩子的爹了。我这居然连娘子都还没娶到手。你说是不是该着急了” “呵呵,是吗他们也没看出你二十岁啊。” “那是你未婚夫我容貌好。不然也抢不到你不是。我要是再差一点,你姐也不会答应的。”张睿可怜巴巴的说道,“对了,花花,我听说,你扑过那叫大河的” 春花满不在乎的蹭了蹭他,“好像小时候打过几次架。” “还有人说你们那个,亲过啦” 春花望望天,然后搭着他的肩,直视着他道:“打架时咬过他,算吗” “那我也咬你,也可以吗” “不可以” “为什么” “办了婚礼的。” “那你答应喽。等咱们回了广元就办事。” “算是吧。要不我再和麦冬商量下。” “我看不用了。咱们定就可以了。” 回牛家村的路上,柳婆子又雇了辆车给牛癞子,麦冬也在那辆车伺候着,张睿有时候也会过去帮忙,而春花倒是彻底躲懒了,其实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和麦冬不同,或者说她和春茶都不同。 她不是那个春花,所以对于他所做的错,她恨过了,之后也觉得无所谓,而对于他的苦,他的承受,她除了惊讶和同情之外,也生不出原谅和体惜什么别的感情。 总之所有的种种都让她无法接受他,甚至都不知道说些什么,至少那声“爹”,她叫不出口。 不过好在麦冬理解,张睿也体谅她,帮着她,至于牛癞子,也许他比她更不好意思见她。 因为柳婆子赶得车好,所以到牛癞子那边去了,可这边的车夫明显技艺不良,至少远远比不得柳婆子,春花已经是第五次叫停车了,颠得她整个胃都在翻滚着。 而这还不是最难受的,让她无语的是麦冬和柳婆子看她的眼神,一副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样子,而张睿却似乎很喜欢这种气氛,一见她又反酸水了,便立马又是递水,又是塞梅子的,还体贴的拍了拍她的背。 “张睿,你这个花萝卜,居然,居然对我姐干出了这样的事,你还是人不”麦冬扯过张睿恶狠狠的骂道,还补了几拳,“我姐还是未出门的黄花闺女,你,你这是,要让她还怎么做人” “我会娶她的。”张睿诚恳的道,“我会立马娶她的。” “你要娶,我还不想让她嫁呢你这个混蛋。”麦冬狠推了他一把,转身对上柳婆子一脸的八卦,心火蹭的就冒了起来,“你不是我姐的贴身侍卫吗怎么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你这都护到哪去了。” “嘿嘿。”柳婆子扯着大盘子脸,笑得暧昧,“这事,奴家就算知道了,看着了什么,那也是得想着怎么瞒的,哪还有胆子拦呢。呵呵,更何况,我也没看见呢。” 柳婆子面上虽然还是淡定的,可心里早就沸腾了,居然在她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这么劲暴的事,而她居然没看到,太可惜啦太可惜了 一边麦冬是急得团团转,最后倒是牛癞子探出了个头来,说了句,“回牛家村就办事吧” “爹,不行,怎么能把二姐交给这么个德行有缺的人呢,这个,这家伙,他,哪里好了。”麦冬急的直拍大腿。 “我看着倒是挺好的。”牛癞子蒙着黑布的脸和煦的笑了,“而且也这会子也不是想好不好的事了。另外,我也想好好当一回岳父,送一送闺女。” 就这样,在张睿的精心策划下,麦冬的抱怨中,牛癞子的抡锤下,吐得迷糊的春花便匆匆定下了婚期。 c第七十六章迷糊的婚礼 回到牛家村的第二天,舟车劳顿的春花刚刚睡醒,就被屋外乒乒乓乓的动静吵醒了。 春花抱着被子翻了个身,迷瞪的似乎听到人来人往的恭贺声,接着她又睡了过去,日上三竿,再次醒来后,春花揉了揉眼睛后,伸了个懒腰,略收拾了自己就出了屋,可待她看到大厅里堆满的礼盒和鸡蛋等各色物事时,她眉头都挤成堆了。 因为这几乎就没有落脚的地了,春花疑惑的挠了挠后脑勺,这是怎么了难道牛癞子回家就让村民们那么欢迎吗大家都赶着给他们家送礼来了。 春花四下看了看,不见麦冬等人,只好打着哈欠,走到厨间,舀了瓢水正打算清醒清醒,可啪的就被荣婶子抢了过去,“你这丫头咋那么不爱惜自己呢,这时候哪能动的了冷水。灶台里给你热着水的呢。我给你弄些洗脸去。” 荣婶子将她装好的凉水倒了,又给她兑好了热水,嘴里还不停的抱怨着,“这人也不知道都跑哪去了,虽说现在的时间是赶了些,但也不能丢你一个人在这啊,女人这时候可是最娇贵的了,什么都得细着点心,不然日后可有的苦头吃,就像我那会就是还下田插秧,如今落下了腰疼的毛病” 听着荣婶子噼噼啪啪的一通教训,春花听的一个脑袋三四个大,本想洗了脸再问个明白,可荣婶子似乎很忙,待她收拾好的功夫,人早就不知跑哪去了。 不过春花也不在意,只想着一会问了柳婆子便什么都知道了,可是到了中午却仍不见一个人回来,春花耐着性子又做好了午饭,可是等到饭都凉了,麦冬才姗姗回迟。 “你们这都到哪去啦一整日的不见人影。”春花一把抢过麦冬手里的茶碗。 “姐,你这是怎么了嘛你知不知道我快渴死啦。”麦冬直接拿着茶壶灌了起来。 春花啪的把茶碗拍在了桌上,“他才回来。身体还不好,你们怎么就带着他乱跑,他的脚不能动的你不知道吗” 缓过气的麦冬这才找了张凳子坐下,随意的道,“爹他自己要去的,还说全程都要参与,就连新房的家具也要一一看过。不过我们在院子里给他找了个阴凉地,他能看着就好。而且那儿人也多,有事他叫一声就行。” 春花疑惑的看着麦冬,“你们这是在哪啊这快过年的,你们忙什么呢还有这些礼品哪来的啊” “我们在三爷爷那修房子呢,咱们家太小了,办婚事不合适,还是荣婶子说三爷爷那大宅子还空着,这钥匙又在我这,然后我们借着这机会帮他把房子都修整了,再腾出个房间当新房,也不知道这张睿哪来的人气,居然连李家庄陈家村的人都来了。现在那热闹的不行呢。” 麦冬擦了擦额头的汗,抱怨的说道:“要不是荣婶子死活不放心你,而那花萝卜又实在走不开,我也回不来的,至于这些东西,当然是给你们的新婚贺礼啊。” “新婚,贺礼”春花瞪圆了眼珠子,诧异的问道:“为什么谁办婚事呢张睿还是你” 麦冬拧了拧眉,“姐,你都这样了,除了那花萝卜还有谁虽然我也很不喜欢他,但是也没办法了不是,毕竟这关系你名誉的事,不过这次婚事虽然赶,但是大家也只以为是爹想要看着你出嫁而已,毕竟过几日你们就得回京城了,天长路远的,而你们一走,到时候也不会有谁怀疑小外甥的事,这无疑是最完美的,” “等等”春花突然打断他道:“什么小外甥什么名誉什么完美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麦冬故作成熟的叹了口气,握过春花的手安慰似的道:“姐,我也长大了,我都明白的。你不可能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错也都是那花萝卜的错,我姐永远都是最好的,最贤良的姑娘,牛春花永远都是我最美丽的姐姐。所以你也不要多想,安心的养着就好。就这样啦。那我就先走了,那边还忙着呢。” 看着麦冬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春花磨了磨牙,她觉得在她浑浑噩噩的这几天路上,似乎发生了关系她一生的大事,而那个主谋很可能就是张睿 之后几天春花不但见不到张睿,就连麦冬那父子俩她也只能匆匆看到个身影,而荣婶子也只是每日给她送鸡汤来,还放下就走,至于那柳婆子更是彻底的不见踪影。 这天大清早,天还没亮,春花便被荣婶子和一帮村妇从被窝里挖了出来,接着稀里糊涂的被套上了一身红妆,还抹了两腮殷红,像是个年画里的福娃娃。 接着又来了一群叽叽喳喳的姑娘媳妇,而且是一直在剧增的趋势,就在她们吵得春花觉得她整个人都快不好使的时候,院里噼噼啪啪的一通响后,她又被蒙上了一块红布,机械的上了轿,到了个更加人声沸腾的地方,又按着荣婶子的指示干了类似拜堂的伙计,然后好不容易被送进了一个安静些的地方后,春花便很豪爽的直接掀了盖头,扑到床上补起眠来了。 入睡前她还嘟囔着,见到张睿一定要让他好看,绝对不能轻饶了他,豆腐花什么的福利是绝对不能有的了还有这都是什么床啊,怎么咯的慌。 在前院强忍着冲到新房的张睿,在应酬了一拨又一拨的村民后,又被麦冬抓到一头严重警告不能欺负她姐后,接着那个大河,又拿着一壶酒和他干,颇有不干就不他走之意,没法他只好又喝了,好不容易过六关斩五将的要回新房了,还在这路上被他娘揪到了一边,嘱咐了一番,大概是让他留心着,最好先不洞房一类的,说是怕伤着她孙子。 张睿无奈的只能迷糊的点头,心里暗暗叫苦,早知他就不叫柳婆子特地赶到广元去接他娘的了,话说这春花能不能洞房只有他最清楚不过了。 可到了门前,他却犹豫起来了,虽然知道她生气是必然的,但是他并不后悔这么干,毕竟要是错过了这么个大好的机会,那他就不是张睿了,可说是这么说,如今要他面对花花的怒气,他还是有些胆怯的。 张睿这在门口踱来踱去的,酒都醒了一半,还是没迈出那一步,可就在他抓嘴挠腮时,他突然想到,似乎他在站了那么久,可这屋里却一直就没有丝毫动静,该不会 一想到这,张睿顿时慌了,急忙推开房门,冲了进去。 ------题外话------ 终于结婚啦花花出嫁了,撒花 c第七十七章婚夜 看着躺在床上睡熟的春花,张睿心里才渐渐平复了下来,走到床前拿过被子给她盖好,又将她身下的花生桂圆都悄悄捡了,接着他便是看着春花安静的睡颜发呆,再回神时已经是月上中天了。 被饿醒的春花呢喃着睁开了眼,睡眼惺忪的看着眼前这两眼放光的男人,她没好气掀被下床,一屁股坐在桌上吃起糕点来了。 被冷落的张睿也忙舔着脸坐到了她对面,将桌上她喜欢的豆沙糕和绿豆糕都摆到她面前,“光吃糕点也不行,你先垫垫的,我去给你弄些饭菜,这边也开了厨的,应该还能剩下食材。” 春花鼻孔哼哼出气,没搭理他,但是在填了一嘴糕点后,她却站了起来,开了门准备去寻些热乎的东西,可是站在院子,看着这陌生的地方,她竟不知该往哪走了。 “听麦冬说,你走后三爷这屋子有大修了一遍,所以还是我带你去吧。”张睿掩上门,便举着煤灯带头往厨房走去。 到了地,才发现灶头居然一直温着一锅肉粥,张睿凑近了闻了闻,“许是娘做的,这味道还是没变呢。” “娘你把她接来了”春娘看见张睿确定的点头了,心里却一时说不上什么滋味了,毕竟她是一个逃跑的媳妇不是 “你不用多想,当初你走了娘也是担心的不行,有时磨着豆浆都还喊你给她兑卤水,做饭的时候也是,总说没你做的好。”张睿将盛好的粥塞进她的手里,眼睛闪了闪,闷声道,“而且如今娘心里怕只想着包孙子呢。” 说完张睿便不安的看向春花,见她只是面无表情的喝着粥好像他只是在说明天天晴一样,以至于他这个阴谋家大才子着急的弯弯绕绕的想了好几圈。 “反正我是生不出来给她”春花毫无感情的甩出了句,“要生你生” “花花。”张睿无奈的哀叫出声,“岳父大家都等着的呢,就连侧妃那也是知道的,没准圣上太后那也得到消息了,所以,你不想我欺君吧。” 春花瞥了他一眼,将他搭在她腿上的手狠狠的甩开,“你自己闯出的祸,你自己解决” “花花,不和你生,我和谁生啊”张睿用他水灵灵的眼珠子不错眼的看着她,“我这辈子只想和你生孩子啊” 春花别过头,轻咳了几声,没办法被呛到了,“你能不能正常点你不知道我这还吃着呢给我收回那傻样。别以为你装傻充愣,我就能放过你了。我告诉你,不可能” “我没让你放过我啊”张睿收回小秀才式撒娇脸,换了副大才子风流倜傥的模样,“你最好一辈子都不要放过我。” 春花抖了抖浑身的鸡皮疙瘩,别扭的恶声恶气道:“你今天是怎么啦。额,怪怪的,你喝多了吧。那个,这粥给你喝吧。” 将吃了一半的粥碗塞进他的手里,看着他吃的满嘴鼓鼓的,没再说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春花才暗暗松了口气,这家伙是越来越会磨人了,没以前那么可爱了啊。 “话说,那个,圣上怎么会知道的”春花似乎认真的看着锅里剩下的粥状似无意的问道。 张睿舔了舔嘴唇,一边又盛了碗,一边随意的道:“你觉得柳婆子的嘴很严吗特别还是这么劲暴的事,她又没个说的人,肯定是兴高采烈的恨不得满世界人都知道。” 春花斜了他一眼,“怪谁这还不都是你让他们知道的。” 张睿立马狗腿的将盛好的粥奉上,“都怪我,都怪我,都是相公我的错,现在只求娘子大人救救小的。” 春花冷哼了声,端起碗,侧过身小口的喝粥,也没搭理他。 “花花花花。”张睿哀哀凄凄的低唤着,似有许多委屈无处申的模样,“咱们是夫妻了呢。花花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27节 。” “咳咳。”不小心又被噎到的春花,白了他一眼,“可以是可以,但是。” “什么但是我都能答应”张睿闪亮亮的看着春花道。 “没有我的允许咱们不能洞房” “啊”张睿错愕的看着他的新娘,“不洞房哪来的小娃娃啊我不一样还是得欺君的就你姐也会砍了我的。” “既然你已经让我怀孕了,那么咱们就装到底,然后我再找个机会流产了不就好了。这可是你说的哦什么条件都答应的哦” “可是,花花。” “额”看着新娘斜过来的眼光,可怜的新郎只好咬碎了牙都吞肚里,谁叫他心急了呢,谁叫他还是婚姻的主谋呢。 终于饱肚的春花怕拍肚皮,心满意足的回了屋,继续倒头就睡,可悲的张睿只能想着毕竟结婚了来安慰受伤的心灵。 次日早晨,神清气爽的春花和黑着眼圈的张睿一起拜过父母,而让春花意想不到的是豆娘给她的新婚礼物居然是一朵绢花。 “本来是你走那天特意给你买的,可是,这一直也没机会,如今给你是再好不过了。只求你也别和娘一般见识,好好和睿子过日子,早日安稳的剩下个大胖孙就行,别的我也没啥说的了。只要你们好就好。” 看着似乎老了许多的豆娘,春花再次为了她当初的任性感到愧疚,明明她可以用更好的方式解决的事,可她却选了逃跑这种胆小鬼的方法,结果伤害了这些爱她的人。 “娘我会照顾好小秀才的。”春花将绢花带在了头上,笑着道,就如当年豆娘将傻秀才交到她手上一样。 “还有,还有,花萝卜,你可不能欺负我姐,不然我就算追到京城也会让你好看的”麦冬恶声的威胁道,可脸上却依旧是稚气满满。 一边牛癞子用力拍了下他脑袋,“胡闹快叫姐夫。” 麦冬嘟嘟囔囔的很不情愿的叫了声,“姐,夫。” 张睿眼珠子闪得透亮,可还硬撑着一副老成的模样,摸着麦冬的脑袋,嘱咐道:“岳父以后便拜托你了,好好照顾他,如果有什么难处随时都可以托信给我。” 麦冬吐了吐舌头,“我能有啥事,你就好好当你的官吧大姐的人也一直有关照我的。就是,如果可以的话,”麦冬突然小声的耳语道:“就问问大姐能不能见见爹爹吧,再奢望的话,就是娘那边,那个你们也问问吧。” 张睿看着略有失望的麦冬,很似用力的揉搓着他,笑道:“一定会的” “你这个混蛋我的发髻都乱了” “牛麦冬叫姐夫。” “他根本没姐夫样啊姐,你再换一个姐夫吧” “胡闹” c第七十八章回到广元 春花一行在牛家庄又呆了三天,才带着两车子的礼物回到了广元县的十里村。 “哎呦,我说你这丫头啊到底跑哪去啦信也不留,就跑了一年多,你这咋想的呢,也不知道我们担心的。你可不知道那晚,要不是长风硬拉着,睿子都要一路走到县城去了。”长风娘见着春花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训,说着说着又抹上眼泪,拉过春花左右摆弄着,“让我看看,真是瘦了,瘦了好多。在外头不好过吧。我说你呀,要回老家也得和睿子说一声啊,他会不让你回去了你这一个姑娘家家的,虽说如今风气好了,但也难免出了什么差池,真要到那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去呢。” 对于春花出走的事,张睿一直对外声称她是跑回老家去了,就连豆娘也是这般以为,因为京城什么的要是真说了春花也没回来的可能了,就这众人的唾沫星子也能淹了她,而且就她的身世还是越少人知道的越好。 “婶子,我这不回来了吗以后再也不会乱跑了。”春花笑着拉着长风娘的手撒娇道。 “自是不能啦你这过些时候都得当娘了,一帮娃子拖着你就哪也跑不了了。”长风娘抿着嘴,难得舒心的给春花抚了抚发髻,“没想到再见你居然已是妇人鬓了。我还没过够给你梳姑娘鬓的瘾呢。而这我盼着大半年的老三又是个小子,不然我倒是不用那么眼馋别人家丫头。” “你还可以给长风媳妇梳啊”春花俏皮的摇了摇头,晃动着唯一的钗饰。 “她那张木头脸,不给她梳,哪像你,嘴甜还讨喜。你说我咋就不能生个你这模样的闺女呢。” 看着长风娘孩童似的语调,春花也笑得眼都眯成了一条缝,“过会你都抱孙女啦,不着急。再说我看那长风媳妇虽然嘴笨些,但干活都是麻溜的,可是能当大事的呢。” “好了,好了。我不和你在这扯皮子了,不然,有人就得嫌我碍事喽。”长风娘往门口探头探脑的张睿努了努嘴,“婶子等着你们的喜酒呢。” 长风娘刚笑着出去,张睿就蹿了进来,“媳妇儿,我今日可是忙死了,快给我捶捶。” 看着趴在床上张睿,春花啪啪的就往他后背拍了几下,“前几天办婚事也没见你这般会耍赖,如今不过是补喜宴你就喊累啦而且你看你那样,都让婶子看笑话了,我就不信你会累成这样啦” 春花又狠狠的捏了捏他的肩。 “就是那里了。你在捏捏。”张睿舒服的叫出声来,“你是不知道啊,我在牛家庄是举子,如今在广元是探花郎,还是皇上直接亲封的四品官儿,这麻烦的人可就多了,和他们说话我脑子都没歇过。” “那你以为给皇上办事是容易的啊。”春花到底还是心疼他,学着春茶那得来的按摩技巧给他捏了几把,“我说你要是不想见的人你就不见呗,咱们也是有底气的不是,至少让我见他们那一拨拨的女人我就受不了,还有啊,咱们是不是得想个法子趁早让孩子掉了啊最近娘几乎见人就说她快抱孙了,弄的我都不好意思了,你说我这本来就是没有的事,看着娘那么开心我也有些装不下去了,而且这知道的人越多我也快撑不住了,” “喂喂,”春花看着睡得一脸安宁的张睿,还有浅浅的呼吸声,一如当年那个傻傻的他,依旧是那样扣动她的心弦,傻傻的她竟看出了神。 春花一边推着磨,一边恨恨的跺了跺脚,再次为她刚才白痴一般看着张睿的行径唾弃不已,虽然她不是有心的,虽然她只是一时情迷,一时看花了眼,但是,她却实是傻傻的看着张睿,直到回神时她屁墩都坐麻了。 “傻”春花拍了拍脑门。 “确实傻” 听着这熟悉的男声,春花也没转头看向来人,只面无表情的继续推着磨,“你咋拉了辣子鸡带了吗。不带不让你进门的。” “你这也太冷情了吧怎的我也是和你相识八年的青梅竹马不是”林子瑞拎着食盒一如以前一般,帅气的倚在门口,酷酷的道。 “都是老酸梅臭竹筒了,还想什么年轻的事。我看看你这回带了什么”春花撩了推杆,抢过食盒一把掀开,“辣子鸡,酸笋炒肉,炖牛肉,很好都是我爱吃的。可以批准你在这呆到傍晚。” “我这好几十两银子呢,就呆到傍晚啊怎的也得吃了晚饭啊。”林子瑞老练的讨价还价到。 “但是晚上张睿说还得请客,我怕你在的话,他就不会放过我了。”春花一边说着,一边拈了块鸡肉吃了起来。 “那就换别的吧,你就给我绣个双喜的荷包吧。”林子瑞看着春花塞得满满的腮帮子淡淡的道,“就当是给我的新婚贺礼了。” 春花错愕的看着他,好不容易咽下了一嘴的鸡肉,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是看着林子瑞那硬扯出来的轻松自在,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辣子鸡不好吃了吗还是说,你在担心我吗”林子瑞伸了个懒腰,轻快的道:“那个姑娘我也不是没见过,还是我表妹,小时候你也见过的,李家家主的二女儿,而且,我们连婚了就能将两家的船都连起来,也能接更大宗的生意。再说我哥打算走仕途,我这个不孝子自然是得把住根基的,握住财路。” “你看你那张脸,”张睿嘲笑的指着春花的脸道:“和你说了那么多,你怎么还是这副搞笑的表情你快换个模样,不然我眼泪都快笑掉的了。哈哈而且我这也不是被谁逼的,是我自己选的,自己愿意的。所以荷包,记得一定要给我的。至于你们的礼物,我没喝到喜酒也就不给了而且你们的补宴那天我怕已经在出海的船上了。今天也就是来和你告别一声。算了,看着你我就想笑,走了” 林子瑞说完潇洒的摆摆手,便头也不回的走了,一如来时一般匆匆。 “荷包,我绣的。”看着消失的人影,春花攥紧了这最后一次的食盒,坚硬的说道,也不知是说给她自己听,还是说给那个已经没有机会听的人。 c第七十九章大结局 春花和张睿的补婚宴足足办了三天,不管张睿累不累,春花是烦的不行了,这一拨拨的官员商家,男的找张睿还不算,就连夫人也要找春花喝一壶才算,这日子还用不用过了 所以春花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说是要办五天的婚宴,三天就结束了,原因就是他们要回京了 上船前,看着一堆送行的官员,春花长长的叹了口气,想当初莫名其妙把她送进牢里那位,现在又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好似忘年交一般。 不过让春花意外的是,居然没人找她给张睿纳妾,就连暗示的也没有,实在是奇怪。 “秀才,为什么没有人给你自荐枕席呢难道是你掉价了还是我恶妇的名声太大了,吓坏那些姑娘了”春花躺在不大的船舱里,漫不经心的问着她家那个正在毫无形象的吃着苹果看书的丈夫。 张睿咔嚓的又咬了口,又递到春花嘴边,“你怎么不说是你家相公我专情的名声太亮了,所以如今都没人问津了。” “是吗”春花就着他的手也咬了一大口,“我怎么没看出来,要说你专情怕更多姑娘喜欢啊” “嗯不过她们都不战而降了。”张睿索性放下书,坐到春花身旁,一心一意的喂她。 “为什么呢她们的战斗力就这么点吗”春花慵懒的享受着张睿的贴身伺候。 “因为啊,她们都明白自己赢不了你啊”张睿用袖角擦了擦春花嘴角的苹果屑,突然改口问道,“咱们的孩子怎么办娘可期待的呢。” “什么怎么办娘不是都没来京城吗咱们按原计划啊。”春花白了他一眼。 “你没听娘说吗她说她准备在家养二十几只鸡,再酿好黄酒,半年后带着鸡来伺候你坐月子。”张睿随意的将剩下的果核扔回盘里。 “有吗”春花愣愣的瞪大了眼,看着张睿道:“我好像是听她说要抱鸡娃子来着。” “嗯。说是土鸡加黄酒最能补身子了。”张睿状似无意的又补了句。 “是,是吗”春花瞬间塌下了脸子。 “嗯,可不是呢。回去淑侧妃那也得问。还有皇上那,听柳婆子说赏银都是备好了的。”张睿慢条斯理的说道,看着春花已经烦躁的抓头挠腮的,他才安慰式的抱过她,“咱们还有法子的不是咱们现生也是来得急的啊。” 春花瞟了他一眼,撇了撇嘴,她就知道他没安好心,但事实也是,好像除了这也没办法了,但是他算计她结婚的事,她又咽不下这口气。 “花花” “干嘛”春花依旧没好气的道。 “我这辈子只稀罕你” 春花侧过头装作看着果盘上的红苹果,又扫了眼一旁半翻开的书页,这人最近都不知从哪学来的肉麻话,也不怕羞死人。 “花花” “嗯。”春花的放低了音调,闷头答道,话说她的名字那么好听吗老叫个啥子啊。 “花花。” 这会是贴着唇畔甜的带糯的呢喃,是泣似腻。 好吧,她撑不住了,就暂且原谅他,以后还是得让他还的,嗯,是的,别想就此以为她好欺负了。 十年后,京城张府,春花正挺着大肚子躺在贵妇椅上悠闲的吃着酸得腻人的梅子。 “娘”快步冲进来的是小儿子张泊,紧接着大儿子张文庭也步履轻快的进来了,瞥了眼早已经趴在母亲身上的弟弟,他却恭谨的躬身行了一礼,“母亲”。 看着这小大人一样的儿子,春花嘴角抽了抽,这家伙是越来越像他爹了,当然只是那个装出来的严父。 这大儿子便是他们二人在一个多月的船上造出来的家伙,本来她被她姐接去看御医,还忧心该怎么解释的,可没想到这一诊就真的出来喜脉了,尽管才一个月,当然豆娘的那二十几只土鸡也是刚好赶上了。 春花吐了嘴里的梅核,把大儿子招到跟前,摸了摸他小脑袋,温柔的道:“饿了吗尚书房里可有人欺负你们” “没有的。孩儿很好。而且爹爹也常来书房看孩儿。”张文庭乖巧的答道。 “娘亲,娘亲,我今日和太子哥哥吃了八宝珍,那东西可好吃了,我还和太子哥哥讨了些,说了下回我进宫让我带些回来与娘吃。”张泊扯过春花兴奋的道。 “胡闹”刚进屋的张睿板着脸将官帽递给下人,也不急着换下官袍,就教训道:“太子的吃食你也敢讨的教你的君臣礼仪都学哪去了都给我回书房去,一会我问功课。” 张泊撅了撅嘴,“我还没和小妹妹打招呼呢。”一副不乐意,可最后还是在他爹的雷压下,灰溜溜的跟着他哥哥跑了。 “泊儿还小,你也得好好教啊。老一副官样,可别吓坏了他们,最后都学的和你一样,闷头闷脑。”春花坐了起来,帮着张睿换衣服。 “你是不知道他,前个儿居然敢在尚书房和镇国公家的打了起来,也不知道他学的谁的性子,他哥也不是他那样的。” “学谁还不是学我,架的话我可是不少打的。”春花笑着道。 “是的,就是学的你。”张睿刮了刮她的鼻尖,又忧心的摸了摸她的肚子,“今个儿肚子的家伙闹腾吗,如果真如许太医所言,这回是个双生子,可得累得你了。等他们出来了,我可得更加好好训训他们,看他们闹的。” “是,是。什么都有你这个严父呢。”春花摸着肚子舒心的笑了,突然想起今早春茶来说的事,便拉过张睿,低声说道:“今年给牛家庄那边的礼还是和王府那边的走,不过,我姐的意思是她这次亲自送回去,好像王爷世子也会去,这能成吗” “我说呢,王爷怎突然请旨要替圣驾南巡呢。”张睿笑着拉过春花道:“没事的,王爷南巡的事皇上已经批了,而且娘去年不是也离了寺庙,回牛家村去了吗她能走就说明至少太后那已经同意了。如今王爷也能走,那就是皇上那也松口了。毕竟你们一家骨肉分离太后也是后悔不已的。” “如此便好了。如果姐姐也能放下心结就更好了。” 张睿拉过春花,和她头挨着头,轻轻的握着她的手,“过些年,皇上大业一稳,我也学王爷退居其后,和你回十里村种地去。” “皇上能放了你你可是签的好些年的卖身契呢而且你如今可是太子傅了呢,位居一品,你能放下” “哈哈,你觉得我放不下与朝政相比我更喜欢和你一起过乡间田野的日子,而且皇上乃明君,根基渐固,我要做的能做的已经差不多了,那我剩下的时日还不能颐养天年啊。” “好吧,那你要真的回十里村的,咱们就继续卖豆腐。” “哈,好,你磨豆,我背书,天晴的时候我们再一起种些小菜,天气不好的时候,我们就呆屋里,我念书给你听。” “要是你老了看不见字了,可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脑子里还有啊,我背给你听呗。一直到我背不动了,说不了了。然后我们下辈子还要在一起,我继续给你背,给你念。”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题外话------ 结局了真心感伤,糯米一共码了十七万两千八百字,更新78天,感谢一直支持春花的朋友,哪怕是首推扑了,我还是坚持下来了,虽然很多人让弃文,但还是不舍,坚持着就到了要说分别的时候写结局是最痛苦的。很不舍啊 尽管我这两天就开新文,但是,春花不在了。还有这一百四十三个读者,有大部分都得分别了。呜呜。真心不舍,期待新文再见吧我也会不断努力,尽量让更多的人和我再会在我的故事里,也许在以后的某一天,你能再看见诺糯米的文,然后会感慨一句,哟,我看过她的文哦。这就好。大家再见 :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