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嫁后我当了皇后(清穿)》 第一个预知梦(第一个梦里她会惨死...) “你这个贱人!让你水性杨花,让你勾引人!” 男人的面目狰狞,本来俊秀的面容因为暴怒而显得狰狞可怖,活脱脱像是十八层地狱的修罗。 齐湘儿没去过地狱,却觉得地狱也不过是如此,如果有地狱修罗,一定是眼前人的模样。 邹缙云手中拿着棍子打在齐湘儿的身上,因为是冬天,穿得很厚,棍子打在棉袄上,发出了沉闷地声响。 房间里燃烧着上好的银霜炭,就算是关着门,长廊里也会有些热气,但是守在外面的丫鬟宁愿在大冷天里站在雪堆,也不愿意靠近房门。 虽然心中也瞧不上这位少夫人,但是少爷打得也太狠了一些,偶尔听到些许沉闷的声音都让人心惊肉跳,恨不得晚上偷偷去小佛堂里跪一跪,好求个心安。 呼啦啦一阵风过,把枝头的细雪拂落,落在了小丫鬟们乌压压的头发上,在她们呵出来的白色雾气里消散成细小的水滴,不堪重负落在花园里。 屋子里齐湘儿的手死死扣在青砖地面上,因为太过于用力,指甲缝里慢慢渗出了血。 她忍得受不住了,这才发出了些许呻·吟。 很快齐湘儿就闭上了嘴,原本艳丽的唇色被抿得完全没有了血色,这才让呻·吟没有继续从口中呼出。 邹缙云在听到了这一声的呻·吟打得更厉害了,他像是觉得不解气,直接开始用脚踢。 “贱人贱人!凭什么冯兄还要问你,你这个贱人是怎么勾住冯兄的心!” “就因为你是个女人吗?贱人贱人!你是我邹缙云的人,你是我的嫡妻,你这个贱女人居然敢勾引我喜欢的人!” “不公平,不公平,老天爷不公平!为什么你这种贱人都可以嫁人!还是嫁入我们家这样的门第!” 他的声音到后面破了音,有些像是掐着喉咙的公鸡嘶鸣。 齐湘儿就是因为被打得多了,知道了越是呻·吟越是会让他打得凶,所以她总是想办法忍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告诉自己一刻钟,最多是一刻钟这一场毒打就会停止。 而这次她不小心呼痛出声,实在是因为三天以前才被打过,肿胀的身体再次被竹杖抽,她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忍住想要呼痛的欲·望,结果还是叫了出来。 被连续踢了很多脚后,齐湘儿的脑子迟钝地运转,以前丈夫只会骂自己贱人,这次为什么会说冯兄?这是第一次提到的名字。 齐湘儿在丈夫进门之前,嗅到了对方身上的酒味,或许是因为邹缙云喝了酒,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那这个冯兄应该是很重要的人……齐湘儿被打了很久,也想弄明白这个冯兄是谁,慢慢想起了一个记忆模糊的男子,她很少见外男,这想到了这位冯兄是邹缙云的好友。 但是冯兄和心上人有什么关系?而且丈夫喜欢的人应该是女子,对方又怎么会喜欢她? 明明邹缙云没有踢脑袋,但是她却觉得脑子一阵阵发晕,眼前也是暗色的,宛若是日落之后的星辰夜晚,眼前的一切都像是虚景似的。 “我没有。”齐湘儿断断续续说道,她觉得自己说出口的时候,都带着血沫,口腔里满是浓厚的血腥味,她闭着眼,喘息着说道:“我没有勾引人。你口中的那位冯公子,我没有和他说过话。” 齐湘儿以前被毒打的时候总是会落泪,后来发现无论是呼痛,还是落泪,都会换来更严重的毒打,她就不叫也不哭了,而现在或许是因为太委屈了,泪水忍不住落下。 齐湘儿没有看到的是,这泪水不是晶莹剔透的,赫然是血泪,滴落在地面,绽开了小小的血花。 大概是邹缙云踢得太累,他丢下了竹杖,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了茶壶,里面的茶水已经凉了,他翘着小手指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就算是已经很渴了,喝得还是凉茶,邹缙云的动作仍然是优雅的,这就是属于高门贵族的卓然风度。 伏在地面上的齐湘儿打了一个寒噤,她的视野一阵亮一阵暗,又清晰又模糊,最终丈夫微微翘起的手指定格在她的眼前。 这样的动作……齐湘儿忽然之间意识到了什么,她的眼睛瞪大了。 她的丈夫——邹缙云,心上人不是哪家的姑娘,而是喜欢那位冯兄,他毒打自己,是因为他嫉妒自己,嫉妒自己是女子,能够得到男子的爱慕神色,能够嫁给男人。 心脏像是被一只巨手撅住,齐湘儿脑子一阵阵发晕,很多画面从眼前闪过,以前不明白的事情到现在都有了答案。 她被毒打不是因为她出身不好,般配不上邹缙云,纯粹是邹缙云嫉妒自己。 手指用力,指尖的鲜血更多地涌出,按道理十指连心是疼得不行,但是齐湘儿继续用力,像是一丁点都感觉不到疼痛似的。 邹缙云发泄了之后看着烂泥一样的妻子,心中好受了许多,阴阳怪气地说道,“你以后也不用惦记冯兄了,他就要娶妻了,只可惜新娘子的命比你好,明明是照着你的样子找的,却能够得到冯兄的全部疼爱。” 想到了心上人要娶妻,邹缙云嫉妒地发狂,恨不得自己能够化身冯兄的妻子。 在捅破了窗户纸后,齐湘儿发现,丈夫邹缙云实在是个很好懂的人,自己为什么以前觉得丈夫阴晴不定呢?分明对方就和吃酸捻醋的妇人一个样! 齐湘儿这会儿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在这个无人的房间里异常清晰。 邹缙云本来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一想到冯远潮成亲就心中嫉妒得发狂,现在听到了妻子古怪的笑容,不由得狐疑地看着她。 邹缙云的眼皮子重重一跳,拉耸着眼皮看着狂笑的妻子,“你笑什么?” “笑你为什么不割了那根子孙根呢?”齐湘儿狂笑不已,她开始觉得胸口有什么涌了出来,咳嗽了一声,似乎咳嗽出来什么,不过她也不在乎了。 她努力让自己吐字清晰,对着邹缙云说:“笑你就算是割了子孙根,也只有进宫做太监的份,而不能嫁给你心爱的冯兄!” 齐湘儿抬起头看着邹缙云,她有一双漂亮的杏眼,但是因为充血而满是血丝,就算是这样也看的出昔日里的俏丽柔美。 邹缙云看着这张脸,听着这些话,气得发疯。 因为冯兄喜欢齐湘儿的容貌,他有时候看着这张脸生气,又不会真的动手伤了这张脸,但是这会儿再也忍不住,直接飞一脚踢在齐湘儿的脸上。 “贱人!” 这一声实在是太大,让外面守着的小丫鬟都吓了一跳,她猛地回头像是惊动了树枝上最后的雪,哗啦啦地那些残雪从枝头坠落。 齐湘儿听到了咯噔一声响,原本眼前是一阵阵漂浮的虚应,随着这一声响后,直接虚景化为了黑暗。 齐湘儿悬浮在半空之中,看着下面也有一个自己,身下没有血,但是肚子慢慢鼓大了一些,刚开始邹缙云还是拳打脚踢,后来连忙喊了人过来,下面热热闹闹的活脱脱像是哑剧。婆婆的神色焦急,用手打着邹缙云,她口中说什么,很快焦急的神色就成了狠戾。 齐湘儿还有闲心想着,这种高门贵族下面可以背黑锅的人太多了,就算是毒打死了妻子,邹缙云也一丁点的事情都不会有,婆婆这点狠戾就是在算计该由谁背黑锅吧。 不过,她已经死了,从悲苦的婚后日子里脱身而出,她既然已经死了,又管死后洪水滔天? 原来她是死了,这个意识忽然让她身体猛地下坠,速度又快又急,她的心跳也骤然如同雷鸣。 齐湘儿刷得一下睁开眼,整个人弹跳着从床上起来。 她下意识地去摸火折子,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光从窗户纸投入,虽然隔着窗户纸,屋子里的物件也足以看的清清楚楚,现在根本就用不上灯,于是齐湘儿放下火折子,穿着绣鞋到了梳妆台边。 梳妆台的铜镜是新磨的,里面清楚地倒映出她的面容来,一双柳眉无需修剪,杏眼澄澈而不像是梦里那样满是血丝,她摸了摸单薄的身子,她现在穿的是轻薄的夏装,而不像是梦里那样,穿着厚重的冬装。 刚刚那是一场太过于真实的梦境。 齐湘儿舒了一口气,镜子里的素衣美人也松了一口气。 齐湘儿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咕噜噜地一饮而尽,然后用手背粗鲁地擦了一下嘴角。 她不是在梦中,所以这样动作也没有丫鬟大惊小怪,说什么“夫人这样不成体统。”,又或者是得到了婆婆鄙夷的眼神。 想到了这里,齐湘儿的心跳渐渐平缓。 她已经避开了和邹缙云的婚事,刚刚的那些都是梦!齐湘儿双手合十,庆幸神佛保佑,自己摆脱了那婚事。 要提到和邹缙云的这件婚事,还得从齐湘儿的身世说起。 齐湘儿出生的时候母亲难产而亡,在齐湘儿很小的时候,父亲再娶。 继母从不曾在衣食住行上苛责她,只是……继母专心养着自己后来生得一双儿女,对她只是不冷不淡罢了。 出生就没有了母亲的齐湘儿早慧,她知道继母是商户出身,现在家里的用度都是继母所出,就算是继母约束下人不曾说什么闲话,她在心中也是把自己当做寄人篱下的外人,行事处处小心谨慎,她无意之中听到下人说她是木小姐。 齐湘儿想着,做木小姐有什么不好的呢?有吃有穿的,她应该感激继母。 齐湘儿本来也有机会和妹妹一起跟着女夫子学琴棋书画,她学了一阵,听到了继妹抱着母亲哭,就开始假装驽钝,在学业上不压过继妹,最后女夫子叹息一声,就把齐湘儿退了学,单独教齐湘儿的继妹。 对于齐湘儿的做法,继母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又给齐湘儿单独请了两个女师父,一个教她学刺绣,一个教她学厨艺,继妹不用学这些,齐湘儿如饥似渴地学着这些,她知道自己和继妹是不一样的,自己的母亲没有给她留下什么嫁妆,她的婚事定然不会如同继妹那样顺遂,能够有这样两个女师父是她的幸事。 齐湘儿沉默地长大,在及笄礼这一天,许久不曾走动的舅舅和舅妈过来了,齐湘儿还记得当时舅舅和舅母眼中的异彩连连。 舅母的手指抬起了她的下巴,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自己:“可真是个标志的小丫头,和你娘当时一样漂亮。” 齐湘儿一直知道自己是好看的,生父齐琅是读书人,家里出银子捐了一个小官,下乡祭拜的时候对正在挑水的母亲一见钟情,不顾和母亲的身份不匹配,毅然决然地娶了农女为妻。等到齐湘儿的母亲难产而亡,齐琅再娶,这才走回到了他原本的路,只留下了一个身份尴尬的嫡长女齐湘儿。 齐湘儿自己糅合了母亲的美艳,加上父亲读书人的气质,按照父亲的说法,她要比当年的母亲还要美。 齐湘儿的舅舅和舅母虽然多年以来没有和齐家走动,但是到底是她的长辈,在他们的热情相邀下,齐湘儿就被接到舅舅家小住,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开始做一个漫长的噩梦。 梦里舅母做媒牵线,齐湘儿嫁给了舅母的远方亲戚,父亲是三品大员的嫡子——邹缙云,因为她的家世单薄,府中上上下下都看不起她,婆婆何氏对她冷眼相对,只催促她快些生孩子。 齐湘儿在新婚之夜的时候,只觉得冰凉凉的器物粗鲁地进入她,让她疼得好几天都走不了路,后来丈夫对情爱之事看的很淡,她还庆幸过不用同房,那档子事也太过于磨人了。 但是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传宗接代四个字压在心头,齐湘儿因为婆婆的再三催促,只能够硬着头皮和邹缙云说同房的事情。 那个时候起,邹缙云就开始骂她不要脸,说她下贱,开始打她,一直到最后生生把她踢死。 齐湘儿在舅母家小住的时候被这个噩梦支配,结果让她惊恐的是,当真有一个何夫人上了舅母家里,那人丈夫是三品大员,嫡幼子正是叫做邹缙云。 所有的信息都和梦里对上了,齐湘儿怕得要命,就用山药皮擦了脸,当天脸蛋还有身上都起了红疹,直接让何夫人嫌弃不已,这婚事作罢。 齐湘儿想着这些旧事,一下又一下地梳着头发,本想还要继续想一想后面的事情,结果院子里有狗吠声传来,仔细一听有叩门声响。 齐湘儿推开窗,对外高声喊道,“等一下。” 现在嫁得夫家是住在村里的,没那么多的规矩可言,她快速换了一套衣服,头发就这样散开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院子里原本狂吠的狗儿改成了呜咽的撒娇声,狗儿叼着饭盆往齐湘儿的身边打转。 齐湘儿急着开门,暂时就没有管绕着她转的狗儿,就这样打开了院子的门。 来者穿得是书院统一的青衫,他生得高大俊美,硬生生把普通的青衫穿出了不凡的气韵来。 齐湘儿的眼睛亮起,笑着说道:“二弟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齐湘儿是披散着头发,在阳光下皮肤白得发亮,晃得响让秦子彦低头,又不想错过这样的景色,他没有低头,看着眼前的人。 阳光洒在她的身上镀上了一层金光,两人的距离很近,加上光线很好,秦子彦甚至可以看到对方卷而翘的长睫,那里都撒上了碎金色,她的红唇沾了点水,宛若盛开的蔷薇花,娇艳欲滴。 目光在对方的红唇上停留的时间太久,秦子彦意识到这一点后,耳根通红后退半步,对着齐湘儿拱手说道,“也不算早,是嫂嫂起得晚了,子彦可扰了嫂嫂的安眠?” 齐湘儿有些脸红,不好意思说道,“是婆婆不在家,我懈怠了,你刚刚没有等很久吧。” “没有。”秦子彦说,“咱们家旺财一听到我的声音就开始叫。” 秦子彦知道自己的母亲对这位嫂嫂多有不满,对眼前人一阵怜惜,压住了满腔的悸动,又继续说道,“嫂嫂莫要如此,毕竟现在母亲不在家,你是当家做主之人,田地的事情也不用你操心,多睡一些时间,说不上是懈怠。” 秦子彦笑着拿起了手中的食篮,“嫂嫂起得晚也有起得晚的好处,我刚从城里回来,买了一些吃食,本来还以为要用井水冰着中午才能吃,现在正好早晨吃了。” 齐湘儿想了一下,“二弟在堂中等我一会儿,我先去洗漱。” 她匆匆离开,院子里那只叫做旺财的大黑狗跟在齐湘儿的身后摇着尾巴。 秦子彦拿着食篮进入到了屋子里。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契兄弟(邹缙云的男男恋被曝光...) 秦子彦踏入到屋子里,因为外面光线强,里面光线弱,从亮到弱眼睛下意识地眯了起来。 等到适应了屋子里的光线,秦子彦看着屋子里的陈设,嗅着淡淡的香气,薄唇不由得绽开了一点弧度来。 原本这院子里很是杂乱,家里是寡母钱氏当家,钱氏有过一段苦日子,她养成了屯物的性子,家里什么都不愿意丢,囤积得乱七八糟,因为常年堆砌又不用,导致物品上有很多不明的污渍。 现在钱氏外出不在,嫂子齐湘儿把整个屋子收拾的很好,能够用上的东西换了位置摆放得整整齐齐,有一些实在用不上的,用另辟的小屋放置。 收拾齐整的房间透露出简洁大方的劲儿,就像是齐湘儿这个人一样。 正想着齐湘儿,她已经收拾妥当出来了,衣服还是那件,长发盘成了单螺,用了一根乌木簪固定。 如果说放着长发的时候,衬得她的面很小,整个人透露出楚楚可怜的劲儿,现在挽住了长发,端庄大方又带着一点天真的烂漫来。 秦子彦的目光落在对方的长眉上,她的嫂子怎会不天真烂漫?他很清楚地知道哥哥和嫂子尚未圆房,这一双柳眉带着一点散乱的绒毛,这是尚未行夫妻之礼的标志。 齐湘儿手中拿着一个木托盘,上面放着水壶和水杯。 她放下了托盘,把左右手的袖子挽起露出了皓腕如玉,这一双腕子上悬着一个银累丝手镯。 秦子彦看到了手镯,眸光不由得暗淡下来,这手镯是大哥秦松林送给新婚妻子齐湘儿的。 想到了嫂子是大哥的妻子,心中升腾起来了一种烦躁之感。 凭什么? 当年明明先见到齐湘儿的是自己,甚至大哥出事的时候,代替他娶妻撩起齐湘儿盖头的也是自己。甚至秦子彦相信,自己和大哥站在一起,所有人第一眼都会注意到自己而不是大哥。 秦子彦的长相得了父母两人的长处,加上常年读书周身带着浓浓的书卷气息,要比秦松林英俊得多。 不光是长相好,秦子彦读书也读得好,大哥没有读书的天分,勉强认识了一些字就不肯念书了,秦子彦却有自信能够中举。 但就是秦子彦有多俊朗,又或者是有多优秀,齐湘儿似乎都和他没有关系。 齐湘儿是大哥的嫡妻。 无论多少次午夜梦回,秦子彦都辗转难眠,暗恨大哥虚长自己三岁,能够娶这样的美娇娘。 齐湘儿给自己和二弟倒了大叶茶,“二弟,考学成绩出来了,怎么样?” “先不说考学成绩。”秦子彦含笑说道,“我带了肉包子,还用竹筒装了粥回来,我们先吃东西。” 每当和嫂子两人一起吃饭,他就会有一种和嫂子做结发夫妻的错觉,所以在书院里休沐时间再短,他都会回家。 并且在有一点上,秦子彦和他大哥秦松林的想法是一样的,要是娶了这样的美人,就应当捧在掌心里,不让她多做一些杂活。所以秦子彦只要是从城里回来,都是会带一些成品饭菜,免得嫂子劳累给他下厨。 打开了食盒,齐湘儿看到了里面的饭菜,她说道,“天气热,免得东西坏了,我先放到井水里冰着。” “不急。”秦子彦阻拦齐湘儿的动作,“嫂子,我们先吃,等会我来放。” 齐湘儿点头,她不由得看向秦子彦,她在嫁入秦家以前,就知道丈夫的弟弟秦子彦学习勤勉。 秦子彦在书院里成绩很好,因为有热孝在身,不适合参加科举,等到孝期满了定然一鼓作气能够考中。 齐湘儿没想到的是,这位在书院里念书的郎君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勤勉,在书院里读书少有的时间都不会和同窗玩耍,而是用空余时间抄书,赚来的银子用来改善生活,每当二郎从书院里回来,都会带上一些东西。 这样虽然好,但是婆婆看到了一定会说,想到了之前和秦子彦的约定,齐湘儿清了清嗓子,“母亲就要回来了,等到她回来了,你就不要带这些,不然她会念叨的。” 秦子彦点头,“我知道的。” 当时第一次这样带饭菜回来,嫂子就吓了一跳,是秦子彦说,“等我娘回来,我就不这样带了,现在先这样吃着。我也知道我娘爱啰嗦。” 秦子彦想到了母亲即将回来,手中的茶杯不由得握得更紧一些。 大哥秦松林在新婚之后没多久,决定改善现在的生活,给妻子更好的环境生活,大哥的射箭能力很好,常年进出山里猎物,他的力气大眼力见也强,于是就毅然决然参军,想要给嫂子挣下一份军功来。 而秦松林入了行伍没多久,就传来了阵亡的消息,秦子彦在难过的同时,心中也有一种奇异的快活感,大哥已经去了,他或许可以娶嫂子。 秦子彦还没有功名在身,倘若是娶了嫂子,定然是会被人攻讦,但一旦考过了之后,他就可以想办法改了嫂子的身份户牒,让长嫂做他的嫡妻。 大哥秦松林战死的消息传来,娘亲不相信大哥已经去了,收拾了行李自己奔赴战场去找大哥,所以这一段时间,也是秦子彦难得松快的日子,娘亲不在家,他休沐日的时候就可以陪着嫂子说说话。 想到了婆婆,秦子彦不由得温声安慰齐湘儿,“嫂嫂别担心,娘亲那个时候对你凶是因为接受不了大哥战死的消息,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她肯定已经好了。” 齐湘儿抿着唇,小声说道:“当时还没有嫁进来,娘亲就不喜欢我。” 钱氏为什么不喜齐湘儿,这事的根源是婚约的由来,还是得从齐湘儿的继母开始说起。 …… 在一年前,齐湘儿的继母上山礼佛,马车受惊,眼见着疯马要坠下悬崖,是秦松林当时出手制服了疯马,让继母和下人免于死亡的命运。 那件事后继母就把秦松林当做救命恩人,还念叨过要给秦松林做媒,在梦里的时候,齐湘儿被说动舅母的撮合,就是因为舅母常念叨: “你看看嫁入了邹家多好,他家的门楣多高!怎么都挑不出一丁点的错处,要不是我家丫头有了婚事,定然是轮不到你的。” “湘儿,你总得为你自己考虑,你那个后娘不是还踅摸要给她的救命恩人做媒吗?那个什么秦松林可是泥腿子,你要是不早点为自己谋划,岂不是要嫁入秦家,一辈子在地里刨食?” 在梦里,齐湘儿没有了解过秦松林,就直接点头答应嫁给了邹缙云。 而实际里,齐湘儿用山药皮涂脸,导致和邹家的婚事告吹,她就想到了秦家。 秦松林在马跑疯了的情况下还愿意出手救人,心性和本事应该是不错的,就算是村子里出身又如何?她父亲的官职不高,家业大半都是继母经营出来的,自己也是身份尴尬的嫡长女,和秦松林倒也般配。 齐湘儿私下里打听了秦家人,知道了秦松林有一个弟弟在书院里读书,常在一家书肆里抄书,她就悄悄地带着丫鬟去见一见秦子彦。 没见过哥哥,见到弟弟也是一样的。 齐湘儿在书肆里见过了秦子彦,秦子彦认真地抄书,让齐湘儿觉得不错,再仔细一打听,所有的抄书的人里,秦子彦抄得最好,他的课业在书院里也是很好的。 这秦家愿意供秦子彦读书,看来秦家的家风也不错的,还有秦家兄弟两人感情不错,小叔子是个有出息的,到时候读书有了成效,定然也会回馈哥哥。 见过了秦子彦,齐湘儿下定了决心,觉得嫁给秦松林挺好。 齐湘儿红透了脸和继母表露了心思,结果让齐湘儿震惊的事情发生了,继母其实没想过乱做媒。 在齐湘儿臊得要逃走的时候,继母扯着她的手,“湘儿我没这样想过,是担心秦家的门楣太低,你瞧不上,我那个小恩公是猎户出身,也没怎么读过书,家里头还带着一个寡母和弟弟。” 齐湘儿用帕子捂着脸,恨不得钻入到地缝里去。“娘,那这事就算了。” “倘若是你没开口,我自然不会这样想,既然你说了,我就觉得还不错。虽然带寡母这点没办法,不过他那个弟弟是很有出息的,在我出钱之前,秦家一直就咬着牙供秦家二郎念书,我感激给了秦家银子,小恩公直接把银子都给了幼弟,让幼弟去念了最好的书院。我问过书院里秦二郎的课业,是极好的,绝对可以中举。只是现在还在孝中,没办法考试。” 齐湘儿羞红了脸,但是还是听着,她知道继母已经有了做媒的心思。 果然,继母说道,“我觉得小恩公不错,但是小恩公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这样你看如何?下次他过来的时候,你往他面前走一圈,凭着湘儿你的容貌,我觉得小恩公那里肯定是愿意的,他若是松了口,我立即去说媒?” “但凭母亲做主。”齐湘儿颤抖着声音羞涩说道。 齐湘儿生得好,秦松林不光是看中了,还因为要娶齐湘儿激动万分,进山去给齐湘儿捉一对大雁。结果在捉大雁的时候出了事,秦松林摔得昏迷。 齐湘儿感动于秦松林的用心,仍然愿意嫁给秦松林,但是婆婆钱氏显然因为担心儿子,觉得齐湘儿是个祸水,要不是齐湘儿,秦松林也不会昏迷不醒。 再然后是秦子彦代哥哥迎娶齐湘儿,和公鸡拜堂之后,秦子彦替哥哥揭盖头。 钱氏在齐湘儿嫁过来了之后,就把齐湘儿陪嫁的丫鬟给赶走了,齐湘儿只能够自己做活,等到秦松林醒过来,钱氏也没停止刁难,看着秦松林的目光缠在齐湘儿身上,就越发阴阳怪气。 新婚的夫妻两人一直没有同房,等到秦松林好的时候,齐湘儿在大冬天洗衣服一头栽入到了冰河里,高烧不退。 秦松林就算是想要和妻子亲近,也不能禽兽到这个地步。 还没有等到齐湘儿病好,就听闻苗疆动荡,当今圣上有征伐苗疆的意图。 秦松林想要给齐湘儿争一份军功,于是去参军,再就是秦松林战死,钱氏简直是要发疯,本来已经对齐湘儿有些好言语,顿时比过去刻薄了十分,几天之后,没有遗体运回,钱氏准备亲自过去找儿子。 …… 想到了钱氏即将归来,齐湘儿心里头也有些发怵,当时战死的消息刚传来,钱氏瞪着她的目光简直…… 齐湘儿怀疑,如果目光可以杀人,自己已经死在了钱氏的千刀万剐的目光里了。 秦子彦看着齐湘儿的模样,不由得柔声安慰:“你把这个家整理得这么好,又有替我大哥守着的准备,我娘这个人我是清楚的,或许一时会看你不顺眼,天长日久的时间过去了,肯定会可以的。” 嫂子明明出身很好,不嫌弃他们秦家家贫,而且使用公鸡拜堂,明显是带着点羞辱意味,嫂子却什么都没有说。 再就是母亲撵走了她的丫鬟,母亲还让她做那么多的家务…… 明明是官家小姐,她却能够沉下心做这些事情。秦子彦知道自己的娘亲,她迟早会接受嫂子。 齐湘儿叹了一口气,“但愿如此。” 她站起身想要收拾吃过的碗筷,而秦子彦说道,“嫂嫂,你坐着,我来。” 不等着齐湘儿拒绝,秦子彦已经手脚很快地开始收拾,“嫂子,你平时操持家务已经很辛苦了,我也就可以帮最后这一阵子,等我娘回来了,我就不好做了。” 秦子彦爽朗一笑,“你就别和我争,你在这里坐着,我顺便去冰菜。” 齐湘儿不是坐着不动的人,她干脆拿出了针线筐,开始做刺绣。 当年继母给她请的刺绣师父手艺很好,齐湘儿本就学过诗画,能够自己做花样子,绣出来的各种物件可以在城中卖出一个好价格。 当秦子彦把碗筷收拾好,还去地里取了一个西瓜放在冰水里冰着,正好就看到了齐湘儿在做绣活。 她坐在光线很好的地方,神情专注又认真。 “嫂嫂,我难得回来,不如说说话。”秦子彦不想和嫂子对坐无话,就开始说自己书院的事情。 “对了,咱们书院新转来了一个学子,他姓邹,父亲的官职不低,乃是三品大员。” 齐湘儿本来就还没有放在刺绣,听到了姓邹,还有一个三品大员的父亲,直接把手给戳破了。 血珠从指间凝出,她连忙吮了吮手指,等到没有血了,这才放下针线筐,“他是个什么来历?父亲若是三品,家世应该很好,现在不少权贵人家是办得家学,怎会临时转到你们书院去?” 齐湘儿觉得这人是邹缙云的可能性很大。 “这位学子年岁比我们要大一些,他原本是在家里念书的,家里确实有族学,但是谁知道他竟是和人结成了契兄弟(古代男男相恋),因为事发,家里的长辈大怒,这才到了我们书院读书。” 说完了这个话,秦子彦顿了顿,忽然有些后悔自己提这个话题,和嫂子说这些做什么,“嫂子,你刚刚刺破了手疼不疼?今天就别绣了。” 齐湘儿当然不愿意秦子彦转开话题,身子前倾,看着秦子彦,“二弟,我对这个邹学子的事情很有兴趣,契兄弟我是知道的,你多说一说吧。” 说完了还绽开清浅的笑容。 齐湘儿认真倾听的时候,那双水润的杏眼凝在秦子彦身上,秦子彦的心跳加速,以前的话题,嫂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难得对方这样感兴趣,就干脆从头说起。 “这位邹学子已经成了亲了,听说家里的那位夫人发现了他结契兄弟的事情,直接去了学堂捉奸,事情闹得很大,那位夫人好像刚和他成亲没有多久,两人就和离了,现在他夫人已经归家。” 秦子彦觉得自己知道的太清楚,就解释说:“嫂子,我不是爱打听人私事的人,只是同窗之中,有一个小胖子是极爱打听这些的,我抄书的时候他同我絮絮叨叨,我就记住了。” 齐湘儿点头说道:“二弟,你不用多解释,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啦。那你的那位同窗,有没有说邹学子的契兄弟如何了?” 秦子彦点头说道:“好像是他一位表亲嫂子的弟弟,是难得族学里的外姓人,这件事闹出来了,邹家倒是没有主动赶人,而是那位冯学子自己没脸,直接退了族学,应该家里头也是另外择了书院念书,也是一样远离了原本的地方,免得被人道破。” 齐湘儿说道:“人还是不能做这种有违天和的事情,不然就算是躲得远,还不是会被人打听到?” 秦子彦一梗,忽然想到了自己来,他中举之后,想要长嫂为妻,是不是也瞒不住其他人? 想到了这里,秦子彦脸上带出了点焦急来,但是很快又镇定了下来,男子和男子相恋是世间难容的丑事,但是娶长嫂为妻,名声有瑕,但是还是可以想办法回寰一二。 齐湘儿又说道,“对了,邹学子的成绩如何?” 她其实不关注邹缙云的读书成绩,但是总得多问几句,才好结束话题。 秦子彦笑着说道:“嫂嫂,这邹学子才到我们书院,上次考学没参加,不过下个月就会参加考学,邹学子的成绩我会留意一下,下次休沐日的时候,我告诉你。” “对了,刚刚吃饭之前就问你,你的成绩如何?” 秦子彦笑着说道,“这次的答卷正好是我温习过的,侥幸考了第一。” 齐湘儿眼睛瞪大了,以前秦子彦的成绩好,但是从未到第一,要是书院里的第一,好像还有别的奖励。 果然,秦子彦从怀里拿出了钱,“这是书院作为奖励发我的,嫂嫂你替我保管。” 齐湘儿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一样,“等到娘亲回来了,二弟交给娘亲保管吧。要是娘亲知道你考学第一,一定高兴得很。” 秦子彦有心想让齐湘儿收下钱,只可惜又不能强迫嫂子收下,只能够点头,“让娘亲高兴一点也好,免得她沉溺于大哥的丧事里,所谓是哀而不伤才对。” 最重要的是钱氏一味伤心,会迁怒到齐湘儿身上。 齐湘儿点头,“娘亲肯定会高兴。” 两人又说了会儿别的话,齐湘儿借口自己要梳洗,自己躲回了屋子里。 齐湘儿对着梳妆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中替那个夫人欢喜。 当时她躲开了和邹缙云的亲事,总是心中有些难安,特地花了很大功夫打听出来邹缙云是和谁定亲,最后给对方寄了一封信去,看来对方真的捉了奸,最后也是成功和离。 齐湘儿双手合十,想着自己做了功德无量的好事,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乾隆南巡(男女主初遇...) 秦子彦在书院里念书,书院的规矩是每十日休一天,每三十日休大假休两天。 这次正好是大休。 第一天秦子彦上了房梁,把瓦片上的蓬蒿清理了一番,还把一些破损了的瓦片更换成新的瓦片。 第二天秦子彦则是帮着把家里所有的棉絮都晾晒得蓬松。 秦子彦忙忙碌碌的把家里繁重的活计都包揽在身上,齐湘儿没事干,只能够在光线很好的地方绣花。 她想着,虽然嫁了人就做了寡妇,婆婆也有些不好相与,但是小叔子十分勤勉,而且就像是小叔子说的那样,只要自己肯守着秦松林,天长日久的婆婆肯定会软化下来。 心中愉悦,齐湘儿绣得更快了,原本还需要两天才能够完成的绣活竟是直接完工。 到了第二天下午,秦子彦对着齐湘儿提出:“嫂子你的屏风也绣好了,不如和我一起去城里,把绣品给卖了吧,家里我看油盐也不多了,也得再买,嫂嫂你不擅长还价,我陪你一起,也好还价。” 齐湘儿在闺阁的时候连话都很少说,到了村子里才慢慢改掉这个习惯,但是她到底是寡言少语的,十分不擅长还价。 她想到了婆婆就要回来,家里总不能什么都没有,于是就点头,“好,我去和隔壁的林嫂子说一声,让她帮忙看家。” 秦家原本日子是有些艰难的,自从秦松林救了齐湘儿继母,得了齐家的接济,秦家的日子就过得松快了起来,算是村子里的富庶人家。 林嫂子本来就热情,又能够从齐湘儿这里拿到好处,怎会不答应?一口应了下来。 除了让林嫂看家以外,还得犒劳旺财。 齐湘儿蹲在旺财的身边,摸着它光亮的毛发,“旺财,我要出门了,你家里好好看家,等我回来,会带大骨头,都是给你的。” 狗儿的尾巴摇得飞快,几乎要晃出了残影,“汪汪。” 齐湘儿弯起眉眼,手点在旺财的眉心,“那你就是答应了。” 她的手又揉了揉狗儿的皮毛,这才站起身来,对着秦子彦说道:“二弟,我们走吧。” 锁好了大门,两人坐马车就要入城。 还没入城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 城门的守卫铠甲都擦得剔透,在日头下泛着泠泠的光,守卫的脊背挺直,头上的红缨也像是才涤洗过,丝丝缕缕都分明,而不像是平时那样一缕缕地结在一起。 蜿蜒排了许久的长队,不少百姓们有些不耐烦,不过谁也不敢吆喝,没看到旁边有闹事的,直接被抓起来了吗? 城门口的守卫们有耐心极了,对身份文牒看得很仔细,还时不时会询问一些问题。齐湘儿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架势,不由得对着身边的秦子彦询问:“怎么今儿这么多人?” 秦子彦立即说:“听说是钦差大臣要来这苏州城。” 秦子彦的消息自然是从同窗里那个好打听的小胖子那里知道的。 齐湘儿咦了一声,“是不是像是戏本子里的那手拿尚方宝剑的官员?” 秦子彦还没有回答,就听到了远方有辚辚的车马声。 他们看了过去,是有旗帜的大批马车过来。 旗帜昭昭,鸣锣奏响。 最前面还有人举着牌子,写着“肃静”“回避”等字样。 城门口的守卫也注意到了动静,立即开始驱赶百姓。 “都让让,现在不能入城,一刻钟以后再入城。” 陡然严肃的场面让齐湘儿的心跳漏了一拍,慌里慌张地努力站直身体,不让人碰着自己。 顾着这头就顾不了那头,齐湘儿被拥堵的人群一挤,头上的兜帽坠落。 惊呼一声,齐湘儿一只手去捞兜帽,另一只手在秦子彦的手臂上借了一下力,等到抱着兜帽站稳了,这才回头对着秦子彦说道:“多谢二弟。” 秦子彦本来都要伸手,结果齐湘儿的平衡能力很不错,他还没有碰触到嫂子,齐湘儿就已经双手抱着兜帽站直了身体。 “嗯。嫂嫂客气了。” 齐湘儿若是仔细去看,就会发现秦子彦不光是耳根通红,白净的面颊上也像是喝了酒一样,带着一点酡色。 齐湘儿正忙着带好兜帽,等到带好了以后,她把帘纱撩开一点,去看过来的马车。 马车有好几辆,齐湘儿因为谨小慎微的性格,观察力很强,所以一眼就看出了青帷马车里肯定是坐着官职最大的人。 想到了曾经看过的话本子,齐湘儿好奇地前倾身子继续往前看。 不知道能不能看到钦差大臣? 齐湘儿这样想着,就看到了马车缓缓驶了过来,差不多正好行在齐湘儿的眼前,约莫不过是七八米的距离。 那马车的窗帷处出现了一只手,那是属于男子的手。 男子手骨节修长,拇指带着一枚祖母绿的扳指。 男子手指在马车车窗的边缘轻敲了两下,然后另一只手撩起了帘幕,一个英挺的男子出现在齐湘儿的眼前。 男子俊朗容颜似刀削斧凿,一双剑眉斜飞入鬓。 丈夫的二弟秦子彦已经足够英俊,此人的容貌却远在秦子彦之上,秦子彦在此人面前,气场像是小鸡崽子,而却人是唳于云巅的清鹤。 坐在马车里的人正是爱新觉罗·弘历。 / 雍正帝驾崩以后,曾经的宝亲王弘历登基。 他改国号为乾隆,先是领着文武百官在天坛祭天昭示天下,更是选择在春末去泰山祭孔庙,对天下文人表示自己敬孔的态度。 在从泰山回京都的时候,新任帝王心念一转,决定到江南之地走一遭。 他的父皇雍正性平,不喜奢华而喜低调,弘历的喜好是与父亲相反的,若是他南巡,定然是奢华享受。 但他此时刚登基,一时不好大手大脚,少不得学父皇的作态,行事低调起来。 现在第一次南巡,新任帝王也是借了钦差的名头,而不是表露自己帝王的身份。 弘历现在撩起了帘子,好巧不巧正好看到了齐湘儿。 齐湘儿穿得是对襟绣兰花夏褂,下身则是淡青色的绸裙,裙子上的绣面都是齐湘儿自己绣的,竹叶翩翩意境十足。 但是再好的绣纹却也不如这张脸,两只手撩起了兜帽前面的面纱,手指一半藏在白纱之中,只露出葱根一样的一丁点的指尖。 这双手美,这张脸就更美了,柳眉弯弯下的杏眼温润,黑白分明剔透宛若是水晶珠子。 弘历见过的人多了,光是看这双眼就知道女子的心性大抵也是如水温柔。 弘历再看看齐湘儿的菱形小嘴,上面没有涂胭脂,带着点自然的水光润泽,宛若是新雨后的花骨朵。 他心中出现了一个念头:江南美人果然要胜于八旗的那些的女子。 弘历静静看着眼前女子,不由得想到了曾经见过父皇选秀,八旗的秀女穿着一水的蓝色旗袍,梳着两把头,踩着花盆底,站得齐齐整整的,容貌也像是一个活字印刷的模子里出来的,都分不清楚。偶尔有几个出挑的,也不像是眼前的女子。 弘历的手指转动扳指,心中想着,或许是因为汉女的妆容更为飘逸,才让这小女子容颜带着轻灵和俏丽来。 女子不知道为何在惊讶,菱唇微张,而乾隆就对着女子一笑,女子面上咻忽一红,伸手放下了帘纱,过了一会儿又用手撩开了。 同坐在马车里的还有大太监李玉,他也顺着乾隆爷的目光往外看,见着了齐湘儿也是一怔。 李玉很快从齐湘儿震人心魄的容貌里回过神。 李玉还想从对方的衣着里判断是不是未婚女子,但是齐湘儿头发被兜帽罩着,下身的衣裙只看的出布料寻常,上面的绣纹精致,怎么都看不出是否成亲。 马车行驶从齐湘儿的面前驶过以后,乾隆放下了帘子,看着李玉也看着车窗方向,好笑开口:“你也在看刚刚那位美人?” 李玉的反应速度很快,只是在想事才没有收回视线,立即笑着说道:“难怪大人您要来江南,照奴才来看,这里人杰地灵,还没有进城就见到了这样的美人,可见这里的风水很好,养育了一方人。” 乾隆借用了钦差的身份,李玉当然也不做内侍大太监的打扮,自称是大人旁边唤作木玉的家生子伴读,而且声音也刻意加粗,穿得圆领袍特地加高了领子,任谁也看不出他是乾隆爷身边的第一得意之人。 乾隆见着齐湘儿不过是感慨一二罢了,他现在不是初识人伦之事的毛头小子,他是意气风发刚刚继位的帝王。 想到了苏州城就是自己的统辖之下,不由得说:“这里若不是人杰地灵,凤雏先生怎会愿意在这里?” 乾隆已经到了苏州城,还准备去拜访一位出名的隐士,从父皇暗卫打听出来的消息,此人才学见识极广,甚至还有去海外周游的经历,听说在西洋那边,学问也是数一数二的。 若是没有来苏州城,不见凤雏先生也就罢了,既然过来了,少不得要学历史上的刘备,亲自去拜会,也好在史书上留下美名。 想到了凤雏先生海外的经历,乾隆就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皇玛法和皇阿玛。 这两人正好是两个极端,一个对西洋之学感兴趣,一个对西洋之学敬而远之。 皇玛法在位期间,与传教士汤若望相交甚密,甚至还从海外得到了自鸣钟、望远镜等物,他喜欢这些西洋玩意,还喜欢西学,弘历还在皇玛法怀中,还跟着洋师父学过几何。 想到了当年在皇玛法怀中学的东西,弘历颇为自得笑了笑,当年他为什么独得皇玛法的看重,也和这一段学习经历有关。 满人有抱孙不抱子的传统,所以皇玛法还在位的时候,九龙夺嫡争抢得厉害,对各个皇子都不曾抱过,但是皇孙是抱得很多的,其中抱得最多的就是弘历,弘历的额娘还偷偷猜测过,皇位最终落在他父皇胤禛身上,而不是其他的皇叔,就是因为康熙帝极其喜爱弘历。 弘历对西学的态度偏向于皇玛法,不过他的皇阿玛雍正帝就十分不喜欢这些,总觉得洋人没事找事,琢磨出很多无用的知识,在位期间打压西学,禁止传教士的传教。 弘历自己有个大不孝的猜测,他的皇阿玛恐怕是不擅长西学,才会打压西学。 弘历本来对西洋的那些无用知识颇感兴趣,但是得了皇阿玛的训斥多了,对西洋的事情也就淡了,此时想到了那位凤雏先生,难免想到了皇玛法和皇阿玛对西学的态度,不由得说道,“倘若是皇玛法还在,定然会对这凤雏先生有兴趣。说不定也会如同我一般,去拜会凤雏先生。” 李玉当然也知道先前两位帝王对西学的态度,也知道自己伺候的这位爷西学颇精。 “大人去拜会这位凤雏先生,说不定也能创造一桩美谈,就像是当年帝王与汤先生,在史书里记载就是一桩美谈。” 马车渐渐停下,乾隆再撩开了帘幕,看着已经要到府衙了,就对着李玉说道,“不说皇玛法与皇阿玛了,等会对外我就是你家大人,而不是帝王身份。” 李玉在一路上早已经规范了称呼,反而是乾隆偶尔会自称为朕,又或者是提到了宫里头的人,还是用老称呼。 此时对于乾隆爷的叮嘱,李玉只是笑着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奴才知道了,大人,奴才先下车给您搭脚凳。” 乾隆应下,等到马车挺稳之后,踩着脚凳而不是人的背下了马车。 / 在大队车马入城以后,城门口的守卫开始张罗入城的事情。 齐湘儿还在琢磨刚刚见到的人,在她看来,这位大人也太过于年轻了一些。 她的兜帽被人用手指轻弹了一下,齐湘儿回头,而秦子彦轻咳了一声,“嫂子别看了。” 嫂子撩起了白纱去看人,这旁人也有人注意到了这样一位美娇娘,不停地试图去看齐湘儿,幸而齐湘儿白纱撩得不算大,除非正对面从她面前走过,不然也看不清她的容貌。 齐湘儿放下了白纱,对着二弟说道,“对不住,我是有些好奇钦差大臣,我平时不会这样的。” 秦子彦连忙说:“嫂子,我不是说你的举止不妥当,只是这里人太多了。” 齐湘儿貌美,未出嫁的时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自然没有什么风流韵事在身上。 出嫁以后,他们这村规矩严明,村子里光是贞节牌坊就有两座,要是有人敢在这里耍流氓,都不会送到官府,直接在族堂里挨板子,那板子打得可以说是极重,好几次都差点闹出人命官司,久而久之,自然就没人敢在他们村子里造次。 秦子彦知道其他地方可不是如此,尤其是苏州城的贵人多,他嫂子的容貌娇娇,在外若是招惹了祸事就不好了。 齐湘儿其实也是为了看钦差才会撩起面纱,此时解释说道,“二弟放心,出了村,我都会带上兜帽的,只要你不误会我轻浮便好。” 秦子彦怎会觉得齐湘儿轻浮?在他眼中,这位齐湘儿就是是他想要娶妻的典范,现在大哥没了,他欲让嫂子再嫁他也不敢造次。 因为珍视齐湘儿,秦子彦十分敬重她,只能对齐湘儿更好一些,不敢在她面前表露一丝一毫的心思。 秦子彦连忙说道:“嫂嫂折煞我也,子彦不曾质疑嫂嫂的心性。” 齐湘儿在面纱下笑了起来,双眼弯弯很是好看,只可惜秦子彦看不到。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很快就入了城,因为帝王的车队已经入城内,现在守卫检查户牒就快了许多。 / 等到了城中,两人先是去了绣坊,把齐湘儿忙碌了小半年的屏风卖掉,卖掉了屏风,转眼就有二十两银子入账,她把银票收入到怀中。 齐湘儿有自信和钱氏处好关系,也和怀中的钱财有关。 钱氏虽然不让她用丫鬟,她带过来的嫁妆也都因为嫁人的时候秦松林病重,都花在了秦松林身上,但是她做绣活赚得银子,对于她怎么使用,婆婆并不多问,只让她负责家中的肉菜,还有各种物件的添置。 就连说这个要求,钱氏也是极其不适应的,她严肃的面容有些不自在,清了清嗓子说道:“老大家的,你不要觉得这些钱让你出,你委屈,当时松林病重,除了你的嫁妆银子都赔进去给他补身子,我们秦家也是掏空了积蓄的,再则是我有两个孩子,老大是松林,老二还在读书,按照规矩也是老大拿钱养家,在松林入行伍之前,他去山中所得一半是用在家用上,一半我存着为他娶妻所用。” 当时的齐湘儿连忙说道:“娘,就按照您的说法,我嫁给了松林,这家本来就应该我来当,银子我来出。” 钱氏丢下一句,臊得跟什么似的,就匆匆离开了,“你知道就好。” 钱氏的心思也很好琢磨,她自己不喜欢这个儿媳妇,偏偏又要用儿媳妇的钱,钱氏的自尊心极强,心中还是有些不好受。 想到了当时的事情,齐湘儿不由得又摸了摸怀中的银子,只要在未来的日子里,她不断地补贴银子到秦家,婆婆定然会松动,待她更好。 从绣坊出来,两人还路过了曾经齐湘儿所住的齐府,现在已经新换了门第,门口只有石狮子没换,其他都换了个遍。 秦子彦看着齐湘儿驻足,半晌才憋出一句:“嫂嫂,你还有我……和娘亲,别惦记家里了。” 秦子彦这样说也是有缘由的,齐湘儿在齐家也就只有齐父一个,等到秦松林参军后,齐父喝酒从二楼跌落,直接一命呜呼。 齐湘儿的继母操办好了丈夫的事情,和齐湘儿招呼了一声,就离开了苏州城。 齐湘儿看着石狮子,微风吹动她的面纱,若隐若现露出她精致的下颌。 “我虽说是嫡长女,可在齐家也是身份尴尬,倘若父亲还在,只怕与娘家也不会多做走动。” 齐湘儿转过身子,故作轻松说道,“咱们去买东西吧,等会你早些会书院,我也要回村子里。” 去杂货铺买东西的时候,齐湘儿想要掏钱,还是被秦子彦抢了先,秦子彦把齐湘儿和东西一起送到了马车上,愧疚说道,“嫂嫂,我得回书院了。” 要是没有在城门口耽搁,秦子彦还可以请嫂子去喝茶看戏,但是城门口耽搁了那一阵,秦子彦就不方便让嫂嫂留下了,要不然回去得太晚了,他不放心嫂子。 “你好好读书就是。”齐湘儿笑着说道。 两人分别。 这村子距离苏州城并不远,霞光漫天的时候,齐湘儿回到了村子里。 多付了二十文钱,马车的车夫直接把齐湘儿送到了秦家门口,还帮她把东西挑了下来。 齐湘儿站在院门口,发现原本的锁已经取下,她推开门一开,是婆婆钱氏坐在院子里。 齐湘儿虽然相信天长日久可以打动婆婆,但是现在见到了钱氏,还是耗子见到了猫似的,细声细气地喊着,“娘。” 车夫在后面说着,“小娘子,让一让。” 齐湘儿连忙让开了好让车夫把东西挑入内,等到把钱给了车夫,这才取下了头上的兜帽,抱着兜帽上前,对着钱氏再喊道,“娘。” 钱氏在收到了长子的死亡消息还有一股精气神,此时去了一趟苗疆,整个人苍老了十岁似的,看着齐湘儿,半天才开口说道,“你回来了。” 隔壁的林嫂子探出头,对着齐湘儿扬声喊道:“你婆婆是你和子彦前脚走,后脚回来的。你们正好错过了。” 林嫂子本来隔着门喊,想了想又踏入内,对着钱氏说道,“我和你家老大家的说两句。” 钱氏点头,林嫂子就把齐湘儿拉了出去,凑到了齐湘儿耳边,“官府的消息怎么会错?你家那个确实是没了,你婆婆现在肯定还难受着,家里头处处都可以看到大郎的影子,你这段时间多照顾你婆婆,有什么事情,就让你家旺财来找我。” 旺财这条狗灵气得很,是齐湘儿捡到的,也很听齐湘儿的话,遇到了事情机灵会叫人。 齐湘儿想到了秦松林的死亡,眼里滑过一丝伤感,她和秦松林相处的时间太短,根本没产生什么一人一世一双人的感情,只觉得秦松林对她展现的热情,烫的几乎把她灼烧。 想着秦松林也是为自己去了战场,现在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齐湘儿轻声说道,“谢谢嫂子,我会好好照顾好婆婆的。” 林嫂子哎了一声,她原本因为秦松林娶了这样的千金小姐咋舌不已,觉得定然会出许多的幺蛾子,没想到这齐湘儿性情温柔大方,比村子最为贤惠的姑娘也不遑多让。 这会儿正是吃饭时间,林嫂子扭头就走了,走之前看到了齐湘儿缓步迈入到院子里。 她的衣裙被风轻轻扬起,从这样的角度可以看得出风把她的身段勾勒得纤浓得体。 乖乖,真像是仙子一样。 林嫂子忽然想到齐湘儿说是要给秦松林守寡,可是这般的容貌和身段,当真守得住吗?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嫂嫂的亲事(都觉得齐湘儿会再嫁...) 齐湘儿重新走入到院子里,合拢了扇门,把栓子挂上。 旺财在家里最喜欢的是齐湘儿,最怕的是钱氏,他的尾巴夹着,克制地对着齐湘儿摇。 旺财黑黢黢的眼看着齐湘儿,冲着对方吐舌头哈气。 这旺财看了家,齐湘儿平时肯定会揉它狗头,与它玩一会儿。 可现在婆婆明显精神不太好,齐湘儿只能用绣鞋蹭了蹭旺财的腿,然后歉意地看了它一眼。 收脚之后,齐湘儿的裙摆微动,上前蹲在婆婆的面前。 齐湘儿的声音宛若是流水一样,舒舒缓缓又不疾不徐。 “娘,您出去的这段时间,家里头一切都好,二弟一直在书院里读书,大小休沐日都会回来,您刚刚是正好错过了,二弟才陪着我去城里头添了点东西作为家用。要说起来二弟才考完学,他这次是第一名。刚刚隔壁的林嫂子也我说二弟俊秀,二弟能够读书读得那么好,全都因为娘亲当年的决策果断。” 钱氏的眼珠子本来是木木讷讷看着远方,就算是齐湘儿蹲在她面前,她也没什么反应。 当对方提到了子彦,钱氏的眼珠子终于动了,略略往下瞥。 钱氏低头看着齐湘儿,这位漂亮得让她儿子丧命的大儿媳妇正蹲在自己的面前,齐湘儿的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香气。 钱氏想到了刚开始儿媳妇入门的时候,自己也是厌恶极了她,觉得对方嫁入到村子里,还涂脂抹粉。 结果一番折腾后才知道,齐湘儿这香气是生来自带的。 嗅着女子淡淡的馨香,钱氏心中有一种恶心的感觉,甚至恨不得一脚踹在齐湘儿的怀中,这样的人冲着她献什么殷勤? 钱氏看着对方纤细优美的脖颈,恨不得用布条把齐湘儿的脖颈死死勒住,让她去九泉之下陪着她的松林。 听到了齐湘儿提到了子彦,钱氏心中的恶意像是反过来被她手中的布条子反勒住。 代表恶意的凶兽被暂时控制住,理智渐渐回到了脑子里。 齐湘儿说什么?对,说的是她的二儿子子彦。她的子彦念书成绩好,现在还拿了第一,不光是可以参加秋闱,只怕是之后的春闱也可以试一试。 如果参加了春闱,说不定还会有会试,那是去见皇帝老子的。 如果秦子彦进入到了会试,他的儿子就一改秦家的门第,真正跃入龙门了。 她还有一个儿子,何必去和齐湘儿置气?倘若是真的害死了齐湘儿,子彦的前程也都要赔进去。 钱氏的眼珠子灵活了起来,抿了一下唇,“老大家的,你坐下说话。我不在家的时候,子彦是个什么状况?” 齐湘儿看着钱氏有了精神,松了一口气,心中想着果然是二弟的状况可以慰藉到婆婆。 这段时间,每当二弟休沐日回来,对方主动絮絮叨叨说的那些事情,齐湘儿都记在心底,还会主动关心二弟的学业和身体,就是想着婆婆回来了,可以把这些都告诉钱氏。 钱氏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想过,她已经失去了大儿子,今后只能够依靠着二儿子,现在听着齐湘儿脆生生的声音,越发把心思灌在秦子彦身上。 等到齐湘儿停顿了许久,钱氏这才反应过来,齐湘儿已经把这段时间秦子彦的表现说得干干净净。 夕阳还剩下最后一缕残光,疏疏漏漏地撒在大地上,整个院子都被光切割分裂开,半是光来半是暗。 钱氏看着天光照在齐湘儿带回来的东西上,开口说道:“我不在家的日子,老二很好,但是也不能让他太顾着这些琐事,还应当心思都在科考上。” 齐湘儿心中觉得劳逸结合更好,没见到这段时间秦子彦的成绩更好了吗?不过二弟读书有自己的成算,有没有劳和逸是自己掌握时间,就说道:“娘亲说的是。” 钱氏说道:“我这次去苗疆,已经确定老大的尸骨找不到了。” 想到了在战场上尸骨无存的秦松林,钱氏努力想要控制,最终还是落了泪。 齐湘儿要把手帕递给钱氏,而钱氏虽说消缺了对齐湘儿的恶意,但是对这个儿媳妇还是亲近不起来,推开了齐湘儿的手,不要对方香喷喷的帕子,而是用自己帕子蘸了蘸眼泪。 “原本官府给了抚恤银子,我这次去了苗疆,还见到了咱们这一次打仗的将军,他知道我的来意后,表示找不到老大的尸首,又多给了我一些银子。” 钱氏一字字说得痛苦,但是有些话她想要今天一口气说完,以后再也不要提起了。 齐湘儿的眼神也露出了些许脆弱来,在她没有嫁人之前,秦松林就愿意亲自去捉大雁,等到她嫁入之后,秦松林又想着为她奔一奔前程。 齐湘儿觉得自己继母的眼光好,她自己的眼光也不错,只可惜和秦松林的福分太过于浅薄。 她的泪珠也滚落,但是不忍惊扰了婆婆,微微侧过头,用帕子擦去眼泪。 钱氏继续说道:“这些银子我已经有了规划,打算一部分用在老大的棺木上,剩下的钱存起来每年我来给老大烧香,等到我百年之后,就交给老二,老二的孩子每年要给老大烧纸钱。齐氏,老大确实是为了你出征的,按道理这些银子也应该给你一分,我这样分,你有没有想法?” 钱氏盯着齐湘儿,似乎想要看清楚她是怎么想的。 齐湘儿连忙摇头,“婆婆这样考虑再周全不过了。儿媳还有刺绣的手艺,每年下来都可以积攒不少,这些银子本来就是松林的,就应该用在他身上。” 钱氏抿了抿唇,说道:“你也不要觉得心中有怨气,虽然你之前说准备给老大守着,我是没打算让你守一辈子的。我回来的路上,还去了一趟杭州城。” 听到了杭州城,齐湘儿微微怔住,原因无他,这是父亲去世以后,继母带着弟弟妹妹搬家所在的城池。 难道是婆婆还去了她娘家?而且什么叫做不准备让她守一辈子? 涉及到自己,齐湘儿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很快,甚至觉得四肢百骸都灌输了血液,烫热得脑子有些晕眩。 果然,钱氏说道,“我知道你家的那些事,毕竟现在当家的那位夫人是你继母,你现在父亲又去了,你和现在的齐家亲近不起来。” 齐湘儿没有说话,而钱氏继续说:“但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你的家人,我和你后娘说了你守寡的事情,也说了准备让你再嫁,只要你为我儿子守过一年,我的老二有了出息,能给你的都会给你,让你带过去。你后娘表示,齐家现在有些困难,只怕再嫁拿不出什么银子了,不过你要是定了人家,看具具体人家,多少也会准备一些,她带了一封信,让我给你。” 齐湘儿心想着,她的运气已经足够好了,继母算是难得仁慈之人,自己本应该在婚后有些波折,但是老天爷让她做了预知梦,她避开了那一件可怖的亲事,嫁了一个好人家。 齐湘儿手中攥着继母的信,对着婆婆认真说道:“娘,之前我和你说过我不会再嫁是认真的,我会守着松林一辈子。” 钱氏感觉到了齐湘儿的认真,总是严肃抿着的嘴角微松,“你还太年轻。” 钱氏见过的人和事颇多,而且本来就有一句话,“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大清也鼓励寡妇再嫁,好休养生息,多生孩子,她有什么理由去阻拦齐湘儿? 钱氏只想着,齐湘儿愿意给自家儿子守一年的时间,只要有一年就足够了,现在齐湘儿口中说着要守一辈子,钱氏心中不信,却也是慰藉的。 “咱们这村子里的如意娘从十三岁就开始守着呢。还得了贞节牌坊。”齐湘儿反驳说。 钱氏泪水落了下来,用帕子擦了擦眼角,也是老大太要强,要是老大没有去苗疆该有多好,夫妻两人过日子,齐湘儿可以刺绣,老大去猎物,等到老二出了头,这日子该有多好。她自己还可以给夫妻两人带孩子。 钱氏擦了泪水,“如果你要是和老大但凡有个孩子,我都会……”她都会坚定地让媳妇守着,就算是齐湘儿有心思,她也不会允许,但是老大在去参军之前,支支吾吾和她说了和媳妇没有圆房,想要让娘亲多看着齐湘儿,千万别闹出什么风流之事来。 眼前的人娇媚无双,又还是处子之身,有什么理由给老大守着?钱氏希望齐湘儿能够为老大守一阵子,表表心意就足够了。 齐湘儿听到了孩子两字,脸上一红,因为梦境里和邹缙云成亲,两人没有真正圆房,但是也从嬷嬷那里拿到了不少春·宫·图,知道怎么真正圆房才能要孩子。 齐湘儿:“娘,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钱氏说道,“现在老大走的时间太短,你既然有心,那就继续在咱们秦家待着,现在用了你的钱财,等老二有出息了,都会尽数还给你。至于说守寡不守寡,这事今天就不说了。我饿了。” 听到了婆婆饿了,齐湘儿连忙说道,“我在城里买了点东西,我再摘个青菜,往肉菜里加点东西。” 钱氏点头,她继续坐在院子里,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齐湘儿提着裙摆去菜园子摘菜,而那只叫做旺财的狗跟着她身后。 齐湘儿伸出手揉了揉狗的脑袋,然后开始摘菜。 她里里外外进出忙碌,除了太过于美,不大像是村子里的人,其实还算是标准的好儿媳。 钱氏的眼中喜又悲,又呆呆坐了一点时间,才去弄挑子,把齐湘儿买的那些东西放在屋子里。 / 齐湘儿带回来的菜自然也是秦子彦准备的。 一道是粤式白斩鸡,清爽不油腻,没有用太多的佐料,是食材本身的味道。 另一道是排骨炖黄豆,排骨炖的醇香,黄豆软烂。 齐湘儿掐了一点豌豆苗放在排骨炖黄豆里,吸去了多余的油脂,再配上成品肉包子,婆媳两人吃得痛快。 钱氏搁下筷子,对着齐湘儿说:“以后不要买这些花钱的东西,你刺绣虽然来钱快,但是这个活也只能够年轻的时候才能做,钱总是要多积累一些,遇到了事情,好歹可以支撑一二。” 齐湘儿连忙说:“这是二弟买的,二弟表示他得了第一,一定要我吃些好的,也同我说了,今后就不买了。” 是秦子彦买的? 钱氏的眉心微皱,然后点头说道:“下个月老二回来,我和他说,应当节俭行事。” “二弟十日一休,他都会回来,娘有什么话,到时候交代就好。” 十日就回来一次?钱氏有些惊讶了,以前的秦子彦最多一个月回来一趟,有时候抄书的任务重,半年才回来一次都有可能。 现在是因为齐湘儿一个人在家里? 钱氏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头有点不自在,毕竟秦松林先前还跟着人做过买卖,当时丈夫去了,她自己也是一个人在家的,可是秦子彦也没有休沐日就在家陪着自己。 或许是因为齐湘儿太过于年轻?秦子彦担心这个年岁比他还小的嫂子? 钱氏这样安慰自己,下意识地忽略了心底的那一丁点不舒服。 “我去洗碗,你先回房看看信。” “娘,我来。”齐湘儿站起身。 钱氏压住了齐湘儿的肩膀,只是摇头,“我来。” 钱氏自己去洗碗筷,把齐湘儿赶回到屋里,齐湘儿合拢了房门,露出了笑容来。 刚开始看到了婆婆,她心中发怵,现在去了一趟苗疆,婆婆的戾气已经消退,今后她们婆媳两人相互扶持,再加上一个有出息的二弟,日子显然会越过越好。 齐湘儿用剪刀拨了拨灯蕊,开始看继母的信笺来。 继母的信在信中简单说了现在的状况,杭州的物价要比苏州贵,不过总体上一切安好,让齐湘儿不必挂念,齐湘儿的福薄(秦松林去了),但是婆婆还不错,愿意她再嫁,因为现在家太远,管不了齐湘儿这边,再嫁的人让她自己决定好,到时候继母会托人送来五十两银子。 齐湘儿本来想要给继母回信,结果意识到家里读书人就是二弟,因为秦家不富裕,二弟不会在家里和书院各备一套,而是走到哪儿,就把笔墨纸砚带着身上。 只能够等二弟回来了以后再写信,齐湘儿吹了灯,也早早歇息了。 / 钱氏回来了以后,齐湘儿的日子松快了下来。 在齐湘儿刚嫁入的时候,钱氏看不惯齐湘儿才会蹉跎她,现在齐湘儿既然愿意给秦松林守着,钱氏就努力想着齐湘儿的好处,把家里的活重新分配,齐湘儿的日子就大大松了下来。 齐湘儿有更多的时间用在刺绣上,不过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一次做绣活绝对不超过一个时辰,累了就和旺财玩一会儿。 这只狗儿极其喜欢叼一个破烂的蹴鞠,齐湘儿用力地把蹴鞠扔出去,旺财就会跑得飞快,把球叼回来。 钱氏的心态改变,齐湘儿的生活变化,林嫂子都看在眼里。 等到秦子彦从书院回来的时候,林嫂子就拉着这个年轻的后生感慨,“你嫂子也算是熬出来了,这段时间我看到你娘老子对她挺好的。” 秦子彦连忙对着林嫂子行礼,“我娘回来了?” “可不是?”林嫂子瞅了一眼这位年轻的后生,笑着说道:“十天以前你不是回来了吗?当时你和齐氏一起去了城里,结果就是这么巧,你们两人前脚走,后脚你娘就回来了。” 秦子彦心中担心嫂子过得不好,就开口询问林嫂子,“我大哥的尸骨应该是找不到了,是不是?我娘的情绪还好吗?” 林嫂子:“确实是找不到了,你娘第一天看着颓颓丧丧的,第二天就明显打起了精神,显然是你嫂子安慰得好。” 秦子彦最关心的还是这个问题,一想到嫂子可能受到委屈,恨不得立即飞到家里去看,“我娘可有为难我嫂子?” 林嫂子失笑看着秦子彦,“子彦啊,忘了我第一句和你说什么?说你嫂子也算是熬出来了,所以你娘对你嫂子挺好的,你这是关心则乱。” 秦子彦连忙说施礼,“林嫂子,是我忘了一开始的话。” 林嫂子摆手,“你啊,读书人就是礼数多,哪儿用这样行礼来,行礼去的。” 秦子彦有心想要回去,但是林嫂子其实是刻意等着他的,越走越慢,让秦子彦想要告辞的时候,林嫂子开口说道:“子彦啊,我其实有个事,不好和你娘说,就打算先和你通通气。” 秦子彦:“林嫂子您太客气了,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接下来林嫂子的话把秦子彦震得是神魂天外,“你大哥去了,这日子肯定还是要照旧的,你嫂子年纪轻轻的,就没想过另外给她找个归宿?” 炎炎夏日里,秦子彦直接被这席话当头浇得透心凉,“林嫂子,我大哥这去了才几个月时间……” 林嫂子连忙说道,“是是是,所以我这话也不敢当着你娘的面说,怕被你娘大棍子打出来。” 林嫂子搓了搓手,继续说,“你是年轻人,嫂子就和你说一说,你晚点时候劝一劝你娘,别让齐氏一直给守着,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是不是?更何况你家嫂子还没有孩子,那样的品貌真的拦也拦不住。” 秦子彦心中悲愤,恨不得自己用棍子打林嫂子,但是没办法,他只能够冷冰冰地说道,“林嫂子,我敬重您,但是您这话说的太不妥当,我大哥尸骨未寒,请恕晚辈失礼。” 说完秦子彦大跨步离开,只留给了林嫂子一个背影。 林嫂子闹了好大一个没脸,她本来也觉得说这话太早了,但是奈何齐湘儿这模样太勾人了,还有一手好绣活,她要是帮忙做媒了能够拿足足二两银子。 甚至林嫂子自己儿子没有合适的,不然都想要齐湘儿做自己的儿媳妇,就算是齐湘儿嫁过人又如何?娶这样一个寡妇,可真不错。 / 秦子彦越走越快,等到了自家院子门口,还没有推开门,就听到了齐湘儿欢快的声音。 “旺财真棒。” 平时秦子彦会敲门,因为刚听到了林嫂子的话,直接推门而入。 齐湘儿正好半蹲在地上,抓着旺财的两只前爪,听到了门口的动静吓了一跳,就这样侧过头,“二弟。” 齐湘儿前些日子是日渐消瘦的,而这十天的时间,因为婆婆待她好,气色明显好转了不少,此时弯眼而笑,让秦子彦的心中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嫂子。”秦子彦大跨步上前,看着齐湘儿,脱口而出,“嫂嫂,我哥尸骨未寒,你就算是再渴望嫁人,按照旧历,也应当守足二十七个月。”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第二个预知梦(秦子彦的心思暴露...) 秦子彦平时说话一直很和气,此时陡然锋利的语言像是一把钢刀一样插·入在齐湘儿的心中。 齐湘儿总觉得现在这样挺好,却也忘了,这也不是自己的家,看起来和气的二弟,也不是她真的亲人。 见着齐湘儿脸色刷得一下雪白,秦子彦有些后悔,他逼着自己硬起心肠来。 秦子彦抓住了齐湘儿的肩膀,“嫂子,二十七个月你难道就不能守着?” 她就算不想守,也必须守着! 只有今年秋天他才能下场,一切顺利的话,等到明年他考完所有的试才能够专心去谋划他们两人的未来。 如果要是齐湘儿这段时间嫁了人,他的这些打算都落了空,秦子彦是不愿意的,在第一次去书肆里见到了齐湘儿,他就喜欢对方。 这般神仙一样的人物,怎么都不可能嫁给一介白身的他,秦子彦心中难过,又觉得等到金榜题名,还有其他贵女等着他,秦子彦比过去又刻苦了三分去读书,结果就是…… 他心中仙子一般的齐湘儿穿着火红的嫁衣,由他牵着红绸拜堂,由他撩起了盖头,他失神的一瞬间,才清楚地意识到,齐湘儿要做他的嫂子。 秦子彦觉得造化弄人,奋起读书,发誓自己到时候再找一个不亚于齐湘儿的妻子。 他那段时间还和其他同窗有了更多的交际,见过了几个所谓的大家闺秀,她们根本比得上齐湘儿的一根头发丝,若是她嫂子这般品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世间罕有。 秦子彦痛苦得差点书都念不下去,也就是这个时候大哥离开,大哥战亡,齐湘儿成了寡嫂。 秦子彦忽然又觉得,老天爷是特地这样安排的,兜兜转转又一切回到了原点。 只要他努力读书,到时候齐湘儿还是他的。 这样想着,秦子彦的抓着齐湘儿的动作越发用力,而齐湘儿感觉自己肩膀都伤着了,看着怒意横生的秦子彦说道:“你放开我。” 旺财因为秦子彦的动作,开始汪汪叫了起来,齐湘儿说话不成,就想要用手拂开对方的手,结果秦子彦不肯,“嫂子,这件事你必须说清楚?” 当钱氏洗完衣服回来的时候,就正好听到了秦子彦这句话,她端着盆子站在门口,往前走了一步,看到了秦子彦神情激动抓着齐湘儿的臂膀。 二儿子要和齐湘儿说什么?为什么两人离得这样近。为什么二儿子这样的情绪激动? 钱氏感觉自己的心跳如擂,想要知道后面的话,她往后退缩了一步,整个人融入到了门扇的阴影里。 齐湘儿的眼中有怒火在跳跃、燃烧:“二弟,你是读书人最知道长嫂如母的道理。你现在像是什么样子!” 秦子彦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娘都回来了,我有母亲。再说了,若是你不准备为我大哥守着,更怎的我的尊重?我也不是让你守一辈子,二十七个月是至少的。” 他敬齐湘儿是因为心悦对方,不想要唐突对方,但是并不代表发自内心想要对方做一辈子的嫂子。 现在秦子彦脱口而出二十七个月,是因为按照旧历,守孝是用二十七个月,这段时间足以让他考过科举,足以让他谋划好齐湘儿新的身份,等到二十七个月以后,他就可以如愿以偿。 齐湘儿听不出秦子彦话之中的隐藏含义,她只知道自己读书肯定是不如眼前人的,却也知道长幼有序的道理,秦子彦却能抓着她的臂膀,强行对她做出要求,他根本就不敬重她。 齐湘儿说道:“我本来是想要你放开我的时候再说这些话,你就非要这般折辱我?秦子彦,你用不着质问我,或者是强行要求我给你大哥守寡,二十七个月哪儿能够?我会替你大哥守一辈子,这个答案你可满意?” 她是要守寡的。 秦子彦听到了自己希望的答案,立即松开了齐湘儿,之前一味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秦子彦现在才清楚地看到了对方眼底的嫌恶。 心中被小小地戳了一下,秦子彦甚至犯了点委屈来。 深吸一口气,秦子彦想着一切等到他自己考出来了就好了。 秦子彦从气血翻涌的激荡情绪里缓和下来,试图安抚眼前人,“嫂子,我没有折辱你的意思,而是已经有人求到了我面前,让我帮着说服娘亲不用你守寡一辈子。我、我和大哥的感情好,接受不了你现在再嫁,起码……要守一阵子再说,到时候,到时候你要想再嫁了,会有更好的姻缘等着你!” 秦子彦这姻缘自然指的是自己,提到了自己的婚事,他甚至心中一荡。 齐湘儿根本不管什么姻缘不姻缘,她再嫁的事情,就连真正可以给她做主的继母、婆婆都无二话,什么时候轮到了秦子彦做主安排? 齐湘儿怒极攻心之时,反而语气越发平缓,语气里带着对秦子彦的失望。 “我读书不多,却知道长幼有序,长嫂如母的道理,秦子彦,你读书读得多,更应该学习圣人言论,践行圣人言论,还请你敬重我。” 齐湘儿说完之后,就转身准备回房,而秦子彦再次转身向前,想要拦住齐湘儿,而余光瞥到了门口,霎时间头皮发麻,动也不敢动。 齐湘儿懒得和秦子彦废话,绕过对方的手臂,直接进入到屋子里,她只是绣到一半放松眼睛的,既然秦子彦这般行事,她以后远着对方就是。 秦子彦整个人宛若雕塑一样,看着母亲还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对着母亲行礼,“娘,儿子休沐日,从书院回来了。” 钱氏在阴影里站了很久,此时因为秦子彦上前见礼,这才动了。 秦子彦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她很清楚这孩子刚刚的表现是什么。 所以……他什么时候对齐湘儿有了那样的心思? 钱氏当真是好不容易克制住对齐湘儿的恶感,此时再次涌了出来,觉得齐湘儿祸害了她一个儿子还不够,还想要祸害第二个。 她的两个孩子难道都要被齐湘儿祸害了吗? 此时的齐湘儿正在对着镜子撩开了衣服,扯开了衣领,可以清楚地看到了刚刚秦子彦掐过的地方红肿了起来,等到第二日定然是要青肿的。 把衣服重新穿好,齐湘儿靠着窗坐了一会儿,她本应该开始刺绣,但是现在沉不下心,干脆就想着事情。 林嫂子前些天也暗示过再嫁的事情,为什么都盯着她呢?怎么避开这些烦恼? 齐湘儿忽然想到了贞节牌坊四个字。 那肃穆高大的贞节牌坊,她要不要替自己申请一个?倘若是有了贞节牌坊,就没人怀疑她要守寡的决心。 但是齐湘儿很快就打消了主意,婆婆钱氏说得对,她现在是不想要再嫁,但是今后改了主意呢?倘若是替自己申请了贞节牌坊,她等于给自己加了一层禁锢,再则是,有了贞节牌坊,对秦子彦读书也有利。 齐湘儿想到了刚刚秦子彦的质问,心中想着凭什么呢?她为什么要给自己加一层禁锢,然后成全了秦子彦。 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还是按兵不动,这个村子里的治安严明,她闭而不出,再少与那些长舌妇走在一起,天长日久过去就好了。 齐湘儿这样想着,心中渐渐平静,靠着窗边继续刺绣,今日里天气晴好,就算是隔着一层窗纱,也足以让她清清楚楚地看清楚手中绣棚上的走线。 / 齐湘儿心中平静,院子里的人不是如此,秦子彦被母亲钱氏盯得头皮发麻,首先绷不住了,“娘,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们就这样站着吗?门也没有关,等到被人看到了,也会心中奇怪。” 钱氏说道:“好,那我们就去屋子里谈。” 钱氏把儿子拉到了房中,质问他什么时候有了心思。 秦子彦的脸皮火辣辣的,刚开始不肯承认,但是钱氏直接把擦得油光发亮的秦松林的牌位放在他面前。 “这是你大哥的灵位,倘若是你问心无愧,你跪下对着你大哥的灵位发誓,无论齐氏是守寡还是再嫁,你都会把她当做是嫂子一样敬重,若是有其他的心思,让你大哥在战场上的尸骨无人收敛,被野物吞噬分食!” 这誓言太重,就连钱氏自己眼眶里都打转着泪水。 她的一只手压着二儿子跪下,看着秦子彦的嘴皮子动弹,却什么都说不出。 秦松林和秦子彦兄弟两人感情很好,秦松林上山打猎,甚至久久不曾娶妻,就是为了多给二弟攒钱读书。 秦子彦在城里读书,也努力抄书削减家用,好让大哥不至于太过辛苦,也发誓金榜题名,必将回馈大哥,伺奉母亲。 兄弟两人感情很好,秦子彦分明怀了对齐湘儿的心思,怎会愿意发这样的毒誓? 钱氏看着儿子发不出誓,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时间天旋地转,险些晕厥过去,被儿子扶住后,只觉得住在自家的齐湘儿就是祸害头子,想也不想就甩开儿子,攥着边柜上的一把剪刀,“我去和她同归于尽!” 秦子彦心中惊骇,跪在钱氏的目前,把母亲的双腿一抱,“娘,娘,您别这样。” “我怎么不能这样?”钱氏抓着剪刀,表情是撕心裂肺地崩溃,甚至有些扭曲了,倘若是齐湘儿在场,一定会发现,钱氏此时的表情,和梦里的何氏差不多。 “我的一个儿子被他害得没有了命,我的另一个儿子读了那多的书,现在全部都抛之脑后,要做寡廉鲜耻之人,我难道不能和这样的祸害同归于尽?” “娘,您冷静一点,没有,没有这些事。”秦子彦安抚母亲,他站了起来,“儿子现在要拿下剪刀,您也不想伤着儿子的手吧。” 钱氏当然不愿意,儿子是读书人,手和脸皮都是非常重要的,倘若是伤了脸留下疤痕就与官场无缘,倘若是伤着了手一样是如此。 钱氏心情绝望地由着二儿子取下了剪刀,扶着她坐在了床头。 “娘,”秦子彦开口说道,“您要是杀了齐氏,儿子就无法考试,今后就算是想要隐姓埋名都做不到,所有人都会知道,我觊觎寡嫂。” “你就不能……”钱氏抓着秦子彦的肩膀,语气带着希冀,“子彦,她是你的嫂子啊。” 秦子彦苦笑着说道,“娘,您知道吗?其实我比大哥更早见过齐氏,我当时在抄书,在书肆里见到了她,我是比大哥更早喜欢上她的,然后大哥那个时候病了,是我带着人去齐家迎娶她,还是我揭开的盖头。” 钱氏的脑子发晕,根本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最终开口说道:“你、有没有撺掇你大哥去战场?” “儿子发誓没有。”秦子彦摇头,“儿子是要脸之人,就算是喜欢齐氏也是放在心中,不敢让任何人看出来。等到大哥战死,我那点心思才又重新冒了出来。” 秦子彦说道:“娘,这点心思我也藏得很好,一直到今天回来,林家嫂子就和我说,想让我嫂子再嫁。我、我急了,我不想她现在再嫁,若是现在再嫁,她便怎么都不可能……” 秦子彦从未剖析过自己,尤其是当着母亲的面说自己对嫂子的心情,秦子彦感觉难堪到了极点,但是现在不说,他了解母亲,只怕真的会想办法药死齐湘儿。 秦子彦不舍得齐湘儿死,也不舍得母亲沾上人命官司,就只能把自己的心思倾诉地干干净净。 秦子彦跪在了母亲的面前,“儿子读过书,是明理之人,儿子在金榜题名之前,不会有任何的逾矩之事。” “等到二十七个月之后,你想娶她?”钱氏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欲·望,她压抑这种感觉,让她整个人的脸色带着淡淡的苍白色。 “是,还望母亲成全!”秦子彦还有一箩筐的话想说,说齐湘儿是多么好,但是知道母亲在气头上,这些话只要说出来,反而会让母亲对齐湘儿更加排斥。 “您刚刚是不是也听到了儿子的话,让齐氏守足二十七个月,那个时候孩儿已经金榜题名,再做安排。” 距离长子战死的消息传来已经足有六个月时间,也就是再让齐湘儿守孝二十一个月。 钱氏掐着自己的虎口,让自己勉强开口,“马上就是秋闱了,你等会就走,倘若是你秋闱过了,也不许回家,等到明年春闱考完了,再议。”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秦子彦的考试,钱氏不管儿子有什么心思,都不会在这个档口让儿子分心到齐湘儿的身上。 “娘,这个我可以做到,但是我也有一个要求,你不可以让齐湘儿在这个时间再嫁。” 钱氏死死掐着手心,手心里甚至有鲜血汩汩流出,她心中想着好得很,恨极了齐湘儿,但是确实不想让儿子在考试之前分心,就说道,“我可以答应你,在明年的六月以前,不会有齐氏再嫁之事,倘若是她想要再嫁,我也会劝下,这样可够了?” 秦子彦心中一松,又觉得这样逼迫母亲,实属不孝,对着母亲磕头,“多谢母亲成全,这是儿子这段时间抄书得到得钱,母亲还请收下,这段时间儿子都不会回来,倘若是有事情,还请母亲去书院里知会一声。” / 对齐湘儿而言,她明明见到了秦子彦,却在中午吃饭的时候不见他。 “娘,二弟人呢?” 钱氏握住了筷子,“他本来已经回来了,我把他赶回到了书院,他现在要做的事情是专心读书,今后他都不会回来了。” 因为上午的秦子彦的责问,齐湘儿正好此时不想看到他,点头说道:“二弟在书院安心读书挺好的。娘,您吃肉圆子。” 浑圆的肉圆子在饭碗里,钱氏恨不得把肉圆子丢出去,最终还是咬牙切齿地一点点吃了下去,像是在吃齐湘儿的骨和肉。 齐湘儿打了一个寒噤,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或许是快要下雨了,所以屋子里钻入了凉风,她刚刚觉得一阵阵发冷。 齐湘儿本来已经觉得婆婆对她好了不少,这一天以后,两人的关系又开始疏远了起来。一直到这一日,婆婆对她说,“苏州城里宋同知的府邸,你可知道在哪儿?我听人说他家需要绣娘,你的绣活好,不如去一趟他家,他家要用一年的绣娘,给的银子颇多,我想着这些钱可以用在你二弟考试上。” 去高门大院里做绣娘?齐湘儿心中是不大愿意的,毕竟这算是做别人家的短工了,再说了,她上次做屏风才有二十两银子,这些钱就算是给二弟用,也足够了,毕竟二十两银子可足够村子里一家人一年的嚼用。 但是齐湘儿刚流露出一丁点的不乐意,就看到钱氏刷的一下沉下脸,“子彦的成绩好,八成是要参加明年的春闱的,短时间哪儿来的钱?现在冲着人张手去要,等到当官了都要一一还回去!你既然是松林的媳妇,子彦也是你的弟弟,难道你就不愿意为他尽一分的心力?” “娘,我手里还有一点钱。” 钱氏太会算账,当然知道齐湘儿手里有些钱,而且按照秦子彦节省的性子这些钱也够用,但是她就是要逼着齐湘儿去宋同知的家中。 此时钱氏也开始算账说道,“对,你做绣活不少,确实是有钱的,但是这点钱万一要是子彦在赶路的过程里有个情况都不够的,还有考试是在北京城里考,那里的物价可要比苏州城高的多!” 钱氏继续说道:“这是去宋同知家中,是他们要给宫里头的贡品,只要你明天让人看中了,立即就会给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银子? 齐湘儿的眼睛瞪大了,“娘,怎么这么多?” 钱氏:“都说了是要给宫里头的人,具体给谁不知道,但是他们当官的能少了钱?无非是不放心人在外面做绣活,才想把绣娘请回家里。” 钱氏浑浊的眼珠子瞪在齐湘儿的身上,“老大家的,要不是你绣活好我也不会动这个心思,就一年的时间,你也不愿意吗?而且这银子是带着子彦去路上用,他用不完都会还给你,我这个老婆子也不要你这一百两银子,就这样你也不愿意?” 齐湘儿被盯得心中发怵,只觉得婆婆这段时间不知道在心里头闷着什么事情?整个人都散发出沉郁之气来。 此时不好违背婆婆的意思,加上一百两银子确实很多,只用做一年时间,确实是可以的。 齐湘儿点头说道:“娘,那我明天就去。” 不知道为什么钱氏忽然笑了起来,露出了这段时间第一个笑容,或许是太久没有笑,只让齐湘儿觉得在烛火下有点可怖。 钱氏:“你洗漱一下,早点休息,明天收拾妥当一早就出门。” 齐湘儿点头,先把自己这段时间绣的不错的帕子找到,打算明天一起代入宋同知的府衙里,她早早熄灯就睡了。 没想到的是,齐湘儿这天夜里做了第二个预知梦。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梦中囚雀(齐湘儿的计策...) 在齐湘儿陡一入梦的时候,就知道这个梦和她第一个预知梦很像。 整个人悬浮在半空之中,看着梦中人上演出悲欢离合,嬉笑怒骂。 整个梦境与现实交汇,是从她被秦子彦捏住了肩膀开始的,梦中的她进了屋子,秦子彦和钱氏私聊,钱氏拿着剪刀想要和她同归于巨,而秦子彦跪在钱氏面前,表示出了对寡嫂的爱慕之心。 飘在半空之中的齐湘儿牙齿轻颤,她从未想过秦子彦竟然有这样的心思。 时间恍惚回到了当时和秦子彦在书肆的相遇。 那一日阳光晴好,齐湘儿因为出门,难得穿了自己最好看的衣服。 金色的罩衣衬得她肌肤如玉,薄薄金纱朦胧看到下面素色衣衫的花样绣纹,裙摆是三十二幅绣玉兔捣药花样的马面裙,花样让庄重的裙子活泼了起来,藏在衣裙下的绣鞋也缀了两粒浑圆的明珠,这也是齐湘儿最好的一双鞋子。 头发梳着的是双丫髻,没用什么过多的发饰,只用了缀宝石的发带作为装饰,两只耳朵上也缀着不起眼的红色宝石,权当做装饰。 临近出门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齐湘儿犹豫了一下,用笔尖点了一枚朱砂痣在眉心之中。 她本来就肤色白,穿得是衬肤色的衣裙,此时眉心红痣一点,更添上清丽无双的秀美。 “小姐这样一点,就有了画龙点睛的作用。”跟着齐湘儿出门的丫鬟柳儿惊艳地说着,“万一要是秦二公子看中了你,岂不是好玩?” 齐湘儿当时怎么说的?她当然觉得这个说法太荒谬,细声细语说道,“我又不表露自己的身份,还带着面纱怎会记得住我?再说了,倘若是真的嫁入了他们秦家,我可是秦二公子的嫂子。他自然会敬我,若是不敬重我,我今儿看过了人,到时候母亲问我秦家大公子的事情,我可不要嫁给他。” 齐湘儿闭上了眼,没想到柳儿的话竟是一语成谶。 当时的齐湘儿带着遮住半张脸的面帘出了门,担心抓皱了衣衫,两只手牢牢握住了玉骨扇,不住地在马车里开开合合扇子,还惹得柳儿偷笑。 等到下了马车,齐湘儿在马车里神色变幻了很久,才搭着柳儿的手臂下去了。 她们两人所去的是苏州城最大的书局,这书局的老板很是阔气,给上一壶茶的钱,可以在里面选两本书坐一下午可以免费看书。 凡是在这里抄书的人,也都坐在堂中,而秦子彦因为容貌好,加上沉得住气,是坐在敞开的窗户边的,他这样认真,自然也会起到招揽客人的目的。 齐湘儿不敢和对方坐在同一桌,带着丫鬟坐在了斜对着秦子彦的那一桌,她随意选了一本《论语》,偶尔看里面圣人的言论,偶尔去看秦子彦抄书是不是很专注。 秦子彦在抄完了一本要伸懒腰的时候,正好对上了齐湘儿的眼,他的动作一顿,有些慌乱地重新坐好身体,然后过了一会儿,这才规矩地站起身子,去和老板交书。 齐湘儿举起了书,挡在自己的面前,又悄悄去看秦子彦,书局的老板说了些什么,给了秦子彦钱,秦子彦回桌子收拾了东西,离开了书局。 齐湘儿推了推柳儿,用气音去让柳儿和书局掌柜的说话,去打听秦子彦的事情。 毕竟是打听外男,齐湘儿的面颊红了起来,一阵风过,把她的面纱吹得掉落,她慌忙去捞,等到重新坐定,就看到了窗外怔怔的秦子彦。 秦子彦既是外男,又可能是她未婚夫的弟弟,这两重身份让齐湘儿的面颊更红,慌慌张张之中更是带不好面纱,最后干脆手中攥着面纱,把面前的书本往前一挡,就算是把脸挡在书后,她的心中也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过了一会儿,柳儿回来,齐湘儿这才放下了书,也在柳儿的帮忙下,重新带好了遮住容颜的面纱。 柳儿去打听了秦子彦的消息,书局的掌柜大大褒奖了秦子彦,两人回到了马车里。 柳儿笑着说道,“说来也是巧合,书肆的掌柜也见过秦家大公子,说是容貌比不上秦二公子,但是眉目疏朗,也是高大英挺的人。” “他们两人的母亲钱氏是个很明事理的,知道二儿子有天赋,说什么都咬牙要供小儿子读书。” “还有秦家大公子,和秦二公子的感情很好,能够进山就进山,猎到了好东西都会给二公子送去,再就是秦二公子抄书也很勤勉,想要减轻家里的负担。” “再说回大公子,他又有本事又生得不错,咱们家太太又给了钱财,当然有人去说媒,不过秦家的意思是,二公子的才学好,想要考出了功名之后,再给大哥说个更好的妻子。” “秦大公子没别的开销,钱都用在弟弟身上,能够救了太太人品也是好的,小姐,我觉得这个婚事可以。” “只是有些可惜……” 说着自己的婚事,齐湘儿难免害羞,不过听着柳儿卖关子,还是忍不住追问:“可惜什么?” “可惜秦二公子小大公子三岁,不然嫁给二公子更好,书肆的掌柜可说了,他在书院的成绩很好,等到出了孝定然榜上有名,若是中了举人,那可就是官老爷了。” 齐湘儿把玉骨扇合拢,轻敲在柳儿的眉心,“若是秦二公子这样优秀,就算是大三岁,这婚事也轮不到我身上了,明显二公子是有大造化的,母亲又有剔透之心,把我嫁给这样的二公子,岂不是和秦家结仇?哪儿有这样的事。” 柳儿连忙说道:“小姐,你生得这么好,若是二公子见着了,肯定心中也是愿意的,咱们家也不错,秦家现在可什么都没有。” “要看一个人的本事看的是将来,二公子前途无限,而我在齐家身份尴尬,生母也没有钱财,给我多少嫁妆都要看母亲的意思,在各个方面,我都无法般配上未来的官老爷。”齐湘儿刷得一下打开了玉骨扇。 扇面遮住了半张脸,露出了带着点害羞红的眼尾,齐湘儿说道:“我觉得大公子就好,咱们回去就和母亲说。” 柳儿也笑着点头,其实只是一时感慨二公子更为优秀,这样优秀的二公子以后帮扶大公子也足够了,所谓是知足常乐,她跟着这位小姐,最大的收获就是这个。 想到了这些旧事,飘浮在半空之中的齐湘儿眼神暗淡了一瞬,但很快重新清明了起来。 她并不是自怨自艾之人,就算是再来一次,她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秦松林是猎户,直接去打探秦松林太困难,也太明显了,倘若是她看不中秦松林,又被秦松林知道了打探的事情,两家就会尴尬起来,而从秦子彦身上着手打听秦松林是最简单方便的捷径。 因为这些旧事,齐湘儿又想到了柳儿,在嫁人之前柳儿得了女儿痨,府里头直接给了一笔银子把她抬了出去。 齐湘儿还担心得不得了,后来柳儿好了,才安心下来,听闻柳儿病好之后嫁给了外地的商人,这辈子只怕不得见了。 另外齐湘儿用的丫鬟叫做絮儿,当时跟着齐湘儿做陪嫁,心中多少不愿意在农家生活,钱氏驱赶,齐湘儿就干脆把人放回去齐家,现在应该是跟着继妹身边。 而柳儿不一样,如果不是柳儿病了,柳儿肯定是愿意跟着 齐湘儿的,两个丫鬟里,齐湘儿更喜欢柳儿一些,倘若当时跟着自己的是柳儿,钱氏要把人赶走,只怕齐湘儿少不得要和柳儿一起谋划一二。 想过了这些旧事,齐湘儿继续往下看,钱氏在和城里牙行的一个婆子唠嗑。 / 那个婆子的牙床发黄,翘着二郎腿坐着,裙兜里是不少瓜子,手中抓着一捧慢慢磕着,一边嗑瓜子,一边对着钱氏说道:“咱们苏州城的宋同知你知道吗?宋同知有个儿子,他生性风流,家里又有个母老虎,只让他在外风流,却不许带一个人到家里的。” “这个母老虎霸着宋公子,偏偏她自己就是不下蛋的母鸡,没办法只能够给宋公子纳妾,你猜猜看纳妾怎么样?还是不行!” “母老虎一直霸占着丈夫,继续让她给丈夫纳妾,她心中也不甘愿啊,她就想到了一个主意,打算租妾。” 所谓是租妾,一般找的是家贫人的妻子,租用一段时间,给足了银子,倘若是这段时间没有生下孩子,这女子就自行归家,两家的账目也算是清了。 倘若是租用的女人怀孕了,这府里头根据男孩还是女孩,会给一笔不同的营养费,再把孩子给留下。 因为租妾的一般是家贫之人,有的女子也受够了家贫的苦,会在这段时间拼命地留在租妾的人家里,有时候在租期内生了孩子,主人家就直接把人纳为妾室,不让女人回去了。 飘在半空里的齐湘儿听到了租妾两个字,就心中发冷,想到了自己来,而让她心沉的事情是,钱氏的眼睛一亮,“这母老虎,不,这位夫人租妾是需要什么章程呢?” 那婆子本来以为是闲聊,现在听着仔细打听租妾的事情,顿时一振奋,这可能是她的客户啊! 婆子把手中的瓜子递给了钱氏一捧,直接说道:“我就叫她伍夫人吧,伍夫人的要求很简单,必须是漂亮的妇人,倘若是不够美,那宋同知家的公子怎么看的中?宋家的公子可以说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物。” 钱氏说道:“我家的大儿媳妇就是貌美,年纪也轻,因为貌美,最近总是有人想要说媒,我是烦不胜烦,租妾的这个法子我看着很好。” “那当然好了。”牙行的婆子笑着说道,“人家宋同知可是大户人家,从指头缝里露出一丁点可就够咱们全家的嚼用,这样说吧,你这个儿媳妇再嫁,你能拿多少?五两、十两银子顶破天了,而租妾不一样,少说是一年两百两银子,而且啊,如果按照你说的那么貌美,完全可以租个两三年,赚足了银子,要么看宋同知家是不是留下她,就算是没孩子回到你家,你还可以再卖一次。” 钱氏:“她是个识字的,出身也不错,我是她婆婆,可以做主,但是她自己也认得契子,能不能换个方式,就例如说是去他家做绣娘?租期的长短当然是按照主人家的方式来,先从一年开始?” 婆子眉心一皱,“这可是增加难事了,主要是你家儿媳妇识字……而且说真的,宋同知家里的要求也不低。” 钱氏毫不犹豫地说道,“要是这事成了,你能拿多少?我可以做主多加二十两银子。而且我这样说,我家那个儿媳妇是官吏人家出身,因为我儿去的急,她还是处·子之身,若是伍夫人想要找个貌美的,我敢说其他人家都不如我这个儿媳妇漂亮。而且识字的话,不正好适合这种书香门第?” 婆子一听到钱氏这话,立即瓜子不磕了,先跟着钱氏去村子里偷看了齐湘儿,看过了之后,几乎可以肯定这样的美人别的不说,宋公子一定会喜欢! “我看这事有门,我们单独立个契,我挑个宋公子在家的时候带着人过去,倘若是宋公子去了,见到了这人,再和伍夫人商议,肯定是行得通的。” 齐湘儿不用去看后面的事情,就能猜到走向,不过涉及到自身命运,她咬着牙看了下去。 / 梦中的她带着绣品去了宋家,路上遇到了宋公子,宋公子果然眼睛一亮,那婆子借口如厕,先把梦里的齐湘儿甩到一边,絮絮叨叨说了若是愿意弄个做绣娘的假契子,就可以把这个美人留在府中。 婆子笑着和宋公子说道:“虽说麻烦一些,但是这样的美人值得不是吗?因为夫家去的急,还是个处子。” 宋公子当即心动,而梦里的齐湘儿见过了伍夫人,伍夫人心中不愿意,只因为这齐湘儿太过于貌美,不过只是租妾,最后可以把人放回去,最终拉扯之下就同意了。 梦里的齐湘儿还以为自己来宋家做的是绣娘,谁知道在中秋这天夜里成了宋公子的人。 齐湘儿知道是遭到了婆婆的算计,但是齐家举家搬离,无法依靠娘家给她讨公道,再说婆婆就更不可能替她讨公道了,宋公子的身后是正经的正五品官员,齐湘儿只能够郁郁寡欢做了宋公子短时间的租妾。 因为齐湘儿的温顺和貌美,虽然租用一年的时间齐湘儿没有身孕,宋公子还是决定把人纳为正式的妾,而齐湘儿本来就恨婆婆的心狠,此时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决定安心做宋公子的妾室。 事情光是到现在这一步已经糟糕之极,谁知道后面还有事。 原本以为战死的秦松林其实是没有死的,当时被俘虏了之后,反过来里应外合平定了反贼,秦松林衣锦还乡做了武将。 就算是曾经的丈夫有了出息,梦里的齐湘儿也没脸去见他,他们两人的缘分应该就此断绝,但谁知道秦松林不愿意! 他是为了齐湘儿参军,明明临行前可以和妻子圆房,因为珍视齐湘儿,所以不曾圆房,没想到齐湘儿却做了别人的美妾,这样的他怎么甘愿? 而秦子彦很清楚为什么嫂嫂会做别人的妾室,母亲答应了不让齐湘儿再嫁,但是母亲到底不愿意秦子彦再娶寡嫂,就想办法把人塞入到了宋家。 秦子彦在大哥衣锦还乡之后,又是高兴又是庆幸,倘若是当初真的娶了寡嫂,他们兄弟两人就尴尬了,幸好母亲把人塞给了宋公子,不然秦家兄弟两人就要反目成仇。 秦子彦自从齐湘儿做了宋公子的妾室,慢慢放下了这件事,没想到哥哥放不下齐湘儿,齐湘儿不过是一个妾室,秦子彦已经有功名在身,谋划一下,未尝不能把齐湘儿讨要回来。 那个时候的秦子彦已经考过了会试,还入了户部做了一个小官,于是,秦子彦从浩瀚如海的账目里找到了宋同知的问题,秦子彦把这些账目捎给了宋同知。 宋同知想要保住乌纱帽很简单,把儿子的美妾送到大哥的府中就可以。 宋公子就算是再不愿意为了父亲的前程也答应了下来,于是齐湘儿重新回到了秦松林的身边。 被送回来的齐湘儿落入到秦松林的手中,日日被圈禁折磨,使出了各种侮辱人的手段,甚至连求死都是奢侈的事情。 一直到秦松林要娶正妻,钱氏给齐湘儿下药,齐湘儿就这样死了,反而觉得是个解脱。 / 齐湘儿刷得一下睁开眼,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身子还在轻轻打颤。 她扶着墙从床上起身,双腿一软险些跌倒,就这样踉踉跄跄地地从梳妆台的镜子里拿出了几根香。 齐湘儿拿着香和火折子的手有些发抖,半晌才用火折子点燃了蜡烛,再点燃了香。 她把香插·入到香炉之中,供奉在一尊小小佛像前,对着佛像长跪。 淡淡的佛香萦绕在鼻尖,也让齐湘儿狂跳的心平静下来。 自从听到了邹缙云确实是断袖,还已经和现任妻子和离,齐湘儿心中庆幸自己有预知梦,还去了一趟寺庙里请了佛像和香回来,现在就派上了用场。 她对着佛像长长叩首,摸了摸空着的手腕子,心想着晚点再买一串佛珠,倘若是心慌的时候,捻一捻佛珠也会心安。 齐湘儿跪了一会儿就起身,听着外面的风声,这一天是阴天,天气不冷也不热,正好和梦里的天气也对上了。 是不是可以告诉婆婆秦松林没死的消息,继续在家守着? 齐湘儿闭上了眼,很快就自己否决了这个主意。 不行的,一来,婆婆不会相信,因为秦子彦的心思,只会当做是齐湘儿的缓兵之计,二来则是…… 齐湘儿自己也不想等秦松林回来,就算是梦里的一切尚未发生,知道秦松林是因为心悦自己,才会和秦子彦从宋公子手里夺回自己,齐湘儿一想到秦松林,还是会身子发颤。 那些手段消却了齐湘儿对秦松林所有的好感,只想要离他远远的。 正想着,房门扣响,婆婆钱氏的声音在外响起,“老大家的,起来了没有?” 齐湘儿的身子猛地一阵,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咬牙,掩住了眼眸里的所有情绪,才刷得一下打开房门。 钱氏因为齐湘儿的动作吓了一跳,那双眉狠狠皱起,看着齐湘儿不整齐的衣衫,眼神更难看了,“老大家的,就算是……” 想到了要是齐湘儿穿成这样在宋同知的府中,说不定早早就会被宋公子占便宜,钱氏咽下了未尽之语,“你先换衣服洗漱,我已经做好饭了。等会吃完了,就去城里。” 有了昨晚上的预知梦,齐湘儿看着钱氏的各种表情都可以明白对方在想什么,伸手拢了拢衣衫,齐湘儿温声说道:“娘,你等我一等。” 齐湘儿曾经用山药皮毁了自己在舅妈家的相看,现在打算故技重施,等会卖菜的地方买上一点山药,涂在脸上。 心中有了主意,齐湘儿不再慌乱,又想到了曾经的丫鬟柳儿来,最开始用山药皮的主意就是柳儿出的。 钱氏等到齐湘儿吃完之后,亲自把她送上了马车,而齐湘儿在马车靠近苏州城的时候,提前就下了,她得做好准备,万一那个牙行的婆子就在城门口等着怎么办。 所以齐湘儿不准备从北城门进,而是选择城门口不远处给另一个车夫银子,换了城门进入到苏州城里。 等到进了城门,先去买菜的地方买了山药,齐湘儿藏在巷子里拿出了山药。 齐湘儿正摸索着往脸上涂,就与一个长相阴媚的男子大眼瞪小眼,此人正是乾隆帝身边的内侍——李玉。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宋公子的错处(花下埋尸) 齐湘儿顿时尴尬起来,这明显是别人家后宅的院门,她这样的举动落入到人眼中一定怪里怪气的。 除了尴尬以外,齐湘儿还觉得有些害怕,昨晚上的梦里她被人强取豪夺,实在让她现在见到了男人就心尖儿发怵。 齐湘儿往后退了一步,整个人都快贴到了墙壁。 只可惜齐湘儿不知道李玉太监的身份,倘若是知道了,那恐惧之心定然会消除。 李玉作为宫里头的大太监,记忆力好得惊人,一眼就认出来在入城时候见过这位貌美妇人,当时在马车里瞅着就觉得貌美,今天齐湘儿因为钱氏的嘱咐,少不得要穿上最好的衣裙,更是比上次见到的时候清艳绝伦。 李玉见到了对方手中的山药,心念一转,就知道对方只怕是因为貌美想要用山药来让脸皮发肿,躲一些灾难。 这刮山药皮弄一点到手腕子上,就瘙痒难耐,要是擦在脸上,可想而知会遭到多大的罪,若不是逼到了绝境,怎会这样躲在巷子里用山药皮擦脸? 自家主子爷好美色,李玉虽然没有男人那活儿,但是为了多了解主子,会刻意迎合主子,此时的李玉就心生怜惜之意,开口说道:“这位夫人,奴才跟着主子拜访这户人家,这里后面只有这家一个院门,前后都无人走动,夫人若做什么自便就是,我在这里等着我家主子,现在也离不开,在这里少说也要两刻钟时间。” 说完李玉还转了过去,并不看齐湘儿。 这李玉还有一个能处,他看出了齐湘儿对他的害怕,知道怎样表现出无害的那一面,笑容里竟是透露出慈祥来,毕竟李玉作为大太监,宫里宫外都有不少孝顺他的干儿子。 齐湘儿想换个地方涂脸,但是换了其他巷子,指不定还不如这条巷子好,她也瞥见了那一点的慈爱之色,就算是不应该在外人面前放松,她也放松了起来,最后咬咬牙,还是在这个巷子里用山药皮擦脸了。 山药皮的黏液碰触到脸上没多久,就开始让脸皮发涨发痒,齐湘儿硬生生忍住了等到感觉脸上的黏液发干,这才用早已经准备好的沾了水的帕子擦脸。 齐湘儿用了一小面手镜,看着脸上已经开始发红,隐隐有痘症现出来,等会只要出了巷子一吹风定然会更严重,立即放下心来。 齐湘儿本也可以转身离开巷子,看着李玉的背影,犹豫了片刻,从怀中拿出一物,拎着篮子上前,“多谢您。” 齐湘儿身上带了不少绣帕,毕竟钱氏是打着宋家要用绣娘的旗号,所以齐湘儿把自己的绣活带上了,此时就打算赠李玉一块儿。 因为这帕子都是要卖给绣坊的,上面没有任何的标识。 “多谢您体恤我的难处,还请您当做没见过我。”齐湘儿把一块儿叠得四四方方的帕子递给了李玉。 李玉知道接过东西会让人安心,笑着接过来说道,“夫人放心,我家主子爷本就不是苏州人士,在此地也不会待多久。” 说来也是巧合,乾隆正推门而出,与那凤雏先生一前一后出了院子,乾隆看到了居然有女人要给李玉送东西,长眉一挑,立即感兴趣地摇着扇子上前。 “木玉,这是何物?” 乾隆喜繁花簇簇,此时就算是隐藏了身份,这件衣服也用的是上好的织锦,用了真正的银丝纳入到布料之中,勾勒出吉祥的暗纹,随着人的走动,会泛着泠泠光来。 他身上还用了淡淡的熏香,避开了龙涎香,依然是繁复的浓烈香气,让人想到了簇簇花开的牡丹。 齐湘儿脸上本来就开始起红疹,被这样浓烈的熏香一激,感觉更为瘙痒了起来。 她看过镜子,知道自己丑得要命,对乾隆、凤雏先生等人也没有害怕之心,对着两人行礼,“这位木玉先生帮了我一个忙,我正好准备卖一些绣帕,无以为报,就送了木玉先生一块儿。” 李玉笑着对乾隆打千,“主子爷,事情便是这位夫人说的那样。” “原来如此。”乾隆看着齐湘儿的脸上大团大团的风疹,微微错愕,莫不是什么病症?他往后退了一步,“那这位夫人……” 齐湘儿知道自己的脸只怕让人误会是传染病,连忙说道:“大人请不要害怕,我这脸上的痘症是不会传染的,还请恕我失礼,有事须得离开了。” 乾隆虽然很奇怪齐湘儿的状态,此时再好奇也不会在凤雏先生面前发问,点头说道:“这位夫人还请自便。” 齐湘儿匆匆离开,乾隆看着她的背影,又想到了刚刚风团下隐约可见的容貌,后知后觉恍然这人似乎见过,在哪儿?而且称呼他为大人…… 乾隆手中的扇子合拢,轻敲在掌心,在李玉行礼的时候,才回过神来,对着凤雏先生提出了告辞。 主仆两人走出了长长的巷子,乾隆问道,“刚刚那妇人我瞧着眼熟,木玉,你可记得是在哪儿见过?” 李玉弓腰回复,“主子爷,当初咱们进苏州城坐在马车,不是见过一位极其貌美的夫人吗?便是刚刚那位了。” 乾隆想到了当时苏州城外的惊鸿一瞥,失笑说道:“这差别可太大了,我当时刚开始看到,还以为是有什么病在身。” “回主子爷的话,这是那位夫人用山药皮导致生出来的痘症,她当时进入巷子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把山药皮往脸上涂的时候,奴才正好碰到了,她手中拎着一个篮子,里面装的就是山药。” 乾隆摇着扇子,感慨说道:“这般花容月貌,却要自毁容颜,实在是暴殄天物。” 提到了美人,乾隆不由得想到了自家皇后,皇后富察氏的性情端庄,却和自己有同样的爱好,那就是喜欢美人。 自己还是宝亲王的时候,他的一个美人恃宠而骄,不敬嫡福晋,弘历自己勃然大怒,而富察氏反过来为了对方求情。 乾隆很快就自己失笑着摇头,刚刚那位小妇人就算是再绝色几分,也是成了亲的妇人,怎么都不可能入自己的宫闱之中,富察皇后也不可能为了她说情。 他这是想得太远了一些,乾隆手中的扇子轻摇,想到了宫里头贤德无双的皇后。 李玉知道和乾隆帝想的不一样,他知道民间女子不易,有时候容貌太盛,招了祸事,只能够自己想办法避开,而满族的姑奶奶们在嫁人之前是千娇百宠,不说容貌如何,但是各个神采飞扬,是不需要做这种委曲求全的事情的。 于是李玉解释起来,这若是生得太好的女子,命途总是坎坷一些,若是未嫁人,家里人可能会惦记这样的容貌,想要为自家谋财,就算是嫁了人,只怕也会有各式的事情。 乾隆听到了这里,想到了另一桩事情来,“我在北京城,再绝色的美人也敢大大方方出门,反而是这富庶的苏州城,女子竟是需要委曲求全,可见这苏州官场看似清明,实际上还是一团浑水。” 乾隆本来对本地的知府印象不错,现在反过来想一下,只是因为恰巧治理的是富庶的苏州城,才有了城中繁花似锦的情形。 等到乾隆路过宋同知的府邸,看到了齐湘儿站在门口和一个婆子说话,更是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钦差大臣还在,这宋同知的府邸就出现这样的状况,他这人只怕是面红心黑的。 “让人停下车。”乾隆本要放下帘幕的时候,看到了齐湘儿不知道被那个妇人说了什么,额角有些汗水,就叫停了马车。 乾隆对着李玉笑着打趣,“木玉,你才得了那位夫人的绣帕,去看看那位夫人有什么难处。” 李玉也认出了这是宋同知的府邸,从刚刚的话中判断出来主子爷只怕对宋同知心生怀疑,立即就说道:“奴才这就去打听一番,若是苏州官场有不正之风,咱们主子爷不如挥剑斩不平之事,也是一桩好事,说不定苏州城里还会流传出美名来。” 李玉的话挠在了乾隆的痒处,他忽如其来的南巡倘若是走一路,就辨出一处的贪官,史书上会大大留名不说,就怕是当地的各种小戏,也会演出他的故事。 乾隆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妙,当即对那位夫人的事情重视起来。 乾隆本来只是兴之所至,此时当真想要抓住宋同知的错处,挺直了身体,折扇合拢,抵住了唇,正色说道:“木玉可要记得我是钦差的身份,倘若是那位夫人有什么证据,切实的也好,传闻也罢都可以告诉你。” 李玉应诺之后,躬身钻出了马车。 / 齐湘儿确实被那位婆子弄得说不出话来,原因无他,这牙行的婆子可不像是当年的舅母那样好忽悠,刚开始被齐湘儿的脸下了一跳,仔细一看,就看出了其中的猫腻。 仔细看过后,婆子心中涌现出喜悦,去掉了那些风团,也看得出齐湘儿的绝色来,钱氏那人说得没错,这样的容貌身段,宋公子肯定看得中。 而且齐湘儿的门路也摸得清清楚楚,身后无娘家作为依靠,只能够听钱氏这个婆婆的话,钱氏是长辈,又是眼前人的婆母,拿捏儿媳妇还不简单? 所谓是好饭不怕晚,今天弄不成也没什么,这小妇人的容貌恢复了,只需要俏生生地往宋公子的面前一站,她再多说几句,不信那宋公子不动心。 牙行婆子便说道:“齐氏,我听你婆婆也说过,你是读过书明白各种道理的,怎么会做出不敬婆母之事。” 齐湘儿:“这位嬷嬷言重了,我怎会不敬婆母?我嫁人以后,恪守为妇之道。” 齐湘儿说到了这里皱起眉头,她觉得自己足够敬重婆婆,小叔子对她的心思她又不能控制,婆婆就硬生生地要毁了她,把她推入火坑之中。 “若是敬重,你会选择阳奉阴违?”牙行的婆子厉声厉色地说道,“如果是你忽感不适,那应该是浑身上下都起了疹子,而不光是脸上有疹,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你是做了什么手脚。” 刷的一下牙行的婆子把齐湘儿的手臂拉着,掀开了她的衣袖,“你手臂雪白,一丁点的红肿和疹子都没有,你还想说自己没做手脚?” 齐湘儿这才知道自己做手脚真的被眼前人发现了,她怎么没想到要弄全身?此时已经来不及弄虚作假,齐湘儿额头的汗水都出来了。 对她而言,万万没想到当时顺利的事情,此时居然出了差错,齐湘儿咬牙不肯改口,只说这是冷风吹起来的红疹,“这大概是风疹,只要是皮肤露在外面就会如此,藏在衣袖里的肌肤自然是无碍。” 婆子没想到这小媳妇如此倔强,按道理这种不见人的小媳妇,稍微吓唬一下就会说实话,于是又想了一个法子:“那你的意思是,你是愿意去宋同知的府中?欢欢喜喜地进入宋同知的府邸,没有一丁点的不愿意?你若是愿意,我正好知道秘方,你吃下了这种药丸,差不多一刻钟,脸上的风疹就会消失,咱们今儿先去了府里,见了府里头的贵人,把绣娘的契子给签了。” 这婆子当然是诈齐湘儿的,她手里头没有见效那么快的药,只是想要继续判断齐湘儿为什么不肯入宋府,难道知道了婆母的计划? 齐湘儿怎会愿意?脑子在飞快地转动,她的伎俩被人撞破,那应该怎么逃脱这一节? 或许她一开始就应该去找小叔子,小叔子生出的心思让她恶心,但是关键时刻却也可以反过来庇佑她。 忽然听到了黑靴踩在地面上的加重声音,齐湘儿和牙行婆子扭头一看,发现了李玉。 李玉微微一笑,“这位夫人,我家大人有请您一叙。” 有人救场,齐湘儿松了一口气,立即说道:“嬷嬷,您看这样可以吗?我这边还有事,不如另约时间进府,今儿就算了,你说得消除风疹的药我也不需要,那只怕价格不菲,晚些时候我自己吃些常用的药物就好。” 牙行的婆子眼睛尖,看着李玉浑身上下的行头,就知道对方来头不小,在外一看那马车,心里头一惊,他们做牙行中人的,把府里头大大小小的马车都记住了个遍,这马车是知府家的。 此人说话带着点京腔,那应该就是钦差大臣的随行,在心中记住了李玉的模样,婆子对着齐湘儿说道,“你有事情我也不拦着你,今儿就算了,我回去会与你婆婆说这些事,到时候另约时间入宋府,到时候齐夫人可莫要再弄出风疹。” 婆子准备去问问看钱氏,齐湘儿怎么会认识钦差大臣,最后也不忘警告齐湘儿。 齐湘儿听到了牙行婆子的话,脸色又是难看两分,想着自己好歹有了预知梦帮忙,掐着手心的手指又松开了。 齐湘儿跟着李玉出了巷子,而乾隆用手撩起了帘子,“木玉,你带着人去茶楼问一问,我刚刚得了消息,府里头送来了折子,我得先回去看看。” 李玉躬身行礼,而齐湘儿也连忙行礼,李玉帮她解围已经足够了,仰头说道,“多谢大人。” 乾隆帝放下帘子的动作微顿,之后帘子缓缓滑落,遮住了外面的景致。 / 李玉和齐湘儿两人行路去了附近的茶楼,李玉要了一间靠窗的雅间,一进门就推开了窗。 等到上了茶水以后,李玉行云流水地做起了烹茶,分茶等事物。 乾隆帝不好这些风雅之事,但是曾经的雍正帝是喜好这些的,李玉当差的时候,少不得学这些东西,此时让齐湘儿看得发怔,只是大人的随从就有这般的气度,她顿时心生局促。 道谢之后,小口呷着茶水,齐湘儿没正经学过礼仪,因为李玉的动作,下意识地拘谨了起来。 “夫人免贵是姓齐?” “是。”齐湘儿放下了茶盏说道,“再谢谢您,贵人您见过我的狼狈之处,我也就有话直说了,没想到以为万无一失的手段,居然被人轻易地看了出来。若不是木玉先生,我还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怕就要直接入宋家了。” 李玉笑了笑,“齐夫人,我跟着我家主子爷见过的人多了,刚刚那位婆子一开始应当也不确定,是你太过于轻易让她抓住了腕子,加上神色露怯,才让她确定是你做了手脚。” 齐湘儿被李玉点破,面露懊恼之色,轻声说道:“我确是不大机灵的。” 李玉安抚说道:“若是夫人不够机灵与果断,也想不出山药皮的法子。夫人今后说法更加笃定一点的好,就算是没理,也要坚信自己有理,这样反过来还会让对方怀疑自己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李玉这种人精之中的人精,只需要稍稍说上几句,就足够齐湘儿化用,齐湘儿恍然,结合自己浮光掠影一样的两个预知梦,大概知晓了今后该如何行事。 “多谢木玉先生。” 李玉失笑着说道:“夫人太客气了,今儿都不知道说了多少谢字。” 李玉原本是不赞同帝王南巡的,这位主子爷堪堪继位,每当此时民间就会有生事之人,君不见那苗疆之乱就是因此而生,而此时得到齐湘儿一口一个谢,李玉忽然明白了主子爷的想法,这种在民间的感觉要比在宫里头自在得多。 小妇人的眼中看不到的是他身份的特殊,不知道他肢体残缺,只当做是一个普通的长随给了她一些建议,她感激不已,囿于给不出回报,只能一口一个谢。 而帝王在民间,有一种秘而不宣的愉悦感,觉得这天下盛景皆是自己的麾下,倘若是顺手帮了一个小忙,那种隐秘的愉悦感会加重。 齐湘儿说道:“我这里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也就绣活衬得上不错,还有一些帕子……木玉先生换着用。” “夫人,不必啦。”李玉笑着说道,“说实话,我也不缺这些帕子。” 齐湘儿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我还会双面绣,观音像绣得很好,只是绣得太慢,您若是方便,等我绣完了一幅,托人给您送到北京城里去?” 李玉可没打算和这个女子牵扯这么深,笑着说道:“夫人有这心就够了,东西就不用了。” 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如果会双面绣,倒是可以补乾隆帝的一件披风。 转念一想,那披风太过于贵重,不方便让小妇人带回家,也不方便留着小妇人到知府里做活,这念头一起很快就自行消散了。 李玉开口说道:“夫人若是有心帮忙,不如帮我另一件事,我家主子爷让我请夫人喝茶,也是想问问看,夫人是有什么难处不愿意进宋府,这宋同知可是有什么不清明之处?” 齐湘儿有些为难了,宋公子的妻子要弄租妾,这事本事是合律法的,只是钱氏和牙行婆子练手坑自己罢了,而且坑自己的事情尚未发生,又怎与李玉说? 除了柳儿那个丫头会无条件相信自己,其他人听她念叨这些玄乎的东西,说不定会觉得她脑壳有病。 李玉看着齐湘儿的表情,心想着自家主子爷要失望了,“夫人若是没有切实的证据,也没关系,我原本以为这宋同知是欺男霸女之辈,我家主子是钦差,手拿尚方宝剑,自然是要斩不平之处。” 齐湘儿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眼睛一亮,“不是宋同知的错处,但是宋家公子犯下的案子,可不可以?” 齐湘儿说道:“宋家有一处牡丹花丛生得很是绚烂,也不用在花房里养着,就会开春秋两季,让人啧啧称奇,是因为花下埋着尸骨!”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从天而降的帮手(再遇丫鬟) 要说齐湘儿能够知道这些讯息,是因为在梦里的她回到了秦松林的身边,秦松林发现她当真委身于宋公子之后的事情。 秦子彦口中说着,把齐湘儿送他大哥,这事就算是了结,结果秦松林发现了曾经喜欢的人到底是失身了,心中又不甘愿,于是撺掇弟弟继续报复宋家。 秦子彦愧疚之下,秦松林说什么,秦子彦就听什么,最后把东西给了御史台。 那些账本让宋同知落得了流放抄家的命运。 抄家那一日,秦松林特地带上了齐湘儿。 结果要带着齐湘儿的是秦松林,最后发了怒的还是秦松林。 秦松林一想到齐湘儿便是在烂漫的牡丹花丛里被宋公子瞧中,然后入府被宋公子所占,心中明明恨得是娘亲,他不愿意发作在娘身上,就还是报复齐湘儿。 他的力气很大,像是拎着无足轻重的衣服一样,轻飘飘就把她扔入到花丛里。 齐湘儿重重地跌入牡丹花丛,压塌了簇簇的花。 因为齐湘儿的手指都插入到泥土之中,因为前一天在下雨,花园里泥土松软,在挣扎的时候,带出了一个带着手镯的手骨来。 手骨直接落入到秦松林的怀中,秦松林应该是在战场上留下什么阴影,因为这个手骨直接神色骇然,大病了一场,让齐湘儿轻松了一段时间。 齐湘儿想到了那个手骨,对着惊讶的李玉说道:“我也是无意之中得知这个事情,至于说此人身份应该是豆腐坊的一位寡妇。” 齐湘儿说完了这个消息,心中一松,或许老天爷让她做预知梦就有这个缘故,让她把这些隐藏于深处的罪恶揭露出来。 雅间里小红泥炉火焰燃烧发出了霹啵声。 李玉的手指轻敲桌面,当今万岁爷的性子他也清楚,最好是提前探知此事,然后把这件事的高光都归于自家主子爷身上。 李玉心中也有些好奇,为什么齐湘儿会知道这个消息。 不过在宫里头过活最重要的是压住一切好奇心,就算是眼前人不是主子爷也是如此,倘若是好奇心一直延续下去,以后养成了习惯,到时候也就是丧命之时。 李玉开口说道:“多谢夫人。这事我会想办法探明,倘若是属实,定将把案子大白于天下。” 说完了正事之后,李玉便问道:“那牙行婆子还要回去与你婆婆说话,你可想好了应对之法?” 齐湘儿并没想好,自己的事情无意过多让这位可亲的木玉先生知晓,便说道:“没有想好,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肯定是有法子的。” 李玉听着这话,想到了当年的自己,他自己也是在绝境痛哭之中被人带入了紫禁城,有了现在的造化。 想到了旧事,他笑了起来,微微颔首:“夫人说的是,这一杯以茶代酒,木玉祝夫人顺遂。” 齐湘儿也用杯子碰了李玉的茶盏,抿唇弯眼而笑,“其实特别感激您,本来今天算是诸事不顺,结果为难的时候就遇到了您。还指点我颇多,这杯薄茶算是我请您的,先生万万莫要与我客气。” 李玉点头,在结账的时候果然不和齐湘儿去争,齐湘儿拿了二两碎银结了这一次的茶水钱。 / 齐湘儿离开了茶楼,她打算先去求一串佛珠挂在手腕上,每当心思不宁的时候,就可以转动这佛珠平静心理。 苏州城里就有灵验的城隍庙,齐湘儿在功德箱里抛了铜板,在佛前跪了一会儿,就去求开光后的佛珠。 手腕上带着一串绿檀珠,齐湘儿刚从台阶上走下,哐当一声,听到了水桶落地的声音。 齐湘儿看了过去,看到了那妇人眼睛不由得瞪大了。 而那妇人也慌忙上前,快到齐湘儿面前时候停住了脚步,敛袖说道:“小姐。” 这人正是齐湘儿的丫鬟柳儿。 柳儿穿着灰扑扑的衣衫,头发梳着妇人的发髻,以前遮住眉的刘海已经往上梳拢起来。 柳儿呀了一声,她注意到了齐湘儿的脸,忍不住快速说道:“小姐又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毕竟上次齐湘儿是用山药皮,拒绝了一个夫人的相看,现在小姐寡居在家,难道是用山药皮想要躲开浪荡子?柳儿的眼中满是焦急之色。 而齐湘儿更是错愕地看着柳儿,曾经的柳儿是圆乎乎的脸,这丫头总是嚷嚷要少吃一些,最后又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口,没想到这才嫁人多久,现在已经有了小小巧巧的下巴。 柳儿原本眼睛有些小,现在因为瘦下来了,眼睛看上去大了很多,眼里却并不清明,里面是淡淡的红色血丝,看上去足足老了好几岁。 齐湘儿也上前,握住了她的手,低声问道:“你怎么成了这样?” 柳儿摇头,绝口不提自己的事情,反而关注齐湘儿的事情:“我能有什么事情?反而是小姐你,秦家在的那个村子不是规矩很严吗?有两座贞节牌坊!难道现在你又遇到了什么难处?是那钱氏逼迫你再嫁?” 齐湘儿眼眶里有些发烫,或许真心待她的就是柳儿,她心里头有万千的话要说,最终说的是:“你怎么知道我在守寡?” 秦松林在明面上是战死沙场,官府都给了抚恤银子,但是钱氏不让家里穿白,仿佛这样秦松林还活着,于是除了村子里的人知晓她是寡妇,其他人都不知道,按道理柳儿是不应该知道的。 柳儿咬着下嘴唇,她该怎么说?她的婚事不顺,本想过要投靠小姐,结果打听了秦家的事情,知道小姐现在也是一头烂包,就打消了主意。 “小姐,我就是知道的,不说这个,你现在是什么难处?钱氏迫你再嫁?” 虽然没逼迫她再嫁,却比再嫁还要糟糕。 柳儿看着齐湘儿的表情,顿时急了起来,“小姐,咱们还可以靠着太太的,再不济还有官府还有村规,你若是不想再嫁,那婆子不过是你婆母,凭什么逼着你!” 柳儿自己的日子过得都不大好,还这般挂心自己。 齐湘儿看着对方要拼命的样子,把柳儿的手攥得更紧一些,“不是的,咱们等会慢慢说。我先陪你把水桶还回去,中午一起吃个饭。” 柳儿发现小姐比过去果断了很多,微微怔住,想着自己嫁人前后也有变化,点头说道:“小姐,我家就在这里不远,你不用跟着我去了,不太好,就在这里等着我,我去去就来。” 齐湘儿点头应下,就在高大的榆树下等着柳儿,今儿因为天色不太好,风呼呼吹着,让头顶上的枝叶也在哗哗作响。 此时的柳儿拿着破了底的桶回去,她娘老子顿时就紧张了起来,“好端端的桶怎么成了这样?” 她拍了拍柳儿的手臂,又急又气!偏偏不敢太大声,免得柳儿她嫂听到了,“你这丫头可真不省心,你嫂子本来就心里头不高兴,你还这样……” 柳儿打断了她娘的话,“娘,我见到了我家小姐。” 柳儿她娘当即眼睛一亮,“好好好,要是可以跟着你小姐是再好不过的。” 柳儿咬着唇,轻声说道:“您知道这件事就好,等会中午我不在家吃饭。” 柳儿她娘絮絮叨叨: “你多和你小姐说说你的难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家小姐指头缝里漏出一点就够你吃的了。” “你现在也不容易,别总想着不麻烦你家小姐,知道吗?” “咱们再和她签卖身契,也不需要那么多钱,只是想给你一个归宿。你留在家里也看到了,你嫂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和离之后哪儿有你想得那么容易呢?” 柳儿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说道:“娘,我知道了,我进去梳个头发。” 柳儿她娘只是把人往外推,“别梳头发,就这样去,你现在什么状况也好让你家小姐知晓。” / 差不多等了小半刻钟时间,柳儿就赶了过来,想到了娘亲的嘱咐,搓了搓手,还是不愿意说自己的事情,而是说道:“小姐,我知道一家馄饨铺子很好,用的馅料干净,然后那里靠近护城河边,等会吃完了,我们说说话?” 齐湘儿点头应是,两人很快就坐在馄饨铺子里。 吃了热乎乎的高汤馄饨,齐湘儿的额头逼出来了一些汗水,就连脸上的红疹都消退了一些,两人在护城河边,柳儿想要先询问齐湘儿的事情,而且齐湘儿摇头,只是让柳儿先说。 柳儿身上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齐湘儿说道:“我们好歹是主仆一场,我的状况你肯定打听过了,但是你什么情况我一无所知,我一直以为你嫁了外地的行商,日子过得很好,现在怎么又在自己家里?” 齐湘儿若是和过去一样说话软绵绵的,恐怕柳儿还不会这么快松口,但是才从李玉那里学到了一招,此时她说话坚硬起来,而柳儿自然就会软下去。 柳儿想着娘亲的话,最终还是承认了自己的处境不好,“小姐,我就知道你虽然不与人生争端,但是你是极其聪明的,我……现在日子确实过得不好。” 柳儿这才说了自己的遭遇,她嫁的这个外地行商其实当年是他们家的邻居,柳儿在入府之前,与他也算是青梅竹马。结果这人跟着父亲一起做生意,生意没学得有多好,竟是学着别人在青楼之地来去,把脏病传染给了柳儿。 柳儿说到了这里连忙说道,“小姐放心,我现在已经好了。我、我染上了这种病之后,很快就……” 齐湘儿并不会嫌弃或者是害怕,在第二个预知梦里,她也染过这种脏病,这东西传染不传染,是怎么传染的,她非常清楚。 齐湘儿反握住了柳儿的手,“我不怕的。柳儿,这染病不是你的错,是那个人不好。” “是。”柳儿的泪珠子滚落, “染上了这病,因为我告诉了公爹和婆婆,他反过来阴阳怪气说我的不是,也是,那是他们的宝贝儿子,他们只会怪我有各种不好,然后我就要与他和离。” “我原本以为和离之后回家没什么,切不说我当年卖身到齐家的时候,太太给了银子,我女儿痨回娘家的时候,也带足了攒下来的月钱,太太给的银子也有多的,但是我没想到……我病得时候,那些银子他们就拿走了,后来好了,只是打了一些家具,还有棉被当做我的嫁妆,等到我和离回家,明明嫂子他们已经拿了我那么多钱,却容不下我。” 齐湘儿搂着柳儿,拍着她的背,“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齐湘儿前段时间才收到了后娘的信,后娘待她宽裕,也不希望她现在去杭州城里投奔他们。 这世间的妇人似乎就是这般可怜,未出嫁的时候不能有私产,嫁人之后也要从夫从子,倘若是丈夫靠不住,或者是死了,想要回娘家也回不得。 齐湘儿太明白现在的柳儿了。 柳儿咬着唇说道,“小姐,我知道你守寡的消息,是因为我和离回来了,去打听过,你初嫁入秦家,钱氏看不惯你,后来秦大公子死了,钱氏只怕更是怨恨你,我也知道你带去的银子都花在了秦大公子身上,按道理我不应该麻烦你,但是我现在在家里确实没意思极了,能不能……能不能在村子里借一些钱,重新到我家把我买下来,欠下来的银子我可以慢慢还上。” 齐湘儿当真还有银子,她怀中就有上次绣屏风的二十两,“走,我们去你家,先把你买到我身边来再说,应该不会超过二十两是不是?” 柳儿既感动又难堪,“小姐,我不知道二十两可不可以,我嫂子会坐地起价的。” 齐湘儿笑着说道:“就像是做生意,她起价我就还价,还不是有你帮着我?柳儿啊柳儿,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性子,咱们把你嫂子当做生人,你该怎么帮我还价,就怎么帮我。二十两是我同你透的底,你嫂子既然已经拿了你那么多钱,最好我买下你,也要钱越少越好。” 柳儿破涕为笑,“小姐,你说的是,我会努力帮你还价的。” 齐湘儿以前买东西是靠着秦子彦还价,但是从今往后,她会靠着自己和柳儿,有些事情不擅长做,不习惯做也要硬着头皮去做。 齐湘儿说道:“这就对了。” 柳儿又连忙说道:“小姐,是不是要和钱氏说一声?还有也不至于今天就买我的,看你方便。” “就今天。”齐湘儿拍板说道,“柳儿,买下了你,我就有了帮手,对着钱氏我也有些底气,实不相瞒,我也防备着她,怕着她,我陪你去和你嫂子吵架,你陪着我去面对钱氏。” 齐湘儿雄赳赳气昂昂带着柳儿去了柳儿家里,她忽然想到了自己对李玉说肯定会有办法,现在果然老天爷就给了她一个柳儿。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齐湘儿摆谱(娇滴滴的小姐风范...) 当年齐家买下柳儿的价格不过是七两银子,但是现在柳儿她嫂子仗着旧情,就敢喊出三十的价格。 毕竟当年孩童确实卖不出什么价格,卖入到主家主家还要给吃给喝。 现在的柳儿直接就是一把好手,可以做活了,价格自然高一些。 不过市面上一般也就顶天十几两银子,柳儿嫂子想着,万一齐湘儿就拿出了三十两银子呢?毕竟这位可是官小姐。 三十两银子一出,齐湘儿还没说拿不出,柳儿就开口说道:“没想到我这已经和离的妇人,居然还能喊出三十两银子的高价。” 柳儿她娘是希望柳儿能够离开的,她帮着还价,柳儿自己也自爆自己得过病,不值那么多银子,最后拉锯之下,终于松口到十五两银子。 家里头两个人都帮倒忙,柳儿嫂子有些不大高兴,拉长了脸硬邦邦地说:“咱们柳儿伺候人都是现成的,也不用再调·教什么的,该会的都会,现在小姐你就算是再买一个新人也得差不多银子,要是再还价可就不妥当了。” 齐湘儿在之前没有说过话,到了此时才有动作,她把头上的兜帽取下,让对方看到她的脸。 “我若是有钱,这十五两银子出了也就罢了,现在我嫁入农家,当时的陪嫁银子全部都做了夫君的药钱,他现在人没了,我等于什么都没有,买下柳儿也不过是想着守寡的路上有个伴。” 齐湘儿从腰间拿出了荷包,里面是提前准备好的十两银子,又从腰间系带摸了摸,拿出了一小块儿的碎银,这些银子都放在手心里,齐湘儿指尖拨动二两碎银,这才开口说道: “十五两银子就像是你说的也不贵,但是我手里就十二两,还有二两银子是打算治脸的,要么现在给你十两银子,剩下的五两银子慢慢筹钱,可以承诺两年的时间给你,要么……” 齐湘儿又把二两银子归拢在一起,“要么十二两银子今儿就直接说妥了,我就不治脸了。” 柳儿她嫂子看到了齐湘儿的脸一惊,对小姐来说,治脸当然重要,但是这十五两已经不贵了,还要往下跌? 她心有不甘,眼睛一转,眼珠子盯着齐湘儿攥着银子的手: “直接今儿拿出十二两银子,剩下的三两银子两年内拿出来。” “不行。”齐湘儿干脆利落地说道,语气脆当当的,不过很是笃定。 “想一下我都不是齐家小姐了,现在就是个普通的农家妇人,哪儿能那么任性买丫鬟,不对,应该是买个婆子。要不就算了,这些银子在农家也足够我一个人两三年的用度。” 柳儿她娘连忙打圆场:“要么就分两次给银子算了,一次十两,剩下两年内慢慢给。” 柳儿她嫂子硬邦邦地说道:“不行!一次给十两太少了。”就像是齐湘儿说的,对方已经是农家妇人了,他家里又要多一个人的嚼用,两年的时间说不定到时候都没有五两银子! 人都已经卖了,到时候五两银子要不到怎么办? 齐湘儿听到了这里,心中大定,知道自己出十二两银子就足够了,嘴角翘了翘,很快就抚平了,把兜帽下的面纱放下, “打搅了,既然谈不成那算了,我也省一些开销。” 齐湘儿往外走,走到了柳儿的身侧,对着柳儿拍拍肩膀,“其实还是你嫂子想留着你,想要对你好,你在家好歹也能帮衬她一二,到时候你侄子再给你养老送终,总比跟着一无所有的我要好。” 柳儿她嫂子就是怕柳儿赖在家里一辈子,柳儿在家那么久,等到女儿议亲的时候,会影响女儿的名声,再等到柳儿老一些,若是自己儿子不给柳儿养老送终,只怕旁人的吐沫星子要淹死人,于是立即说道:“好好好,就像是你说的,十二两银子,今儿一口气拿出来!” 齐湘儿本来已经往外走,步伐微顿,像是有些犹豫,而柳儿说道:“小姐,我嫂子现在觉得十二两银子可以了,要不您就不治脸了,拿了这些银子,成全我们主仆二人的情分。” 齐湘儿这才转过身子,兜帽的面纱微微扬起,叹了一口气,“那就像是柳儿你说的,就这样吧。” 柳儿她嫂子生怕齐湘儿后悔,立即张罗起来立契的事情。 齐湘儿和柳儿她娘一起去立契,柳儿她嫂子得盯着柳儿收拾的东西,是万万不可能让她多带东西走。 柳儿也没想多拿,等到爹爹和哥哥回来,对着爹娘磕头拎着包裹,就算是全了养育之恩,今后柳儿就与家里头毫无干系了。 齐湘儿雇了一辆马车,柳儿几年的衣服还有两床被褥都放入了进去,她们两人坐不进去,只能够坐在边缘。 柳儿她娘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对柳儿说道,“你好好过日子。” 柳儿背靠着的是娘亲硬生生夺过来的被褥,她知道娘要靠着哥哥养老,不可能再给她其他的了,此时对着娘说道:“娘,你放心了,我跟着小姐,以后的日子好着呢。” 柳儿嫂子没说话,一直盯着这边,也是担心最后的关卡出什么篓子,要是给柳儿塞钱,她可不干! 柳儿她娘最终什么也没给,一直看着马车行驶出了视野,这才转回头去。 而柳儿嫂子伸了一个懒腰,只觉得自家摆脱了一个大大的累赘。 虽然有时候想想这个小姑子留在家里能做不少活,但是一想到今后可能会连累自己的儿女,就觉得这样换一点钱就好。 柳儿她嫂子永远不会知道,今后这柳儿因为伺奉齐湘儿,是被内外宫人都称一声姑姑,是他们家所高攀不起的存在。 / 齐湘儿看着柳儿捧着包子没吃,还在准备安慰的话,谁知道柳儿说道:“小姐,我没事,其实是我爹娘他们对不起我,那么多银子,我也算是足以回报了他们的养育之恩。以后跟着小姐,过上了富贵荣华的日子,我也和他们没有关系。” 齐湘儿知道,柳儿还是有些伤心的,病重被齐家送回去,她攒下那些傍身银子全部都被家里人拿走,嫁得不如意,也没有家人站在她身后。 虽然齐湘儿觉得带着丫鬟过上富足日子太难,此时还是点头说道,“好,那就让他们羡慕着。” 柳儿仰头对着齐湘儿笑了一下,眼底有些盈润水光在滚动,她紧接着低下头,拿着包子大口大口地吃,而齐湘儿没什么胃口,也是小口啜着包子,一想到回去面对钱氏,心里头有些发怵,胃里感觉沉甸甸的。 马车的车辙行在城里的时候,车夫或许还可以听到两人的只言片语,等到离开了苏州城,路况不好,上下颠簸加上风声,两人用气音说话,只能够到达彼此的耳朵里。 柳儿等到出了城,立即对着齐湘儿说道,“小姐,我的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了,你这边是怎么回事?” 齐湘儿说道:“我从头说起吧。” 两人凑在一起,齐湘儿把自己所有的事情说的清楚,甚至从婚前开始说起,钱氏如何对她不满,如何削减一二,又因为秦松林的战亡消息而怒涨了起来,现在又说了秦子彦的心思。 柳儿拍了一下自己的脸,轻声说道:“都是我的错,那个时候多话。” 齐湘儿看着柳儿懊恼的神色,开解说道:“从秦子彦身上去打听秦松林的事情,这事是我定下的,与你何干。而且若不是做了梦,我也不知道他竟是有这样的心思。” 齐湘儿做第一个梦的时候,是想要瞒着柳儿的,奈何她那个时候藏不住事,加上柳儿又挂心她,反复询问之下,齐湘儿吐露了实情,因为一个梦,想要避开舅母的牵红线。 柳儿对这个梦是将信将疑的,不过小姐既然想要避开,她还是出了主意。 等到真的见到了那个邹家夫人的嫌弃,而因为婚事没成,齐湘儿的舅母立即冷淡了下来,柳儿就知道,小姐是有福气之人,她的梦成真了。 现在柳儿一听是齐湘儿做梦,首先就信了,也是有第一个梦的原因。 柳儿仔细询问了小姐的梦,而齐湘儿也不瞒着她,在齐府的时候,柳儿就是她的诸葛,现在柳儿的契子直接是落在齐湘儿名下,柳儿只会比过往更为尽心。 齐湘儿已经可以冷静下来说梦里的事情,柳儿听着却心中发寒,上下牙齿打颤,实在是太可怕了,本钱氏那个恶婆娘设计到宋家已经糟糕到极点,居然秦松林还没有死,然秦家两兄弟这般设计,让小姐成娇妾做了见不得人的外室,最后还是被钱氏弄死的。 齐湘儿看着柳儿,“你别怕,只是一个梦,只要想办法避开,就不会成真。” 拿着才求下的绿檀佛珠,齐湘儿慢慢捻动,“也可以当做老天爷的预警,对了,说到预警,我还想到了一件事,我不是险些嫁给邹缙云了吗?等到那婚事不成之后,我打听出来他后来相看的女子,给对方写了信,如今那位邹家少爷和女子和离了,邹家少爷也到了苏州读书,这消息还是秦子彦告诉我的,说是邹缙云大约是有龙阳之好的,在杭州待不下去,才到了苏州城。” 柳儿一听,本想说小姐怎么给对方写信,有想着老天爷给了预警,顺手帮一下别人也么什么大不了的,而且有因有果,写了这封信,才让那个可恶的邹缙云被爆出了龙阳之好。 “小姐这第二个梦,说不定就是第一个梦种下了善因。” 齐湘儿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扯了一些闲话,柳儿说着等会见到钱氏的策略,“小姐,等会咱们见到了钱氏,只一口咬定你就是风疹,反正是没有那个命去宋府,你本来就是官家小姐,现在还有丫鬟差使了,哪儿用做村子里的那些粗活,去供二公子?二公子就算是有造化,咱们也不要他的回馈!还有大公子不是名义上战死沙场吗?钱氏本来拿了一分,后来去了苗疆又拿了一份银子,家里的钱够用,那些钱正好用在二公子的身上,你就做二公子的守寡大嫂就够了。” 齐湘儿听到了柳儿的话,当即表情犹豫了起来,“她本来就不喜欢我,这样争吵的话……” 柳儿看着齐湘儿,心想着在自家,小姐的表现很好,但是面对钱氏,又开始犯怯,不过也可以理解,钱氏蹉跎小姐,小姐的性子本来就软,像是面团一样,倘若不是有这样的梦境,小姐只怕会选择这样伺奉婆婆一辈子。 “小姐,就算是回避锋芒有用吗?就算是你对她再好,只要她一看到你的脸,就会心中不舒服,觉得你祸害死了大公子,又勾得二公子移情转性。” 齐湘儿抿了抿唇,“柳儿,我甚至想过,是不是要划破了脸。这样总能证明我的决心。” “只有罪大恶极的人,才会在脸上刺琼字。”柳儿立即说道,“再说了,把脸上划了口子,秦家两位兄弟真的会放过你吗?要是划得轻了,有时候用一点药加上脂粉的遮盖就会让颜色很淡,如果要是划得重了,还有性命之忧。” 齐湘儿:“只是刮伤的话,还会有性命之忧?” 柳儿点头:“我先前的夫家有个表弟就是这样去的,当时不小心钉子穿过了手,那才多大的洞,还让大夫及时看过了,结果没两天就发高热,人开始打摆子,最后用蒙古大夫的猛药都不行。” 所谓蒙古大夫是随着清军入关内,而让汉人所知晓的,因为草原地广人稀,只有到了病重的时候才会求医,而为了让病重之人苏醒,蒙古大夫通常会用很重的药。 蒙古大夫都出手了,可见当时的凶险。 齐湘儿听到了柳儿的话,叹了一口气,双腿蜷起,脑袋埋入到臂弯之间,“柳儿,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要是秦松林没死,我无非给他守一辈子,二公子对我有心思也简单,我替自己申请贞节牌坊就够了,他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抗律法,但是现在守着没有意义,秦松林一回来,我就是他的嫡妻。” 齐湘儿把脸从臂弯里抬起来,虽然脸上红肿,那双眼仍然是清澈又潋滟的,“我不想和他有一丁点的联系。” “我知道的。”柳儿说道,“小姐最好还是再嫁!最好嫁给一个身份很高的人!” 齐湘儿知道柳儿的意思,秦子彦科举榜上有名,加上秦松林的战功赫赫,但凡她嫁的门楣低一点,都会想法子把她弄回到秦松林的身边。 而齐湘儿自嘲笑了笑,虽说她容色好,但是想要以寡妇之身高嫁,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哪儿有位高权重的人愿意取寡妇的?”齐湘儿笑了笑,“我现在最多也就是给贵人做妾。” 柳儿心中难受,又知道齐湘儿说的是实情,扣了扣旁边的车辙,不好言语。 齐湘儿反过来安慰柳儿,“你看啊,宋公子的身份在苏州城里也算是不错了,还不是被人捏到了短处,得把我送出去,我就像是想给人做妾,都找不到贵人。” 齐湘儿忽然顿了顿,想到了那弘历来,要说身份之高,那位官爷应该是她所见官职最高之人,年纪轻就担负下江南巡视的重任,看他的做派应该是八旗子弟。这般年轻就得看重,今后倒是肯定有好前程。 满人成亲要比汉人还要早一些,对方肯定有嫡妻在侧,他的嫡妻为他操持家务,他这样下江南,却带回去了美妾……他的嫡夫人岂不是难过的要命?齐湘儿自己为她升腾起来的念头羞愧不已,只是想想都觉得对不起那位从未谋面的嫡夫人。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对着柳儿说道,“贵人不贵人的,说的太远了,咱们先想着眼前的事情,就和钱氏直接对上?” 柳儿也不再多想,“小姐,咱们一唱一和的,就和她对上,反正她今后要干什么,我们都唱反调!” 柳儿知道齐湘儿对钱氏的畏惧心里,握住了对方的手,“别怕,小姐,有我陪着你,咱们就甩冷脸上去,当做一个屋檐下分开过。” 要是只有齐湘儿自己,她多少还是害怕的,现在有丫鬟柳儿陪着,心里有了不少勇气,齐湘儿点了点头。 / 钱氏在家已经早早见过了牙行婆子。 牙行婆子首先见到了钱氏,就是劈头盖脸一句,“你家儿媳妇连做绣娘都不愿意,你是怎么和她说的?不应该告诉她,一年有一百两银子吗?” 钱氏本来是有些头疼的,到底是做这样的事情,她一想到齐湘儿的命运心中又是觉得解气,又多少有些惶恐,这几天都没有睡好觉,今天因为是大日子,昨晚上更是通宵没睡。 “怎么了?”钱氏的脑子迟缓地开始运作,“她答应得好好的,就是用一百两银子的说辞。” “你那个儿媳妇不知道用什么涂了脸,脸上红彤彤的,还肿了起来,像是风疹一样,根本今天没办法见人。” 钱氏皱着眉头,最后一丝惶恐去掉,蹭得一下心中满是火气,“她、她怎么敢?” 钱氏也站了起来,因为剧烈的头疼身子还晃了晃,脸色扭曲地让牙行婆子吓了一跳。 牙行婆子见着钱氏如此,反而劝说钱氏:“你也别太生气,我看你家儿媳妇的身段娇娇,她本来就是官家小姐,现在不愿意才是正常的,你啊,好好再想法子,虽然脸上红肿,老婆子我今儿可看的真切,那可真是个漂亮的妇人。” 钱氏冷笑说道:“要是正儿八经的官家小姐,也落入不到我们秦家,她娘老子就是当年漂亮,勾得齐家老爷动心,才不顾门楣高低娶了人,等到她娘死了,齐家老爷再娶,这才是回到了应有的路子里。平时我说一,她不敢说二,这个小贱人现在生了旁的心思了!她不愿意到宋府去做租妾,也要去,我就不信了,我是她婆婆,拧着她过去,她还能不去?” 钱氏的心中一阵阵火气在燃烧,秦子彦口口声声不敢唐突寡嫂,但是钱氏还是猜测,是不是齐湘儿已经芳心暗许,所以才不愿意去宋家做绣娘! 牙行婆子买卖人多了,见到了钱氏这般狰狞的面目也下意识地汗毛耸立,用手抚了抚,等到平复了,这才说道: “下次就说好了,你得亲自送去,我再找人留意宋公子的行踪,好把小娘子送到他面前。” 钱氏点头应下了,深吸一口气,要是今儿她亲自送了齐湘儿去宋府,现在她应该安安生生在睡觉了。 钱氏把人送走,心里头憋着一股火气等着齐湘儿回来,她心想着要齐湘儿好看,等到齐湘儿带着满车的辎重还有一个丫鬟,钱氏愣住了。 柳儿是先跳下马车的,她还拿出了一个小凳子,让齐湘儿搭着自己的手下了马车。 齐湘儿头戴兜帽,遮住了面目,漂亮纤细的手指搭在柳儿的手腕上,莲步生辉一样下了马车,哪儿像是农家小妇人,像是炊金馔玉养出来娇娇小姐。 齐湘儿轻声说道:“柳儿,把钱结给车夫。” “是,小姐。”柳儿从怀中掏出钱,而齐湘儿对着钱氏行礼,“婆婆,我先歇下了。” 钱氏勃然大怒,蹭得一下打翻了齐湘儿的兜帽,“歇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柳儿让人搬东西,一时没有阻拦住钱氏的动作,此时赶紧赶过来,挡在了齐湘儿面前:“老夫人,小姐得了风疹就让她先歇着,车子里的东西都是我的东西,我原本是我家小姐的丫鬟,我家小姐可是官家小姐,从来都是有人照顾的,我正好嫁的人不好,索性和离了过来照顾小姐。” 居然是和离的小妇人? 钱氏自觉带了两个儿子长大,是忠贞不过的妇人,听到了柳儿的身份,脸上露出了嫌弃神色,“那你不用过来照顾了,她已经是我儿媳妇,嫁入到我家,就要守我们家的规矩,不需要什么丫鬟!” 柳儿要开口,而齐湘儿的手压在了柳儿的背上。 齐湘儿心想着,她必须克服对钱氏的恐惧,此时缓缓说道:“娘,我原本就有一个陪嫁丫鬟,先前那个您不喜欢就算了,这个我原本就称我的心如我的意,无论您说什么,我都是要留下她的。” 钱氏素来是得到齐湘儿的低眉顺目,第一次得到对方不卑不亢的反驳,都觉得脸上像是被扇了巴掌,脑子更是嗡嗡作响,她缺少睡眠,怒极攻心之下竟是晕了过去。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高调的乾隆(乾隆准备挑破身份...) 车夫看的是咋舌不已,而柳儿直接说道:“你搬你的东西,啧啧什么。” “是是是。”车夫不敢多嘴,本想说小姐的婆婆躺着也不是回事,也把没说出口的话给咽了回去,这事和他有什么干系呢? 齐湘儿看到了钱氏倒地,连忙扶了一把,没让钱氏直接磕在地上。 但是抱着钱氏入屋子里,她是做不到的,齐湘儿让柳儿留着看行李,自己去隔壁找了林嫂子帮忙。 林嫂子正在洗菜,她扭头看到了齐湘儿吓了一跳,“你这脸怎么了?” “秋干气燥,大概是风疹。”齐湘儿说道,“我婆婆晕过去了,劳烦请您一起把人给抱入到屋子里。” 听闻钱氏晕倒,林嫂子不再多问,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跟着齐湘儿到了秦家。 林嫂子见到了柳儿,又是好奇地询问这是谁,知道了这是齐湘儿的丫鬟,心里头又是震惊,她一直想要给齐湘儿做媒,拿到筹媒银子,现在看到了齐湘儿用上了丫鬟,心中咯噔一下,要说媒的那家可养不起丫鬟。 她和齐湘儿一起把人抬入到屋子里,林嫂子不走,“这丫鬟是要跟着你一起?” “嗯。”齐湘儿点头说道,“我做绣活也攒了点银子,正好买了她,以前她就是我身边最得用的丫鬟,以后就跟着我,我,我也少些其他活计。” 这还真是一直要带着了,林嫂子心中叹了一口气,打消了给人做媒的主意,也是,以前有秦松林在,小媳妇要在婆婆下面讨生活,钱氏说什么是什么,而现在秦松林已经去了,钱氏明显也接受了现实,只要齐湘儿继续给守着,钱氏反而会让步。 林嫂子往外走,忽然想到了钱氏,停下了脚步,扭头去看齐湘儿,“对了,可要给你婆婆看病?我看她脸色不太好。” 齐湘儿的眼睫颤了颤,拒绝说道:“不用了,现在家里头开销大,请不起什么大夫,我婆婆只是没睡好。” 齐湘儿让自己硬起心肠,对着林嫂子说道:“她应该是太累了,睡一觉应该就好了,晚点要是还没好,再请大夫。” 村子里一般都是这样操作的,林嫂子也不再多言语,只说有事情招呼一声,就回了隔壁去。 柳儿已经让人把东西都给对方在院子的石桌上,等到车夫和林嫂子一走,就把院门落得严严实实。 柳儿看着虎视眈眈盯着她的狗,心里头发怵,“小姐……” 这旺财背部是油光水亮的黑毛,耳朵部分眉心则是簇簇的金毛,它吐着舌头的时候,看上去很机敏。 但是不吐舌头盯着人瞧,只让心中发寒,害怕它冷不丁地扑上来咬一口。 齐湘儿蹲下了身子,揉了揉旺财的脑袋。 “旺财,这是柳儿,以后听我和她的话。” 旺财汪了一声,开始吐舌头起来,那种威风凛凛的感觉立即就削减了不少。 它舔了舔齐湘儿手,之后倒在了地上,把柔软的腹部暴露在了齐湘儿的面前。 齐湘儿揉了揉,招呼柳儿也动手。 旺财盯着柳儿,在柳儿想要放弃的时候,脑袋又倒回到地面上,柳儿这才摸了摸它的腹部。 “他可聪明了,之前我说过的二公子想要摸它,它都不干。”齐湘儿压低了声音,因为生怕钱氏醒了,所以声音近乎是气音,“我还在想,那么可亲的二公子都不亲近,现在来看,还是旺财的敏锐性强,你摸它,它不反抗。” 柳儿不由得说道,“那可真是一条好狗。” 旺财嗷呜一声,尾巴甩啊甩的,显然很是愉悦。 两人揉过了旺财的肚子,齐湘儿拿出了肉包子,旺财叼住肉包子,摇着尾巴离开。 柳儿:“小姐,刚刚肉包子是留给它的啊,我还以为……” 齐湘儿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还以为我是给钱氏带的?放心,我没那么傻,她对我那么不好,我是给旺财的,我跟你说,别看它不是什么贵人养得京巴,要比那些漂亮的小狗灵性很多。” “我也觉得像是听得懂话似的,”柳儿说道,“小姐,你先坐,我把东西搬到屋子里。” “我和你一起吧。”齐湘儿站起身来,“两个人要比一个人快。” 最终是两个人一起把东西搬入进去的,两人商议好了之后,都不去管钱氏,反正快睡的时候再看一眼,如果要是明天她不起来,再请大夫。 其实两人脑子里都出现了一个念头,倘若是钱氏死了,这秦子彦就有三年的时间不能科举,要给钱氏守孝,也无人会算计齐湘儿嫁人。 齐湘儿杀人的念头要更浅,那念头如同浮光掠影一样就飘散过去。 反而是柳儿确实因为这个念头害怕,但是手却微微颤颤起来,显然脑子里在剧烈的挣扎。 齐湘儿握住了柳儿的手,说道:“老天爷让我做梦,肯定不是让我脏了手的,倘若是这样动手,和那些恶人有什么分别?” 柳儿悄悄看着钱氏屋子的方向,松了一口气,手也不再颤抖,让她杀人她是真的不敢。 齐湘儿也没打算逼着柳儿去杀人,拧了一把柳儿的脸颊,“咱们不用想那么多,先把你的衣服收拾一下,我去洗漱。” “小姐你坐,所有事情都我来。”柳儿坚持说道。 / 钱氏是在戌亥之交醒来的。 屋子里一片黑暗。 钱氏脑子里昏昏沉沉得厉害。 她抹黑拿出了火折子。 点燃了烛火之后,屋子亮堂起来。 她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装扮。 她是躺在床上,但是无人替她更换衣衫。 甚至别说是衣衫了,鞋子也没人脱去。 她就这样直接踩在了床单上,留下黑黢黢的脚印。 钱氏受不了自己的床榻成了这样,眼角重重一跳。 她本来就头疼,这样剧烈的血管跳动险些让她晕过去。 太阳穴一蹦一蹦的,钱氏的记忆也开始复苏,想到了牙行婆子过来说的话,见到了脸上红肿的齐湘儿,还有齐湘儿身边那个伶牙俐齿的丫鬟柳儿。 脑子太过于疼痛,钱氏呻·吟了一声,她叫出声,让本来就已经行到她门口的齐湘儿止住了脚步,和柳儿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重新回来了屋子里。 钱氏脑子疼痛让她甚至怀疑柳儿的事情是她臆想出来的,还有自己的儿媳妇,怎么会反驳了自己? 她在房间里缓了缓,然后强撑着身体敲开了齐湘儿的门。 打开门后,钱氏就知道自己不是癔症,是当真有个叫做柳儿的丫鬟。 齐湘儿正坐在梳妆桌前,那个柳儿给她开完门了之后,回到了齐湘儿的身后,一下又一下地给齐湘儿梳头发。 齐湘儿的头发过了腰,乌黑浓密就连发尾也是润泽的,撒在她的身后,衬得她身子纤细窈窕。 “娘,您醒了。”齐湘儿也不起身,对着柳儿努努嘴,柳儿就去拿了凳子给钱氏,“老夫人坐。” 钱氏感觉头疼连带眼珠子疼得都要掉出来了,本想要说喊什么老夫人,这家里头不需要这种作态,最终还是打算先坐下再说这个问题。 坐下之后,钱氏喘着粗气说: “先前就说过了,嫁入到我们秦家,不需要什么丫鬟,这个丫鬟退回去。” 齐湘儿做得是高椅,而钱氏坐的是更矮的凳子,齐湘儿居于上位,微低头去看钱氏,加上钱氏因为头疼,面色蜡黄又憔悴,有一种……眼前人何足畏惧的感觉。 齐湘儿学着李玉的作态,下巴微微抬起,似笑非笑地说道:“娘,您说笑了,我当年陪嫁就有一个丫鬟的份额,哪儿有退回去的道理?对了,还要给您说个事,宋府的绣娘哪儿是我需要去的,别说是一百两银子,就算是一千两银子我也不去。” 钱氏本来要追究丫鬟的事情,谁知道听到了齐湘儿的话,注意力立即在绣娘事情上了。 “一百两银子的绣娘都不做,你可真敢想。”钱氏的声音尖锐,像是指甲重重划在铜镜上。 “我之前就说过了,子彦要考试,需要路费。你不去做绣娘,哪儿来的银子?你还真当你自己是官家小姐?” 见着钱氏还要说,齐湘儿丢下一句: “娘,您那里不是有银子吗?” “不行,那是给松林积攒的。” 柳儿也开口说道:“我们小姐在过来的路上都给我说了,按道理二老爷(秦子彦)今后生了孩子,百年之后要给大老爷(秦松林)烧纸钱,那这些钱用在二老爷考试上面也是对的,咱们小姐可一文钱都没有拿,过来的陪嫁银子也全都用在了大老爷身上,这补贴就算是放在满苏州城都有多的,也是咱们小姐心善,不计较这些得失。老夫人,先前我家小姐怎么说的通通都不算,反正这二老爷赶考的银子,我们小姐不出!” 按照小姐的说法,这秦子彦有出息考上了,又不会帮着寡嫂,反而是会帮着秦松林,巴不得他考试没出息,直接考不上拉倒。 柳儿的声音脆当当的,说话噼里啪啦地又快又急,钱氏本来就脑壳疼,听着一大串的话,只觉得脑袋更疼了。 钱氏深深拧着眉头,就听到齐湘儿说道:“娘,松林死了官府给了一分银子,您去了苗疆,那边的将军又给了一份,怎么都够二弟赶考用了。就像是柳儿说的,我先前出的银子已经足够多了,现在赶考的银子,就不用我出,而且二弟肯定也知道节省一些,到时候吃穿差一些也不打紧。” 钱氏听到了齐湘儿的话,身子颤抖起来,“老大家的,你是铁了心不肯帮扶老二?” 齐湘儿说道:“是,怎么算我这个嫂子已经做得足够了,二弟的赶考银子就用松林的丧葬银子。” 钱氏深吸一口气,深深看了一眼柳儿,觉得儿媳妇变成这样,都是这个小丫鬟教唆的,现在她实在难受的厉害,还是明儿一早,再去牙行婆子那里讨要主意。 等到钱氏走了,齐湘儿看着柳儿的眼睛亮晶晶的,“小姐,你刚刚说话好气派。比咱们夫人还要气派。” “我也是和一个贵人学得。”齐湘儿抿唇一笑,她也松了一口气。钱氏当真也没那么可怕,自己硬了起来,对方就完全拿自己没办法。 齐湘儿吹了灯,早早和柳儿一起躺了下来。 钱氏在床上明明想要睡觉,干瞪着一双眼却怎么都无法睡着。 她脑子很乱,大概是有些烧了起来,眼前的暗夜屋子里出现了欢喜的秦松林。 那时候秦松林刚从齐家回来,他涨红了脸,满眼都是欢喜,“娘,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今儿去齐府见那位田夫人(齐湘儿的继母),她准备要给我说媒,齐家的大小姐要嫁给我!” 而画面里的钱氏忧虑地说道:“这……本来不是说好了吗?等你弟弟考试有了出息,再给你娶妻。再说了,那位大小姐难道愿意嫁到咱们农家?” 秦松林的眼很亮,“娘,儿子见到了那位大小姐,儿子很心悦,她也是愿意嫁给我的,儿子想要娶她!” 一会儿画面飞转,是秦松林背着弓箭,想要进山狩猎:“娘,我这次进山去亲自擒大雁!在迎亲的聘礼上,好放在最前面!好让人知道,她的夫婿就是有这般的能耐!” 秦松林踌躇满志上了山,却因为久久没有下山,钱氏求了村长派人一起去找,秦松林从高处摔下,人没了意识。 一会儿又是齐湘儿被秦子彦代娶入了门,为了折辱她,钱氏特地用的公鸡拜堂。 一会儿画面里病重的秦松林醒了,他养好了身体,单膝跪在她面前,“娘,现在苗疆动乱,正好是儿子的机会,儿子想要建功立业担起这一家之主的责任来!儿子想要给齐氏一个更好的将来!” 钱氏的手不由得向着虚空伸过去,泪水从她的眼眶里滚落,“别……” 当时的钱氏也试图阻止,但是秦松林下定了决心,钱氏阻止无效,他还是踏上了征战的路,之后就是他的死讯传来,却是尸骨无存的。 钱氏不肯相信大儿子死了,踏上了去苗疆的路,等到回来了,又有二儿子按住了齐湘儿的肩膀,之后跪在面前,表露了他的心。 两个儿子啊,她的两个儿子都折在了齐湘儿的身上,就算是使出什么手段,都得要把人给送入到宋府去! 钱氏就这样辗转反侧,等到后半夜才勉强睡着,第二天吃饭的时候,看着柳儿去做饭,齐湘儿就原地等着,心中来气,饭也不想吃了,直接硬邦邦丢下一句,“我进城里。” 柳儿听到了砰得一下关了院门,对着齐湘儿说道,“这钱氏气得够呛。” 齐湘儿点点头,“不管她,我自己不愿意去宋家,她拿我没办法。而且宋家很快就自身难保了。” 这苏州城的知府来来去去换了不少,这宋同知一直是本地官员,柳儿听嫂子淬过宋同知黑心,现在听到宋家自身难保,就和小姐说道:“那是怎么回事?” “要从钦差大人说起……” / 齐湘儿对着柳儿侃侃而谈的时候,她口中的那位钦差正迈入了宋家的院子。 正好是休沐日,苏州城叫得上的官员都在宋家,而宋同知站在最门口,没想到昨儿个那位木玉要到他们府中看什么牡丹,今儿这位富察大人就来了。 富察是满族八大姓之一,如今这位叫做富察·傅宁的钦差大臣,身份显赫,祖宗在清军入关的时候立下汗马功劳,祖父是康熙年间的重臣,父亲是察哈尔总管李荣保,在雍正年间得到了重用,妹妹是当时宝亲王的嫡福晋,现在的皇后,如今年纪轻轻就是身处高位,显然未来有大造化。 乾隆借用了傅宁的名头,此时摇着折扇,进入到了宋同知的官邸。 “这是你儿子?”乾隆注意到了一个容长脸,眼下是淡淡青色的男子,此人正是宋同知之子——宋焕。 宋焕对着乾隆行礼,脸上毕恭毕敬,心中是破口大骂,觉得乾隆没事找事,非要到他家看什么牡丹。 乾隆看着宋焕的模样,嘴角翘了翘,“走,咱们好好看看牡丹园,我以前只看过春日开的牡丹,现在也来开开眼。” 乾隆是个急性子,昨个儿让李玉去宋同知的府中去走了一趟,确定了宋同知府中确实藏有尸体。 昨个儿李玉特地带了乔装后的仵作,绕着牡丹花走了之后,确定了这土壤的特征是符合藏尸多年的特征,还同来接洽的管家说道:“这花可生得真好,能不能让我带上一盆,我家夫人最喜欢牡丹。” 李玉这话说的是实话,富察皇后是一国之后,而牡丹雍容,在万岁爷登基之后,就作诗,把富察皇后比作牡丹,御花园里也确实多栽种牡丹,皇后也喜欢这花。 当时李玉过去的时候,陪着的是宋家的管家,他显然不知道这花圃的事情,笑呵呵地点头,询问李玉要哪一株,还要亲手去挖牡丹好赠李玉。 李玉摇头说道,“哪儿能劳累你?我这样腆着脸要牡丹已经不合适了,我身边的这个就会伺弄花草,让他去弄。咱们去庭阁那边坐一坐,你们这花园可真是一绝。” “请。”管家见着李玉这样说了,他就陪着李玉坐到庭阁里。 李玉请来的仵作也很有分寸,盯着可疑的地方偷挖了两铲子,更多地是避开了尸首的地方挖,这样就算是晚上宋公子回来见到了这里,也不会起疑。 等到取了牡丹,李玉告辞,仵作就表明了下面确实有尸体。 李玉振奋,当即回禀了万岁爷。 因为还有宋家其他人,仵作只是偷挖了两个地方,确定至少有两具尸体,要是把所有的地都刨开,只怕尸体更多。 乾隆知道了这个消息,当即就盘算起来,想着要今天做一出戏。 他装作富察·傅宁,也有些腻味了,这个身份虽然也高,到底没有他自己的地位高,当时父皇雍正帝在世的时候,喜欢压着他的性子,总是让弘历行事更低调,妥当一些,而现在弘历登基,属于自己的性子就露了出来。 他准备今儿就挑破这一案子,同时要让自己的人马山呼万岁,让苏州官场的官员们都匍匐在地,高声喊他万岁。 一想到今儿能上演的好戏,爱新觉罗·弘历的嘴角高高翘起,身上的香熏球滚动,散发出淡淡的龙涎香气息。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山呼万岁(吾皇万岁万万岁...) 这苏州城的知府毕恭毕敬地跟着乾隆的身后。 在接洽乾隆的时候,他就发觉了这人身份大抵不凡,毕竟那种从内到外散发出自信的气息,实在是罕见。 就算是此人是富察·傅宁,也大约不会有如此自信。 苏州知府感觉到对方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虽然钦差的身份是很高的,但是苏州知府甚至怀疑,倘若是更高的亲王在场,此人也不会折腰。 按照年龄推算,此人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身份远在富察家之上,可以轻易地借得对方身份,按照年龄来算,也就是爱新觉罗·弘历。 这个猜测一生出,苏州知府心里头打鼓,究竟是不是当今万岁爷? 苏州知府只暗恨圣上继位的时间太短,他尚未面圣,若不然只需要一眼就可以认出来。 苏州知府夜里和妻子商议了很久,还是妻子有些不耐烦了,打着哈欠说道: “无论是富察·傅宁大人,还是万岁爷,咱们可都要捧着,你既然有这样的怀疑,做得更精细一些罢了,若是他有什么喜好的,咱们都记在心中。不过也要知道,毕竟有可能是万岁爷,咱们顾着他,却也不能真的让对方觉得咱们盯梢了,那可是大大的不妥。” 苏州知府深以为然,并且努力践行着。 这些天马车车夫是他的人,马车里的这位爷干了什么,喜欢什么,都让车夫记在心中,但是绝对不让车夫主动去打探。 而今天早晨苏州知府确定,此人就是乾隆。 万岁爷似乎不打算继续藏着身份了,淡淡的龙涎香用着,衣领边是金线绣着腾飞的纹路,有大半都压在外襟下,不过苏州知府觉得肯定是龙纹! 苏州知府恭敬地跟着乾隆爷的身后,让宋同知都觉得有些怪异,也太殷勤了一些,加上现在来到的是自己的府邸,他心里头打鼓。 宋同知对着上峰打了手势,想要私下里谈一谈,但是知府大人根本不理会自己的下属。 这宋同知一定有大大的不对,才会让万岁爷莅临。 他可要坚决与对方划清界限。 知府大人越是这样,宋同知越是想要与对方说话: “孙大人,还请借一步说话。” 苏州知府皮笑肉不笑。 “宋同知,你好好引路就是,咱们这次是要赏花,想着富察大人身边的木玉先生那么喜欢这牡丹花,我也是头一遭过来,想要好好赏花。” 知府大人既然在心中确定了钦差的身份,这位叫做木玉的身份也是一目了然,定然是宫内的太监总管——李玉! 李字拆分,不正是木子吗?所以他现在化名为木玉。 说不定问题的关键就在牡丹花那里,所以知府打算等会也瞪大眼睛,好好看看宋同知府上的牡丹花。 宋同知两次铩羽而归,心中对上峰也有些恼怒,这人不过是外来户罢了,真正在本地的人脉,还是自己厉害。 所谓是上阵打虎亲兄弟,宋同知自己的亲哥哥掌握着兵权,他的几个堂哥行商,占了江南一带缫丝的半壁江山,甚至谁也不知道,他还有个远方表弟是白莲教的堂主,行动的时候露出一些马脚,好让自己和大哥升官位。 宋同知的整个家族铺了一张巨网,相辅相成,在整个苏州城,或许有百姓们不知道来来去去换了哪个知府,但是一定知道苏州的无冕之王——宋家。 随着众人要去赏花,看着大批的人进入到了花园里,宋焕的额头有了汗水,现在秋老虎已经过了,迈入到了初秋,他这府里头的牡丹确实生得好,明明应该只在春天开放,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秋天也灼灼其华。 宋焕的心里头七上八下的,一会儿觉得自己早应该把人抛尸出去,而不是埋在花丛;一会儿觉得自己就不应该种牡丹,要不然也不会招来这么多人;一会儿觉得钦差大人说不定就是单纯赏花,昨天他身边的那位叫做木玉的总管,就只是让下人挖了花,宋焕亲自去看过,那花下根本就没有尸体。 “焕儿,焕儿!”宋同知轻声喊自己的儿子,发现对方无动于衷,现在只得高声喊了起来。 宋焕这才回过神,对着宋同知行礼,“父亲。” “富察大人在问你牡丹花是怎么样的,尤其是这一株,怎么颜色是这般?” 一丛花若是有几种颜色,并不稀罕,但是宋焕养的花里有一朵花就开了两种颜色的,对半切分,让人啧啧称奇。 此时的乾隆摇着手中的扇子,在太阳下微眯着眼睛,“是啊,我在宫里头的御花园都不曾见过这样的牡丹。” 乾隆口中说着喜欢这花,因为知道这下面有尸骨,却不愿碰触这花,只是摇着扇子,慢条斯理地说话。 宋焕本想要说,既然喜欢,就挖出来,想到了这朵花开的这么好,就是因为最早的尸体埋在下面,干笑说道:“草民也不知道,这是旁人送我的,就这样随意栽着,可能这花有时候就得这样养着,不好轻易挪动,就这样风吹日晒着,也不需要修剪,就会长得很好。” 乾隆的扇子停顿住,听到了这话,就知道对方不想挖开。 此时合拢,轻敲掌心,“宋公子怎会知道我的心意?我正想要把这牡丹带回去,进宫送给太妃们。” 乾隆本想要说皇后或者是太后,想到了这花不吉利,舌尖一转,就改口说要送给在公众颐养天年的太妃们。 宋焕扑通一下就跪在地上,豆大的汗珠往下落,颤抖着声音,但是很是坚定地说道: “先前小人还养了比这花更为神奇的,只是移开之后,那花就谢了,若是大人是想要把花送到宫中的,还请三思,北方要比南方寒冷,倘若是这花移出来有幸活下,也只怕无法进入到北方,这样兆头不吉利,送入到宫中……岂不是不美?” 宋同知心中咯噔了一下,他这个儿子确实不成器,文不成武不就,被他娘老子养成了富贵公子哥,但是却不会在外轻易生事。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拦着钦差大人取花? 宋同知取下了头上的顶戴花翎,在地上叩首,开口说道: “还请大人赎罪,我家小子不懂事,这有奇花自当送入到宫中,好让贵人赏玩。” “爹……”宋焕一下就急了,要是现在挖花,岂不是暴露了?这么多官员,就算是他们宋家再有势力,恐怕也难以保住他! “你闭嘴!在场的都是有官位在身的大人,你一介白身,连童生试都没有过,岂敢在这里多嘴!” 宋同知简直要疯了,这都什么关头了,他还想要乱说,急什么急,没听到自己的话只说了一半吗? 宋焕跪在地上,已经是汗如雨下,一想到等会就有人挖掘开牡丹花,露出那些经年累月的尸骨来,他就双股颤颤,后悔后悔自己的所为不够谨慎,应该杀了人之后就告诉爹爹,好让爹爹替他回寰一二,也不至于落入到如此境地。 宋焕的心像是滚刀子一样折磨,此时只说道:“万万不可啊……” 乾隆站在上首,把父子两人的神色看得一清二楚,他心中猜测,是这宋焕埋尸,因为瞒着老子,所以家里的管家,还有宋同知都不知道。 闹吧。 乾隆心想着,闹得越厉害,这里就越可以传出去,是他这个新任的帝王慧眼如炬,瞧出来了这牡丹花下藏尸的案子。 太过于愉悦,乾隆的脚尖点在地面上,一下又一下的节奏轻快。 宋同知不想让儿子继续说了,对着乾隆叩首,“大人,我这小子实在是爱花成痴,不成器的很,这些花称不上奇花,倘若是大人喜欢,取下就是。不过……我家小子有一句话说的是。” 宋同知生怕儿子继续插嘴,接下来的话可以说是一气呵成。 “大人今日里好生赏玩这些花,我让我家管家去满城里找一找最好的花匠,把这些花连根挖得深一些,多一些土壤放入到盆中,只是这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最迟明天送到知府大人的府邸,您看这样如何?” 宋焕这才明白父亲的用意,本想长长呼吸,吐到一半的时候意识到让贵人见到了岂不是心中生疑?就又慢慢吐气。 因为憋气太久,宋焕的脸上还是红彤彤的,他用袖子擦了一下脸,而袖子沾到了泥土,让他脸色发污。 苏州知府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其他人或许觉得奇怪,只有他猜到了乾隆的身份,可以完全肯定花丛下有东西,而且是宋焕所埋。 所以花完整不完整不重要,重要的是挖出花下的东西! 苏州知府心里头一阵火热,心中觉得这是他飞黄腾达的机会到了! 往前一步,苏州知府直接也跪在地上,对乾隆行恭敬大礼:“臣、孙远道愿意为君分忧,微臣就会挖花,可以挖得又深又好!微臣现在就可以为君挖花!” 这位帝王虽然已经用了龙纹暗纹,还用了龙涎香,但是毕竟没有完全表露身份,苏州知府只是一口一个君。 宋同知只觉得要疯了,完全不知道自家的上峰为什么会这样,刚刚想要私谈不愿意,自己明明说了要晚上再挖,现在知府居然就要挖花。 “孙大人,这是粗人做的活,哪儿能劳累您?”宋同知连忙对着孙远道叩着,“这是粗活,太过于劳累您,而且我知道孙大人心细,但是这挖花也是体力活,万一不慎伤着了花根,反而不美。” 苏州官场的其他官员也在场,众人面面相觑。 有人觉得孙知府既然要表忠心,就应该让孙知府去挖,有人又觉得宋同知说的有道理,什么人做什么事情,孙知府心宽体胖,实在不适合这个活计。 乾隆觉得有趣,明明远在朝堂之外,这小小的苏州城此时官员齐聚一堂,像是朝堂一样了。 乾隆兴致来了,直接说道:“其他大人怎么看啊,可以畅所欲言。” 官员们相视一眼,就有人大着胆子上前了。 这个时候苏州城的官员乱哄哄的,比朝堂更有趣一点,有人想要帮着孙知府挖花,有人想要让花匠挖花,粗略算来,竟是大半都支持宋同知。 乾隆心想着,本地官员在本地有先天优势,太多的拥护了,这样苏州知府岂不是被宋同知架空了? 他本来确实是想要让李玉挖花,对宋同知起了怜爱之情,心想着让这个官员挖花也好,就开口说道:“孙知府,众说纷纭都不论,你可愿意为我挖花?” 孙知府的身子一颤,在听到其他人都帮着宋同知说话,他的脸上火辣辣地疼,只觉得面子里子都丢完了,而乾隆的一句话,让他心思大定。 这些官员们不听话能有什么好下场?他才是即将平步青云的那个! 孙远道颤抖着声音磕头,“臣愿意!” “好。”乾隆对着李玉点头,而李玉上前,扶起了孙远道。 孙远道深吸一口气,“多谢。” 李玉笑了笑,他显然也知道孙知府猜到了万岁爷的身份,只一抬手,就有人送来了花锄,李玉把花锄给了孙远道,“孙大人,请。” 孙远道确实很胖了,头戴着花翎不方便,还是不肯取下官帽,他得衣衫齐整才好,此时克制从怀中拿出帕子,用帕子擦脸。 因为跪在地上,孙远道的手上沾了泥巴,他自己擦脸,难免沾上了泥土,而李玉上前,“孙大人,奴才替您擦汗。” 这可是宫里头的大主管替自己擦汗!孙远道激动得脸通红,想要拒绝,看着李玉已经上前,通红着脸说道:“劳烦先生了。” 李玉觉得好笑,一时不查竟是拿出了齐湘儿赠送的那块儿手帕。 他动作只是微顿,就让孙远道觉察到了帕子的不对,立即说道:“先生换一块儿帕子吧。” 李玉已经拿出来了,哪儿有再换的道理,直接说道:“这本就是别人赠送,送帕子的人也是希望我用上,大人拿着用吧。” 这帕子已经挨着他的脸了,孙远道心中愧疚不已,能给大总管送帕子的,这人肯定是很重要的人物,他立即说道:“先生,我夫人娘家就有绣坊,晚些时候让绣娘做一块儿一模一样的。” 李玉本想要拒绝,忽然想到齐湘儿说过这绣帕就是要卖入到绣坊,齐湘儿的绣活精致,在绣娘之中只怕也会小有名气,孙知府应该很容易找到她。到时候再拿一块儿绣帕放好,也算是补上了曾经齐湘儿赠送的礼物,也就点头,“劳烦知府大人了。” 孙远道先是用自己的帕子把手上的脏泥擦得干干净净,紧接着才小心翼翼地把这方帕子纳入到怀中。 李玉看着他的样子,心中觉得好笑,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孙知府开始挖地。 孙知府挖地的时候,众官员发怔,这实在不像是爱花之人,虽然没有伤到牡丹的杆子,但是已经伤了根茎。 此时的李玉很忙碌,乾隆带着的人有人急走,回去让明黄的仪仗准备好,还有人围住了整个宋家府邸,既然乾隆要表明身份,这里的安全就成了重中之重。 因为宋家的特殊状况,引起了不少百姓的注意,慢慢这里就围簇了起来。 而钱氏也在其中,她本想要直接找牙行婆子,而牙行婆子正好入宋家,她只能够在偏门处等着。 钱氏看着带着红缨的士卒把宋同知的府邸团团围住,心跳加快,她在心里头打鼓,这里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总觉得像是戏台上唱的抄家的架势! 倘若是宋家被抄,那如何把齐湘儿送入到宋府? / 此时宋家府邸里孙知府还在拼命地锄地,虽然还没有挖到异物,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富察·傅宁大人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花不是根本,而是花下有尸体。 这味道根本不对,太浓烈了,分明就是尸体的味道。 花园里有很多人,但是除了孙远道哼哧哼哧地挖坑声音,没有任何的动静。 宋焕的眼睛一翻,想要装死,结果李玉已经让人上前,精准地往他鼻子下一掐,让他发出了嗷呜声。 宋焕被这样一掐,根本没办法装死,胸口剧烈起伏,像是干涸的鱼。 李玉似笑非笑,不再刻意压粗声线,而是显示出了内侍特有的清亮尖细的声线来: “宋公子既然敢做,怎么就不敢面对?还是醒着吧,等会好好看一看挖出来什么东西!” 宋同知也想要昏厥过去,他又不是傻的,甚至也和孙知府想到了一块儿去,这位李玉是宫里头的大太监。 宋同知悄默默地一看,整个府邸里他自己的人已经被压住了。 他就算是再不舍得这个儿子,也要抛弃了,舍弃了这个儿子,可能还能保住家里的其他人,至于他自己,宋同知已经做好丢官帽的准备。 孙知府在挖出了浓厚的臭味,就动作加快,也不管那个牡丹花。一锄头就把花给锄倒了。 没有了碍事的牡丹花,更方便他大开大合挖东西,孙知府挖出了硬物,他毫不犹豫地用手扒拉开,残破的衣衫下是森森白骨,而这个白骨恰好是人的手骨。 孙远道毫不犹豫地拾起手骨头,高高捧起跪在了乾隆面前。 “万岁圣明,看出了这牡丹花是因为尸骨而生得艳艳,微臣不负所托,挖出人手骨一只。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玉在孙远道跪下的时候,也跪了下来,等到最后一句话,跟着喊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大部分的官员都是伶俐的,及时跪下喊万岁,只有个别实在不够机灵的,等到看到其他人都跪下,也慌慌张张跪下,口中也不忘喊万岁。 而这声音也传到了外面,所有的侍卫都跪下,口中喊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还有人示意百姓们也喊起来,不少百姓们就学着侍卫的做法,跪下喊万岁。 钱氏在其中反应不急,她被旁边人拉了一把,也跪在人群里,神情恍惚喊着万岁。 她的心中又燃起了希望来,说不定宋家什么事情都没有,现在只是纯粹因为有万岁爷在,所以宋家被团团围住。 外面的声浪反过来又传入到府邸里,乾隆本已经合拢了扇骨,此时刷得一下打开,在身前摇啊摇。 “昨个儿李玉和朕说这牡丹花开的艳,朕就想到了皇玛法曾经说过的话,花是食腐的,要是花开得越绚烂,这下面的尸骨埋得越多。” “尤其是牡丹花开反常,哪儿有秋天还开花的,朕觉得有古怪就有了今日之行。” “朕本来心中有怀疑,今日里宋同知之子试图阻拦朕让人挖花,朕就猜到这下面的尸骨不可能是动物的尸骨,一定是人的尸骨!” “朕本想要让朕的御林军挖开花田,没想到苏州知府孙远道亲自来做挖尸人,现在挖出了人手骨一只。” 乾隆走到了宋焕面前,“朕断定,这人是你杀得,你埋得,你可知罪?” 满城的官员都在自己家里,宋焕已经知道自己逃不过这一劫,还想着等到钦差走后,说不定还有回寰余地,此时知道了乾隆的真实身份,再也扛不住了,双眼一翻,这回是真的晕厥了过去。 李玉又让人掐了掐,见着当真醒不过来,就让人去请大夫了。 宋同知看着乾隆帝黑色的皂靴到了自己面前,他的嘴唇颤颤,“微、微臣并不知情,犯有失察之罪,这应当是孽子自行为止,还请万岁爷明察。” 乾隆嗤笑了一声,懒洋洋说道,“少了父子教诲这是肯定的,至于说宋同知口中说不知情,还需要进一步查验。” 乾隆脚尖一旋,坐到了李玉让人捧出的披了明黄色布帷的大椅上。 “所有人都免礼,现在这犯人晕过去,也没办法交代,朕见到了这不平事,肯定要差个清清楚楚,来人啊,把整个牡丹园都给朕刨了!朕要看看,宋焕究竟杀了多少人!朕要给他们做主!” 孙远道本来就胖,肚子高高鼓起,他是真的挖不动了,此时其他人挖是再好不过,刚想要把锄头给侍卫,谁知道有主簿上前。 李主簿跪在地上,对着乾隆方向叩首。 “微臣李顺见过万岁爷,请万岁爷给微臣一个机会,微臣想要见证这罪恶,想要把尸骨挖出。” 整个苏州官场的人都行动起来,学着李主簿跪下,说是想要挖尸,有人更是说,这是苏州的大案重案,他们是苏州城的父母官,当应该为埋葬的苏州百姓讨一个公道。 乾隆一想这样也行,苏州的官员们替苏州百姓讨公道,这事情更显得神奇了,于是吩咐说道: “尸体肯定埋得有深有浅,你们挖尸的时候要注意了,一旦挖不动了,不可以强行继续挖,要把剩下的尸骨尽量完整的挖出来。” “是!” 众官员去侍卫那里拿锄头,想要继续挖,只有一人实在挖不动了,那人便是孙远道。 不过他也不敢不从众,本已经要把锄头给别人,现在又攥在手里,在原地喘粗气,想要歇一小会儿再继续挖。 反而是乾隆看着他摇头说道,“孙知府,你已经亲手挖出来尸首,便让其他官员来挖,李玉你去准备凳子,好让孙知府坐下。” 孙远道涨红了脸,推辞了一下,才用屁·股挨着凳子边坐下,诚惶诚恐说道:“微臣感激涕零,微臣不累的,还可以继续挖。” 乾隆好笑说道,“孙爱卿,你擦擦汗,瞧你头上的汗水,还有你把官帽也先摘了,先擦好了汗再重新戴上。” 孙远道笑呵呵地先用自己的帕子擦了手,再用李玉送的那块儿帕子擦脸。 乾隆看着第二块帕子,“这么爱惜?” “这是李公公借我的一块儿,只怕这帕子对李公公也重要得很,微臣不敢弄得太脏,免得看不清上面的绣纹,微臣想着晚些时候让微臣夫人去绣坊里找人做一块儿相似的。” 乾隆看向了李玉,李玉连忙说道:“禀万岁爷的话,这帕子是前几日所得那块儿,就是齐夫人赠与我的那块儿。” 乾隆立即想到了齐湘儿来,大概是初见太过于惊艳,此时浮现的是在城门口见到的姣姣如月的容貌来,眯着眼说道:“居然是那位夫人,她赠与你,你怎么给其他人用了?” 孙远道后悔得要命,当时怎么都应该拒绝用这块儿特殊的帕子,这送帕子的人,万岁爷也上了心? 李玉笑着说:“那位齐夫人说了,她这帕子本来就是绣着卖的,当时还想要多送我几块儿,我给拒绝了,而孙知府的夫人家里就有绣坊一座,开得颇大,指不定那位齐夫人就是把帕子卖入到贵府的秀坊,到时候寻来另一块儿就是了。这帕子本来就是拿来用的,只有用了,才更显得那齐夫人送得好。” 李玉当时也可以收回手帕,此时也是想要特地想让孙远道找到齐湘儿,送齐湘儿一些好处。 毕竟齐湘儿把这样的事情告诉了自己,才有了乾隆爷出风头的一日。 今日里的事情,足以写出精彩的话本,排出精彩的戏剧来,到时候皇后娘娘千秋,还可以把这件事演给皇后娘娘看。 乾隆想到了齐湘儿送了自己这一场泼天的热闹,乐得点头。 “李玉你说得是,若是孙爱卿找到了,到时候再送朕一块儿帕子好了。孙爱卿,可要多给一些银子给那位齐夫人,她应当也怪不容易的,你这个当父母官的,一定要拂照一二。” 孙远道立刻说道:“是!” 他想着,肯定要把这个齐夫人绣的帕子东西给找到,他手里就有一块儿帕子,比对绣纹,肯定可以把这个齐夫人给找到,到时候想办法帮衬这位齐夫人一家。 苏州城的官员们虽然疏于锻炼,但是想要立功表现的心是火热的,在乾隆喝了一杯茶之后,一共七具尸体已经是挖得齐齐整整,摆放在白色的担架上。 因为七具尸体,里面还有新腐败的尸体,味道难闻得要命,乾隆又不准备在这里断案,打算带着这些尸体去府衙里。 把这些尸体绕着苏州城走一遭,才能够更好地让苏州城的百姓们知道宋家的罪恶,更突显他的睿智无双来。 李玉显然很懂万岁爷的心,要说起来,这位主子爷要比曾经的帝王好懂很多,曾经的雍正帝可以说是阴晴不定,只能够等对方的安排才行,不然主子就可能会暴怒。 李玉高声喊道:“摆驾。” 御林军们已经把宋同知家的门槛该拆得给拆了,已经把明黄色的肩舆扛了进来。 乾隆搭着李玉的手,上了明黄色的肩舆,他出了宋家的府邸,而外面的人哗啦啦跪了一地。 钱氏也在其中,瞧着坐在正中的乾隆爷。 其他人多是看着乾隆帝,而钱氏一直看着后面,她想要看看后面的宋家是个什么待遇。 让钱氏失望的是,最后抬了七具尸骨出来,而宋家的人是被押解走的。 有侍卫过来说着,“万岁爷到宋家赏花,一眼就看出牡丹花在秋日里开着太过于反常,便说要挖一株花,而宋家百般阻拦不愿意挖花,而孙知府亲自挖掘出一具尸骨,证实了万岁爷的猜测,其他苏州城里的大大小小的官员也都参与到了挖尸之事,一共从宋家的花园里挖出来了七具尸骨。” 有百姓忍不住了,连忙问道:“这位大人,知不知道是谁杀的人啊。” “应该是宋同知的嫡长子——宋焕。现在人昏迷不醒,万岁爷吩咐让先把人压入大牢里,而宋家的院子现在就封了,里面的人都分开关押,晚些时候要一一审问,看看有多少人牵入到这人命官司里。” 机灵的侍卫把这个消息传了出去,好让百姓们散了出去,而钱氏的面目恍惚,这宋家……就完了?而且要买人的本来就是宋公子,宋公子涉及到了七个人命官司,可能命都没了怎么买美人? 牙行的婆子今儿误入宋家,一时半会不可能出来,而且经过宋家这样,这段时间恐怕苏州城里买人做脏事的人家都会少了很多。 万岁爷可是在苏州城,有谁敢在风尖浪口上犯事? 想到了这里,钱氏不由得想到齐湘儿的命好,居然没办法卖出去! 她恨极了齐湘儿,不由得悲从心中来,正用袖子擦眼的时候被人拉住了手臂。 钱氏怔怔地看了过去,此人正是她的二儿子——秦子彦。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秦子彦的想法(钱氏晕倒) 今儿是休沐日,书院自然也是放假的,秦子彦是被邹缙云拉着到宋府外的。 邹缙云神神秘秘地说道:“秦兄,因为你是书院的第一,我才特地告诉你这个消息,今儿会有了不起的热闹,若是错过了,可是说是终生遗憾。” 邹缙云比划了一下往上的手势,轻声说道:“那一位若是错过了,或许你还有机会得见,我这考试的成绩平平,只怕下次再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这是大官?是学政?又或者是可以去见钦差? 邹缙云是三品大员,若是要见的人官职低了,也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秦子彦瞬间心动,但他同样有犹豫之处。 秦子彦一想到邹缙云是龙阳之好,心中就觉得别扭,想要疏远对方,但是现在是白日,邹缙云肯定不会做什么,加上他本人确实有更好的接触官场的机会,犹豫了半晌,还是跟着邹缙云到了此处茶楼,正对着宋同知的正门。 邹缙云所要带秦子彦见的人,自然就是乾隆帝了。 其实圣上借用富察·傅宁的名义到江南,这事算隐蔽,又不是那么隐蔽。 凡是三品以上的官员都相互知会,心中有数,静静观着从泰山出来的车舆,知道万岁爷此行的目的地是苏州城。 乾隆选定在今天表露自己的帝王的身份,那侍卫肯定是要行动起来,这事在昨天就露出了玄机,邹缙云就通过父亲那边的门路知道了这件事,并且父亲的门客分析,这一切的异动,是因为万岁爷要公布自己身份了。 邹缙云得知了这样的机会,第一个反应是可以用这件事让秦子彦上钩。 邹缙云天生喜欢男子,而不是女子,曾经在杭州城里相好的那人就是清贫的书生,用权势和财富勾得对方与他温存,此时见到了英俊逼人的秦子彦,又生了龌龊的心思。 不过乡试在即,秦子彦的成绩要比曾经的那位好得多,按照现在秦子彦的成绩,通过乡试是十拿九稳,八成明年要去京城考春闱。 秦子彦这条在寒门里的鱼儿周身隐隐可见金线,就等着跃龙门了,倘若是越过了龙门,虽然一开始官职不大,但定然是备受瞩目的。 邹缙云在这样的情况下,再喜欢秦子彦也不能强迫他,只能够想办法勾得他入自己的瓮中。 此时鱼儿尚未上钩,邹缙云压住了所有的绮思,在秦子彦面前表现出官宦子弟的风度翩翩,带着秦子彦到了宋府对面的茶楼里,静静等着。 秦子彦听着小红泥炉里炭火霹啵,看着邹缙云没有开口的意思,忍不住问道:“我们要等那位大人多久?” 邹缙云笑道:“那位大人不会到这茶楼里。” 秦子彦愣住,看着邹缙云单手拿着杯子,这人生于富贵乡之中,姿态优雅,甚至秦子彦心中有一种感觉,倒是要比齐湘儿还要风度卓然。 对方到底是男子,怎么和齐湘儿比较了起来?秦子彦心中摇头,甩开了这个念头。 邹缙云放下了茶杯,对着秦子彦说道:“我有八成以上的把握,那位大人今儿会在这附近出现,只是若是他当真另选时间出现,那就只能够抱憾,秦公子可愿意在这里与我一起等一等?” 秦子彦以为今儿是铁定可以见到人,此时听到了邹缙云的话,才知道不是这样。 秦子彦现在做事情每一步都有自己的规划,既然有可能见不到贵人,他就只打算最多浪费一个上午的时间。“那就先等一个上午吧,我下午的时候还要去抄书。” “一个上午足够,秦公子勤勉。”邹缙云说道,此时正好有他的仆从买来了糕点,邹缙云让人把糕点取出,指尖推动花盘,“这里的糕点倒是有意思,我原本以为是杭州城里的糕点开到苏州,尝了味道才知道,这里是本家,你试试看。” 秦子彦道谢,捻了一粒糕点慢慢吃。 左右已经到了这里,当真见不到那位大人也就罢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就浪费在这里罢。 秦子彦常年抄书,不怎么接触其他人,他虽然聪慧,却少了见识,而邹缙云不同,邹缙云的心思不在读书上,其他各种焚香、品画、各种诗词的玩乐通通知晓。 加上邹父在到杭州城之前,是做京官,还去过金陵。 京城、金陵、杭州,这三个地方都是大清一等一的好地方,邹缙云的见识就算是八旗子弟也不一定比得过,此时自然把秦子彦听得的是心中向往。 半个时辰后,两人论起了年龄呼兄唤弟,邹缙云是邹兄,秦子彦是秦弟。 两人在楼上见到侍卫团团围住了宋府,山呼万岁,此时的邹缙云趁机拉住了秦子彦的手,“走,等会万岁肯定会出来,咱们去正门守着。” 因为秦子彦心神大震,邹缙云趁机用手指在对方的手背飞快摸了下。 秦子彦家境实在是不丰,冰天下雪也要抄书,手背上都有冻疮。 摸到了凹凸不平的疤痕,邹缙云眼底闪过一丝心疼,准备晚点送给对方更好的养护霜。 邹缙云的动作太快,让秦子彦意识到了,却没来得及推开对方,被拉着到了人群里,等到见到了万岁爷的车驾,跟着其他人跪下。 秦子彦这会儿顾不上刚刚那点别扭了,毕竟邹缙云可能是不小心碰到的,他现在全身心都激荡起来,眼前的人可是当今万岁爷! 作为读书人谁不想金榜题名?谁不想为了帝王效忠,一展自己的抱负? 此时的秦子彦窥见了龙颜,等到车舆散去,真心诚意说道:“多谢邹兄,倘若不是邹兄,我怎会得以窥见天颜,难怪你说我错过会后悔。” 秦子彦真心而笑的时候,双眉舒展,薄唇淡笑让邹缙云心中一荡,笑着说道:“秦弟,走,我们一起吃饭,我好告诉你,这件事我是如何提前知道的。” 秦子彦一愣,心动之后,继而踟蹰起来,邹缙云龙阳之好的名声实在让他望而生畏,他虽然好奇,一想到对方喜好男子,就心中发毛。 可是要是直接拒绝,是不是也不大好,毕竟对方也算是三品大员之子,得罪了是不是不太好?而且龙阳之好的事情只是闲说,还没有切实的证据。 而邹缙云看着秦子彦为难,想到的是另一件事,“你是担心误了抄书的事情?我还想同你说,我这里有更好的方式,中午吃饭的时候告诉你。” 秦子彦本来还想是不是与邹缙云结交,因为这话彻底断了念想。 他是穷人家出身,本来就心思灵巧,想的是邹缙云对自己这么好,是不是要从他身上所得?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还是趁早断开好。 秦子彦正要开口拒绝之时,忽然就看到了自己的娘亲。 / 就算是听到了大哥的死讯,钱氏只是口中言说不信,却没有露出如此哀伤的神情,此时用袖子不住地擦拭眼角,自然让秦子彦首先想的是,是不是齐湘儿死了? 一想到齐湘儿可能出事,秦子彦立即把所有的事情都抛在九霄云外,上前想也不想就攥住了娘亲的臂膀。 钱氏抬头,泪眼对上了秦子彦的双眼,而秦子彦开口说道:“娘,您怎么在这里,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钱氏立即明白了话语里的隐含之意,她的好儿子担心齐湘儿有没有出事。 钱氏本来就还在头疼,此时愤怒之下,只觉得气血翻涌,头疼得更厉害了,白着脸说道,“家里头能有什么事情!我倒是遗憾没有事情!” 秦子彦知道齐湘儿没事,顿时放下心来,这会儿他想到了身边的邹缙云,扭头说道:“邹兄,我……” 邹缙云在看到了钱氏之后,就知道今儿是约不了秦子彦了,含笑说道:“今儿就遗憾了,咱们就此散了,等到晚间在书院再见。” 邹缙云走远了之后,就让人去打探消息,务必要知道钱氏是为什么哭,倘若是他能够替钱氏解决了麻烦,这秦子彦定然更会与他温存。 等到邹缙云离开了之后,秦子彦带着娘亲到了没什么人的巷子里,“娘,你今儿怎么一个人到宋府。” 看着儿子的脸,钱氏心中有一股火气,“本来我和人约好了,宋家缺个绣娘,齐氏的绣活好,想要把人给送入到宋府,结果本来已经和齐氏说好了,她转头就不愿意了。” 想到了从宋家抬出的一具具尸骨,秦子彦心有余悸说道:“幸好这事没成,娘,嫂子不愿意做绣娘也是常理之中,她出身好,在家做绣活也就算了,哪儿有去别人家做绣娘的道理。别说她不愿意,就算是她愿意,我也不会同意的。” 钱氏冷笑着说:“她现在可真真是小姐作态,还干了个什么事情?手里头没多少银子,竟是重新买了一个丫鬟,说是她过去用的。” 按照秦子彦来看,其实齐湘儿那种炊金馔玉的模样,用上丫鬟才是正理,当时自己大哥就是为了让齐湘儿过得更好,才会毅然决然去从军。 不过这话秦子彦可不敢说,只是说道:“嫂子自己会绣活,能赚一些银子想要养个丫鬟也可以的。” “你是想着她,处处为别人考虑,她可没有念想着你!”钱氏见到了秦子彦要说的就是这个,“她和我真真切切地说了,你读书的银子让我来出,用你大哥的抚恤银子!她是一文钱也不会再出了。我为什么想让她做绣娘?是因为一来宋家只要个短时间的绣娘,不是让她长久伺候人,二来则是给的钱多,你要是明年去京城里考试正好用的上这些银子。” 秦子彦没想到母亲想让嫂子做绣娘是为了自己赶考,而嫂子不愿意给他银子了。 秦子彦一会儿觉得羞愧,他是男子汉大丈夫,用嫂子的钱算什么,一会儿又难免去想,过去齐湘儿都是给银子的,怎么忽然不愿意出银子了,还让用大哥的抚恤银子。 秦子彦想了半天,恨不得飞身去见齐湘儿,好知晓对方怎么想的。 但是眼前的人还要应付,就说道:“娘,读书确实花钱,等到有小成的时候却也可以赚钱,我在苏州城里开销不大,抄书就足够了,去了京城的话,不如就先按照嫂子说的那样,先用大哥的抚恤银子,等到我考出来了,手头就会松快下来,再给您补上。” 钱氏踉跄一下,眼底满是悲痛,“就算是到了现在,你还是偏袒那齐氏?” 就算是一早料到,二儿子不可能那么快转变心意,钱氏到底存着这样的念头,而现在显然希望破灭,她甚至怀疑,就算是齐湘儿真的做出不守妇道之事,二儿子只怕还是心心念念对方。 “娘,不是的。”秦子彦不愿意母亲继续对齐湘儿生厌,就说道:“我答应过您,考试之前不再见嫂子,我也不知道嫂子怎么想的,事情就这样暂且搁置。但是我考试的事情是在眼前的,若是没有银子,去京城确实会难,我自会缩衣节食,也用不着多少银子,娘,去京城的银子,只怕还正要动用您那里的一部分,也不用多少,二三十两应该就足够了。” 钱氏怎么都不愿意出银子,只有想办法逼齐湘儿才好,口中就恶言伤人,“你大哥的妻子你喜欢,你准备金榜题名之后就夺妻;现在你要考试,还要用你大哥的埋尸银子,秦子彦,你真的好盘算!” 这话说得太重,秦子彦刷的一下脸白了下来。 钱氏看着他的样子,心里头又是心疼,又有一种痛快的感觉,“没错,这些银子我可以出,但是你用你大哥的抚恤银子难道不会心慌?”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秦子彦脸色自然不好看,他想到了刚刚邹缙云的话,有更多的赚钱门路,他本来是不想要与那富贵子弟行在一起,现在最好还是问问看到底有什么赚钱的门路。 想到了这里,秦子彦深吸一口气,“娘,你说的是,这赶考的银子,我自己想办法。” 要是这个档口,秦子彦当真是浪费时间在赚钱上,那就是本末倒置,钱氏只是想要刺痛秦子彦,但是并没有想过真的让对方为生计所扰,就说道:“赶路银子自然是我出的,但是你要记得,这是你大哥的抚恤银子,今后你有了子嗣,他懂事可以烧香了,定要给你大哥烧个纸。” 秦子彦:“娘,这事自是不消说的。” 钱氏说道:“银子先放在我这里,等你过了乡试,定下要去京城的时候,都给你。” 秦子彦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用这银子,就像是钱氏所说,他还打算娶齐湘儿,既然已经夺了大哥的寡妻,万万就不能再用这银子,此时不想和母亲争吵,就这般应了下来。 钱氏平时也就是问问秦子彦是否勤勉,此时两人才争吵完,现在无话对站了许久,还是钱氏主动说道:“你先回书院,我等会在城里再转转,就回家。” 秦子彦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娘,要不要我送您回去?” “不用。”钱氏立即说道,她怎会给机会让秦子彦多见齐湘儿? 钱氏摆着手驱赶秦子彦,等到秦子彦离开了之后,她一脚深一脚浅地出了巷子。 钱氏这些天本来就没有睡好,在宋家门口等了许久,情绪大起大幅,头疼加上头晕让她一时不查,竟是直接倒在了路中央。 正巧一辆马车经过,看着这钱氏要倒了,急忙地勒住了马车缰绳,幸而在城里速度不快,没有让马蹄践踏在钱氏身上。 里面的女眷本来是好好坐着的,此时挤成了一团,等到收拾妥当了,就有人刷得一下从马车里跳出来。 那妇人五官明艳,穿着绯色衣裙,可以说是神采飞扬,看着钱氏倒地,吩咐道:“快把人送到医馆里。” 而车夫回禀说:“小姐,不是我们马车撞到了他们,而是这人走在路中央,躲也不躲一下,等到我们马车上前,她就倒在地上,幸好咱们行车速度不快,不然可就要直挺挺地撞上去了。” 明艳妇人正为难的时候,看到马车帘幕再次撩开,里面是带着抹额头发花白的老夫人。 “外祖母。” 那位老夫人上前,“君儿,这是什么情况?” 乳名唤作是君儿的妇人把车夫的说辞说了一遍,就说准备让人把人带到路旁边躺着,再请个大夫扎一扎她的人中,这人就会醒来。 老夫人已经到了钱氏身边,仔细看过之后蹲下了身子,“你看这妇人,双手生了厚重的老茧,显然平时是做重活的,藏在这几处不打眼的地方有补丁,包括鞋子面都是干干净净,想来是个勤快的妇人。” 妇人笑着说道:“就算是勤快的妇人,也会讹人。” “那此时她眼睫颤抖得频率便不是如此,”老夫人笑着说道,“会更急一些,这里也会绷着,好了,她年龄也不小了,这样一直躺着也不是个事,先把人带回到府里,让大夫给看一看,就当做是日行一善。” 粗壮的婆子把钱氏架上,带着人往知府府邸去了。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再嫁的老夫人(谢老夫人的来头...) 马车辚辚行在苏州城的路面上,贺雅君撩开帘子看了一会儿,对着祖母笑着说道:“今儿倒是奇怪,在城门口守备森严不说,这路上也肃穆得很。” “等就自然就晓得了。”谢老夫人含笑说道。 “是到舅舅府邸吗?”贺雅君手中的帕子搅着,原本快活的表情变了起来。 “是。”谢老夫人微微颔首,“他是一府之首,倘若是这件事都不知晓,他官路也不会如此顺遂。” 孙远道并不是读书的料,并不是走科举之路为官的,而是走后嫁的夫家路子。 孙远道虽然读书不行,但是为人为官颇有些机灵,虽然有些小贪,大是大非上却做得不错,这也是谢老夫人愿意开口替孙远道求一份前程的原因。 听到了外祖母的话,贺雅君更是忐忑,她也知道孙远道不是走正统读书人的路数为官,加上母亲把这个舅舅说的不堪,让她心中害怕。 这次知道她要来苏州城,才知道除了外祖母还在世,舅舅居然也在世,而且官位颇高。她以前还当做母亲是孑然一人,娘家人都已经尽数没了,谁知道横空冒出个外祖母不说,居然还有舅舅。 而这样许久没有走动的亲戚,走动起来是不是合适? 当时父亲听闻她舅舅是苏州知府,表情大变,呼吸都急促起来:“真的?那苏州知府是你舅舅?” 贺镇(贺雅君的父亲)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表情说不出的激动,“我光知道岳母一品诰命在身,万万没想到我还有一个小舅子是苏州知府!” 贺镇是正六品的通判,到了他这个年龄,难以往上精益,所以在邹家伸出橄榄枝的时候,贺镇欣喜若狂接受了这婚事,只觉得天上掉了大大的馅饼。 等到女儿接到了一封信,里面说是邹缙云有龙阳之好,这贺镇与妻子孙氏也没有想过退亲,就算是里面证据详实又如何?贺雅君过去是做正妻的,男子就算是婚前有些不良嗜好又有什么打紧?等到时候娶了妻就好。 而且贺镇也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邹缙云的出身那么好,却愿意娶一个六品通判之女,就是因为邹缙云本身的喜好有些问题。 没想到女儿受到了委屈,他们贺家不管,却被另一个老人家管了闲事。 因为谢老夫人的插手,邹家丢了好大的脸,却根本不敢报复他,贺镇这才知道,自己不光是有一个姓孙的岳父,还有一个以兵部尚书身份作为驻藏大臣的岳父——西林觉罗氏·鄂尔齐。 鄂尔齐是谁啊,他哥哥鄂尔泰是先帝的心腹大臣,朝中超一品的存在,就连当今万岁爷见到了鄂尔泰也会敬重三分。 贺雅君的母亲因为女儿和离大大不能接受,而贺镇则是呼吸都急促起来,女儿和离的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何不与谢老夫人重新交好起来,这可是正经的亲戚! 不等着贺雅君回答,孙夫人表情难看,“你没有这样的岳母,若是可以,我也不愿意认她做母亲!管得那样宽,我家君儿好端端的邹家儿媳妇,被她搅合得什么都没有了。君儿,你说是不是?” 贺雅君不敢说话,那邹缙云的手段太可怕,在床上拧她,说她勾引冯兄什么的,她甚至怀疑,继续下去,迟早要被邹缙云打死,还是和离了好,她不求外祖母多拂照,只需要外祖母能让她有一个栖息之所。 孙夫人看着贺雅君不回答,表情刷得一下难看起来,“一个女儿家,最重要的是品性操守,你已经嫁了人,竟是觉得和离好,根本不应该做我女儿!” 而贺镇笑呵呵地把要跪地的贺雅君拉起来,“看来还是岳母大人做的好,甚是得我家君儿的心。其实你又担心什么?这事是邹家理亏,要是有岳母大人做主,咱们家君儿还会有更好的夫婿。” 孙夫人冷笑着说道:“君儿是个弃妇,有谁会要这弃妇?真应该找个寺庙,一辈子敲木鱼就够了。” 贺雅君跪地说道:“母亲,我同外祖母也是这样说的,只求个容身之所,女儿不愿葬在邹家祖坟里。” 她宁愿一辈子做个孤魂野鬼。 贺镇又把女儿拉起来,“担心什么,你外祖母说了,定然给你找个称心如意的好夫婿。” 贺镇感慨说道:“血脉联系不可断,加上岳母也是有心之人,要不然也不会管君儿的事情。夫人同我说说看,孙知府是哪一年的进士?” 孙夫人要说起来自己的弟弟,就是一肚子的气,“什么进士!孙远道先前在家中读书就不好,屡试不第,竟是走了那一位的路子,做了小吏,大概拍上峰的马匹也拍得好,所以现在慢慢做了知府,难怪上次送的东西那么好,原来是因为做了苏州知府,不过就算是做了苏州知府又如何?定然是鱼肉百姓的狗官!” 贺镇心中越发火热,走了后来岳父的路子,就算不是读书人,都可以官至四品,倘若是自己呢?他可是正经的读书人,岂不是官路更为顺遂?只可惜自己的夫人实在是个糊涂的,这样好的一门亲戚,居然是君儿成亲了才暴露出来,倘若是一早知道了,君儿也不会嫁给邹缙云。 不过倘若是真的贺镇已经有了这门亲戚,其实邹家也是着实不差,邹家伸出橄榄枝,贺镇还是会接受。 贺镇舔了舔舌头:“我只知道苏州知府姓孙,并不知晓他和你是亲兄弟,所谓是上阵打虎亲兄弟,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若是我与弟弟走得近一些,也好官路更顺遂一些。再说了,是你着相了,这苏州知府确实起点不高,但是他的本事先帝都赞叹过,说他治理的府州上下一心,教化也是很好的,要不然怎会做了苏州知府?” 孙夫人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有什么本事?孙远道不过是抛弃了先前的父亲,该认那个人为父亲,若不是不好改族谱,免得冒天下之大不韪,他恨不得直接改成满族的姓氏,做了满八旗的人。我的父亲只有一个,那就是孙志罄。我父亲的学问那么好,谁知道小弟不好好学,要是学得满腹经纶,也不用去走那个人的路子为官!” 贺镇继续劝说自己的妻子:“岳母已经和孙岳父(指的孙志罄)和离,现在孙岳父已经去了,你又何必耿耿于怀这些旧事。岳母年龄也大了,好生地过后半生,岂不是更好?君儿,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贺雅君本想要开口,但是母亲通红的眼珠凝在她身上,她就什么都不敢说了。 母亲发狠说道:“她算是什么母亲!当年只是的顾着自己,一丁点都不顾着我和弟弟,与我那无甚错处的父亲和离,短短时间要再嫁,她何曾考虑过我?我为什么要让她的下半生好过?” 贺雅君很多事情本来是模模糊糊的,例如为什么外祖母明明在世,母亲却总说她已经已经死了,现在终于明白了。 曾经的外祖父和外祖母是一对夫妻,两人和离之后,外祖母再嫁,嫁给了满人,而且新的外祖父身份应该不低,才能够让舅舅孙远道入了汉军旗,并且在官路上行行走走,现在做到了苏州知府。 而母亲更亲近外祖父(孙志罄),对外祖母和离又再嫁,耿耿于怀,干脆就不认对方了。 母亲:“母亲当时就是想着小妹可怜,觉得小妹被拐卖到那等子地方可怜,一心想要接她回来,她怎么不想想我?我正准备要议亲,就因为她执意要接小妹回来,害得本来很好的婚事没了,我也成了好大一场笑话。还有当时父亲也不愿意小妹回来,想过让小妹出家,我娘死都不愿意,硬是要和父亲和离,然后攀附上了高枝。” 当时听到了这里,父亲就不让贺雅君再听,只把女儿轰出去,等到后来贺雅君和谢老夫人一起上路,母亲说是头疾犯了,也不肯来送。 那之后,贺雅君跟着谢老夫人去了好几个地方,见过了不少人,贺雅君见到了其他人之后,也不再想着青灯古庙一生,她也知道了外祖母会替她另外寻如意夫婿。 / 想到了离开杭州之前的那一场谈话,贺雅君忍不住问道:“外祖母,我不问这苏州城的事情了,我想问问看,我是不是还有一个小姨?” 听到了小姨两个字,谢老夫人一恍惚,已经太久没有人提到她的小女儿了, “是啊,你还有个小姨,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母亲应该不会提起她才对。” 贺雅君看着谢老夫人眼中的悲切,小声说起了最后一次见到母亲,听到的那些话。 “你的容貌有些像是你小姨。”谢老夫人看着贺雅君,“我估计你也稀里糊涂我替你出头的事情,我干脆从头说起。” 当年的谢老夫人是书香门第的闺阁小姐,嫁给了门当户对的孙志罄。 谢老夫人本来生长女的时间就晚,生了长女侯两年不曾再怀孕,所以孙志罄再纳了青梅竹马作为妾室。 谢老夫人曾经与孙志罄两人也算是琴瑟两好,妾室让他们两人感情生了罅隙。 而谢老夫人既然对丈夫失望,干脆又给丈夫纳了好几个妾室。 谢老夫人对孙志罄也算是了解,知道他最好风雅,纳的妾室要么是身子柔软擅长歌舞,要么是才华横溢宛若清梅。这样的高质量妾室,孙志罄如同耗子进入了米缸里,可以说是乐不思蜀,更是折腾出来了不少庶子庶女。 谢老夫人正在此时怀孕,这一胎是双生龙凤胎,两个孩子正是孙远道还有孙容华。 因为双生子体弱,尤其是孙容华瘦瘦小小的,谢老夫人多分不少精力在她的身上。谁知道妾室争奇斗艳,竟是买通下人,弄丢了她的女儿。 谢老夫人说到了这里,眼中含泪,“当时你父亲不愿意你继续听的原因很简单,你的小姨被人卖入到了窑子里。学得是吹弹舞乐,供人玩乐的技艺。” 明明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却落入到那种脏地方,贺雅君打了一个寒噤,“小姨,后来找到了?” “嗯。”谢老夫人说道,“时机我觉得恰恰好,才十三岁尚未承恩,也才堪堪见过几个客人,还是清倌,但是孙志罄不这样觉得,他觉得这个女儿是羞耻的存在,他要让这个女儿死。” 贺雅君呀了一声,“当时我听我娘说,只是让小姨去庙里?” 贺雅君说完了之后,想到了自己见过的那些庵堂女子,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就要守一辈子,这样想也太可怜了一些。 谢老夫人垂下眼,声音冷淡:“孙志罄说是让我小女儿烧香祈福,但是实际上就是要她死,这件事我和你娘亲说了,她不肯信,只说让妹妹烧香也是好的,甚至还跪着她妹妹面前,让妹妹也考虑考虑她。” 说到了当年的事情,谢老夫人现在也难以让情绪平定下来。 颤抖着手取下了腕子上的佛珠,重重捻了几粒,之后动作才慢慢轻柔下来,老夫人重新睁开眼。 “你母亲鬼迷心窍了,一点都不肯替她妹妹着想,她妹妹遭了那么大的罪,她居然还能够说出那样的话。你母亲只想着她可能的那位如意夫婿,甚至表示我若是和离,再也不认我。” 谢老夫人背靠着马车的车壁,她是要和离带着小女儿,但是不说孩子们不愿意自己和离,就连孙志罄也觉得丢面子,不肯给和离书。 小女儿不愿意家中生嫌隙,想要选择自杀。 她女儿叫做容华,音似荣华,却没有享受过荣华,就连死也不愿意连累家里,让人担心受怕。 孙容华在外选一个山崖,想要从高而落坠在无人的山谷里,却也因为地方选的太偏,加上容貌绝美,被路过的猎户□□后推入山崖。 谢老夫人还记得当时看到了女儿的遗书,她简直要发狂,但是大女儿反而欢喜异常,觉得妹妹已经死了,事情应当回到正轨。 谢老夫人按照蛛丝马迹,去找女儿,结果在悬崖边看到了留下的斑斑痕迹,猜到了这里有人受辱,她心中期盼小女儿没有受辱,结果费力让人从山下找到了女儿的尸骨,是被□□过后的。 不甘心小女儿惨死,谢老夫人想要给女儿讨回公道。 而因为这件事,彻底让孙志罄觉得妻子疯了,非要为了一个被□□的女儿讨回公道,他本来不愿意和妻子和离,孙志罄现在主动要与谢老夫人和离,孙容华也归谢老夫人养,谢老夫人若是愿意,自己去讨回公道去。 谢老夫人走访找到了证据,却因为孙志罄的存在,官府不受理此案。 谢老夫人再嫁给了鄂尔齐,因为对方的身份,孙容华被□□之事官府迅速愿意接受谢老夫人的状子,把那□□人的猎户判了斩立决,就连孙志罄当年是哪位妾室弄丢了孙容华,也都给扯了出来,给对方判了流放之罪。 孙家是世代读书人,居然妾室出了这样的案子,孙家因为这件事一落千丈,孙夫人所能够挑选的夫君也从富贵官宦人家,跌到一介白身的读书人,所以现在的孙夫人才恨极了自己。 谢老夫人不能理解大女儿对自己的怨恨,明明没有友爱之心的是孙夫人。 谢老夫人对着容貌与长女肖似的贺雅君说道:“这些都是陈年旧事,你母亲不喜我,我同样不喜你母亲,本来应该与你毫无交集,但谁让我遇到了你 ,我不允许你母亲用她的那一套去祸害你,你又没有错处,你父亲母亲不就是想要荣华富贵吗?我现在的丈夫可要比什么邹家强得多。” 谢老夫人觉得自己的大女儿太过于势利眼,已经知道了邹家不是好人家,还要把自己的亲生女儿退到火坑里。 当年孙容华惨死是她的心结,现在不愿意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后人身上。 贺雅君这才知道为什么外祖母愿意帮自己,正想要开口说话,马车停下。 “老夫人,小姐,已经到了。” 原来这是知府府邸已经到了。 / 等到下了马车,贺雅君终于知道为什么苏州城的气氛古怪,因为当今万岁爷正在这苏州府里。 门口的侍卫反复看了谢老夫人的身份文牒,还有和孙知府的家书,心里头拿捏不准,就说道:“老夫人您先在这里等等好不好?我没什么见识,有些捏不准。” 谢老夫人再嫁给了鄂尔齐,她的身份文牒是用满汉两种文字所写,他无法辨别真伪,而家书同样是如此,不如让老夫人先在这里等着,请人看过了再说。 谢老夫人并不与人为难,笑着说道:“我就在这里等着,去通传问一问挺好的,先前我多在京都和西藏之地,与我儿走动不多,也就是现在年龄大了,才到了江南之地,此时更是第一次来苏州城,满府的下人只怕也少有认识我的。”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绣娘和老人家(千丝万缕的联系...) 侍卫拿着身份文牒想要去找知府老爷,但是孙远道正在忙着审案子的事情,在明镜高悬四个鎏金大字下,忙得飞起。 孙远道一会儿和验好尸体的仵作进行交流,一会儿催促小吏翻找苏州城这些年失踪人口的档案。 圆滚滚的身子来回走动,像是一丁点都感觉不到疲惫似的。 也不怪孙远道忙碌成这样,只因为乾隆虽然不在,但是那位叫做李玉的御前行走的大总管就坐在堂下。 李玉已经换了一身衣衫,着在宫中行走的宫服,头顶也带着红樱的顶戴,此时正捧着清茶,慢慢呷着茶水,他看到了侍卫,放下了茶盏,双手背在身后走着。 衙门的大门是闭着的,但是显然外面应当围簇了不少百姓,百姓们的议论声通过薄薄的门板传入内。 这里人多,加上隐隐可以闻到恶臭,万岁爷千金之躯实在不适合在这样乱的情况下垂堂,李玉负责打听好所有的消息,汇总给万岁爷听。 “老爷,”侍卫上前对着孙远道行礼。 “说。”孙远道头也不抬。 侍卫毕恭毕敬:“老夫人到了苏州城,这是她的身份文牒和手书,小的眼拙,认不出真假,现在圣驾又在咱们府上,小的就只能够请老夫人在侧门处等着,先把东西带过来让您过目。” “什么老夫人?”孙远道分神抬起头,眼底掠过一次迷茫,一时没想起来谢老夫人。 要说起来,孙远道与谢老夫人并不亲近,毕竟他是男丁,母亲和离是带不走他的,而因为谢老夫人执意要打官司的缘故,孙家的名声一落千丈,孙家也非要让孙远道和谢老夫人离心背德,上上下下提到他娘只有辱骂。 孙志罄还在世的时候,孙远道从未与母亲有过联系,一直到成亲了还尚未立业,才忽然有了一封手书寄给他,给了他为吏的机会。 孙远道渐渐与母亲有了联系,不过仅限于书信往来,因为母亲再嫁的鄂尔齐大人是驻藏大臣,大半时间母亲都在西藏。 孙远道的目光触及到了大大的谢字,想到了许久未见的生母,霍得一下站了起来,只往外走了两三步,脚步就停下了。 孙远道想到了堂下坐的李玉,三两步行到对方面前,对着李玉行礼。 “李公公,孙某母亲到了苏州城,现在正在侧门候着,这堂中之事要紧,孙某也不敢忘孝悌,还请公公宽厚孙某一刻钟时间,让苏某去开了正门,迎老夫人入府。” 李玉转过身子,携孙远道起身:“既然是府中的老夫人来了,李玉陪着大人一起去吧。” 孙远道一愣,毕竟这府中除了他夫人之外,其余人对老夫人的存在一无所知,现在李玉却要和他一起去见。 但是孙远道很快就想到问题的关键所在,乾隆帝住在他的官署里,这位李玉公公定然是把他家的事情摸得清清楚楚。 孙远道做出了请的姿势,“既然如此,公公请。” “大人先请。” 两人相互谦让之后,离开了公堂,往后宅方向去了。 知府的院子里森然有序,每个拐角都有丫鬟候着,更是有御林军定时定点地巡逻。 李玉招手,让人把西林觉罗·鄂尔齐夫人到了苏州城的消息,传给乾隆爷。 李玉说完了之后,对着孙远道说道:“倘若是万岁爷知道谢老夫人来了,定然是欣喜万分,只怕等会还要与老夫人相见。” “那是娘亲的福气。”孙远道解释说道,“说来也是惭愧,我娘到了苏州城,我竟是不知,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我这个做儿子的实在是不孝。” 李玉说道:“大人过于自谦,想来也是谢老夫人不愿意太过于惊动太多。” “我娘行事确实低调,若是我早知道她离开了西藏,应当让内子接她。”孙远道感慨,谢老夫人的性子并不锐利,平生只为了他双生子妹妹才露出满身的锋芒。 李玉含笑点头,谢老夫人是汉女,再嫁鄂尔齐大人的时候,已经是年过三十,满京城的人谁不惊讶和好奇?毕竟鄂尔齐大人不如他兄长是当时先帝的心腹,但是也着实算是肱股之臣。 这样的谢夫人可以说是炙手可热,在北京城里住下时候,各家帖子如同雪花一样纷至沓来,她却鲜少参加,李玉曾听自己的苏师父说过,这位谢老夫人的学问很好,先帝曾经赞谈过,倘若是男子,定然是栋梁之才。 这般的睿智却鲜少有外人知晓,足以见谢老夫人的低调行事。 孙远道和李玉两人去了正门,原本老夫人他们已经到了侧门,现在人和车马都在前门候着。 褚色大门打开,门槛拆掉之后,孙远道和李玉两人出了院子,两人目光都落在最前面的谢老夫人身上。 谢老夫人年轻的时候容姿甚美,最难得是她通身的气度,年龄大了,韶华不再,行走的时候也很是端雅。 孙远道的眼眶有些热泪,尤其是看到落后半步的贺雅君,宛若是想到了当年的小妹,用袖子擦了擦眼角,他竟是跪下:“儿子不孝,母亲到来,竟是让母亲在此地等候时间颇多。” 谢老夫人并没有上前,等到他磕完了头,口说道:“儿子见过母亲大人。” 这才上前扶住了孙远道,谢老夫人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肚子,“江南之地果然伙食好,你可是胖了不少,难怪每年我在西藏那边收到的多是这里的吃食。” 孙远道的情绪本来就要倾泻而出,现在就有些尴尬绷不住了,有些窘迫,想要吸一吸肚子,反而换来了李玉的轻笑。 “见过李公公。”谢老夫人说道。 “老夫人多礼了。”李玉笑着说道,“江南之地不光是养着孙大人,也养得老夫人容姿焕发,精神气很好。这位是……” 李玉指的是贺雅君了。 谢老夫人拉着贺雅君,对两人介绍说道,“这是大姐儿的女儿,她姓贺,叫她君丫头也可以。” 贺雅君紧张地行礼,喊着舅舅、李公公。 孙远道说道:“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君丫头都这样大了。”孙远道还想说,这贺雅君可真像小妹,只是说出口不好,也就没说。 李玉笑咪咪地没说话。 谢老夫人说道:“实在是老身的不是,来得这样巧,居然与圣驾撞上了,只是已经入了城,少不得与圣上请安。” 李玉开口说道:“老夫人实在是太客气了,咱们万岁爷听闻老夫人到了这苏杭之地,欣喜万分,刚刚奴才过来的时候收到了信,万岁爷让奴才务必请您到庭里一叙,万岁爷也想问问看鄂尔齐大人如今的状况。” 谢老夫人:“我离开西藏有一段时间了,和我家老爷也不过是书信往来,彼此知晓平安与否,那些信也都带着呢。” 孙远道说道:“不如进去说话。” 谢老夫人开口,“其他人都下了马车,但是有一个人是例外的,在入城的时候,一位老夫人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摸了她的脑袋只怕是病得厉害,既然遇上了也是缘分,我就干脆带着,想着等会带她到我那里,让大夫看过了,人醒了过来,就把人送出府邸。” 孙远道看着李玉,要是平时养一个人没关系,这不是万岁爷在吗?所以得看李玉的意思。 李玉说道:“老夫人心善,这样安排就很好。” 谢老夫人笑着说道,“那就先让君丫头人把她送到我所住的地方,请个大夫看病,我跟着李公公去见万岁爷。” 李公公微微颔首。 谢老夫人对着贺雅君说道:“若是那妇人醒了,你与她说在哪里,是个什么情况。” 贺雅君应下说是,等到送走了一行人,她才长长松了一口气,对着身边的王嬷嬷说道,“嬷嬷,见着了那位李公公,我手脚都不自在。” “咱们不也是?”王嬷嬷笑着说道,“你是因为需要与李公公说话,才会如此的。” 贺雅君想到了什么,噗嗤一笑,“没想到外祖母一见面就说舅舅胖,感觉当时舅舅都绷不住了。” 王嬷嬷笑眯眯地,“就是亲人才会这样说,老夫人也是怕孙大人太不自在,故意逗趣呢。” 说这话,贺雅君跟着府中的丫鬟去了后院。 贺雅君少不得又惊叹于知府府邸打扫地纤尘不染,就连房梁顶都上了桐油保养,三五步不是见着丫鬟,就是有侍卫。 当时乾隆假借钦差的身份,就算是没人住的宅院也都打扫的干干净净,被子等物也是日日晒着,屋子里用了熏香,这会儿就算是不另外燃香,屋子里也清雅得很。 贺雅君推开了窗,坐在窗边赏玩风景,而其他人把钱氏简单拾掇一番,放在床上。 差不多等了一刻钟时间,就有大夫过来,她才起身。 大夫看了钱氏的状况,给了诊断结论,这段时间忧思过重,不思茶饮导致了她现在的状况,有两个法子,一个是慢慢调养,那现在吃点益气的汤药就好。 “如果想让她今儿就醒来呢?”贺雅君询问。 如果想要下午醒来,不伤了对方的身子,最好是用一点上好的人参鹿茸,用这样的大补药弥补虚空,也不至于伤她的身体。 听到了人参鹿茸等物,贺雅君有些犹豫了起来,钱氏明显是负担不起的,那就应该由他们做主,贺雅君未出嫁的时候,家里算是两袖清风,到了邹家也毫无掌家权,没做过银子的主,此时小声询问,“嬷嬷,现在怎么办?” 王嬷嬷对着府中丫鬟询问说道:“你家夫人大概什么时候过来?” 丫鬟蹲了礼。 “夫人去了绣坊,是按照李公公的吩咐,要找个顶顶重要的绣娘。”她表情为难,“婢子也说不好什么时候可以找到,只怕我家夫人一时半会回不来。” 丫鬟补充说道:“我们府上没有另外的管家,是夫人身边的红杏姐姐负责全府的用度。” 王嬷嬷垂下眼,对着贺雅君说道:“小姐,这件事得您做主。” 贺雅君点头,她也知道现在不好为了这点小事去打搅万岁爷的兴致,就对大夫问道:“既然这样,也不好动用府里头的东西,倘若是这些药在贵铺里买,需要大概多少钱?” “还请稍等。”老大夫算了算账务,算起来差不多是要五十两银子。 贺雅君手里倒是有银子,想着如今这府里的情况,最好还是早早让钱氏醒来,并且把她送回去才好,就对王嬷嬷说道,“要是用了,这躺着的人只怕也还不起,我们把银子出了如何?” 王嬷嬷点头说道:“还是早些让人好起来为好,我家老夫人中午只怕要与圣上一起用膳,也不好用这些小事叨扰,这人参就劳烦让这位大夫开,我手里有些银钱,少不得僭越行事,替我家老夫人做了这个主。” 王嬷嬷没让贺雅君出银票,她是跟着谢老夫人很久的老人,也不缺银子,直接做主拿了银子出来。 拿了银子,很快小厨房里就有了浓郁的熬煮药的气息,在芭蕉扇一扇一扇下缓缓扩散了出去。 熬煮好的药有丫鬟服侍送入钱氏的口中,因为之前刻意没给钱氏喝水,现在送入了苦涩的药液,她那张干涸起皮的嘴嗫嚅着喝下了汤药。 等到喂完了药,这才给钱氏喂了水,头上有丫鬟不停换凉帕子好让她退烧。 大夫开得方子滋补异常,很快钱氏就退了烧,丫鬟们也就不用一直给她换凉帕子了。 / 当时钱氏醒来的时候,入眼就是一地的金黄,那是傍晚的光顺着窗棱撒入。 鼻尖是淡淡的馨香,身下软得如同是云朵一样,她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往被面上一捻,她的手指粗糙刮了丝,她连忙收回了手。 这样好的地方,难道是仙境? 地面是平整的水磨石地面,屏风上是四君子的花样,这种花木被称为是四君子,还是她儿媳妇齐湘儿所说。 想到了齐氏,钱氏从仙境一下回到了现实里,这肯定是哪户大户人家,而不是什么仙境。 钱氏用手指重重按了一下眉心,缓缓升腾起来的疼痛让她的记忆开始复苏,钱氏想到了晕倒之前的事情。 她眼睁睁看着马车过来,却无法躲开,钱氏想着,自己应该是遇上了心善人,把她带入到了这里。 怎的没有个人?不应该会有丫鬟吗? 钱氏正想着无人,就听到了吱呀一声门响,是有人推门而入,她本想要起身,正好听到了外间有人在说话了,就又躺了回去。 在外间说话的正是谢老夫人与贺雅君。 贺雅君一直等着钱氏醒来,结果钱氏没醒来,反而是见到了舅母过来。 孙知府的夫人得到了丈夫的叮嘱,立即就攥着帕子去了绣坊,齐湘儿的绣活着实是精湛,所以不多时就找到了人,孙知府立即让人去把齐湘儿请到府中,所以贺雅君不光是见到了舅母,还见到了齐湘儿。 现在贺雅君见到了外祖母,就与她说绣娘的事情。 “外祖母,可惜你没看到,那个绣帕子的绣娘生得可真好,就算是脸上还有些红肿都好看得紧,倘若是没有了那大团的风疹,肯定更好看。像是画中人走出来的一样,我当时见到她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听到了大团风疹两字,钱氏在心中瞬间就肯定了,外面的一老一少说的是齐湘儿。 双手抓着被子,钱氏有些紧张,这贵人们找她儿媳妇做什么? 谢老夫人笑着说道,“难道比我们君儿生得还好?” “我的容貌不及她十一。”贺雅君说道,“我生平罕见之绝色。” 谢老夫人见着外孙女儿活泼的样子,也调笑着说道:“你这话说得活脱脱像是登徒子,岂不是把人吓着了?” “其实她确实受到了点惊吓,我瞧着她很紧张似的,每次说话都很慢,像是要在脑子里想好几遍才会出口。” 谢老夫人说道:“毕竟开口问询的是知府夫人,她肯定担心是惹了祸事。” “哪儿是什么祸事啊。”贺雅君笑着说,“舅母是为了……” 贺雅君还要说什么,谢老夫人重重咳嗽了一声,而她往屏风后一绕,看到了已经起身的钱氏。 谢老夫人就知道外孙女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屋子里还有个外人,怎好把万岁爷的事情放在嘴边。 钱氏赶紧从床上起来,被人发现了偷听也没什么反应,直接说道:“多谢贵人。” 谢老夫人摆摆手,“你客气了,旁边就有水,老人家清清嗓子。” 钱氏看着眼前人的头发,只觉得谢老夫人应该是比自己的年龄大的,愣愣说道:“这位老姐姐,我年岁尚未五十,算不得老人家。” 这话说的有些僭越了,她家老夫人怎与村妇称姐妹?王嬷嬷重重咳嗽了一声,说道,“这位夫人,还请称呼我家老夫人为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并不在意,左右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把人送回去就好了。 “这位夫人,你倒在我家马车面前也算是缘分,已经请大夫给你看过了,你身子应该松快了不少。” 钱氏经过提醒了才发现自己身体好了不少,果然是贵人手中露点好东西,就足够她嚼用了,钱氏说道:“多谢老夫人,时候也不早了,我得回去了,敢问这里是哪儿?距离城门处多有多远。” 谢老夫人笑着说道:“这位夫人,你是想要赶车回家?这会儿也不知道城门口有没有人候着,不如府中送你一程。” 贺雅君说道:“外祖母,我去送送吧。” 按道理贺雅君最多是把人送到门口,结果过了一会儿丫鬟过来回话,说是那位老妇人缠着贺雅君,贺雅君就要亲自送人回村子。 王嬷嬷听到了这话,忍不住说道,“那样的村妇,哪儿用小姐亲自去送。老夫人,要不要让人把小姐拦回来。” 谢老夫人并没有说话,半晌才说道,“不用拦回来,让几个人悄悄跟过去,去看看这个老夫人和君儿提到的绣娘有什么联系。” 王嬷嬷知道自己跟了一辈子的主人见微知著,能从小事上就窥见许多事情,当即应诺了下来,吩咐让人悄悄跟着前一辆马车。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危机和机遇(既是一场危机又是即将到来...) 钱氏要拽上贺雅君的原因很简单,她觉得对方口中所说的绣娘是齐湘儿,难得这贺雅君跟上了,她就缠上了对方,好询问一下齐湘儿为什么能和贵人们搭上边。 贺雅君坐上了马车出了知府府邸,心中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她的嘴唇微微下撇,脸上也没有这些天常有的笑容。 旁边的丫鬟想要说什么,而钱氏看着对方的模样,故意撩开了帘子,好让马车里可以看清楚外面的景致。 “原来这是知府大人的府邸,这位夫人,实不相瞒,我当时还以为是在仙宫里呢,半天回不过神来。” 贺雅君并不是自怨自艾地性子,都已经答应送人回去了,又何必给钱氏甩脸子,整理好心情之后,贺雅君说道:“确实不是仙宫,还是人间呢,这是我舅舅的官署。” 钱氏笑呵呵地说道:“原来是知府大人的侄女,难怪生得这么好,像是仙女一样,住在这样的宅院里,活脱脱就像是仙女。” “我当时躺在床上,只觉得身下软乎乎的,像是躺在棉花上一样,我当时就在想,是不是我梦游到了天际。后来正好是老夫人和夫人你一起进来,我都还觉得,是一对神仙,再后来才知道,原来这是人间啊。” 钱氏说的夸张有趣,别说是贺雅君了,就连她身边跟着的丫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一笑,马车里的气氛更为轻松。 钱氏逗乐了贺雅君,还特地讲了几个村子里的笑话,让贺雅君的眉眼舒展开。 贺雅君身边的丫鬟更是身子前倾,觉得钱氏的笑话可太有意思了。 贺雅君也知道了对方姓钱,主动说道:“钱夫人,不必一口一个夫人,其实我心里头怪别扭的,现在都喊我小姐,你也唤我一声贺小姐吧。” 钱氏顿时明白了,这贺雅君八成是和离了,虽然还梳着夫人发髻,凭着她的家世,十有八·九是要选择再嫁的。 钱氏自己守寡带大了两个儿子,两个儿子相互扶持,小儿子读书也很勤勉,就等科举越过龙门改变命运,钱氏最自得就是自己守寡,猜到了贺雅君八成是要再嫁,心中顿时就瞧不起对方。 作为一个好女子,就应当忠贞不二,又是和离又是再嫁,这种人可真让人瞧不起! 而且这妇人也貌美,和她那个儿媳妇一模一样! 心中想着,钱氏还是笑着说道:“要说什么夫人小姐,我家儿媳妇也是在外被人称一声夫人,若是可以,我也愿意别人再喊她小姐。” 不等着贺雅君说话,钱氏就说道:“我自己也守寡也就算了,毕竟我就是个老婆子了,但是我家儿媳妇的样貌真真叫做一个好,只可惜命薄,嫁给我长子没多久,我长子就没了,她本来家世就不错,又有好容貌,我还想着若是可以,她还是再嫁的好。” 贺雅君咬着嘴唇,其实外祖母带着她各种长见识,意思也说的明白,让她再嫁,现在听到了钱氏的话,触动了自己的心事。 贺雅君轻叹着说道:“钱夫人,你可真开明,居然还想着让儿媳妇再嫁,别说是你是婆婆了,就算是自己的女儿,很多当母亲的也不愿意女儿再嫁。” 贺雅君说的就是自己,她的母亲是极力反对她再嫁,碍于外祖母,没说难听的话,但是眼刀子剜在她身上,让贺雅君一想到就生生得疼。 贺雅君不愿意让母亲太过于失望,其实还是想要打消外祖母让她再嫁的主意,让她安安生生地这样过一辈子。 倘若不是二儿子,钱氏内心深处当然是渴望齐湘儿给长子守一辈子的寡,但是齐湘儿实在是个祸水,钱氏恨不得把她赶得远远的。 钱氏故作大方,“不好耽误她,她嫁给我儿子的时间太短了,没必要和我这个老婆子一样守一辈子。她的容貌好,没嫁给我儿之前,可能会有一门更好的亲事,但是……” 钱氏说到了这里,心中忽然一动,想到了一人来——那人正是齐湘儿的舅母。 齐湘儿订了亲以后,钱氏在进城的时候见过她的舅母,那人冷嘲热讽,意思是齐湘儿太不仔细,伤着了脸,错过了一桩大好姻缘,对方父亲是可是三品大员。 大概是齐湘儿的舅母太过于不平,关于那邹缙云的事情说的很多,此时的钱氏就想到了这人来。 齐湘儿虽然还是处子之身,但是已经拜过堂,这价码当然要折一折,差不多要是做邹缙云的妾室正好。 邹缙云是在杭州,远远把齐湘儿塞到杭州去,这样也好。 钱氏想到了这里,再看向了贺雅君,开口询问:“贺小姐,我听你的口音,带着点杭州的味道,你是杭州人氏吗?” 贺雅君没想到话转到了这里,点头说道:“很明显吗?我以为苏杭之地口音差不多。” 钱氏笑着说道,“我祖籍是杭州的,所以听得出来,一般人只怕都听不出来,没想到我和小姐还有这样的缘分,居然还是一个故地。” 贺雅君失笑着点头:“原来如此。” 钱氏说道:“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不知道布政使参政邹大人之子邹缙云你可知道?” 贺雅君刷得一下脸色雪白,万万没想到从一个乡下妇人口中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她的手指抓住了衣裙。 “我家小姐自然是听过的。”丫鬟翠羽说道,“钱夫人,你问这个干嘛。” 贺雅君的手压住了丫鬟的手,对她摇摇头,“我来说吧。” “小姐……” “他现在也在苏州的书院里读书,别说是我舅舅舅母可能会问,我若是去买胭脂水粉之物,说不定还会再遇到他,难道一辈子不提他不成?”贺雅君深吸一口气,对着钱氏露出了淡淡笑容来,“我先前便是邹缙云之妻,因一些缘故与他和离,听闻他现在就在苏州最大的书院读书。” 钱氏连忙说道:“说到了小姐的伤心事,对不住了,对不住,那我就不提了。” 钱氏本来不想打听贺雅君为什么和离,现在想要把齐湘儿塞给邹缙云,少不得晚些时候再打听一二,刚刚贺雅君透露出此人就在书院里,想来打听邹缙云也不会太困难。 贺雅君觉得说完了之后,反而心情舒畅了起来,主动询问起来,“夫人不用客气,你询问邹缙云是有什么事情吗?” 犹豫了一下,钱氏说道:“先前我家儿媳妇在嫁给我儿之前,还被人相看过,听闻就是邹缙云的母亲。我现在想着我家儿媳妇……” “不可!”贺雅君立即说道。 她看到了钱氏一愣,贺雅君解释说道,“也就是苏州城里不知道,但是杭州城不少人都知道,邹缙云是有龙阳之好,因此我才与他和离。” 钱氏本来还想着要缓缓打听,没想到从贺雅君这里得到了答案,心中一喜,差点喜上眉梢表现出来,连忙低头半晌才瓮声瓮气说道:“小姐也是苦命人。” “我不算苦命人。”贺雅君想到了那封信,自己先是有人提醒在前,之后又有外祖母救她于水火之中,贺雅君觉得苦命两个字和自己挨不上边。 钱氏也觉得对方不算,口中却说道:“不说这样糟心的事情了,我还想问一个事。” “夫人请说。” “当时小姐和谢老夫人说着什么带着风疹的绣娘,我越想越觉得,你说的绣娘是不是姓齐,现在寡居。” “不错。”贺雅君点头。 钱氏笑着说道,“我与小姐果然是有些缘分的,刚刚我说的貌美的儿媳妇,就是齐氏。” 贺雅君有些惊讶了,她到苏州城通过见过两个外姓女子,结果这两人竟然是婆媳关系。 钱氏接下来就是自吹自擂,表现自己对齐湘儿的好。 例如儿媳妇做绣活的钱,自己一文钱没有动;家里都这个状况了,还让儿媳妇养了一个丫鬟。 “我实在是心疼她,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来看。”钱氏叹了一声说道,“她还想再给我儿子守一守,我是觉得没什么必要,若是守个三年,花期过了,再嫁的人就要又差一截子了。” 贺雅君听得是感慨,“齐绣娘若是有你这样一个婆婆,我舅母也可以少操心一些,齐绣娘自己日子就过得很好。” “不知道我家儿媳妇是缘何得了贵人的青眼?”钱氏最终目的就是这个,此时终于问出了口。 犹豫了一下,贺雅君只说了李玉,“万岁爷不是住在舅舅府中吗?贵人有一个御前行走的内侍吩咐的,说是齐绣娘的绣活很好,他很喜欢。” 贺雅君又说道,“这种高高在上的贵人,只要吩咐一两句,下面的人不就得照办。” 这个道理钱氏懂,就像是当官的放个屁下面溜须拍马的人都得说好香好香。 钱氏放下心来,看来齐湘儿也不是帮了贵人天大的忙,笑着说道:“那小姐的舅母可以放心了,齐氏是我儿媳妇,我会待她很好的。” 贺雅君说道:“有个好婆婆,日子确实舒心得很。”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钱氏就撩起帘子到前面指路去了,只因为已经到了村子里。 / 等到了秦家,贺雅君活动肩胛骨,她真的是自己讨罪,明明已经坐了很久的马车,居然又要把钱氏送回来,等会还要坐马车回去,又是一重罪。 钱氏推开了门,侧过身子对贺雅君说道:“小姐是不是也累着了,不如坐一小会儿,我去给你倒茶,咱们农家的大麦茶清香得很,是我自己炒的,喝了这个茶可以顺气什么的,反正大夫说了一堆好处,小姐可以试试看。” 贺雅君点点头,她踏入到院子里就是一愣,原因无他,齐湘儿正在绣活。 齐湘儿身上穿了披风,微风轻轻扬着她的衣角,整个人透露出安静的气质来,她的足下有一只威风凛凛的狗儿,那狗儿耷拉着耳朵,尾巴欢欢喜喜地摇动。 钱氏看了一眼就知道齐湘儿在做什么,直接说道,“柳儿,我去泡茶,你照顾贵客。” 钱氏的态度是前未有过的温和,柳儿看了一眼贺雅君,觉得钱氏是不想在外人面前过于失礼。 柳儿快步过来对着她行礼,“贺小姐,我家小姐正在绣佛经,还差不多一小会儿绣完,不好与你行礼。” 柳儿下午是陪着齐湘儿去的知府府邸,一眼就认出来了贺雅君。 贺雅君可以理解,她在抄佛经的时候,不到须得那个点,是不能停下的。 贺雅君有点眼馋那只狗,开口说道:“我就在你家小姐旁边坐一坐,不碍事吧。” 柳儿笑着说道,“不碍事的,我家小姐旁边的那只狗叫做旺财,灵性得很,最是听我家小姐的话,你不怕就好。” “我不怕狗。”贺雅君说道,“可以摸摸吗?” 柳儿为难地说道,“等会小姐绣完了再摸吧,旺财不得小姐的吩咐,都不让其他人摸得。” 柳儿又问道:“小姐怎么来了?还是与我家老夫人一道。” “今儿进城的时候,正好遇到了你家老夫人。”贺雅君说道,“钱老夫人当时不大舒服,舅舅家里就留了一会儿,人缓过来了现在就完璧归赵。” 柳儿松了一口气,钱氏担心齐湘儿攀上高枝,柳儿也担心钱氏攀上了高枝。 用帕子搭在凳子上,柳儿说道:“这是没用过的新帕子,贺小姐请坐。” 贺雅君坐了下来,她看着齐湘儿绣活。 齐湘儿的长睫微垂,整个人被夕阳的余晖镀上了一层金光,远处看只觉得她静雅,现在近处看加上绣的是佛经,只觉的平添佛性。 贺雅君很快就注意到了齐湘儿的绣活上,既然要绣佛经,首先得抄佛经,上面的字是齐湘儿自己写的,这细看之下,贺雅君微微怔住,只觉得不会这么巧吧,齐湘儿的字竟是和那封告密信一样。 贺雅君的心跳加快,手指扣了扣手心,再想想看钱氏所说的话,曾经的齐湘儿是被邹家人相看。 所以……那封没有署名的告密信真的是眼前人所写,她不知道从哪儿得到了消息,自己没有让人家看中,后来被邹家看中的就是自己。 如果要是齐湘儿嫁给了邹缙云,是不是也不会有她婚姻不畅的事情。 这个念头一起,贺雅君自己都羞愧了起来,因为那封告知了邹缙云是龙阳之好的信笺是尚未下定的时候就收到的,当时爹娘只觉得这问题不严重,还是要继续这门亲事,其实齐湘儿的好意已经送出,是自己在婚前没有阻止这婚事。 “贺小姐,贺小姐。” 贺雅君从思绪里回过神的时候,险些被钱氏吓了一跳,钱氏笑着说道:“贺小姐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贺雅君看着钱氏已经端了几杯茶,首先给了她和齐湘儿,然后就是贺雅君身边的丫鬟也有份。 贺雅君摇摇头,“看着齐绣娘的手艺真好。” “贺小姐谬赞了。”齐湘儿开口,她放下了绣棚,对着贺雅君说道,“刚刚失礼了,若是这一句停下,这佛经就废了。” 贺雅君现在对齐湘儿的心情是说不出的复杂,最后只是说,“绣佛经更为重要。” 她们两人本就不熟,现在也无话,贺雅君胡乱喝了一点大麦茶,魂不守舍离开了秦家,还回头去看秦家的大门。 贺雅君这种恹恹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和外祖母吃饭,翠羽忍不住说道:“小姐就不应该去那个什么老夫人的家里,肯定是累着了,等会好好泡个脚,小姐晚上早些睡。” 谢老夫人已经询问了一些人秦家的事情,此时摇头,“君儿不是因为这样,是有什么事情吗?” 犹豫了一下,贺雅君抬眼看着谢老夫人,轻声说道:“外祖母,我见到了我的恩人。”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逼你做妾(御赐之物——玉扳指...) 琉璃灯罩里的烛火因为遇到了杂质,火光猛地跳跃,这一下以后,谢老夫人才回过神来。 因为那封信,谢老夫人曾经对女儿大发雷霆,既然已经知道了邹缙云的不妥,为什么不让人去查清楚,如果情况属实,说什么都不应该继续婚事,结果女儿的话把她气得半死。 “我教导女儿学得是《女则》《女戒》,持家侍奉夫君之道,邹缙云就算是喜欢男子又如何?这要是早几百年,还算是天大的雅事。” “所谓成亲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家老爷和我都看中了邹缙云,就是一桩好事。” “就算是她婚姻有一时波折,但是只要守好她的位置就好,这婚事外人还怕羡慕着呢,觉得我家女儿高攀了!” 谢老夫人觉得,自己的女儿一如既往,当年不把小女儿当做人来看待,现在把自己的孩子当做是所有物,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想到了这件旧事,谢老夫人询问,“你说的是那封信。” “是。” 看着贺雅君莹莹的目光,谢老夫人首先说的就是:“哪儿有这么巧的事情,是不是故意做的局?想要你承她的情。” 贺雅君摇头:“我去的时候,那绣娘正好在绣佛经,我多看了一眼自己发现的,之后也没与她说话。” 谢老夫人:“你出去的时候,我正好也让人去你舅母那里打听了一番齐绣娘的来历,绣娘齐氏叫做齐湘儿,她生父不过是捐官的小吏,后来嫁给了秦家长子,那一户人家也是农户,怎么会与邹缙云扯上关系?更是知道邹家的内情。” 贺雅君说道:“钱老夫人,就是那个晕过去的夫人是齐绣娘的婆婆,她在路上的时候曾经和我打听邹缙云的事情,说是齐氏还和邹家说过亲,只是没成,后来齐氏嫁给了钱氏长子。现在守寡,因为太过于年轻,她婆婆还想着主动撮合儿媳妇,让她再嫁。” 谢老夫人追问:“她当年没嫁给邹缙云,而你嫁了,你恨不恨她?” 贺雅君轻声说道:“外祖母,其实我在看到佛经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倘若是她嫁了,岂不是我就不用嫁给邹缙云了,也就没有这些事了。” 谢老夫人招招手,贺雅君偎依在外祖母的怀中,“我很快意识到这样想是不对的,她自己避开了婚事,还想办法提醒了我,所以我才对外祖母您说,她是我的恩人。” 谢老夫人抚了抚贺雅君的头发,目光说不出的柔软,而贺雅君说道:“外祖母,因为那瞬间的念头,我对自己有些羞愧。” “只是个念头罢了,不必对自己那么高的道德要求,倘若是换做我,也会有这样的念头,我就曾想过,为什么被拐走的是你小姨,而不是旁人。” 听到了外祖母提到了小姨,贺雅君反过来握住了外祖母的手。 “你这孩子就是太实诚。”谢老夫人笑着说道,“我就想让你知道,想一想不要紧的,重要的是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看,你还认为她是你恩人,这样就对了。” 贺雅君重重点头,“多谢外祖母,我也就宽了心。” 谢老夫人又说道:“难怪当时钱氏非要拉着你,是因为你在下午的时候提到了齐绣娘。你们还说了什么?” 贺雅君把那些话都给说了,开口说道:“这绣娘的命比我好,虽然丈夫没了,婆婆却是个宽裕的性子。想来会对她好的。” 谢老夫人垂下眼,她没见过齐湘儿,是见过钱氏的,这钱氏当真会是好婆婆? 要知道这好婆婆当真是有的,会把儿媳妇当做女儿一样视若己出,但是那感情都是天长地久处出来的,齐湘儿嫁入秦家的时间太短了,按照外孙女儿的说法,这人生得好容貌,是不是对方还想要守着,做婆婆的却容不得姝色艳艳的儿媳妇? 这一切都之事猜测,谢老夫人现在也不和外孙女儿道破,之事慢慢捻动佛珠,半晌才知道,“希望如此吧。” 反正在苏州也会待一段时间,倘若是那婆婆是好的,可以说是皆大欢喜,倘若是不好,也正好借她真正点化贺雅君。 贺雅君笑着说道:“钱老夫人真的挺不错的,听说钱老夫人还有一个儿子,读书也读得很好,到时候中了举,日子就好起来了。” 谢老夫人想着,难怪钱氏见到了自己也少了那种敬重感,原来是觉得儿子会为官。 谢老夫人说道:“我这边还有西藏的绣活,是和江南之地截然不同,晚些时候你送给她,当做是与她交好,以后再让你舅母拂照她一二。” “多谢外祖母。”贺雅君笑着说道,“我看她绣佛经的时候,态度纯粹又认真,显然也喜欢做这种凝神的活,我晚些时候还可以收集其他地方的不同的绣法,都给她送过去。” / 谢老夫人与贺雅君口中议论绣娘。 此时的齐湘儿正在浣足,她的双足纤纤,不算大,但是却是从未缠绕过的天足。 她是汉女,按隔壁人家的做法,应该在六七岁开始缠足,但是那个时候继母入了门,继母不让她缠足,旁边还有人挑唆,意思是不愧是后娘养的,都不给她缠足。 继母生怕齐湘儿误会,特地带着齐湘儿去见了一个缠足的老太太,给了对方五两银子,让老太太解开了缠足带。 齐湘儿永远记得房间里瞬间弥漫开的恶臭味道。 所谓的三寸金莲在穿上绣鞋的时候还算是好看,尤其是女子行走的时候,纤腰摆动,有一种别样的韵律感。 等到解开了之后,齐湘儿还记得全脚的畸形。 这种宛若是步步生莲的姿态,是因为双足刻意被折断,每次走路的时候都像是走在刀尖上,刻意想要减轻疼痛,所以身子才会摇曳起来。 “娘。”齐湘儿攥住了继母的手,表情有些害怕。 继母说道:“湘儿你看,你觉得缠足好看吗?” 齐湘儿摇头。 继母又说道:“缠足最开始是男子规定给女子的,若真是好的,他们自己怎么不缠足,偏偏要给女子缠足?缠了足之后,走路姿势或许好看一些,但是双脚的伤痕永远无法愈合。女人们被缠足久了,天长地久或许也觉得好看,你看那老太太,不就觉得好看?” “我不给你缠足是因为我自己觉得,为了别人的眼光,让自己痛苦是不值得的,我在外做生意,倘若是缠足了,还怎么做买卖?” “湘儿我不是说,未来你会做买卖,只是多给你一个机会,倘若是未来你富贵荣华,没人会非议你,甚至有可能有抬旗的机会,毕竟旗人是不需要缠足的;如果要是落魄得自己经营日子,不缠足也会让你走得更稳当一些,起码不至于遇到了事情,走都没法走。” “你妹妹尚小还不到缠足的年岁,我只能够告诉你,今后我也不会给她缠足的,你回去以后想一想,倘若是想要缠足,与我说一声,不过是几两银子请缠足嬷嬷,我出得起。” 齐湘儿的继母给了她一年的时间,齐湘儿最终还是没有选择缠足。 而齐湘儿的继母也当真如她说的那样,也不曾给亲生女儿缠足。 柳儿也同样想到了缠足的事情,“当年夫人不给小姐缠足是对的,若不然走两步路,现在就疼得厉害,先前在村子里,小姐只怕就熬不过来。” “可不是。”齐湘儿笑着说道,“娘说的对,富贵的话无人会议论,毕竟满人都不缠足,落魄了,缠足苦的只会是自己。” 柳儿弯腰想要给齐湘儿洗脚,齐湘儿坚决不干。 “柳儿,你已经给我打了洗脚水,以前还未嫁人的时候,也轮不到你做这个活,现在更不许你做,昨个儿都说好了。” 柳儿只好作罢,对着齐湘儿说道:“今儿贺小姐在的时候,老夫人的表现吓了我一跳,她给小姐你倒茶,小姐你还真敢喝,我都担心下了东西。” “倒也不至于,毕竟我若是死了,可会连累她的二儿子,而且我现在已经在知府夫人那里露了脸,倘若是出了事,一准就是钱氏的问题。” 齐湘儿说道,“钱氏本来就是聪明人,前几天难过得失去了理智,现在恢复了正常,她在外人面前,装作待我好也正常,至于说贺小姐走了,她还是态度不错,那不也是天天和我着急上火的,难受得还不是她?” “总觉得她态度转变也太快了一些。” “马上就是秋闱了,知府大人还是主考官,知府夫人都待我好,钱氏知道,所以心里头忌惮了吧。” 齐湘儿话让柳儿笑了起来,“可不是?一开始陪着小姐去知府府邸,我心里头就揪着,生怕是什么祸事,没想到是大大的好事,而且去了也才知道,宋家居然真的出了那么大的事情。” 齐湘儿的心情也很好,脚趾灵巧地拨弄盆子里的清水,“不用担心被送到宋府里这是其一,其二就是万岁爷在咱们苏州城,苏州的治安肯定很好,听说尸骨里就有被拐的人,人牙子什么的,这段时间可不敢犯事。” 齐湘儿多少有些担心自己被钱氏卖了,现在就不用担心了。 柳儿补充说道:“还有知府夫人对你好,对老夫人也是震慑,不敢做什么的。” 齐湘儿点头,“最要紧的是时间,只要是过了这个时间,我们找一找好的可以嫁人的对象,彻底摆脱了秦家就好了。” 齐湘儿仔细想过自己可以再嫁什么人,很快就想到了往来行商上,只要是去了外地,尤其是走南闯北特地做南北或者海外生意的行商,到时候秦家兄弟怎么找到她? 无论是秦松林还是秦子彦两人都是在北京城里当官的,她避开就好。 柳儿也难得心中轻松,打趣说道:“小姐想要嫁人了?” 齐湘儿用帕子去丢柳儿,“若是可以,我想嫁人?这不是因为他就是没死,才想着再嫁。” 柳儿噗嗤笑出来,双手合十,“那婢子求神佛保佑,他如同官府的书写那样,战死沙场,尸骨都找不到,反正不要活着回来吓人了。” 这话要是在外面听来定然是会觉得凉薄,齐湘儿知道柳儿是真心实意为自己着想,含笑说道:“老天爷都让我梦到他会回来,指望他去死还是太难了,柳儿不要求这个了,对你不好的。” “那就求老天爷给小姐如意夫婿。”柳儿笑靥盈盈。 小姐想要嫁给行商,柳儿自己的丈夫就是商贾,不少男子花心着呢,因为为了疏通各种关节,都是请人吃酒。 柳儿觉得行商是下下之选,最好是从天而降一个权贵,小姐高嫁,最好是秦家两兄弟一辈子望尘莫及的所在才好。 / 齐湘儿所要绣的佛经是准备借李玉的手送给万岁爷的,毕竟曾经的帝王还在做雍亲王的时候就很是信佛,现在的太后在先帝驾崩之后,就去了五台山住过一段时间,倘若不是因为宫中事务太多,这太后肯定会住的更久。 对方能叮嘱知府夫人对她加以拂照,她也想要投桃报李,今后就算是这辈子不得相见,也想有这样一门善缘。 齐湘儿自知绣活好,就想要绣一份佛经送给贵人。 齐湘儿难得不顾眼睛,紧赶慢赶地做着绣活,每日里熬得眼睛通红,让柳儿是急得不行,日日给齐湘儿用菊花枸杞水敷眼睛。 而钱氏自从贺小姐来过之后,偃旗息鼓了,每日里只往外走,这婆媳两人同一个屋檐下,都鲜少打照面。 这期间,柳儿还突发奇想想要跟踪钱氏,而齐湘儿忍不住笑着摇头:“钱氏可比你还要脚步轻一点,她跟踪你还差不多,你若是跟踪她,她绝对一扭头就看到你。” 齐湘儿用小剪刀剪去了多余的丝线,对着柳儿说道,“不怕她什么,我这佛经今儿就绣好了,等会就去求见李公公,说不得还要再见见知府夫人,我从她手中接一些活计,时不时就去知府夫人的绣坊里小坐,我若是在绣坊里头,难道钱氏还敢把我拖出来不可?” 柳儿连忙说道:“小姐到时候也可以说一说和钱氏不睦的消息。” 齐湘儿点头,她当然知晓,揉了揉眼睛,终于是在万岁爷离开苏州城之前完成了绣活。 她焚香沐浴之后,用檀香木匣子装好了佛经,带着柳儿去了苏州城。 进入到城里,齐湘儿就发现了城里比过去热闹了许多,她们两人走在路上,时时刻刻可以听到万岁爷是多么英明神武从灿烂的牡丹花下发现了蹊跷。 柳儿有些得意,到小姐耳边轻声说道:“其实都是小姐的功劳。” “可不许这样说。”齐湘儿眉一皱,“我知道又没有用,真正破了案子的是万岁爷,而且万岁爷还亲自垂堂断案。” 这案子在乾隆的催促下,整个苏州府的官吏们也是夙兴夜寐地干活,把所有尸骨的身份确定得齐全,画像都张罗了出来,案子也在昨天由乾隆亲自断的,这苏州城里议论的就是这件事。 柳儿昨天也想要凑热闹,后来想着案子断了,万岁爷只怕就要走了,就在家里陪着小姐做绣活。 这村子里不说全部,至少一半的人都去官府衙门门口,去凑这热闹。 柳儿说道:“我就说这一次,以后不说了。” 齐湘儿点头,还不忘叮嘱,“反正和我什么干系都没有,就是万岁爷独一份的功劳,可要记住了。” “是,小姐放心,我刚刚只想要同你玩笑,你既然说了这要害,我定然不会再说第二次。”柳儿也是知道事情的轻重,一时与自家小姐玩笑罢了。 两人很快到了知府府邸的侧门处,拿着知府夫人上次给的东西求见知府夫人。 知府夫人姓徐,听闻了两人的来意,笑着说道:“李公公正在张罗收拾东西,我引着你们去花园里候着如何?至于说李公公收不收佛经,我就不知道了。” 齐湘儿盈盈一拜,“劳烦夫人了,我和柳儿就在花园里等着就行。” / 李玉确实忙着收拾辎重,毕竟已经算好了良辰,明日一早就会离开苏州府。 在挑明身份之前,万岁爷其实已经有点腻味了,生出过回京的想法,昨天的案子断得好,百姓们在外山呼万岁,之后只要是有人之处,都在议论这件事,难免让乾隆爷又有了兴致,想要去杭州。 所谓是苏杭,这两地本就联系紧密,同样是繁华奢靡所在,乾隆还心想着,万一又能展现他的英明神武的案子呢? 乾隆坚定了要去杭州的想法,所以现在所有人都忙着万岁爷去杭州的事情。 李玉本来正在清点册子,听闻了是齐湘儿想要献佛经,就点点头,“我知道了,我先去禀了万岁爷。” 乾隆正在屋子里听内侍小德子说话。 小德子的年岁很小,是李玉的徒弟,他为人机灵不说,最关键的是会讲故事,现在就说在苏州城里的事情。 小德子说的是眉飞色舞,比划着手势说道: “万岁爷您是不知道,这茶楼平时只要二十文钱就可以喝杯水,现在不行了,没有五十文钱进不去,因为昨个儿很多人根本没有办法去官府衙门门口,今儿都等着在茶楼里听说书人说故事,少了五十文钱,可连个门槛都不给摸。” “还有啊,就算是出了五十文,那都不够在茶楼里有凳子,只能够站着,想要坐下,小二就说了,对不住了,得再加十文钱。” 小德子说的是活灵活现,乾隆笑着说道,“昨个儿人也不少了,我看侍卫们都生怕出了事,百姓们在外喊得时候,可以说是生动如雷啊,气势磅礴得很。” “百姓们也是激动的,好多人不光是昨天去了衙门门口,继而还在茶楼里说故事,说是打算给孙辈说一说,这事不知道得在整个大清热闹多久呢。” 乾隆愉悦的足尖轻轻点地,看到了李玉,对着小德子摆摆手,小德子打了个千儿,弯着腰出去了。 李玉打了个千儿,“主子爷,齐夫人这些天一直忙着绣佛经,想要送一份佛经。她和丫鬟带着佛经就在小花园里候着。” “齐夫人是谁?”乾隆还在回味小德子的话,就没反应过来。 “是赠与我帕子的那位夫人。”李玉笑着说道。 乾隆当即想了起来,“原来是她,既然她有心献佛经,收下就是。李玉赏她百两银子,这个也给她吧。” 乾隆觉得百两银子有点少,顺手把手中的玉扳指摘了下来,抛给了李玉。 李玉当即就有些迟疑,这扳指也太贵重了,想到了刚刚小德子所说的那些话,这齐湘儿的运道好,正好赶上了万岁爷龙心大悦。 人的运道来了,自然是福运绵长。 李玉想着齐湘儿送给了乾隆一份荣耀,现在乾隆回一份御赐之物,也是此女的福分。 于是李玉双手捧着扳指,跪下替齐湘儿谢了隆恩。 李玉带着扳指,还有百两的银钱去见了齐湘儿,齐湘儿跪下献佛经,谢过了圣人的赏赐。 看到了单独用红盘呈上的扳指,齐湘儿迟疑问道:“这是……” “咱们万岁爷心情好,常用的碧玉扳指赠与夫人,夫人要好生保管,先帝爷一共御赐贴身之物不过十几件,各家若是有的,都是供奉在祠堂之中,夫人自然不必如此,却也要对此物恭敬些。” 这可是御赐之物,齐湘儿让柳儿接过银子,自己双手捧着盛放扳指的红盘。 李玉又问道:“昨个儿苏州城的热闹夫人可曾凑了?” 齐湘儿:“我一直忙着绣活,幸而昨天没有凑热闹,不然今儿可做不出来,可就误了事。不过还请公公放心,我这绣佛经是按照规矩来的,都有沐浴焚香之后再绣,不敢让佛经有瑕。” “夫人心细,我是知道的。” 齐湘儿:“我本想要让我家丫鬟来城里凑热闹,她也不愿意,说是要一直陪着我,其实也没什么好陪的。” “倒是个忠心的。”李玉笑着说,“咱们为人奴才,最重要的是忠心。” 柳儿对着李公公脆生生地说道:“多谢李公公点拨,婢子的这条命都是我家小姐的,凡是小姐说一,我就不会说是二。” 李玉点头,“果然是个机灵的丫鬟。” 而齐湘儿继续说道:“昨个儿错过了堂审有些可惜,不过幸而看到的人多,茶楼里处处都可以听到,添一些银子,我也好听听万岁爷的神武英明。” 李玉感慨说道,“苏州城只怕要热闹一段时间,夫人晚些再凑热闹也是一样。” 齐湘儿抿唇一笑,“是啊,只要是案子破了,恶人伏诛就好,这里面的过程想来晚些时候还有话本,我还可以去书肆买书看看。” 又寒暄了两句话,李玉提出告辞,他还要回去继续忙。 齐湘儿和柳儿送了佛经,还得了上次就想要离开,她们两人现在走是刚刚好,倘若是再晚一会儿,只怕就是府里头用膳时间。 两人刚转过身,没走两步就被人拦住了。 “是齐夫人吗?我家老夫人有情。”来者是王嬷嬷,过来请齐湘儿的。 齐湘儿不知道从哪儿又冒出了一个老夫人,心里头紧张,但是也知道不得不见,只说道:“稍等片刻可好,我把东西收拾好。” “我家老夫人就在那里。”王嬷嬷指了指谢老夫人的方向,“只是因为与你有些缘分,想要与你说一些话。” 齐湘儿只能够自己和柳儿各端着赏赐的东西,走到了老夫人面前,其中一人是老夫人,另一人则是贺雅君。 谢老夫人头带碧玉抹额,身上穿得是仙鹤衔芝图花襦裙,用的是上好的蜀锦,里面掺了金线,气派非凡。 齐湘儿见过了礼,谢老夫人说道,“齐夫人莫要紧张,我是孙知府的生母。你可以唤我一声谢老夫人。” 贺雅君笑着说道:“齐夫人,这是我外祖母,是最最和善不过了。” 谢老夫人说道:“齐夫人,我近来恰巧知道了一件关于你的事情,算是投桃报李,想要与你说一声,这里人多口杂,多有不便,可否移驾到我的院子里。” 齐湘儿眼皮重重一跳,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等到随着谢老夫人入了房,房门关紧,谢老夫人的一句话更是让她天旋地转。 谢老夫人说的是:“你的那位婆婆钱夫人想要让你有个归宿,大约是给人做妾,那人身份是浙江布政使邹大人之子——邹缙云。”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求一夜恩宠(齐湘儿有两个选择...) 此时已经是傍晚,今日天气晴好,因为老夫人的吩咐,紧闭了房门与窗,只让朦胧的光照射入内。 齐湘儿坐在软凳上,本来还想着自己的富贵荣华,她已经得了御赐之物,等会见到了知府夫人,对方只要要有惊又羡看着自己,今儿留在知府夫人家里吃饭实在是不妥,不过明日事情了,等到万岁爷走了,她可以去绣坊里小坐。 齐湘儿想着,自己不贪心,在其他方面无所求,只需要让知府夫人知道自己婆媳不和睦,帮自己在钱氏面前撑腰,让钱氏无法在她的大事上拿捏住她。 齐湘儿觉得,所有的事情都会好转,而转眼之前,美好事物塌陷,谢老夫人告诉了自己这个消息。 齐湘儿想到了许多,邹缙云羡嫉的眼神,下人怜悯的眼神,婆婆的轻蔑和不耐…… 所有在邹家的一切席卷而来。 不,比之前还要糟糕。 以前她若是嫁给邹缙云,好歹还是正妻,最后要不是她刺激得太狠,邹缙云也不会打死她。 而这次入邹家,那就是为妾,只怕屈辱更胜于梦境。 齐湘儿的身子一软,竟是直接从凳子上滑落,而贺雅君快手快脚地扶住了齐湘儿。 “外祖母,这消息不能啊,钱老夫人我见过的,她说了定要给齐绣娘找个如意佳婿,她们婆媳两人感情很好,是不是啊,齐绣娘?” 婆媳两人感情和睦?那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齐湘儿惨白脸,对着贺雅君摇头:“贺小姐不要扶我,柳儿你也后退,什么都不用说,我想要自己请教老夫人一些事情。” 谢老夫人拿起了茶盏,对着贺雅君点头,“君儿,你坐在旁边好好听,齐夫人有什么话让她自己来问。” 贺雅君忧心忡忡地坐下,看着齐湘儿仍然是跪地。 齐湘儿开口说道:“浙江布政使那是三品的官员,我家哪儿认识这么高门楣的人家,我婆婆那人我更是奇怪了,她也认不得任何邹家人。” “哦?”谢老夫人挑眉,“齐夫人是觉得我在骗你?” 贺雅君忍不住了,连忙说道:“齐绣娘,我和你说,我曾嫁给邹缙云,现在与他和离了,当时在杭州的时候,我外祖母给他好大没脸,所以关于邹缙云的消息肯定是真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是不是……” 她想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但是也知道外祖母不会在这些事情上说谎,这事定然是真的。 贺雅君想要说,外祖母,咱们帮一帮齐绣娘,话到了嘴边,就见到了谢老夫人对着自己摇头,示意她不要开口。 齐湘儿本来就觉得谢老夫人不会无的放矢,现在贺雅君的话更是证实了自己最坏的猜测。 双手撑在地上,齐湘儿的眼泪滑落,此时谢老夫人开口,她就抬头去听。 谢老夫人看齐湘儿的模样,心中怜惜之情大起,本来这齐湘儿就是她外孙女的恩人,她会记这个恩情,此时对方幽泣模样让她想到了自己的小女儿。 这人也是个可怜女子,与她那个惨死的女儿命运有几分相似,又或者是生得貌美的女子,除非父兄爱护,丈夫疼爱,不然总是命运会有这样致命一环,倘若是抗不过去,就得落得香消玉损的结局。 想到了这里,谢老夫人缓缓说道:“钱氏怎会与邹家毫无瓜葛?齐夫人,你的舅母就认识邹缙云的生母,当年邹缙云的生母还到了苏州城见过你,想来是险些就撮合了这婚事。” “你因为脸上生了红肿,邹家的当家夫人没看上你,你的舅母心中就不舒坦,等你订了亲,知道你定亲的人家只是普通农户,你那位舅母就曾经去找了钱氏,好一番阴阳怪气。” “邹缙云现在和离,又有龙阳之好,但是他家里人肯定还是要遮掩一二,把他往风流上引,还是需要他有传宗接代的妻和妾,你既生得貌美,素日又与邹家有一些渊源,你的舅舅、舅母加上钱氏作为推手,你大抵是要落得邹家之妾的地步。” “说来也是巧了,像是有老天爷在帮你一样,现在钱氏就已经领了邹缙云身边伺候起居的一位老嬷嬷到家中,你正好不在家,倘若是在家,只怕直接要被人相看了,那位老嬷嬷是邹缙云母亲的人,在后宅之中也算是半个主子,别的不说要给自家少爷定下一门妾室,还是可以做主。” 齐湘儿的脑子嗡嗡的,甚至头脑有些晕眩,她用手指狠狠扣住了手心,这才让自己没有晕厥过去。 齐湘儿想要对着老夫人狠狠磕头,谁知道没有磕在青石板地面上,而是磕在了王嬷嬷的手心之中。 “夫人。”王嬷嬷对着齐湘儿笑了笑。 “对不住。”齐湘儿知道自己磕头是多用力的,定然是伤着了这位嬷嬷。 王嬷嬷摇头,“我没怎么伤着,等会请大夫看一看就好。” “齐夫人莫要如此。”谢老夫人说道,“起来说话。你本来就心绪不宁,这样跪着只怕等会更扛不住,等会你还要做决定,总得清醒着才行。” 王嬷嬷把人拉起来,压在了软椅上。 谢老夫人又对着王嬷嬷说道:“你的手怎么样?需不需要现在看大夫。” “没有伤着骨头,多谢老祖宗体恤,等会再看也是一样。” 贺雅君也连忙给齐湘儿倒了一杯水,“齐绣娘喝点热茶,你别急,我外祖母既然开口了,肯定不会视而不见的,要不然就什么都不会说了,更何况……” 贺雅君生怕外祖母不帮忙,咬咬牙,直接说道:“当时你是不是写过一封信,告诉我邹缙云是龙阳之好?只可惜当时婚事还是定了下来,一直到前些日子,我外祖母救我于水火之中。细论起来,齐夫人是我的恩人。” 柳儿有一肚子的话要说,此时小姐被拉着不让磕头,现在贺雅君说了这番话,她找到了机会嘭嘭嘭地磕头。 因为怕惊动了外面的人,柳儿的声音并不大,只是磕头的声音很响。 “还请老夫人、贺小姐看在昔日的情面上,救一救我家小姐,我家小姐怎么都不能做邹缙云的妾室,一定会被蹉跎死的啊。” “柳儿!”齐湘儿说道:“求人也应当是我来求。” “柳儿姑娘不必如此。”谢老夫人示意让王嬷嬷拉起柳儿,“就像是我家君儿说了,若是我不想帮忙,也不会喊住你家小姐。” 柳儿心中大喜,高兴地泪珠子都滚落下来。 齐湘儿手中紧紧握着杯子,滚烫的茶水透过薄薄的瓷壁让她的指尖染上了绯红,她指尖生疼,又岂能及心中的难过? 良久之后,齐湘儿缓缓说道:“老夫人,我似乎有选择躲开这一次的算计?” 谢老夫人看着齐湘儿冷静下来,心中有些欢喜又有些难受,是不是当年她的容华太小,只是看到了死路,少了求生的意识,倘若是她的容华有齐湘儿的冷静该有多好。 喝了一口茶,谢老夫人才说道:“君儿,你也看到了,钱氏分明从你的口中知道了邹缙云的断袖癖好,却还是想要把自己守寡的儿媳妇推给邹缙云做妾室,你还觉得她是个好婆婆吗?” 贺雅君摇头,“我没想到,她看起来人很好的样子。” “知人知面不知心。”谢老夫人简单说道,“好了,齐绣娘的家世你应该还不知道,我现在说给你听。” 贺雅君确实不知,虽然有些疑惑为什么要此时说起这些,还是认真听着。 谢老夫人说完了之后对着贺雅君说道,“你觉得现在应该如何帮她。” 贺雅君傻了眼,这才明白了谢老夫人的用意,竟是让她来出主意。 贺雅君看着齐湘儿,对方低着头看着茶杯不知道在想什么,而那个叫做柳儿的丫鬟,目光灼灼看着她,让贺雅君压力大增。 “我、我想一下。”贺雅君说道。 贺雅君想着齐湘儿的娘家肯定是出不了力,现在就是婆婆钱氏做主,婆婆想要把她再嫁给不好的人家,只要…… 贺雅君扭捏了一下,“外祖母,我、我若是出了主意,您愿意帮我吗?” 谢老夫人颔首,眼中带着笑意,她一早就猜到了贺雅君的选择:“可以,君儿,你是想要我拂照齐夫人吗?” 贺雅君的脑袋点的像是小鸡啄米一样,然后问道:“可以吗?” 谢老夫人看着外孙女儿鲜活的模样,失笑着说道,“可以的,我甚至可以认她做干亲,你是不是打着这个主意?” 贺雅君点点头,“君儿给外祖母增加麻烦了。” “你是我的亲人,而且你可能不知道,你的容貌与你小姨有几分相似。” 贺雅君抿唇一笑,“外祖母疼爱君儿,是君儿的福分。” 贺雅君又对着齐湘儿说道:“我的外祖父是兵部尚书兼驻藏大臣,我的外祖母是一品诰命夫人,她、她若是肯拂照你一二,钱氏肯定就不敢迫你啦。” 柳儿的眼中热泪盈眶,不住地擦拭,她双手不由得在身前合拢,口中低声念着佛号。 而齐湘儿却没有一口应下,反而是说道:“老夫人是不是还可以给我一个选择。” 谢老夫人点头,意味深长地看着齐湘儿,“你觉得君儿的主意不好?孙知府是我的儿子,倘若是他认你做干女儿,就算是你婆婆也不敢轻易逼迫你。” 齐湘儿跪了下来,“老夫人,我想要知道另一条路。” 谢老夫人说道:“另一条路可没那么好走了,不过说说看也是可以的。” 谢老夫人说道:“我是贵人不错,可普天之下谁也越不过那一位去,你既然得过他的青眼,又有一枚扳指的缘分,李公公也颇为另待你,你为何不去求那位贵人的拂照。” 贺雅君傻了眼,顿时就明白了外祖母的意思,这、这!说的可是帝王!可是,可是一介白身的寡妇,如何求得帝王的庇佑? 齐湘儿的目光落到了红盘上,那里静静躺着一枚成色极好的玉扳指,她站起身来,攥住了那一枚玉扳指,牢牢握在手心之中。 齐湘儿的双目含泪,跪在地上认真地轻磕头,继而含泪看着老夫人:“我是驽钝之辈,书只读过《女戒》《女则》之类,养于深闺之中见识浅薄,远不及老夫人您睿智无双,还请老夫人多教我。” 谢老夫人的手指抬起齐湘儿的面颊,“你无需要得常伴于他左右,只要一夜恩宠,甚至恩宠也不需要,只需要他留你一夜,你所有的问题都可以解决。” 齐湘儿想着,是啊,怎会不能解决? 那人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他临幸过的女子,有谁敢染指? 尤其是她有后面几年梦境的点拨,知道万岁爷的身子康健,甚至还因为发现了新的粮食作物,让大清的粮食大增,人口增长,她在两个梦境里都活得时间不长,不过起码乾隆爷在位是有十年的。 十年的时间足够了,就算是改了帝王,她也会是先皇的女人,依然是秦松林与秦子彦碰触不到的存在。 齐湘儿的目光坚定,轻声说道:“老夫人,民女还是完璧之身,大约是更适合走这一条路。” 贺雅君有些失望,难道做知府的义女还不够?还想要攀附上帝王? 贺雅君甚至想着,难怪钱氏想要让齐湘儿再嫁,只怕是因为齐湘儿自己也早晚守不住。 像是明白了贺雅君的思虑,齐湘儿跪在贺雅君的面前,“贺小姐,您确实是心善人,这法子当真是很为我考虑,只是我家婆婆恨我太深,就算是她装作待我好,我都会怀疑她对我别有用心。” 柳儿机灵,立即也跪着匍匐上前,她本来就磕头得脑门青肿,现在更是用力磕头,“贺小姐有所不知,当时我家小姐嫁入秦家之前,因为秦大公子喜欢我家小姐,亲自上山去捉大雁,导致昏迷不醒病得很重,我家小姐是和公鸡拜堂的,就是因为钱氏想要折辱我家小姐,钱氏觉得我家小姐害得大公子如此。” “钱氏让大冷天里我家小姐去洗衣服,很是折辱我家小姐,这之后秦大公子醒了,他对我家小姐喜欢依旧,按道理我家小姐的日子应该好了,但是不的,秦大公子喜欢我家小姐喜欢到想要给她更好的生活,于是去从军,然后……秦大公子的死讯传来,他战死沙场。” 柳儿说到了这里,声音带着哭腔,“钱氏守寡多年,最为看重两个儿子,长子秦松林,次子秦子彦,她觉得我家小姐害死了她的长子,怎会不恨我家小姐?” 贺雅君完全不知道这些内情,眼睛都瞪大了。 本来柳儿还想要说秦二公子的事情,硬生生制住了话,这些不能说,不然只会让人觉得她家小姐是祸水。 柳儿吸了吸鼻子,深深叩首,“贺小姐明察,钱氏那人本想要把我家小姐哄骗到宋同知家中,就是昨日里才被判了罪的宋焕那里。” 齐湘儿也轻声说道:“幸而是她还没有走通这条路子,万岁爷就英明神武断出了这一件案子,不然花下亡魂可能也会多我一个。” 齐湘儿苦笑着说道,“这才几天?钱氏又想要把我送给邹缙云做小妾,我是真的怕了,所以我才会想要辜负贺小姐的美意,就像是老夫人说的,只要是求得万岁爷怜惜,只要一夜,我就再也不用害怕她使出什么手段了。” 贺雅君的目光怜悯,这人正是比自己惨太多了,于是说道,“也是,哪儿有日日防贼的道理。她毕竟是你婆婆。” 只要是有婆婆这个身份在,钱氏又那么恨齐湘儿,说不定齐湘儿什么时候就着了道。 贺雅君还是觉得有些别扭,而老夫人对着齐湘儿说道:“好了,你也别哭了,哭坏了眼睛,先吃些东西,等会洗漱一番,既然准备走这一条路,不能毫无准备的。” “是。”齐湘儿柔顺地说道。 王嬷嬷说道,“齐小姐,跟着我来吧。” 王嬷嬷带走了齐湘儿与柳儿,等到房间里只剩下了贺雅君和老夫人,谢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还是觉得别扭?” “嗯。”贺雅君点点头。 “其实她这样才是最对的。”谢老夫人想到了齐湘儿梨花带雨的模样,又有自己这边推一把,只怕那齐湘儿会求得不止一夜恩宠。 “我知道,她不像是君儿这般运气好,有这样疼爱君儿的外祖母,只能够多替自己打算。”贺雅君甜甜一笑,她同情齐湘儿,又难免庆幸自己的运气。 “别扭一下就算了,调整好心态,不要瞧不起她。” “嗯。”贺雅君点头,“君儿就是有一些别扭,没有瞧不起她的意思。” “女儿家本来就不容易。”谢老夫人感慨说道,“齐氏愿意走这一条路,才叫做把路走宽了,也有机会做人上人。她现在惶惶恐恐的,做了人上人,那些害她迫她的人才会惴惴不安,还得匍匐在地在她面前俯首称臣。” 贺雅君想着齐湘儿的模样失笑着说道,“外祖母,那也太难了一些,还是一夜恩宠更为现实。” 谢老夫人想着齐湘儿的模样,还有最后的眼神,轻声说道:“我倒是看好她,觉得她的造化不止如此。”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绝色美人(脱衣求宠) 等到了偏屋里,王嬷嬷说道:“小厨房里做饭需要一点时间,齐小姐在这这里与柳儿姑娘安心待着就是,这屋子也不留人,差不多一刻钟功夫,会有丫鬟叩门的。” 齐湘儿说道:“多谢嬷嬷,嬷嬷也早些去看手,最好是上一些膏药。” 王嬷嬷含笑应了。 “若是这一刻钟小姐改了主意,我就在旁边的一间耳房里候着,我可以带着小姐去见老夫人。” 齐湘儿蹲了一个万福礼,“多谢嬷嬷。” 吱呀一声房门合拢,王嬷嬷留给主仆两人一刻钟的相处时间。 齐湘儿等到人走了,手指轻轻碰触柳儿的额头。 “疼不疼?今晚上只怕是不好特地给你请大夫,得到明天才能请大夫给你看诊。” “我的头不要紧。”柳儿拉着小姐的手,双眼里满是担忧,“小姐真的要走这条路吗?” “贺小姐是真的心善。”齐湘儿笑了笑,“求着老夫人成全,但是孙知府能够护着我多少次?一次两次可以的,倘若是孙家增添了麻烦,我这个不足为道的义女算什么。还是做皇帝的女人好,只需要一夜,只要那位主子爷留下我一夜的时间,孙知府绝对会看在圣人的份上,照料我,不让我被人欺辱。” 柳儿还是担心小姐,那可是万岁爷,小姐当真可以攀附的上吗?如果失败了怎么办。 所有的关心最后只化做了一句,柳儿跪在小姐面前: “小姐,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听你的,我都与你一起。” 齐湘儿把人拉起来,“谢老夫人会帮我的,那位李公公对我印象不错,我还有这枚玉扳指可以庇护我,就算是不成,也不会太糟糕。” 齐湘儿的手展开,她一直攥着那枚玉色扳指,此时把扳指带在了手上,好像是通过冰冷的扳指感受到乾隆的温度。 她转动这枚扳指,男子的扳指套在她手中显得太大了,等会这样带着不成,万一要是坠地就不好了。 齐湘儿良久之后说道:“等会我可能要沐浴更衣,说不定还要上一些香薰,时间上有些来不及,你帮我用红色的线绳打络子,记得要打合欢结,我要把玉扳指带在身上。” 柳儿毫不犹豫地说道,“好。” 齐湘儿不想让柳儿太过于忧虑,拉着柳儿坐下。 她特地说了一些关于未来的想象,例如若是得了恩宠,孙知府肯定不会吝啬给个宅子,她可以把旺财带过来安宅。 “给旺财单独做个小窝,因为钱氏不喜欢,总是有些委屈了它,而且以后也可以给他吃些好的了,旺财是喜欢肉骨头的,只可惜钱氏总是觉得给它太糟蹋东西了。” “我还要养蔷薇花,以前在齐家的时候,那些花我不怎么喜欢,我不喜欢什么梅兰竹菊,其实我喜欢蔷薇花,蔷薇花开得簇簇,被别人觉得俗气,但是我觉得太好看了,以后宅院里我一定要养很多的蔷薇花。” “以前我也不怎么逛街,因为总是要带兜帽,担心万一有什么差池,就不大好,以后就不用这样遮住脸了,让登徒子流口水吧,让他们看得见摸不着。” “还有啊,我一直缠着胸,有时候稍微吃多一些,就胸口闷得慌,现在也不用馋胸了……” 齐湘儿每说一句,柳儿就点头,还会轻声说道:“小姐这样真好。” 所有的话在叩门声响起的时候戛然而止,是谢老夫人带着人进入到屋子里。 柳儿看到了小姐身子一颤,连忙握住了对方的手。 齐湘儿抽出了手,“我不怕。” 齐湘儿上前开门,而柳儿跟在齐湘儿的身后。 站在夕阳余晖里的是谢老夫人,贺雅君不在,谢老夫人身边有两个丫鬟手里捧着衣料,还有一位年长的绣娘。 “王嬷嬷的手没事,”这是谢老夫人的第一句话,第二句话是,“可有改主意?” 齐湘儿深吸一口气,拜礼说道:“不曾动摇,求老夫人成全我。” “好。”谢老夫人拍了拍手,让人捧着衣服进来,“这里是好改的成衣,不能直接穿,得给你量衣服的尺寸,量完了尺寸后吃东西,还有沐浴更衣,我再求见那李公公。” 齐湘儿应道:“是。” 绣娘进入到房间里,请齐湘儿脱光衣服。 谢老夫人说道:“不要觉得不好意思,若是万岁爷临幸你,还会有人记录下时间和次数。” “是。”齐湘儿点头,伸手解开了各种盘扣还有系带。 一层层的衣衫落下,地上都是她的衣裙,等到褪下白色中衣,在取下裹胸的时候,齐湘儿的手也不曾停顿,到最后只是面颊微红,赤·身对着绣娘行礼,“劳烦了。” 这屋子并未用熏香,但绣娘觉得因为这赤身美人房间里都萦绕着淡香。 谢老夫人看着齐湘儿,原本以为身段略平了一些,现在来看是过分妖娆了。 既是处·子,又有这般的身段,得恩宠当真不难。 绣娘说道:“小姐还请忍一忍,婢子习惯是用手量尺寸,这样才好把衣服改得更为贴身。” 齐湘儿告诉自己这算是提前习惯,等到绣娘碰触的时候,还是身子微颤,忍着古怪的感觉让绣娘测好了各种尺寸。 等到绣娘上手之后,又用各种布料在齐湘儿的身上比划,询问谢老夫人的意见,最终定下了颜色和款式,齐湘儿这才得以穿上自己的衣服,至于说碍事的裹胸,直接让人用剪刀剪得碎碎的,等会会扔入到厨房的炉火之中。 柳儿等到绣娘离去的时候,跟了上去,好讨要丝线。 绣娘去忙着改衣服,齐湘儿的饭菜也送来了。 谢老夫人说道:“别嫌弃这无味,如果是进宫面圣,都会吃这样的菜式,不会让人御前失仪。” 齐湘儿点头应下,看着贺雅君过来请老夫人吃饭,就请老夫人离开,她自己在屋子里慢慢吃饭。 / 齐湘儿在吃饭的时候,钱氏也正正好带着潘嬷嬷还有一名小厮进入到家里。 只一进去,钱氏就发现不好。 天天都在家里做活的齐湘儿居然不在。 钱氏让潘嬷嬷和小厮坐下,自己去隔壁嫂子那里询问齐湘儿的去处。 隔壁的林嫂子家里也在吃饭,搁下了碗筷说道:“你家儿媳妇下午的时候就出门了,说是去了知府大人的府邸,当时我听到吓了一跳,你家儿媳妇居然有这样的造化?” 林嫂子当然是好奇的,齐湘儿手中还捧着一个匣子,让林嫂子好奇地恨不得当场让对方打开匣子。 但是旁边的那叫做旺财的狗护主的很,让她没机会上前。 “真是胡闹。”钱氏愤愤说道,“她哪儿和知府大人有什么纠葛,就是厚着脸皮扒上去的。” 钱氏自从把潘嬷嬷和墨烟请到了家中,心中大定,这里邹缙云的父亲是三品大员,反正是比孙家高的,这三品大员之子要纳妾,难道孙知府还替一个齐湘儿拦着? 钱氏是不信的! 林嫂子不信齐湘儿和知府家没有纠葛,不过钱氏也没有多说的欲·望,林嫂子跺脚,只觉得钱氏的脾气越发执拗了,也扭头回去吃饭了。 钱氏转身惴惴不安地见着潘嬷嬷和小厮。 “潘嬷嬷,还有这位小哥,实在是对不住,我先做饭你随便吃点可好?那个齐湘儿正好去了城里还没有回来,真真是不凑巧。咱们再等一等?” 潘嬷嬷有些不高兴,而旁边叫做墨烟的小厮笑着说道:“不打紧的,反正少爷在书院里读书,平时也无法回宅子里,我和潘嬷嬷两人不在城里也没关系,就是……万一要是错过了宵禁的时间,咱们就在这里等一等,不知道是不是太麻烦老夫人了。” 钱氏大喜,这样就更妥当了,假如说那个小贱·人当真是被知府大人留着过夜,明儿肯定也会回来。 而且这两人既然愿意等着,也就说明齐湘儿去给邹缙云做妾的几率越大。 “怎么会麻烦,不麻烦的,这样是再好不过的了,我们村子就有屠户,有时候没有卖完的肉会腌制保存两天,我现在就去买一点。两位还请稍等。” 钱氏一阵风一样离开了。 等到钱氏离开,潘嬷嬷瞅着墨烟,狐疑说道:“就算是那个齐氏是个貌美的,到底是寡妇,都不配做我们少爷的妾室,你怎的这么积极,这等地方,你还想要过夜?” 墨烟神秘一笑,因为他知道少爷对秦子彦的心思,是多想要拂照秦二公子的,秦二公子的母亲似乎是缺银子,想要卖齐湘儿做他们家公子的妾室,这倒是巧了,他们家公子恨不得把心都给了秦二公子,想要给秦二公子送银子,所以多买一个妾室,少爷肯定会点头。 墨烟觉得家里头的老太太也会同意,就没见少爷主动亲近过女人,倘若是那齐湘儿貌美,岂不是一举两得?说不定真的让他家少爷认识到女子的好处。 墨烟想到了这里,笑嘻嘻说道:“钱老夫人有个儿子在书院里读书,若是她这个守寡的儿媳妇做了咱们少爷的妾室,咱们家可以多给钱氏一点银子,好让秦二少爷有银子去赶考。咱们少爷也会高兴。” 潘嬷嬷说道,“墨烟,你可别有什么坏心思,再闹出了丑事,你可小心你的脑袋。” 墨烟委屈说道:“潘嬷嬷,少爷的事情咱们心中都有数,也是那个贺家小姐太霸道,不对是她外祖母太霸道,明明贺家人屁都不放一个,她一个外祖母偏偏要闹得天翻地覆的。” 潘嬷嬷也咬牙,“谁让人家再嫁了一个好夫君,那可是镶蓝旗的鄂尔齐大人,就凭着贺雅君的性格,难道还想要走她外祖母的路子,想要再嫁一个高官?我呸。” 墨烟也不看好,他跟着少爷的时间长,可知道贺雅君是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性格,开口说道:“反正贺小姐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咱们今儿说说看,以后就不说了,还是等着这个齐湘儿回来,咱们就把这事定下来。” “那岂不是替少爷越权做了主?”潘嬷嬷说完就看到了墨烟偷笑,摇头说道,“难怪你这么积极,原来是已经得了少爷的首肯。” “咱们少爷想要和秦二公子做亲戚呢。”墨烟笑嘻嘻地说道,“这又不是多大的事情,咱们做下人的哪儿有不顺着少爷的意思?最关键的是,您看您也知道了,这是少爷愿意的,要是家里头的老爷、夫人知道了,还不得欢喜得要命。” 潘嬷嬷也不由得心中高兴起来,就像是墨烟说的,少爷愿意多一个女子做妾室总归是好事,而且无论是齐湘儿的舅母,还是她的婆婆都保证了她是个貌美女子。 潘嬷嬷也和墨烟想的一样,希望自家少爷从齐湘儿这里领略到女子的好处。 / 在潘嬷嬷和墨烟在秦家吃上饭的时候,齐湘儿浑身满是淡淡馨香,长发洗过也用了同样味道的发油,盘成了堕仙髻,乌压压的长发里用了金配红宝石的发簪。 齐湘儿的肤色本就很白,这种金红色的配色衬得她越发楚楚可怜。 用丝线开脸,价值千金的螺子黛画眉,耳着明月珰,身披鲛纱,别说是谢老夫人和贺雅君了,就连柳儿都愣住了,实在是姝色艳艳,要比成亲那一日还要好看。 最后所有的艳丽都被华贵的披风裹住,不露出一丁点的肌肤来。 “好了。”谢老夫人拉着齐湘儿的手,“等会你就随我去见李公公。” 齐湘儿握住了身前挂着的玉扳指,松开之后对着谢老夫人行礼,“是。” 李玉听着老夫人的要求有些稀罕,这马上就是入睡的时间了,谢老夫人居然差人约了时间见他。 等到李玉见到了齐湘儿,震惊地眼珠子都瞪大了。 盛装的齐湘儿不方便跪下,却也行了大礼,“湘儿见过李公公。” 她轻轻仰头看着李公公,齐湘儿知道自己是美得,此时就在李公公面前展露自己的美,表露出她的心思。 今晚上要说什么话,她在沐浴更衣被人打扮的时候已经在脑子里转过千百遍了,现在说的很稳。 李玉霎时间明白了齐湘儿的用意,心中奇怪,却也笑着说道,“齐小姐这般打扮是何意啊?” “劳烦公公替湘儿引荐,湘儿知道明日万岁爷要离开苏州,冒昧打搅只想要跪谢圣上隆恩。” 谢老夫人说道:“这事按道理和我没什么干系,但是齐小姐求着我家小姑娘,她颇有些为难之处,让我家小姑娘舍不得,我自己也觉得她可怜,就想着助她一把,李公公,听说你是见过她用山药涂脸的,也应当知道她是一头包。” 李玉在心中转了几个圈,目光最后落在了齐湘儿身前挂着的玉扳指上,“齐小姐若是想要给万岁爷磕头,这事不难,只是可想好了?” 齐湘儿点头,“湘儿若是得以面圣,必将不忘公公的大恩大德。” “姑娘客气了,还请姑娘跟着我来,等会就在门口候着。”李玉说道。 谢老夫人也开口告辞,“秋深露寒,老身也先告辞了。” 李玉把人引到了乾隆所在屋子的门口,进去禀告,此时倒是也巧了,万岁爷正在看齐湘儿的佛经,见着李玉过来,对他招手:“朕看着这佛经很好,这字很有些风骨在,一百两影子还少了些,李玉啊,你记得同孙远道说一声,再赏她一些银子。” 李玉本来还想提一提玉扳指好让齐湘儿入内,结果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在赏赐齐湘儿玉扳指的时候,李玉就觉得齐湘儿有些运道在,此时更是觉得如此,要不然怎么老天爷偏巧这个时候让万岁爷来看佛经? 李玉笑着说道:“万岁爷,说来也是巧了,她就在门口候着想要求见万岁爷,万岁爷您不如亲自赏她。” 乾隆有些惊讶了,这个点了,齐湘儿居然还没有走?“是孙家留她?” “那倒不是,是谢老夫人留下她的,刚刚也是谢老夫人领着她来找奴才。” 乾隆说道:“那就让她进来吧。” 李玉出了房门,对着齐湘儿说道,“接下来,就得靠姑娘您自己了。” 齐湘儿点头说道:“多谢公公大恩大德。” 她深吸一口气,披风微扬,踏入到屋子里。 李玉既然知道了齐湘儿的心思,便没有入内,只是想着那枚玉扳指不见了,应当是藏在了披风内。 李玉笑了笑,看着天空的明月,觉得齐湘儿应该会得偿所愿。 齐湘儿低着头见着了万岁爷的衣裳,就屈膝跪下,“民女齐湘儿见过万岁爷,吾皇万岁万万岁。” 她跪在地上手指轻轻勾着披风,等到乾隆开口,“起身。” 她披风滑落,露出了轻薄衣衫来。 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注1】 乾隆见着她的模样,忽然想到了洛神赋里的诗句来。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红鸾帐暖(求圣上怜惜,给湘儿一条生...) 齐湘儿外面罩着的是玉色披风,褪去了之后,里面是轻薄纱衣,可以看到她纤细的肩胛、手臂,还有绯色的肚·兜,肚·兜前用红色的结绳串着一枚玉色扳指。 乾隆的眼睛微微眯起,认出来这枚扳指正是他早先带在手指上的。 这女子倒是很会啊。 她腰肢纤细,胸前却是波澜起伏。 随着呼吸,玉色的扳指滚动,好似他轻抚过似的。 因为她低着头,尚未见着脸,便觉得房间里春意横生,就连空气里清雅的香气也陡然黏腻缠绵了起来。 乾隆的喉结滚动,而房间里伺奉的其他两个内侍眼观鼻鼻观心,只当做自己什么都看不见。 自从先帝驾崩,按照乾隆自己定下的规矩,百日内举国上下不准作乐,四十九天内不准屠宰之事,三十天内是禁止婚嫁之事。 乾隆自己也是自从先帝驾崩后没有点过绿头牌,加上先前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孙远道也并没有献美的举动,此时他见着了齐湘儿,确实有些意动。 但、越是如此,越是按捺住。 他若是想要,可以让李玉再送人进来,凭什么要幸了一个寡居的妇人。 想到了对方寡妇的身份,乾隆的手指捏着齐湘儿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 这女子不光是在身体上下足了功夫,妆容也会是楚楚动人,额前头发还剪碎了,改成了少女及笄的刘海。 不过是寡居妇人,为了献媚居然还作此打扮。 齐湘儿被人抬起脸,被迫清楚地看着帝王英俊的面容,他的神色带着浓厚的审视意味,目光里又带着点轻蔑。 这也是在谢老夫人的预料之中,谢老夫人先前就说了:“康熙爷还在世的时候,一见到咱们这位主子爷,就大为赞叹。” “康熙爷的孝子贤孙数不胜数,能在他老人家那里挂上号的,咱们乾隆爷可以说是尚未及冠的时候,就被人盯着,身边从不缺美人。” “你虽然貌美,身子倒是也难得,但是都知道你是寡居的妇人,你尚是完璧之身这事得一早就告诉万岁爷。” 齐湘儿想着谢老夫人的话,看着万岁爷,“湘儿虽说嫁过人,尚且是完璧之身,若不是如此,也不敢自荐枕席,此时大胆梳着未婚女子的发髻,还请万岁垂怜。” 齐湘儿的下巴微微抬起,让自己的脖颈搁在乾隆的手心里,只要是一个用力,她自己的命也没了。 “民女的容貌或许在贵人眼中算不得什么,在小地方却也是多生风波,我婆婆先是想要把我送给宋同知之子——宋焕,现在又有了新想法,想要把我送给浙江布政使邹大人之子——邹缙云。” 宋焕的案子是乾隆亲自办得,自然知道宋焕祸害了多少女子。 邹缙云,乾隆就算是忙着宋焕的案子,对于此人只是也有些耳闻,毕竟谢老夫人为她的外孙女儿在杭州大闹了一场,闹得所有人都知道邹缙云的龙阳之好。 乾隆看着齐湘儿,此时对方轻轻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的面颊贴着他的手心,像是猫儿一样蹭了蹭掌心。 潘嬷嬷和墨烟想的是,说不定活色生香的美人可以让邹缙云体会到女子的美妙,而乾隆想的是,若是这样的美人,入了邹缙云的红帐岂不是可惜? 能够让谢老夫人大怒,怒到掀摊子的邹缙云,只怕是根本就无法体会女子的妙处。 想着齐湘儿差点落入宋焕手中,再就是邹缙云手中,此女子确实有些可怜。 乾隆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人,要论起来,齐湘儿比那人命运还要惨淡一些,当时受用了那人,此时不如…… 带着扳指的拇指擦过齐湘儿细腻的面颊,原本还有三分不愿享用齐湘儿,此时念头已经尽数散去。 先前绣娘用手掌丈量齐湘儿的身子,齐湘儿有些别扭却没有脸红,毕竟绣娘是女子,又没有丝毫的欲念,而此时是真正男子碰触她的面颊,齐湘儿温度陡然上升,甚至连泪意都要在眼眶之中蒸腾得干干净净。 齐湘儿知道自己红脸的时候是更美的,透过薄薄的脂粉,在灯下眸光流转,让当时谢老夫人在内的所有人都挪不开眼。此时她就抬头,对着乾隆说道:“民女幸得主子爷的帮扶,此时就大着胆子求一夜恩宠,今后民女可在苏州城的小小别院里过此一生,再无人敢要欺凌于我。” 齐湘儿看着乾隆眼里的淡淡笑意,试探性地伸手攥住了乾隆衣角,“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全天下的子民也皆是万岁子民,求圣上怜惜,给湘儿一条生路。” 乾隆打横把人抱起,齐湘儿的足尖一绷,身子弓起像是一尾虾。 齐湘儿的裙摆很快又缓缓落下,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把脑袋偎依在乾隆的胸口,齐湘儿闭上了眼睛。 内侍放下了红账,走了出去,其中一个内侍正好是小德子,他对着在外的李玉清了清嗓子,“师父,里面……” 他的两个拇指相碰,做出了成了手势。 “去,一点都不稳重,”李玉用拂尘去甩徒弟,“主子爷的事情可是你置喙的,出去可别说我是你师父。” “奴才可什么都没说。”小德子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小德子和师父学得稳重着呢。” “稳重个屁。”李玉轻笑着踹了对方一脚,“去熬煮避子汤去。” 带个美人回宫没什么,若是折腾出来孩子了,皇后娘娘性情平和,但是太后娘娘那里肯定轻饶不了自己,李玉就让弟子去熬煮避子汤。 “得了。” ……红鸾帐暖…… 无论是齐湘儿略显得青涩的回应,还是这血痕,都表明了她当真是如她所说,是处子之身。 乾隆要了两回水,等到小德子送来避子汤的时候,齐湘儿强忍着酸疼,单手撑着身子,想要接过避子汤。 齐湘儿长发垂落,而胸前的那枚玉扳指也如珠滚动,乾隆手指拨弄了一下扳指,继而对着小德子伸出手,“朕来。” “是。”小德子把碗递给了乾隆。 所谓是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这避子汤这样一口口喝十分苦涩,齐湘儿也不开口言说,只是慢慢就着汤匙喝了。 她的模样很是乖巧,和记忆里的高氏又重合了起来,让乾隆眼中含笑,用帕子擦了擦齐湘儿的嘴角,后者小声道谢。 “要是在宫里头,侍寝之后就得回去,不得留宿,不过现在在宫外,也不用讲究这些规矩。”乾隆说道。 齐湘儿在进来之前,想过可能不会留在苏州这一节,对她而言,上上之策是留在苏州,院门一关,和柳儿过上自己的小日子,但是也有可能会被带着上路,到北京城里安顿下来,又或者是直接入宫。 “妾听万岁爷的安排。”无论是什么安排,齐湘儿都觉得比现在好,于是轻声说,“妾睡觉很是安稳,并不曾乱动。” 乾隆笑了笑,“那朕可要看看了。小德子,李玉呢?” 李玉很快就被请了进来。 乾隆要叮嘱的事情也很简单,“湘儿我是要带走的,这是在孙家送上来的女子,你去给朕吩咐孙远道,她的身份让孙远道去解决。” 齐湘儿的心揪了起来,她本来已经躺下,此时在被子里轻轻环住了乾隆的腰身。 乾隆低头瞅着她,“怎么了?” “妾有一个丫鬟叫做柳儿,今儿是跟着妾一起入府的。” “一并让孙远道解决了,到时候还是伺候你。” 齐湘儿心中一喜,又继续说道,“还有一条狗叫做旺财……” 乾隆气得乐了起来,用手抬起了齐湘儿的下颌,“连条狗也要带着?朕就是给你解决这些麻烦的?是不是还要顾着其他猫儿鸡儿的。” “不是不是。”齐湘儿慌忙说道,“我是怕晚些时候,钱老夫人知道妾已经死了,她气得要打死狗,那只狗不算是多名贵,但是十分灵性,还救过我,如果可以……妾想要它活着,只要是活着就够了,它还会自己讨食的。” 李玉瞅着万岁爷并没有多生气,他的主子爷对女子向来是大方,而且齐湘儿的要求并不难以做到,就笑着说道:“按照小主的说法,这狗还怪灵性的,吃了也太可惜了一些,这事也简单,奴才和孙大人说了,明儿让人直接带回来,养到孙家别院就好。” 齐湘儿狂跳的心平静下来,“多谢圣上恩典,多谢李公公。” 齐湘儿的美目落在了李玉身上,这让李玉的心重重一跳,先前这齐湘儿就生得美艳,承恩之后更多一种风情在其中。 李玉在心中想着,这一位小主入宫之后光说是容貌,只怕是所有人之首,就算是盛宠的高小主也比不过她。 齐湘儿很感激李玉,却也不会忽略了乾隆,用手指勾了勾乾隆的寝衣,“万岁爷……” 刚刚与乾隆合欢时候,帝王就曾掐着她的腰,让她发出这般缠绵哀婉的声音,此时为了旺财,她就这般求他。 “什么事。”乾隆的眼睛微微眯起,显然很是受用。 “已经夜深了。”齐湘儿轻声说道,“明儿万岁爷还要启程。” 乾隆挥挥手,示意让李玉退下去,屋子里的烛火也熄灭,两人躺下就寝。 齐湘儿就如同她说的那样,睡的时候呼吸匀称,一双手放在身前,动也不动,刚刚的两场床事让她累着了,很快就睡着了。 / 而乾隆与她都睡着了,孙家府邸还是热闹得很。 孙远道得了对方的吩咐,根据和夫人先前的商议,当即凭空多了一个远方的亲戚。 新的身份是——谢老夫人旁支的最后血脉,闺名唤作谢湘儿,因为颇得孙远道的眼缘,认作是义女,这孤女身边有一个丫鬟,仍然是叫做柳儿。只是此柳儿非彼柳儿。 至于说原本的齐湘儿,今日里得到了孙家的宴请,可惜福薄喝多了酒,死在了绣坊里,她那个丫鬟叫做柳儿的,直接撞墙自戮。 用了女牢里犯了死罪的女囚,处理了两个装入到棺椁里,停尸在孙家的别院,到时候会有孙家人替她们两人发葬,并给钱氏一些钱财当做抚恤。 孙远道一直忙到后半夜,才打着哈欠回房里。 妻子徐氏让他快些睡,而孙远道说道:“没一个时辰就要起来了,让人熬煮浓茶,我多喝一些,先恭送走了万岁爷,我在歇息。” 徐夫人干脆也不睡了,夫妻两人一齐灌了浓茶,两人咋舌不已,不过都同时清醒了不少。 徐夫人:“我是没想到那个齐……” 徐夫人笑着打了一下嘴,“我是说错了,谢小主有这么大的魅力,原本我还想着,大几率是会留在苏州城的,咱们又多了一个菩萨要照顾,谁知道不用。” 徐夫人噗嗤一笑,“也不对,还是有个狗儿菩萨,这谢小主还真是个有趣的,到了这等田地,还惦记着狗儿。” 孙远道可以理解,“就是因为为了狗求人,才显得此人可爱,心思纯粹无瑕。” “你们男人啊。”徐夫人摇摇头。 “你不也说她容貌生得好吗?”孙远道笑着说道,“主要是谢小主的运气也好,才能有今日的造化。” 所谓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孙远道知道这帝王最近很是高兴,这美人献身的恰到好处,虽然有些瑕疵,帝王也愿意去解决。 徐夫人感慨说道:“对了,当时母亲留下她的时候,我是没想到,她居然也会管这档子闲事。” 孙远道说道:“对了,正好今儿有空,我和你说说母亲的旧事吧。” 孙远道说了胞妹孙容华的事情,感慨说道:“母亲大概也是这个原因怜惜谢小主。” “也是为了给君儿看吧。”徐夫人要比孙远道接触老夫人时间更多,开口说道,“老夫人也想让君儿看看人如何立起来。” 夫妻两人絮絮叨叨说了一夜话好打发时间。 柳儿此时还是辗转反侧,她已经从孙大人那里知道了消息,她家小姐的身份文牒已经改了,现在是姓谢,叫做谢湘儿,自己的话彻底抹去了曾经的姓名,就只剩下柳儿两字。 柳儿在心中想着身份文牒上的信息,最终强迫自己睡下。 偌大的苏州城还有一人未睡,那就是钱氏,钱氏坐等右等都不见齐湘儿回来,总觉得古怪。 幸好潘嬷嬷和那个笑咪咪的小厮没说什么,甚至还说,明儿直接见到了人,就去官府把契子定下来。 钱氏又是安心,又是生气。 安心的是,这齐湘儿入邹家的事情是铁板钉钉了,生气的是齐湘儿彻夜不归,只怕让潘嬷嬷和墨烟两人心中不喜欢。 钱氏在心中大骂齐湘儿没事找事,知府要送万岁爷离开苏州城,知府府邸一定忙碌的厉害,这个小蹄子却非要这个档口去打搅贵人。 / 齐湘儿是太累了才会睡着,但是睡得很浅,天色尚黑的时候就醒来了,怕惊动了圣驾不敢起身,硬生生躺了半个时辰,这才起身。 宫女捧来了衣衫,而齐湘儿想着举案齐眉四个字,轻声说道,“我来。” 上前生疏地给乾隆系衣裳。 乾隆看着齐湘儿眼下淡淡的青色,开口说道:“让宫女来吧,你昨晚上没有睡好?” 齐湘儿让开了身子,看着宫女熟练的动作,她在心中记住。 “睡得好。”齐湘儿也不忘回答乾隆的问题,“先前绣佛经,夜里头也要点着烛火绣,熬得有些过了,昨个儿来面圣的时候,妾也用了很多脂粉压住眼下的青色。明儿应该就可以彻底消了。” 乾隆又让人伺候齐湘儿的洗漱,此时李玉进来,快速回禀了孙远道的安排。 齐湘儿拿着自己的身份文牒,知道自己改做了谢姓,对着乾隆一拜,也对着李公公说道,“昨晚上那么晚了,还那样劳烦公公。” “食君之禄,为君尽责。”李玉笑着说道,“柳儿那丫鬟就在门外候着,小主等会就可以见到了,至于那叫做旺财的狗儿,奴才也特地和孙知府吩咐过了,还请小主放心。” 齐湘儿,不,现在应该说是谢湘儿笑着点头。 乾隆好笑说道,“这下高兴了?” 谢湘儿双眉弯弯,虽说只怕再也见不到旺财,心中还是高兴的。 昨个儿已经把所有的辎重整理好,等到了吉时,乾隆被迎上了马车,柳儿留在后面的马车,早晨让谢湘儿见丫鬟只是让谢小主放心,现在更重要的是教导柳儿礼仪。 至于说谢小主的礼仪,尚未有些教导,只因为乾隆得美人新鲜,上马车的时候,也让谢小主伴随他同驾。 马车缓缓离开苏州城。 乾隆撩开帘子看着城门口的几个字,还想着一件事,当时初遇这谢湘儿的时候,只觉得苏州城人杰地灵,万万没想到,离开的时候,竟是初见的美人在他的车中。 想到了美人在怀四个字,乾隆对着谢湘儿招手,让新上任的谢小主坐到身侧。 谢湘儿坐在乾隆的旁侧,等到一只大手抚在她的腰间,面颊不由得一红。 “万岁爷。”她的声音轻轻的,带着一点迷茫和惶恐。 这种少女的羞态上次见到的时候,乾隆帝还是宝亲王,临幸府里头新的美人才得见,此时的弘历觉得新鲜极了。 手指的指背划过对方的面颊,只见她白皙的面颊飞上了红云,让乾隆觉得可爱,“湘儿就这般害羞?” 谢湘儿轻轻应了一声。 到底是在外面,乾隆也无白日淫宣的癖好,很快就松开了谢湘儿,询问她是否会烹茶。 谢湘儿不善此道,乾隆心中可惜,到底是门楣太低了一些,那高氏就极其擅长此道。 乾隆自己也不擅长这个,昨晚上耗费了不少精力,干脆闭目养神,不再和谢湘儿说话。 谢湘儿有了一段空闲时间,她看着外面连绵的麦浪,不由得托腮想着钱氏,此时的钱氏应该已经知道了她的“死讯”了吧。 到秦家通知“齐湘儿”已死的是知府夫人徐氏。 徐氏等到恭送万岁爷的车驾离开,就带着衙役去了村子里找钱氏。 钱氏听到了马车声,连忙跑去打开院门,没想到开门之后是身材圆润的知府夫人,而没有见到齐湘儿。 “见过知府夫人。”钱氏随便行了礼,往她后面张望,“我家儿媳妇……” 徐夫人用帕子擦拭眼,里面藏了姜,刷得一下眼眶就红了。 “钱老夫人对不对,实在是对不住了,昨个儿我留着齐氏吃饭,吃饭的时候喝了一点酒,我没想到她居然这么不胜酒力,居然……居然在护城河边一脚踏空,直接摔入了河道里。” 徐夫人实在酝酿不出什么悲伤的情绪,就更用力把姜往眼下去摸,然后吸了吸鼻子,“她那个丫鬟也跟着殉葬啦。” 潘嬷嬷和墨烟两人也在后面,听到了这话她们两人都觉得蹊跷,不过来的是知府夫人,也不好说什么。 钱氏可不干了,她都已经盘算好了齐湘儿的命运,现在人没了算是怎么回事,“知府夫人,这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总不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徐夫人还没有说什么,身后跟着的衙役就抽出刀来,“这位老夫人,你家儿媳妇死了你心痛我们可以理解,但是有些话的是不能乱说的,关于齐氏和柳儿的死因已经有仵作勘验过了,因为我家夫人心善,愿意给出丧葬费,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胡乱说些什么话,就算是不想想你自己,也要想想看你的家人,承不承受得起污蔑知府夫人之罪!” 白花花的刀抽出刀鞘,光耀得钱氏闭上眼,然后理智也回来了,“对不住了,是我一时情急,就像是差爷你说的那样,我关心则乱了。” 钱氏不为了自己考虑,也得考虑秦子彦。 转念一想,此时齐湘儿死了,除了有些得罪潘嬷嬷和那个叫做墨烟的小厮,齐氏没了也好,无论如何这祸害头子都无法祸害到她的二儿子了。 徐夫人轻声上前拍了拍钱老夫人的手,顺手塞入了五十两银票,“我是可以理解的,出了这种事谁也不想的,你要想想看,万岁爷昨晚上还在苏州城呢,这真真是个意外。她们两人的身后事你也不用操心,我来办就是了。” 钱氏也终于可以心平气和冷静下来,口中说着麻烦徐夫人之类的话,等到送走人了,对着潘嬷嬷和墨烟说道,“对不住了,我……” 她咬牙把刚刚徐夫人送的五十两银票反手给了潘嬷嬷。 对小门小户来说,这五十两银子都足以用于秦子彦的考试了,但是让潘嬷嬷和墨烟白跑一趟,尤其是今年的秋闱,邹缙云的父亲可是浙江省的主考官,钱氏怎么都不敢得罪他们家,干脆咬牙把银子给了对方,算是破财免灾了。 墨烟想要说什么,潘嬷嬷却直接拿过了银子,“行,白跑一趟总是要有点东西回去喝茶,既然这人已经死了,事情肯定是不成了,我和墨烟就先走了。” 钱氏想着还没有捂热的五十两银子,心都是痛得,魂不守舍地回了房里,等到睡了一觉,钱氏简直是要跳脚,齐氏那个小贱人没了也就算了,那个叫做旺财的狗居然也跑了,因为无狗守门,她家厨房的一罐猪油,好几斤的腊肉,还有一些锅碗瓢盆,甚至还有院子里种的蔬菜都直接被人一锅端走了! 钱氏本来就损失了五十两银子,再损失了这些东西,再也忍不住了,插着腰破口大骂起来。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荒唐王爷(这狗忠心耿耿,我带走了。...) 潘嬷嬷和墨烟两人跑了一场空,墨烟不由得瞅着嬷嬷的怀中,“嬷嬷,这事不成也就算了,咱们没必要拿银子。” “你没看到知府夫人敷衍的模样?”潘嬷嬷想着刚刚徐夫人的表情,开口说道: “这死人只怕有蹊跷,咱们拿了银子,也算是替知府夫人解决一个烦恼,知府夫人只怕都不愿意拿出这些银子,要不然也不会出五十两银子,这些银子在官宦人家那里纯属于打发乞丐呢。” 墨烟没仔细想五十两银子的事情,此时恍然大悟。 “对,倘若是人真的死了,只怕是直接抬回来了,再多陪一些银子,哪儿有发葬的事情都由知府家里负责的?看来这齐湘儿是当真貌美如花,只怕直接被孙家扣了下来。” 潘嬷嬷叹了一口气,此时彻底信了齐湘儿的容貌姣姣。 “只可惜咱们晚了一步,这样的美人若是给了少爷,指不定他就回心转意了。” 墨烟也是这样觉得,他们都是看惯了大户人家的阴私,当时徐夫人的那一处乍一看还以为是知府家弄死了人,现在来看,是把人给改了身份藏了起来。 “嬷嬷咱们多留心,万一遇上了能让少爷回心转意的女子,咱们也算是大功一件,夫人那里得有不少赏赐。” 潘嬷嬷点头。 “正是这个理,对了,你也劝着点少爷,远着一些那个秦二公子,等会这五十两,我回去就破开,给你二十五两。” 墨烟笑嘻嘻地应了,心中却不以为然,讨好了少爷他的银子哪儿止二十五两。 两人回去了以后,没想到正好撞见了邹缙云和秦子彦。 秦子彦平日里是穿着书院学子衣裳,今日里跟着邹缙云穿了锦服。 邹缙云的衣裳是茶金色直缀,而秦子彦穿得是宝蓝色直缀,这衣服是同样的款式,就连花纹都是相配的。 看着秦子彦的穿着,潘嬷嬷的眼皮子是直跳,只觉得少爷又盯上了这位秦子彦。 潘嬷嬷多看了两眼让秦子彦有些不自在,“我还是穿着书院的衣裳好了。” “胡说!”邹缙云的折扇压在秦子彦的肩头,不许他换衣服。 “你这一身很是得体,更何况对书院的夫子说了请事假,转眼就穿着书院的学子衫与人喝酒,夫子们岂不是要大大皱眉。” 潘嬷嬷连忙说道:“这好端端的怎么要请假,还是去喝酒?这秋闱再望,实在是不合适啊。” 邹缙云说道:“嬷嬷有所不知,若是一般人我也不会特地请假,实在是得到了信,和亲王(爱新觉罗·弘昼,雍正第五子,弘历的弟弟)到了这苏州城,王爷亲自写信于我,我怎能不赴宴?我与子彦素来亲近,也带他去长长见识。” 原来是和亲王,潘嬷嬷确实没有了阻止的理由,虽说不想让秦子彦去,此时却也不好驳了自家少爷的面子,只让墨烟好好伺候。 几人在城门口候着,很快就见着一人骑马当先,后面的马车紧跟着,那人翻身下马,上来就揽住了邹缙云,“邹家小弟弟,这是你新得的人?” 秦子彦本来要说话,结果闹得好大没脸。 他臊得脸上发红,心中后悔自己来这一趟。 而邹缙云带着秦子彦对弘昼行礼,然后邹缙云笑嘻嘻地说道: “王爷可误会我了,这是我书院的同窗,新结识的朋友,你若是这样说了,可是大大误会了我,更是误会了我的这位弟弟,他在书院里的成绩很好,可以说是秋闱的问题不大,更是可以去试一试明年京城的春闱。” 和亲王看着两人的衣衫,猜到了内情,只怕是邹缙云还没得手,此时嘿嘿一笑,“那是我的错,等会喝酒的时候,自罚三杯。” 秦子彦慌忙行礼,“和亲王折煞我也。” “你这个小弟太客气了,你好好教一教,我可不是这种客套来客套去的人。你在这苏州城可真好,我就可以尝到你的美酒了。” 邹缙云:“是是是,晚些时候我同他说王爷的脾性。我就知道和亲王惦记我这一点酒。” 和亲王:“哈哈哈,难得到了江南之地,我皇兄又在这苏州城,邹兄也在,肯定是要喝一杯的,你啊,别的也算是平平,唯有你的舌头不知道怎么长的,居然那么灵巧,可以酿造出那么好的酒水来。” 邹缙云说道:“王爷是来寻万岁爷的?这是有些不凑巧,今儿一早吉时万岁爷就离开了苏州城,听闻是要去杭州。” “没事,这苏州城不是还有你吗?”弘昼笑着说:“再说了,见不到皇兄也没什么打紧的,我主要是来听一听皇兄断的案子。” 弘昼口中啧啧有声,继续说道: “我当时还在京城呢,就听说皇兄只一眼就看出牡丹花有异,里面挖掘出了许多的尸骨,我当时就坐不住啦,我这一路赶路也听到了皇兄是多威风,只可惜紧赶慢赶,还是错过了皇兄的审案,现在已经错过了堂审,我也就罢了,不急着去追皇兄的行程,我要在苏州城里好好走一走,好听一听皇兄的英明神武。” 邹缙云:“我陪着王爷一起在苏州城里好好走一走。” “你可要考试,不用不用,只需要你日日送上酒就好。”弘昼说道。 邹缙云笑着说道:“王爷可真是过分,非要把我那点子存货给喝光不可。” “没办法,谁让以前你在京城的时候总说,京城里的水有点硬,不如江南的水绵软,我若是没到江南也就罢了,到了江南,必定要把你的酒给喝光。” 听着两人熟稔的对话,秦子彦知道了邹缙云所说不假,他们以酒结缘,这和亲王没见本地知府,竟是先与邹缙云把酒言欢。 几人吃饭是在苏州城里最好的酒楼,点了酒楼的招牌菜,酒水是用的邹缙云自带的。 “对不住啊,在城门口,我误会了你二人的关系。”和亲王没什么架子,甚至还对秦子彦道歉。 秦子彦连忙把酒杯的酒一饮而尽,因为本来不善饮酒,呛得脸上通红。 “这位秦兄弟一看就是个斯文人,你这个混世魔王可莫要把人带坏了,今天吃过了酒,你在外面胡闹我不管,这位秦学子得回去苦读,照你这样说,这位考中了那就是我皇兄的臣子,我可不许考试前瞎胡闹除了什么差池。” 秦子彦本来对和亲王有点别扭,听到他的话,就不后悔自己出来了。 他和那些世家子相比家世太过于薄弱,若是得了和亲王的青眼,只需要对方美言一两句,今后在京城里都会顺遂许多。 秦子彦说道:“王爷太客气了,邹兄待我也赤诚,若是不然,子彦也没有机会与同饮。” 弘昼在心中摇头,原本他这一句话也是点拨秦子彦,免得他真的上了秦子彦的床,结果这位攀龙附凤的心思也不小,如果要是和邹缙云搅合在一起失了身,也是他的命运了。 三人一起喝酒,等到和亲王喝得醉醺醺的,对着两人挥手,自己带着下人去了知府衙门。 / 孙远道这是刚送走了万岁爷,才午睡没半个时辰就被人拉了起来,说是和亲王来了。 他连忙换上了衣服,用浓茶提神,招待起来这位贵客。 “孙知府不用客气。”弘昼看着孙知府眼下的眼袋,心中同情,不过他还是会在苏州城里待一段时间。 弘昼:“我在苏州城也有小友,刚刚才去与人喝了酒,这些天要叨扰孙知府,只需要给我留个小门,我每天在苏州城里瞎转悠就好。” 弘昼当年用一首《金樽吟》表明自己无意追逐皇位的心愿。 现在到这里,看似玩乐,实际上也是有目的,他的这位四哥其实很喜欢别人拍马屁,弘昼想要拍乾隆的马屁,就得知道这案子的个中细节,回京之后好拍马屁拍得到位。 所以弘昼对秦子彦和邹缙云说的是实情,圣上走了也不耽搁他自己的事情,他需要把皇兄在这里的情况弄得清清楚楚。 再说了,除了给四哥拍马屁,这里的热闹回去了以后还可以告诉四嫂呢。 弘昼说自己随性,但是孙远道可不会真的随性,让人陪着弘昼在苏州城里转悠。 这一日,弘昼回来的时候,正好花园里笑笑闹闹的,女孩子的笑声宛若是银铃一样当当当的作响。 弘昼差人去打听怎么回事,结果听闻是几个丫鬟在逗狗,听到了是逗狗,这事他擅长啊,和亲王当即拔腿过去了。 小丫鬟们本来笑笑闹闹的,听闻王爷来了,立即跪了一地,有些胆子小的,眼眶里都含着一包泪,生怕自己被和亲王责罚。 和亲王挥挥手,“本王只是凑凑热闹,狗儿在何处?” 那狗儿本来就伏卧在花丛里,根本看不清,而和亲王说话,这狗就从花丛里钻出来了。 和亲王看着狗儿,惊讶地挑眉,倘若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狗,他还可以理解,毕竟女眷们喜欢逗弄这种狗,但是这只狗看着精神,实在不像是什么名贵的品种。 这狗的背部是油光水亮的黑毛,耳朵部分眉心则是金色毛发,正是曾经的“齐湘儿”所养的旺财。 秦家要给旺财一些骨头都要斟酌,而孙家行事阔绰得多,短短十多天的时间,这狗生得越发威猛,皮毛都泛着一层光,虽说看着不名贵,却很精神。 弘昼看着这只狗儿,绕了一圈说道,“这狗也不是什么名犬,怎么养在知府家中。” 很快就有人说了内情,这是谢小主的狗,这狗儿因为谢小主的吩咐,就养在孙家。 一个叫做红儿的丫鬟看着弘昼感兴趣,就大着胆子继续说道:“王爷,别看这狗其貌不扬的,不像是什么名犬,但是着实机灵得很,只要提到谢小主,它就会汪汪汪地作答,若是说谢小主抛弃它,它就会生气,会狂吠,这狗像是听得懂人话。对了,这狗叫做旺财。” 红儿说了谢小主,这旺财就嗷呜一声,原地摇了摇尾巴。 百姓们不知道万岁爷的车驾里还有一位谢美人,但是弘昼住在苏州知府的官署当然清楚这其中的内情,还缠着谢老夫人询问实情,毕竟这个谢小姐是谢老夫人送的,别人不清楚,她一定清楚。 谢老夫人从没见过这样不按理出牌的人,对方还是姓爱新觉罗的,被缠的没办法,只能够把齐湘儿/谢湘儿的事情说给弘昼听。 弘昼一听谢小主就知道说的是齐湘儿,或者说是谢湘儿,加上旺财嗷呜嗷呜的,当即兴趣浓厚: “旺财,这里的身份我最高,你若是能听我的话,我就带你去找你家小主。” 那旺财的耳朵一竖,后腿着地,整个身子都立了起来,前脚掌合十,做出了作揖的姿势,舌头还不住吐着,一看就是在讨好人。 弘昼越发觉得有趣了,笑着说道:“这么灵啊,蹲下。”旺财蹲下。 “坐着,叫三声。” 旺财坐下,狂吠三声。 弘昼还伸出手,“旺财,你把爪子放在我的手上。” 他这动作一出,旁边的人吓了一身冷汗。 “王爷,万万不可啊。” 可是弘昼是谁啊,在北京城里被人称呼一声荒唐王爷。 北京城的众人都知道他斗鸡逗狗,可以说是纨绔之中的纨绔。 嘻嘻一笑,和亲王还是张开手掌,看着旺财把爪子放在他的手心里。 “好!”弘昼松开了旺财的爪子,兴冲冲地说道,“江南的风水好,不光是养美人,这狗也很是灵性,我实在是太喜欢了。” 旺财的尾巴摇啊摇,舔了舔弘昼的手,还汪汪叫了两声,活脱脱像是在附和弘昼的话。 孙知府知道了对方要带走这条狗,实在是大为头疼,可怜他尚未苍老,却被和亲王磨得出了银色发丝。 孙知府巴巴地看着弘昼:“李公公吩咐过了,让微臣好生养着这狗。” 弘昼笑嘻嘻地说道,“你放心,这狗实在是太聪明了,当时皇兄是不是没见过?不然这狗要去木兰围场,见到了熊瞎子都会扑上去,实在是一条好狗!倘若是皇兄见到了,只怕这狗儿也要入宫。” 孙远道还是发愁,只怕王爷养死了这条狗,“王爷,您的意思是……” “我带回去啊,我都已经答应旺财了,他听我的话,我就让它去见它的主人。”弘昼摸了摸旺财的狗头满是爱怜地说道,“我总不能对旺财说话不算话。孙知府是不是怕我养死它?放心放心,我身边有人喂它,而且啊,等到了北京城,若是谢小主见到了这狗,是不是也会心生欢喜,我这是四角俱全的好事。” 孙远道的汗水都滴落了下来,这话他都不好接。 弘昼拍了拍胸口,“你放心,我来这江南之地是给皇兄解决麻烦,而不是给人增添麻烦的。我这就走的,顺带带两个江南美人……不,带八个好了,分别擅长吹拉弹唱、琴棋书画的,一样一个!” 虽说皇兄守孝的时间只用百日,但是从江南之地带走美人,少不得要受人诟病,弘昼打算自己带八个美人回去,这样御史就只会抨击自己,而不是暗搓搓说皇兄。 话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孙远道只能够照办,当真从各个地方买了八个美人。 / 弘昼来苏州城喊了邹缙云作陪,走得时候依然是喊了对方。 邹缙云既然与秦子彦交好,自然也就带上了他。 秦子彦只一眼就认出了和亲王旁边的那条狗,虽然胖了不少,但是分明是嫂子养的狗。 旺财为什么会在这里?一想到邹缙云曾经说过,苏州知府网罗了八个美女,他当即有些坐不住了。 这八个美女之中,是不是就有他的嫂子齐湘儿?倘若是别的女人也就罢了,若是有齐湘儿在…… 一想到他觊觎许久的寡嫂居然躺在别人怀中,秦子彦的五脏六腑就像是被人生生擒住,他喘不过气来。 秦子彦的异常情况被邹缙云看在眼底。 “你看什么?”邹缙云扯了扯秦子彦的衣袖,“你也太失礼了一些。” “这条狗我看着有些眼熟,”秦子彦忍不住说道,“像是我嫂子养得狗,叫做旺财。” 提到了狗的名字,这狗抬起头,他的尾巴晃了晃,刚站起身,和亲王就说道:“旺财。” 这狗儿看着和亲王,和亲王亲昵地揉了揉它的耳朵,“我说过什么?我带你去找你家主子。” 旺财得了这话,重新趴了回去,继续用爪子扒拉着鸡肉干,眼睛都不带瞥秦子彦的。 弘昼对这条狗很好,还特地打听过,这种小狗的脏器要比人小,最好少吃一些盐,旺财的食物都是特制的,例如这风干鸡肉,就是用老母鸡所制,因为肉质老,很适合磨牙,旺财很是喜欢。 秦子彦本来在旺财有反应的时候,就血液涌动加快,再听到了和亲王的话,忍不住上前一步。 而秦子彦被邹缙云攥住了手,“借一步说话。” 和亲王瞥了他们两人一眼,点头说道:“你们自便。” 到了外面,邹缙云就忍不住说道,“你怎么那么失态。” “那只狗是我嫂子所养的狗。”秦子彦神色大乱,不住地往里看,“狗的名字就叫做旺财,我、我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回家,听闻和亲王要带走八个江南美人,我嫂子是不是就在其中?” 邹缙云何曾见过秦子彦的这个模样?他本来就是心思细敏之人,立即想到了秦子彦只怕对寡嫂有些心思。 邹缙云心中升腾起来醋意,酸溜溜想着女人哪儿好,除了会生孩子,哪儿有男子好? 心中想着,邹缙云口中说道:“你可不要太失礼了,这狗我之前听过王爷提到过,是孙知府家的狗,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但是很是机灵,是不是一场误会,毕竟叫做旺财的狗很多。” “可是……” “没什么可是。”邹缙云攥住了对方的手,“你还想当着和亲王的面闹一场不成吗?事情如何晚些时候我可以帮你打听,你也可以自己回家看一看,而不是急匆匆就去问和亲王。” 秦子彦这才冷静下来,而里面的弘昼也询问了身边的内侍,知道了秦子彦和“齐湘儿”的关系。 弘昼拧着旺财的耳朵,笑嘻嘻地说道:“旺财啊旺财,其他人你可不能理会,只有跟着我,才能够看到你家主子。” 旺财汪了一声。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多一门亲戚(杭州副本) 秦子彦到底是记挂嫂子,这一顿饭吃的是食不知味,等到饭席之后,看着弘昼后面跟着一连串的马车,更是望穿秋水一样,恨不得透过薄薄的帷帐去看清楚里面的女子。 里面是不是有齐湘儿?是不是她就会被带走? 邹缙云也趁机握住了秦子彦的手,表面上是安抚对方,让他不要急,等会陪着他回村,实际上手指摩挲占对方的便宜。 秦子彦压住自己混乱的思绪,根本顾不上邹缙云的动作。 等到和亲王的车驾渐行渐远,邹缙云对着秦子彦伸手,让他与自己同乘一马,好快些回村。 邹缙云单手执马缰,对着站在下面的秦子彦一笑,“这样快一些,要不然更晚回村。” 其实邹缙云已经从小厮的口中知道了关于“齐湘儿”的事情,猜想“齐湘儿”因为容貌姝色,被孙知府扣下。 之前和亲王小住在孙知府的官署,大约是被“齐湘儿”的容色震撼,故而带走了她。 按照他的猜想,和亲王所带走的八个美人,里面定然是会有“齐湘儿”的。 不过,陪着秦子彦一起去找到真相,会与秦子彦有不同的情谊,所以邹缙云现在什么都不说,只说要陪着秦子彦回家。 秦子彦被拉着上了马,他僵硬着身体被邹缙云圈在怀中,心中油然而生一种别扭的感觉。 不过说到底骑马是要比马车快的多,在秦子彦被颠得头晕眼花的时候,邹缙云下了马,还半搂着他也下了马。 隔壁的林嫂子瞪着大眼睛,从家门里探出身子去看搂搂抱抱的两人。 她本来在摘菜。 听到了马蹄声,随便一瞥。 没想到看到了秦家的那位读书郎居然被人圈在怀中。 这也就算了,现在被人扶着下马,林嫂子只觉得眼界开了,秦二郎这是被当做了女子。 秦子彦被邹缙云抚着背,等到缓过神来,正对上了林嫂子好奇的眼。 秦子彦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头尴尬,想着自己和邹兄是君子之交,林嫂子不过是无知妇人什么都不懂,就对着林嫂子拱手行礼:“林嫂子。” “林嫂子。”邹缙云自然也跟着行礼。 林嫂子用围裙擦了擦手。 “这又不是休沐日,你怎么回来了?你娘估计得吓一跳。” 秦子彦询问:“我娘呢?” 林嫂子长吁短叹,可惜那个叫做柳儿的丫鬟,她要是没死,估计得一起下地干活,秦家的那些田地三个妇人差不多可以包圆,少了“齐湘儿”和柳儿,就难办了许多。 “她应该去地里收水稻了,你家现在又没人干活,少不得得自己做。” 本来秦子彦想要见到娘亲再问嫂子的事情,现在忍不住问道:“我嫂嫂呢?” “哎呦。”林嫂子叹息说道:“你节哀啊,人已经没了。” 秦子彦的心中大震,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幸而有邹缙云扶住了他。 “人是怎么没的?”秦子彦站稳了之后,连忙询问林嫂子,“还有她的丫鬟,还有狗呢?” “那天,你嫂子去了知府夫人家的绣坊,然后一时高兴喝了点酒,失足落水,丫鬟也跟着去了,知府夫人还特地安葬好了,说是葬在了齐家的祖坟里。至于说狗,可能是人来人往的时候院门没有关住,你家那只狗本来就只听齐氏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 人是在孙知府那里没的,狗出现在和亲王的身侧。 秦子彦自知窥见了真相,双手捏成了拳,心里满是悲愤:“我知道了。” 林嫂子看着秦子彦的眼神,对着秦子彦招招手,“二郎,借一步说话。” 邹缙云不喜欢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但还是微笑着点头,“去吧。” 林嫂子把人拽到了自家的院子里,轻声说道: “知道你和你哥哥要好,你嫂子这坟有一点不好,就是没有葬在你家,不然你家大哥九泉之下,都没有个伴,你到时候考了功名之后,记得迁坟啊。” 秦子彦心知“齐湘儿”没有死,那坟不过是假的。 “嫂子,多谢你的好意。这事我知道了,不过也不急,我娘至今都不肯相信我大哥真的去了。” 林嫂子提醒了他一件事,秦子彦想着,等到他考了功名之后,若是和亲王腻味了他嫂子,他说不定可以通过邹缙云的关系,把人讨要回来。 心里头有了方向,秦子彦恨不得立即扭头回去读书,想要多多揣摩出卷人的心思,在这次秋闱高中。 “你娘之前是这样的,现在好多了。”林嫂子拍了拍秦子彦的手。 “大概是觉得你大哥在地府里也有人陪了,知府夫人应该还给了一笔安葬银子,这也好,本来你家和齐氏就缘分很浅,现在这样也挺好,就当做你嫂子再嫁了啊。” 林嫂子又安慰了秦子彦一些话,让他把心思放在学业上,最后才犹豫地说道:“在外的那位公子是……” 秦子彦说道:“是浙江布政使之子,也是我的同窗。” 林嫂子被这个身份吓了一跳,本来想要劝着秦子彦远着邹缙云,现在什么都说不出了,对方的身份那么高,她何必多事。 秦子彦补充问道:“怎么了?” “我说怎么这么看起来就这么贵气。”林嫂子笑着说道,“好了,也别让人在外继续等着,你先把人安置起来,再去找你娘吧。” …… 秦子彦带着邹缙云回家,少不得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家里清爽的格局重新回到了混乱的状态。 母亲钱氏把嫂子搁置起来的东西,重新乱糟糟地放着,家里有关于齐湘儿的一切都被抹杀得干干净净。 秦子彦安置好了邹缙云,自己撸起袖子试图整理屋子。 等到钱氏扛着锄头回来,就见到了儿子在家里收拾东西。 钱氏连忙把儿子手中的东西夺下,呵斥: “你这是干什么?你是读书人,哪儿做这些活。” “娘。”秦子彦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子看着母亲: “我今天看到了旺财。” 旺财? 钱氏一想到那条狗,想到了那天家门大开的事情,磨牙说道: “怎么不带回来?这狗一点都不听话,应该宰了吃狗肉!” 秦子彦刚想要说话,就听到了吱呀一声门响,是邹缙云走了进来,他说道:“因为那只叫做旺财的狗,现在是和亲王的狗。” 钱氏被邹缙云吓了一跳,等到看到了墨烟,知道了这人的身份。 钱氏的眼皮重重一跳,想到了邹缙云的喜好来,心中忐忑难安。 自家儿子怎么和有龙阳之好的人相处?这可真是…… 钱氏下地干活本来就出了汗,现在汗如雨下,已经湿了衣裳。 邹缙云看到了钱氏的模样,只当做没看到,施施然说道: “家父曾在京城任职,我在京城的时候与和亲王交好,常与他吃酒,现在和亲王到了苏州,头一个想着的就是在下,我又与秦子彦投缘,所以带着秦弟长见识,谁知道,今儿也巧了,和亲王居然带上了一只狗,饭席之前秦弟神色大变,我询问之下才知道这只狗居然是他嫂子养得,所以陪着秦弟一起过来。” 手中的折扇摇了摇,邹缙云说道,“这两只狗都叫做旺财,长得也一样,哪儿有那么巧的事情?” 邹缙云抬出了和亲王,让钱氏心中稍安,就算是邹缙云喜欢男子,也总不能祸害和亲王吧,说不定就是单纯和自家儿子交好。 钱氏想着晚些时候嘱咐一下自家儿子,此时说道:“会不会弄错了,旺财怎么会跟着和亲王?” “当然有缘由。”秦子彦说道,“不是知府夫人送来消息,说是嫂子死了吗?然后和亲王这段时间就一直住在知府官署里。是不是……” 邹缙云不想再被排除在外,直接在秦子彦声音低下来的时候,扬起了声音: “我们两人都有一个猜测,是不是齐湘儿没有死,一直是在孙知府家中,这次直接被和亲王带走,看来和亲王着实喜欢这个美人,连一条狗也要带走。” 在场的人恐怕都想象不到,这只不是什么名贵品种的旺财是凭自己的本事被人带走的。 钱氏听到了这个分析,先是怔住,继而是勃然大怒。 那个祸害了他们家的贱人居然攀附上了王爷! 一想到齐湘儿过上了富贵荣华的日子,钱氏的心中就像是毒蚁一样啃噬,表情都有些扭曲了。 秦子彦的眼睛闭上,这个猜测从旁人的口中说出,更让他痛苦。 钱氏本来表情还变幻不定,等到看到了小儿子的表情,慌了起来。 不过当务之急,是打消儿子对那个贱人的心思,钱氏说:“邹公子说的是,我早知道她是守不住的,子彦,你就当做她死了,或者是再嫁了,和我们家毫无干系,她本来就不是你的嫂子!” 秦子彦的唇被抿得没有血色,半晌才低低说道:“那可是和亲王,儿子就算是……”他摇了摇头,“娘,我现在的任务是好好读书,我这就回书院。” “你等一下。”钱氏也学林嫂子,表示要和儿子私谈。 等到私下相处说话,钱氏要和儿子说的直白得多。 “齐湘儿那个贱人已经攀附上了荣华富贵,你就歇一歇心思,好好读书,等到金榜题名,会有更多好姑娘的,到时候你喜欢什么样的,就娶个什么样的,娘不拦着你,好吗?” 钱氏说什么,秦子彦只是敷衍应着,他心里头多少有些怀疑,嫂子怎么攀附上的孙家,是不是自己的母亲做了什么。 钱氏絮絮叨叨,最后说了让他安心读书,最好不要过多和邹缙云搅合在一起,“别人父亲那是高官,怎么会看得上咱们这种小门小户的,该远着就远着点。” 秦子彦的心中冷笑,若不是和对方相交,他怎会知道齐湘儿的消息? 嫂子守寡已经那么久了,怎的之前就没有被人看上,母亲那里知道了自己的心思,嫂子就被人带走了? 对母亲彻底失望,秦子彦也不想听钱氏的话。 “这事我心里有数。”秦子彦不想听钱氏啰嗦,“马上秋闱在望,我也不会再回来了。” …… 邹缙云和秦子彦来的时候是同乘一马,回去的时候,倘若再是如此,秦子彦肯定会生疑心。 所以,邹缙云让墨烟去请了马车来。 秦子彦低声说道:“之前邹兄提到了,这次秋闱的主考官……” 邹缙云拉住了秦子彦的手,“东西就在我的住所,这些天你也不要回书院了,在家里和我一起看,我新请来的夫子是这考官的学生。” 秦子彦本来最多与邹缙云做个酒肉朋友,一想到要留宿在对方的家中,心中多少有些别扭。 邹缙云拍了拍秦子彦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秦弟,现在马车没有外人,你与我实话实说,是不是你喜欢这个齐湘儿。” 秦子彦本来因为邹缙云的碰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而现在对方提到了“齐湘儿”,让他身子一僵。 邹缙云:“我虽然没见过你的这位寡嫂,却知道她定然是绝色无双的,因为你母亲曾经想要把此人当做我的妾室。” ! 秦子彦彻底没有了动作,一脸不可思议看着邹缙云。 邹缙云从未见过“齐湘儿”,此时却很感激有她的存在,用“齐湘儿”做饵,可以捕捉到秦子彦。 邹缙云说了墨烟和潘嬷嬷曾经到了秦家的事情,开口说道:“我与你交好,倘若是我纳了齐湘儿,与你共享也不无不可。” 秦子彦看着对方,良久才说道:“邹兄,既然我的心思被你知晓,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我就只想要好好准备秋闱。” “子彦。”邹缙云说道,“不过是个女子,和亲王在一时新鲜之后,也说不得会转手。子彦你读书勤勉,倘若是有了一二成就,又与我交好,我和你一起去求和亲王,说不定在和亲王腻味了之后,再讨要回来。” 这正好说中了秦子彦的心思,“邹兄……” 邹缙云把秦子彦的手捏得更紧一些,“所以晚上去我那儿,你好好读书,准备好秋闱,还有明年的春闱,等到高中之日,为兄定然会想法子把齐湘儿送到你面前。” 秦子彦想要抽出自己的手,但是“齐湘儿”三个字的分量太重。 半天之后,秦子彦才问道:“邹兄,你为什么对我这般好。” 邹缙云把对方的脖颈一勾搭,扬眉笑道:“你我两人兄弟相称,其实我一见到子彦你就心生亲近,只是子彦你或许是听到一些传言,对我颇为生疏。” 秦子彦涨红了脸,他若是为官之后定然是不会露出如此的神色,现在他虽然聪慧,却只是一心读书,实在是心里头想什么,脸上都会表露出来一二。 邹缙云笑着说道:“你也算是与我相处了一些时日,子彦,我可是诚心待你,你也看的出来。对我来说,我读书不成,想要走仕途。你若是中了举,也说明是我的眼光得当,我父亲会高看我一眼,好给我捐官,有个去处。” 秦子彦听到了捐官两字,本是低头,再次抬头看着邹缙云。 邹缙云说道:“你看如今的孙知府就是走的捐官路子,虽然读书平平,不也有了如此的成就?前段时间万岁爷在的时候,辅佐万岁爷破获了奇案,现在又成功给和亲王送礼,你且看着,等到万岁爷回京,咱们孙知府就要一飞冲天,去做京官了。” “所谓是牛有牛道,鼠有鼠道。”邹缙云笑着说道,“两者相辅相成,指不定会有妙处,子彦,你可愿意为兄祝你一臂之力?在秋闱、春闱上更进一步,将来还得齐湘儿在怀。等为兄为官,你再反过来助力一二即可。” 邹缙云的这番话彻底说到了秦子彦的痒出,他嫂子那样的美人,邹缙云若是得了都愿意和他分享,又岂会看上自己? 邹缙云看着秦子彦点头,脸上笑容扩大,终于以齐湘儿为网,他钩住了秦子彦。 齐湘儿…… 邹缙云对这个从未谋面的女子有了强烈的好奇心和嫉妒心理,究竟是怎样的绝色佳人才会让秦家大子战死沙场,秦家二子不顾廉耻,还让和亲王带走? / 或许是被念叨得太多,谢湘儿用手掩口鼻,打了三个喷嚏,鼻尖都泛着红。 “对不住。” “哪儿的话。”贺镇连忙笑着说道,“这人吃五谷杂粮,难免会有不爽快的时候。” 贺镇看着自家夫人铁青着脸进入到堂内,从后面的丫鬟那里亲自捧了红姜茶,狠狠瞪了自家夫人一眼。 看到孙宜贞的表情舒缓了一些,贺镇这才转身对着谢湘儿说道:“小主请用,我家夫人平日里素来少下厨,但是这红姜茶熬煮得不错,又没有特别大的辛辣味道,又可以驱赶风寒。” 谢湘儿连忙让柳儿接过来,“姨夫太过于客气了,多谢姨母。” 谢湘儿现在到这里也是有缘由的,她名义上是谢老夫人旁支的女儿家,和贺雅君是表姐妹,那么现在她就得称呼贺镇与孙宜贞一声姨夫、姨母。 贺镇自从乾隆帝到了杭州,心中简直是痒痒的,尤其是乾隆在苏州城做的事情,杭州城里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孙远道的官名也是远扬,今后有大好的前程等着。 杭州官场上,谁不想学孙知府攀登上青云梯?贺镇每日里在宅院里急得乱窜,就想要找机会与乾隆爷身边的人套近乎。 结果他还真琢磨出来了一个人,那就是谢湘儿。 乾隆爷带来的美人姓谢,仔细打听了之后,居然是和自家夫人沾亲带故的。 贺镇知道了这个消息,如获至宝,连忙递帖子,求这位谢小主到他府中小坐。 谢湘儿得了帖子头一个反应就是拒绝,毕竟她自己心中知道自己和谢家的渊源是什么,反而是小德子作为李玉的徒弟,对着谢湘儿私下里说: “谢小主,您多少与这户人家有些渊源,占了这个姓氏,走一遭也就是了,若是有什么新鲜事,也好同万岁爷说,咱们万岁爷喜欢热闹。” 谢湘儿还有一桩顾虑,开口说道:“若是给东西了呢?要是走动起来,少不得会见礼。” “您收下就是。”小德子笑嘻嘻的,“这些东西都可以带回到宫中,小主您手里头也会活一些。要知道一般人可都没有门道塞东西呢,能够给您塞东西,对贺家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和惊喜,您若是不去贺家,贺家的才会心慌意乱,甚至还会觉得是小主不念旧情。” 小德子是李玉的徒弟,人情世故也算是门清,他年岁小,被拨到谢湘儿这里,心里头存着上进的心思,时常会和谢湘儿说一些宫里的事情。 谢湘儿知道自己手里的银子不多,自己又是剑走偏锋求乾隆恩宠,等到回宫之后,皇后娘娘若是责罚,她说不得要去冷宫。 按照小德子的说法,宫中有钱才好推磨,谢湘儿若是能够从贺家这里扒拉一点东西,到宫中也会松快一些。 谢湘儿点了点头,“那我知道了。” 她不会要贺家太多东西,只是不能太过于得罪贺家,走动一次喝口茶就好。 谢湘儿夜里同乾隆说了此事,弘历用带着扳指的拇指摩挲她的肌肤。 “带上小德子,两个暗卫守着你,你若是想去哪儿就走一走,今后去了京城,也少有松快的时候。” 谢湘儿偎在乾隆的怀中,应了下来。 得到了乾隆的应诺之后,谢湘儿就到了贺家。 此时谢湘儿从柳儿的手中接过了茶盏,呷了一口红茶,轻声说道:“果然好味道。” 贺镇是乐得点头,“小主喜欢就好,本来还想着咱们家中园子也算是修得清雅,想请小主去看一看,小主若是生了风寒反而不美,不如就在这里说说话。” 谢湘儿不想得罪贺家,没想过从贺家这里得到什么好处,却也不想再来几次,来这一次就足够了,抿唇笑着说道:“姨夫,不如到园子里走一走吧,我本来就没有生风寒,听君儿姐姐提过家中的园子修得雅致,可以说是一步一景,难得到了,也想要开开眼。”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献吻(学万岁爷的动作...) 这园林是曾经的孙志罄操刀布置过的,提到了生父操刀所改的院子,孙宜贞的表情也有些自得,原本一直有些紧绷的脸早已经放松了下来。 谢湘儿因为家世,性情最是温柔,察言观色的能力也强,在对方滔滔不绝的时候,就静静倾听,关键地方给对方回应。 原本是贺镇讲解,不知不觉之中贺镇落后两步,成了孙宜贞与谢湘儿说话。 微风拂面,这贺家的园林不如杭州知府家的面积大,但胜在精妙,加上这里没有帝王,谢湘儿难得觉得放松了一些,自内而外都透出一股鲜活来。 所谓真正的美人,还是得炊金馔玉养出来,以前的齐湘儿也是美得,带着自然的朴素感,而现在则是精雕玉琢出来的美。 谢湘儿现在吃穿用度无一不精,眉目舒展,水一样的眸子里噙着笑意,行走在院子里,让原本就精致的园林秀美了三分,扫地的粗使丫鬟都看呆了,只觉得这是一位神仙娘娘。 孙宜贞本来不想和谢家的小娘子有任何的纠葛,觉得对方太过于媚色,此时看着谢湘儿行走在这样的院子里,应了父亲的诗文,也难免和缓了颜色。 “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绿波。”【摘自《洛神赋》】 当年父亲因为屡试不第,江南之地隐隐有嘲讽之声,觉得他父亲不过如此。 后来父亲被母亲和离,愤懑之下父亲常去秦楼楚馆之地,酒后以一首写美人的折柳词声名大噪。 众人就知道了,她的父亲孙志罄是有真才实学的。 想到了这里,孙宜贞看着自己和谢湘儿的水中倒影,这世间有如同她自己这般忠贞的妇人,也有如同谢湘儿一样供男子取乐的女子。 如同谢湘儿一样供人取乐的女子,就是给男子提供诗词灵感,取乐之用,她们就像是院子里的景致一样,是个物件。 谢湘儿不光是个摆件,还是只能够让乾隆爷把玩的摆件,这样一想,还比那些青楼女子好不少,孙宜贞就越发心平气和。 “这一间的屋面、轩门、石桌还有此处的灯罩、墙上匾额、半栏都是展开的折扇状态。”孙宜贞说道。 “无论是谁到了此间,都会觉得精巧无双,所有人都觉得雅致到极点。” 贺镇的眼角微抽,光是为了做特殊的造型,当时花了多少钱,按照他来看,很多地方不需要做扇形,偏偏是岳父执拗,当时家里还有些钱财,就浪费罢了。 而现在贺家落魄,在江南官场上想要精益,却偏偏因为早些年过于奢侈,导致钱财不多。 贺镇一想到当年花费的银子,就觉得心疼。而孙宜贞的手拂过庭阁里的古琴。 “君子四艺之中,我父亲最喜琴音高雅,这是他生前最爱的古琴,我弟弟都不曾有,而是给了我。” “夫人,不如弹奏一曲。也让小主感受此间的风雅。” 贺镇说完之后就后悔,觉得自己是得意忘形,若是孙宜贞在此时反驳,反而是让自己没脸。 正要改口的时候,却听到夫人说道:“好啊,谢小主的容貌姣姣,让我想到了父亲最为出名的折柳词,当年这曲子在有取水之地,就会有人弹唱此曲,不如就让我献给谢小主此曲。” 柳儿已经用帕子铺在了木椅上,谢湘儿收敛了裙摆坐在上面。 孙宜贞所弹奏的曲目,正是当年孙志罄最为出名的《美人吟》。 孙宜贞的曲艺高超,此时对着本就是美人的谢湘儿,更是有如神助,曲调越发婉转动人。 谢湘儿待字闺中的时候,跟着女夫子学过一些琴艺,孙宜贞本就弹得好,此时带着丝丝缕缕的怀念情意,但凡有些欣赏能力,就会觉得孙宜贞弹得精妙。 一曲之后,孙宜贞的眼泪再也绷不住了,簌簌往下落。 只可惜她才学那般好的父亲却不长命,反而是不守妇道的母亲却日子过得锦绣荣华。 偏偏自己的丈夫还想要拉着她去攀附谢老夫人,而自己那个孽障女儿居然真的和谢老夫人走到了一起去。 “抱歉。”孙宜贞站起身来,语气有些哽咽,“此曲是亡父所做,我有些失态了,还请原谅我先失陪。” 而孙宜贞走了之后,谢湘儿也想要告辞了,这院子已经走了大半,她跟着贺镇继续走,实在是奇怪。 贺镇说道:“谢小主,还请稍等片刻,我让人取一件东西去了,等会人就会过来。” 这就是要送礼了,谢湘儿虽说已经知道肯定会有这一出,心中还是有些紧张,推辞说道: “姨夫,我来此地就是坐一坐,实在不用这般客气。” 贺镇笑着说道:“小主今后要进宫,手里头难免紧张,我本来想的是给小主备一些银子,刚刚夫人的曲调,让我想到了一物件,那物不值什么钱,也不是名家所做,正适合小主。” 贺镇在妻子弹琴的时候,就有了这个念头,已经让人去书房去取了,他要送的东西就是孙志罄所做的《美人吟》词、谱还有舞画。 江南之地人人都知晓这《美人吟》,当年的孙志罄除了做了词和谱,其实还有一个作品那就是舞画。 贺镇曾经和岳父一起喝酒,知道这舞画是孙志罄所梦所得,当时岳父醉醺醺说道:“我曾经在各个秦楼楚馆见过《美人吟》的舞曲,却不及我那梦中一曲,那才叫做精妙绝伦。” 贺镇好奇,而岳父就取来了此物,“梦醒之后,我也曾画出梦中情形,只是这画难登大雅之堂,罢了,也就一直藏着了。我这身子骨也不行了,留给你吧。” 等到贺镇见到了舞画,就知道岳父为什么这样说,因为画中的女子巧笑嫣然宛若是仙子一样翩翩起舞,若是只有词和谱,可以说《美人吟》是一件雅事,倘若是加上了舞画,就难免有些色气了,算不得风流,而是下流。 不过因为这舞蹈是梦中所得,已经画出来的画册自己毁掉,孙志罄也是不舍得,藏了许多年,在酒后就给了自己的女婿。 说话的功夫,丫鬟已经从书房里取来了一个匣子,贺镇当着谢湘儿的面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这是我岳父孙志罄所做,不过只有词、谱落了他的印章,这个画是他梦中所有感悟,醒来所做,小主的身姿曼妙,容色动人,许是可以学得此舞画,为万岁爷献舞一曲。” 贺镇想着,这舞画倘若是谢湘儿学会了,可以助她得宠。 他脸上带着笃定笑容:“在下跟着同僚也算是见过不少人跳过《美人吟》,可以说都不如这画册里的舞姿动人,这舞、曲、词想来天生就是一套。” 舞曲再好,谢湘儿也没有夺宠之心,连忙说道:“既然是孙老太爷的遗物,我是万万不能要的。姨母刚刚奏琴感伤,便是因为孙老太爷吧。”谢湘儿轻轻摇头,“倘若是我拿了这遗物,姨母知道了,只怕更是要伤心了。” 谢湘儿是何其聪慧之人,孙宜贞刚刚弹琴动人,就是因为想到了亡父。 孙宜贞此人颇有些倨傲,自恃身份是看不起自己的,谢湘儿心想着,倘若是自己拿了孙宜贞父亲的遗物,自己的这位“姨母”只怕吃了自己的心都会有。 贺镇还是想要送,干脆打开了里面的册子,“小主,这册子就连个落款都没有,是我岳父酒后给我的,连我家夫人都不知晓,词和谱也就罢了,这舞画你留着吧,到时候学会了,岂不是给谢小主增加傍身的本事?” 贺镇还在里面夹了好几张千两银票。 谢湘儿看着银票心跳加快,想到了小德子的话,这些富贵人家真的是只消张开手指头,里面漏出来的钱财都足够她用度很久了。 谢湘儿还记得小德子的话,倘若是完全不要,也会折了贺镇的面子。 从最上面捻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谢湘儿说道: “姨夫,湘儿自幼家中不丰,幸得贵人看重,许是今后有机会入宫,湘儿多谢姨夫疼爱,大着胆子取用一千两银子,也当做日后的傍身所在,多谢姨夫。” 说完璨璨然对着贺镇一笑。 贺镇看着谢湘儿的模样,只觉得哗啦啦一阵心凉。 这般的容貌比画册里的仙女也不遑多让,只可惜谢湘儿居然是个不开窍的,居然不愿意自己靠着这些东西邀宠。 这也太不上进了一些! 谢湘儿自己不愿意,那就通过谢湘儿送给圣上。 贺镇想到了此处,开口:“我家夫人也曾说过,凡是流觞曲水之处都有唱《美人吟》的,我岳父也因为《美人吟》有些名气,我这个当姨夫的也就腆着脸求谢小主一件事,这些东西就由谢小主代为呈给万岁爷。至于说这些银子,还请小主不要说只拿一部分,都拿下,当做贺某人求您办事所出的银子。” 如果要是送给谢湘儿自己,她还好拒绝,要是送给万岁爷,谢湘儿现在还没有经验,只好收下了。 虽然银子拿得多了,把东西交给万岁爷也不难,谢湘儿的心中还是怪不舒服的,心中想着只怕是要大大得罪了孙宜贞。 谢湘儿带着东西和银票在贺镇的恭送下,离开了贺家,小德子也利落地上了车。 这位小德子是李玉公公的徒弟,难得跟着谢湘儿出来,谢湘儿就放了他假,让他也好买些东西去孝敬自己的师父。 小德子还给了谢湘儿带了东西,是一套捏得很好看的陶人。 谢湘儿收了下来。 等到马车始动之后,谢湘儿同小德子说了贺家的事情,抱着匣子说道:“如果可以,我还是应该拒绝的。” 小德子伺奉这位谢小主,知道她性子软绵得很,这事不难,无非是贺镇想要讨好万岁爷,小主居然不愿意做? 想到了这里,小德子不由得奇道:“顺手而为之的事情,小主也不愿意做吗?” 谢湘儿摇头:“如果只是顺手呈上也没什么,但是这也是孙夫人父亲的遗物,当时孙夫人因为奏琴的时候想到了父亲而离开,只怕是孙夫人极其仰慕父亲的,这东西若是进献到了圣上那里,她便再也没有了。” 小德子这才明白其中始末,想了想说道: “按照奴才的看法,您若是替贺大人送礼,是贺大人承您的情,下次再有相似的情况,小主若是觉得不妥当,可以让柳儿姑娘替您拒绝。” 谢湘儿听着小德子的话,有所顿悟,这就有点像是当时买下柳儿所做的事情,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柳儿显然也明白了。 主仆两人相视一眼,又都笑了起来。 只要是有了章程,两人就觉得和过去分别不大。 小德子看了一眼册子,对着谢小主说道:“小主不如先把里面的舞姿给记下来,若是收入到了库房里,今后就不得见。” 在孙宜贞的心中,自己的父亲是千好万好,但是在小德子看来,也就一首《美人吟》出名,算不得什么人物,等到谢小主献上了东西,只怕根本就会被压箱底,无法引起帝王的兴趣。 谢湘儿一愣,不由得好奇问道:“会直接收入到库房里吗?” “别说咱们万岁爷了,宫里头各位小主那里谁没有好东西?”小德子笑着说道,“这《美人吟》原作者的手稿实在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当时奴才是没有在贺府,倘若是知道小主无意卖贺大人一个好,奴才就可以直接帮忙给推了。” 小德子利落对谢湘儿打了个千,“说来还是奴才的不是,今儿应该陪着小主。” 谢湘儿看着侧边放着的匣子,里面静静躺着几个陶人 谢湘儿把贺镇所送的东西放好,拿起了小德子送的小瓷人,用手指拨弄,含笑说道:“小德子不必如此,难得出来走走多好啊,我也想出来走一走。” 若是当时留在了苏州城,仗着有过一夜恩宠,她或许就可以在外随心所欲地走动,而现在可惜了。 小德子说道:“应当是有机会的,奴才得小主的恩典,可以外出走动,小主不也得了万岁的恩典,来到贺家?” 谢湘儿心中一动,她看着小德子,小德子依然是笑嘻嘻的,好像是什么都没有说一样。 谢湘儿的手指绕着腰间的宫绦,她所有的便是自己,先前大胆求恩典,得了现在的造化,她或许应该更大胆一些。 就像是她放小德子自行去逛街,对她而言不过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小德子却很是欢喜,那么她所求之事,例如这在宫外行走,只要不是日日,不,只要几天一次,应当对万岁爷也不是什么大事。 或许,今儿她就可以逛一逛再回去。 心里头没有存这个心思倒也罢了,在有了这个念想之后,霎时间小小的种子就破土而出,生成了参天大树,枝蔓郁郁苍苍。 谢湘儿轻轻撩开帘子去看外面的景色。 苏杭这两座城池向来是并联在一起的,格局相似又不同,杭州毕竟是行省官署所在,所以这里的街道更为宽阔一些。 当当当,敲梆子的声音响起,谢湘儿知道了时辰,按照这几日乾隆爷吃饭的时间,若是自己逛一逛,还有一个多时辰的时间。 估摸好了时间,她叫停了马车,搭着小德子的手下了马车,“小德子,你虽然逛过了杭州城,且再陪我走一走。” 她的声音里都是压制不住的欢喜。 小德子也笑了,这位谢小主人美心善,唯有一点就是不大灵动,现在晓得上进了,等于是补全了这个缺点。 小德子:“小主,奴才是阉人,要是在京城里,亲王贝勒府里都有阉人奴才,但是在杭州城里,奴才跟着您,只怕人人都猜得到小主的身份,小主反而不自在了。” 谢湘儿想了想,就说道:“小德子那你也逛一逛去吃杯茶,看看茶楼里有什么消息,咱们各自散开,一个时辰之后再见你看如何?” 谢湘儿摸出来了银票递给小德子去吃茶,“若是有什么有趣的消息,适合我知道的,晚些时候也告诉我。若是有空,我应当还会求恩典,在杭州城里走一走。” 小德子今儿在空闲的时间都是买东西,还没有空去茶楼蹲着,现在有时间去茶楼简直是意外惊喜,哪儿能再要小主的银子。 “之前小主给奴才的银子还有多的,吃杯茶肯定是够得,小主自己拿着吧。” / 谢湘儿带着不少东西回到了知府官署,给万岁爷的是从一家商行里买到的西洋玩意,叫做万花筒,镜筒里是宝石碎屑,扭动之后里面满是不同的画案。 谢湘儿还因为这万花筒,悄悄摸了摸肚子,倘若是有个小孩子了,她自己还留了一支,可以给孩子玩。 乾隆看着谢湘儿细细的手腕攥着万花筒,模样欢欢喜喜的,不由得好笑,捏了捏她的耳垂,“湘儿买东西的时候,是不是不曾带着小德子?” 谢湘儿一开始因为乾隆的动作脸红心跳,现在已经习惯了,顺着万岁爷的力道,偎在对方的手臂处。 “本来是想让小德子陪着我的,因为小德子说他要是跟着我,肯定被人认出是万岁爷的人,所以是湘儿带着丫鬟去商行。不过万岁爷怎么知道,我是没带小德子的?” “这东西宫里头在外或许说是罕见,宫里头不少,无论是皇玛法还是皇阿玛,都喜欢这些西洋东西,宫里头有不少。” 乾隆想到了一件事,宫里头都用珐琅表来看时间,各主宫还有自鸣钟,晚些时候让李玉找一块儿秀气一点的珐琅表,让谢湘儿带着,也好知道时辰。 谢湘儿的眼睛瞪圆了,“可是、可是掌柜的说这是刚到的货,整个江南都独有的,一共就有三支,我都买下来了,想着这也算是罕见。” 谢湘儿当时盘算着,一支是给帝王,一支给皇后娘娘,自己留下最差的那支。 西洋来的东西本就不便宜,尤其是三支万花筒上面都是镶嵌了宝石,足足花了她两千两银子,谢湘儿本来就不算有多丰厚的身价,听闻这东西宫里头就有,霎时间心都痛了。 谢湘儿的模样让乾隆觉得有趣,拂过她的面颊,“心疼了?” “湘儿想送一些罕见的玩意给万岁爷,没想到是宫中是有的。”谢湘儿叹了一口气,“也是,最好的东西应该各处都会送到宫里去。” “你的心意朕知道了,就像是你说的,外头自然是不如宫里的,不过你这万花筒外镶嵌的宝石不错,也算是珍品,你用这个送给朕,朕记你的心意。”乾隆笑着说道,“晚些时候,这一支就放在御书房的多宝阁上,皇后的那支到时候,你再补一些东西,例如一副美人绣像一起给送过去。” 按照谢湘儿的看法,皇后就是当家主母,尤其是入了宫,后宫的美人多,她不一定会再得帝王的青眼,但是肯定是要听皇后的话。 谢湘儿知道以色侍人不会长久,就像是梦境里的自己,容貌娇娇归了宋焕,当宋家有难,宋焕还不是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给了秦松林? 还有秦松林就算是对自己爱恨交加,到了最后,还不是会再娶妻有正室?她从头到尾不过是秦松林的玩物。 谢湘儿此时听到了乾隆提到了富察氏,想到多了解一下这位皇后娘娘,连忙说道:“皇后娘娘喜欢美人图?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乾隆想着当时自己还是宝亲王的时候,富察氏指婚嫁给自己,作为嫡福晋的富察氏的容貌端庄秀丽,气度雍容,是长辈们喜欢的那一款。 乾隆觉得最有意思的是这位嫡福晋的气度。 富察氏身边的丫鬟各个都好看,甚至贴身陪嫁的丫鬟容貌还在富察氏之上。 对于宝亲王所宠幸的美人,富察氏也是出手大方,善琴的赏赐绿意琴、善画的赏赐《醉山翁》、大部分美人都是爱美的,罕见的蜀锦、螺子黛、番邦来的大东珠,富察氏手松的很,如同流水一样赏赐下去,还喜欢让人穿戴起来。 时间长了,当时的宝亲王弘历就忍不住委婉询问富察氏难道不嫉妒?富察氏当时呷了一口茶水,浅笑着说道:“当时我刚生出来的时候,皱巴巴一团,我娘听闻若是日日见到好看的姑娘家,这人的气度也会越发好,于是就一流水的好看丫鬟照顾我,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长得好看了一些。后来日子久了,我见着这些美人也会神清气爽,我家世好,本来就在万万千千的女子之上,那些好东西都攥在手里,在库房里生了灰也是可惜,不如给她们一些好东西,我自己见着也是赏心悦目。” 这种端庄贤惠堪称完美的女子,乾隆觉得恰恰好适合自己,他的父皇虽然喜欢的瓷器太过于清雅了,乾隆觉得大大的不好,但是给自己选的嫡福晋,可以说是选到了乾隆的心坎上。 或许有人不喜欢这种看起来完美、丝毫不会嫉妒的嫡夫人,但是当时的宝亲王觉得:这样完美的嫡福晋就应该是自己拥有。现在的乾隆爷觉得:朕坐拥天下,唯有这般贤德的皇后才举世无双! 想到了富察皇后,乾隆仔细打量着谢湘儿,“皇后娘娘见到了美人,笑意都会浓厚几分,你在朕的面前妆容这般可以,若是去见皇后,还是得更美一些。除了给你一块儿珐琅表看时间,还得多一些首饰。朕这次出来,所带的首饰不多,赏不了你。” 乾隆继续说道:“小德子你不好带着,晚些时候我给你两个会武的嬷嬷,有什么看上的,都让她们出钱,可别替朕省着。” 谢湘儿还没有开口,结果就得了可以外出买东西的恩典,欢喜地连忙行礼,然后被乾隆掐住了腰身。 帝王把人拉入到怀中,用手指摩挲谢湘儿的手背,“湘儿想要怎么谢我?” 谢湘儿的脸上一红,凑过去亲了一下帝王的薄唇,学着曾经帝王的动作,用舌尖当做是笔尖,慢慢绘出对方的唇形。 乾隆被勾得欲念升腾,反客为主,把人亲的气喘吁吁之后,横腰抱起。 在宫内侍寝,是需要沐浴更衣用红绸裹身送到养心殿里,在宫外宠幸美人,是要亲自剥去对方的衣物。 每当自己的手指动作,对方总是会身子轻颤给予回应,让乾隆很享受这个过程。 放下幔帐,架子床上是春意渐浓。 而此时的贺家则是夫妻两人“相敬如冰”。 / 孙宜贞本来就怀念父亲,到书房里去找父亲的笔墨,结果发现了《美人吟》的词和谱都没了,连忙询问,她这才知道,不光是这两样东西,父亲还送给她的夫婿一本画册。她从来没有见到的画册都被贺镇给了那个谢湘儿。 孙宜贞此时背对着贺镇躺下,身子骨一直在发抖。 凭什么? 她父亲所留的东西大半都给了孙远道,只有少量的给了她,她所有的本来就不多,凭什么丈夫可以做主把这些遗物给了谢湘儿?! 孙宜贞的怒火中烧,到底忍不住,推了推堪堪入睡的贺镇。 “我父亲的东西,你怎么给了别人?” 贺镇本来睡得迷迷糊糊的,被人推醒了,反应了一下打哈欠,“你说的是《美人吟》的那些?” “那舞画我都没有见过!”孙宜贞说的委屈掉了眼泪,“你怎么就给了别人?” 贺镇立即反驳说道,“那是别人吗?是让谢小主给了万岁爷!若是岳父还在世,知道了他的笔墨给了万岁爷,只怕还不如高兴成什么样子。” 孙宜贞说不出话,只是颤抖着身体,眼睛留着眼泪,怔怔地看着丈夫。 贺镇想到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颇多,清了清嗓子,软声安慰说道:“也就是岳父有些名气,这东西才好送的出手,倘若是我家里有人有这般的造化,我一定送我家的东西!夫人,岳父的墨宝被帝王把玩,岂不是更为荣耀?” 孙宜贞说道:“就不能从谢小主那里要回来吗?我不需要这等荣耀,我父亲也去世了,也不需要这些。” “胡说!”贺镇彻底没有了哄人的耐心,“谢小主已经送上去了怎么办?你真是给我出难题,无理取闹得很。” 贺镇本来已经睡下,现在干脆站起来,“你若是想不通,就慢慢想,我也不想在这里睡了。” 孙宜贞的泪水慢慢流着,守夜的丫鬟劝说不动,怕孙宜贞这样伤心不好,掌灯请了孙宜贞相伴几十年的奶嬷嬷来。 奶嬷嬷抱住了孙宜贞,孙宜贞窝在对方的怀中,痛快地哭着,“若是爹爹还在世,知道贺镇是这样的脾性,定然是后悔我嫁给了他,哪儿有最后的念想都拿出去送人的,那是我的东西,他凭什么做主?” “是不是那位谢小主主动讨要的?”奶嬷嬷问道,“现在木已成舟,老爷就只能够安慰夫人,说是这些东西会呈给万岁爷。” 孙宜贞《女戒》《女则》背得是滚瓜烂熟,平日里觉得自己是把规矩两个字刻入到骨子里,她以夫为天,刚刚只是埋怨贺镇一二,心中悲凉却不敢生太多的愤懑,此时得到了奶嬷嬷的一句话,眼睛一亮,迸发出蓬勃的恨意来。 “你说的是,定然是那个眼皮子浅的狐媚子主动要的。”孙宜贞把恨意全部转到了谢湘儿身上,“是不是要用我父亲的那些东西在圣上那里献媚!” 奶嬷嬷少不得顺着孙宜贞两句,然后擦了夫人的眼泪,最后说道:“说不得真的送给了万岁爷,毕竟那位小主还拿了咱们家老爷的五千两银票。” 孙宜贞冷笑着说道:“嬷嬷,光拿钱不办事的难道少了?不行,我必须要治她一治。” 奶嬷嬷一愣,虽说消了自家夫人对老爷的恨意,但是恨谢小主也没必要啊,谢小主可是万岁爷现在心尖尖的人物。 “夫人,万岁爷在杭州城也不会待多久,这事可做不得。若是……” 孙宜贞抬抬手,眼底有奇异的光彩,“你且放心,这事我心中有了成算,总得把她从万岁爷身边拉下才好。”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秋闱时(细雨连绵的秋闱...) 清早起来的时候,就是簌簌的秋雨,谢湘儿的手脚冰凉,更加上身上是难言的酸胀,让她换好了衣服之后,就窝在贵妃榻上琢磨美人图。 头发只用乌木簪子松松挽着,鬓角的碎发也没有用头油,毛茸茸地带着居家的舒适。 身上穿着的是对襟缠枝莲滚金边如意褙,因为乾隆的喜好偏华丽,现在谢湘儿所住的屋子装饰得富贵,她自己的打扮也是花团簇簇。 这种艳色,一般女子驾驭不起来,而谢湘儿穿着这样的衣裙,偏偏头上装饰简单,带着一点随意的慵懒。 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只觉得这谢小主艳色逼人,他们家老爷本来想效仿孙知府送美,因为谢小主的容色,只得打消了这个主意。 乾隆爷既然说了皇后娘娘喜欢美人图,谢湘儿自己又擅长刺绣,就准备绣美人图。 贺镇给的舞画,里面跳舞的女子身材纤婀,容貌姝色,谢湘儿打算改一改里面的美人脸,用在美人图上。 就像是小德子说得那样,她把孙志罄的东西呈给了万岁爷,乾隆连翻一翻的意思都没有,就让李玉收拾起来。 反而是谢湘儿觉得,这不愧是孙志罄梦中所得而作下的舞画,里面的仙女或颦或笑,虽说只有身子的舞乐灵动,却能够让人想象到那种仙气飘飘的场景。 若是压箱底了太可惜了一些。 谢湘儿干脆用孙志罄舞画之中的女子为模板,在服侍首饰发髻上改动,做成双面美人图。 拿着蟹爪小笔,谢湘儿自己研磨,沾上一丁点的墨,慢慢勾勒美人图女子的眉眼。 因为美人图讲究的是纤毫毕现,谢湘儿里面人物的发髻,衣衫等细节,都得细细勾勒,到时候还要用更为色彩纷呈的绣线做美人图。 作画的时候,谢湘儿偶尔碎发会滑落下来,她就顺手捋了捋。 屋子里柳儿不在,小德子跟着李玉去了,只有知府官署的丫鬟在里面伺候着,下雨天活要少很多,加上谢小主在作画,下人们不好惊扰,三三两两地坐着,偶尔说话,都是悄咪咪地比划手势。 谢湘儿等到眼睛酸得难受,就放往窗外看。 原本打在瓦楞上的雨是细细绵绵的,过了不知道多久,雨成了线,外面的景致都蒙上了青烟,都是萧索之气。 房间的门呼啦一下被人推开,是柳儿推门而入。 柳儿的动作一下让房间里热闹了起来,其他丫鬟们也纷纷对着柳儿喊她姑姑。 柳儿荣升为丫鬟们口中的姑姑,一开始有些不习惯,现在已经习惯了。 除了私下里在小主面前活泼,在外人面前都是沉稳的模样。 柳儿让其他人离开,然后挤到了谢湘儿旁边,“小主,你知道今儿是什么日子吗?” 谢湘儿先把画到一半美人图放到一边,然后对着柳儿询问:“什么日子。” 柳儿上手给谢湘儿捏脖颈,笑盈盈地说道:“今儿是秋闱的日子。” 谢湘儿在柳儿刚上手的时候,眉皱成一团,等到柳儿捏了一小阵,她这才舒展开眉眼。 “帮我捏捏腰和腿,酸得紧。”脖颈不算是太难受,最难受的还是腰和腿。 柳儿应诺。 “唔”了一声,谢湘儿被捏的一瞬间更觉得身子都软了。 柳儿的耳朵不由得红了起来,细细的喘息声像是有小钩子一样挠着人,让她想到了昨晚上的事情,去伺候小主沐浴,小主这样低低喘息一声,让主子爷把人屏退,又要了自家小主一回。 柳儿成亲过,知道乾隆爷这般是极其中意自家小主的表现。 因为走神,柳儿的动作不由得大了一些,谢湘儿的眼眶里都含着点泪,“你轻一些。” “啊。好的!”柳儿连忙放轻柔了动作。 柳儿那几下大力也有好处,里面硬邦邦的筋被推开,让谢湘儿柳叶眉舒展开,想到了刚刚的话题。 谢湘儿这才想起来,原来是秦子彦考试的日子。 以前在秦家的时候,这一天可以算是大日子了,所有人都盼着这一天的到来,好让秦家逆天改命。 谢湘儿曾经也想过,等到小叔子有了功名在身,她的日子就会好过起来。 后来有了第二个预知梦,谢湘儿就盼望对方名落孙山,没想到一转眼,事情变化颇多。她已经改了户籍姓名,从那个烂泥塘一样的秦家脱身而出。 关于秦家的一切都遥远起来,就连秦子彦的事也都像是笼了轻纱一样。 “他秋闱应当是没什么问题的,你高兴什么?”谢湘儿有预知梦,就算是现在事情已经变化,但是将来能够位极人臣的秦子彦就算是年少时候,也有自己的能力,虽然不愿意让秦子彦高中,谢湘儿觉得他的成绩不会太差。 “这天儿下雨呢。”柳儿忍不住偷笑,手下动作没有停,“我都打听过了,贡院总有地方失修,孙知府肯定会把秦二公子给安排在漏雨的屋檐下,这个天气去考试,岂不是要难受死他?” 谢湘儿想到了孙知府和他的夫人行事风格,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是的,就算是他念叨‘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也得好一番难受。” 谢湘儿的手指绕着散发,想着苏州城里的人和事。 科举是大清的大事,孙知府不至于给秦子彦使绊子,但是想来增加一点麻烦,也足够现在的秦子彦受用。 柳儿双手合十,“贡院的位置有限,他若是坐了差位置,就有其他学子去好一点的位置,也算是秦二公子的功德了。” 谢湘儿觉得柳儿促狭,忍不住捏着对方的面颊,与她嬉笑起来,而此时杭州知府的夫人携布政使夫人过来。 好巧不巧,这位布政使何夫人的丈夫姓邹,有一个儿子正是叫做邹缙云。 何夫人本来是懒得拜会谢小主的,一个压根没有份位的女子,被人称呼一声小主罢了,难道还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谁知道自己的丈夫叮嘱她谢小主和曾经的儿媳妇有些渊源。 布政使邹大人对着妻子语重心长地说道,“若是其他人也就罢了,偏偏这位是与我家云儿和离的妻子有旧的,听闻她家境不丰,手里头只怕也没什么好东西,你给一些东西,总归是给她一些好处,免得她听到一些不妥当的话,学给万岁爷听就不好了。” 何氏的性情倨傲,直接说道:“老爷,我还有一个更好的法子,你们见不到这位美人,想要献美而不得其法,不如让我去看看这位谢小主的容貌,听一听她的谈吐,也找上相似或者相反的,给万岁爷送上美人不是吗?” 邹大人一想果然是这个理,与其攀附这个谢小主,不如按照对方的心性,收养几个清白家世的“义女”,学苏州的孙知府送美。 何夫人在外面听到了房间里两人的笑闹声,就大大皱起眉头,心中不悦地想着,果然是谢家上不得台面的旁支,居然闹成这样。 杭州知府夫人姓曹,看着何夫人皱眉,曹夫人脚步重了一些,对着外面的丫鬟说道,“怎么在这里偷懒?” 丫鬟们回话,而里面的谢湘儿也连忙不再与柳儿嬉笑,而是看着柳儿说道:“我这样可得体?” 昨晚上好一番的翻云覆雨,谢湘儿本来被折腾的脸色有些白,刚刚和柳儿笑闹之后,反而白皙的肌肤如同晕染了上好的胭脂,就连眼尾残留的一点红,都宛若是上了眼妆一样。 柳儿点头说道,“可以的。”手上的动作不停,快速地用头油把谢湘儿的散发给梳拢了起来。 谢湘儿不喜欢头发腻腻的感觉,但是也知道这样见人方才得体。 抓着玉镯带上,谢湘儿下了罗汉榻,等到房门被推开,就见着两个夫人对她行礼,口中说着,“见过谢小主。” 走在前面的那人是曹夫人,后面的那人,谢湘儿也一眼就辨认了出来,居然是邹缙云的母亲——何夫人。 第一个预知梦里的诸多画面扑面而来,都是何夫人尖酸刻薄的语气,轻蔑的眼神: “你既然入了我邹家的门,就应当恪守本分!要早早为我儿开枝散叶。” “你怎么就是榆木脑袋,我儿读书那么辛苦,你都不知道自己炖一些东西,去给他书房里送一送。” “这位嬷嬷是有本事的,你多学一学,好得到我儿的心!” 何夫人带来的那位嬷嬷居然是青楼的老鸨儿,把调·教楼里姑娘的手段用在齐湘儿的身上。 齐湘儿抗拒不了,含泪接受了那些调·教,在婆婆的逼迫下,强忍着耻辱去勾引邹缙云,反而得到了邹缙云“下贱”的评论,开始一场场的毒打。 想到了梦中的那些事,谢湘儿深吸一口气,长睫颤了颤,眼底流露出一丝复杂来。 高高在上的何夫人,居然反过来对着她行礼。 柳儿碰了碰谢湘儿,表情露出了焦急的神色,就算是两位夫人喊小主,给小主见礼,但是谢湘儿不能真的晾着她们。 谢湘儿得了柳儿的提醒就回过神来,她是没有料到会再见到何夫人,才会有一瞬间的失态,为了弥补错处,谢湘儿亲自把两人扶起来,“不要这样多礼,曹夫人、何夫人。” 按道理谢湘儿这样亲自扶人起来,算是弥补了耽搁的错处,曹夫人当即就笑着说道:“当不得小主如此,太客气了。” 而何夫人啪得一下抽了谢湘儿的手。 清脆的巴掌声让房间一下安静下来,因为窗户是支开的,一时间只听得到外面哗哗的雨声。 曹夫人的眼角一抽,连忙再次蹲礼,“小主恕罪。” 何夫人在抽了谢湘儿之后,就心中后悔,当即再次行礼,“还请小主恕罪,是妾身一时走神。” 谢湘儿看着何夫人的后脑勺,心中有一种诡异的愉悦感升腾而起,当何夫人在梦里是自己婆婆的时候,是多颐指气使,眼底心底都瞧不起自己。 而现在何夫人瞬间拍开自己的手,显然何夫人还是瞧不上以色侍人的自己,但是瞧不起又如何?她还不是得在蹲在自己面前行礼? 谢湘儿这次不敢走神,摸了摸刚刚被打的那支手,笑着说道:“走神罢了,算不得什么。两位夫人都请起,坐下吧。” 曹夫人等到坐下之后,看着谢湘儿的模样,知道对方没有生气,心中大安,这谢小主果然就如同府里头丫鬟说的那样,性情甚是柔顺。 曹夫人:“还是谢小主性子宽厚。何氏,就算是你夫君今儿要做考官,你惦记着他,也不当如此心神失守,在贵人面前失去了礼数。” 何夫人等到奉茶的丫鬟离开,看清楚了谢湘儿的脸,本来想要说什么,脱口而出的是:“你……” 谢湘儿做出了迷惑的神情,“这位……何夫人对吗?我们见过吗?” 何夫人在曹夫人的咳嗽声里,定了定神,“对不住,应当是认错了,竟是觉得小主有些眼熟。” 谢湘儿用手指抚了抚面颊,“许是大众脸,夫人瞧着眼熟。” 曹夫人觉得这话说的是让她无语极了,她的夫婿也存了献美的心思,只是容貌上一时找不到如同谢小主这样的,倘若谢小主是大众脸,只怕人人都是绝色美人了。 何夫人和曹夫人有心想要多坐一坐,结果万岁爷来了,她们两人急急告退。 走到了长廊末,何夫人回头,谢湘儿此时窗扉仍然是未遮住的,不知道乾隆与她说什么,谢湘儿笑了起来,用手拉着乾隆的手。 乾隆用手指抬起对方的下巴,落下了一吻。 看到了这里,何夫人哪儿敢再看,急急回过头。 狐媚子。 何夫人脑子里猛然蹦出三个字来,也忽然想到了为什么觉得谢小主有些眼熟,当年在苏州的时候,与那个脸上生了风疹的女子对应上了。 那个小姑娘叫做什么?何夫人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当时自己嫌弃对方说话像是蚊虫一样小,脸上红肿实在是上不得台面,后来就干脆给儿子换了一个儿媳妇,结果惹出了儿子、儿媳和离,儿媳大闹一场的事情。 何夫人正想着事,而曹夫人用手肘撞了撞何夫人,“你今儿是怎么回事,在谢小主那里失魂落魄的。” 何夫人收回思绪,对着曹夫人说道:“就像是你说的,我家老爷主持秋闱,我有些心不在焉。” 曹夫人笑着说道,“总共关三天就好了,做考官还好,今年江南要参加秋闱的学子有些惨了,这天气可不算好。” 何夫人看着连绵的秋雨,颔首道:“可不是。” / 苏州贡院 秦子彦的境地远比谢湘儿想的要糟糕。 秦子彦现在所坐的位置就是靠着臭号(贡院里的茅厕),然后所在的小屋还有点漏雨,不光是贡院里的环境不好,最糟糕的是,他的双股之间难受,隐隐作疼。 这些日子,秦子彦与邹缙云同进同出,邹缙云带他去拜访了苏州秋闱的学政,给了秦子彦不少好处,也终于在秦子彦身上得趣,让秦子彦雌伏于他身下。 秦子彦那处就算是用了上好的药,现在也还是难受,秦子彦等到三日后勉励出了考院,还没有见到母亲,整个人直接昏厥了过去。 还没有倒地,就落入到了邹缙云的怀中。 邹缙云是紧跟着秦子彦出来的,此时不顾对方身上隐隐的臭味,打横把人抱起,“走。” 钱氏也来接儿子,因为贡院门口人来人往的,没办法上前,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儿子居然被邹缙云抱在怀中。 钱氏也晃了晃,大概是知道她若是昏厥过去了,根本没有人能够管她,狠心用牙齿咬住了舌尖,在剧烈的疼痛下,奋力分开人群,向着儿子方向走去。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擦身而过(众人俯首称臣...) 秋日的阴雨霏霏,断断续续下着雨,一直等到十日之后,才彻底放晴。 乍一放晴,所有人都出来了,廊市里热闹了起来,而此时大批的马车在此时出了知府衙门后宅。 乾隆的车驾在前,谢湘儿所在的车驾在后缀着。 等到了地方,谢湘儿搭着小德子的手下了马车。 她身着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梳着单螺发饰,里面缠绕着拇指大小的东珠,就算是在阴天下雨的时日里,也是烁着光华。 裙摆滚动之间,绣鞋的金丝边若隐若现,还可以见到缀着通透的宝石,价值千金。 美人生得明艳,这衣衫与珠宝增添富贵,旁人低下头,只是见她裙摆微动,便知道是荣华乡里养出来的美人。 浙江布政使邹大人在前,含笑迎着众人入内,谢湘儿莲步轻移,身上还有香风阵阵,等到经过的时候,邹大人鼻尖微痒,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邹珅已经从何夫人那里知道了谢湘儿的貌美与倨傲,此时见着谢湘儿,正好对方也看着他,谢湘儿低眉浅笑,只让邹珅想到了“天人之姿”四个字。 这哪儿瞧得出倨傲? 邹珅口中喊着,“恭迎小主。”身后的人跟着他行礼。 谢湘儿只见众人都带着红缨子官帽,还有油光水量的发辫,众人叩拜,只让她心中紧张,忍不住往乾隆方向走了两步。 乾隆见着盛装的谢湘儿就心中喜欢,宫里头的美人都穿着的是旗服梳着小把头,少了汉装的灵动。 此时盛装的谢湘儿眨着眼看着自己,乾隆瞧着对方长长的睫毛,只觉得小扇子一样的睫毛轻轻划过他的心尖儿。 在先帝还在的时候,弘历就鲜少约束自己,因为先帝的子嗣单薄,更因为弘历早早就得了康熙帝的青眼,现在作为帝王,又不在京里,他行事更为恣意。 乾隆对着谢湘儿招招手,等到美人距离他一臂之遥,伸手拉住了谢湘儿。 帝王用带着扳指的拇指摩挲了一下谢湘儿,“湘儿跟着朕就是。” 谢湘儿的心弦一颤,本想要抽回自己的手,看着李玉含笑的脸,就把手继续放入在帝王的手心里。 所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帝王的宠爱在不危及自身情况下,她应该受用才是。 “陛下。”谢湘儿还露出了灿然的笑容来。 小德子嘿嘿一笑,只觉得自家小主灵气非凡,这般的作态已经有了宠妃的模样。 而帝王也对汉家美人一笑,“走,朕陪着湘儿走一走。其他男眷与女眷分开,等到朕与谢氏走一走,再行鹿鸣宴。” 所有人跪拜帝王,而邹坤的声音最大,作为东道主对这一次的宴请已经做足了安排,现在作为引路人,引着帝王与美人赏花。 杭州官场的众人比苏州官场的人还要多,因为浙江省行省的官署也坐落此处,大大小小的官员,足比苏州的官员们多出了一倍有余。 虽然人多,却没有出丝毫的乱子,邹家上下行动迅速就像是自鸣钟里的齿轮耦合,有序地转动起来。 等到乾隆与谢湘儿赏花结束,谢湘儿随着何夫人等人入了女眷赏玩之地,而乾隆则是与诸位大人去了鹿鸣宴。 就在此时,邹家后院的房门又被敲响,侍卫询问是谁,而那人笑着说道:“我是邹缙云,此间宅院的主家少爷。” 邹缙云旁边跟着的还有秦子彦,秦子彦的眼下有淡淡的青色,低头拿出了自己的身份文牒,还有相应的书院的凭证,等到侍卫校验之后,他跟着邹缙云一起入了内。 因为这里在宴请万岁爷,所以只有两人进入,其他人都在外面候着。 邹缙云熟门熟路带着人到了他的宅院,刚一合拢门,秦子彦就挣开了邹缙云的手,“邹兄。” 邹缙云看着秦子彦排斥的态度,挑了挑眉,松开了对方的手,“走,先换一身衣服,等会正好赶上鹿鸣宴。” 邹缙云在秦子彦生病的时候,就与他好一番温存。 邹缙云既然喜欢秦子彦,他本来会的花样又多,这男子有谁不好色的?所以让秦子彦又羞又窘却也当真得了趣,加上邹缙云指天发誓,两人只是私下里的契兄弟,双方的婚嫁自由,倘若是到京城里再遇到了齐湘儿,邹缙云必将助秦子彦一臂之力。 木已经成舟,加上还有齐湘儿作为诱饵在前面吊着,秦子彦这才默认了两人的一段荒唐情爱。 既然已经有了这不伦不类的契兄弟情爱,秦子彦该要的也会要,例如现在邹家要宴请万岁爷,邹缙云就带着秦子彦来赴宴。 府里头大半的人手都抽调走了,只有粗实丫鬟留在院子里。 邹缙云本来就不喜女子,看着这些丫鬟笨手笨脚,嫌弃地说道:“在外守着,我和秦弟自会更衣。” 邹缙云让秦子彦穿他的旧衣,两人经过了好几波侍卫的盘问之后,邹缙云带着秦子彦找到了邹坤。 邹坤看到了儿子带着秦子彦大为皱眉,此时邹缙云说道:“这位是我在苏州书院的同窗,他才学颇高,得过书院的头筹。” 不过邹缙云没说的是,因为这次秦子彦被安排在“臭号”附近,又因为先前的荒唐一夜,能不能中举还当真不好说。 听闻秦子彦的成绩好,邹坤这才神色舒缓,对着秦子彦颔首,继而对着自家儿子说道,“你们两人都坐到你弟弟旁边去,莫要失去了礼数,刚刚万岁爷说了,要与学子们一起考校,你们两人记得要做上一首,若是做得好了,会得与万岁爷同赏园的机会。云儿,你要努力一些。” 邹缙云哪儿有什么才学?邹坤这话实际上是说给秦子彦听得。 邹缙云笑嘻嘻地应诺了下来,秦子彦跟着邹缙云的身后,为邹坤的话心中有些不喜。 因为万岁爷正值秋闱之际到了杭州,杭州的考官们就抓紧把考卷批阅出来,是浙江省里最早放榜的,所以也就有了今天这场特殊的鹿鸣宴。 这一场特殊的鹿鸣宴人数颇多,因为诗词拔了头筹可以在万岁面前露脸,许多人都绞尽脑汁做题,而这里有品阶的大人们可以带上家中嫡子一二来到此处,同样是有机会做诗的,若是出挑的同样可以在万岁爷面前露脸。 等到秦子彦入座之后,旁边的人看着他面有奇异之色,秦子彦以前对这些议论可以当做充耳不闻,但是自从与邹缙云有了肌肤之亲后,只要是旁人多看他一眼,他身上就如同长毛了一样。 邹缙云的弟弟叫做邹书杰,他看出了秦子彦的不自在,他轻声说道:“哥哥,还有这位……” “我姓秦。” “秦哥哥。”邹书杰说道,“刚刚万岁爷出了题目,一炷香的时间做一首咏菊诗。” 秦子彦与邹缙云一起看过去,正好是李玉拈香扎入到香炉里。 “多谢。”秦子彦说道。 邹书杰笑嘻嘻地说道:“我不擅长这些,年岁也小过来充个数,反而是秦哥哥有把握拔头筹?” 邹缙云的眼睛黏在秦子彦的身上,点头说道:“子彦的学问好,是要靠他的。” 邹书杰知道自家哥哥的痴病,先前喜欢那位冯公子,就待冯公子千好万好,现在有了新的公子,显然又是如此,这位一看年岁就比冯公子小,也少了冯公子的那种扭捏之态。 邹书杰笑着挤挤眼,“我去取一套笔墨纸砚来,等着秦哥哥的大作。” 那一套笔墨纸砚送到了秦子彦这里,秦子彦深吸一口气,在那一日知道了嫂子大约是被和亲王带走,他心中大?,正好写出了水准最高的咏菊诗来,此时正好可以献给帝王。 他看了一眼邹缙云,邹缙云只对他点头,意思是还是他自己得头筹就好。 于是秦子彦静下心写诗,用小印盖了自己的名字之后,就放在一边等墨迹吹干。 一张张诗贴收集起来,呈给了在场的诸位大人。 最后选出了头五名,就呈到了帝王的案前。 乾隆看着秦子彦的咏菊,对着邹坤说道:“邹大人啊,在你这杭州的地界,居然被一个苏州学子比下去了。” 秦子彦的心跳加快,其他人也都悄悄看了过来,在场的人都知道邹缙云在苏州求学,此人又是邹缙云所带来的,这苏州学子定然是指他了。 邹缙云心中微微自得,这般的人是雌伏于自己身下的。 邹坤也笑着打趣,“这样也说明咱们浙江人杰地灵,无论是苏州学子还是杭州学子都是好学问。” 浙江人杰地灵四个字触动了帝王,“苏州的秦学子秦子彦可在?” 秦子彦缓步上前,对着帝王叩首,以学生之礼见过乾隆。 乾隆等到秦子彦起身,眼前一亮,“苏州果然是钟灵毓秀之地,这位秦学子你可有功名在身?” 秦子彦欠身行礼,“学生参加了此次秋闱,苏州的放榜之日未到,学生尚且是白身。” 乾隆本想要说,以你之才定然是榜上有名,后来转念一想,孙远道又不在现场,说不定苏州的秋闱名次也已经私下里拟定好了,就算是诗词做的好,也不代表科举文章做的好,于是笑着说道:“好,朕很喜欢你的诗,根据今日里的盛景你晚些时候做篇文章出来。” 秦子彦刚想要欠身应诺,而邹坤笑着说道:“这位秦学子正好是与小儿一起来的,若不然让小儿先领着这位学子满院子转一转,窥见全貌才好做出好文章来。” 邹坤看着秦子彦拔了头筹,心里头多少有些不高兴,若是这秦子彦事情知趣一点,就应该把这样的机会让给自家儿子才是。 此时的邹坤,决定提一提自己的儿子。 邹坤对着儿子招了招手,邹缙云就站了出来,对着帝王行礼。 弘历看到了邹缙云,眼睛微微眯起,“这位……” 邹缙云仰着脸,让帝王看清楚他的容貌,果然,帝王笑着说道:“姓邹,又是这般的容貌,你是与朕的五弟交好是不是?” 邹缙云立即说道:“万岁爷还记得学生,是学生的幸事,先前家父在京城为官,学生与和亲王有过交际。” 乾隆想到了和亲王弘昼,失笑着摇头:“朕的这位五弟是个爱胡闹的,前段时间还去了苏州,也真是的,既然到了苏州,再多走几步就要到杭州了,他也真是的,都不知道要来杭州这里。” 弘昼与弘历两人年岁相仿,额娘又是亲近的,加上弘昼对帝王之位并无觊觎之心,兄弟两人关系可以说是和睦非常。 邹缙云:“这事我是知道的,和亲王说他只想要凑一凑热闹,在苏州听到了陛下威风凛凛破案的事情,就想要把消息传给皇后娘娘,也不想到杭州来扰了陛下的兴致,就不曾过来。” “皇后啊,当时朕还是宝亲王的时候,朕的这位五弟就嫂子长嫂子短的,与皇后颇为亲近。”乾隆有些感慨,他还得过富察氏的家书,里面尽数写了宫里的情形。 想到了皇后,乾隆又想到了高氏,这次捎带过来的还有高氏的书信,高氏的书信上撒了斑斑泪痕,里面还有高氏双手合十跪在梅林里的小相。 “朕在外也有一段时间了,晚些时候也要回去了。五弟和朕原本可以一路的。”乾隆感慨完了之后,再琢磨邹缙云的话,“到了苏州,你与五弟也有相交?” 邹缙云笑着应下,他还不忘秦子彦,对着帝王说道,“这位秦公子是我的同窗好友,我们两人以兄弟相称,他也见过和亲王,临行前还一起喝过酒。” 秦子彦被冷落了一阵,心里头多少有些难受,好不容易凭借才学得了万岁爷的青眼,结果只邹坤的一句话,帝王就多关注起来邹缙云,冷落了自己。 现在冷不丁听到了邹缙云提到了自己,他下意识地侧头一看,邹缙云对他露出了笑容,秦子彦多少心中生了暖意,也连忙回话,“启禀万岁爷,学生确实有幸见过和亲王。” 乾隆笑着说道:“想来你二人在苏州与朕的五弟同游,只可惜刚刚朕与湘儿已经游过这院子了,不然……” 湘儿两个字,让秦子彦的心中剧烈一跳,随即想到了齐湘儿已经是和亲王的人,怎么都不会出现在这里,这才神色复又恢复平静。 邹坤笑着说道:“既然要让秦学子做文章,不如让微臣之子陪他在院子里走一走,也可以到谢小主那里磕个头,说不定可以写出锦绣文章来。昔日大唐有太白先生的,‘云想衣裳花想容’,今日里说不定也有秦学子的佳作。” 秦子彦听到了邹坤的话,连忙自谦,他何德何能去与李白相提并论?这是他想也不敢想的。 邹缙云不愧是心悦秦子彦,此时笑着替心上人打圆场,说道,“只要是尽力而为就好。” 邹缙云本来就是这院子的半个主人,带着秦子彦也是正常,而且这样也可以让秦子彦见到了谢湘儿的花容月貌,虽说写出李太白那样的诗句难于上青天,但是得一二佳句也是好的。 乾隆帝笑着说道:“秦学子不必太紧张,就像是邹家小子说的那样,尽力而为就好。你们两人就逛一逛花园,去女眷那边拜会一二就够了,切莫耽搁太多时间,等会朕还要赐你美酒。” 秦子彦与邹缙云两人自然朗声称是。 邹缙云带着秦子彦同游这花园。 邹缙云对秦子彦可以说是尽心尽力,家中哪儿的摆设说的是清清楚楚,还有鹿鸣宴上的那些名单,晚些时候也可以拿一份到秦子彦这里。 等到快到湖中心女眷所在的地方,秦子彦对着邹缙云行礼:“多谢邹兄。”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邹缙云扶住秦子彦,用手指在对方的手背上一捻。 秦子彦生生受了邹缙云的动作,嘴唇抿成了一线,“邹兄,这男女之间本才是阴阳调和,虽说我们约定过私下里相处一二,我心中还是别扭的,我知道邹兄你待我赤诚,刚刚万岁爷已经冷落了我,你却主动把话抛在我这里。” 深吸一口气,秦子彦说道:“邹兄,正是因为你待我好,我才想与你说一说心底话,还是应当以阴阳调和为重。“ 如果可以,秦子彦还是想要正一正邹缙云的心性。 他们两人若是能做结拜的兄弟该有多好,而不是见不得人的私下里组成的契兄弟。 有时候秦子彦可以享受,有时候又觉得想要呕吐。 只有心中默念着心上人齐湘儿,才能缓解这种苦楚。 邹缙云说道:“可是男子之间也是风流雅事。”邹缙云话锋一转,“也可惜我不曾见过那位齐夫人,倘若是见到了之后,说不得也会移情转性。” 想到了齐湘儿,秦子彦沉默。 邹缙云连忙哄着说道,“在外人面前,我都不曾与你难堪是不是?我这个人也很好哄的,你只要私下里同我好就行了,我还发誓过帮你得到齐夫人,今日里的事情,你应该更信我才是。” 因为提到了齐湘儿,秦子彦此时心中难受,“我们在这里站一会儿,再去谢小主那里请安。” / 此时庭阁之中的谢湘儿也站起身来,她的月事向来有些不大准,现在因为日日承恩,得了避子汤,月事延迟得更久了。 今日早晨就觉得腹中略有些胀痛,谢湘儿就提前准备好了月事带用上,同时今儿为什么用这么重的香粉,也是不想让人闻到血腥之气。 现在坐在庭阁里,谢湘儿小腹一下下地抽痛,又觉得有暗流涌动,就借口要更衣,打算来了月事,就更换一下月事带,再补一些香粉。 何夫人开口说是要陪着谢湘儿,屁·股都没有挪动一下。 而孙宜贞霍得一下站起了身子,“我陪着谢小主一起吧。” 孙宜贞的动作让在场的女眷都吓了一跳,也有些瞧不起她,毕竟谢小主虽然得宠,但是名分未定,是个正儿八经的汉女,现在万岁爷是新鲜,以后谁知道能有什么造化,结果贺家就这样巴巴地奉承? 尤其是以前的孙宜贞最是古板迂腐不过,这样对比出来的反差,让人觉得出乎意料,面对这位孙宜贞有些优越之感。 何夫人奇异地看了一眼孙宜贞,以前愿意要贺雅君这个儿媳妇,也是看中了孙宜贞,此人简直就是迂腐的女夫子,想着女儿也是逆来顺受之人,才替儿子定了这门亲事。 万万没想到,贺雅君的脾气确实温和,但是居然有个那般显赫的外祖母,外祖母明明已经和离再嫁,却还是要管这八竿子管不着的亲事。 想到了邹缙云和贺雅君,何夫人懒得去想孙宜贞为什么如此殷勤,神色淡淡,“也好,孙夫人对我们这府中也算是熟稔,让嬷嬷也跟着一起,万一若是走岔了路,也有嬷嬷记得路。” 人群里有人发出了窃笑声,众人想到了孙宜贞曾经与何夫人做了连襟,对府中当然是熟悉。 谢湘儿不愿意让孙宜贞为难,竟是直接对她行了礼,“若是姨母愿意领路,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小主哪儿的话,能给小主领路,才是妾身的荣幸。” 众人这才想起来,不是孙宜贞攀附贵人,而是因为孙宜贞有一门显赫的亲戚,她的生母谢氏和离再嫁,竟是嫁给了驻藏大臣。 何氏的表情更淡了,别人觉得谢老夫人的身份高贵,因为儿子的事情,她最恨谢老夫人了。 此时何氏开口说道:“既然如此,就劳烦孙夫人带着谢小主,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谢湘儿对着孙宜贞点头,而孙宜贞走到了谢湘儿的前面。 走远了一些,孙宜贞这才开口:“对了,先前我丈夫把我父亲所做的《美人吟》献给了小主。” 提到了孙志罄的遗物,谢湘儿说道:“我知道姨母敬重孙老太爷,当时姨夫要送孙老太爷的遗物我是拒绝的,只是……” 孙宜贞压根儿一个字都不信谢湘儿所说,却慢慢听完了谢湘儿的解释。 谢湘儿最后说道:“如今这《美人吟》的谱曲都在万岁爷那里收着。” “这是好事啊。”孙宜贞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来,“若不是小主,我父亲的心血也不会呈给圣上。说起来,是我要感谢小主,当时我是不在场,不然我亲自把东西赠与谢小主。” 谢湘儿看着孙宜贞的表情,觉得自己了这件事,含笑说道:“姨母这样想,那就是再好不过的,湘儿也放心了。” 眼见着更衣的屋子已经在眼前,两人便不再多说什么,谢湘儿在丫鬟的服侍下解开了衣裙,发现果然是来了葵水。 滚烫的热水送来,谢湘儿在下人的服侍下擦过身子,换了一身衣裳,给脸上重新上了脂粉,也扑了一点香粉在身上。 柳儿看着淡了胭脂的谢湘儿脸色有些苍白,提议:“小主不如就在这里歇着。” “我没事。”谢湘儿觉得这点难受还忍得住,“我这样更衣已经是兴师动众了,要是再生是非就不好了,等会吃饭的时候,我多喝一些热汤。” 柳儿表示记住了,她也没提议要请大夫,入口的东西需要谨慎,柳儿已经开始为了回宫做准备,没事就会多同宫里出来的小太监们套近乎,多学一些规矩。 谢湘儿等到熟悉罢,就要和孙夫人回席,而孙宜贞此时邀请谢湘儿去礼佛。 谢湘儿拒绝:“我这身上才来了葵水,岂不是血腥气冲撞了菩萨?” 孙宜贞说道:“如果是普通的寺庙确实会有这样的担忧,但是那寺庙不大一样,是求子的寺庙很是灵验,小主帮了我这么大的忙,让我父亲的作品得以面圣,我总想着回报小主一二,这求子的庙堂还请小主赏脸一定要去。” 正是来月事的时候,小腹还有些胀痛,谢湘儿的手搭在了小腹处,直接摇头说道:“倒也不用了,我还是觉得冲撞了菩萨,孩子这事本来就是看缘分的。” 其实不光是缘分,还要看贵人的意思,她现在这样喝着避子汤,就算是有漫天神佛保佑,也没办法生出孩子来。 “这叫做红喜,也叫做鸿运当头。”孙宜贞笑着说道,“小主,你也叫我一声姨母,你马上只怕就要离开这杭州,我这个当姨母的也送不得小主旁的东西,也就只能够送一分祝福,小主今后回到了宫中,总是有儿女傍身才好生活下去。而且,我要说的那个地方,不光是求子灵验,这山上还有一个特点,一半是种了红枫,一半是种了银杏,这里的景色异常炫美,小主此番离开了杭州,只怕再不得相见,就当做赏枫也是好的。” 孙宜贞有心想让谢湘儿答应下来,不光是这些说辞,还准备用谢老夫人的名头,幸而谢湘儿在听闻了银杏和红枫之后就有些意动。 她正烦恼美人图绣什么图案,按道理贺家的院子很好看,邹家的院子也是,但是谢湘儿总觉得带了一些匠气,让绣出来的美人图俗气了,听闻了银杏和红枫,心中一动,觉得可以给自己的绣图增加风采。 “明日只怕也会有些腰疼。”谢湘儿说道,“后日如何?” 谢湘儿虽然月事不大规律,但好在不算疼,头一两日过了之后,量不大也不会难受,只需要很轻薄的月事带就足够了。 孙宜贞心中大喜,就与谢湘儿敲定了时辰,到时候她家的马车会在知府宅院的后门处候着。 两人还未到庭阁,就见着有男子从相反反向离开,而谢湘儿见到了何夫人更是脸上含着笑。 还不等谢湘儿开口询问,就有人快言快语说了,“何夫人的嫡子邹公子回来了,他带的同窗好友写得诗可真好。小主可惜正好错过了,人这才刚走。” 谢湘儿一丁点都不想见到邹缙云,不过口中说道:“那可真是可惜不得见了,令郎定然是人中龙凤。” 谢湘儿说出这样的话,她自己的心中升腾起一种奇妙的感觉:瞧瞧看,她也会说这种漂亮的场面话了。 而且说起来,心中愉悦,并没有一丝一毫的难受。 就算是说了漂亮话又如何,毕竟邹缙云就是不成器的东西。 只是场面话而已,何夫人就展开了笑靥,自谦说道:“他就是瞎胡闹,云儿读书也不成,也就是交友还算是不错,他身边的那个秦公子才学很好,竟是苏州书院的第一名,只怕这次秋闱也会金榜题名,只可惜他不是在杭州考试,在苏州考试,不然会直接参加今日的鹿鸣宴。” 苏州书院的头名,居然还是姓秦,而且邹缙云好男风,正好秦子彦生得俊朗。 想到两人竟是裹在一起,谢湘儿忍不住嘴角都高高翘起,连忙端起了茶盏,生怕别人见到她太过于愉悦的表情。 “不如把人喊回来?”有人提议说道,“那位秦公子本来就是要拜会小主,毕竟万岁爷给他出了一个难题,让他写今日的宴请。” 谢湘儿走过邹坤大人身侧,这位三品的布政使大人在她面前也俯首称臣,叩拜喊她谢小主。 倘若是秦子彦与邹缙云过来,他们两人也会如此,今生与邹缙云不见面,邹缙云还没什么,只怕秦子彦会大惊失色,又不得不叩拜自己。 谢湘儿想着,秦子彦见到她被人称作是谢小主会是什么表情? 只是一想,心中就愉悦得很,不过让他们两人来拜就算了吧,她可不想看到两个男人裹在一起,太辣眼睛了。 形状优美姣好的唇微弯,谢湘儿说道:“那就不用了,前面鹿鸣宴是不是也要开席了?倒时候耽搁了下来,便是不美。” 何夫人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叩拜谢湘儿,连忙说道:“谢小主说的是,现在风也大了,咱们也换个地方,坐一坐准备开席。” 而此时的秦子彦与邹缙云也发现了,他们刚离开庭阁,就有人走向了湖心亭。 两人同样商讨一番,就不去拜会谢小主了,反正关于谢小主的容貌,落在纸面上无非就是吹嘘罢了。 邹缙云还出了一个主意,“你不是觉得你曾经的嫂子千好万好吗?不如就按照她的模样,来写一首诗。” 秦子彦点头,他是不知道,自己倘若是去了湖心亭就会发现,那个谢小主,就是他曾经的嫂嫂——齐湘儿。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送美失败(夜下美人) 这一场鹿鸣宴可以说是宾客尽欢。 杭州城的学子们或许止步于举人之名,却有了和圣上畅饮的机会,这将来为官之后,也是他们一辈子的谈资。 而乾隆也记住了秦子彦此人 ,除了那首咏菊做的好,写的文章也是花团簇簇,很是讨乾隆的喜欢,甚至让乾隆想着,倘若是能够参加会试,就算是成绩排名差一些,也可以点了他做翰林。 秦子彦看得出圣上对自己的喜爱,心中高兴的同时也有些恼怒。 若不是这次在贡院里排在臭号,他自然是有自信能够中举,但是因为在臭号旁边,能不能参加明年的春闱就不好说了。 等到鹿鸣宴结束,参加此宴的学子,还有官位不够的大人们先行离开。 这其中也包括了秦子彦,虽然他离开的时候极其依依不舍。 五品以上的官员与女眷留下,晚上乾隆还特地不再让男女分坐,而让谢湘儿也入了席。 邹缙云作为邹家子弟,晚宴也是可以留下的,他也是在此时见到了这位圣眷在身的谢小主。 谢小主的衣服一件比一件华贵。 夜晚上的烛火映照,谢湘儿衣着上的绣纹线宛若是流水一样,泛着泠泠的光。 万千装扮都比不过她的容貌。 眉心带着红宝石分心,随着她的走动,总是让人忍不住看她双眉之间的宝石。 宝石灿灿,这美人的眼也灵动。 让人想到了夜晚西湖潋滟的水。 邹缙云注意到,圣上是极其疼爱这位谢小主的。 帝王攥着对方的手,时常含笑侧过头去看谢小主。 谢湘儿时常会有些羞涩,她害羞的时候面颊微红,长睫不住地颤抖,像是可怜濒死的蝶。 邹缙云不喜欢女子,却会审美,他也不得不承认,从京城到杭州苏州,此女是他所见平生之最,也难怪此时圣眷在身。 邹缙云忍不住对着弟弟邹书杰说道:“晚上父亲要献美,可比得上谢小主?” 邹书杰侧过头对哥哥小声说道,“应该是比不过的,你要知道我娘那天去见了谢小主,回来就说她姿容甚美。不过爹爹找的女子善舞,身段妖娆,说不定还会勾得万岁爷动心。” 邹缙云点头,接下来的时间,他总是忍不住去看谢湘儿,明明没见过此女,他却觉得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柳叶弯弯的长眉,雾蒙蒙的一双眼,嫣红待人采撷的花瓣唇,倘若是见过此女,应当有印象才对。 若是没有见过,为什么总是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邹书杰扯了扯哥哥的胳膊,“哥,你这样看着谢小主,难道你改了喜好不成?” 邹缙云摇头,“我只是觉得她有点让我眼熟,像是……”邹缙云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找到了合适的说辞。 “像是在梦里见过似的。” 邹书杰噗嗤笑出了声,看着父亲怒目而视,连忙压低了声音: “你这话要是让娘知道了,接下来我的嫂子肯定按照谢小主的模样去找。不过也可以,我都想要娶个这般的媳妇,算了,娶个美妾也可以。正妻想要有这种容貌,只怕家世单薄,我觉得不好。对了,哥,你和那个秦子彦玩玩就算了,好歹还得正经成亲生子。” “啰嗦。”邹缙云一听到娶妻纳妾就觉得头疼之极,为什么世间礼法不允许娶男妻纳男妾。 邹书杰笑嘻嘻的,“我可不是啰嗦,要是在来一个贺雅君那样的,娘的脸上肯定挂不住了,再疼你肯定也得撂挑子,只怕还要盯着你洞房。” 邹缙云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可别胡说。” 两人接下来不再多说,只等着晚上的节目。 谢湘儿自然也在晚上见到了邹缙云,她的目光宛若是孤雁划破长空,不曾多在对方身上停留。 吃过了晚宴,谢湘儿面前是一些零嘴还有一杯梅子酒,她看着水榭歌台上的舞姿翩跹。 能够请到邹家唱戏的,是在江南之地名声颇盛的,谢湘儿待字闺中的时候,齐家门楣不高,继母不爱这些,不曾请过戏班子,她如今坐在乾隆身边,才算是看了此生的第一出戏。 女子的长袖抛起,举手投足之间顾盼神飞,口中的唱词婉转,只把人代入折子戏里的悲欢离合之中。 乾隆的手拿着梅子酒,看着谢湘儿的表情被戏曲所吸引,模样很是可爱可怜。 等到这一出折子戏唱完,谢湘儿长舒了一口气,也开始喝水,结果忘了自己面前的是梅子酒,直接喝了进去,导致她呛了两声。 带着玉扳指的手拿着帕子擦拭她的唇,谢湘儿抬眼,看着帝王的眼中含笑。 今日里是月明星稀,邹家的大院里到处都悬挂着灯笼,把这水榭歌台照得很亮。 所谓灯下看美人,这灯下看英朗的男子也是更胜一筹。 弘历本就生得剑眉星目,此时眼中含笑给自己擦唇,他的动作温柔让谢湘儿一时看得发愣。 谢湘儿的目光认真地凝在他身上,眉心的红宝石也滚动着跳跃的烛光,让乾隆忍不住用手指摩挲了一下谢湘儿的面颊。 因为乾隆的动作,谢湘儿的身子前倾,软软地靠在他的掌心之中。 “谢小主喜欢这出戏,赏。”帝王扬声说道。 上面折子戏的人跪了一地,口中山呼万岁,也感激谢小主。 谢湘儿因为这动静才回过神来,或许是梅子酒太烈,谢湘儿觉得心跳加快得厉害,此时不光是脸上绯红,眼底都是湿漉漉的,轻声说道:“多谢万岁爷,这是湘儿看的第一出戏,觉得很好看,唱得可真好。” “宫里头设得有戏台子。”乾隆说道,“皇后娘娘就很喜欢看戏,京里头有什么新戏,排过之后都会在宫中上演,要说起来喜欢戏的还有高贵妃,她自己写过一出折子戏。” 谢湘儿听到了皇后娘娘和高贵妃,原本滚烫的心一下就凉了下来。 她竟是忘了,此人是帝王身份,后宫佳丽三千人,她谢湘儿没有那么好的运道独宠在身。 谢湘儿在心中默念曾经对帝王说的话,她只求一夜恩宠,激荡浓烈的感情如潮水一般消退。 梅子酒的烈性也在消失,谢湘儿眨了眨眼,眼底的雾气也散开了。 谢湘儿想着刚刚帝王的话,慢慢说道:“等到入了宫,湘儿或许有机会去凑一凑热闹,还有贵妃娘娘可真厉害,还能够写一出折子戏。是不是宫里头也会演?” 乾隆的手握住了谢湘儿的手,笑着说道:“贵妃的戏是以前在亲王府的时候做得,从未演过,你倒是提醒朕了,回去以后可以让人排起来,在宫里头一起让人看看。我们的湘儿作画也也好,看你做的美人图,有几分郎世宁的风范。” 谢湘儿笑着说道:“我那作画只是打底,哪儿有什么技巧可言?还是为了绣人物图。” “纤毫毕现,色彩细腻,湘儿莫要自谦。”乾隆说道。 两人正说话,忽然之间擂鼓之声响起,见这一行精壮男子上台跳舞。 邹坤是用了点心思的,这舞蹈是男子与女子一起跳出来的,女子的舞蹈越发显得柔美,而男子赤足,跳舞的力道很重。 正中抬出来了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穿着的是西洋来的衣衫,甚至头发也是卷曲的,手中抱着琵琶,葱根一样的指尖拨动,抱着琵琶跳舞。 所有人脑子里都出现了“献美”两字。 谢湘儿也不例外。 她本来拿着一颗石榴,在慢慢拨开皮,现在看到了女子,动作就不由得停了下来。 这美人抱着琵琶旋转过来,距离远的时候,乾隆还饶有兴致,等到距离近了一些,就觉得此人身段比不上身侧之人,谢湘儿害羞,平日里穿得衣服并不怎么显露身姿,而处处把玩过的乾隆自然知道谢湘儿的纤浓得体,媚骨天成。 乾隆看着谢湘儿停顿,觉得那个美人不如身边的美人有意思,逗弄笑道:“醋了?” 谢湘儿看着帝王清明的眼,谢湘儿想着,心想着或许帝王看不上这个琵琶女。 妙目一转,谢湘儿把石榴送到了乾隆的唇边,“有一点担心现在多一个姐妹分宠,湘儿不便伺候万岁爷,又还是私心里不想让其他人来分宠。” 乾隆张口,含住了谢湘儿的指尖。 指尖是濡湿又温热的,这唇曾经在欢好的时候,尝过她的身子。此时又刻意带着迤逦的暧昧,让谢湘儿的身子骨都僵硬了起来,脚背也绷了起来,像是一尾虾。 很快舒缓了下来,身子骨又是异常酥麻,谢湘儿颤着声说道:“湘儿今日里只怕不方便。” 乾隆松开了谢湘儿,拧了一下她的腮,“吃惯了满汉全席,就算是一时吃不上,也没必要吃这清粥小菜。” 乾隆让李玉赐酒给对方,带着谢湘儿站起身来,“时候也不早了,邹大人今日里也算是排得热闹。” 邹坤在乾隆站起身的时候,就知道送美失败,拍了拍手,那抱琵琶的女子舞步一旋,慢慢退下。 舞女柔顺地退了下去,与其他跳舞的众人一起,跪拜万岁爷。 / 谢湘儿在回去的路上,就禀了与孙宜贞后日的约定。 “怎么不选个更远一点的日子?”乾隆询问说道,“你可方便?” “不碍事的,湘儿那时候一般不难受了。”毕竟说的是自己的葵水,谢湘儿有些不好意思。 “姨母说了这是红喜,还挺适合去那间寺庙的。” 谢湘儿其实更深层的原因是觉得,不知道什么时候帝王就会结束这一场南巡,她若是把时间安排得太靠后,只怕失约。 她若是彻底拒了孙夫人也就罢了,既然已经应诺了下来,还是想法子赴约才是。 乾隆看着谢湘儿,她背后靠在软枕上,手中压着一个暖壶靠在腹部,模样说不出的弱质纤纤,万万没想到,竟是扛得住葵水难受的。 乾隆还记得高氏,第一次来葵水的时候,还抱着他嘤嘤的哭,觉得是自己要死了,后来知道了是女子所来的天葵,羞得粉拳打在他的胸膛,再后来每次来葵水的时候,高氏也都是小脸煞白,躺在锦被里可怜巴巴看着自己。 想到了高贵妃,乾隆的嘴角带着淡笑,“毕竟身子还是不利爽,你带着一个大夫,让他备一些药搓成药丸,若是不舒服了,就含在舌下。” 谢湘儿忽然想到了先前听小德子所说,这杭州城里有女医,就直起了身体,对着乾隆说道:“那湘儿可不可以自己去请个女大夫。听闻杭州城里,有一个顶顶有名的女医,湘儿可以多给她一些银子,让她伴做湘儿的侍女。” 乾隆看着谢湘儿的眼睛咻忽瞪圆,嘴唇也嘟了起来,“若是朕不愿意呢?” 谢湘儿怔怔看着乾隆,发现了他眼底若有若无的笑意,就用手攥着乾隆的手,轻声说道:“湘儿觉得,陛下是愿意的。带上女医的话,可以让她跟着我,当做我的丫鬟,总比带上一位大夫好。” “湘儿说的是。” 乾隆低头含住她的唇,谢湘儿仰着头,由着他吻着,等到他的手隔着衣服缓缓动作的时候,才用手压住了他的手。 谢湘儿的声音因为亲吻而带着点喘,“湘儿身子不便。” “朕知道。”乾隆把人打横抱入到怀中,攥着她的手,细细把玩,就像是拥有一个漂亮精致的摆件,他正在兴头上,只是把玩罢了。 “朕就是抱抱朕的湘儿。” 谢湘儿靠在乾隆的怀中,可以听到男子矫健有力的心跳,听到了乾隆的话,她的眼神一瞬间有些失神,有些迷茫又有些意外的安心。 是了,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她现在属于全天下最为矜贵之人的女人,起码她免于被人争夺的纷争里。 谢湘儿闭上眼偎依在帝王的怀中,不再言语。 谢湘儿身上的香粉用的重,但是到了现在已经残留的尾香,袅袅香气时不时萦绕在鼻尖,提醒着乾隆怀中有一美人。 马车轻快地始动,车帷因为马车的行进而扬起,时不时露出外面泯灭的光来,落在谢湘儿的面颊上,她现在闭着眼,安稳地待在他的怀中。 乾隆的手背拂过她的面颊,她只是长睫颤了颤作为回应,并没有睁开眼。 乾隆笑了笑,手指撩开了帘子往外看,依然让谢湘儿安稳地窝在他的怀中。 / 谢湘儿来了葵水,这些天里头一次自己睡下。 她一开始蜷缩着身体,有些不大习惯被子里少了一个人,等到柳儿塞入暖壶,抱着暖壶谢湘儿很快沉沉睡去。 等到第二日也难得起得迟了,在屋子里吃了一些桂圆红枣粥,就见到了杭州城出了名的女医——林若兰。 林若兰见礼之后给谢湘儿把脉。 湘儿闺名还唤作齐湘儿的时候,继母并不曾苛待她,所以她身体养得很好,只除了刚嫁入秦家,被蹉跎了一阵,但做了帝王的身边人,又很快那点亏空被滋补不起来。 林若兰请脉之后,心中有数,没开什么方子,只说小主的身子好。 柳儿接下来快言快语说了要请林若兰明日伴行的事情。 谢湘儿等着林若兰的答复,本以为对方会拒绝,结果她却一口应了下来。 林若兰笑了笑,“谢小主是以为我会拒绝?” “嗯。”谢湘儿说道,“毕竟是扮作我的丫鬟。” “如果能去永安寺,那就是值得的。永安寺的求子之名远扬,我多少也有些好奇。”林若兰坦然说道,“只是那里的香火只仰仗求子的妇人,恕不接待旁人。” 谢湘儿这才知道永安寺的名气,不见其他的男客、女客,而且还是需要有熟人做保才能够进入。 倘若是无求子的需求,只怕这辈子都不得进入这院门紧闭的永安寺。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竹哨(下药害人) 从杭州城出来,往外足足要走二十里路才见到山谷。 进入到山里,风景如同孙宜贞说的那样,正好是银杏叶泛黄,而枫叶染红的时节。 有一条道路最为巧妙,一半是红枫,一半是银杏。 起风的时候,两侧的树叶招展,哗啦啦的作响,不少已经枯黄的枝蔓被风扯得打旋落地。 因为无人清扫,道路裹着重重的树叶惯在地上,铺了层层叠叠厚又轻的一层。 听孙宜贞言说,这永安寺因为是求子的寺庙,只是在一些妇人那里名气很盛,导致这山里的风景也无人赏识,所以这里的树叶多是自然凋零,少有人去踩踏。 谢湘儿提着裙摆,踩在上面听着沙沙的声音,听林若兰说,这和在北边踩在雪地的感觉差不多。 踩在雪地上是什么感觉,谢湘儿不知道。 她只知道京城里应该会比苏杭之地冷很多,江南之地就算是有雪也是小雪,轻薄地盖在地面上。 对她而言,下雪总是“撒盐空中差可拟”,很难想象“未若柳絮因风起”的情形。 谢湘儿把景色记在心中,这正好适合她的双面绣。 赏玩过景致后,谢湘儿跟着孙宜贞蜿蜒往后山的方向走,经过一小段没什么风景的地方,才能够见到永安寺。 谢湘儿被柳儿和林若兰扶着,胸膛微微起伏,看着上面褪了色的永安寺几个大字。 孙宜贞站在寺庙门口,心中安定,对着谢湘儿笑着说道:“小主,求子须得心诚,咱们就不带下人了,咱们两人进去。” 谢湘儿心中一突,看着孙宜贞的笑脸,不知道为什么竟是出现了钱氏的脸。 在第二个预知梦里,钱氏不就是这样笑眯眯地,哄着她入宋同知家的大门?之后就开始了与人做妾的日子。 看着永安寺紧闭的大门,谢湘儿的唇抿成了一线,眉心不知不觉蹙了起来。 孙宜贞尚且不知道因为自己的太过于热情,顿时就让谢湘儿不想入内了,但是也看出了谢湘儿的为难,把谢湘儿拉入到一边。 “小主,这里的香火真的很灵验,到了此处,就守此处的规矩,等到小主回到了宫里,说不定凭着肚子,直接一步飞天了呢?小主你可要想想,也就是一时有些委屈了,但是今后可好着呢。” 谢湘儿看着孙宜贞,还是琢磨刚刚自己凭空而生的念头。 钱氏是她婆婆,都可以害她,更何况这个姨母是八竿子打不着的。 单独跟着孙宜贞入寺求子,可以是可以,但是没有必要,毕竟谢湘儿也听林若兰说了,晚些生孩子不是什么坏事,她的盆骨尚未打开,并不是最好的孕育孩子的年岁。 谢湘儿看看褪了色的永安寺大门,摇头说道:“姨母,我也没有这般想要求子,不然算了吧。” 孙宜贞听到了谢湘儿的这话,怎么会肯,已经到了这寺庙大门,里面的人都已经打点了,这龙门阵已经摆好,怎会容得下这谢湘儿退出? 看着谢湘儿单独带的丫鬟,孙宜贞咬牙说道,“要不然带上一个丫鬟?我进去求求请,让人通融一二。谢小主,这大师也不是轻易得见的,我这边也是出了银子还有人情的。银子且不说就不少,最主要的是人情债。现在要是走了,实在是不好办。” 谢湘儿回头看着自己的人,有武艺在身的是男子,然后就是柳儿和林若兰。 林若兰本来就想要进寺庙,不住地张望,似乎想要通过紧闭的寺庙门去窥见里面的情形。 谢湘儿见着她的模样,莞尔说道:“那姨母进去说一声,我在这里等着,带上一个丫鬟入内吧。” 倘若是谢湘儿自己跟着孙宜贞入内,她是当真不打算进去了,但是若是能够带上一个…… 在柳儿和林若兰之间,谢湘儿瞬间就决定是林若兰。 昨个儿见到林若兰,就知道她这些年走南闯北的经历,林若兰是有一些武艺在身的,还有一些防身的手段。 而且林若兰的来历都清清楚楚,自己现在盛宠在身,林若兰想来心中也有数,若是自己出了事,林家都讨不的好处。 既然如此,林若兰可用。 孙宜贞也去看两个丫鬟,两个丫鬟一个叫做柳儿,一个叫做兰儿,看着模样都纤细。 她心中盘算着,等到见到了大师,还是可以屏退丫鬟的,若是丫鬟不离开,送一杯茶水就好。 这样一想,孙宜贞敲开了寺庙的偏门,自己先进去了,留着谢湘儿等人在外。 谢湘儿说了要带着林若兰入寺,柳儿看着兴奋的林若兰,直接摇头说道:“小姐,我不赞同是林大夫陪着您,不如柳儿陪您进去,我一起替您求一求,两个人的愿力加持,说不得真的一举得男!” 柳儿是成过亲的妇人,曾经的丈夫是游商,她走南闯北见得多了,知道后宅之中的姨娘们想要真正地站稳脚跟,还是得靠孩子。 现在的乾隆帝也不是元后所生,生母现在做了太后,但是在雍正年间也不过是妃嫔,倘若是自家小主一举得男,说不定还能够继承大统。 就算是没有继承大统,在外做个亲王也是好的,说不定时不时可以接小主在外小住,安稳做享尽荣华的太妃。 这一路上,听着孙宜贞所说的永安寺的神奇之处,柳儿已经心动,想要入内陪着自家小主求子。 谢湘儿看着林若兰的目光一下就有些失落了,好笑说道,“林大夫也说了,晚些生孩子对身体好,一早就说好了,要带林大夫进去。” “可是一早也不知道,不能多带人进去。”柳儿小声说道。 林若兰本来已经失望了,听到了谢湘儿的话,知道谢湘儿是愿意带她的,那就剩下的是说服柳儿。 摸了摸自己的丫鬟发髻,林若兰开口说道:“柳儿姑娘,我都已经答应了扮作小主的侍女,在里面一定是以小主为先,我也会祈求小主早日得子。你能做的,我都可以做!我只是想看看这里的水是不是有神奇之处,又或者是膳食做的特好,才能够调理妇人的身子,让妇人们一举得子。” 谢湘儿轻声说道,“林大夫是知道轻重的人,她这一路都做得很好,等到了寺里,她也会护着我的。是不是林大夫?” 林若兰点头。 柳儿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家小主还是心软,开口说道:“兰儿,小主就麻烦你了,你警醒一些,不要让小主伤着哪儿了,最好连一根头发丝都不要掉。” 林若兰利落地行礼,“我知道的,小主给了我机会能入内,我心中欢喜,感激不尽,在寺庙里面一定是处处护着小主,若是真的有什么,我也会用哨子求助。我的来历,这位孙夫人不知道,不过其他人都是知道的,我晓得轻重,万事会以小主为先。” 林若兰捏了捏脖颈上挂着的哨子,这哨子没有声音,但是暗卫听得到,若是有事,就会冲进去。 柳儿交代完了,恰好此时院门大开,有僧人迎了出来,而孙宜贞远远缀在后面。 “阿弥陀佛,”那僧人目光落在了谢湘儿的身上,目光露出惊艳之色,本来想要少一些麻烦,见着谢湘儿的模样,也就同意了只带上一个丫鬟。 “谢夫人,看在孙夫人的面子上,这次允您带上一个丫鬟。” 谢湘儿双手合十,行了佛礼,“多谢大师体恤。” 林若兰上前扶着谢湘儿,两人踏入到了永安寺,而柳儿就看着瞬间寺庙的大门重新合拢,咚得一声还落了栓。 柳儿等到寺庙的门合拢,冲着院里正中的大雄宝殿跪下,这里已经可以嗅到永安寺的香火,她在这里替小主求一求也是可以的。 柳儿双手合十,深深叩拜,祈求自家小主在回宫之后,不会得到皇后娘娘的为难,可以得到帝王多多翻绿头牌,可以不用避子汤,顺利怀孕。她求小主一举得男,顺利诞下小皇子。 柳儿觉得自己求得多,所以不住地磕头,求着神佛保佑,好让她的心愿得以实现。 / 谢湘儿已经和林若兰入内,按照僧人的指点,一一叩拜各主殿里的神牌,在功德箱里丢了香火钱。 林若兰也按照在寺庙外承诺柳儿的那样,求着谢湘儿一举得男,顺利生产。 等到叩拜前后,林若兰总是会扶着谢湘儿,尤其是后面叩拜得多了,更是半跪着给谢湘儿揉膝盖,好缓解她的难受。 这里的漫天神佛都拜了一圈,僧人带着主仆两人去了一处小院。 院子里种的是石榴树,现在结了红色的果子,沉甸甸地挂在枝头。 僧人架了梯子,双手合十后对着谢湘儿说道:“得谢夫人亲自去取,取越高的石榴越好。” “先不急,先让婢子看一看梯子是不是牢固。”林若兰照例是检查了梯子,甚至还走到了最高处。 隔着一墙,另一个僧人看到了林若兰的样貌,失笑着说道,“孙夫人,这就是你说的绝色美人?我看也只是平平。” 话还没有说完,林若兰已经利落地下了梯子,“夫人,梯子结实着呢。” 谢湘儿上了梯子,她不像是林若兰一样四处张望,而是抓着梯子,仰头去看最高处的石榴。 那隔壁的僧人本来还在于孙宜贞说话,他现在眼光渐高,不愿意亲自出手,等见到了谢湘儿,话就说不出来了。 只见谢湘儿在微风之中双手合十,风鼓动她的衣袖,衣摆翻飞,加上神情静谧,只觉得宛若仙子。 谢湘儿闭着眼默默站了一会儿,这才伸手去取石榴,她的衣袖因为她抬手的动作略略下滑了一些,露出了白玉一样的腕子来。 喉结滚动,那僧人等到谢湘儿下了墙头,这才去看孙宜贞。 孙宜贞早知道谢湘儿的容貌定然让人心动,呷了一口茶水,“大师,您看看这谢夫人是不是值得您亲自出马,好让她得偿所愿。” 僧人双手合十,念着佛号说道:“孙夫人说的是,贫僧愿意祝那位夫人一臂之力,若是一次得不了子,下次夫人还可以领着这位谢夫人过来,贫僧愿意倾尽全力助谢夫人得子。” 谢湘儿把石榴剥开后,不光是自己吃了,还悄悄给了林若兰一些。 林若兰趁着僧人不注意,悄悄吐了籽,这永安寺现在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给妇人求子,带路的僧人特地说了:这石榴应该只谢湘儿一个人吃,林若兰想要看看石榴里有没有什么药用,才特地尝了尝。 结果这永安寺的石榴,也就和陈年的石榴树一样,结的果子大又甜,除了好吃、兆头好之外毫无用处。 喝了这里的水,吃了这里的饭食,林若兰只能够承认,这里的求子美名或许是因为香火灵验,和任何吃食是没有关系的。 搁下了碗筷,有僧人过来,喜气洋洋地说道:“谢夫人,我家住持出关,掐指算说是与你有缘,还请夫人过去一叙。” 孙宜贞呀了一声,对着谢湘儿说道:“那可真是咱们谢夫人的造化了。” 自从入了寺,孙宜贞就不见了,一直到吃饭的时候才再次陪着,现在她喜气洋洋,对着谢湘儿说着倥侗大师的能力,倘若是其他的大师做法,求子之事还不好说,倥侗大师的法力深厚,定然是可以让小主得偿所愿。 谢湘儿用帕子压了压唇,从林若兰的手中接过了茶盏,呷了一口说道,“兰儿……” 孙宜贞连忙压住了林若兰的手,对着旁边的僧人比划了一个手势,就有僧人送来了茶水。 “兰儿姑娘就留着厢房里,求子的话得心诚,最后做法得是大师单独见才行。” 谢湘儿想了想,“等会要见倥侗大师,可要再吃喝一些什么?” “不用不用。”孙宜贞说道。 谢湘儿说道,“那兰儿你就和孙夫人一起等我。” 林若兰点头,而孙宜贞等到谢湘儿走了,就递了一杯茶给林若兰,“兰儿姑娘,喝口茶润润嗓子。” 林若兰拿过了茶盏,抿了一口之后,直接把水吐了回去, 林若兰伸手掏出了竹哨,站起身往谢湘儿方向奔去,同时还鼓着气儿往竹哨里吹。 旁边的僧人还是懵懂模样,只因为这竹哨吹起来无声,根本不知道在干什么。 而孙宜贞的神色大变,猜到了竹哨的作用,只是林若兰的动作太快,根本来不及阻止。 谢湘儿听着急急的脚步声,刚回头,就被林若兰一扯,林若兰把谢湘儿护在身后,直接说道:“小主,这永安寺居然下药害人。”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乾隆心里美(好大喜功的万岁爷...) 谢湘儿被林若兰抓住了手的时候,整个人就是一激灵。 林若兰因为高度紧张,手指尖是冰凉凉的,额头上还有汗水,整个人像是受了惊讶的猫。 谢湘儿被带动的也紧张起来,而林若兰小声说道:“我已经吹了竹哨。” 吹了竹哨啊,那就是等会就会有人冲进来。 谢湘儿反过来攥着林若兰的手,“别怕。” 林若兰勉强一笑,还是无法放松心弦。 她全家的身价性命都在这一刻,倘若是谢小主有个万一,她自己也就罢了,主要还会连累家人。 若是柳儿陪着进来就好了。 林若兰甚至开始后悔自己非要胡闹,她脑子里冒出一个又一个的想法,又觉得若是柳儿陪着出了事,她就算是在外面也讨不了好。 听着屋子里啪得一声,是瓷器坠落的声音,很快就有孙宜贞追了出来,“兰儿姑娘,你在胡说些什么。” 谢湘儿看着孙宜贞急急切切地说道:“这可都是什么事啊,这里是永安寺,佛祖金身所在的地方,漫天神佛都半睁开眼看着呢,还有送子娘娘的目光都凝在这里。兰儿姑娘是不是想得太多了,这里能有什么岔子?” 又有其他的僧人围簇了过来,“阿弥陀佛。” 僧人都是清一色的黄裳,披着袈裟,头上缀着戒疤,这样围簇着,好像是提醒谢湘儿这里是佛门重地,又好像在威胁一样,他们随时可以拿下围簇的两人。 孙宜贞还试着安抚谢湘儿,掺了迷药的茶水已经被打得粉碎,没有了证据,凭什么说永安寺下药害人? 于是孙宜贞继续说道,“兰儿姑娘,这里的饭食你也吃了,水你也喝过,怎么忽然就翻了脸?你又不是什么大夫,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罢了,别做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想着压过柳儿姑娘,要做谢夫人面前的第一人!” 倘若林若兰真的只是不通药理的丫鬟,这一番话说不定真的会让谢湘儿动摇。 而谢湘儿只是庆幸自己让林若兰跟着,倘若是柳儿,只怕是吃了掺有药的水直接去了,她自己要落到什么境地,就不好说了。 现在她有林若兰死命护着,外面还有冲进来的暗卫。 谢湘儿心中安定,抬头看着孙宜贞,慢条斯理说道:“幸好这兰儿还当真懂药理,也幸好我不是什么真的谢夫人,而是伺候万岁爷的人,若不然还真被孙夫人还有这些僧人们的架势唬住了,我是万岁爷的人,我怕什么?” 她们一行人是在后院,距离前山门有一些距离,谢湘儿知道要镇住别人,要护着这一时的安全,于是直接从脖颈之间拿出了玉扳指。 “此物是乾隆帝赠与湘儿之物,若见此物犹如见圣。” 谢湘儿高高举起了玉扳指。 恰好天光浮现,金色的旭阳从层层的云之中钻出,投在谢湘儿高高举起的手臂上,落在玉扳指上。 这玉扳指之前就是弘历的心爱之物,通体养护得通透,到了谢湘儿的手中,她更是注意养护,此时天光照射在上面,谢湘儿自己也晃了神,这物件宛若是神仙之物似的。 林若兰因为谢湘儿的动作心中激荡,她反应速度也很快,立即跪下,高声喊着:“吾皇万岁万万岁。” 孙宜贞站在原地没动,而其他的僧人见着孙宜贞的模样,不知道谢湘儿所说是真是假,都面面相觑,倘若是别的身份也就罢了,他们人多势重,又有孙夫人站在这边,一起轰上去把人压住就好,现在这人抬出了万岁爷…… 有反应快的僧人脸色变幻不定,又想要上前拿住谢湘儿,又想要现在一跑了之。 这都是什么事啊,之前他们这行当做的好好的,怎么忽然就摊上了这尊大佛! 孙宜贞也是脸色变幻不定,若是没有暗卫,左右就在永安寺的小院子里,直接把人拿住,压得死死的好了,但是谢湘儿到底带了多少人? 孙宜贞很快就知道了答案,因为砰的一声院门被踹开,是会武的暗卫,还有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跟着的柳儿。 这些人在外已经听到了林若兰高声喊的,“吾皇万岁万万岁。” 此时进入到院子里,利落跪下,跟着喊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习武之人的声音洪亮,声音震荡开,惊动了山林之间的飞鸟,哗啦啦地鸟儿们直接飞了出去。 谢湘儿看着暗卫进来,居然还有心思去看着飞鸟,想着要是见到了万岁爷,这些情形得告诉他。 她现在也琢磨出了一些乾隆爷的喜好来,这位爷是喜欢热闹的,还喜欢显露出自己的名声来,要不然苏州宋焕的事情不会闹得沸沸扬扬,在江南之地已经开始有折子戏了。 今儿永安寺,是不是也藏着什么腌臜,就等着万岁爷来审一审。 谢湘儿先前就听林若兰说着寺庙的吃喝用度并无求子的功效,那么如果神佛也不管用,就是这里的僧人起到的送子功效? 仿佛窥见了深海之中藏着的暗流,谢湘儿打了一个寒噤,不敢继续深想。 谢湘儿收回已经发酸了的手,重新把玉扳指带好。 她拉着林若兰的手,走到了柳儿那一行人的身旁,听到了柳儿急切地说道,“小主!” 柳儿心中有许多的疑问,谢湘儿此时并无解惑的心思,谢湘儿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心中有些紧张,这紧张的感觉比那一日主动脱衣求宠还要盛,毕竟那个时候她还在心中提前转了许多下,此时却是她须得立即下令。 谢湘儿双手紧紧攥着,左右手相捏像是有了勇气一样,清了清嗓子说道:“诸位将士听令,永安寺是佛门圣地,却使出了茶水里下药的下三滥手段,此处定然有异,拿下永安寺所有僧人以及孙宜贞孙氏,等待圣上裁决!” 孙宜贞万万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往后退了一步,因为她本来就站在台阶旁边,直接砰得一下摔倒了,磕在了后脑勺上。 这下好了,也不用多费一个人去拿下孙宜贞了。 此时孙宜贞的下人们听到了这句话,更是脸色大变,他们被谢湘儿的人堵在门外,因为太清楚谢湘儿的身份,等到暗卫们跪下,他们也跟着跪下,一直不敢起身,只是跟着喊万万岁,结果现在他们听到了什么?谢小主要拿下主子! 他们想要求情,结果柳儿眼睛一瞪,蹬蹬蹬地跑了过来,插着腰对着他们一行人说道: “想来你们主子要做什么,你们也是不知情的,要不然你们主子也不会把你们都撇在外面,刚刚小主的吩咐听到了没有,你们自己拿上一些刀枪棍剑什么的,见到了僧人就拼了命的拿下,等到圣上最后清算的时候,也好饶了你们狗命!” 谢湘儿听着柳儿的话,想着柳儿也是长进了,她虽然有暗卫,赶马车的也会一些手脚功夫,但是人不多,若是加上孙夫人的那些下人就足够应付这永安寺里的僧人了。 谢湘儿自己亲自捆好了孙宜贞,还用帕子塞住了孙宜贞的口,免得她等会煽动自己的下人。 不过是一刻钟时间,不大的永安寺已经被简单搜过一遍,所有的僧人都被捆好,口中塞了臭袜子,齐刷刷地在大雄宝殿之中。 谢湘儿在控制住局面之后,就找了脚程最快的暗卫。 “这里的事情得让万岁爷知晓,这里的人需要人守着,我不方便走开,你带着东西去城里找万岁爷。” 按道理给个钗子就可以,最后谢湘儿咬咬牙,还是用帕子包住了那枚玉扳指递了出去。 上一次她虽然没有去凑那个牡丹花下亡魂奇案的现场,却知道万岁爷造出来了很大的势头,以牡丹花开的艳艳为引子,展现了万岁爷的神奇之处,挖掘了牡丹花,破获了这一件案子。 如果说上一次的案子,关键点是艳丽的牡丹,好让人传颂下去,这一次要做新的案子,就可以用玉扳指。 所谓是富贵险中求,虽然有可能让玉扳指没了,甚至她这样进入到了永安寺,也会没了名声,但是万一呢? 第一个案子,是她用那个梦呈给的圣上,第二个案子,还是她谢湘儿发现的。 万岁爷会不会觉得她谢湘儿福星,让他在江南之地彻底扬名。 按照谢湘儿这段时间对乾隆爷的了解,事情的走向有很大几率会如此。 虽然也有没了性命的风险,但是她还是想要赌一赌。 谢湘儿用力地咬着腮帮子的软肉,疼痛在口中蔓延开,伴随疼痛的还有血腥味。 吞下了带着血的唾沫,谢湘儿把玉扳指递了过去,“拿好了,东西不得有失。” 等到安慰叩首之后,谢湘儿接着说道:“你同万岁爷说这永安寺里发生的所有事情,因为跟着我的丫鬟恰懂一些医理,所以直接发现了茶水里有迷药。你再说紧急情况下,我是如何拿出了扳指,你们是如何山呼万岁的,所有的事情按照实情去说。” 谢湘儿知道无需添油加醋,目前发生的事情就足以让万岁爷窥见永安寺下的不堪。 暗卫收下了玉扳指,很快就转身离开。 谢湘儿坐在了椅子上,等到送走了暗卫,心中还是激荡的,半晌舔了舔干涸的唇瓣,对着孙宜贞带来的下人说道,“你们帮了什么忙,拿了多少人,柳儿都记着,也不用担心你们家夫人,我的这个叫做兰儿的丫鬟会医术,已经给孙夫人看过了,虽然流了一点血,但是不打紧,等会万岁爷来,孙夫人打得什么主意,万岁爷自会让人审出来。” 孙宜贞带来的下人跪着磕头,“是。” 他们虽然人也不少,但是少了主心骨,要知道孙宜贞不光是被塞住了口,甚至眼睛也用黑带子捂住了,给他们一行人使眼色都做不到。 /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谢湘儿听到了外面车马的动静,她想要站起身,要不是柳儿扶着,险些跌倒。 “你留在这里。”谢湘儿压住了柳儿的肩膀,对着林若兰喊道,“兰儿,跟着我来。” 林若兰最好就一直只是她懂药理的丫鬟,而不是什么大夫。 林若兰深吸一口气,绷着脸跟着谢湘儿身后。 谢湘儿急急出了大雄宝殿的正门,看着已经走过寺庙大门的乾隆爷,她脚步略停顿,扬起了笑容,快速绕过了香炉。 李玉想着倘若是谢小主继续上前,他非得拦住不可,幸而谢小主是事情知趣的,距离乾隆爷还有三五步的距离,她停了下来。 “湘儿见过万岁爷。”她行着礼,仰头冲着乾隆帝说道,“湘儿带的人不多,担心镇不住这些僧人还有孙夫人的人,一直留在这里等着万岁爷来,好让万岁爷来断此案,好正一正这佛门里的歪门邪道。” 乾隆看着谢湘儿,她很少有如此狼狈的时候,一缕头发不知道是不是受惊的时候被勾下,因为她低头抬头的动作,耷拉了下来。 她的脸色也不大好,清晨上了的胭脂色也淡了下来,唇色也是斑驳的,却增添了奇异的美。 谢湘儿着汉服,却行着宫人的礼,提醒着她是自己的女人。 乾隆看着后面的那位叫做兰儿的丫鬟,开口说道,“你是兰儿?懂药理?” 因为大雄宝殿压着那么多人,林若兰没有机会和谢湘儿私下里交谈,但是此时却也知道谢湘儿的意思,斩钉截铁说道:“是,婢子伴着小主进入到永安寺,不敢离开小主半步,一直到午饭后,僧人与孙夫人想要支开我,说是这里的住持要给小主亲自做法。小主刚离开屋子,我就被塞了一杯茶,正是靠着婢子的舌头,察觉到了茶水的不对,立即吹了竹哨,在长廊里就追上了小主,并且护着小主等待暗卫的到来。” 谢湘儿并不说话,只是一直蹲着礼,眼睛弯弯地看着帝王,就像是只有这件事最重要。 乾隆对谢湘儿伸手,而谢湘儿的眼睛一亮,立即上前,此时李玉眼观鼻鼻观心,知道这谢小主已经过了这一关。 李玉想着永安寺的腌臜事,牵扯到多年以来的女眷,色彩香艳,又足够传奇,是可以满足主子爷断案如神之名的。 谢湘儿握住了乾隆的手,轻轻靠了上去,“万岁爷,真的多亏了兰儿这个丫头,她会药理,舌头灵着,一下就发现了其中的凶险。” “哦?就算是这丫头吹了竹哨,暗卫赶过来也要一点时间。湘儿不怕?” 乾隆伸手替谢湘儿抿了抿头发。 “怕也不怕。”谢湘儿嫣然一笑,“当时暗卫虽然没冲进来,但是我有陛下赠与的玉扳指,当时我就握住扳指,心中有勇气了,高高举起,说是见着此物犹如见到圣上,一下就把所有人都唬住了,然后暗卫冲了进来,他们跪着喊,‘吾皇万岁万万岁’。” 虽然已经听暗卫说过这一节,但是暗卫说话是毫无起伏的平铺直叙,哪儿及得上美人的说辞? 乾隆像是三伏天里吃了冰镇酸梅汤一样舒畅,对着李玉说道,“李玉。” 李玉双手捧着那枚玉扳指。 谢湘儿从李玉的手里拿过了玉扳指,按照当时的动作高高举起,对着乾隆笑着说道:“湘儿当时就是这样高高举起玉扳指,口中说‘此物是乾隆帝赠与湘儿之物,若见此物犹如见圣。’。” 林若兰跪下,高声喊着:“吾皇万岁万万岁。” 她这样喊着,山门内外的人都开始喊着,“吾皇万岁万万岁。” 谢湘儿笑着点头:“是了,现在就和当时差不多,当时山中飞鸟还被惊动,簌簌飞走,湘儿还记得是什么情形,晚些时候可以画给万岁爷看。” 乾隆只觉得三伏天的这碗冰镇酸梅汤,甘甜冰爽到了心底,“好!湘儿替朕守好了这永安寺,现在朕就要好好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敢在佛门之地弄出这些魑魅魍魉来!”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结案(永安寺的案情始末...) 永安寺下的山被侍卫们团团围住,在白日里就已经被路过的百姓们发现了。 他们好奇地远远地张望,看着那些侍卫手中一直握着刀柄,压根不敢上前打听。 有人窃窃私语,透露出了山中有一座永安寺,不少人眼底都是震惊,原来在这样的深山里居然有这样一座鼎鼎有名的求子寺庙。 百姓们遥遥望着山顶,好奇那从未听过的永安寺在哪里,里面又发生了什么故事。 与此同时,山下还有大批的官员。 为首的就是布政使邹大人邹坤。 他的额头上满是汗水,不住地用帕子去擦拭,原本干燥的帕子都被润湿了。 有下属提议:“大人,要不然先把顶戴给摘了?” 邹坤的眼皮重重一跳,只觉得这话不吉利到了极点。 “去!都什么时候了,若是面圣其岂不是衣冠不整?” 邹大人的脸色太过于难看,让人不敢多问,也有些机灵的官员心中是咋舌不已,猜到指不定是这永安寺有什么岔子,只怕要发落到邹大人的头上去了。 这到底是什么事情? 揣着手,在原地或站或坐,他们不少人也学着百姓去仰头看山,似乎这样就可以窥见山林之中发生的事情。 里面的事情,在乾隆亲自坐镇,由杭州的曹知府审问之下,暴露出来了内里所有的不堪。 这永安寺以前是正经的寺庙,在二十多年前,一伙山匪流窜到永安寺的,他们杀了原本的僧人,按照僧人的模样,给自己剃光了头,做了假和尚,这永安寺就成了假寺庙。 按道理这更换了僧人,一年一度都要勘验,这最重要的第一年,被假僧用钱疏通了关系,轻易地更换了。原本的十来个僧人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被挖坑埋了起来,谁也不知道的地方静默地去了。 当记录到这里的时候,知府的小吏手一抖,要不是眼明手快地接住了墨,只怕这一卷都要重新抄录。 现在的曹知府不是二十年前的那个,但是他摇身高升,做了浙江布政使,此人正是姓邹! 小吏擦了擦汗,想着众人都说邹大人继续往上走,说不得还有更好的前途,只是永安寺的假僧之事,只怕会止步于此。 此时的曹知府也是恭敬如此,他的事情繁重,跑来跑去的想着的是,自己有了和苏州知府一样的运道,又忍不住想着,自己多年在各个地方的任职,是不是也有疏漏之处? 最好此事了,还是让门下之人去走一圈,翻看一下多年前的记录,若是有了疏漏,改补上的赶紧补上。 谢湘儿隔着屏风,尚且不知道这一次的案子,就会连累上她前世的公公,就算是知道了,或许也会说一句,“该。” 邹坤行事讲究的是圆润,擅长糊弄学,只要圆的过去就行了,要不然永安寺的僧人大换血,更换了里面的僧人明明应该让人去勘验,就直接给办了新的度牒。 不管屏风后的谢湘儿心情如何,前堂的审问还在继续。 这群山匪等度过了第一年,立即安心了下来,他们用劫来的银子喝酒吃肉不说,也想要亲近女色,在误入的女客进来求子的时候,这群山匪就用了迷药,轮番发泄在那女客身上。 那个妇人常年求子不得,在夫家被毒打,时间久了脑子有些不清楚,在面对满身的痕迹,竟是没有起疑心,还在私心里觉得这是佛祖赐的,等到有了孩子,还特地过来还愿。 这些假僧本来就不是真的僧人,从这件事里得到了灵感,就把这件事延续了下去,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山匪竟是只剩下一人,其他人都死光了。 听到了这里,柳儿小声淬了一口,凑到谢湘儿的耳畔说着:“活该他们命短,做出这样的腌臜事来!” 谢湘儿说道:“也幸好这些山匪都已经去了七七八八,只留下一人。” 倘若这里的假和尚们都是山匪,只怕就算是有暗卫在手,也无法对抗精壮的山匪。 “是啊。”柳儿也后怕起来。 谢湘儿想得要比柳儿更多,还想到幸好是她来到这永安寺,倘若是换了别人,身后无人,无法揭露这永安寺下面的腌臜,若是没有了林若兰,又无法察觉到这里的不对。 此番虽然险,却也当真是揭露了佛堂里的腌臜事。 谢湘儿捻动腕子上悬着的佛珠,心想着自己此番也算是回馈了老天爷对她的优待。 柳儿看着谢湘儿的动作,也双手合十,冲着佛像的方向行礼。 审问还在继续,此时已经审问到如今僧人的来历了。 现在的僧人都是曾经的山匪养大的,并不是所有的女客都是傻的,有的女客事后觉得这孩子来的奇怪,不敢惊动其他人,只是悄悄地把孩子丢在永安寺门口的。 如果丢在寺庙门口的是女婴,那假僧就不会养,直接丢到后山里的一个山洞里,直接由着她们死了,如果是男婴,假僧就会抚养长大。 这案子涉及的年限长,加上假僧已经去的只留下一个,那人也是个狠的,在曹知府开始审问之间,竟是直接咬断了舌头,就只能够从孙宜贞还有这里其他的僧人开始审问,很多人只是知道一部分的真相,七拼八凑才得到了现在的真相。 “挖掘出来的女婴尸首一共有二十一具。”有人禀告说道,“已经初步捋好,等待运下山。” 乾隆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下山,案子总归还得在官署里审问。” 屏风后的人也动了起来,谢湘儿活动了一下久坐的胳膊腿,等会就要下山了。 忽然有脚步传来,是乾隆出现在她面前。 正值傍晚,夕阳的光落在他衣衫的金色绣纹上,金灿灿的光华随着他走动而耀眼无比。 谢湘儿忽然之间想到了帝后,帝后也应当是喜欢奢华服侍的人,她自己因为地位许多衣服的种类穿不得,例如,她的衣衫就决计不可能用这样璨璨的金线,而皇后应该是可以的。两人一起相携走来,岂不是花了人的眼? 谢湘儿走神了一瞬,很快就回过神来,迎了上去,“万岁爷。” 乾隆攥住了谢湘儿手,把玩女子纤细的手,“饿了吗?” 谢湘儿摇头:“在这里也听得到他们做了什么,想着他们在佛前做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不堪入耳,湘儿没什么胃口。不过……” 谢湘儿猜到帝王应当是饿了,就说道,“等会还要下山,走一走说不得就有些饿了。” 乾隆笑着说道:“是。” 乾隆确实饿了,因为案子是从不同人口中得到的口供串联而出的真相,在审问的时候,乾隆时不时会让小吏把记录呈上来,与上一个人的口供相对应,来揣测事情的真相,脑子动的多了,乾隆也早已经饿了,只等着回去吃饭。 不光是案子牵动他的心思,破获之后可以得到的名利,更是让乾隆帝心潮澎湃。 在苏州城的牡丹花下藏尸的案子,让整个大清都传唱他的英明神武,这一次的案子绝对只会比第一个案子更为离奇。 自古涉及到男女之事,无端就生出香艳色彩来,这案子曲折离奇、持续的时间长,有暧昧色彩,又有愚昧的求子,这案子就算是不落在他乾隆名下,只是任何一个官员发现了,都会在史书上落下一笔,而这案子是他的人发现的,就天然与帝王有了联系。 在史书里会清楚地写着,乾隆元年,乾隆南巡到了杭州城里,所携女子谢氏被奸人孙氏所害,想要污了谢氏的名节,而谢氏得天子庇佑,身旁善医的宫女窥见寺庙真相,吹响竹哨请侍卫入内,而谢氏高高举起天子赐予的玉扳指,让寺庙之人叩首,被一一擒拿归案,之后圣驾至,案件清。 想到了这里,乾隆拉着谢湘儿的手出了屏风,“若是没什么胃口,就吃些清淡一些的,陪着朕用一些。” 谢湘儿眼波流转,笑着对帝王点头,“那是湘儿的荣幸。” 谢湘儿走过林若兰的时候,侧过头看了她一眼。 谢湘儿是乾隆的女人,审案涉及到她也不用去堂前,而林若兰至始至终都是在堂中,她直面永安寺的事情,就算是走南闯北见的多了,这会儿也难免脸色苍白,加上她暂且不能回去,用求助的表情看着谢湘儿。 如果是半个月以前,谢湘儿大抵只会表露出来自己的慌张,而现在谢湘儿对她微微颔首。 这样的姿态,让林若兰好像有些安心,又觉得谢湘儿分明什么都没有说。 谢湘儿一只手被帝王握着,另一只手提着裙摆,跨过了大雄宝殿的门槛。 / 傍晚的太阳落得很快,加上山中的林木森森,在金乌尚未落山的时候,就已经有些看不清路了。 若是其他人少不得慢一些行路,而乾隆握着谢湘儿的手,脚步却如履平地。 两旁的侍卫高举着火把,把这山间的路照的犹如白昼一样。 乾隆笑着说道:“湘儿若是累了和朕说。” 乾隆正值壮年,也就是登基以后习武暂且放下,做宝亲王的时候,日日习武不说,在木兰围猎上总是大放异彩,所得猎物是诸位亲王之中最多的。 谢湘儿也不累,她的体力大增,要说起来这和她夜里伺候这位主子爷有关。 若是要取悦这位精干的主子,总得夜里多一些姿势,无人的时候,嬷嬷总是会给谢湘儿开筋、压骨,还让谢湘儿蹲马步。 谢湘儿因为这些动作羞得不行,却又确实有所裨益,例如现在踩着绣鞋走在山路上,也不会觉得劳累。 “要是以后踩着花盆底大概是会累的。”谢湘儿说道,“今儿穿的绣鞋还挺方便的。” 考虑到要走山路,绣鞋底子是加厚了的,这薄厚恰到好处,支持谢湘儿下山。 不过走得久了,谢湘儿的手已经有些濡湿,她挣脱了一下,而帝王还是攥着她的手没有松开。 乾隆的心情很好是显而易见的,他喜名,而对能够两次替自己扬名的谢湘儿多了几分疼爱。 乾隆甚至想到要给谢湘儿什么名分,按道理汉女的身份,最多是个常在,给贵人的份位都有些高了,乾隆却不光想要给贵人的身份,还准备赐字。 赐什么? 湘儿性情温婉,善解人意,温不错,宜字也不错。 容华耀朝日,谁不希令颜? 乾隆看着残阳,忽然心中跳出这样一句诗,觉得令这个字不错。 乾隆拉着人下了山,远远看到有百官迎上前,松开了谢湘儿的手。 谢湘儿双手交握,后退一步,而李玉往前半步,手中虚抚着拂尘,他对着谢湘儿笑了笑,然后对着小德子招手,“照顾好主子。” 小德子也是喜笑颜开,光是凭着帝王牵了谢小主一路,在宫里头就算是最为得宠的贵妃娘娘也没有这个待遇,他口中说着,“嗻”还利落地打着千儿。 “小主,您往这边。”小德子行礼之后,给谢湘儿引路。 乾隆见着百官,并不让他们起身,“朕只让曹知府审案,让你们都在山下候着,本来是因为永安寺的庙宇不大,朕总不好让一部分上去,一部分不上去,后来看了审问之后,才知道让一个外来的曹知府来办案是最好不过的!这是因为二十多年前疏漏而引起的重案,你们不少人都是老人,你们之中当年的疏漏,成了这永安寺长达二十年的罪恶!” 邹坤的官位最高,二十多年前正好是杭州的知府,此时直接跪下,他深深磕头,只能够说道:“臣知罪。” 其他官员不知道永安寺发生了什么,侍卫把山包的犹如铁桶一样,谁也没法打听出来这山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现在能够做的和邹大人一样请罪就是。 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只有红缨子对着乾隆。 乾隆说道:“让你们做个明白鬼,二十多年前,永安寺曾经的僧人被山匪杀得干干净净,自那时起这山中的和尚都是假和尚,他们假借佛祖的名义,表明此处有高僧可以做法替妇人求子,实际上是淫·奸妇人,就在这杭州城外不远处,就在你们这些官员眼皮子下面,有这样的龌龊和腌臜!” “臣等罪该万死,还请圣上息怒。” 此时的曹知府也下了山,跟着跪下,其他官员说起这话有些心虚,他是问心无愧的,声音朗润得很。 乾隆说道:“求子的妇人因为求子心切,反而被奸人蒙蔽,被下药侮辱,她们受辱皆因愚昧而起,却罪不至死,接下来,朕希望杭州之地,无妇人、子嗣因为此等事而死,倘若是有人因永安寺之事,将妇孺沉塘,一律从重处置,行五马分尸不得全尸之罪。” 乾隆虽说想要扬名,却也当真想过了这些受害妇孺的问题,倘若是有人因为名节两字要杀人,必须遏制住。 只要官府对外宣传做得好,第一个案子从重处罚,不少人家都会和稀泥,不去深究自家的妇人究竟是不是去了永安寺求子。 更何况永安寺这些僧人也知道送子的猫腻,一直让求子的妇人不要声张,所以这些妇人的家里只知道家中妇人求子,却不知道是不是从永安寺得来的。 杭州之地涉及到求子的家里或许有一时的慌乱,时间长了,再看到打杀妇孺从重处罚,自然而然也就淡忘下去了。 乾隆说到此就自行上了马车,李玉高声喊道:“恭送圣驾。” 所有的官员都对着马车叩首。 乾隆上了马车,对着后上来的谢湘儿说道,“湘儿觉得朕的做法可得当?” 其实还有更好的法子,例如把永安寺与香艳求子之事彻底割裂开,把那些肮脏的、龌龊的事情深深埋藏起来,只让这些贼人用杀人的名头被砍头。 但是谢湘儿知道,这位新任的帝王是不愿如此的。 谢湘儿闭上眼,偎依在万岁爷的怀中,“这样已经很好了。” 已经很好了,倘若是换了清正中直的官员,例如包公、海瑞之流,也不会隐藏真相。 “已经很好了。”谢湘儿第二句还是说的这个,不过第一句轻飘飘像是羽毛一样,第二句则是有力得多。 帝王许是听出了区别,又许是没有,用手指抬起谢湘儿的下巴,在她红润的唇上落下一个吻。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熟人(檀红色秋衫一看就不是孝中...) 杭州城里的这一夜,官宦人家都灯火通明,而烛火最为亮堂的当属贺镇的家。 用了不少火盆与火把,把整个贺家照得亮如白昼。 贺镇家里的花木遭了殃,甚至不少家私也都有所损害,贺镇却不敢有一句怨言。 谁让他的妻子孙氏要陷害谢小主,反而被谢小主勘破了永安寺的腌臜。 帝王与谢美人扬了名,他家却被团团围住,所有的下人都彻夜分批审问,询问谋害谢小主之事,其他人是否有参与。 贺镇一边又一边地重复自己毫无害谢小主的心思。 涉及到的事情太大,贺镇就算是重复了许多遍,语气依然是恭敬的。 “我家本来就与谢小主有些关系,谢小主得圣上的恩宠,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有谋害谢小主之心?都是孙氏那个贱人自作主张,我、我连永安寺是什么都不知道,还请大人明察!” “谢小主带了一个谢字,与我岳母谢老夫人同出一族,听闻谢小主伴于圣侧还是我岳母出了力,贺某人只会盼着谢小主的好,怎会盼着她不好?” “孙氏是什么想法,我是当真不知道,倘若是知道她打这样的盘算,我休妻也不许她有这个念头!” “若是我有谋害谢小主的丁点念头,天打雷劈,我不得好死。” 说到了最后,贺镇的声音沙哑,因为缺水,他的唇瓣干涸,没人给他送水,他就这样哑着嗓子作答。 其实审问的人从孙宜贞的口中也知道了答案,加上这贺家确实与谢小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把孙宜贞还有她所带的下人都关押起来,留在贺家的人只是在宅院里分开审问。 等到天色渐明,杭州府的同知确定宅院其他人都不知晓永安寺之事,终于结束了审问,准备离开贺家。 “外面就算是有天大的热闹,你们阖家也不得出此门,等事情了再看万岁爷的发落。” 贺镇连忙对着同知行礼,然后开口说道:“还请大人解一惑,在永安寺应当就审问出孙氏那个贱人为何要害谢小主,我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会如此,还请大人让小人做个明白鬼。” 在永安寺里审问的,是以曹知府为首,王同知为辅,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 “按照孙氏的说法,你直接把孙氏父亲的遗物呈给谢小主,她觉得谢小主也不知拒绝,让她大恨。” 贺镇如遭雷劈,想到了当时谢湘儿明明拒绝,他却想各种事说辞让谢湘儿收下。 这东西确实是岳父的遗物,但是夫妻一体,他把东西呈给谢小主又有什么不妥? 贺镇失魂落魄地站在远处,王同知也不管他,对下人比划了一个手势,合拢了贺家的大门,让人守着贺家前后门。 / 此时天光大亮,王同知在看到了茶铺,花钱让人熬煮了浓茶,在苦涩的茶刺激下,整个人陡然一个机灵,王同知擦了擦嘴角,“走。” 王同知大刀阔斧往知府衙门方向走去。 其他官员都已经陆陆续续到了。 邹坤一夜未睡,眼下是大大的黑色。 邹坤看着人来齐了,首先站了起来。 院子里本来有些吵杂,因为邹坤的动作,霎时间安静了下来。 邹坤面露悲悯之色,拱手对着众人鞠躬:“邹某不才,细算二十多年前,正是邹某人任杭州知府,御下不严,永安寺的僧人更迭没有亲自过问,才出了此等丑事。” 邹坤这话一出,立即就有人站出来。 “邹大人不必如此,这僧人更迭,谁也不知道竟是有这样的阴私在。” “是啊是啊,邹大人不必如此自责,这事情论责任也是那礼房典吏的错处,那人现在……” “钱典吏已经去了,他死了倒是干脆利落,留下这么大的事情来,让我等被圣上诘问。” 现在有人帮邹坤说话主要两个缘由: 一来当时邹坤是知府,永安寺的僧人更迭只能算是小事,并不是他亲自负责的; 二来邹坤在杭州经营多年,现在又是浙江省的布政使,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是被问责,算一算贬谪后的官职也应当比自己大。 邹坤苦笑连连,脸色稍微好转了一些:“多谢诸位同僚替我说话,错了就是错了。” 不等其他人回答,邹坤正色说道,“现在当务之急,是需要把钱典吏出的篓子给补上,我从曹知府那里拿到了捐功德银的册子,上面本应该记载了求子的妇人名讳、住址,而圣上慈爱,用笔把这些人名全部划掉,加上昨晚上圣上也说了,不得让人迫害这些女子,还有女子所生孩子,此事是有些难办,但是必须得办。曹知府……” 邹坤点了曹知府,后者从人群里站出来。 曹知府说道:“各位大人,名册上记录的女眷多达五百八十七人,圣上昨个儿赐予微臣膳食时候还特地说了,永安寺的事情必须大白于天下,这些女子与女子所生孩子又必须藏起来,任何人不得试图找到这些人,或者是说一些酸话,免得让妇人寻死。在接下来圣上在位期间,每年涉及到杭州的考评,都会对这方面进行考核,无论是被夫家沉塘还是因为他人的口舌选择自戮,都会记上一笔,杭州所有的官吏无论大小都要责罚,轻则是罚俸,重则是抄家流放……” 说到最后,曹知府的上下牙一碰,想到了乾隆的厉色,也有些心惊。 听到了曹知府的话,众人哗然。 “这、这可有些难办。” “是啊,若是这案子没有大白于天下倒还好说,现在已经白于天下,总是有好事人知道谁家求子心切,只怕会说些浑话。” “这事目前还没有声张出去,但是这事太离奇了,又有香艳之色,只怕、只怕回去以后,就会有人议论起来。” “这可挡不住众人的悠悠之口。” “曹知府啊,这、这可太为难了,怎么会这样?” 罚俸是小事,但是抄家流放?那可是整个家族的大事了。 曹知府何尝不知道为难?他擦了一把虚汗,快速说道:“倒是谢小主给出了一个主意,说是让咱们齐心协力,一个人负责一块儿地方,每人所负责的地方不得出问题,这样把整个杭州给分区处理好了,就不会出问题了。” “谢小主算……” 人群里有人说了这样的一句话,似乎要说谢小主算什么,而邹坤上前一步说道,“我觉得这个法子可行,这事虽说是钱典吏所为,到底是我御下不严才有了这样的祸事,我邹家愿意多负责一些地方。” 邹坤提前从曹知府那里知道了这件事,邹坤很是不喜谢湘儿,若不是她,也不会有永安寺之案,实在给他的官路增添了不少困难,不过却也要承认,谢湘儿的这个法子可行性很高。 所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们是为官之人,家族多少沾了一些好处,也在乡里乡间或者各个行当里有些威望,很容易发话,约束好一方人。 此时邹坤一说,众人也都明白了。 有反应快的,立即说道: “我家是桐花村的大姓,我家老太爷在桐花村也颇有威望,其他地方我负责不了,这个地方我家还是可以监管一二,勒令不得揣测求子妇人,不出打杀求子妇人及其孩子的事情。其实也主要是管这一段时间,日子久了,就没人议论了。” “我家可以负责大河村,大河村的村长是我家旁支。”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有人家族大,族里说话很管用,多负责一些地方也算是对上表露忠心,有人家族凋零,就负责小小一块儿地方,大大小小凑起来,包揽了大半个杭州城,剩下的不好办的,邹坤咬牙全部揽了下来。 除了因为他官职最大,在杭州多年认得人多,也好疏通关系叮嘱这些人,还有一个原因是他需要戴罪立功,好让万岁爷看到他的诚意。 众人这样商议好了地方,又定下了其他规定,你一言我一语的,务必不让各自负责的地区出现人命官司。 他们本就不是蠢人,得了谢小主这一丁点的提醒,立即就完善好了规章制度,主要是盯着这段时间,不让人多饶舌那些妇人,时间久了,就有别的事情压过这件事了。 脚步声传来,杭州城的诸位大人停下,来人是穿着宦服的李玉,头戴红缨,手持拂尘,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 李玉微微弓腰说道:“万岁爷让奴才来问问,诸位大人可已经定好了章程?还有曹知府,是不是要开审了。” “是”邹坤深吸一口气,“我们在场的诸人一家负责一部分地区,做好教化敦促之事,合起来就是整个杭州城,务必不让人去寻找受害女子,非议受害女子,做好妇孺的保护事宜。” 曹知府也往前一步补充说道:“刚刚诸位同僚已经商议出各家负责哪一块儿地方,好敲打这些人,务必不能让人随意议论哪家小娘子求子。若是敢议论,轻则是直接圈在家中打了,重则是拉到衙门里打板子!” 王同知也说道:“不错,两位大人说的是。” 其他人附和:“大人们说的是。” 打人打上几天,就会让杭州城的百姓们知道,可以议论圣上的英明神武,可以感慨佛前的腌臜事,但是绝对不可以试图去寻找,有哪些人去了永安寺求子! 李玉脸上带着笑容,手掌轻拍,“如此便好,奴才晚些时候等着各位的折子,写好了章程之后会呈于万岁爷。” “是。”邹坤说道。 李玉点头:“奴才已经让侍卫敲锣打鼓,通知百姓们来衙门口看这案子,再过两刻钟就要开堂,还请各位大人入座旁观。” 这事众人已经料到,在苏州万岁爷就做过这样的事情,现在这案子比苏州的案子还要大,还要骇人听闻,圣上怎会不公开? 众人对着李玉行礼:“是。” / 杭州城的百姓们在敲锣打鼓的时候,都纷纷开了窗开了门。 打更人口齿伶俐地唱喏:“二十年前山匪至杭州城郊永安寺,杀戮永安寺的僧人,顶了永安寺僧人的名头为非作歹,合计杀三十余人,更是犯下淫·奸之罪达数百起,此案幸得万岁爷窥见其中腌臜,今日巳时在知府衙门公开审理此案。” 打更人的声音本来就洪亮,一边敲着,一边说着这件事,当即就让街上热闹了起来。 这案子就如同乾隆预料的那样,足够香艳离奇,只是短短数句就调动了所有人的好奇心,想要知道永安寺究竟发生了什么。 好奇心一起,街上自然就热闹吵杂了起来。 有人试图去询问。 “怎么回事啊,永安寺一听就是寺庙,怎会犯了淫·奸之罪?” “是啊,是那些小娘子受害?这么多案子,应当有小娘子自戮而亡才对,没听说死了那么多人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跟着打更人的衙役可不是吃素的,手中也拿着大鼓,敲响之后说道:“各街道都有张贴告示,好奇也别现在问,去衙门一看就知,莫要堵路,我们还要继续通知。” 打更人往前走,卖力地喊着,永安寺的事情别说是百姓好奇,他也好奇着呢,只是哀叹自己这样走一圈再赶去衙门那里,只怕没什么好位置了。 百姓们连忙要么和家里人说这件事,要么更衣之后赶紧往衙门方向赶,这案子可是比苏州城的案子更为热闹,苏州的案子没有凑到热闹,这可是杭州城自己的大案,肯定得瞧一瞧。 百姓们如同潮水一样涌向了衙门,谢湘儿隔着屏风,都可以听得到这外面的热闹。 之前她在永安寺里是不用上堂的,这一次却不一样,她也要在公堂说那一日的事情,于是就更换了一身宝蓝色绣白玉兰旗服,腰间缀着流光溢彩的璎珞,耳朵上是三刀六洞,耳铛的坠子轻轻碰撞,又不会喧宾夺主,夺了月华簪的流苏风采。 谢湘儿两只手上也带着金色镶嵌宝石的长甲,现在双手轻轻地交握在身前,表情看着淡然,只是紧绷的下颌才泄露出她的紧张来。 柳儿有些庆幸自己不用上堂,又难免替主子紧张,努力克制自己不发出任何动静来。 时辰到了,堂中惊堂木一甩,乾隆坐在高堂之上,而衙役杵仗口中喊着“威武”,霎时间外面就安静了下来。 若是正儿八经的审问,此时自然是由知府大人开口,而现在则是李玉往前一步。 他穿着的是宦服,手握拂尘,高声说道:“昔日永安寺求子之名流传在部分妇人之中,奸人孙氏无意之中得知永安寺的求子蹊跷,假借永安寺求子名声在外,邀万岁侍妾谢小主同游永安寺祈求子嗣,两人定于昨日同行。幸而谢小主常伴于圣驾,有天佑之,没有被奸人孙氏所害,反而借由御赐之物镇住永安寺内外,请得万岁爷圣驾,万岁爷亲自审理此案,永安寺之罪过得以大白天下,今日特昭告杭州百姓。” 他悠悠唱喏,说完了之后,往前越三十步处就有一人,高声唱着李玉所说之事。 一圈圈这样传出去,就足以让在外看不到公堂的百姓们也知道这公堂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玉说完之后,乾隆开口说道:“传谢氏上堂。” 李玉也高声喊道:“传谢小主上堂。” 谢湘儿早已经站起身来,手搭在林若兰的手上,听到了这一句后,绕过了屏风,出现在公堂之上。 当谢湘儿出现在公堂上的时候,文武百官还有离得近的人都忍不住去看,想要见到真正的圣上枕边人这可是头一遭,应当也是最后一遭。 火辣辣的目光让谢湘儿的脊背挺得更直,这是早已经预料到的不是吗? “妾谢氏见过万岁、见过曹知府。”谢湘儿甩着帕子行礼。 “谢氏。”乾隆的声音低沉,和平时的调笑相比肃穆得多,“那一日是个什么情形,朕允你开口,对百姓们言说。” 谢湘儿双手放在身前,“是,妾谨遵圣谕。” 谢湘儿转过身,倘若是穿着汉服,裙摆定然会扬起,而旗服自上而下都是长筒,只在腰间略略勾勒出一些曲线来,现在只是腿弯处的分叉布料略浮动。 谢湘儿往前行走,整个人走入到光下,让阳光落在她身上。 她站得位置光线好,她个子本来在女子之中就算是高挑的,现在踩着花盆底,更是可以让不少百姓可以看清楚她,此时光线好,等会举起玉扳指效果就更好了。 谢湘儿脑中转过诸多念头,饱满欲滴上了红的唇微启,开始叙说昨日的情形。 站在人群里最前面的是几个留着辫子的男童,他们张大着嘴看着谢湘儿。 谢湘儿可真美啊,整个人像是在发光一样,她的声音也好听,娓娓动人,还有这一身装扮,原来宫中的女子就会这样的装扮。 如果说男童的心灵被重重撞击,模糊地有了念想,想要娶一个如此天仙一样的女子,而跟着后面的男男女女不会有如此绮念,谢湘儿宛若是云中月、水中花,是他们高攀不起的存在,他们只是感慨一句,果然是万岁爷的女人,就应当是如此的品貌。 官员们也在看谢湘儿,心想着难怪邹坤大人献美失败,原来这珠玉在前。 谢湘儿上堂,目的就是为了展现故事里最为出彩的那一段,她和昨日一样取出玉扳指,高声言说这是御赐之物,见物犹如见圣。 李玉跪下冲着戒指磕头:“吾皇万岁万万岁。” 他的动作带动了公堂里围观的官老爷们,他们也纷纷跪下,而百姓们也是如此,竟是再次复现了永安寺的情形。 谢湘儿因为用足了力气,说完了这一段,面颊都有些发红,轻咳了两声,倒退一步旋过身,“启禀万岁,妾已说完昨日妾所知事情。” 乾隆的心情很好,昨个儿听谢湘儿说了当时的情景总觉得有些不过瘾,现在看着众人顶礼膜拜,才觉得心尖上的痒被确确实实挠到了。 乾隆的眼神几乎缠绕在了谢湘儿身上,柔情万分地让谢湘儿脸上一红,想到了夜里胡闹来。 谢湘儿低垂下头,不再去看乾隆,听到帝王说:“退下吧。” 李玉扬声说道:“谢小主、退!” 谢湘儿搭着林若兰的手重新回到了屏风后面,她耳尖地听到了有人叹息,似乎在叹息她的离开。 谢湘儿揉了揉耳朵有些不大好意思,而林若兰长长松了一口气。 柳儿已经捧着茶盏过来,谢湘儿拿着茶盏慢慢呷着,而林若兰一饮而尽,“再给我倒一杯。” 看着谢湘儿看着自己,林若兰开口说道:“我不如谢小主沉得住气,实在是紧张得要命。不过,好歹算是结束了。” 谢湘儿小声说道:“是啊。” 她早晨在梳妆的时候,曹知府的夫人还特地过来了,同她说了之后善后工作,也让谢湘儿放下了最后的心,知道永安寺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好不容易或是捐官,或是寒窗苦读得到了如此官位,有谁会愿意因为永安寺的案子遭到贬谪呢?他们会卯足了劲儿地管好整个杭州城。 谢湘儿对柳儿说道:“给我倒一杯凉茶。” 林若兰也要了凉茶,几人就在屏风后继续等着前堂断案。 这案子要比苏州的案子复杂,等到一具具的尸体被抬出,让百姓们看了,再由假僧按照时间顺序一一说了当年的情形,就已经到了午时。 惊堂木再次落下,乾隆给了诸人轻则割舌流放、重则凌迟的处罚,这一场案子也终于算是了结。 谢湘儿知道案子虽然明面上了,下午还会有诸多事宜,就干脆吃过了饭外出。 这一外出,竟是遇到了熟人。 “姐。”那人看到了谢湘儿,眼睛当即就瞪圆了,还用手捂着嘴。 旁边有另一个年幼的女子听到了齐宝珠的话也愣住了,被齐宝珠的话给撼动,齐宝珠生得只能说是寻常,竟然有如此绝色的姐姐? 谢湘儿已经褪下了上午所穿的旗服,此时穿着檀红色的绣花秋衫,这艳丽的颜色一看就不是孝中。 齐宝珠抿了抿唇,对着身边的人说道,“对不住了,我这边只怕有些事。” 齐宝珠打发走了好友,拉着谢湘儿的手到一边,小心翼翼地说道:“你……这是再嫁了?”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齐湘儿已经死了(见过谢小主...) “姐,我看你的模样,是不是现在过得不错?要是要是有什么不好,你现在也在杭州,可以回娘家,咱们现在的家就在杭州!” 齐宝珠是十三岁的年龄,因为身子还没有抽条,面颊有些肉乎乎的,她的眼睛本来就是不算大的丹凤眼,因为面颊上的肉,眼睛显得更小了。 这双眼里满是关切,让谢湘儿心中一暖。 “宝珠。”谢湘儿开口,“娘在哪儿?” 如果没有碰到也就算了,既然碰上了,少不得要把自己的事情交代清楚。 而且继母是个聪明人,只消说一点就通。 “娘在铺子里。”齐宝珠目光一直凝在姐姐身上,口中说道:“去铺子的话,坐马车差不多要两刻钟。” “好。”谢湘儿点头,“我们坐马车过去。” 齐宝珠在见到谢湘儿的时候,就觉得姐姐有些变了,等到坐上了外表低调内里奢华的马车,小嘴也忍不住张开。 要知道先前姐姐所嫁的人家只是普通的猎户罢了,齐宝珠还心里头替姐姐不平过,而现在马车里的用度太过于惊人。 水壶是宜兴彩绘紫砂壶,通体细腻,从茶壶里流泻而出的茶水细细凝成一股,聚而不散,杯子入手也是如此,如同少女的凝脂肌肤,细腻光滑得让她的手指忍不住反复摩挲。 放着茶具的托盘雕工细致,是八仙过海图案,散发着淡淡的沉香气息。 后背靠着的软枕是缂丝制品,所谓一寸缂丝一寸金,足以看出此物的金贵。 齐宝珠只觉得头晕眼花,再看姐姐的头面,她又是一惊,这是杭州城玲珑阁今年新出的珍品,一共三套每套镶嵌的宝石不同,姐姐带的这一套她从未见过,有些像是那珍品,又像是比珍品价值更高。 齐宝珠忍不住说道:“姐……你再嫁的夫家……” 谢湘儿摇头说道:“不是再嫁,我是给人做小的。” 齐宝珠又愣住了,听到了谢湘儿的话,眼圈渐渐红了起来,“那、那可怎么办啊?能不能有了身孕,抬成正头娘子?” 若是做弘历的正头娘子,那岂不是皇后娘娘? 谢湘儿只觉得皇后距离自己太遥远,那可是一国之母,她何德何能?大概觉得太好笑了,谢湘儿忍不住笑了起来,“这辈子都不可能,我也不求这个,现在日子总归是比在秦家好的。” 齐宝珠的泪珠从面颊滚落,她好看的姐姐,居然要给人做小?泪眼朦胧之中,齐宝珠看着谢湘儿。 齐宝珠是与这个姐姐不大亲近的,姐姐太好看,她似乎怎么都长不成姐姐的模样,一度很是嫉妒,而等到跟着女夫子学艺,她再次被年长的姐姐衬得愚笨毫无天资,哭了好几天的鼻子。然后姐姐齐湘儿就离开了学堂,不再学她学得那些东西。 一开始齐宝珠是高兴的,毕竟女夫子不会再用不成器的眼光看自己。 在齐湘儿的生辰宴,那一日齐湘儿多喝了一点桃花酒,齐宝珠走近的时候,听到了对方小小声的“娘。”那泪水砸在齐宝珠的心头,她这才理会到娘亲的话。 齐湘儿和齐宝珠是不一样的。 齐湘儿没有了生母,不得父亲的宠爱,虽说也是嫡女,却要在齐家小心翼翼生活,她齐宝珠得父母宠爱,就连名字也可以看得出母亲对自己的怜爱。 那一次之后,齐宝珠觉得自己长大了许多,忽然明白了过去成长轨迹里的事情,对姐姐有些心疼,母亲抱着她,说她长大了。 不过因为齐湘儿的性格内敛,两人本来就有年龄差,兼之所学东西不一样,也鲜少有什么交流。 齐宝珠在姐姐要定下人的时候,还同母亲据理力争过。 “娘,我知道你感激秦松林,但是那位秦公子怎般配得上我姐姐。” 母亲同齐宝珠说,“你姐姐是愿意的,还是你姐姐主动去相看了秦家公子。你这个丫头也不仔细想想,我什么时候苛责你姐姐了?” 齐宝珠想着,母亲不曾苛责姐姐,不过是从来没有把姐姐放在心上。 母亲养着姐姐,也就仅仅是如此罢了。 齐宝珠想到了姐姐本来就命苦,嫁给了秦松林也没过什么好日子,那个秦松林更是短命的,而母亲在杭州这边不顺,要不然直接把姐姐接过来,也不至于让姐姐做小。 齐宝珠的泪珠子不住往下落,而谢湘儿用帕子给她擦了眼睛,温柔说道:“若是我没有嫁过人,自然是不愿意给人做小的,我嫁过一次,现在给人做小,你不至于替我委屈成这样,我的命已经算是不错了。” “怎会是不错?”齐宝珠红着眼反驳,“姐姐,你过得好不好?如果不好,让我娘想法子……你是不是也在杭州住下了?我娘总是会有法子的。” 谢湘儿说道:“等会见到了母亲再说。” 谢湘儿看着齐宝珠的眉心不展,主动撩开了马车帷幕,“这杭州城可真热闹,上午的热闹你凑了没有?” 齐宝珠也转开了话题,回答道:“在听到了消息的时候,我倒是想去,但是我娘不允,只是给了我一些铜子,我本来约人去茶楼里,想要去茶楼里听一听消息的。” 铜子? 谢湘儿看着齐宝珠身边没有丫鬟,开口还说的是铜子,眉心微簇,“家里的情况不好吗?” 齐宝珠不想说这个,反正等到姐姐看到了就知道了,开口说道:“我娘从来不让我多问家里的事情,和以前差不多的……”转开了话,直接接回刚刚的话题,“姐姐,早晨圣上在杭州知府衙门里断案,你凑热闹了吗?” 本来齐宝珠只是随意一问,没想到谢湘儿竟是点头了。 她不光是听了,只怕还是少有可以坐着听堂审的人。 齐宝珠忍不住挺直了身体,她到底年轻,就算是眼下还有不少的愁苦之事也会很快抛下,只想着去凑热闹。 “那姐姐你见到了圣上吗?我只听人说万岁爷英明神武,应当也是俊朗无双的,哎,姐姐你怎么会见得到呢?毕竟我听人说过,只是远远瞥见万岁爷,他的衣服总是很有特色,就算是看不清面容,也认得出那是万岁爷的衣着。” 谢湘儿想到了衣服上总是用了金线的乾隆,忍不住笑了起来,“万岁爷的衣服确实是如此,用金线绣着,在光下行走的时候粲粲然。” 齐宝珠想着,姐姐只怕是给权贵人家做小,许是姐姐近距离见过万岁爷。 齐宝珠看着谢湘儿檀红色的秋衫,心中被刺疼了一下,或许是因为妾室的身份,才会穿这种檀红色秋衫。 母亲田氏确实聪慧,但是现在齐家也算是败了,如果姐姐在夫家受了委屈,母亲当真可以想什么法子吗? 丝丝缕缕的愁绪漫上了心头,齐宝珠再无心情去想万岁爷的事情,高高在上的万岁爷有什么好稀罕的?现在天大的事情就是她姐姐的事情了。 谢湘儿看着齐宝珠毫无兴致,就慢慢自己喝着水,无论是什么情况,等见到了田氏自会知晓。 马车停下之后,齐宝珠首先跳了下来,她刚想要让车夫给姐姐上脚凳,就看着柳儿已经率先出了马车,车夫搁好了脚凳,带着兜帽的谢湘儿搭着柳儿的手款款下了马车。 齐宝珠嘴唇动了动,直接扭头,发带飞速扬起,她直接钻入到了店铺里。 / 田氏是做香料生意的,因为知道杭州城里都在忙着凑热闹,估计也没什么心思来买东西,干脆盘点库存,算盘打得在作响。 这铺子并不算大,田氏因为才赔了一大笔银子,也就只能够盘下小小的铺子,静下心来从头经营。 田氏看到了女儿,活动了一下脖颈,“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和媚丫头去玩了吗?” “我遇到了姐姐。”齐宝珠飞快又小声地说道,“她离开了秦家,现在不知道给哪个人家做小,怎么会这样呢?姐姐怎么就给人做小了呢?” 田氏听言,连忙把账本合拢,放在小抽屉里锁好,她走店铺,见到了继女就是一愣,头上带着兜帽遮住了容貌,旁边扶着她的正是曾经的丫鬟——柳儿。 谢湘儿上前拜道,“见过母亲。” 田氏扶住了她,忍不住问道:“你……” 齐宝珠要看到马车里的那些用度,才会觉得谢湘儿现在过得是富贵荣华的日子,而田氏只是握住了谢湘儿的手,嗅着她身上的浅香,立即就知道现在继女的夫家既富又贵。 谢湘儿撩起了面纱,对着田氏笑道,“娘,不如进去说。” 谢湘儿雪白的面容落在田氏的眼底,田氏觉得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从继女身上褪去,成就了现在的她。 “好,进来说话。”田氏说道。 等到见到屋子还有一个下人,谢湘儿也不取下兜帽,“不如先歇了业,咱们好说说话。” 说话都不一样了,以前的齐湘儿都是由着别人做主,而现在她是做了自己的主。 田氏笑了笑,“是我疏忽了,李有才,就不清点了,你先回家,这边有我就好。” 那个叫做李有才的人应诺了下来,还顺手合拢了房门。 做生意的北向门关着,靠着南边的窗户却打开着,金色的光流泻在青石砖地面上,把整个屋子照得亮堂堂的,而这个时候谢湘儿取下了兜帽。 柳儿接过了谢湘儿的兜帽,还动手很利落地给谢小主略凌乱了的头发捋了捋。 谢湘儿说道:“母亲这铺子不如在苏州的大,我刚刚在路上就问过宝珠,是不是家里现在有什么经营上的困难。” 田氏简明扼要说道:“确实有些困难,你之前还有个丫鬟也已经打发走了,现在就只用邹嫂一家。” 齐宝珠不由得小声说:“娘,你说这个干什么。” 田氏知道齐宝珠的意思,觉得姐姐的事情重要,田氏抚了抚女儿的鬓发,对着谢湘儿说道:“先前秦松林去了,我这边确实也顾不上你的事。也就现在,才能够问一问湘儿你的事情。” 倘若是亲生女儿,就算是她腿断了,爬也要爬回去,但是谢湘儿不是,田氏就只是送了一封家书回去。 齐宝珠身子前倾,替母亲解释说道:“那个时候,母亲惹出了一桩官司,所以秦家大公子去了这事传来,母亲还不得离开杭州。” “事情可解决了?” 田氏点头,“伤筋动骨了一番,不过到底是解决了。” 谢湘儿想着,连家仆都已经遣散得只剩下邹嫂一家,可真是大大跌了跟头才对,想着昔日里田氏对自己的拂照,加上田氏行商的风格她也知晓,谢湘儿问道:“母亲,是不是这官司有什么不妥之处?可有我帮得上忙的?” 田氏一愣,没想到这个素来不亲近的养女居然主动愿意帮忙。 她心中一暖,又想到谢湘儿纵然是绝色,现在也不过是给权贵人家做小,盛宠在的时候,帮了自己,只怕日子也不会好过。 田氏不想让谢湘儿牵扯其中,就说道:“说来也是惭愧,湘儿你不是我的亲女,我能给你的有限,现在又哪儿用你帮?这官司已经了,就这样了。反而是你这边是个什么情况,若是你愿意说,方便说就说一说,我不囿于后宅,现在虽说没什么钱财在手,还是有些见识在。” 谢湘儿沉吟片刻,看着田氏的眼,开口说道:“确实有件事需要母亲知晓,曾经的齐湘儿已经死了,由苏州知府夫人安葬好,我现在唤作谢湘儿,今儿见面也是我最后一天称呼你们为妹妹、母亲,下次再见面,就不能如此了。” 齐宝珠想要说什么,而田氏抬手制住了齐宝珠,心跳加快:“我是应该称呼你谢夫人?” 谢湘儿摇头,“现在所有人都喊我谢小主。” 谢小主? 这个称呼让齐宝珠还有些迷茫,而田氏立即明白了什么,直接拉着女儿,“还不和我一起见过谢小主。” 田氏拉着女儿,竟是直接跪在了谢湘儿的面前。 谢湘儿:“这礼过了,我担当不起。”谢湘儿伸手扶起两人。 谢湘儿知道,继母是聪明人,只需要一点就通,而随着继母改口,她心中知道自己离齐湘儿又远了一分。 曾经的那些事情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值得留恋的,但是谢湘儿知道,是田氏给了自己一份安稳,难得就难得在自己闺中的岁月平和又舒缓,不如嫁给秦松林后的惊心动魄。 齐宝珠还有些迷茫,田氏附耳到女儿的耳畔,简单说道:“谢小主是伺候万岁爷的。” 田氏说完了之后,对着谢湘儿笑了笑,“我消息还算是灵通,上午这永安寺的案子,听说是万岁爷身边极其得宠的谢小主所瓜葛,小主洪福齐天,才有了现在的造化。” 谢湘儿仔细看着母女两人,齐宝珠尚且只是震惊,而田氏的眼底是真切的欢喜。 虽然没有缘分做亲生母女,田氏待她也算是仁至义尽,谢湘儿笑了笑:“母亲,这一天还没过,且让我再当一天的齐湘儿。” 田氏沉吟片刻说道:“那就如湘儿所愿,有几个时辰的亲戚情。宝珠,你去倒水来,给你姐姐喝。”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宫中诸女(转道木兰) 秋日里的京城郊外是金黄一片,风吹麦浪,饱满的麦穗低着头,摇曳出金色的光华。 一群白鸽脚下带着鸽哨呼啦啦飞过,碧空如洗的蓝天下发出清越的鸽哨声,越过了城门,越过了高大的红色城墙,飞过明黄色的砖瓦,最后只留隐隐约约的声响,传到了钟粹宫里。 钟粹宫里青石地面上光可鉴人,再往里走便是一块儿栽绒花毯,门口放着铜烧古垂恩香筒一对,再往里是黄花梨案和案上摆着的青花白底抱月瓶。 瓶中插·着含着露水的重瓣菊,恰巧金色光顺着敞开的窗拢入,流泻着温柔。 绕过紫檀木飞云朱鹤屏风,一人在宫女的搀扶下坐到了梳妆台边。 “娘娘。”站在梳妆台边的宫女对着那人行礼。 那人应了一声,拢了拢旗服的大摆,坐在镜子前。 女子穿着荠青色绣白玉雀的旗服,长发披散在身后只是简单拢了拢,白净的面上因为久睡有淡淡的红晕,这镜中人的容貌绝美,但是在看到镜子里自己的时候,却深深皱了一下眉。 宫女们本来动作就小心,看到贵妃娘娘的心情不好,动作越发轻柔。 苏嬷嬷看着贵妃娘娘的眉紧皱,连忙说道,“娘娘,上次才问过了,若是皱眉狠了,脸上会留下痕迹。” 高贵妃这才舒展开眉,“你说的是。” 她的声音软绵绵的,让人想到了香甜软糯的糕点,倘若当真以为这位娘娘是软糕一样的人物,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这枚发簪如何?”苏嬷嬷拿出了一枚发簪,比划在梳好的小把头旁边。 这是一枚点翠月华簪,还配着点翠耳铛,与今日里娘娘的衣服相称的很。 高贵妃可有可无应了一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新磨的铜镜亮铮铮的映出镜子中的女子,一双眉修的弯弯细细,长眉下一双黑眸正凝视自己的眼,食指点了点自己的眼角,虽然没有大大皱眉,眉心仍然是凝着的。 那位在江南的谢小主伴着圣驾那么久,应当是年轻又貌美的,她的五官秀美依旧,但是在万岁爷眼中,是不是红颜已逝? 想到了这里,高莲安只觉得烦心透了,她圣眷在身那么多年,怎么就是没有孩子,就连皇后都生过一女一子,她怎么就没有这样的运道? 苏嬷嬷让宫女退下,自己亲自挑了面脂先在手心里蕴热了,然后细细地擦在贵妃娘娘脸上。 等到擦好了之后,苏嬷嬷这才开口:“娘娘是记挂万岁爷吗?听人说,这杭州城里万岁爷又破了千古奇案,很快万岁爷就要回来了。”苏嬷嬷小心问道,想着如何让主子高兴起来,绞尽脑汁想着有什么好说辞。 在紫禁城里,人人都牵挂着忽然之间去南巡的万岁爷,外面打听出来消息都往宫里头送,更何况乾隆的事情本来就没有瞒着,三宫六院里但凡是有些手段的,都知道了江南之地的消息。 高贵妃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也不知道那个谢小主是个什么模样。” “总归是不如贵妃娘娘貌美的。”苏嬷嬷站在娘娘身后,用手给娘娘调整了月华簪,“娘娘姿容昳丽,是六宫之首。而且那个谢小主就是个祸害端子,按道理万岁爷南巡就用了她一个,她独宠在身,居然都会被人陷害,专门去那腌臜的永安寺,可见就算是进了宫里,也早早就会没了。” 高贵妃被苏嬷嬷的话逗笑了,想了想,又说道:“若当真是个蠢的,只怕直接永安寺的时候就得没了,让我来看,八成还是有些心机的。” “连汉军旗都不是,只怕还要万岁爷的恩典抬旗。”苏嬷嬷笑着把护甲递给了贵妃娘娘,“一个玩意罢了,何必放在心上。” 慢慢带好了指甲,把手搭在苏嬷嬷的手背上,高贵妃站起身来,“去皇后娘娘那里坐坐,好看看皇后娘娘怎么说的。她那里的消息总是要多一些。” 高贵妃坐上了肩舆,被人抬往皇后所住的翊坤宫方向。 高贵妃所在的钟粹宫讲究的是清贵两字,而皇后所住的翊坤宫则是更为居家,这让高贵妃在心里头还嗤笑过皇后娘娘,难道皇后娘娘还想着关上门和万岁爷过小日子不成?里面的装扮太朴实了一些,唯一奢华的就是随处可见的皮子。 富察皇后自从生了皇三女之后,气血上亏空,本来就怕冷,所以除了夏日之外,这或坐或卧的地方,总是有皮子。 皮子都是一个色的,现在都是统一的浅杏色,铺在黄花梨制成的各式家私上,好让人坐靠都暖和一些。 而富察皇后自己所坐的正座是一张完整的通体雪白的虎皮,富察皇后生得瘦小,个子并不算高,整个人在白虎皮之中,衬得更为稚气了。 高贵妃最羡慕的就是如此了,富察兰芷明明生过了孩子,身子却依然如同少女一般纤细动人,就连眼神也略略沉淀了一些,依然是幼鹿一样的眼神。 而自己呢? 高莲安自己说话软绵绵的又娇滴滴的,但是高莲安有时候自己照镜子,都看得到黑眸之中的野心在燃烧,而凭什么富察兰芷就可以风轻云淡? 皇后娘娘的一生实在是太顺遂了一些,大概是因为家世太好,在出嫁之前是家中的掌上明珠,在嫁人之后,恰好夫君的性格又敬重嫡福晋,在登上后位之前,又有了两女一子(虽然其中一女薨了),但是这样的人生可真顺啊,她才能够有这样无忧的眉眼。 高贵妃坐在肩舆上,长长的护甲蜷缩,单手点在柳叶眉尾,一下又一下地,她甚至想着,倘若是嫡福晋早生一些年月,嫁给了先帝,只怕就是另一个命数了。 富察兰芷怎的那般好运,就嫁给了多情又温柔的乾隆。 高贵妃的手指拧着帕子,想着自己费劲心机才能得到如今的位置,而富察兰芷可以轻松地位于自己之上。 倘若是永涟…… 高贵妃想到了禁忌的地方,在秋风之中打了一个寒噤,放下了手专心地看着护甲,不再去想其余事情。 她抬起眼,看着翊坤宫已经在眼前,扛着肩舆的人都行得慢了。 / 高贵妃是最后到翊坤宫的,等到对着皇后行礼之后,众人见过高贵妃。 高莲安坐下之后,甜滋滋一笑,她生得甜美,说话也是软糯,让人想到了香甜的莲子糕。 “每次都是我最迟来,也不知道诸位妹妹们怎么来的这么早,实在让我羞愧。” 皇后富察兰芷脸上用了一点胭脂,这颜色有些大胆,是太过于鲜嫩的粉色,让高莲安在心中大皱眉头,粉色娇嫩,可富察兰芷现在多大了。 高莲安忽然意识到,自己今天是对富察兰芷太过于有敌意了,这样的心态不大对。 是因为那个谢小主吗? 高莲安找到了原因,反而心中安定了下来,她不能这样,还没见到这个谢小主是什么人,就自乱阵脚了,这样不合适。 高莲安摆正了心态,表情也更为放松了一些。 富察兰芷:“可不要再早一些了,这样就很好,你若是再早,只怕所有妹妹时间都要往前挪一挪。” 高莲安抿唇一笑 ,她笑得时候,两靥有浅浅梨涡,看着就喜滋滋的,宛若是含着蜜糖一样。“那妹妹就继续偷懒了,免得大家都太早过来,饶了皇后娘娘的清闲。”顿了顿,又开口说道:“皇后娘娘是没睡好吗?牵挂着万岁爷?” 提到了万岁爷,其他妃嫔的表情也变了,娴妃那拉乌雅放下了茶盏,开口说道:“昨个儿知道了消息,万岁爷在杭州又破了一桩奇案。” 那拉乌雅的下颌骨略宽,加上端正的五官,倘若是生在男子身上,会觉得此人刚毅,而生在娴妃的脸上,就显得过于硬了一些,少了女儿家的柔和。 她说话与高莲安也正好是截然相反的,一字一句有些铿锵的感觉。 其他份位低一些的,也纷纷发言: “万岁爷懂得真多,上次是只看着牡丹开了两季,就觉得奇怪,挖掘出了那么多的尸首。” “那些假和尚的胆子可真大,那可是佛祖面前,居然敢生这么大的事情,那些人可怜,那些妇人也真是……” “姐姐有所不知,就是因为是假和尚,真正的身份是山匪,所以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听说假和尚们都死了,只剩下一人,可见人不能作孽,作孽就活不长。” 富察兰芷听着下面的人说话,忍不住想到了被祸害的女子,幸好万岁爷这次想的法子周全,不然得多少女子就得死了。 富察兰芷想到了那些可怜人,轻轻叹了一口气,而这个时候高莲安正欢喜地开口:“万岁爷可真有本事,在苏州的时候就大大的扬名一回,让其余女子免于被害,这一次就更厉害了,永安寺的祸害若是不除,还不知道会持续多久呢,而现在好了,等到圣上回来了,只怕白马寺的高僧也要求见万岁爷。” 高贵妃这样一开口,其余诸人纷纷附和,在场的人有人或许尚不知晓乾隆的性格,但是会捧着高贵妃。 高贵妃与富察兰芷两人,在万岁爷的心中大约是不分伯仲的,可能相比于端庄贤惠的皇后,万岁爷还更为偏疼高贵妃一些。 富察兰芷缓缓说道:“和亲王进了宫,一进宫就说自己回来的早了,不光是去苏州,还应该去一趟杭州的,错过了这热闹。” 高莲安用帕子捂住了唇,“姐姐也应当多与和亲王说一说,上次他忽然之间离开京城,可把六福晋吓了一跳。皇后娘娘是和亲王的嫂子,总该多管教一番的。” 这话一出,众人就沉默下来,和亲王放荡不羁别说是现在的万岁爷了,就连先帝也训斥过,拿和亲王没办法,皇后娘娘如何改得了和亲王的性情? 娴妃放下了水杯,砰得一声响,娴妃的声音硬邦邦的,宛若是她的人一样,“和亲王的事情,皇后娘娘怎么管的了,贵妃说笑了。” 高莲安软糯地说:“毕竟民间都说是长嫂如母。” 那拉乌雅的声音硬邦邦:“你也说了是民间的说辞。” 两人一硬一软,针锋相对了起来,富察皇后揉了揉眉心,正好在此时纯妃开口,“我还听说了,这案子里有一个顶顶传奇的谢小主,不知道和亲王来宫中的时候,提到了没有?” 谢小主三个字实在是牵动人的心魂,在场的人刷得一下目光都落在了富察皇后身上。 高莲安的妙目一转,娇声说道:“皇后娘娘,和亲王应该是提到了吧?能不能与姐妹们说一说,毕竟这宫里头要来新人了,大家都好奇得紧。” 毕竟所有人都打探了消息,但是关于谢小主的消息实在是太少了,只知道是谢老夫人的旁支,在苏州的时候承龙恩的。 就连娴妃虽然一直板直着身子,也是关注谢小主的事情。 富察兰芷:“和亲王确实提到过,不过……” 富察兰芷的眉抽了抽,她不知道怎么说,那和亲王对叫做旺财的狗夸得是千好万好,甚至笑嘻嘻地说,“皇嫂,能够养出这样一条狗,谢小主这个人肯定是正气得很。” 这些荒唐话让富察皇后哭笑不得,现在也不好和众人说,只是说道,“和亲王只去了苏州,他在苏州也有一些旧友,每日里只是打听牡丹花下藏尸的案子,从苏州本来应该一路顺风顺水回来,结果路上又有些水土不服,停下了步伐,他连杭州的事情都是才知道的,谢小主的事情他不怎么知晓。” 高莲安微微颔首,心中不以为然,觉得和亲王肯定知道,而且和亲王还想要替圣上遮这件事,特地带了八个江南美女。 不光是高莲安这样想,在后宫之中身份排第三位的娴妃也是觉得如此。 那拉乌雅回到了她所在的长春宫,对着旁边的宫女说道,“若是可以,还是争取一下谢小主住在我们长春宫。” 叫做丁香的大宫女开口说道,“娘娘,这谢小主还不知道是个什么人,能够在外就被万岁爷收用了,说不定性子轻浮,入住了我们长春宫,污了我们这里的名声。” 娴妃是最在意名声的,还在宝亲王府邸做侧福晋的时候,她偏院里就住了一个苏格格,那小腰扭得让那拉乌雅看得眼睛疼,肚子打起来还没生出孩子就没了,这才让娴妃的眼睛不疼了。 娴妃弹了弹护甲,慢条斯理地说道:“倘若是个轻浮的,和亲王怎会废了大力气去给万岁爷圆场?还足足带了八个美女,就是为了让人只注意自己,而不要注意万岁爷收用的人。” 那拉乌雅想着爱新觉罗·弘昼的性格,继续说道:“和亲王没见过那位谢小主,但是对她的评价一定很高,还和皇后娘娘说过了。” 皇后娘娘在翊坤宫的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弯,这是一种放松的表情,谢小主的品性不用值得忧虑,在杭州的时候,谢小主还揭破了永安寺的事情,此人在万岁爷的心中地位不一样。 娴妃的手抚着肚子,她和高贵妃一样,渴望拥有自己的孩子,高莲安只能够接受孩子从自己的肚子里钻出来,那拉乌雅觉得,若是从旁人那来抱养过来也可以。 娴妃走到了镜子前,这是一面西洋镜,里面把她的面容照得纤毫毕现,让娴妃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略宽的下颌骨,过于刚毅的眼神。 娴妃的手拂过镜子,心中轻叹一口气,老天爷给了她聪慧的脑子,却怎的不肯多怜惜她,给她足以讨的圣上欢心的容貌? 倘若是她再好看几分,也不会容得下别人生下万岁爷的孩子,而是想让自己的肚子里出龙裔。 娴妃的指腹压在镜子面上,手指边渐渐起了一层雾气,她这才松开手。 等到娴妃离开,就有宫女上前仔细地擦拭镜子,娴妃爱洁,长春宫所有的东西都晾晒得很勤,还要用沸水烫过。 “圣驾应该快到天津了。”娴妃说道,“让那拉家的人去接触谢小主,去探探她的底细。” / 谢湘儿此时正要下船。 在杭州没有待多久,万岁爷就决定踏上返程了,第一次的花下藏尸案,乾隆有兴趣知道民间的反应,这一次的案子不一样,乾隆用脚指头去想,都知道定然是轰动的,所以也不需要观其后续。 果然在路上,总是会听到有人议论杭州城的永安寺,甚至还有人出了折子戏。 这么快就出了折子戏? 乾隆多少来了点兴致,只让暗卫跟着,带着谢湘儿去听了这一出折子戏。 折子戏按照原本的来演就已经足够跌宕起伏,引得堂中人频频叫好,但是乾隆却觉得词曲少了点韵味。 还是少了大家来填词。 乾隆在心中想着谁可以写好折子戏,一边想着,一边把玩着谢湘儿的手。 谢湘儿的身段在女子之中算是高挑的,她的手指也是细细长长,偏偏又很软,轻轻一捏,指头就轻松地并在一起。 若是往后折,还可以碰触到手背,一双手还可以灵巧如波地摆动,在烛光之中双手翻飞,影子蹁跹宛若是舞蹈。 谢湘儿的这双手软得宛若是她的腰肢,可以摆出他所喜欢的姿势。 明明是在堂中,想到了私下里相处的事情,还是横生了暧昧来,谢湘儿的面颊红了起来,就连一双眼也是雾蒙蒙的。 作为男人,尤其是坐拥天下的男人,乾隆喜欢看着女子这般的羞态,尤其是因为谢湘儿生得貌美,在折子戏开始之前,堂中的男子不少人都偷偷把目光落在谢湘儿身上。 这样的佳人是独属于他的,她的风情只会在他的面前绽放。 乾隆想到这里,心情越发愉悦,看着台上演着谢小主的人正在甩水袖,乾隆的声音沙哑,“远不如湘儿。” 按道理与戏子相比,对女子而言是一种羞辱。 谢湘儿没有这种掀桌的傲气,只是看着花旦甩着水袖,转着圈,衣服都鼓了起来,中肯地评价说道:“湘儿跳舞的话,还比不上这位姐姐。” 折子戏虽然没有名家操刀写词,但是因为剧情本身足够精彩,戏班子用上了当家的花旦来出出演故事的女主角——谢小主。 说到了跳舞,乾隆想到了一件事来。 谢湘儿本来就会一点舞,本来打算自己学,因为贺镇送了孙志罄的遗物惹出了永安寺的事情,乾隆就对压箱底的画感兴趣起来。 让李玉拿出了舞画,乾隆感慨说道:“难怪孙氏的丈夫叫做……” 李玉躬身提醒说道:“贺镇。” “不错,贺镇要把东西送给朕,这里面的舞不大像是人间所有,反而是天上所得。”乾隆想着谢湘儿的身子软,大抵也是适合舞蹈的,就顺口吩咐说道,“安排会舞的人教谢小主跳舞。” 谢湘儿闲暇时间踩着拍子跳舞,身段与过去相比更软了。 乾隆也想到了谢湘儿跳舞的事情,捏了捏对方的鼻子,亲昵地说道:“明年万寿节,朕等着你的舞。” 乾隆的生辰就在秋天,今年已经过去了,谢湘儿若是要献舞只能够是明年。 谢湘儿点头,她做事素来认真,本来就记着跳舞的事情,圣上既然吩咐了,她会在能力范围做到最好。 就连在外听折子戏,她都会下意识地去捕捉拍子,想着如何跳舞的事情。 看折子戏只是回京的一段插曲,一行人的行程继续,从陆路转为了水路,坐大船走运河,最终大船会停靠在天津府。 此时大船拴好,船上的人一一下来。 谢湘儿下了船,脑袋还有一些晕眩,而林若兰连忙扶住了她,“小主小心一些,这刚下船是这样晕乎乎的,晚些就好了。” 林若兰在永安寺的案子里得了宫女的名头,在杭州认识她的人也多,干脆在自家的药堂里挂出外出游医的名头,现在跟在谢湘儿身边,等到把一行人送京城,她在京城里带一带邹嫂的女儿,才会离开。 林若兰得了王凌玉这个女学生,心中又是欢喜,又是遗憾。 欢喜的是,王凌玉又愿意吃苦,又有天分,她的五感要比旁人灵得多,是行医的一把好手,遗憾的是,王凌玉注定是谢小主的人,等到学成之后通天的本事只会用在谢湘儿身上。 王凌玉一行人落后乾隆的车驾一日的行程,期间林若兰给她布置了课业,一直到京城里才会考校她学得如何。 在杭州的时候,谢湘儿还会走一走,到了天津,她就不爱动弹了,这里实在是又干又冷,就算是裹上了厚重的衣服,面上涂了面霜,被风一吹也冷得很,而且寒意还会从绣花鞋的鞋底往外串。 谢湘儿这样闭门不出,让乾隆还打趣过,“湘儿与皇后是一样的,这天可不算冷,你就这般怕冷,等到明年秋天,好生给湘儿猎一些好皮子。” 谢湘儿抿唇笑道:“陛下的好东西,湘儿可不敢惦记,应当是给皇后娘娘的才对。” 乾隆先前去木兰秋猎,所得好东西大都是给了贵妃,贵妃娇俏,穿着他送的皮子所做的裘衣,整个人站在雪地里,冲着他跑过来,而之后裘衣扬起,模样说不出的可爱。 乾隆可以把高贵妃轻盈地抱入在怀中,高贵妃会仰着头看他,然后娇滴滴软绵绵地喊着,“弘历。” 这是私下里高莲安喊他的。 乾隆也喜欢自己的皇后富察氏,给了她地位,给了她敬重,甚至还准备把永涟立为太子,在“正大光明”的牌匾后把立储密旨放着,但是似乎从未想过送一些代表他心意的东西赠予皇后。 乾隆设想一下把猎到的东西送给皇后,他的这位皇后不会像是高莲安一样把喜悦的情绪外露成这般,但是也应当是会欢喜的,她或许会抚着他送的皮子,想着亲手缝制,毕竟皇子皇女的里衣,都是皇后亲手做的。 乾隆想一想自己送了亲手猎到的东西给高贵妃,却从未送给皇后,心中忽然有些愧疚,“湘儿说的对,幸好还来得及,之前是作为宝亲王的时候送过一些东西,现在朕登基为帝,所猎到的东西又不一样。” 谢湘儿这样一说,勾得乾隆想要去一趟木兰,这次南巡本来是他心血来潮,多少有些对不住皇后,不如再去一趟木兰,猎一些东西也好一起带回到宫中赠与皇后。 现在是秋猎时间,又没有刻意准备,他若是打猎全然是自己的本事,就算是没有大猎物也没关系,猎上一些小物,也可以做成手笼或者是披肩。 乾隆想到了这里,目光明亮了起来,“好,先不回宫,去木兰围场。” 谢湘儿显然没有想到万岁爷改了主意。天津距离京城已经很近了,谢湘儿想到万岁爷的行程又改了心里头忽然就慌张了起来,这是因为她而改动的,宫里头的人或许会打听出来,她们会怎么看她? 谢湘儿咬着下嘴唇,表情说不出的为难。 乾隆捏着谢湘儿的下巴,揉了揉她的唇珠,“可别咬坏了,朕会心疼。” 谢湘儿索性扑入到万岁爷的怀中,“都已经到了天津,这样不回宫再去木兰会不会不好?今年也没有秋猎,不如明年……” 乾隆抬起了谢湘儿的下巴,笑着说道:“朕虽说猎到了东西要送给皇后,湘儿跟着朕去,自然也有东西赏赐给你。” 谢湘儿宁愿不要这独一份的疼爱,但是她也听出来了乾隆话里的意思,这是已经决定了。 谢湘儿仰头说道:“要不要再带一些人?” “朕本就是兴趣来了。”乾隆略一沉吟,忽然想到了康熙年间的秋猎,当时皇玛法还在世,都是会带上孝子贤孙,他当时被皇玛法看重,每次秋猎都会有他,他既然看重永涟,是不是也应该带上这个孩子? 还有和亲王,和亲王写了一封信,信中把一条叫做旺财的狗夸了又夸,说是要秋猎一定会大展风采,不如也带上他。 乾隆瞬间有了决断,高声喊着让李玉进来,然后下了圣旨,去京城里接上和亲王、永涟,等到他们到天津之后,直接从天津启程,去木兰围场进行一场秋猎。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二皇子永涟(宫中再度风波...) 翊坤宫里,富察兰芷正在院子里看着小宫女们踢毽子。 一个叫做魏琳琅的小宫女踢毽子最为灵动。 这个才堪堪九岁的小宫女,是在今年年初选秀进的宫。 因为先帝驾崩,不用等到女子年龄二十五,只需二十岁,就可以放出去,于是宫里头少了一大批人,从包衣里选的宫女年龄也下压了两岁,九岁就可以入宫。 不过就算是压到了九岁,这个政策只是让包衣家的可以把略小一点的女孩子送入宫,但并不强制九岁就送入宫中,大部分还是十一岁才会擢选入宫,整个紫禁城里九岁的小丫头少的可怜,这魏琳琅就是其中一个。 这个叫做魏琳琅的小宫女因为年岁小,个子比其他宫女小一截子,让嬷嬷一眼就看到了。 魏琳琅虽然生得瘦小,但是她还没有长开就隐隐可见未来的瑰丽,加上她嘴巴甜,这样小的年龄入宫只怕在家里也不容易,让选人的嬷嬷心中一软,把人分到了皇后娘娘所在的翊坤宫。 魏琳琅在家里头是庶出,日子过得很是坎坷,这一搏之下的入宫,让她的日子陡然变化。 她不光是分在了最为宽厚人的皇后娘娘的翊坤宫里,还好运气的保留了琳琅两个字,丫鬟名仍然是叫做琳琅。 魏琳琅正在认真地踢毽子。 花盆底鞋面上挂着鸡毛毽,她双手举平,轻快地把毽子从前往后拉,从身后飞出,然后身子一转,双手做出飞鸟翅膀状,又用鞋尖接住了毽子。 “好。”其他小宫女双手鼓掌,看着魏琳琅使出了如此高超的毽子技巧。 富察兰芷也鼓了鼓掌,她白净的面颊在暖暖的秋日里泛着光一样,眼底更是温柔,“真不错。” 魏琳琅双眉一挑,娇声喊着,“皇后娘娘,我还有本事!” 富察兰芷含笑点头,这个动作鼓励到了魏琳琅,她左右□□替地踢毽子,毽子在空中抛出一样的轨迹来,之后左脚高高提起,转身用花盆底去接。 富察兰芷很喜欢看小宫女们嬉戏,看着新进翊坤宫的小宫女生机勃勃,就觉得好像秋日都宛若是春日一样充满了盎然的绿意。 尤其是魏琳琅九岁入宫,富察兰芷很是怜惜她,特地吩咐了不许她做太多的活,先跟着人学规矩,起床的时间都不用太早。 富察兰芷的原话是:“她还是个孩子呢,要是起得太早,多做了活计,个子生得都不高,多学一下规矩,别冲撞了人,就先养着,养了两年再让她做一些活。反正也不缺这一点点的钱财,养着吧。” 长廊处有脚步匆匆,有人疾步过来,让富察兰芷侧过头,来人是在宫外候着的传话内侍。 内侍利落行礼,说道:“娘娘,李玉公公来了。” 富察兰芷一听到是李玉,连忙甩下一切,立即说道:“走。” 她显然是要亲自去迎李玉。 魏琳琅正踢得兴起,等到摆出了一个大鹏展翅的姿势,正想要让皇后娘娘看,就听到了噗嗤一声笑。 “琳琅,别在这里使劲儿了,皇后娘娘都已经走了。” 魏琳琅九岁年龄入宫,又能在翊坤宫里不干活,还能保留自己的名字,自然也会让人看不顺眼,现在多好的机会啊,正好刺一刺魏琳琅,若是刺激得魏琳琅心态失衡,她也就失去了富察皇后的疼爱。 魏琳琅在没看到人的时候,就意识到皇后娘娘已经离开,她一个分神,毽子落地,铜钱底子坠落在地面上,发出啪嗒一声响。 魏琳琅的心中说不出的难过,这一招她练了很久,好不容易完美无瑕地使了出来,结果皇后娘娘离开了,都没有说一声。 持扫帚的宫女小红巴不得看到魏琳琅如此,说道:“让让,让让,我要扫地。就你在这里作怪,烦的很。” 魏琳琅反驳:“瞎说,皇后娘娘喜欢呢。” 小红拿着扫帚,往前一步,她鼻子瓮吸了一下,小声说:“踢毽子出了一身汗,你自己都没有闻到你自己身上多臭,皇后娘娘肯定是因为你太臭才走的。” 魏琳琅就算是早慧,到底也才九岁,被这样的恶意一激,眼眶之中就有些泪水。 不过魏琳琅可不喜欢被小红这种人看笑话,她弯腰捡起毽子,趁机把眼睛一抹,这才抬头,稚嫩的面颊上显露出不服气,“皇后娘娘是有事,她肯定喜欢我的毽子。” 有女子的声音传来:“皇后娘娘确实是有事。” 所有人都对着马佳慧嬷嬷行礼,“惠姑姑。” 马佳慧是跟着富察兰芷入宫的宫女,她是富察兰芷的心腹,在宝亲王府她地位超然,现在到了翊坤宫,依然是如此,小宫女们都喊她惠姑姑。 马佳慧生得美,眉心还有一点红痣,这是富察兰芷小时候选丫鬟的时候一眼就看中的原因所在。 马佳慧虽然是满族人,姓氏还是八旗里的大姓,但是父亲年轻的时候玩心就大,等到成亲后竟是开始沉迷于赌场,马佳慧的母亲在挺了几年之后,选自戮而亡,而马佳慧被卖,被富察兰芷一眼看中,才就此改变命运。 马佳慧从袖子里拿出了银锞子,对着魏琳琅招手,“琳琅,皇后娘娘这边是要见李玉公公,接下来也不用你来踢毽子了,你拿着这些好在御膳房自己加餐,这可是长个子的关键时候,可别亏空了自己。” 魏琳琅多少有些失落,但是马佳氏这样说了,她就点点头,对着马佳慧行了一个礼,躬身退下了。 马佳慧看到了魏琳琅的背影,心想着皇后娘娘也太宠着这些小宫女了,踢毽子没有看到就算了,还要自己特地过来安抚。 不过转念想想,自己当年也是得到了富察兰芷的拂照,就微微一笑,对皇后娘娘的善心释然。 因为有那样的父亲,马佳慧不愿意嫁人,此生的愿望就是陪着富察兰芷。 她这样想,也这样做到了。 马佳慧把银锞子给了魏琳琅,自己快步到了翊坤宫的偏殿,那里李玉公公已经坐下了,正在说着话,“皇后娘娘,每年秋猎是惯例了,万岁爷不想惊动太多,所以只让接了和亲王与二阿哥一起去木兰围场,时间不会太久,来去加起来一个月就会回来。” 马佳慧听到了这话悚然一惊。 算一算行程,万岁爷应该都到了天津了,只需要几日就可以会来,怎么忽然就要转道去木兰围场? 富察兰芷的眉皱起,语气温和:“李公公,二阿哥的功课也很紧,这天气也有些凉了,其实不大适合秋猎的,而且木兰那边也没做什么准备,是不是还是以回宫为要,明年再选个时间进行秋猎?” 李玉弯腰说道,“这都是万岁爷的意思,万岁爷还说了,二阿哥之前从未离开紫禁城,这次也是个历练的机会。奴才从天津赶回到了京城,不敢有任何的耽搁,只等着把圣旨传给娘娘和二阿哥,等到见到了二阿哥,奴才还要去一趟和亲王府。” 圣旨两个字一出,富察兰芷就知道已经是定局了。 她闭了一下眼,心中万分不愿意,本来就对乾隆有些怨气,现在更是扩大了几分。 富察兰芷心想着,她的永涟才多大啊,而且还没有出过远门,头一次这样的时节出去,还是在自己不在的时候,若是出了什么事故怎么办? 万岁爷怎的不多考虑一下她? 富察兰芷的不情愿几乎写在了脸上,而马佳慧立即说道:“李公公。” 李玉连忙避开马佳慧的大礼,马佳慧说道:“二阿哥身边可以带几个人?娘娘是中宫之主不便离开京城,可否带上婢子,再多一些人手。” 马佳慧自然也知道事情成定局,就想要替二皇子多争取一些人。 李玉苦笑着躬身行礼:“惠姑姑,可别为难奴才了,万岁爷说了,马车劳顿,不忍让后宫之人奔波。让奴才安排的时候就轻装简行。” 马佳慧还想要说什么,富察兰芷抬起手,开口说道:“李公公,我知道了,是什么时候出发?若是知会了和亲王,能不能请和亲王进宫一趟,永涟跟着他五皇叔一起,我多少想要与和亲王说两句。” 李玉连忙说道:“明儿一早就出发,万岁爷要去木兰猎场是临时起意,却也不想耽搁了回来的行程,所以只能把时间压一下,奴才这就去和亲王府,与和亲王说一声要入宫的事情。” 富察兰芷点头,“本来想等到永涟下学,既然这样急,不如就直接停了课业,布置好路上的功课。” 李玉连忙行礼告退。 他躬身退出离开了翊坤宫没有多久,就听到了跑步的声音。 在后宫里只能走得急,但是却不能跑,这肯定是翊坤宫的惠姑姑。 李玉转过身来,果然看到小跑过来的马佳慧,李玉挥挥手,让跟着后面的两个小内侍退下。 马佳慧看到了两个内侍退下,只剩下了李玉,心中点头,她声音有些不稳,“李公公,现在就我们两个,你就直接说吧,万岁爷忽然想要去木兰猎场,到底是谁的主意。” 李玉猜到马佳慧的来意,开口说道:“惠姑姑这说的是什么道理?这定然是万岁爷的注意,万岁爷金口玉言,下的口谕让奴才回宫来接二阿哥与和亲王。” 马佳慧微微一笑,她现在的气息已经平稳了下来,“李公公,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是不是谢小主说了什么,然后万岁爷改了主意不回京了。” 李玉心想着,难怪谢小主担心得要命,万岁爷忽然改了行程,任谁都会以为是谢小主吹了枕边风。 只是李玉作为万岁爷的身边人,他的身家性命都依靠万岁爷,只怕整个大清都没有谁比他更会揣度圣意。 乾隆才登基,先前万事都是先帝做主,有什么喜好,有什么想法都得憋着,现在万岁爷正是要大展雄图的时候,一生之中只怕这个阶段最是不会听枕边风的。 谢小主说了什么,李玉是当真不知道,也不敢打听,但是他可以确定,谢小主只怕是提到了什么,才让万岁爷有了去木兰围场的心思。 心中这样想着,李玉口中说道:“谢小主说了什么,奴才就不知道了,奴才只知道万岁爷若是有了主意,那就是铁板钉钉的事。” 马佳慧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还没有见到谢湘儿,心中就对她的印象坏了三分,马佳慧开口说:“李公公,我知道了,您去忙吧,我这边也准备要给二阿哥收拾去木兰的用度。” 李玉对着马佳慧行礼,然后快步走开。 马佳慧打听到了消息后,就按照她自己说的那样,指挥人收拾二阿哥此行的用度。 而上书房的课程被打断,夫子给永涟留好了功课,让永涟跟着皇后离开。 / 二皇子永涟今年已经过了六岁,在父皇登基以后,进入到宫里就直接住在阿哥所,同时白天在上书房读书。 嫡子的身份让永涟从小得到的是最好的待遇,六岁的年龄,身高比一般的孩子要高上半个头,面颊带着一点胖乎乎的肉,按照太后娘娘的说法,活脱脱就是小时候的弘历。 永涟也与当今圣上一样,是个早慧的孩子,天然适合做皇子。 富察兰芷并不是野心很大的人,就像是高莲安想的那样,她的一生太过于顺遂,让她少了那种锐意进取的钻营,带着天然的恬淡,宛若是秋日的菊花,并不与人争春,只是静静地在秋日里绽放。 但是富察兰芷看着她的儿子,也难免会想,她的这个儿子不光是适合做皇子,更适合高高在上的那个宝座。 她是皇后,圣上虽然疼爱高莲安,还有其他喜欢的女子,例如现在得宠的谢小主,但是到底还是敬重她这个皇后的,她娘家家世也好,儿子又争气,圣上一定把永涟列为了皇储的考核名单里。 永涟在上书房里是彬彬有礼,宛若是个小大人一样,等到其他人走开了,这才对着皇额娘双目灼亮地说道,“儿子可以去秋猎了!” 显然永涟是高兴可以离开京城,去木兰猎场的。 看着儿子明亮的眼睛,富察兰芷的心中一软,取下了护甲,小心翼翼地抚着儿子的面颊,“永涟就这般高兴?” 永涟挺直了胸膛:“儿臣总是听师父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而且咱们满人是以马背平定天下,这骑射本就是儿子的基本功课,儿子练了许久了,一直没有亲自去秋猎的机会,现在有机会可以去木兰围场,儿子怎会不高兴?” 说完之后,永涟想了想又说道,“皇额娘是不希望儿子离京吗?是皇额娘不放心儿子吗?” 她的永涟总是这般体贴和聪慧,所以才会让富察兰芷担忧他的安全。 在宫内,她可以护着她的永涟,但是在宫外会如何?自从失去了一个女儿,还有生下三公主时候气血亏损,只怕再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富察兰芷就少了过去的天真。 无论是失去女儿还是生产被人暗算,那个时候都还在宝亲王府,现在已经到了宫里,后宫的女子表面上花团簇簇,只怕私下里的争斗比过去更为血雨腥风。 富察兰芷说道:“你皇阿玛已经下了口谕,那你就一定要去的,我有些不放心,但是也会遵循圣意。” 倘若是让永涟装病,或许可以躲开这一次的秋猎,但是隐忧是永涟失去圣心。 现在的弘历是万岁爷,是天下之主,也是永涟的皇阿玛,永涟想要最后成功登上那个位置,是绝对不可以失去的就是圣心。 富察兰芷温柔地说道:“永涟答应皇额娘,在外一定要保全自己,以自己的安全为重好吗?你这次是跟着你五皇叔一起去秋猎,你凡事多跟着你五皇叔。” 永涟主动握了富察兰芷的手,认真地对着富察兰芷保证:“皇额娘还请放心,儿子的功课本来就好,而且木兰围场都会提前清场,不会有什么大物,儿子也是跟着皇阿玛一起去猎场,安全是无忧的,儿子还想着亲手猎下一些猎物给皇额娘。” 说到了这里,永涟的声音很小,“儿子年龄小力气不足,拉弓只能够用特制的小弓,儿子不想让皇额娘担心,所以不会换弓,免得伤了身反而让皇额娘担心,但是这等小弓射程不远,威力不大,也不知道能不能猎中活物,所以倘若是没有猎到活物,皇额娘也不要取笑儿子。” 永涟说完了之后有些害羞,脸上红扑扑的。 富察兰芷心软的一塌糊涂,轻笑着说道:“正是这个道理,若是你用大弓伤了身,就算是猎到了皮子,娘也会不放心。凡事以你的安全为重,永涟能这样想,皇额娘很高兴。” “皇额娘。”永涟抱着富察兰芷撒娇,他这样一撒娇,内心反而更为羞涩,立即就想要挣脱。 好不容易儿子主动抱她,富察兰芷怎会轻易地让儿子离开?于是抱住了儿子,慎重地亲了亲儿子的光脑袋,“永涟一定要护着自己。” 永涟重重点头,一想到要离开京城去木兰围场,今儿一整天都很是高兴,还和皇妹喋喋不休,让小公主的目光里满是憧憬,恨不得也想要去木兰围场。 富察皇后让两个孩子玩在一起,来看马佳慧准备好的东西。 / 马佳慧秉着轻装简行的原则,把二阿哥所要带的用度都清减到了极点,富察兰芷看过之后说道:“你准备的东西很好,就这样吧。” 马佳慧让其他人退下,轻声说道:“娘娘,婢子去打听过了,这事是谢小主撺掇的,不知道她使了什么心思,这人还没有进宫,居然就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富察兰芷一愣,却也不立刻应了,而是说道:“当时李玉是怎么说的,你说给我听。” 马佳慧把李玉的话说了,富察兰芷沉思片刻说道,“从李玉透露出来的口风来看,这事和谢小主有些干系,但是谢小主应该说不上撺掇。” 马佳慧摇头,因为没有外人,语气很是愤愤:“如果不是谢小主还有谁?这蹄子眼皮子可真浅,现在只怕还喝着避子汤,连个份位都没有定下,居然就敢一蹦三尺高。” 富察兰芷:“谢小主表面上是苏州知府送上的,实际上是走得谢老夫人的路子,那位老夫人我见过的,万万不会举荐眼皮子浅的人。” “可是……” 富察兰芷继续说道:“不管她有什么心思,和亲王也会替我提防着,一个小小的孤女,背后没什么势力,折腾不出来什么风浪。这次圣上下旨只让永涟和他五皇叔去也好,人少,这出了事,那位五王爷也逃脱不了干系,你放心吧,和亲王看着是放荡不羁,心中的主意正着呢。” 马佳慧还是愁眉不展。 富察兰芷故意同她说笑,“你且信我,涉及到永涟,我怎会不担心?拿他的事情做赌?如果可以,我甚至还想过让永涟称病。” “那……”马佳慧的心砰砰直跳,“不如就让二阿哥称病。” “不合适。”富察兰芷叹了一口气,“惠娘,我也有我的野心。” 马佳慧立即明白了,皇后娘娘也想让永涟问鼎那个位置,称病脱开这一次,万一让二阿哥失去了圣心就不好了。 “李玉公公说了,会请和亲王入宫,到时候娘娘把二阿哥托付给和亲王。” 正说着和亲王,就有人传消息说是和亲王到了。 富察兰芷见到了和亲王,主动给对方斟茶倒水。 弘昼本是坐着的,因为富察兰芷的动作连忙站起身来。 “皇后娘娘可折煞我也。” “平时不是喊我皇嫂吗?”富察兰芷微微一笑,“我就是你嫂子,给你倒杯水没什么。” 弘昼连忙拱手行礼:“嫂子那是我的长辈,万万不敢如此。” 富察兰芷:“永涟还要劳烦你这个当皇叔的照顾,一杯茶罢了,你还是受用得了的。” 弘昼的表情严肃起来,“皇嫂,你放心,永涟喊我一声皇叔,我定然是用心照料他的。” 万岁爷金口一开,那就是定局,那个谢湘儿弘昼知道人微言轻,直接可以排除这个人,能够为永涟安全负责的就是自己,皇嫂既然这样说了,他也就少有地用了严肃的态度。 富察兰芷反而笑了起来,温声说道:“和亲王不必如此,您是永涟的皇叔,我有什么不放心,就怕永涟淘气,惹得你心烦。” “永涟若是淘气,那就没有人乖巧了。” “胡说。”一个女孩子奶声奶气地说道,“我就很乖巧,我比皇兄乖巧,皇额娘都是这样说的。” 弘昼因为只顾着和皇后娘娘说话,没注意帘子被人打开,从偏厅里出来二皇子和三公主。 永涟拉着皇妹固伦和敬公主出现在弘昼的面前。 “见过五皇叔。” “五皇叔!” 两人的声音一人沉稳,一人活泼。 永涟举止彬彬有礼,而年幼的小公主活泼得多,迈着小短腿,上来就抱住了和亲王的腿。 她一双眼睛圆溜溜地转着,她的眼睛与富察皇后很像,只是要比富察皇后天真烂漫地多。 小姑娘奶声奶气地说道:“五皇叔,璎钰不乖吗?” 弘昼笑着把三公主抱了起来,“怎么会,璎钰最乖了,刚刚皇叔说的不对,就算是二阿哥不乖巧,咱们的三公主也是最乖巧的。” 璎钰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把脑袋偎依在和亲王的怀中。 和亲王很喜欢这个小姑娘,笑着摸了摸对方的面颊。 马佳慧连忙说道:“格格,别累着和亲王了。” 三公主仰头望着和亲王,黑白分明的杏眼凝在五皇叔身上,认真地问:“五皇叔累不累?” 弘昼嘿嘿一笑,单手抱着璎钰公主,另一只手做出了大力的姿势,这惹得富察皇后轻笑了起来,对着马佳慧摇头。 弘昼故意说:“你说你的五皇叔累不累?” 三公主认真地想了一下,伸出胖乎乎的手臂搂住五皇叔的脖颈,“五皇叔肯定是不累的。”说完还自我肯定地点了点头,“璎钰又不重。” 小姑娘生得胖乎乎的,这话可一点信服力都没有,惹得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三公主问道:“五皇叔,你会带上那条叫做旺财的狗去木兰围场吗?” 冷不丁地提到了旺财,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富察兰芷刚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看着身边宫女如临大敌的模样,忽然想起来,和亲王口中的旺财,那是谢小主的狗。 和亲王尴尬笑了起来,如果不是这次的秋猎来的莫名其妙,他当然是想要带上旺财的,这狗机灵得不行,让他一直心痒痒想要带这条狗去打猎,但是现在这个状况,他倒是不敢带上旺财了。 这狗可是谢小主养大的,现在他虽然喂着,但是很明显这狗还是惦记旧主的,只怕谢小主一喊,旺财摇着尾巴就会蹲在谢小主的身前。 “你五皇叔当然会带上那条叫做旺财的狗。”富察皇后开口。 三公主的眼睛一亮,小胖手推开了五皇叔的脖颈,“五皇叔,放我下来。” 和亲王把人放下来,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了三公主兴奋地对自己的皇兄说道,“我就知道,肯定会带旺财的,二皇兄,你到时候好好看一下,是不是那条狗真的那么聪明!” 永涟毕竟要比三公主大,虽然也有些好奇那只狗,但是现在还是看着富察皇后。 富察兰芷摸了摸儿子的小辫子,开口说道:“你先前不是也听你五皇叔说这只狗心痒痒吗?这次正好去见一见。” 永涟立即高兴地点点头,也开口说道:“皇额娘,儿子之前听五皇叔提过这只狗,就一直想要见一见,儿子到时候和您说,这狗是不是真的如同五皇叔说的那样。” 和亲王眼见着富察皇后就要点头,连忙说道:“皇后娘娘,我虽然养着狗,但是这狗原本的主人……” “我记得它的来历。”富察兰芷温柔打断和亲王的话,“没关系的,和亲王你也说过,这只狗最适合打猎,也让永涟高兴高兴,你记得和狗儿原本的主人说一声,万万不能伤了永涟。既然这狗灵性,想来是会听主人的话。” 谢湘儿只是不是个蠢笨如猪的,就不会利用旺财伤害永涟。 想通了这一点,加上皇嫂真的不在意,和亲王搓了搓手,嘿嘿一笑,“好!” 和亲王对着永涟说道,“那狗生得有些威猛,不过你别怕,我明天先给他带上链子,等到熟悉你了,再放开。” 永涟点头,“侄儿都听五皇叔安排。” / 李玉回宫的事情,宫里所有人都知道了,但是李玉公公单独回来,为什么万岁爷没有回来,这消息都打听不到了,只因为李玉也知道在宫里会难以应付这些妃嫔,趁着要给和亲王送消息,直接在外盘桓。 李玉等到回到宫里,听到了多少人过来找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再往钟粹宫方向去了。 李玉给高莲安磕头:“奴才见过贵妃娘娘,给贵妃娘娘请安。” “李公公起来,坐。”高莲安赐座,“李公公可真忙啊。” “奴才得办万岁爷交代的差事,也就是刚刚得了空,听闻娘娘要见奴才,奴才立即就过来了。” “哦?”高莲安说道,“李公公这般匆忙,可吃了晚饭?” “多谢贵妃娘娘体恤,奴才在外用过了。” 高莲安又问了几句话,这才说道,“我吃不请李公公过来,也是想要问问,万岁爷什么时候回来?不瞒公公说,自从圣上南巡之后,我吃睡都不行了,不知道公公可瞧出来了,我都清减了许多,这面颊都凹进去了。” 李玉连忙说道:“奴才不敢窥视贵妃娘娘面容,只依稀瞧得出贵体是清减了。还请贵妃娘娘多保重身体,万岁爷最多还有一个月就要回了,若是万岁爷见到了贵妃娘娘如此,岂不是心疼?” “刚想问李公公这个问题,按照行程应当也快到京城了,怎么还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圣上现在在天津府,忽然来了兴致想到今年尚未秋猎,决定去秋猎。” 高莲安在没等到李玉过来的时候,设想过许多,甚至连万岁爷在外被行刺动弹不得都想到了,万万没想到是秋猎之事,愣了半晌才说道:“先帝爷在的时候,万岁爷确实会秋猎,现在这样也不奇怪……那万岁爷秋猎带了谁?” 每次和弘历去木兰围场的都有高莲安,这次李公公这么晚回来,高莲安心知是没有自己的,但是还是想要知道是有谁。 “万岁爷让奴才来接二皇子与和亲王。” 没有其他的女眷,那岂不是只有那个谢湘儿? 本来知道了万岁爷南巡带回来一个美人,高莲安就心中对从未谋面的谢湘儿有些提防,这一刻对谢湘儿嫉恨到了极点,过去每次秋猎,只要弘历可以带人,都会带自己的! 这种恨意来得太快太急,让高莲安几乎无法掩饰,而李玉低头装作没有看到。 高莲安很快就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万岁爷既然一个月就要回来,是不是明日一早就要出发?” “回贵妃娘娘的话,确实如此。” 高莲安甜美地笑了起来,娇声说道:“我本来还想要留李公公喝杯薄茶,既然明儿一早就要走,我这就送送公公,只怕今晚上公公可不得闲。” 李玉忙称不敢,最后也确实不是高莲安送他,而是苏嬷嬷。 等到苏嬷嬷回到了钟粹宫,迎接她的是一地的狼藉,高莲安的眼珠通红,声音已经狠戾到了极点,偏生还是软糯糯的,“那个谢湘儿算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抢走我独一份的宠爱,陪着万岁爷去秋猎。这个贱·人!” 苏嬷嬷连忙安抚自家主子。 “那个谢小主算是个什么东西,连汉军旗都不是,只怕回到了宫里,份位也不高,贵妃娘娘何必和她见识。” “这种张狂的性格,都不用娘娘出手,只怕其他满族姑奶奶都忍不了,算是个什么东西。” “她这样张狂,皇后娘娘就算是再好脾性也忍不了她,毕竟可是有二皇子也去。” “若是她胆子再大一些,动了二皇子,那咱们可有好戏看了。” 高莲安被劝得擦了眼泪,“你说的是,现在好歹知道万岁爷还有一个月就要回来,我得多准备一些养颜的方子,冬日好生息,若是可以一举得男就好了。” 高莲安摸着自己的肚子,细细的眉头还是皱着。 钟粹宫是鸡飞狗跳,而娴妃所在的长春宫是风轻云淡,娴妃得了钟粹宫那边同样的说辞,等到送走了李玉,娴妃只是笑了笑。 “那个谢小主还是不要入我们长春宫了。”娴妃吩咐说道,“也不用那拉家的人去打听了,万岁爷带着她去木兰围场可有什么好事?就怕她过不了春节就要香消玉损,还是别脏了我长春宫的地盘。” 那拉乌雅可不想要一个注定要死的谢小主到长春宫替自己争宠。 钟粹宫、长春宫、景仁宫、永和宫…… 李玉一一跪拜之后已经到了子时,他脱下了鞋袜,由自己的孝子贤孙用滚烫的水烫脚。 小太监的力气很大,把李玉揉的昏昏欲睡,等到李玉睡着之后,还不忘揉着对方的膝盖。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猎到野猪(木兰围场) 天尚未有一丝亮光,翊坤宫里就灯火通明,所有的宫人都活动起来。 因为二皇子今儿就要离开皇宫,所以昨个儿晚上自从搬入到阿哥所,永涟第一次回到翊坤宫里住下。 现在的永涟昏昏欲睡,像是提线木偶一样被人推动着更衣、梳头,一直到温热的帕子扑上了脸,永涟这才清醒过来。 “皇额娘?” 永涟眨眨眼,最后一点瞌睡都没了,因为给他擦脸的竟然是皇额娘。 “皇额娘,让宫女来就是。”永涟推辞说。 “不用。”富察兰芷把热巾打湿,给儿子擦光亮的脑门,温柔说道,“一想到一个月才能够见到你,皇额娘心里头有些发慌,现在给你擦擦,皇额娘晚上才睡得好。” 永涟的手指划过娘亲的眼下,小声说道:“皇额娘没有睡好?是儿子不孝,让皇额娘操心了。” 富察兰芷把擦拭过脸的帕子递给了旁人,笑着说道:“哪儿的话,你应该也学了汉书,所谓是儿行千里母担忧。全天下的母亲都是如此,我也难免其俗。” “儿子会保全自己。”永涟再次和母亲保证。 “哎。”富察兰芷笑了笑。 时间尚早,还在睡觉的三公主昨天特地和奶嬷嬷说了,今儿一早一定要送二哥哥,所以她迷迷怔怔的吃饭,脑袋几乎栽到了碗里。 永涟对母亲说道:“要不让妹妹回去睡觉。” “等会你妹妹没亲眼见到你离开,得接下来闹腾很久。”富察兰芷说道,“不碍事,她现在眯一会儿,我抱着她,等到送你之后,再让她睡个回笼觉。” 天有一线光明的时候,永涟出了宫,而三公主也揉着眼睛,扑入到哥哥的怀中,送别了哥哥。 等到回到了翊坤宫,她又补足了一个时辰的觉,这才揉着眼睛起来,奶声奶气说:“我要送二皇兄。” 宫女们笑着说道:“三格格,您已经起过床了,早晨就送了二阿哥,您是忘了吗?” 璎钰的小嘴微张,“真的吗?” 屋子里又是笑声,这让三公主仔细想了想,做出了恍然状,“我还以为是做梦。原来二皇兄真的离开了皇宫啊。” 三公主看着窗外,似乎想要透过层层的宫墙看清楚自己的二哥。 / 三公主发出如此感慨的时候,永涟与和亲王已经离开了京城。 永涟也见到了旺财,这狗儿不光是被栓了链子,还带上了止吠罩,就蹲在永涟面前。 和亲王得意地说:“你看,这是我昨晚上让人制好的,给它带上的时候,它很是听话,我说了,只要是乖乖的,晚点就取了这个罩子,它就不用爪子扒拉了。” 永涟:“五皇叔,我可以摸摸它吗?” “没问题。” 旺财被撸毛的时候,圆溜溜的眼睛眯了起来,倘若不是带了止吠罩,只怕当即就要舒服地呜咽起来。 撸过了狗,永涟就开始看热闹的街景,双手趴在车窗的边缘处,双腿在座位上晃啊晃的,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妥,偷偷去看和亲王。 和亲王似乎是困了,打了一个哈欠,背靠着车厢睡了起来。 永涟再转过了头,把帘幕拉得小了一些,他没有注意到了和亲王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来,只是眼睛依然闭着,不曾睁开。 从京城到天津,永涟不是好奇地看着风景,就是撸着这只叫做旺财的狗。 为了二皇子的安全,旺财的止吠罩只有在吃喝东西的时候才会取下,这狗儿明明是头一次带止吠罩,却也不挣扎,这让李玉都啧啧称奇。 按道理这种非纯正的土狗是进不了皇宫的,可是李玉在心中盘算着,这狗这么聪明,要是在万岁爷面前也是如此,谢小主软语求一求,只怕这狗就会跟着谢小主一起入宫了。 旺财的止吠罩一直带着到了天津府。 等到城门口的时候,大约是嗅到了熟悉的气味,旺财有些焦躁不安,而和亲王做的是勒紧它的绳子,“别急,等会就见到你家主子。” 旺财这才重新安静下来。 和亲王把旺财的链子给了下人,下了马车。 等到和亲王与永涟见过了乾隆帝之后,和亲王在要登马车之际,对着乾隆说道:“臣弟去了一趟苏州,把谢小主的狗带来了,这狗儿一直乖乖巧巧的,甚是听从臣弟的话,便是因为臣弟说了要带它去见谢小主,臣弟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先把这狗儿送到谢小主的车驾上。” 一条狗? 乾隆都已经忘了苏州的事情,李玉提醒说道:“是谢小主养的狗,当时在苏州的时候,谢小主提过一次。” 乾隆想起来了,谢湘儿要脱离秦家,都不忘带上那条狗,当时自己还觉得好笑又好气。 “那旺财在何处?” 有下人牵着狗绳过来。 乾隆看着旺财,这狗本就生得好,现在被养得油光水量,带着止吠罩也不挣扎,端正地蹲坐在万岁爷的面前。 乾隆问:“真是漂亮的狗,若是取了这个罩子,是不是会咬人?” 和亲王:“臣弟从苏州把它带回到京城,它一直没有咬过人。” 永涟开口说:“这只叫做旺财的狗,当真是聪慧非常,听得懂人的指令。” 永涟兴致勃勃地说道,“皇阿玛,要不要儿臣给你演示一番?” 旺财的耳朵动了动,像是听得懂永涟的话,并做出了回应。 乾隆不急着答应,反而是看着李玉。 李玉躬身行礼:“万岁爷,这几日在路上,只有吃饭喝水的时候会把止吠罩给取下来,这只叫做旺财的狗重新戴上止吠罩的时候从不挣扎。” “看来是条伶俐的狗。”乾隆主要是怕伤着儿子,听到了李玉都这样说,这才对永涟点头,“你来。” 随着乾隆的点头,永涟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走到旺财的面前。 旺财大概也知道此时的表现关乎它见到谢湘儿,一双眼睛凝在永涟身上。 “旺财、握手。” 旺财把爪爪放在永涟的手上。 “卧倒。” 旺财卧倒。 “旺财,先蹲下再跳起来。” 一连好几个指令,这狗都精准地完成了,而且越到后面,指令就越复杂。 乾隆看着这条狗,心想着谢湘儿的运气当真是不错。 这样一条聪明的土狗,大约是老天爷赐予谢湘儿的,谢湘儿在秦家的时候有这样的狗护着,后来遇上了自己,自己逆转了谢湘儿的命运,而谢湘儿也送了两个奇案给自己。 人的一生之中居然有这么多的好运? 想到谢湘儿精致的面容,乾隆心想,大概是老天爷都偏爱这般的美人。 乾隆笑了起来,这狗既然这般聪慧,谢湘儿在离开秦家的时候也惦记着,不如就成全了她,带着入宫。 乾隆侧过头对着李玉吩咐说道:“你让谢小主下马车。” / 谢湘儿坐在马车里,被人轻扣车厢的时候,正在由着柳儿揉头。 自从万岁爷要改到去木兰围场,她就没怎么睡好觉,夜里做着光怪陆离的梦。 一会儿梦到自己被太后赐了一丈红;一会儿梦到自己与看不清脸的妃嫔言笑晏晏,结果被对方一把推下了悬崖。 在宫里头哪儿有什么悬崖?偏偏在梦里她自己的情绪是悲壮的,觉得自己活该。 谢湘儿被这些梦折腾得不清,又不想折腾随行的大夫,就让柳儿给她按捏,幸好认识了林若兰,林若兰又感激谢湘儿免于自己进宫的命运,一些难得的按捏方子、药膳方子都给了谢湘儿。 听到了动静,谢湘儿坐直了身体,由着柳儿拉开帘幕。 见着是李玉,谢湘儿不由得问道:“李公公,这是……” 李玉躬身行礼,“谢小主,万岁爷请您下去。” 谢湘儿觉得这个嘱咐有些莫名,不过没多询问就点头下来了。 柳儿先下了马车,扶着穿着旗服的谢湘儿下了马车。的 谢湘儿在下了马车时候,旺财的尾巴就开始晃动起来,乾隆瞧着有趣,对着狗儿说道:“去找你主人。” 这发话之人虽然是大清之主,却号令不了一只狗。因为旺财侧过脑袋去看和亲王。 和亲王笑了起来,拍了拍旺财的脑袋,“去吧。” 说完之后,和亲王对着乾隆嘿嘿一笑,“虽然这狗太挂念旧主,我留不住,不过好歹喂了它不少肉,我也算是它半个主人,这狗也就听我的话。” 永涟连忙说道:“等到谢小主教一教这条狗,也会听皇阿玛的话。” 先帝雍正喜欢狗,而乾隆对狗只是平平,现在这狗不听他的,乾隆帝也没什么失落,笑着说道,“那就让谢小主带着入宫调·教好这只狗。” 谢湘儿正走过来,忽然就看到了这条奔跑过来、绕着她打转的狗。 旺财比过去胖了不少,甚至还带了止吠罩,也不妨碍谢湘儿一眼就认出了它。 “旺财!”谢湘儿惊喜地喊着。 而旺财急得不行,用前爪扒拉着止吠罩,很快就扒拉下来,清脆地“汪、汪”两声。 永涟在后面张开嘴,对着和亲王说:“五皇叔,原来旺财扒拉得掉止吠罩啊。” 和亲王看着旺财:“是啊。” 能够扒拉下止吠罩,却忍住没有扒拉,和亲王的眼珠子一直凝在旺财的身上。 乾隆看着谢湘儿蹲下身去摸狗头,手抚着扳指笑着说道,“那就更说明是一条好狗了。” 永涟看着谢湘儿,对着和亲王说:“五皇叔,你还想着让旺财打猎,可是它现在就是谢小主的狗,只怕咬住了猎物,也应该是算在皇阿玛身上。” 和亲王的表情震惊,像是第一次想到了这个问题,大大拍了一下腿,“对啊!哎呦,皇兄,臣弟这可吃亏了,本来就不擅长打猎,这会只怕更是要丢人了。” 这个表情惹得乾隆大笑了起来。 乾隆的骑射功夫不错,这次又是他登基后的第一次围猎,甚至想要让谢湘儿也参与到这一场事里。 乾隆心念一动,开口说道:“这也不是朕的狗,是谢小主的,不如这样好了,若是猎到东西,算是谢小主的,这样围猎也就公平了。” 和亲王嘿嘿一笑,“这次秋猎那肯定就不是我垫底,而是谢小主了。” 乾隆摇头,不赞同地说道:“你与一个女眷相比……” 和亲王替自己叫屈,“皇兄你也知道我文不成武不就,不擅长骑射围猎,但是这旺财可不一样,它跑得飞快,又通人性,臣弟还特地训练过,现在归在谢小主的名下,哎呦……我可是大大亏了,只怕要丢人丢大发了,只怕比不上谢小主!” 永涟听着五皇叔逗趣的话,笑得眼睛弯弯,若不是因为皇阿玛在场,非得用小手捂住嘴偷笑不可,现在为了避免失去礼数,只是拼命忍着,唇瓣弯弯的。 乾隆揉了揉永涟的脑袋,这二皇子肖似自己,乾隆有时候看着他会觉得他身上背负太多,还是现在这样笑着好,带着孩童的天真和无忧无虑。 此时的谢湘儿正在蹲着身子摸旺财,她并不怀念在秦家的一切,只怀念曾经喂养过的这条狗。 现在见到了旺财,难以自制的高兴就让她蹲下身子去摸旺财。 足足摸了好几下,谢湘儿想起来还没有见过二皇子与和亲王,连忙站起身,让旺财乖乖在原地等着,过来请安。 乾隆对谢湘儿说道:“你看你之前惦记的这只狗,也算是与朕的皇弟有缘,和亲王去了一趟苏州把你的狗接到了身边。” 谢湘儿蹲礼:“多谢和亲王,我刚刚看着旺财要比过去胖了许多,养得真好。” 和亲王一共见过自家四哥的三个女人,分别是富察兰芷、高莲安、那拉乌雅。 和亲王知道四哥最喜欢的就是高莲安,这谢湘儿一出现,和亲王就在心中咋舌不已,这与高莲安要走同一个路子,此人又比高贵妃年轻貌美,现在还圣眷在身,这高贵妃岂不是得急死? 如果宫中其他人都盯着谢湘儿,他皇嫂那边会松快不少。 只是注定谢湘儿要做炮灰了。 弘昼嬉笑着说道:“是你这只狗好,灵性得很,我也就是养着玩玩。” 乾隆说道:“湘儿,这次围猎,朕决定也让你上场,刚刚朕同和亲王说,若是旺财猎到了东西,都算在你头上。” 谢湘儿有一瞬间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头太疼而产生了幻觉。 这围猎她能参加? 意识到这是圣旨,谢湘儿抿了抿唇,小声说道:“湘儿不会拉弓射箭,如何捕猎?这……旺财在村子里也从不捕家养的活物。鱼……算不算猎物?要不,鱼也算是猎物?” 因为担心旺财会嚯嚯别人家的鸡鸭,当时在秦家的时候,谢湘儿不许旺财去追鸡撵鸭,最多只让它在河里玩。 旺财小的时候是抓不到鱼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无师自通了抓鱼的技能,经常自己捕鱼打牙祭,还会叼着鱼回来,一开始叼的鱼很小,到了后来足足有三四斤重。 永涟忍不住说道:“鱼肯定是不算的,不过旺财还会抓鱼?” 谢湘儿对着永涟行礼,“回二皇子的话,旺财抓过的最大的一条鱼应该足有五斤重。” 这位永涟是皇后之子,谢湘儿尚未经过宫斗,也知晓这孩子的分量,对话说话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怠慢。 宫里头所有人都把他当做孩子,谢湘儿的这个态度让永涟说不出的舒适,他对着谢湘儿笑了笑,本来就因为旺财对谢湘儿的印象很好,现在更是好上了三分。 和亲王一拍腿,“可惜可惜,若是如此当时在京城里,我钓鱼,旺财抓鱼岂不是美哉?” 乾隆见着其乐融融的场景,也笑了起来:“鱼自然是不算猎物的,不过和亲王先前说过,这狗儿被他训过,猎一些活物不成问题。你不会猎物没关系,不是会骑马吗?骑着马带着这狗去抓一些活物。既然这狗还会抓鱼,你就不用担心,它肯定也会抓别的东西。” 想到了和亲王的收获或许不如一条狗,乾隆的眼中含笑,“五皇弟,去了木兰围场你可得努力一些,倘若是当真不如旺财,朕可要罚你。” 和亲王立即愁眉苦脸,惹得永涟发笑。 谢湘儿要参加围猎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上了马车之后,柳儿想要给谢湘儿揉头,谢湘儿摇摇头,“等会。” 她对着取下了止吠罩的旺财大眼瞪小眼。 “你呀,真是给我带来了一个大麻烦。”谢湘儿忍不住用手指弹了一下旺财的耳朵。 旺财所做的就是紧紧依靠在谢湘儿的腿边,亲密地发出呜咽声。 这让谢湘儿忍不住多揉了揉旺财的脑袋,“不过能够再养你可真好。围猎的时候,多猎一些。” 谢湘儿想着,多猎到一些东西,旺财就有可能跟着她进宫。 旺财“汪”了一声,似乎在说:包在我身上。 / 从天津府到木兰围场的时候已经是十天之后。 幸而这一路天气都很好,也让谢湘儿晚上住在官驿的时候,有时间多练一练骑马。 虽然会带着人,但是木兰围场太大,谢湘儿不想因为自己骑术不精出了篓子,得了空就拼命地练习。 她本来有些睡不好,这多了要骑马的任务,每天的活动量大了,夜里反而睡得沉了起来,这不光让谢湘儿的头疼削减了,就连胳膊也有力了不少,带着纤薄的肌肉。 这几日,乾隆也不曾宿在谢湘儿的房中,让谢湘儿有大量的时间来精益自己的骑术。 乾隆不来的原因倒不是因为腻味了谢湘儿,而是一来是永涟来了,这位二皇子是他心中太子的人选,乾隆不愿意让儿子在这个年龄看到他沉湎于女色;二来则是骑马射箭必须保持精力,如果可以乾隆想要亲手射下大一些的猎物送给皇后,这节欲也就是必须的了。 这一日终于到了木兰围场。 正是秋高气爽时候,乾隆带着永涟,和亲王,还有几个武将,以及……穿着一身骑装的谢湘儿。 谢湘儿双手拉着缰绳,表情说不出的紧张。 等到圣上下令围猎开始,乾隆一马当先,其他人围簇着他奔了出去,只有谢湘儿还留在原地。 让谢湘儿参加围猎只是兴起,乾隆是万万没有在原地等着谢湘儿的意思的。 谢湘儿那边留了侍卫,就足够了。 乾隆单手牵着缰绳,回头看到了谢湘儿还在原地,脸上笑了笑,脚下越发用力,让马儿嘶鸣,他的发辫也扬了起来。 乾隆不去管谢湘儿,而是对永涟说道:“永涟,咱们大清就是靠着马背夺得天下,能骑善射就是咱们满人的本色,你好好表现,朕等着你的首猎。” 永涟的双腿夹着马,不像是谢湘儿晚上才会练习骑马,他白天也会骑马,原本大腿内侧就有一层薄薄的茧子,现在茧子快速地增厚。 在阳光下,永涟的笑容也意气风发:“皇阿玛,儿子这些日子不曾放下骑射功课,定然射中猎物,儿子还想要射中东西,送给皇额娘!” 提到了皇额娘,他的声音很大。 乾隆笑着说道:“好!朕也要射中最好的皮子送给皇后!” 永涟的眼睛一亮,“皇阿玛,那一言为定!”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乾隆笑着说道,“走!咱们好好猎一场,我好看看永涟你的本事!” 弘昼在父子两人交谈的时候没有开口,他双手紧握着缰绳,想着的是自己的四哥大概已经定了永涟为太子。 因为皇玛法康熙立、废太子多生波折,而让先帝想出了秘密建储制度,传位诏书置密封锦匣中放置在乾清宫“正大光明”牌匾之后。 他的这位皇兄十有八·九也会承袭先帝做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立太子,会是今年吗?还是等到孩子再多生一些,但是多生一些,只怕也不如永涟优秀。 永涟这孩子综合了帝王与皇后的长处,性子端悯,有圣人之心,在弘昼看来,倘若是永涟登基,别的不说,定然是会善待那些弟弟妹妹的。 弘昼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他骑马的速度并不快,很快就落后了下来,表现得似乎是不擅长骑射一样。 但是没人知道,其实他也喜欢骑马,而且和曾经的十四皇叔一样,有一个做大清征西大将军的梦想,只是康熙年间的那些动荡,让弘昼决定,还是做一个逍遥王爷的好。 他砸吧了一下嘴,想着自己斗鸡走狗的日子,旺财是多好的一条狗啊,他不愿意夺人所爱,不如等到明年开春找上一条好公狗,看看能不能让旺财生个机灵的小狗崽。 想着带着小狗崽子去钓鱼,弘昼嘿嘿一乐,仿佛已经看到了全鱼宴在对自己招手。 众人狂奔出去,远处的飞鸟惊动,刷啦啦地飞向了空中。 谢湘儿见着其他人都跑了出去,这才让自己的□□马开始小跑。 谢湘儿深吸一口气,没有了其他人,她反而自在了不少,对着旺财说道:“你来领路。” 旺财的尾巴快速地摇着,而谢湘儿骑在马上,单手抓握缰绳,另一只手拿着弹弓。 她不会射箭,又觉得自己应该拿个东西,干脆就准备了弹弓。 谢湘儿骑在马背上,刚开始的速度还不快,大概因为这里广阔无垠,加上风也不大,旺财很快狂奔起来,谢湘儿也是如此。 难怪满族的少女们喜欢赛马,谢湘儿也有一股冲动仰天长啸,她本来有些气闷这次要亲自参加围猎,这样的恩宠是宫中独一份的,也是让她害怕的所在,而现在真的骑在马上狂奔起来,谢湘儿又庆幸自己有这样的机会,在之后的岁月里,她可以回味这一日。 谢湘儿的眼力虽然好,但是射弹弓的本事着实差了一些,幸而是旺财的本事不错,它一个飞扑就抓住了一只兔子,叼着兔子过来,谢湘儿松了一口气。 起码围猎她也不是一无所获。 把兔子悬在马侧,谢湘儿又继续疾驰,接下来除了兔子之外,谢湘儿还好运地遇上了一头野猪。 当时情形颇为凶险,因为旺财对上野猪,体格简直是小的可怜,靠着灵活的走位,东一口西一口,把野猪咬得气恼,发狠地横冲直撞。 谢湘儿的弹弓打不中飞鸟和兔子,但是对上野猪还是可以的,好运气地打中了野猪的眼睛,直接让野猪的身子一歪,冲上了一棵树。 野猪在昏迷的时候,旺财一口咬在了野猪的脖颈,等到野猪发出了痛苦的嘶鸣之后,旺财叫了一声。 侍卫还想要先上前,谢湘儿直接说道:“放心吧,旺财肯定咬死了野猪。” 她从马下跳跃下来,为了以防万一,手中还拿着弹弓,等到上前之后,只见着野猪脖颈碗大的口子,旺财的身上沾了猪血,一条尾巴摇啊摇,还冲着谢湘儿欢快地叫着。 谢湘儿想着自己拿到的三只兔子,一只山鸡,现在还加上了一头野猪,这些怎么都够了。 不顾着旺财身上还有血,谢湘儿直接撸着狗狗的毛发,“真棒,接下来休息吧。” 这样的猎物已经足够了,证明了旺财的英勇,她谢湘儿也用弹弓打中了野猪的眼睛,也证明了自己出了力。 这样大又血粼粼的猪,谢湘儿自己不拿,只让侍卫把野猪扛在马匹上,接下来带着旺财慢慢到了驻地。 这边乾隆等人在围猎,苗疆的密林里正是淅沥沥的小雨。 / 苗疆的山林茂密不说,林木之间总是氤氲着厚重的雾气,这些在外来人眼中就是瘴气。 密林之中忽然出现了一只小队,他们罩着口巾,免得直接吸入了有毒的瘴气,相互搀扶,找到了一个山洞。 为首的人眼睛明亮,握住了锋利的大刀站在山洞门口,开口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先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野兽,确定安全了,给你们吹哨子,你们再进入。”说完之后,那人一头进入到了山洞里。 其余的几人看着那人背影,一个额头上裹着白布的汉子说道:“我谁都不服,就服秦队长,他的力气大不说,人也是有一股精气神在,如果不是他,只怕我们这次也完成不了将军的吩咐。” 瘦瘦小小的绰号叫做“小石头”的人说道:“秦队长天生神力,入了行伍也算是找到他真正的价值所在,光是这积累下来的军功,只怕秦队长今后就与我们不同,是要做官了。” “这要做官还是得再坚持一段时间,只怕还有些苦头吃,可是他娘老子哭得那般伤心,我看秦队长也为难,未来如何也不好说的。” 山洞在眼前,秦松林的能力足,就算是里面有野兽,众人也相信秦松林可以对付得了,于是继续闲聊。 “难道秦队长就没有怕的时候?实不相瞒,对上那些嚎叫的野人,我心中都是发怵的。” “别说是你了,我都怀疑他们有秘法一样,娘的,好几次我都以为自己死了,幸好秦队长捞了我一把。” “还有秦队长的老娘哭成那样,咱们大将军都心软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秦队长还是选择隐瞒自己活着的消息,要我说这次任务之后,秦队长八成还是继续留在军中,一直等到咱们彻底平定了此地动乱。” “那是因为我想要建功立业。”忽然秦松林的声音响了起来,原来这洞穴并不大,里面也算是干净,他干脆直接钻出来了,没想到这一支的小队士卒都在议论自己。 秦松林说道:“我娘的性格我知道,只要有我二弟在,我死了她一时扛不住,但是肯定指望我二弟出人头地,很快就会缓过来,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我二弟身上。” 提到了秦子彦,秦松林笑了笑,“我先前和你们说过我二弟,他可是读书人,书读的很好,在书院里都是出了名的,在我成亲之后,越发勤勉,显然也是想要高中娶媳妇了,要我看秋闱一定榜上有名,说不定马上还会去京城里继续考试。” 众人纷纷附和,他们是老大粗,但是对读书人是敬重又羡慕的,书读得好,未来的出路天然就要高,所做的事情还轻省。 秦松林接下来目光柔得几乎要滴下水,“另外就是我娘子……这也是我想要为她建功立业的缘由,我想让她过上好日子。” 想到了新婚妻子,秦松林脸上露出了笑容来,“我走之前她说过会等着我,总归不过是一年时间,她肯定会给我守着的。好了,不在这里啰嗦,我们先进山洞里,生了火之后烤一烤衣服,免得生了风寒。” 秦松林生了篝火,几人绕着火堆,“小石头”说道:“秦队长,也不好让嫂子守太久的,像是你说的那样,你就不怕你出去的时候,你家娘子给你带了绿帽子?” 在行伍之中,夜间守夜一群军汉经常吹牛打屁,所有人都知道秦松林才娶了媳妇,因为媳妇貌美如花还是大家闺秀,他想要给媳妇挣一份家业才会在战场上拼命厮杀。 同时,最重要的是,秦松林还透露了夫妻两人成亲虽然有一段时间,因为轮流生病,一直临行前都不曾圆房。 众人现在执行任务也熟了,直接开起了玩笑。 “她敢!”秦松林厉声说道,因为杀过人,说话凶悍的时候都有血腥之气。 众人被这样的秦松林吓了一跳纷纷开口: “小石头就是胡说的。” “不错,一年的时间,嫂子还是守得住的。” “队长说了嫂子是大家闺秀,她们读的书多,肯定知道什么礼义廉耻,哪儿会偷汉子啊。” “是啊是啊,队长不用担心,就算是你不在,还有你娘老子,难道她就会看到儿媳妇偷人?” 一想到新婚妻子有可能守不住,秦松林心中就很难平静,看着眼前的篝火,秦松林更是心中难受,眼皮子重重一跳,像是有不祥的预感,好像是他不在的时候,齐湘儿当真给他带了绿帽子。 如果、倘若是如果齐湘儿真的受不住怎么办? 杀了她? 想到了新婚妻子娇美的面容,秦松林觉得不甘心,这样杀了她太便宜了她,得让她追悔莫及。 他得把人夺回来,如果她失去了贞洁,就让他做他的泻火工具,就像是营妓一样。 军中设的有营妓,一开始秦松林是没去的,后来因为知道他还没开荤,就有旁人劝说他去试一试,并且说道,“到时候多学一些手段,回去好用在你家那位身上。” 秦松林在营妓那里一开始时间很短,次数多了,确实学了一些手段,他在女子身上鞭挞的时候,总是想象身下人是齐湘儿。 想到了失贞再嫁的齐湘儿,秦松林忽然陷入到了幻想之中,倘若是她真的再嫁了,他把人夺回来压在身下,让她求饶。 这种幻想让他兴奋起来,双腿夹着不然其他人看到他的失态,从表面上来看,只觉得秦松林的眼神幽深在想事情。 接下来的时候,秦松林说不出话,一直听到了有人肚子打鸣,这才如梦初醒,“我刚刚想事情,你们也不提醒我一声,我现在去找点吃的。” 小石头站了起来,“对长我陪你去。” 小石头陪着队长也是有原因的,刚刚就是他胡乱说笑,才让队长心神大乱,现在想要和队长一起出去,好和队长道歉。 等到两人离得远了,小石头说道:“对不住,刚刚是我胡说,让队长你难受了,都怪我这张嘴!” 小石头甚至重重抽了自己一巴掌。 “不用。”秦松林拉住了小石头的手,“我刚刚真的想事情。” 秦松林觉得,倘若是齐湘儿给自己守着很好,但是若是真的失贞了,也很刺激。 那样的娇弱、柔美,正好适合各种手段用在她身上。 小石头嘿嘿一笑,“对长,我那里有个宝册,你到时候拿走,使用出来,保管让嫂子满意。” 秦松林应了一声。 两人钻入到了密林深处。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马背上的吻(在马上压住了谢湘儿,直直...) 谢湘儿生得纤细婀娜,后面跟着的侍卫却带了一头野猪,这样的反差感让乾隆都微微怔住。 “这是你猎的?”乾隆看着那头野猪,驱马上前。 乾隆并没有下马,只是身子凑近了点看。 乾隆没错过野猪脖颈被撕咬开的伤口,也注意到了猪的眼睛是被石子嵌入,斑驳的血痕残留在眼眶下。 这是弹弓留下的痕迹。 谢湘儿自从猎到了野猪,就回到了营地,屈膝行礼说道,“是旺财猎到的,不是说算是我的猎物吗?” 谢湘儿穿得是方便行动的火红骑装,长发束在金色的发冠里,发冠用的是细小的鎏金铜丝把一片片的金叶子连起来,在微风拂过的时候,细小的金件颤抖,在日头下泛着泠泠光。这让乾隆的眼睛微微眯起来。 他就喜欢女子这般打扮,足够雍容、富贵,这才是盛世之中的绝色女子。 乾隆觉得,开唐盛世也当是如此,他、爱新觉罗·弘历,再延绵了皇玛法、皇阿玛经营出来的盛世。 乾隆笑了起来,对着谢湘儿伸出手。 谢湘儿犹豫了一下,把手递给了乾隆,后者的身子前倾,整个人弯腰下身,把谢湘儿拦腰抱上了马。 乾隆的这匹马要比谢湘儿所骑高大威武的多,让她不适应地把身子靠在乾隆的怀中。 乾隆双腿一夹,马轻嘶一声,踏着马蹄轻快地奔跑。 谢湘儿在马奔跑起来的时候,手指揪住了马的鬃毛。 这个小动作被帝王看到了。 “湘儿不是也出手了吗?”乾隆好笑地说道,“朕可是看到野猪的眼睛是你打坏的,这般英武,居然上马还会有些害怕?” 谢湘儿的一双手都在长长的马鬃毛之中,只露出一点白皙手背,“碰巧罢了,还是靠着旺财。” 谢湘儿扭过头看着地上跑得旺财,比划了一个原地等她的手势,旺财这才不再奔跑,汪了一声,原地候着谢湘儿。 谢湘儿的头发本来是盘起来的,因为参加了围猎足有一日的功夫,头发略微有些散落,柔柔地拂过乾隆的面颊。 “你这狗儿倒是听话,还把朕的五弟给比下去了。”乾隆单只手揽着她的腰身,另一只手执马缰绳,带着谢湘儿到了自己的猎物面前,“也险些把朕给比下去了。” 谢湘儿被帝王揽在怀中,也就只能够这样看着摆放在地上的猎物。 乾隆所得猎物最显眼的就是白狐,通体雪白,只有口被射中,贯穿到脑后,留下一个血点,显然皮毛上流下的其他血渍已经被擦拭干净,只保留了这箭矢。 除了白狐之外,山鸡、野兔、獐子、飞鸟等物都是有的,显然乾隆的骑术精湛,弓箭也是如此。 “湘儿骑马只是平平,也不敢疾驰,能够猎得野猪是个意外,倘若是接下来只是一些兔子、山鸡,万岁爷可莫要取笑。”谢湘儿回过头,她的面颊擦过乾隆的唇。 她在猎野猪的时候也出了力,谢湘儿的杏眼明亮,这双明亮的眼中现在只有一人,那就是意气风发的帝王。 乾隆本就禁欲了几天,见着谢湘儿的眼中只有自己,压住了谢湘儿,直直吻了上去。 谢湘儿不知不觉松开了马背部的鬃毛,她的一双手臂在空中挥了挥,最终揪住了乾隆骑装的前襟。 她的背也有了着落,那是帝王的左手。 宽大沉稳的手掌托住了女子单薄的脊背,大手略往前送,而谢湘儿的身子就距离帝王更近一些。 两人几乎在马背上融为一体。 和亲王在远远见着这一幕,就拉着二皇子永涟的马匹,“咱们去和旺财招呼。” 永涟点头,也不去看马上的两人。 谢湘儿被动承受着这个侵略意味十足的吻,被掠夺、扫荡、步步紧逼。 她的身子也随着马的快速奔跑,轻盈地起伏。 高高抛起又落下。 她的手、背还有唇与人连着,似乎下一刻就会被高高抛起,整个人被狂风卷走。 谢湘儿闭着的眼角都沁出了泪水,被风卷落,消失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 乾隆的单手执了马的缰绳,因为美人在怀,他的双腿夹紧马,原本只是行驶轻快的马骤然加急,连带马上的两人也快要飞驰了起来似的。 速度越快,那种不安全的感觉越是裹挟着谢湘儿,谢湘儿的唇开始颤抖,泪水更多地涌出,口中也溢出可怜的呜咽声。 像是不安的幼兽,对整个世界都是害怕的,毫无抵抗能力,只能够发出悲鸣声。 这一声呜咽之后,乾隆的双腿放缓,马也放缓了速度,另一只手擦去了谢湘儿眼角的泪水,“有朕在,怕什么?” 谢湘儿睁开眼,她的眼有些发红,喘着气,半晌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揽住了帝王精壮的腰身,整个人埋入他的怀中。 乾隆捋了捋怀中人的背部,说道:“咱们往回走?” 谢湘儿点了点头,“好。” 等到谢湘儿下了马的时候,只有眼角的残红泄露了痕迹,她看着二皇子永涟正斜斜扔出一个飞盘,远处的旺财飞奔起来,踩着树一个回首就咬住了飞盘。 “好。”永涟的脸涨得通红,不住地鼓掌,等到旺财回来了,还用小手摸着旺财的脑袋。 旁边已经有人准备了切好的鹿肉,当猎犬在狩猎的时候,为了激起野性,都不再喂熟食而是生食。 永涟把肉扔出去,旺财叼着肉却没吃,修长的四肢迈着步伐到了谢湘儿面前,低头放下了肉,对着谢湘儿汪了一声。 当谢湘儿说,“吃吧。”旺财这才开动。 永涟也看过了谢湘儿的猎物,看着五皇叔去和父皇说话,就不由得对着谢湘儿问道:“谢娘娘,你是怎么把旺财教得这么乖巧的。” 这还是谢湘儿第一次单独和永涟说话,她也看了一眼乾隆等人方向,这才蹲下身子。 谢湘儿的视线与虚岁六岁的小阿哥目光平齐。 “一开始救了旺财,也没刻意去训练它,它就是听得懂。” 谢湘儿蹲下身子后,就与永涟目光平齐,永涟在宫中只有皇额娘会这样做,当有其他人在场,还会得到慧姑姑的提醒,示意皇额娘不要这样。 永涟因为这个动作想到了自己的皇额娘,不过他已经大了,不应该想额娘,压住了起伏的心绪,永涟开口:“谢娘娘这样蹲下身子……” “不妥当吗?”谢湘儿有些紧张,小声说道:“宫规我还算是熟悉,我、我记得好像没有这一条。” 永涟失笑着摇头,“就是觉得,谢娘娘这样的态度,永涟感觉被敬重了。” 像是被平等地对待,而不是把他当做是稚嫩的孩童。 永涟活脱脱是缩小版本的帝王,因为年龄小,面颊肉乎乎的,笑起来的时候更是多了稚气可爱。 不过谢湘儿不会小觑二皇子。她曾了解过皇子读书的规矩,从帝王的口中也知道皇子们读书堪称紧锣密鼓的安排,她自己读书不算多,还真不一定有永涟知道的多。 谢湘儿曾跟着女夫子学过论语,圣人有以小见大的本事,智慧的明悟都留在纸面上。 谢湘儿从女夫子那里退了学,学得就多是《女戒》《女则》之类的书。 “因为教养嬷嬷说了,小皇子们读书很辛苦,所读得书应该比我都多上不少。”谢湘儿说道,“我不过是多长二皇子一些岁月。” 谢湘儿尚未进宫,就算是从小德子的口中、宫中教养嬷嬷的口中窥见宫里的勾心斗角,她现在尚未真切有所感悟,还是以真诚待人,现在这话说得格外赤诚。 永涟看着谢湘儿澄澈的眼,知道对方的真心,笑了起来,“谢娘娘不必如此自谦,我记得听五皇叔提到过,谢娘娘的刺绣手艺很好是不是?就永涟所知,后宫的娘娘们还没有擅长刺绣的。” 刺绣对于贫苦的女子而言是一条出路,但是能够进宫做娘娘的,当年都是满军旗、汉军旗里被娇养出来的姑奶奶们,哪儿有人会特意钻研这些求生的技能? 谢湘儿刚想要说话,就有柳儿拿了两个小绣凳过来。 谢湘儿与永涟一人一个,谢湘儿这才开口说话,“之前还用这个卖钱,现在不用卖掉绣品了,绣活反而精益了一些,我才完成了要送给皇后娘娘的绣图,到时候二皇子可以与皇后娘娘一起品鉴。” 永涟问道:“谢娘娘绣的是什么?” “绣得是美人图。” 永涟显然也知道皇额娘的喜好,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那皇额娘一定会喜欢的,永涟替皇额娘感激谢娘娘。” 乾隆走了过来,两人站起了身来,而乾隆握住了谢湘儿的手。 帝王的大手裹住了女子的柔荑,“湘儿在与二阿哥说什么呢?” 谢湘儿抿唇一笑,轻声说道:“正在说要给皇后娘娘送得美人图,二阿哥头一遭这样出门,只怕是有些想皇额娘了。” 谢湘儿一开始就看出了永涟的心思,在说到了美人图的时候,小皇子眼中的孺慕之情根本就压不住。 在谢湘儿看来,此时皇后娘娘不在,帝王多疼爱一些小阿哥也是好的。 永涟确实是想皇额娘了,但是万万没想到被人这样在父皇面前挑明,肉乎乎的脸涨得通红。 乾隆松开了谢湘儿的手,大手握住了二皇子的小手。 “皇阿玛。”永涟想要对帝王行礼。 “想皇额娘了也正常。”乾隆笑着说道,“走,朕教你弯弓射箭,多猎上一些东西,让人把能硝皮子的都硝好,肉也腌制起来,回宫了好让你皇额娘吃咱们永涟亲手猎下的活物。” 永涟重重点头,他被皇阿玛拉着往前走的时候下意识地回头,谢湘儿正对着他浅浅一笑,模样温柔得很。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