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我们俩》 1、穿越 “好运啊,你拿刀干啥玩意?快把刀放下!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不许犯浑!”胖大婶挤开乌泱泱人群,看到梁好运不光左手拎大刀,右手端着麻油灯,那麻油灯的火苗还调到最大,惊得“嚯”一声,“好运,你这是不想活了啊。你说你好好一丫头,啥时候变得这么不懂事。” 啥时候? 昨天夜里。 以前的梁好运三岁没了爹四岁娘改嫁,只能跟着爷爷奶奶过活。爷爷在她十二岁那年没了,她跟奶奶两个老的老小的小,不得已搬去大爷大娘家,从此就过的猪狗不如,整个一她大娘家的使唤丫头。 她奶奶劝她考上学就好了,结果考上学那一年她奶奶摔倒了。 梁好运她大娘不愿意伺候婆婆,只能由梁好运照顾。中专没上成,眼瞅着好运大了,可以嫁人了,她奶奶觉得不能再拖累孙女,逮住机会就偷偷喝了农药。 了无牵挂,梁好运以为她可以放心大胆的嫁人,可以逃离这个家,孰料她大娘又给她介绍个病秧子。 梁好运就在相亲对象面前装成反应迟钝的缺心眼,等着对方提出不合适。回到家却听到她那个在外务工的堂姐并不是打工,而是顶替她上了中专,她大娘劝她嫁过去是等病秧子一死再把她嫁人,好收双份彩礼……这些事同时发现,一下子压垮了梁好运。 生无可恋,梁好运学她奶奶喝下剧毒农药,在末世苦苦挣扎多年的异能者在她身上活了过来。 换了芯子的梁好运的性格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法制社会,没法除根,又不能坐以待毙,由着她那对良心狗肺的大爷大娘把她卖了,梁好运就去打听相亲对象病秧子家的情况,打算先以婚姻作跳板,再徐徐图之。 病秧子家人口简单,算上他六口人,祖父是退休干部,大爷大娘虽在家务农,他堂哥堂姐都有工作,就在镇上。 病秧子病病歪歪,自己不能骑车,还坚持念完了初中。据说初中三年都是他堂哥驮着他去,俩人关系还不错。 梁好运觉得这样一家子绝对的通情达理,心地善良。否则 也不会对病秧子这个捡来的孩子那么好。 梁好运偷偷的找病秧子坦白,承诺要来的钱,包括病秧子为了娶她出的一千元彩礼都给病秧子一家,留他以后再讨个媳妇。病秧子果然同意了。 小辈没意见,两家长辈就把他们的婚礼订在一个月后,农历九月二十这一天。 梁好运穿上新媳妇的红嫁衣,擦了胭脂水粉,打扮齐整,就问她大爷大娘,彩礼是不是该由她带走。 今年不过是一九八六年,改革开放还未满十年,一千块钱不论搁农家还是城里都是一笔巨款。梁好运要带走,这不是要了她大爷大娘的命吗。 她大娘指着梁好运的鼻子破口大骂,她大爷想要揍她,梁好运先一步拿出大菜刀和麻油灯跟她大爷大娘拼命。 恰逢这时病秧子来了。 大伙儿为了看一看传说中活不过今年的新郎,没成想看到梁好运要杀人。 农村日子单调,人都闲的长出草来,终于有个热闹可看岂能放过,一传十十传百,三分钟传遍整个吕梁村。 梁好运不怕事闹大,就怕不够大,见有人要阻止,梁好运冷笑,“有你啥事?” 胖大婶的呼吸停滞,脸色变得很难看,“你这孩子,怎么好赖不分?” 大概原主死的不甘心,身体里还有残魂,梁好运上了她的身,接收了她的记忆,记忆中并没有对她特别好的人,大部分人都觉得她这个人天生没福气,跟她走近了不死也得像她奶奶一样摔倒起不来。包括这位胖大婶,梁好运她爹就是救她儿子死的。 梁好运睨了她一眼,“你分好赖,一过来不先劝他们把彩礼还我,反倒劝起我来?” “这话,这话咋个说的?”没弄清事情真相的胖大婶连连看左右的人。 有人快速说:“好运要婆家给她的彩礼,还有早年她爹她爷爷奶奶留给她的钱和嫁妆,否则今天就不出门子。” 身形微胖的中年女人惊得“啊”一声,“就这事?好运,这事可以好好说,犯不着舞刀弄枪啊。” 梁好运道:“我好好跟他们说,这个老泼妇骂我丧门星,有爹生没爹养的狗杂种——” “你就是个丧门星狗杂种!”梁好运对面三步外的女人一蹦三跳,指着梁好运大 骂,使得她那张丑脸上本就不大的眼睛更小,大嘴巴跟血盆大口似的,多看一眼都恶心。 胖大婶是吕梁村的和事佬,道:“老钱,哪能这么骂,好运可是你侄女。” “狗屁侄女!”五十来岁,平头、瘦高的男人指着梁好运,“老子当初就不该养她,就该让她跟她那个娘——” “我是你养的?”梁好运打断他不要脸的话,“我是爷爷奶奶拉扯大的。爷爷死的时候,你拿我爹留下的钱安葬他老人家,奶奶摔断腿,你要我照顾,你们两口子作为儿子儿媳妇有没有端过一碗水一口饭?反正已是这样,我也不怕大伙知道,我奶奶压根不是病死的,她是我大爷大娘灌农药毒死的!” 众人倒抽一口气,惊愕失色。 梁守义和钱多银两口子慌忙大吼:“你放屁!” “是不是放屁开棺验尸一看便知。”梁好运转向胖大婶,“你不是咱们村最明白事理的人吗?还不去报警!” 胖大婶下意识看钱多银。 钱多银脸上闪过慌乱,“你别听她放屁,她就是想要钱,她,她想钱想疯了!” “想钱想疯了的人是你。”梁好运握紧手中大刀,以防他俩突然扑上来把她砍了,“我奶奶说她生在旧社会,好不容易赶上新时代,也想学人家火化装进骨灰盒里。你们可倒好,为了火省那一点钱,傍晚把人拉出去转了一圈,半夜又把人拉回来。没想到尸体留着还能验毒?这叫聪明反被聪明误,等着派出所来抓你们。”转向众人,“大叔大哥们,我奶奶下葬那天是你们抬的棺,棺材比人家火化的重上百斤,我不信你们没感觉。” 假火化这事在农村不少见,大伙儿平时都心照不宣。 梁好运不讲,他们也知道她祖母没火化。一听这话,当日抬棺的人下意识看梁守义和钱多银两口子。 两口子心虚,钱多银怒吼,“你们啥意——” “村长,你也不去报警吗?”梁好运打断她的话,问过来主持婚礼的村长。 村长的儿子是送嫁人之一,此时也在场,村长指着他儿子,“你去!” “等等!” 人群安静下来,从外面挤进来一个衣着干净齐整的清秀佳人。 “好佳回来了?”胖大 婶忙问,“你怎么也回来了?今天又不是星期天,请假回来的?啥时候来的?” 梁好佳看着梁好运冷笑道,“我在门外听半天了,你说奶奶是我爹娘毒死的,证据呢?奶奶的尸体?我还可以说是你毒死的。你天天跟奶奶在一块,她吃的喝的都是你经手,你要下毒可比我爹娘方便多了。” “对!”钱多银瞬间不慌了,“村长,报警!” 村长的儿子下意识看梁好运。 胖大婶道,“好运,要不就算了,你奶奶都死了,咱就别折腾她老人家了。” 梁好运:“合着死的不是你奶奶?” 胖大婶的呼吸停滞,像是被人掐着喉咙,脸色憋成了猪肝色。 没了她在耳边聒噪,梁好运心里痛快了,“村长,一个人去不行,还得再找个人去市中专学校和市教育局,我还要告我这个堂姐梁好佳顶替我上中专!” “啥玩意?” 不知谁惊呼一句。 梁好运拎着大刀指着梁好佳,“四年前我考上中专的那个夏天,不巧奶奶摔断腿,这三口人就不让我去上学,让梁好佳以去省城打工的名义替我去。你当没人知道就可以瞒天过海一世无忧?可惜你爹娘以为能得我婆家一千块钱彩礼,高兴的大半夜睡不着,骂我蠢货的时候被我听个正着!” 众人猛然转向梁好佳,这闺女长得不错,能说会道的,居然干出这等事?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梁好佳往后踉跄了一步,颐指气使的模样变的惶恐不安,脸色煞白煞白的。 村长朝他儿子抬抬手。 拥挤的人群瞬间让出一条路。 “站住!”梁好运她大爷梁守义大吼一声就去阻拦。 梁好运一抬腿,男人被绊的踉踉跄跄,噗通一声双膝跪地。 “你敢打人?”钱多银撸起袖子要撕了梁好运。 梁好运抡起大刀,咒骂声戛然而止。 钱多银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众人,“去,去,你们想去都去!我就不信人死的就剩骨头了还能查出来。”转向梁好运,“好佳就是替你了,你能咋地?还能让学校主动承认错误?你做梦!” 无知毒妇! 梁好运睨了梁好佳一眼,“像她这样从小学到中学门门功课都没及格过的人肯定不知道,别说人死 半年,就是十年,法医也能查出来。梁好佳,知道什么是法医吗?你肯定不知道。我说个人大伙儿就知道了,宋慈!” 人群躁动起来,戏文里听过。 梁好运冷笑道:“古代人都有办法,现代人治不了你?还有梁好佳,你那个学校不会觉得丢人,还会大书特书,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大公无私。你的事要是能登报,他们以后就不用担心招不到人,学生都上高中考大学去了。” “娘!”梁好佳急的抓她娘的胳膊。 钱多银真慌了神,就找梁守义。 梁守义顾不得双膝扎心的疼,“我杀了你!”拿起铁锹就砸 “好运!” 众人惊呼。 梁好运扔出手里的油灯。 油泼出来,刺啦一下燃着,梁守义吓的尖叫,人生经验丰富的村长捡起铁锹朝他身上拍去,火苗瞬间扑灭。 钱多银蹦跶起来,“村长,村长,你都看见了,梁好运她要杀人,她要杀人!” 众人担心的转向梁好运。 梁好运轻笑,“说你们法盲还不承认。梁守义嚷嚷着要杀我,别说我烧他,就是弄死他,到了派出所我也是正当防卫,屁事没有!我要杀你们,你们也可以正当防卫,只怕你们没有我好运!”晃一晃明晃晃的大菜刀,“大娘,要不要试试?” 村长连忙拦住,“好运,别犯傻,公安快来了,有什么事咱们找公安说理去,你还年轻,跟他们犯不着。” “我也不想跟他们拼命,前提把我的东西还给我,我立马出门子。” 村长猛然想到什么,扭头找去,果然在人群里找到一个身穿黑色中山装,瘦高瘦高,浓眉大眼,长得贼俊的小青年。可惜面色苍白无血,白瞎了这副好相貌。 “张跃民是?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快劝劝好运,今天是你俩的好日子,不宜见血。” 张跃民点了点头,深表赞同,“好运,村长说的对。” 众人松了一口气,可算劝回来了。 张跃民又说:“你大爷大娘害死了奶奶,你堂姐也知道,她是从犯,自己又犯了事,回头公安把他们带走,整个家都是你的,咱不急,他们走了咱把房子和家里的东西一卖再结婚也不迟。”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2、婚礼 村长:…… 众人:…… 梁好运眼底闪过一丝意外,佯装恍然大悟,笑开了,“你说得对。”后退两步,收起大刀。 村长看着张跃民的表情堪称一言难尽。 村民不敢再无视他,他周围的村民不约而同地后退几步,转瞬间,包括张跃民在内的四位来自林张村的人自成一圈。 四人都一副笑眯眯很好说话的样子,仿佛已经做好接收梁家家产的准备。 钱多银嗷嚎一嗓子,往地上一坐,哭天抢地,“我的亲娘啊,你咋走的这么早啊,留下你苦命的儿媳妇——” “闭嘴!”梁好运脑壳痛。 钱多银吓得打个嗝。 梁好运睨着梁守义说:“我对你们家的破铜烂铁不感兴趣,该我的立刻给我,我马上走人!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你——你做梦!”梁守义指着梁好运鼻子大吼,“我看谁敢动我的东西!” “这都啥时候了你还犟?” 梁守义两口子不孝顺亲娘,还把亲侄女嫁给一短命的病秧子,不少人都有微词。可这毕竟不是自己家的事,梁好运本人没意见,他们权当不知道。 现在知道梁好运被坑,梁守义一家三口即将蹲大狱,早就看不惯他们一家做派的人懒得再忍,“你们一进去还能管住谁。” “就是,就是,守义,我要是你,欠人家好运的赶紧还给人家。你现在不给,公安来了你还是得给。” 梁好运忽然想到一点,“大嫂子不说我都没想到,回头公安来了,我就说他们抢我的钱。我的好堂姐,你这样的法盲肯定也不知道,抢/劫的罪名有多重?” “有多重?”有人好奇地问。 梁好运:“十年起步!” 众人倒抽一口气。 钱多银“呸”地一声,“吓唬谁?” “我吃饱了撑的吓唬你?抢/劫是情节恶劣,有关部门定罪是按情节定的,可不是按照金额大小。”梁好运提醒她。 梁好佳:“你说公安就信?” “人证物证齐全。”梁好运指着她自己,“我是人证,钱是物证。钱在哪儿?” 有人笑道:“能在哪儿,肯定在你大娘枕头下面的被子里缝着。” “你放屁!”钱多银试图用怒吼阻止她说下去。 那人不过随口一说,没料到猜中了,“好运,快去拿。” “谁敢!”钱多银挡在堂屋门口。 梁好运摇了摇头:“我不拿,别回头诬赖我偷她的钱。我等公安找出来还我。” 梁好佳的脸色变了变,有惊讶更多的是失望。 村长眼角余光注意到这点,不敢相信这个整天大爷长大爷短喊他的姑娘心肠这么歹毒,真打算诬赖好运。 顶着朝阳,村长莫名觉得浑身发冷,体寒且虚,握紧拳头才稳住了心神:“守义,该好运的就赶紧给她。真等着公安出手,就是罪加一等。你平时那么精明一人,别在这个节骨眼上犯糊涂。” 梁守义瞧着梁好运信心满满的样子,心底虚得很,也不想放血又割肉,“彩礼可以,其他的她别想!” 胖大婶开口:“现在不是你想不想的事。你娘那事咱先放一放,就说好运上学这事,你和老钱就是主犯。凭这事你们俩都得进去蹲几天。公安局是啥地方?你们犯了事,还能由着你处理完家里这些东西,再把你抓进去?现在不光要把好运的东西还给她,还得求她别追究。她追究到底,闹到市长那里,你们可就得,就得——” 村长接道:“立典型,从严处置!” “村长你也向着这个杂种?”钱多银大叫。 村长耳朵疼,“好运是你们家老二的亲闺女。你这么骂,是连守义和好佳都骂进去了。我没向着她,也不是吓唬你们。你没看过报纸,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现在这个态度就是抗拒!你们家好佳虽说学习差,也在市里呆了几年,也算见多识广,你问问她是不是这个理?” 所有人都转向梁好佳。 梁好佳怯怯地轻微点一下头。 “还不快去!”村长道。 钱多银骂骂咧咧进屋,又骂骂咧咧出来,冲着梁好运抬起手。 梁好运抡起大刀:“我劝你不要拿钱砸我。否则我不要这笔钱,也要把你们家烧了,弄死你们一家三口。反正我在这世上也没什么亲人。” 钱多银的手僵在半空中。 村长走过去,接过那个鼓鼓囊囊的手绢,转手交给梁好运,“数一数。要是齐了,好运,看 在大爷的面子上——” “我为什么要给你面子?”梁好运可不想听他说什么“要不就算了”之类的鬼话,“你们这些人哪个不知道梁守义和钱多银办的事缺德,你们说过什么?但凡有一个人劝过,我这些钱就全给他!” 村长的嘴巴动了动,“这,这不是你们梁家的事吗。我们不好插手。” “以前不好插手,现在就好插手?”梁好运问。 村长老脸通红,败下阵来。 梁好运的视线掠过胖大婶,胖大婶的喉咙滚了滚,往后退两步。 “你们也不劝劝?”梁好运看向其他人。 其他人尬笑。 梁好运冷哼一声,“你们该庆幸没有跟他们一家三口合起伙来欺负我。否则,我把整个吕梁村全点了,大家一块死!” 众人神色大变,皆吓得浑身发虚。 张跃民干咳一声,打破满院寂静,“好运,咱们走。回去拜了堂,可能还得去市里做笔录。” “对,对,吉时不能耽搁。”村长连忙劝说,“好运,你的嫁妆呢?我叫人给你抬出来。” 梁好运:“我身上连一分钱也没有,拿什么置办嫁妆?” “没嫁妆?”村长万分惊诧,问钱多银,“棉被总该有四条?还有那洗脸盆,暖水瓶——” 张跃民开口:“村长,别问了,当初说定婚事的时候,这家人说东西由我们家置办,他们什么也不出。” 吕梁村众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他们村最穷的人家,指望嫁闺女给儿子娶媳妇,还给闺女准备几床被子。这个梁守义就一个闺女,还在城里上班,家里日子宽裕,张家又给那么多彩礼,他居然连个搪瓷缸子也没置办。 真是丧尽了天良啊! 张跃民朝梁好运走去,他身后身材高大的青年扶他一把,“慢点。” “没事。”张跃民把手递给梁好运。 梁好运没想到这人能这么帮她,很给面子的把手递过去。 高大的青年扶着俩人上车,另一个身材消瘦的青年牵着马,高大的青年和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转向村长,郑重道:“告辞!” 五人乘坐两辆马车无声无息的出了吕梁村。 没有鞭炮齐鸣,也没有锣鼓开道,根本不像是来接亲的。想他堂堂一 村长居然没有发现不对劲,误以为人家对梁守义的狮子大开口,要一千块钱彩礼不满。 村长愁容满面的蹲下来,叹了一口气。 吕梁村一众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开口。 常言道,家丑不可外扬。 对于一村之长来说,梁守义家的事就是吕梁村的家丑。现在不光外扬,还涉及到人命,村长忍不住担心村里的小伙子大姑娘的婚事,时间却容不得他愁下去,“梁守义,趁着公安还没来,你告诉我,你娘究竟怎么死的?” 张跃民惊呼:“你奶奶真是喝农药死的?” “死人不会说话,尸体会说话,我再恨他们也不敢拿这种事开玩笑。”梁好运道。 来接梁好运的四人中,年龄最大的那位是张跃民的远房堂叔张忠武,在与他们并行的马车上,听到这话就问:“你以前怎么没报警?” 张跃民:“她以前也不知道。好运跟我见了面,爷爷承诺给梁家一千块钱彩礼,那两口高兴疯了,半夜里说出来,好运才知道这些事。对?好运。” “不全是。”强行掰开嘴巴,尸体上可能有痕迹,公安应该能查出来,梁好运不敢再扯谎,“我一直以为奶奶怕拖累我才喝的农药。早些天才知道奶奶是那两口子气的,农药也是他们给她的。” 张忠武:“这还不是他们害死的?瞧着人模狗样,心可真黑!可是你这么聪明,不该啊。” 张跃民也好奇,就梁好运刚刚表现出来的狠劲,按理说她大爷大娘不该把她欺负成那样。 驾车的张跃华笑道:“叔,这个问题你得问跃民。” 张忠武瞬间明白过来,指着对面的张跃民:“今天这出是你小子的主意?你可够损的。难怪去的时候不要太多人,说什么梁家什么都没准备,一辆车就够了。路上还交代我们无论听到看到什么都别开口。你这病,我看就是心眼多闹的。少操些闲心,指不定两天就——” “车,车,警车!” 帮张跃民驾车的青年突然大声惊呼。 几人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一辆警车直奔吕良村而去。 张忠武道:“走快点,否则今天就没时间了。” 马车跑起来,张跃民颠的趴在车边大吐特吐,恨不得吐出胆汁来, 他们才到林张村。 梁好运看到他的脸色跟白纸似的,一阵风就能要了他的命,心中不落忍。 想她梁好运这辈子也是捡来的,纵然丢了也不亏。要是视而不见,害得张跃民丢了性命,她往后余生也过不踏实。 梁好运犹豫三秒,一手扶着张跃民的胳膊,一手放在他身后轻轻抚摸,温暖的白光从她手心里飘出来,如一团空气似的钻到张跃民体内。张跃民的整个身体暖洋洋的,胃不难受,气也顺了,像是吃了十全大补丸、起死回生还魂丹。 张跃民不敢置信地转向梁好运。 “跃民,怎么样?”张忠武跳过来就问。 张跃民他堂哥张跃华跟着问:“要不要去医院?” 张跃民张了张口,梁好运不由得紧张起来,冷风拂过,张跃民呛得咳嗽了一声。 张跃华忙喊:“去医院!” “我没事,这边风大,难受。”张跃民连忙说。 张跃华却不放心,“真没事?” 张跃民:“不光没事,我可能是被梁家那些人气的,吐出来反而舒服了。” 张忠武打量他一番,瞧着眼睛有神,确实比之前好多了,不由地看向张跃华,难不成冲喜真有用。 张跃华瞪他一眼,多少年的老封建你也信! “那你俩上车,咱们走慢点,反正都到村口了。”张跃华扶着俩人上去。 梁好运坐到张跃民对面,第一次认认真真打量起她这个新婚丈夫。 张跃民还是一副浅笑晏晏的模样,仿佛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又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她之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只觉得这人乐观脾气好。 殊不知张跃民也在打量她,这么神奇的女子,怎么会放任她奶奶去死呢。她在梁家说的话是真的吗。她同他说的那些话——钱都给他,她只要自由,有可能吗。 “啪啪啪……” 鞭炮声惊醒了张跃民,也惊醒了梁好运。 梁好运这才注意到他们已经从村西头走到村头东。 八十年代的农村遍寻不到楼房,一半泥瓦房一半青砖大瓦房。大概是砖太贵,家家户户的院子要么是土墙,要么是篱笆墙,要么下面夯土上面篱笆。 张家的院子便是一米多高的夯土上插满了柳条编的篱笆。 鞭炮惊醒 了院里院外的人,院外的人拿起唢呐,敲锣打鼓,院里的老少爷们一股脑儿全跑出来,“新媳妇来了,新媳妇来了……” 随后又跑出来一位身形微胖的中年女人,手里还拎着一个布袋子,“都过来,都过来,吃糖,吃糖……” 堵在板车四周恨不得把梁好运盯出花来的人们立即抛下她,齐齐跟着那个女人往东跑去。 张忠武冲梁好运道:“刚才那个就是我婆娘,你以后该喊婶子。你自己能下来?跃民,我扶你下来,都该等久了。” 梁好运跳下木板车,就去扶张跃民。 张忠武对她的表现很满意,是个眼里有活的好姑娘,“叔,我们回来了。”朝院里大喊。 “顺不顺利?” 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院里传出来。 梁好运不由地看向张跃民。 “这就是我爷爷。”张跃民撑着她的胳膊到门口,从屋里走来一位老人,老人头发花白,精神却很好,不看他那头白发,说他五十五也没人怀疑。 老人看到张跃民的脸色,脚步一顿,“这是咋了?” 张跃民:“车颠的。” 老人猛然转向张跃华,“走的时候我——” “爷,不怪大哥,梁家出了点事,回头我再跟你说。几点了?”张跃民一问这话,老人想到他特意请阴阳先生算的时间。 老人抬起手腕,梁好运看到一块手表,银白色表面,黑色表带,不像此时国内该有的东西。难不成还是舶来品。 梁好运压下心里的好奇,随张跃民进院,梁好运心惊,坐北朝南八间青砖大瓦房,东西两侧还有三间泥瓦房,这个张家,可真是大户人家。 梁守义家在吕梁村是数一数二的人家,也不过只有三间瓦房和三间偏房。难怪张家能拿出一千块钱作为彩礼。 “时间快到了,你们赶紧进屋。”老人放下手腕,就问张跃华,“你满仓爷呢?” “来了,来了。” 一股浓浓的旱烟味儿从梁好运身边飘过,跟前多了一个老头,老头瞧着六十多岁,手里还拿着一杆老烟枪,烟枪上面挂着一个沾满了烟油的烟袋,烟袋上面绣的字已被污渍脏的看不真切。 只见那老头咂一口烟袋嘴,吐出来就转过身,“这就是跃民那媳妇 ?这闺女长得,真俊。瞧瞧这要身高有身高,要长相有长相,小嘴巴大眼睛——” “赶紧开始!”张爷爷后退一步,眉头紧锁的吼他。 老头儿张满仓,也就是林张村的老支书朝墙上磕磕他的烟袋锅子,“急啥玩意,人都进家了,还能跑了不成。”挥起他的老烟枪,“跃华,去你爷堂屋收拾一下,忠武呢?准备鞭炮。跃民,领着你媳妇过来。老哥,赶紧去堂屋坐好。” 张爷爷恐怕错了吉时,大步朝从东边数第三间屋里去。 常言道,没吃过猪肉也该见过猪跑。 梁好运还真没见过农村娶媳妇,只能傻愣愣跟上张跃民。 张跃民大概看出梁好运对眼前的一切都很陌生,小声安慰:“等会儿跪下给爷磕个头就算礼成,我们家没那么多规矩。” “不用拜堂?”梁好运小声问。 张跃民:“不用。” 老支书进来,身后跟着张跃华,张跃华身后还跟着俩人,一对四十出头的男女。瞧长相跟张跃华有几分相像,可能是他父母。 老支书让他们靠边站,指着张爷爷面前的空地对梁好运说:“你俩,过来这边。” 梁好运扶着张跃民过去,听到老支书的唱词就老老实实跪下去。张爷爷下意识去扶张跃民,像是怕他跪下起不来一样。 张跃民冲他爷爷笑笑,张爷爷瞧着他精气神不错,松开他,高兴道:“好,好。”快速从兜里掏出两个红包塞她和张跃民手中。 梁好运眼角余光就看到张跃华身边的女子突然上前半步像是要说些什么,又被张跃华使劲拽回去。 看来这个家,也不是她打听到的那么和睦啊。 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梁好运装没看见,一切听张跃民的。张跃民带她回屋,她就跟张跃民去东边新房。 进了新房,梁好运就看到他们的新房也是一间卧室和一间厅堂。与张爷爷那边不同的是,老人的卧室在西边,他们的卧室在最东边。 梁好运在卧室里跟张跃民聊天,老人在他堂屋里也听不清楚。梁好运不得不承认,这房子盖的,用心了,讲究。 “你在这边等我一会儿,我去跟爷爷说一声。”张跃民道。 梁好运:“我家的事?” “是的。 ”张跃民指着门,“你从里面关上,谁来都别开。” 梁好运不懂,为什么不能放人进来,也没问,“你去。没人能欺负我。” 张跃民腼腆的笑了笑,带上门。 “你怎么出来了?” 梁好运认出这个声音——张跃华。 “跟爷爷说梁家的事。爷爷呢?” “啥事?” 梁好运移到窗户边,看到张爷爷从隔壁出来。 张跃民也没进去,靠着墙先同他说,梁好运的堂姐顶替她上中专。此言一出,忙碌的众人纷纷围上来,七嘴八舌的问,怎么顶替的,怎么还有这种事等等。 张跃华同他们解释。张跃民继续跟他爷说,梁好运的奶奶摔断胯骨不能走,梁守义两口子嫌她不能干活还得人伺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买了一瓶农药给老人,老人受不了他们整天谩骂,就喝药死了。 老支书的老烟枪“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不敢置信的骂:“这他娘的还是不是人?” “这就是我为什么不让你们去的原因。到了那儿你们肯定忍不住揍他们。到时候咱们有理也成无理。”张跃民缓口气,又继续说:“我们回来的路上看到隔壁镇派出所的公安正往吕梁村去,咱们赶紧吃饭,饭后他们就得来找我媳妇。” 老支书不禁问:“跟她又没关系,找她干啥?” “顶替上学的事,也得找她了解了解情况。”张爷爷开口。 老支书恍然大悟:“我差点忘了。”再次挥起他的老烟枪朝大门外走去,扯开嗓子喊,“来的客,来的客,静一静,静一静,大伙儿都知道跃民他没娘,是他爷爷奶奶和大爷大娘带大的,跃华他姥姥家的人,还有他奶奶娘家人,咱们坐正堂。其他亲戚随便坐。咱们村的老少爷们别着急,先紧着客人。今天酒席多,咱们一茬就能完。小孩别进去,都出来,我单给你们开两桌,剩下的糖果瓜子花生都归你们……” 乱糟糟的大院瞬间变得井然有序,梁好运眼瞅着人少了一半,露出了被众人挡住的临时灶台,两口大锅,长长的门板,以及门板上放的各色菜肴。 老支书到大门外继续喊:“外面还有没有客?吹唢呐的,用唢呐给我喊一声。忠武,再去借几张小桌子,咱 们就在院里吃。” 房门被敲响,梁好运顾不得看热闹,连忙打开门。 张跃民端着一个大盆,胳膊晃晃悠悠,随时能掉下来。 梁好运慌得接过去,发现他手里还有两双筷子和两双勺子,“这是……?” “爷爷让灶上给咱们做的鸡蛋疙瘩汤。”张跃民不由得想到前些日子梁好运同他说的话——他俩暂时做假夫妻,找个合适的机会去民政局把婚离了,再给他讨一房媳妇。张跃民指着饭盆,“你介不介意?” 末世前的梁好运介意,经历了末世,坐在丧尸身上面对满地的丧尸脑浆都能该吃吃该喝喝,自然不介意跟大活人吃一盆饭,“介意啥啊。” 张跃民松了口气,又想到她的神奇,如死灰一般的心生出些许活下去的念头,希望她能留下来,“那你我还离婚吗?”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3、查案 梁好运捏着筷子的手僵住,这个问题要是今天之前问她,那只有一个答案——离。 现在异能暴露,张跃民这个人看起来还行,可以处一处,梁好运不禁犹豫起来。 “你说呢?”梁好运把问题抛给张跃民。 张跃民放下勺子和筷子,摊开瘦如鸡爪的手,“我的身体你也不是今天才知道,让我说心里话,我当然希望你留下。” 梁好运的眼底闪过一丝意外,她本以为张跃民会说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没想到他这么直接。 “就这些?你就没啥想问的?” 张跃民眼底闪过一丝意外,“你在村口露的那一手,就算不能起死回生,也能拖一段时间,送你奶奶去医院洗胃。” “是能拖到医院。”异能这事,梁好运必须得给圆回来,“你相信人有前世今生吗?” 张跃民不信,但他相信大千世界千奇百怪无奇不有,“比如?” “我喝药自杀的那天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我是个城里人,父慈母爱,一家人其乐融融,非常幸福。可惜幸福的日子很短暂,就在我上大三那年,突然从海里涌出许多怪物,紧接着天崩地裂,暗无天日,整个世界都乱了套。 “我父母被怪物杀死,我大概是过于悲痛,突然觉醒了异能,力气变得很大,还能给人治病。”说起多年前的往事,梁好运恍如隔世,只剩下感慨,“我原本以为到了阎王殿,没想到醒来我不光没死,还有了那个可以给人治病的异能。我就觉得那个可能不是梦,而是我的前世,不不对,可能是我的下辈子,或下下辈子。你信吗?” 张跃民不信,可是他颠簸半天,这会儿的精神比昨天还好,又怎么解释呢。 梁好运摊开右手,张跃民看到一团白雾,不由地睁大眼。梁好运握住手,白雾瞬间消失。 梁好运道:“就是这个清理的我体内的毒药。不过我拿老鼠试过,只能缓解,没法清理出它体内的药。你这个病,要是因为肺不全,肾少了一半,我肯定治不好。若是别的原因,有可能给你治好。” 张跃民不禁说:“就算这样,你这个异能也太,太 ——” “我没那么厉害。我异能太低,这里也没有能让我异能升级的东西,只能靠空气里稀薄的养分维持,我要是给你一个人治,也只能给你治。”梁好运算一下,“以你目前的身体状况,估计得两三年。要是得了癌症,根本等不了这么久。” 张跃民太过惊骇的神色恢复正常,“听你的意思,不是过于逆天?” “你相信我说的都是真的?”梁好运最关心这点。 张跃民:“为啥不信?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但身体骗不了我。” “谢谢!”梁好运打心眼里感谢他,不论因为什么,他都是她睁开眼后对她最好,也是唯一一个对她好的人。 张跃民把她的表情看在眼里,莫名有些不好意思,他又没做什么,不过就是把她从那个龙潭虎穴接出来。 张跃民试探性问:“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暂时不会离开?”怕她多想,连忙补一句,“我这个身体啥也干不了,你别怕,我没别的意思。” 梁好运还真没往那方面想。再说了,就张跃民现在这样,她一个能打张跃民俩。 梁好运把一直藏在衣袖里的钱拿出来。 张跃民急切地说:“这个给你了就归你。” 梁好运觉得张跃民是怕她跟他分的太清,随时都能抽身离开。 “这些钱不是一笔小数字。我不知道你家的情况,可是你们看样子也没分家,为了给你娶媳妇一下子拿出来这么多钱,就算你大爷大娘没意见,你嫂子呢?” 张跃民道:“我哥还没对象。” 难怪刚才拜堂的时候就三个人,不见他嫂子。 梁好运:“没结婚更得给爷爷。万一回头你未来大嫂的娘是个厉害的,知道你娶我拿个一千块,找你堂哥要一千二,或者两千咋办。” “可是……” 梁好运把属于张家的一千块钱塞张跃民手里,“我又不是没钱。况且除了这一两百块钱,还有两个银镯子。再说了,你爷爷还给我个大红包。这些钱加一块足够我用的。但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你说!” 梁好运:“以后的日子谁也说不准,也许咱俩能过下去,也许你身体好了,能往城里去了,见到别的姑娘——” “我——” 梁 好运打断他的话,“我还没说完。也许我看上别人,你又愿意离婚,我跟人跑了。这些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无论哪种,就算这辈子呆在村里,也得花钱是不?” 张跃民没听懂,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就凭她说话的口吻,就不可能是那个受气包梁好运。 梁好运继续说:“我梦里也是个学生,没进过工厂,好在我是学服装的,能给人做衣服。我以前跟你说,钱还给你咱们两清,就是打算去南方工厂里给人做衣服。现在想想,给人家打工哪有自己干自由啊。正好你家房子多,咱们有钱,我想买个缝纫机,以后给人做衣服。” “在村里?”村里人一年都舍不得买一次布,更别说拿钱找人做。 梁好运:“咱们坐的那个马车是你家的吗?是就好办,以后驾车去市里,反正咱们离镇上五里路,离市里才十来里。回头赚了钱,咱们一半,一半交公好了。” 市里的情况张跃民不了解,但有一点他知道,城里人要上班,没空自己缝衣服。 “市里可以倒是可以,就怕爷爷不同意。” 梁好运:“你爷爷平时得用马?” 张家以前穷,买不起车子。张爷爷为了活命去参军,好家伙,部队比他家还穷。这样一来就更没机会学骑车。 张爷爷早年靠腿,后来靠马。转业到地方,没有马,又再次靠腿。工作几年,攒了些钱,老人家就买了一匹马,平时骑马上班,农忙时用马犁地种庄稼,可比自行车好用多了。 张爷爷退休八年,用不着马,依然养着马是家里种庄稼需要牲口。他偶尔去市里,也得用马。平时这马也就拉点粮食,自家攒的鸡蛋,晒的野菜去城里卖。倒是可以借给梁好运用。张跃民也不是担心他爷爷不舍得。 张跃民是他爷爷在城里捡的。本以为是个死孩子,老人家胆子大,摸摸心口还热着,就把他抱回家,喂点米汤,孩子又活了。 这点老人家没瞒过张跃民,张跃民很感激他爷爷,又觉得自己不知哪天就死了,就一直不愿意再花他爷的钱娶媳妇。 张跃民打小听话,没给老人家添过麻烦,又是个聪明的,本来能上高中考大学,因为一些原因没去成,张跃民也没抱怨 过,张爷爷是一边觉得委屈了孩子,又心疼他。 老人家希望张跃民能走在他后头,又担心他走了没人照顾张跃民,以至于向来不信鬼神的老人家,不惜花费重金找了个先生,给张跃民算命。 那先生建议张跃民赶紧娶媳妇。 古人常说成家立业。张跃民要是能成家,一切就都立住了。 这事传出去,知道的人都觉得是冲喜。梁守义敢狮子大开口,也是觉得张家等着喜事救命。 梁好运是娶来照顾张跃民的,张爷爷怎么可能让她一天天往外跑。 “爷爷不是怕你用马。”张跃民实在说不出口。 梁好运笑着说:“你我以前又不认识,你爷爷也不欠我的,反而是我欠你们的,他说什么我都不会往心里去。” “那我就说了?”张跃民不自在的干咳一声,“爷爷怕你跑野了心,心离了家。” 梁好运想想张跃民下车都需要人扶着的样子,“倒是我没想到。要不——” “你不生气?”张跃民惊讶。 梁好运:“哪有那么多气。你要是跟我一样,打小过的不好,做个梦还没了父母,整天打怪物,你看到猪都觉得眉清目秀可爱的很。” 张家老人家一言堂,他疼张跃民,就算他儿媳妇有意见也不敢让张跃民知道,以至于张跃民初中毕业前都是快快乐乐的,实在无法理解梁好运。 “那你继续说。” 梁好运道:“我好多年没用过缝纫机,而且梦里的缝纫机还是电动的,跟现在的不一样,我估计得熟悉一段时间。先买缝纫机,我一边学一边给你治病,等你身体好点,咱们一起去城里。早上去中午回来,下午在家做衣服。隔一两天去一次,你看行吗?” 让张跃民跟着绝对行。 “可以。那咱明天就去?” 梁好运见他比自己还急,心里很高兴,即便他的目的是把她留下来。 “不急。明天去城里给你检查一下身体,看看具体是啥病。” 张跃民:“我就是身体虚,五脏六腑比人家虚,真要说癌症肿瘤啥的,还真没有。” “再看看,拍个X光我才能放心。万一因为我出点啥事,我心里也不安生不是吗。” 张跃民带入自己想想,一个无冤无仇的人因为 他死了,他下半辈子也过不好,“行,听你的。你快吃,面疙瘩快凉了。” 不论是今生的梁好运,还是前世的梁好运,都有很多年没吃过打了好多鸡蛋,还是用浓香的猪油和白面做的鸡蛋面疙瘩。 结果一盆她吃了一大半,撑的坐着都难受。 张跃民见她很是不好意思的站起来,还靠着墙,好笑又觉得心酸,她以前过的都是啥日子啊。面疙瘩都能把她吃撑着。 “跃民,跃民,吃了吗?” 张跃民想起身,梁好运按住的肩膀去开门,“大哥,刚吃好,你吃了吗?” “还没有,忙着端菜呢。不过等一下就吃。”张跃华勾头找张跃民,“公安进村了,估计一会儿就得找过来,你快教教好运待会儿咋说。” 张跃民愣了一瞬间,想到他误会了,以为梁好运在梁家说的那些话是他教的。 梁好运经历的一切太匪夷所思,张跃民暂时不打算告诉任何人,现在也没空说这些,就由着他误会,“我都跟好运说好了。” 梁好运连连点头, 张跃华信以为真,笑了,“就知道你能想到。既然说了,你俩先别出去,等爷爷先应付一下探探口风。你们吃好了?”看到盆干干净净的,拿着盆就走。 梁好运不禁说:“你这个大哥看起来挺关心你,人也不错。” 张跃民点头,“挺好,就是胆子小,刚去上班那一年都不敢跟同事出去吃饭,怕人家把他灌醉阴他。” 梁好运就想问,你堂姐呢?是不是像你大娘?今天这日子咋没来。忽然听到一声“大檐帽”。 声音很稚嫩,估计是在院里吃饭的小孩子说的。 仿佛为了印证孩子的话,接着梁好运就听到张跃华问:“公安同志,你们找谁?” 梁好运移到窗户边,看到三个身着公安制度的人朝张跃华走去。忽然停下来,为首的那位伸出手,严肃的脸上露出惊讶,“张,你是张主任?您好,您好,您怎么会在这儿?” “这是我家。别叫主任,早退休了。你们这是……?” “我们,我们来找一个叫梁好运的女人。”为首的那位很不确定的看看同事们,没找错?张主任是老八路老党员,觉悟高的很,怎么可能跟杀人犯扯 上关系。 张爷爷笑道:“找好运啊?我觉得你们也该来了。” “您老知道?” 张爷爷朝新房喊,“跃民,好运,快出来。”转向来人,“好运就是跃民的媳妇,今天跃民结婚。” 为首那人吃惊,“您孙子结婚?这这事弄的,您老怎么也没跟我们说一声,瞧我这什么也没——” “没事,没事。我觉得孙子结婚,不是儿子娶妻,不好再打扰大家。”张爷爷连连摆手,“梁家的事跃民都跟我说了——” 为首那人忙说,“我们一定严查!” “我不是这个意思,跟你们了解到的情况,可能有些出入。” 三人又不由地严肃起来,“人不是中毒死的?” “你们是不是还没开棺?”梁好运扶着张跃民出来问。 为首那人一听这话就知道出入不是他想的那么大,松了一口气,“我们派出所没人懂验尸,不过我们已经派人去市里,也把嫌疑人控制起来。我们过来是想了解一下事发当天的详细情况。” 张跃华立即搬来椅子。 看热闹的亲朋好友安静下来。 几位公安干警一看气氛要严肃起来,就安慰梁好运,“你不用紧张,知道多少说多少,余下的我们会自己查。” 梁好运道,“我不紧张。其实我也不知道奶奶啥时候死的。我上午得洗衣服,还得做饭,中午做好饭给她送去,喊她吃饭没人应,一摸她的身体都硬了。” “那当时除了你的,还有没有别人?” 梁好运仔细回想,“当时我吓得尖叫一声,我大爷和大娘就进来了。接下来的事都是他们操持的,因为当时我吓得魂不附体,直到我奶奶埋到地里,我还跟做梦一样。” 公安道:“我们能理解。你并没有看到你大爷大娘给你奶奶灌药?” “农药是他们买的。我跟村里人那么说,是为了吓唬我大爷大娘,让他们把钱还给我。”梁好运把张跃民兜里的钱拿出来,“这是一千块钱,我大爷大娘管张家要的。同志,你也知道,这不是一笔小数字,张家找好些亲戚借才筹到这些钱。都给他们,我嫁进来就得帮着张跃民他们家一起还账,我咋可能留给他们。” 张爷爷很是意外,看到她身边的张跃 民,意外瞬间变成些许笑意。 张跃华等人也跟张爷爷一样,误以为张跃民教的。 公安有了疑惑,“你这么肯定药是他们买的,为什么当初没报警?” 张跃民街道:“好运吓傻了啊。” 梁好运摇了摇头,“这只是其一,但不是最主要的。当时没人帮我,我一个人,心里有所怀疑也不敢跟他们闹。还有就是那时候我以为,就算药是他们放我奶奶床上的,只要不是他们灌进去的,都跟他们没关系。后来才知道,药是他们提供的,他们就脱不了关系。” “这能有啥关系?”有人忍不住问,“还能告他们谋杀啊?” 林张村的众人摇头,不可能。 公安开口道,“可以的。”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老支书也是头一次听说,看到众人交头接耳七嘴八舌,“大伙儿静静,静静,咱们听公安同志说,听公安同志说。” 众人再次安静下来,问话的公安道:“判刑不归我们管,但我可以告诉你们,提供毒药确实有罪。即便是好心,不想看她躺床上受罪。”随即问梁好运,“你什么时候发现的药?” “我要知道早扔了。不过我在盛粮食的杂物房里见过,那里还有几瓶农药,也是我大爷大娘买的。” “这点我们会核实。吕梁村的人说,你奶奶是你考上中专那年夏天摔倒的,她摔倒时你在什么地方?” 梁好运一时没懂,“啥意思?”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4、欠账 老支书不禁说:“还能有啥意思,可能是你大爷大娘推倒的。”随即问梁好运,“你总不能忘了?” 梁好运一点点回忆,脑海里并没有这段记忆,“听说去放羊被羊绊倒的。” 公安问:“你没亲眼看到?” 梁好运点头,“当时我应该在家收衣服,因为那天雨下的特别急。” 公安又问:“还记不记得你奶奶是在你收到录取通知书之前,还是之后摔倒的?” “之后。因为录取通知书没到,我大爷大娘都说我考不上。我当时憋着一口气,打算拿到通知书再打他们的脸。” 公安回想一下在吕梁村了解到的情况,“你成绩很好,很多人都觉得你能考上?” “是的。”梁好运点头,“我自己也特别有把握。同志,你们怀疑我大爷大娘认为我能考上,就——” 公安打断她的话,“这事没有任何证据,是我们认为过于巧合,也许是我们想多了。今天先这样。最近别乱走动,我们随时会来找你。张主任,我们——” “梁好运是在这儿吗?” 询问声透过一层又一层人传进来。 三名公安同志循声看去,机灵的村里人立即让出一条路。梁好运等人就看到大门口站着两个中年男子,看到有公安还惊得讶异一声。 “这是……?”为首的人奇怪,忍不住往四周看,像是在确定什么。 公安开口问:“你们是?” “我们是市中专学校的,来找一个叫梁好运的了解一些情况。同志,这里有叫梁好运的吗?” 梁好运出列,“我就是。” 那人下意识问,“你怎么能证明你是梁好运?” 这话一下子把所有人问愣住,包括梁好运和三名公安。 经验丰富,年纪最大的公安同志率先反应过来,“我们可以证明。”注意到梁好运身上的红嫁衣,“她和张跃民的结婚证也可以证明。” “对,对。”张跃华跑到他爷屋里,把早几天新鲜出炉的结婚证拿出来,“你们看。” 市中专学校的人仔细看看结婚证上的名字,确实跟他们学校的“梁好运”三个字一样,“就是你被人给顶替了?” 梁好运:“是的。关于我的身份,你们可以找公安同志核实。你们学校毕业的那个梁好运,你们也可以向公安同志核实,然后再拿着她的照片去问吕梁村的人,她是叫梁好运还是叫梁好佳。” 顶替别人上学这事已经涉及到违法犯罪,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校领导觉得谁举报的就该先找谁,以免冤枉了他们学校的学生。 两人看到梁好运在公安同志面前,一脸坦然,毫无惧色,就觉得这事八成是真的。年龄较大的那位道:“我们等一下就去吕梁村。但去之前你得先跟我们说说,当年的情况。” 梁好运道:“很简单。我考上学那一年,我奶奶突然摔倒起不来,我大爷大娘不孝顺,就逼我留在家伺候我奶奶。我是我奶奶带大的,不忍心她拉床上尿床上,就没去。谁知我堂姐就偷偷拿着我的证件替我去了。” “你的录取通知书被偷,你不知道?”校方不信。 张跃民开口问:“你们有没有把通知书收回去?” “我们收那个干啥。”校方领导说出来,顿时明白,梁好佳用完之后又偷偷给她放回去。 梁好运:“看来你都猜到了。等我一下。”到屋里把缝在秋衣上的口袋拆开,从里面拿出通知书等证件。 校方仔细看看,确实是他们学校的,“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一个月前,要把我‘卖’给我对象家的那天晚上,他们得意忘形说出来的。”梁好运道。 公安同志听到这里,忍不住说:“这事不应该问她,应当问梁好佳。我们等一下去吕梁村,你们跟我们过去一问就什么都清楚了。” “同志是要去找梁好佳?” 公安同志道:“找她父母,她奶奶的死有些蹊跷。” “我是不是得跟你们一起去?”梁好运问,“我奶奶还得火化。” 公安同志道:“这事不急。我们过去就把你奶奶拉去市公安局,你去了也见不着。要是不需要再火化,我们会通知你。” 张跃民接道:“好运,等送走亲戚咱们就过去。” 公安道:“这样也行。你奶奶肯定也不愿看到你好好的日子因为她办的不完整。”对两个校领导说,“一起走。” 俩人听这意思还涉及 到人命,顿时有些不安,也顾不上梁好运这点事。 老支书见他们就这么走了,连忙问:“这就完了?同志,这么大的事,怎么也得跟人家个说法。” “放心,老人家,我们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为首的公安同志冲张爷爷摆摆手,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转眼间出了吕梁村。 他们一走,安静的院落热闹起来。 有人骂梁好运的大爷一家的良心被狗吃了。有人同情梁好运。有人感慨“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有人嘀咕,这事得判几年。 梁好运只觉得浑身通畅,压在肩上的担子没了,脑袋也变得异常清晰,仿佛蒙在眼前的一层薄雾,突然就散开了。 梁好运总觉得是她体内原主的残魂没了,因为心愿了了。 魂魄这东西,梁好运以前不信,可她能经历末世,能从末世到这个百废待兴,人人都有奔头的年代,初级异能还跟她一起过来,还有什么不能相信的。 梁好运扫一眼众人的神色,没有一个羡慕嫉妒她说酸话的,立马把钱给张爷爷,再刷一波好感,为以后的事做准备。 张爷爷愣住,“这是……?” “这是您给我大爷大娘的那笔钱。”梁好运道,“我起初是不想嫁给张跃民。”不由地看一眼张跃民,见他还笑眯眯的,也不生气,梁好运莫名心虚,为之前算计他而感到惭愧,“后来打听到您和张跃民都是好人,我就觉得将来过的再不好也比在吕梁村好,才决定嫁给他。” 张爷爷很欣慰,“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这个钱我不能要,这是给——” “爹!” 突兀的女声打断张爷爷的话。 梁好运循声看去,果然是张跃民的大娘,张跃华的娘罗兰香。 张爷爷也朝儿媳妇看去,满眼的疑惑。 罗兰香使劲一巴掌拍开儿子的手,从人群中走出来,“爹,我觉得好运这孩子说的对。她嫁给跃民是图咱家这些人,又不是图钱。” “不图钱,回头悦芳结婚你别管人家要彩礼!” 罗兰香噎住,“我……我要彩礼,也不会让人家借钱出彩礼!” “兰香说的对,爹,这钱可是咱们借的。”张跃华的爹立即开口。 张跃华顿听不下去 :“爷爷为啥借钱,别人不知道你们还不知道?还不是因为你们平时吃爷爷的用爷爷的,自己赚的钱自己收着,跃民结婚要用钱,爷爷让——” “住口!”罗兰香尖叫,“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谁?” 张跃华后退两步,以防被他娘扇到,“别说又是为了我。” “不是为了你还能是为了我们?我们这么大年纪,能花几个钱。”罗兰香瞪着眼吼。 张跃华撇嘴,他娘这话说的亏不亏心。 亲戚四邻都在,张跃华本想给他娘留些面子,见她居然倒打一耙,顿时感到无语又失望。 张跃华直接问:“既然是为了我,我跟你们说,让跃民上高中,将来考大学,以后我也能跟着沾沾光,你们咋不让跃民上高中?” 梁好运惊讶,还有这些事。 老支书不禁问:“不是跃民自己不愿意上啊?” “怎么可能,跃民又不是个傻子。有爷爷这个退休干部在,谁不知道上好学将来有个好工作,一辈子吃喝不愁。”张跃华一见他娘朝他跑来,连忙闪躲,“被我说中了?” 罗兰香一时没追上,停下来就骂:“你知道个屁!就跃民的身子骨,能住校吗?你也不动脑子想想。” “明明就是上高中得花钱,你不舍得。他不能住校,我姐可以。我姐上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你不舍得打不舍得骂,爷爷数落几句,你还嚷嚷着爷爷重男轻女。爷爷快退休了,单位给他一个名额,爷爷打算给跃民,你又嚷嚷着姐是爷爷的亲孙女,爷爷不为自己孙女考虑,胳膊肘子往外拐。爷爷被你闹的没办法,把单位给的去银行上班的名额给姐,你咋就不说爷爷重女轻男?” “我——“罗兰香张了张口。 张跃华呛她,“你啥你?忠武叔,别拦着我。这些话我早就想说了。爹,我劝你把棍放下,我比你高比你壮,真打起来你打不过我。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就你们这样惯,还死不讲理,早晚得把我姐惯出事来。” “我打死——”罗兰香扬起巴掌,胳膊被人攥住,“放开——”回头一看,气焰顿消,“爹?” 张爷爷扔开她的手臂,“闹够了没?” 张跃华他爹连忙把用来招呼张跃华的棍扔出去 。 张跃华的姥姥上前,“亲家公,别生气,都是孩子,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 “四五十岁的孩子?”梁好运没想到里面这么多事,一见还有人要和稀泥,顿时看不下去,“巨婴啊?断奶了没?” 张跃华的姥姥呼吸停滞。 四周传来嗤笑。 小老太太脸色涨红,恼羞成怒,“有你啥事?” “以前是没我的事。现在我是张跃民的媳妇,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梁好运还真没打算管。张跃华跟张跃民关系不错,也挺关心他,要不是里面的事太大,张跃华就算不给他爹娘面子,看在张跃民的面上,也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大闹。 张跃华忍不下去要捅出来,梁好运必须得帮他。不为他和张跃民,为了弄清张家这些破事儿,为了她以后过的舒心,也不能让外人给搅和了,“再说,这是梁家的事,我要是没资格,你又有什么资格?你谁呀你?” 罗兰香一把拉过她娘,“这是我娘,咋了?还不能说你两句?” 梁好运道:“我和张跃民没吃过她一口饭喝过她一口水,她就是没资格。有资格也行,嫁给爷爷,她想怎么说怎么说?”说着恍然大悟,“老太太,你莫不是打着这个主意?你这么想,你闺女儿子,还有你老伴儿知道吗?” 众人下意识看向罗家一众。 罗老太张口结舌,“你,你放屁!” “那也是在自家放。”梁好运道,“不如你,跑到人家家里大放厥词。” 罗老太身后的中年男子开口,“你这小媳妇说话咋这么难听?” 梁好运笑道,“那也不如你们家做事难看。 中年男子立马转向张爷爷,“张叔,你就由着她一个小辈胡扯?” 张爷爷以前可是军人,不是怂包软蛋,就算脾气很好,也是个有血性的汉子,哪能容得人家欺负他千挑万选的孙媳妇,“跃民的媳妇有一句话说的对,这是我们张家的事。” 张爷爷在村里威望最高,远远比老支书高,他家的热闹大伙儿看归看,不会轻易发表意见。 现在一听他这样说,老支书开口了,“跃华他舅舅,有些事我们不说,不等于我们大伙儿不知道——” “那你就说!”张跃华的舅舅脱 口而出。 老支书心中来气,这人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跃华刚刚说你姐他们吃我这老哥的,自己赚的钱自己收着,跃民娶媳妇要用钱都不舍得拿出来,还让老哥找我借三百。我看啊,不是不舍得,是拿不出来。”老支书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因为她存的那些钱,一大半都给了娘家!” 男子急赤白脸,“你别胡说!” 老支书转向张跃华,“这孩子比他姐小一岁,俩人小时候他娘照顾不来,他平时就由他奶奶照顾,跃华跟姥姥家不亲也正常。 “可要不是他心里怨气太多,只是跃民那些事,我不信跃华这么懂事的孩子会当众说出来。你当我们大伙儿瞎,没看到你姐每次回娘家都是大包小包的?” 这话提醒了林张村众人,罗兰香回娘家从来都是拎着大包挎着小包,每次回来那包都是空的。难怪罗家一家子土里刨食的也能盖的起六间大瓦房。 罗家一众顿时被村民们看的很不自在。 张爷爷的小舅子,张跃华他奶奶的弟弟忍不住开口,“难怪姐夫找我借钱。我寻思着他吃喝都是自家种的,不抽烟,偶尔喝点酒,一年到头也花不了几个钱,咋可能没钱。合着你们这一大家子啃他一个。” 罗兰香她娘连忙开口,“他舅,你可别胡说,我们可没有。” 张跃华道:“那就把你们盖房子的时候找爷爷借的五百块钱还他。” 梁好运的眼皮猛一跳,难怪张跃华要捅出来。这要是以后张爷爷没了,这么一群吸血鬼还不得改吸张跃华。 梁好运故作惊讶,“大娘补贴的不算,还借钱?你们可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刚刚绝口不提,别是想赖掉这笔钱。”不给他们解释的机会,“我看有可能。理由我都猜到了,我这个小媳妇得罪了你们,你们跟我和跃民还有爷爷断往,这笔钱正好也不用还了。” “放屁!”罗老太气的蹦起来。 梁好运:“恼羞成怒?” 林张村看到罗家一众恨不得杀了梁好运的模样,忍不住交头接耳,小声嘀咕。 罗兰香听不见亲戚四邻说什么,但她能猜到,她娘家人打算赖掉这笔钱。 罗兰香怒上心头,脑袋轰的一声,脱口道:“不就是五 百块钱?我给!” 大院里安静下来。 老支书和所有人都傻了,包括梁好运,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罗兰香以以为众人不信,“等着!” 众人面面相觑。 老支书用他的烟袋嘴戳戳张爷爷,你这个儿媳妇莫不是被孙媳妇气傻了。 罗兰香是被她儿子气的。 她拿着钱出来,张跃华就问,“娘,你不是说咱家没钱?没钱哪来这么多钱?咱们跟爷爷是一家,舅舅借的钱由你还,这算怎么一回事?” 罗兰香被问住,顿时觉得手里的钱发烫,不安地看了看她公爹。 罗老太开口,“我们不用你还。我们有钱,亲家公,回头就还你。” “就怕是拖延的话。”机会难得,梁好运绝不能放过,否则都对不起张跃华,“出了林张村,估计还得骂我们傻,连这话都信。” 罗老太急的想骂人,一看到她旁边的张爷爷,又把污言秽语咽下去,“我们长辈说话有你啥事?!” “你们母女话家常没我的事。我现在是张家一份子,你们罗家欠我们张家的钱,就有我的事。不想还就直说。没必要搞这么多事,我们就当肉包子喂狗好了。” 罗兰香蹦起来,“你骂谁是狗?” “谁想昧下爷爷的钱谁是狗!”梁好运毫不惧怕的直视她。 老支书又戳一下张爷爷,伸出大拇指,这个孙媳妇厉害! 罗兰香真想把手里的钱扔出去,可是没分家,这钱不是她一个人的。 “爹,我娘——” 张爷爷开口道:“好运不会说话,跃华他娘,还有亲家母,孩子不懂事,你们大人有大量,别跟她一般见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5、分家 “扑哧!”张跃华笑喷出声。 众人疑惑不解,看到罗老太涨红了脸,联想到她最先说的话,顿时忍俊不禁。 罗家一众觉得臊的慌。 梁好运道:“爷爷,他们搁这儿跟你装呢。想还钱早回家拿去了,何必等大娘把钱拿出来。” 众人恍然大悟,难怪呢。 罗老太指着她道:“你别含血喷人。我要是今天还了,你是不是给我磕头认错?”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为了我给你磕头还钱,不就证明我猜对了。我不给你磕头,你压根没想还。”梁好运看向斜对面的舅爷,“您老人家也是债主,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舅爷是不担心他姐夫赖账,但他遇到过平时恨不得把他供起来,只要他一提钱,就翻脸不认人的无赖。 梁好运这话问到了他心坎里,“是这个理。罗家嫂子,你不想还就给咱们个痛快话,省得我姐夫想着把你那儿的钱要回来再还我。” 罗家一众脸皮还是不够厚,被他这么一说罗老太的脸发烫,“不就五百块钱,今天我就是借,也还给你们。” “那就去。”梁好运步步紧逼,“别今天当着大伙儿的面还了,明日又哭哭啼啼上门,亲家公啊,你得再借我点钱,家里的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但凡有别的办法,我也不会求到你面前。搞的好像爷爷不借你钱,像是见死不救似的。” 罗老太顿时出气多进气少。 梁好运惊讶,她还以为老爷子有钱没地方花。闹了半天是逼的没办法,图个清静才把钱借出去。 老支书也很惊讶,“她还真这么说过?”看向张爷爷。 张跃民他爷爷也很意外,“跃民,你跟好运说的?” 张跃华接道:“爷爷,我说的。” 梁好运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说。瞧他娘罗兰香的样子,很不喜欢张跃民这个捡来的孩子,张跃华是怕他娘恨张跃民。 梁好运笑着看着罗家一众,“跃华大哥可不止说这一点,还要我再说下去?我无所谓,反正我再不好跃民都不嫌弃。就是不知道十里八村的人知道你们老罗家的真面目,还愿不愿意娶你们家姑娘。娶了一个养一家 人,旁人我不清楚,换成我是没这个勇气。”一看到罗老太扬起手要发作,“别说我诅咒你们,想气死你。你们不是这样的人,现在就证明给我们看。正好大伙儿都在,机会难得。大娘,您说是?” 罗兰香死死的瞪一眼她。 眼神若能杀人,她早已把梁好运千刀万剐。 可惜不能。 梁好运问张爷爷,“爷爷,有两点了?” 站在张爷爷另一侧人老成精的老支书立即听出她潜在意思,“差不多了。再过会儿天就黑了。” 罗老太要死要活的话被梁好运给憋回去,没法卖惨,再装疯卖傻的撒泼,只会让人笑话。眼角余光看到闺女手里的钱,对儿子说,“去借钱还他们。” 罗兰香的弟弟果然面露犹豫。 罗老太怒吼,“没听人家咋说咱们?快去!我就是饿死以后也不会求到她门前。” 梁好运点头接道:“是的。你找你闺女就行了。反正我们没分家,吃用都是爷爷出,跃华大哥和大姐赚的钱,都是你闺女收着,别说五百,你就是找别人借一千也不用担心,有你闺女兜底呢。” 罗老太顿时想被人掐住喉咙,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围观的众人顿时明白,又被新媳妇说中了。 张忠武的媳妇轻轻扯一下她丈夫的衣角,压低声音说,“这小媳妇咋这么厉害?” 张忠武道,“肯定是跃华和跃民那小子教的。这事跃民没法开口,毕竟他不是亲生的,讨伐他大娘,罗家那些人肯定骂他白眼狼。” “怪不得跃民一声不吭,跃华跳这么高。看样子真被小媳妇说中了。要是这样的话,可不止五百。” 张忠武道:“跃华整天上班,五百可能只是他知道的。” “那就难怪了。这个罗兰香,我一提跃民上学,她就很不好意思的说,别说了,都过去了。我真以为跃民的身体太糟糕,没法住校。亏得我还安慰她。” 张忠武小声说:“等会儿再说,罗家老二拿钱去了,这事有的闹呢。” “还咋闹?分家不成?” 罗兰香开口道,“爹,您不会也是这样想的?您要是跟这个梁好运一样,不如咱们分家,以后各过各的。” 张忠武夫妇相视一眼。 梁好运 转向张跃民。张跃民小声说:“大娘嫌我有病,一直想把我分出去。” 梁好运问:“没有今天这出,她改天也会找机会闹分家?” 张跃民:“不用改天,晚上就得提分家。” 梁好运好奇,“爷爷就大爷一个儿子,他也同意?就不怕村里人指着他的脊梁骨骂?” 张跃民的大爷,张跃华他亲爹开口,“爹,跃民他媳妇这么不相信我们,依我看不如就此分开。你跟跃民过,等你老了不能动了,我们和跃民一家伺候你半年。你要是跟我们,以后跃华和悦芳的工资你收着,我们花一分钱都找你报。” 张爷爷冷笑,“跃华他娘就不怕我偷偷补贴跃民?” 罗兰香的表情有几分不自在。 张爷爷看到这一幕,心里腻歪,“你们打的什么主意以为我不知道?我跟着跃民,以后跃华结婚生孩子,你们肯定找我哭穷。那样一来我的工资跃民就算想花也花不了多少。你们的钱只管存起来就行了,说出去还能得个好名声。跃民身体不好,你们是看他可怜,才让我跟着他。 “这事合计不少日子了。我要说不分,你们回头还得变着法的闹。正好咱们家亲戚都在,要分也方便,但得按照我说的分。” 罗兰香忍不住开口,“爹,您是长辈,按理我不该说什么。” “那就别说,听爷爷说。”梁好运接道。 罗兰香心烦,“长辈说话你少插嘴。” 梁好运笑开了,笑的罗兰香很不安,“大娘,你这话可就没道理了。你是我的长辈,爷爷也是您的长辈,你说话爷爷可没训你,你咋能不许我说呢?您这样岂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老支书看热闹不嫌事大,“是这个理。跃华他娘,你有意见,你爹没堵住你的嘴,小辈有意见,你也得让她说。你想说啥?” 罗兰香算是看出来了,这梁好运就不是个省油的灯,“我想说先听听爹咋说。爹是长辈,爹说完我再补充。” 老人家用他的烟袋嘴戳一下张爷爷,张爷爷看到衣服上的口水,眉头动了一下,又想到他的德行,爱喝酒爱抽烟就是不爱讲卫生。一辈子都这个样,顿时懒得跟他计较。 张爷爷道:“八间房一分 为二,回头拉一堵墙。东边四间归我和跃民,西边一半归你们。墙由跃民建,你们在西边开一个门。” 罗兰香道:“听爹的。” 梁好运想笑,这话说的好像她有意见不敢提一样。 张爷爷懒得同儿媳妇纠结这些,“马车和马归我——” “爹——”张跃华他爹开口。张爷爷没容他说下去,“马是跃民养大的,车也是我买的。你有啥意见也给我憋着。也想要马,自己买去。你们这些年省下的钱,买一匹马富裕的很。跃华他娘手里的钱,就算买不了马,也能买一头脚力好的驴或者牛。” 众人看向罗兰香,罗兰香连忙把钱揣兜里。 张爷爷继续说,“家里的三头猪归你们,三只羊归我们。鸡鹅粮食平半分。没意见?” 罗兰香意见老大了,“我们这边四口人。” 老支书开口,“你们有两个在镇上上班。一个在信用社,一个在镇政府。晚上时回来时不回来,算你三口人都多了。侄媳妇,别忘了你家悦芳的工作是怎么回事。要不是你搅和,跃民这会儿大学都毕业了。他留在城里,这么大的家业还不都是你的。眼皮子浅的东西!” 罗兰香的脸通红,顿时不敢再开口。 老支书道:“我看就这样。跃华,去分一下。忠武,你们去和泥,趁着天还没黑,把地基给挖出来。灶上不是还剩一些菜吗?就留你们晚上吃。老哥,没意见?” “我还没说完。”张爷爷看到张忠武等人停下,“你们先去忙。我说的事跟跃华他姐俩有关。跃华和悦芳每月给你娘五块钱,剩下的自己存起来,留着以后结了婚养孩子。” 张跃华心中大喜,没想到他爷爷连这点都考虑进去了,连忙大声说:“好,我听爷爷的。娘,粮食和菜都是地里种的,鸡蛋是咱家鸡下的。平时就买油盐酱醋,五块钱够了?我们要是馋肉,下了班会去街上买。”不敢给他娘解释的机会,“不过你要是孝敬姥姥,五块钱是有点少。” 罗兰香道:“你根本拿不住钱。爹,钱给他们能被他们花的一干二净。” 梁好运接道,“可以给爷爷,爷爷帮他们存。大爷大娘不放心,可以记下来隔三差五去银行查一下好 了。反正大姐在柜台,也不敢嫌你烦。” 罗兰香嫌梁好运烦,就是因为她一开口,梁好运总能找到理由把她的后路给堵上。 张跃华中专毕业上了好几年班,兜里没超过两块钱。偶尔得了奖金,也顶多在兜里捂一夜,就被他娘翻走。名曰给他洗衣服洗出来的。 张跃华又不是个傻子,他的衣服该洗了,他能不知道提前把好不容易得来的钱掏出来吗。 这样的事这几年可没少发生。如果单单只是说的好好的让张跃民上高中,该去报名,得知上高中要学费,生活费还不少,就不让他上了。张跃华也不会在今天跟她闹。 自己可以支配自己的钱,这个机会张跃华不能错过,“娘,好运说的对。我相信爷爷不会把我的钱给跃民。爷爷,我回头要是存不住钱,你就帮我存着。” 舅爷乐了,“你这么大人能不能存住钱,自己还不知道?” 张跃华叹气:“我也想啊。我娘从没给过我机会。” 张忠武的妻子正帮忙收拾碗筷,闻言停下来,“兰香嫂子,你这就过了。跃华都二十三了。他有工作,肯定看不上咱们村里的姑娘,以后在镇上谈个对象,想带着人家姑娘买个头花都没钱,谁跟他处啊。” “还没定下来就让人买东西,这样的姑娘也不能要。”罗兰香自有她的一套理论。 张忠武的妻子想给自己一大嘴巴子,让她废话,还嫌不够累啊。 张跃华翻个白眼,就去帮他堂叔大爷们挖地基。 梁好运注意到罗老太点头附和,无语又想笑,小声问张跃民:“你大哥大姐不会连买个内衣,都得经你大娘同意?” “不用。”张跃民微微摇头,“大姐的大娘买,大哥的大娘做。” 梁好运张口结舌,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大哥身上还穿着大裤衩。”张跃民小声说,“唯二两条像样的,还是我给他买的。他还没敢说实话,说爷爷买的,跟我的一模一样。大娘觉得我有他也有,爷爷没偏心,才没念叨他乱花钱。” 梁好运:…… “你们去屋里。” 梁好运扭头看去,发现张爷爷同她说话。 “跃民站这么久该累了。” 张跃民道,“爷爷,我没事。你 看。” 老支书勾头打量一番,双目有神,脸上不见疲态,“看起来是比昨天精神。” 张爷爷也挺意外,难道真是成了家有了伴,一切都开始好起来。 “爷爷,大罗村是不是离咱们这边挺近?”梁好运好奇。 张爷爷正想点头,看到罗家老二推着车子回来。 老支书很怕罗家人说没借到钱,罗老太又觍着脸要宽限几日,然后拖没了,立即大声说,“罗家小子回来了。”冲张跃民他舅爷说,“他舅,咱们的钱来了。” 舅爷第一反应是,“这么快?哪儿呢?” 老支书指给他看。 张跃华他舅正支车子 舅爷道:“还真是。” 老支书点点头,“真没想到这罗家还挺有信用。”对罗老太说,“亲家母,直接给我们就行了。” 罗老太连忙问儿子,“钱拿来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6、还钱 梁好运觉得不大像,否则就老支书那句话,以罗老二先前的脾气,肯定会立马掏出钱来砸他们。 今天结婚的不是张跃华,罗家就来了仨大人和一群孩子,正是罗老太和二儿子媳妇以及孙子孙女们。只上一份礼,罗老头和罗老大两口子也不好意思来。 仿佛为了证实梁好运的猜测,罗老二吭吭哧哧道,“爹说不知道您把钱放哪儿了。” 梁好运轻笑一声。 罗家一众不由地转向她。 梁好运是灵魂包裹着异能核上了原主的身,改变了与原主的体质,身体虽然没法跟以前比,搁这太平世道,也称得上一个大力士。 梁好运可不怕罗老太过来撕了她,见她皱眉,就大方的告诉她,“你家老头说的是,没钱!问他是不是想要我的命。想要我就给他!罗二舅,你爹是不是这个意思?” “跟你有啥关系?”罗老二面色不善。 老支书惊讶,“又叫你这孩子说中了?”不禁对张爷爷说,“真看不出来。你那个亲家,以前看起来挺明白事理啊。” 舅爷开口道:“你不知道,如今这世道跟早年不一样。我有个堂侄子,那是个特别爱面子,会来事的,找我借钱,我也没多想,就给他了。结果跟要狗肉账一样,要多了还骂骂咧咧。我算是看明白了,现在啊,欠钱的都是他娘的大爷。你们以后可千万别外借,就是亲儿子也不保险。” “舅爷,你不用这样挤兑人。”罗兰香开口,“爹欠你多少,我替他还。回头让我爹还我。” 张跃华忙问:“啥时候还给咱们?娘,你替姥爷还的钱可是我的工资,我有权知道。” 罗兰香顿时心梗:“……你的工资我没动过。” “那就是我姐的。行,姐跟你好,你用她的钱她肯定没意见。”张跃华问他舅爷,“欠了多少?” 舅爷不假思索,道:“五百。” “多少?”众人忙问。 舅爷重复一遍:“五百!” 有人惊呼,“那给跃民他媳妇的一千块钱差不多全是借的?” 又有人道:“肯定的。老叔工资虽然高,可一大家子的花销全指望他,跃民还得吃药 ,有时候还得去医院。他还能拿出两百块钱,可不少了。” 众人看向罗兰香的眼神瞬间变了,没料到这个平时看起来通情达理的孝顺媳妇,做事这么绝。 公爹有退休金,儿女都有体面的工作,整个林张村没有不羡慕罗兰香的。就是有那嫉妒的,也不敢表露出来,怕找罗兰香的公爹帮忙,罗兰香跟着瞎搅和。 罗兰香在村里很吃得开,可以说村里的媳妇没有不供着她的。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打量过啊。脸上挂不住,心里恨的不行,想骂她侄媳妇梁好运,想拿起擀面杖砸她儿子,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得不忍着。 “舅爷,这个钱给你。”罗兰香挤出一丝笑把钱递过去。 老支书问:“我的呢?” 罗兰香有钱,此时再说没有就说不过去了,到屋里又拿三百给老支书。 老支书满意了,钱装兜里就对舅爷说,“他舅,天不早了,你们离得也远,我也不好再留你。还剩一个猪腿,你去找个东西,我给你割一块。” 舅爷摆手,“留给跃民补身体。” 张爷爷开口,“他脾胃弱,就是吃也是切点肉沫放粥里。” 老支书点头,“是的,老哥昨儿就交代我了。”又招呼张跃民的姑奶奶们,“都过来,一家一块。现在天有些热,只能放几天——” “这肉不能放。”梁好运突然想起一件事,她以前遇到过一个心眼不全乎的人,就是吃肉吃的,“天热肉容易生虫,虫子太小看不清,一旦把生肉里的虫子吃下去,轻则脑囊虫,重则立即要命。吕梁村就有一个得这病的。” 脑囊虫这个老支书听说过,没想到这么严重,“回去就得吃?” “煮熟煮透,应该能放两天。”梁好运前世有冰箱,今生就没吃过几次,她哪知道肉能放几天啊。 老支书一见她也不确定,就问还没出五服的堂兄,也就是张爷爷,“老哥,你看?” “我又没吃过,我哪知道。” 老支书点头,“也是。以前咱们谁家做肉,不是恨不得连肉汤喝的一干二净。哪有剩肉啊。跃华他姥姥,你也来,我也给你割点。” “不敢!”罗老太冷哼一声,带着家人就走。 罗兰香连忙跟出去送她娘。 老 支书撇嘴,“不要我还省一块。晚上就做骨头粉丝汤。”随即叫他老伴儿回家拿粉条,晚上就在这边吃。随后对张跃民的大姑奶奶说什么,“你们家人多,我多割点。” “不用,不用,留我哥吃。”大姑奶奶连声拒绝。 二姑奶奶接道,“给我们多割点,我们家爱民最爱吃猪肉。” 老支书皱眉,“谁不爱吃肉?说的话跟废话一样。”给她割一小块,“不够吃让你儿子找个事做,想买多少买多少。” 梁好运不禁看向张跃民,这两家啥情况? 张跃民小声说,“大姑奶奶三儿三女,没法偏心,一家人挺和睦的,就是人多,孩子又正好十三四岁,吃穷老子的年纪。小姑奶奶三女一子,儿子又是老小,宝贝的很,就被她宠坏了。儿媳妇宁愿带着儿女自己过,都要跟她儿子离婚。今天爷爷没让他来,就是怕他喝多了闹事。” “酒壮怂人胆?”梁好运问。 张跃民轻微点一下头。 梁好运看看那大姑奶奶,头发白了一半,看起来像七十岁的人。二姑奶奶却看起来五十出头,精神状态也很好,要不是张跃民跟她说,她肯定以为二姑奶奶家庭和睦,大姑奶奶/子孙不孝。 “看起来不像。”难不成有什么隐情。 张跃民道:“大姑奶奶家虽然人多,日子艰难,也只是暂时的。再说,有爷爷帮衬,她一家也算过得去。就是大姑奶奶是操心的命,以前担心儿子多娶不上媳妇。现在没这些担心,又担心大哥还有我该娶个啥样的。你我的事定下来,因为你大娘要的彩礼多,她又开始担心孙子娶不上媳妇。整天想这些,生活富裕的人也扛不住。 “二姑奶奶也不知道她是装的还是有别的什么盼头,儿媳妇带着孙女孙子走了,她也不担心,好像她儿子是市长的儿子似的,多的是图她家生活的愿意嫁进来。” 梁好运看到二姑奶奶拿着肉,嘴里嘀咕个不停,烦的老支书往外撵,“这么点肉都惦记,也不像啊。” “谁知道呢。”张跃民一直有今天没明日的活着,也没曾想过放弃,上不了高中,就在家自学。要不是他的身体这两年越来越虚,早参加高考了。 张跃民不能理解大姑 奶奶,一家人健健康康的,生活还有奔头,有什么可愁的。更不理解二姑奶奶,儿媳妇孝顺,有孙子有孙女,多好的日子,瞎折腾什么呢。 “爷,是现在去还是过会儿再去?” 张跃华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梁好运扶着张跃民转过身去,张爷爷看了看腕表,“快三点了,这边离吕梁村不近,你们现在就去。马喂饱了?那就去套车。跃民,你要不别去了?” “我真没事。”要搁以前,张跃民可不敢逞强,“留我在家也不放心。” 张爷爷想到他聪明机灵,过去也能出出主意,“那你们路上走慢点。忠武,再套个车。”随即指着两个青年,“你们也一起去。” 梁好运顺着老人家的手看去,两个青年其中一个就是上午帮他们赶车的。还有一个比他高一点,跟他长得很像,穿的体面,跟村里人不一样,气质倒是跟张跃华有点像。 梁好运心里好奇,寻思着来日方长就没多嘴,随张爷爷往外走去。 张爷爷帮梁好运扶着张跃民上车就说:“钱给我,明天给你们存起来。” 张跃民下意识看梁好运。 “好运得用?”不待她开口,张爷爷恍然大悟,“瞧我这记性,得给你奶奶火化买骨灰盒。” 梁好运一听他误会,忙解释,“买骨灰盒的钱我有。我是想带跃民去省城查查身体。” 张爷爷很是意外,欣慰道:“你有心了。不过不用,我去年刚带他看过。” 梁好运半真半假道:“听我以前的中学老师说,最好一年查一次。像爷爷您年龄大了,还有跃民这样的,要半年查一次。” 张跃民想的是梁好运要买缝纫机。这东西他不懂,他和梁好运又年轻,看起来很好哄,张跃民希望他爷爷能一起去,“爷爷,我觉得好运说的对。你别全存,留点咱们检查身体?” “我也去啊?我就不用了。” 张跃民道:“你不去我也不去。” “你这孩子——” “老哥,老哥,在外面嘀咕啥呢?进来,跟你说点事。” 老支书的吼声传出来。 张爷爷眉头微蹙,“就来。”交代张跃华,“路上看着点。”就往屋里去,“啥事?” “啥?当然是礼钱。以前亲戚 邻居有事都是你出彩礼,今天跃民办事,他们还回来,总不能给你儿子。”朝张跃华他爹的方向看去,张跃华他爹臊的躲去外面和泥。 老支书把装钱的给布包递给他,“唢呐的钱已经给过了。你回屋查查。”嘴上这样说,脚步不停的跟进去,正打算关门,被舅爷挡开。 老支书惊讶,“他舅还没回去?” “她们娘们家走的慢,我让她们先走一步,我等会儿就走。跟姐夫说点事。” 老支书问:“那我先出去?” 张爷爷抬抬手,“不用,你俩要说的是一件事。” 两人同时看向对方,咋可能?! 想起他们干的事,一时又不确定了。 舅爷也有六十岁了。这么大年龄的人扯瞎话,那是眼睛都不动一下,眼皮也不眨一下,张口就来。也只有知道真相的人能辨出真假。旁人哪怕他们的亲儿子,或老伴儿都不一定能看出来。 张爷爷就是属于知道真相的那一类人,“拿出来。” 老支书手里三百,舅爷手里是五百,俩人各留一百,剩下的全给张爷爷。 老支书顿时一脸的惊愕,“你比我还黑?”不敢置信地看向舅爷。 舅爷没一点羞愧,“这是跃华他娘应该的。也就我姐夫仗义,总觉得自己跟大侠一样,有点钱就应该接济穷亲戚,不能难为人,否则跃民给梁家彩礼那天,我就管跃华他娘要了。姐夫,我瞧着跃民的媳妇也是个厉害的。” 老支书点头,“不厉害就她在家过的那种日子,也不可能考上学。” 舅爷赞同,“是个有成算的姑娘。您以后可别再到处撒钱。虽说是你的钱,他们小辈不好问,可心里终归别扭。跃华他娘今天要分家,不就是你执意要养跃民吗。” “难道要我把他扔了?”张爷爷没好气地说。 舅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你以后有啥事跟孩子商量商量。跃民可比跃华精多了,你别觉得他小,啥都不懂。人家俩都是初中毕业。” 张爷爷一听他夸张跃民,脸色好看多了,“你说的也有道理。” “那这个钱?”舅爷指着他手里的六百块,“你回头咋说?” 张爷爷想想:“悦芳那孩子被她娘拿捏的死死的,这钱不能让她知道。也不能告诉她爹,那个混账啥都听他媳妇的,没一点主见。我明儿去市里,一分为二,给跃民存一半,给跃华存一半。” 老支书赞同,“这样成。跃华那孩子知道啥该说啥不该说。你们家悦芳,也只有在她娘那里吃了大亏才能老实。否则这些钱都给她,她也不知足。” “咋这么快?” 外面传来惊呼,张爷爷连忙把钱藏好。 三个老头一起出去,梁好运扶着张跃民进来。 老支书忙问:“咋又回来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7、丑人多作、怪 吕梁村在林张村东南,离市里有近三十里路,跟林张村不属于一个镇,但要从吕梁村去市里,一定要从林张村附近经过。 乡间的路窄,梁好运一行远远看到小汽车就停在路边,一来让路,二来担心惊着马。 他们停的太早,小汽车上的人有足够的时间看清他们的长相,一靠近就停了下来。 梁好运这才知道前面车里坐着隔壁镇派出所和市公安局的人,后面车里是她奶奶的尸体,拉回去尸检。 镇派出所的同志认识梁好运,就告诉她,她大爷大娘已经被带回市公安局。她堂姐顶替她上学的事,得等学校调查清楚再处理。此时她大娘家里,除了跟她大娘关系好的人,就是钱多银娘家人,他们过去讨不到好,还是回林张村等消息。 有个病弱的张跃民跟着,梁好运也不敢逞强,就听公安同志的话,打道回家。 老支书道:“公安同志说的对。咱们乡里没几个懂法的,你过去钱家人肯定跟你瞎胡闹。你就安心的在家等着。这事被你捅出来,公安想大事化小——” “不会的。”张爷爷连忙打断他的话,“这事没人敢和稀泥。否则有样学样,咱们市得天天出人命。” 舅爷忙问:“姐夫的意思还得严惩?” “肯定得往重了判。”张爷爷道,“还有顶替那事,要是闹大了,学校和教育局都得牵扯进去。” 老支书道:“那就好。跃民他媳妇,这下你放心了?” 梁好运没担心过。而她在众人眼里就是个刚满二十岁的小丫头片子,不好太理智太反常,必须得装一下,“听爷爷这么一说,我是啥也不担心了。” 张爷爷道:“那你们回屋歇会儿。”主要还是担心张跃民的身体扛不住,“我去送送你舅爷。回头吃饭叫你们。” 梁好运也听出他话里的担忧,送张跃民回屋,她就出来帮忙洗菜烧火。 张爷爷在村里人缘好,张跃民结婚不止张家人来帮忙,林家也来了不少人。正事忙完,回去了一部分,还有不少人。哪用得着她一个刚进门的新媳妇忙活啊。 张忠武的妻子就把她往屋里推。 这一天几乎没停,梁好运的身体也有一点点疲惫,于是顺势回屋,也好好打量一番她的新房。 正堂很简单,一个条几靠北墙,条几底下是大方桌,大方桌底下是小方桌,小方桌底下是板凳。 置办家具的时候,张爷爷大概没想到儿媳妇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分家,就没置办橱柜。整间厅堂就这么多东西。不对,条几上方墙上还有一张主席像。西边墙上有个崭新的挂钟。除了这些,再没别的。 卧室更简单,靠北墙一张炕,炕东头有个小柜子,靠南墙还有一个大衣柜,一个梳妆台和一把椅子。靠西墙门边上是洗脸盆和盆架。 东西不算多,大概是张跃民一直住这边,有人气,里面并不显得荒凉。 张跃民可能累了,待梁好运挨着炕沿坐下,就发现他睡着了。呼吸声几乎听不见,跟没气了似的。难怪他爷爷总让他歇会儿。 梁好运很清楚怀璧其罪的道理。张跃民待她好,她也没敢说实话。她的异能是初级,也不能清理旁人体内的毒,也不能给人治疗癌症,但一天可以给他治四五次。假如他不是缺心少肺那些病,梁好运最多两年就能给他整痊愈。 梁好运发现他睡着了眉头微蹙,像是不舒服,手抚在他额头,张跃民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红润,一觉睡到张跃华在外面喊吃饭。 梁好运扶着他起来,“咋样?” “舒服多了。可能睡太久,身体有点无力。”张跃民实话实说。 梁好运有了新的担忧,“你睡这么久,晚上还能睡着吗?” “能的。我跟你说过,我的身体就是虚?这个虚跟人家肺结核啥的还不一样,我是五脏六腑都虚,像是不能供养我这么大一人。” 梁好运道:“你是说你越长大身体越不好?” “对的。小时候只是抵抗力弱爱生病,病好了跟别的小孩差不多,就是脸色不大好。” 梁好运觉得以现在的医疗水平,可能真检查不出来。不过,还是得查查,万一是心脏病呢。 “先吃饭。”梁好运扶着他出去,张跃华已经把小方桌拉出来,桌上一碗一盆,碗里是黏糊糊的肉沫粥,盆里是盖浇面。浇在面上的菜是大杂烩,有木耳有银耳有黄花菜,还有 红绕肉。不过菜和面倒是像新做的。 末世前梁好运出去吃饭,剩了一定会打包,但仅限一家人吃剩的。末世后梁好运没这些讲究,现在也不在意吃折箩。 梁好运怕人家听见觉得她没见识,小声问:“这不是中午剩的啊?” “中午桌上没剩菜。你肯定没注意,那些碗盆里面都跟刷的一样干净。就那一桌还是八碟六碗六盆汤。早几天定菜单的时候,爷爷要凑够三个八,怕人家嫌咱家酒席寒酸,正好咱家也杀了一头猪,有肉。满仓爷说,甭说二十四,就是三十,他们也能吃个精光。爷爷中午让灶上给咱们单做,就是怕咱们出去抢不到吃不好。” 梁好运想了想如今的年月,八十年代,不是五六十年代刚建国那会儿,一穷二白,边疆还在打仗。 “咱们这边也不缺吃的啊。” “这边不缺白米玉米面,可大伙儿肚子里没油水。你中午不也吃撑了?”张跃民满眼笑意的看着她。 梁好运忘了,经他这么一说脸一下红了。 张跃民立即递个台阶,“快拌面,别坨了。” “跃民,你们要不要汤?”张跃华进来。 张跃民道:“我这一碗粥就行了。给好运一碗。” “我,我不用了。”梁好运看看那一大盆盖浇面,“这些差不多了。” 张跃华也觉得差不多,“我给你盛半碗。” 二十分钟后,梁好运的盆和碗跟刷的一样干净。 梁好运打个饱嗝,忍不住捂脸:“我一定是个猪……” “瞧这孩子,还不好意思。能吃是福!” 梁好运连忙放下手,看到是张忠武的妻子,“婶子?” “别起来,别起来,我就是看看你们吃好了没有。”看到张跃民的碗干干净净,眼底精光一闪,“看来吃好了。我拿出去了,跟大伙儿的一起刷。”不待两人开口,手脚麻利的拿走,到外面朝老支书那边去。 张爷爷想把张跃民的婚事办的热热闹闹风风光光,再说,他也有这个条件,不光请了唢呐,还买了十箱白酒。 老少爷们看到这么多酒,在菜上桌后先吃一会儿解解馋,打算好好的喝一场,孰料刚来一圈,公安就到了。 没了喝酒的心思,十箱酒拆了两箱,这两 箱散的还剩一半。 老支书挑几瓶完好的给村厨和德高望重的长辈以及村干部,剩下的半瓶半瓶酒每桌都给点,不论男女老少都喝点。 张忠武他妻子过去,老支书喝的正美,不待她走近就摆手,“有事回头说。” “又不找你。”朝张爷爷走去,小声说,“大爷,你让我做的饭,我起先还担心跃民吃不完,全吃了。” 张爷爷的手抖了一下,看到那个粗瓷大碗,“全是他吃的?” “我进去的时候他媳妇刚放下盆,他碗里还有一小口。” 旁边的老支书听见,不禁说:“这是要好啊。”说着就朝西边看去,“你那个儿媳妇做梦也想不到,要死不活的跟你闹,不许你送跃民上高中,结果跃民那小子等来这么个媳妇。跃民那小子有福,有福啊。” 坐在张爷爷另一侧的老人说:“这就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转向张爷爷,“你这个孙媳妇要是是个孝顺的,你跟着跃民过,真比跟着他们两口子好。” 张忠武的妻子道:“那是肯定的。兰香嫂子以后啥样,咱们都不知道。可跃民那媳妇咱们知道,她一个人伺候她奶奶好几年,就凭这点将来准错不了。” 张爷爷当初看中梁好运就是看中她这点。听她这么一说,张爷爷点头,“他们以为关起门来瞎嘀咕,不让我听见我就不知道。我啥不知道。忠武他媳妇,收拾收拾你们就回家歇着去。我们这边这些回头让跃华收拾。” “哎。”张忠武这些跟张跃民家关系比较近的亲戚,这两天可累的不轻,刷好碗筷,抹干净桌子,借谁家的东西还给谁家,就回家睡觉。 梁好运听着外面说话的人少了,就从屋里出来。岂料一抬眼看到一个方脸的女青年,正满眼鄙视的朝这边打量,看到她仓皇的转过头,接着往西边厕所去。 张爷爷真是个讲究人,怕是不巧撞到家中女眷,一东一西两个厕所。她下午就发现了,男人都去东边,女人都去西边。 这大晚上的,不可能是外人来张家院里上厕所,多半是张跃民的那个一直没出现的堂姐。 国字脸的男人,那是有阳刚之气。国字脸在女人身上,又没有出挑的五官来配,那只有一个字— —丑! 梁好运不了解这位张悦芳同志,可凭她刚才的德行,那绝对符合“丑人多作怪”。好在分家了,院墙在大伙儿的齐心合力之下垒膝盖那么高,要不了两天就能堵上。 由于东边三间厢房一间放杂物两间养牲口,没有厨房,厨房在张跃华他们家那边,张爷爷就让人把院里的临时大灶台留着,留这几天做饭。 两个灶眼只剩一口锅,梁好运在屋里听婶子大娘聊天,另一口锅被罗兰香拿走了,剩下这口锅是老支书家的。 老支书早跟儿子媳妇分家,老两口自己过,做的饭不多,一口小锅老两口也能凑合一下,这口大锅便留给张跃民他们用。过几天盖好灶台再还他们。 梁好运发现连锅盖也没了,顿时气笑了,这个罗兰香,事做这么绝,想跟他们断往不成。 “好运找啥?” 梁好运吓了一跳,扭头看去,张跃华抱着被子停在她两米之外,“大哥,你这是——” “干啥呢?跃华。” 张爷爷的声音从厢房门口传过来,他们都在那边喝酒吃饭。 张跃华大声说:“我今天跟你睡。” 老支书呛了一下,“你没八十?还跟你爷爷睡。” “不用你管。”张跃华呛他一句,又问梁好运,“你找啥?” 梁好运实话实话,“我想烧点热水洗脸洗脚。跑了一天,脸上黏糊糊的。” 张爷爷连忙说:“跃华,你小子不洗脚不许上炕。” “瞎讲究。”张跃华嘀咕一句,抱着被子就走。 片刻,又从他爷屋里出来。 张跃民从新房里出来,正好跟他碰个正着,朝西边努努嘴。 张跃华伸出两根手指在脸上比划一下,梁好运舀水的时候看个正着,便知他为啥往这边跑。 罗兰香在屋里哭,不可能只是哭,指不定还小声骂她和张跃民。张跃华听着心烦,不想再跟他娘起冲突,只能躲得远远的。 梁好运嘴角扯出一丝笑,哭?以后有你哭的。 灶膛里还有木柴在烧,梁好运舀两葫芦瓢水倒进去,转瞬间就热了。 梁好运舀半盆出来,习惯性伺候她自个,看到靠墙的张跃民,又觉得不能这么自私。人家今儿可没少帮她。 梁好运端着水过去,“跃民,你先 洗,洗好早点休息。” 她背后一桌老头同时停下筷子,打量梁好运。 张跃民愣住。 张跃华朝他肩膀上一下,“傻了?你媳妇给你端水,还不快说谢谢。” 张跃民连忙说:“谢谢谢谢谢——” “谢啥。你这不是不舒服吗。哪天我不舒服,你肯定也会给我倒水拿药。”梁好运摆摆手,不以为意,“大哥,你洗不洗?我再去烧点水。” 张爷爷开口说:“让他自己烧。几十岁的人,整天去上班,要不是脸要见人,他懒得能不要脸。” “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张跃华嘀咕一句,乖乖的去烧水。 梁好运不禁看一眼张跃华,不像啊。 “是不是有啥隐情?” 张跃民的脚放热水里,舒服的叹了口气,“啥隐情啊。大哥觉得脚在鞋里包着,别人又看不见,只要鞋干净,谁知道他洗没洗。” 梁好运想想,“这样说也有道理啊。” “咦,好运,我听见了。”张跃华朝他爷大喊,“爷,听见了?” “还睡不睡?大半夜嚎嚎啥?” 暴躁的女声从西边传来,梁好运他们吓一跳。 张跃华呛她,“爱睡不睡,想嚎就嚎,管得着吗你?” 砰地一声,甩门声吓的梁好运手抖了一下,擦脚布掉在了地上。 老支书眉头紧锁,“这个不懂事的玩意,以后谁敢娶。” “没人娶我不嫁!” 嚣张的声音传出来,在这个寂静的秋夜,梁好运莫名觉得刺耳,想回屋关门:“跃民,洗好了吗?” 张跃民接过布擦擦脚,梁好运端着水去冲厕所。 张跃华不禁说:“你还真会省事。” “是你太懒。”张跃民道。 张跃华啧一声,“瞧你护的。”端水回他爷屋。 梁好运除了钱财啥也没带,只能洗洗脸洗洗脚漱漱口。然而这些都还好,问题在后头。 进了卧室,梁好运就看到张跃民已经上炕,“咱俩一起睡啊?”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8、忽悠忽、悠 张跃民从炕上爬起来,“你想分开睡?” 梁好运上辈子忙着打丧尸,这辈子忙着伺候她奶奶,前世今生加一块连个对象也没顾上处,一下子上升到跟男人大被同眠,梁好运总觉得她今晚得失眠。 梁好运不想为难自个,“你能不能跟你爷爷说说?” 张跃民如果说他睡眠浅,张爷爷势必会同意。 张跃民不想跟梁好运分的太清,他总觉得今天放走梁好运,以后再想让她上炕就难了。 张跃民眉头微蹙,道:“我说倒是可以说。可咱家没床啊。” “没床?”梁好运不信,怎么可能。 张跃民:“盘的起烧的起炕,要床干啥?还不够占地方的。” 这话也有几分道理。 梁好运不死心,“那个,那个满仓爷家有没有闲床。” “可能有也可能没有。” 梁好运:“那你去问问?” 张跃民不想问,他甚至炕都不想下,“我觉得还是不问的好。外面那么多人,回头他们说出去,村里人以后咋看我,咋看你,咋看咱们家啊。” “村里人不都知道你身体不好?”梁好运奇怪。 张跃民道:“知道。可是分开睡,他们没法理解。好运,农忙快过去了,家家户户都闲下来,那些没事干的婶子大娘正无聊,咱俩送上门一件稀罕事,新婚之夜分床。她们能装不知道?就算说我要分的,她们也得调侃你。这里不像城里,早出晚归忙得没空。村里你去外面拿点木材,挑两桶水也能遇到一群乡里乡亲。” 梁好运前世是城里人,都不知道她家对面住几个人。今生有干不完的活,没空管别的,张跃民说的这些她确实不知道,也没想过。 “这样啊?” 张跃民心中暗喜,叹了口气,“可不是这样咋地。就说咱们今天的事,明天一早你就会发现,整个村的人都知道了。不出三天,整个镇的人都知道吕梁村有一对夫妻害死了亲娘,还让自己的闺女替侄女去上学。” 梁好运惊讶,“这么快?” “正常。”张跃民道,“常言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其实只要有足够的人,这些人又恰好无聊,事情 又能勾起人的好奇心,不管好事坏事都能传这么快。” 梁好运想象一下,以后不论走到哪儿,都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这就是跃民的那个媳妇?就是她要分床?这新媳妇是不是嫌弃跃民?”等等等等,她非疯不可。 “是我太单纯。”梁好运不禁感慨。 张跃民暗暗松了一口气:“哪能怪你。你也不想,还不是你以前又要做事又要上学,后来又要做家务又要照顾你奶奶,没机会学这些,也没人教你。以后你有时间多看看,慢慢就懂了。” 梁好运点头赞同,“是得多学学,否则哪天闹出笑话也不知人家为啥笑。” 张跃民道:“是这个理。你把南边的窗帘拉上,房门从里面插上,再从衣柜里拿床被子。” 梁好运按他说的拿出被子,挨着他的被子放下。 张跃民转身背对着她,“你脱衣服。” 梁好运愣住,反应过来看到他竟然拉起被子蒙上头,顿时心里酸酸涨涨的,他病的都快死了,居然还能……这人居然还是她的合法丈夫。 难道是因为她没有一走了之,而是选择留下来为原主报仇,老天对她的奖励。 梁好运的手僵住,她外套里面是秋衣秋裤,这咋睡啊。 张跃民觉得差不多了,拉开被子吓了一跳,“你咋还穿着外套?” “你是穿秋衣秋裤睡的?”梁好运不答反问。 张跃民掀开被子,露出背心大裤衩。 梁好运忙问:“你还有没有干净的?借我一套,明天买了布和缝纫机,我给你做新的。” “这是买的,明天去市里买两套。你再给自己买几套衣服,等家里收拾利落再买缝纫机做衣服。”张跃民从枕头里面摸出一把钥匙,指着靠东墙放在炕上的柜子,“我的薄衣服都在里面。” 梁好运打开锁,柜子两层,底层居然全是书,一半名著一半初高中课本,码的齐齐整整,不想也知道书的主人有多么爱惜。 梁好运一想到张爷爷要把那个上班的名额给张跃民,罗兰香却说他学习好,将来能考上大学,然后把名额要给她闺女,结果高中开学,又闹着不让张跃民去,顿时恨不得替张跃民杀了他。 这个又蠢又毒的女人!也不怕以报应到女 儿身上。 “没找到?”张跃民坐起来问。 梁好运连忙扯出一身白衣服,“是这个吗?” “对的。”张跃民躺下,一边蒙头一边说,“换好赶紧睡。爷爷觉少,他五六点就起了。咱们也得早点起来做饭。不能让爷爷做饭,他做的东西没法吃。” 梁好运钻进被窝里,拍拍他的被子,张跃民露出头来。 “爷爷做的饭很难吃?”梁好运问。 张跃民回想一下,今年初罗兰香一家回娘家,他有点不舒服,他爷爷做的饭,“也不是难吃。味道其实还行,就是他口味太重,咸的齁心他说刚刚好。” “你小子不睡半夜瞎嘀咕啥?赶紧睡觉!” 张爷爷的声音突然传进来,梁好运连忙吹灭麻油灯。 翌日,梁好运睁开眼睛,干净的报纸墙,一尘不染的屋顶……她这是在哪?她房间不是灰不溜秋的泥墙,乌黑乌黑的屋顶吗。 嘎! 大鹅的一声尖叫,惊得梁好运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看到身边的人,昨日的一切瞬间涌入脑海中。 “吓着你了?”张跃民揉揉眼角跟着起来。 何止吓到,安静的清晨突然来这么一嗓子,梁好运的心差点跳出来。 大鹅这种生物,梁好运只在网上看过,实在没想到这么牛,“它这是饿了?” “想出去。”张跃民道:“肯定昨天爷爷跟满仓爷他们聊的太晚没起来。” 梁好运连忙把衣服递给他,转过头去。 张跃民穿好就下炕:“我去把门打开放它出去。” “不喂?”梁好运下意识问。 张跃民被问愣住,反应过来以为梁家没养鹅,“咱家的鹅跟鸡都不喂,赶出去让它们自己找吃的,太阳落山自己就回来了。” “还知道回家的路?”梁好运震惊,这么神奇的吗。 张跃民见她连这点都不知道,确定梁家没有鹅,“大鹅聪明着呢。看家比狗崽子还好用。否则昨儿分家的时候,爷爷也不会特意说鸡跟鹅平分。你快换衣服。”关上门朝西边走去,果然,他爷爷那边房门紧闭。 张跃民把鸡跟鹅赶出去,又把羊牵出去,就去喂马。 梁好运连忙过去帮忙。 张跃民摆摆手:“没事。我总觉得身体比昨儿轻松多了 。是不是你……?” “我倒是想,还没来得及,你就被鹅吓醒了。”梁好运怕他多想,又补一句,“是不是因为昨晚睡得好?” 张跃民想想,他大概八点多一点睡着的。一觉到六点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大概。”张跃民指着灶膛边的水桶,“你可能得去挑两桶水,咱们做饭。” 家里老的老病的病,梁好运也不好等着老人家干。再说,她力气大,两桶水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梁好运拿起扁担和水桶,忽然想起一件事:“检查身体之前不能吃饭。” “不能吃饭?” 梁好运压低声音:“我梦里去医院检查身体,都是空腹去,检查完了再吃。你之前去检查不是这样?” 张跃民:“不是,医生也没这么要求。是不是你记混了?” “也有可能。可是万一是呢?以前只是医生忘了。” 张跃民顿时被她问的不确定,“要不我问问爷爷?” “啥事问我?”张爷爷打开门从屋里出来。 梁好运心惊,这个老爷子,六十八了,耳朵还这么灵。幸亏他们刚刚说的隐晦,任凭他想破头皮也猜不出来。 张跃民道:“好运听吕梁村,就是那个得脑囊虫的他家人说的,去医院检查最好空腹。爷爷,咱们是不是等一下就去?” “嗤!” 嘲讽声从西边传来。 几人同时看过去,张悦芳瞪眼:“看啥看?我长了一个鼻子两个眼,你们没长?” 张爷爷跟张跃民同时皱眉,很是不懂她发什么疯。 梁好运道:“我们当然也长了,就是没大姐长得有特色,跟一桩冤案似的。还不许我们好奇啊。你要不许,干嘛露出来?用裤子包上,给我看我也不看。” “我,你——”梁悦芳张口结舌,一时竟不知该反驳哪句。 张爷爷忍着笑说:“悦芳,赶紧做饭去。今天又不是——” “呵,只许梁好运挤兑悦芳,就不许悦芳还嘴?”罗兰香从堂屋里出来,“爹,您的心眼也忒偏了。” 张跃民下意识想开口。 梁好运扯一下他的手臂,对付长辈这种事,他一个收养的孩子最不能插嘴,“大娘您的心不偏,您的心难不成长正中间的?” “我——”罗 兰香卡住,“你你——别以为有爹护着你,我就拿你没办法!” 梁好运:“你既然有办法,那就办一个给我看看。你能办的让我心服口服,我做主,东院的东西全给你!就怕你到头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真以为我不敢?”罗兰西一蹦三跳走过来。 张爷爷连忙开口:“跃华他娘——” “爹,这是我们女人家的事,您老别管!” 梁好运往南边移一些,免得伤着张跃民,“今天不说晚辈教训小辈了?大娘真不错,吃一堑长一智。大娘,我劝你再想想。”指着她即将跨过的墙根,“在吕梁村我一个可是打俩,我大爷大娘。你确定一个人跟我较量?不把大姐和大爷一起喊过来,你都不够我一拳踹的。话说回来,踹坏了算谁的?” 罗兰香不由得停下。 梁好运道:“咱家都是识文断字的,要不立个生死状,跟古代人比武一样,是生是死自己负责?” 罗兰香看到梁好运不待怕的,不禁犹豫起来。 张爷爷开口吼:“大清早,你们一个个是干啥?该洗脸不洗脸,该做饭不做饭,悦芳,你今天不用上班?”随即朝屋里吼,“跃华,赶紧起来!” “有我啥事。”外面太热闹,张跃华早被吵醒了,只是瞧着时间还早,打算等她们闹完再睡个回笼觉,“我可是一句没说。”趿拉着鞋出来,“姐,娘,你们是昨儿吃多了,还是睡觉睡糊涂了?” 张悦芳像是找到出气筒,大吼:“你才是吃饱了撑的!” 张爷爷顿时觉得脑袋一抽一抽的痛,“好运,跃民,洗脸刷牙,咱们去市里吃。我去找你满仓爷,让他找几个人把墙垒上。” 张跃民连忙问:“爷,是咱们回来垒灶台,还是让满仓爷帮咱们垒?” 垒灶台这种活儿,张爷爷不会。就算他不去城里,也得找老支书张满仓帮忙。 张家的八间大瓦房盖好没几年,剩的砖头还好好的,都在西边院里放着。张爷爷就让张跃华搬过来。 罗兰香开口说:“爹,这么一点砖搬过去也不够,你还是得再买些。” “不够也弄过来。”张爷爷催张跃华,“赶紧的。搬来直接放杂物房里,回头就在哪儿支锅。跃华他娘, 你是不是忘了,这些砖头是谁买的?” 罗兰香老脸一红,尴尬的躲去厨房。 梁好运洗洗脸漱漱口,就去挑水。 张跃民忍不住问:“还挑水?” 梁好运道:“我想了想,也不知道等你检查好身体,还有没有卖早餐的。我烙两个饼,再给你做个鸡蛋煎饼,留咱们回头吃。” 张跃民转向他爷爷。 老人家搬着小杌子帮梁好运烧火。 梁好运以前是啥饭都不会做,泡面都能泡的软塌塌的没法入口。接手了原主的身体,就没有她不会做的。实在不会,那一定是原主没吃过没见过没听说过。 每当梁好运想到这一点,就恨不得梁守义一家去死。 张爷爷驾车带他们到市里,经过市公安局,梁好运让老人家停一下,她进去问问她奶奶的事。 若是邻里纠纷,脑袋一抽失手杀人,那是走正常程序。这事有可能是毒杀亲娘,天理难容,还涉及到顶替上学,牵扯很广,昨天下午市公安局就开始尸检,当天夜里突审梁守义和钱多银。 案件还在进一步调查取证当中,公安局的同志还是那句话,让梁好运耐心的等消息。 文明社会,法治社会,梁好运可不敢来横的,乖乖随张跃民去医院。 张跃民经常去医院,老护士都认识他,一见着他就问:“又不舒服?” “也不是。”张跃民笑笑,“就是昨天坐车颠吐了,有点担心,过来检查检查,我爷爷也能放心。” 老护士很喜欢这个乐观的小青年,“那你们快去。刚上班,这会儿没人。” 果然如张跃民说的一样,医生让他好好养养,还安慰他,也不是没有痊愈的可能。 梁好运放心了,不是缺心少肺,也不是肿瘤癌症,那她的异能就有用,“医生,麻烦你再给爷爷查查。” 医生点头,想起什么问张爷爷,“你孙女?” 张爷爷笑着说:“跃民他媳妇。” 医生的脸色骤然大变,皱着眉头说:“他这个身体,你们当长辈的,我怎么说你才好啊。” 张跃民忙说:“医生,我这个身体我知道,我媳妇也知道,我们也不敢乱来。” 医生有些意外,他潜意识认为血气方刚的小青年忍不住。一听这话,笑开 了,“那还行。你爷爷哪儿不舒服?” 梁好运开口胡诌,“爷爷年龄大了,要说哪儿不舒服,还真没有特别严重的,要说都好好的,又时不时有点不舒服。今天是牙疼,过两天可能就是头疼。” 张爷爷第一反应是看张跃民。 张跃民任由他打量。 老人家当真以为是他跟梁好运这么说的,忍不住瞪一眼张跃民——多事。 医生也是这样认为的,笑呵呵说:“你孙子孙媳妇关心你,你该高兴。上了年纪,这些毛病也正常。以防万一,拍个片子。” 梁好运躲出去,听到脚步声,扭头一看是张跃民,“你咋也出来了?” 张跃民把包递给她,“饿了?我们不吃你也没吃。我查好了,爷爷也快了。这葱油饼还不甚凉,你吃点。” 梁好运没接:“那你呢?鸡蛋饼该凉了。医院对面好像有个早餐店,我去给你买个肉包子?” 鸡蛋饼刚做出来是又软又香又嫩。放凉后是又硬又干。张跃民由着梁好运做,是怕他爷爷担心。真要他吃,他还真没打算吃。 张跃民闻言就给梁好运一张大团结。 梁好运推开:“给我这么钱干啥?人家早餐店也找不开。我身上有零钱。你们要是好了,就在医院门口等我。我要找不到你们,也在医院门口等你们。”挥挥手连走带跑到店里,让老板娘给她拿俩包子,给张跃民和张爷爷吃。 梁好运在末世和梁家连冷的鸡蛋饼也没怎么吃过,以至于她一点不介意吃凉的。 小饭店还没塑料袋,是用纸包的。 梁好运接过包子和零钱,一声惊叫,险些吓掉她的钱和包子。 梁好运皱着眉头循声看去,一个胖乎乎的男人正追着一个青年大叫:“小偷,抓小偷……” 行人上去帮忙,梁好运事不关己的继续走,小偷忽然停下,手里多出一把明晃晃的东西,在朝阳的照耀下反光刺到梁好运的眼睛,梁好运抡起包子就砸。 啪嗒一声,水果刀落地。 小偷惊得左右看去,梁好运迎上去。小偷一看是个女人,弯腰就捡,梁好运脱掉鞋就砸。小偷痛的哎呦一声。梁好运见那个被偷的胖子还傻愣着:“还不快把他抓起来!” 四周的人连忙上前。 “谁敢!” 突然蹦出一人,手里同样有一把水果刀。 行人猛然停下。 梁好运抬腿,脱鞋,砰地一声,咣当一声,鞋和刀先后落地。 那人愣住。 梁好运一看到她薄皮大馅的包子滚到地上,白嫩的面皮沾了很多泥土,还有,还有野狗屎,顿时怒上心头,抬腿就是一脚,砰地一声,俩贼撞到一块,踉踉跄跄,轰然倒地。 梁好运气不过,从他们身上踩过去,趿拉着鞋就去买包子。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9、学习雷习锋 一切发生的太快太快,失主、小偷以及围观群众齐齐愣住。 “再给我俩包子。” 早餐铺老板娘习惯性说:“好的。”包子递出去,看清楚眼前人,意识到什么,结结巴巴,“你你——” “给你钱。”梁好运把她刚刚找的零钱又递给她。 老板娘连连摆手:“不用,不用,算我请你。你可不知道,那俩混账是咱们这条街上有名的混子。大伙儿都想收拾他们,又没他们不要命。今天多亏了你。”看到屉子上的铁盒子,“哪能光吃包子。老话说的好,一天之计在于晨,早上必须得吃好。这个罐头,也不是罐头,在南方打工的亲戚给的,说是什么八宝粥,你拿去!”使劲朝梁好运手里塞。 梁好运知道此时人工资低,八宝粥又是刚问世的稀罕玩意,对于普通家庭来说就是小吃里面的奢侈品,“我不能要!”连忙还她。 “必须拿着,否则我不卖你包子。”老板娘说着就夺。 梁好运下意识躲开。 老板娘不过虚晃一枪,见她后退,笑了,“这才对。我看你是从医院出来的,是不是家里人病了?快回去。” “对,对!”梁好运陡然惊醒,“谢谢你提醒。” 张跃民等不找她,可别以为她跑了。 “等等,等等,你不能走。” 面前多了一堵墙,梁好运抬起头,正是刚刚被抢的那个胖子。胖子三十来岁,白白净净,穿着夹克衫,一看就是有钱的主儿。不怪那俩贼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也要抢他。 “是不是要谢谢我?”梁好运不待他开口,“不用,学习雷锋应该的。我家人还在等我,有什么事以后有缘再见再说。” 广宁市说大,没法跟帝都比,说小,想找一个人宛如大海捞针。人家帮他抓到贼,他一点表示没有,以后他段老三还怎么在道上混。 “妹子,你不能就这么走了。”段老三赶忙抓住梁好运的手臂,“你不知道,我爹在医院做手术,正等着钱用,这钱要是没了,我娘那边不好办,我媳妇那边也不好交差。她肯定怀疑我骗她,以为我在外面不老实。妹子,你这不光是帮我抓 到小偷,还间接救了老哥一命啊。” 梁好运心说,我就听你鬼扯。真被抢了,去报案公安局有记录,家里人怎么可能不信。 抢钱的是流氓混混,居无定所,随便往哪旮旯里一躲,公安根本不知道去哪儿找。 被抢的人只能认栽。久而久之,极少有人再去劳烦公安。段老三就是这类人之一,虽然这是他第一次被抢。 梁好运道:“可是我真有事。不信你问卖早餐的大姐。” 大姐证明,“这闺女赶着去医院。” “那咱们一起?”段老三一喜,“正好我也得去交费。” 梁好运朝电线杆子看一眼,“你不把那俩人送公安局?就绑在那上面啊。抢比偷严重,还是持刀,能关他们一段时间。” “有人看着,不急。”段老三是真不急。等那俩丢够人了,再送去公安局也不迟。 梁好运眉头微蹙,这人到底是做戏,还是真热情啊。 “去医院你我也不一道啊。我家人只是检查身体,你是去住院部。”梁好运估算一下时间,“他们也快查好了,可能正等着我回去呢。” 段老三他爹那边也正等着,“要不这样,你给我留个地址。”打开包,看到里面的钱,眼角余光留意到梁好运手里就俩包子,也不舍得多买几个,于是抽出几张,“妹子——” “你这是干啥?”梁好运怕出人命才插手,可不是为了帮他,哪能要他的钱,“我帮你又不是冲你的钱。” 段老三:“这不是我不知道怎么谢你吗。” “必须得谢我?”梁好运问。 段老三:“你若想我心里好受些,那是必须得谢谢你。” 梁好运想想家里连个锅盖也没有,回去做饭也是个问题,“我们家的锅烂了,回头得买口锅,新锅拿回去做饭又不好吃,不如你把这大姐的包子全买了给我,就当你谢我了。” 早餐店的老板娘和段老三皆愣住。 梁好运奇怪,“咋了?”不是要谢她吗。 老板娘笑着说:“这才几个钱啊。” 段老三非常赞同,“一张大团结都用不完。这谢也太寒酸了。” “那我把地址留给你,等你忙完家里事再去谢我?” 段老三立马递出纸和笔。老板娘找布袋装包子。 段老三连忙说:“馒头一块装进去。” 梁好运写好,老板娘把包子馒头全递给她。 段老三付了钱,就跟梁好运去医院。 市人民医院不止一个病区,梁好运往门诊楼走去,到门口还跟一个瘦瘦的小青年说话,段老三确定她说的都是真的,不禁感慨,这几年人心越来越浮躁,尤其是二十来岁的小青年,恨不得天降横财。他居然还能遇到这么实诚的姑娘。 相由心生,古人诚不欺吾啊。 长得漂亮的姑娘就是心眼好。 “咋去这么久?是不是迷路了?”张跃民又让中医给他检查一下身体,检查好了还不见梁好运回来,别提多担心,“这个又是啥?”指着她手里的布口袋。 梁好运往四周看了看,“爷爷呢?” “遇到老朋友一个人来检查,他过去看看要不要帮忙,让咱们在这边等一会儿。”张跃民看着那布袋,“瞧着外形咋跟馒头一样?” 梁好运打开,“不光有馒头,还有包子。” 张跃民惊得倒抽一口气,不敢置信地看着梁好运,她是不是疯了。 梁好运把刚刚发生的事大概说一下,“那个胖子也不知道是太热情,还是他包里的钱太多,我帮他把钱弄回来,跟救了他的命一样,要不是时间地点不对,他能给我跪下。这些包子和馒头算啥啊。” 张跃民刚刚一直等不到梁好运就觉得出事了。后又觉得他想多了,光天化日,这边又是医院,人来人往人不断,能出啥事啊。 结果……张跃民顾不上纠结这些有的没的,“你没事?” “我没事啊。”梁好运说出来,“你是担心那俩贼碰到我?我才没那么傻。要是救人会受伤,我才懒得救。除非真快死了,我或许会考虑考虑。” 张跃民放心下来,“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别再拿包子咂了。” “我知道,包子都不能吃了。” 张跃民险些一口气没上来,重点是包子吗? “我是想说你应该找个石头。”张跃民道,“你刚才说在早餐店门口,早餐店里面一定有板凳。你咋不拿小板凳?万一包子没把他的刀砸掉,他转身扑向你,你咋办?我知道你力气大。可他要是不要命了,你怕不怕?” 梁好运 想说,她不怕。但她怕吓着张跃民,一脸的受教,“你说的对,是我考虑不周。” 张跃民反倒不好意思,毕竟梁好运也是着急救人,“这次就算了。” “那你吃包子?”梁好运把口袋递过去。 张爷爷大步走过来,看到上百个包子和馒头,拉下脸,这个梁好运,她这是要开包子馒头铺啊。 张跃民连忙解释,“是别人送的。”随后把刚刚发生的事大概说一遍。 张爷爷听傻了,反应过来就问,“有没有伤着哪儿?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用,不用。你们呢?”梁好运问。 张爷爷道:“我们问题都不大。” “那就好。跃民说要买的东西多,爷爷,咱们去买东西。满仓爷还在家帮咱们垒墙支锅呢。” 张爷爷从中山装的上衣兜里掏出一张纸。 梁好运瞄一眼,第一行写着锅,第二行写着锅盖。梁好运顿时不担心,跟着老人家,让她买啥她买啥。 梁好运力气大,拎着几口大小不一样的锅,老人家拎着高粱杆做的锅盖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张跃民也没闲着,拎着衣服鞋子牙刷牙膏搪瓷缸子等物。 三人坐上马车,车里塞的满满的,甭说张跃民不建议她买缝纫机,就是张跃民让她买,梁好运也不敢今天买。然而,这么多,走到半道上,老人家还说忘了一样,炒菜的锅铲。好在镇供销社也有卖的,拐去镇上买了锅铲,回到家,老支书正准备让大伙儿回去吃饭。 张爷爷连忙说,“都别走,晌午在我家吃。” “那哪行。”张忠武摆手,“昨天吃了一天,哪能天天吃。” 张爷爷道:“今天有好事。”冲梁好运使个眼色。 梁好运把还有余温的馒头包子拿出去。 八十年代,一部分人还吃了上顿没下顿,林张村这边靠山紧离河也不远,可以吃山吃河,日子还算过的去,也不舍得顿顿白面。大多数人家是一天三顿玉米面。 这么多白花花的馒头包子,一下子就把众人给吓着了。 老支书咽口口水,不禁问:“啥事这么高兴?买这么多馒头肉包子。” “啥馒头肉包子?”张跃华下班回来,车子都没停稳,听到这话勾着头问。 张爷爷 觉得这是好事,不说出来也会惹的大伙儿怀疑,就把梁好运“学雷锋做好事”的事跟大伙儿说一遍。 众人听到两个拿刀的,惊呼一声,老支书就说:“你这闺女,胆子忒大,伤着你咋办。” 梁好运:“主要还是离得远。要是在那俩人跟前,我也不敢拿包子砸他们。就是可惜了那俩包子,沾上狗屎。要是只沾上泥,揭掉皮还能吃。” “是的,是的。”老支书手里已经有一个包子,软软的,还没吃就能闻到面香,“这么好的东西可惜了。这里面全是肉。” 梁好运点头,“是的。我以后再上街,得搁兜里装一小块石头。听说现在街上的流氓可多了。” “是得小心点。”老支书赞同。 张跃民无语,这些见吃走不动的,哪天出了事也是出在那张嘴上。 “这包子不便宜?”张跃华问,“比我在镇上买的好吃。” “也不算贵,主要是值这个价。”梁好运没好说价格。 老支书听出不便宜,于是一人一个包子和馒头,让他们拿回家吃去。否则这十来个壮劳力能把这一袋子馒头肉包子全吃了。 张忠武这些人正好想拿回去给家里的小孩子尝尝,一见老支书撵人,一个比一个跑的快,转瞬间大院子里就剩五个人。 老支书看着左手包子右手馒头,嫌馒头不够味,还要去找泡菜的张跃华,“你咋还不回去?” “回哪儿?”张跃华下意识问。 老支书道:“回你家去。” 张跃华理直气壮地说:“我的被子还在爷屋里,我能回哪儿去。”叼着包子,搬个小杌子坐下慢慢吃。 老支书服气,“你脸皮是真厚。” 张跃华能扛过他娘的唠叨,这些话压根伤不到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多亏了你们这些长辈教的好啊。” 老支书抡起老烟枪作势要砸他。 张跃华起身朝梁好运走去,“弟妹,再给我一个肉包子。” “少吃点。”张爷爷开口阻拦:“等会儿喝汤。好运,锅盖拿出来。跃民,去看看鸡今天有没有下蛋,拿两个鸡蛋,做个鸡蛋汤。” 张跃华道:“我去。”到门口又折回来。 老支书此时已坐到张爷爷对面打量新锅,下午搭建灶台 心里也好有数。看到张跃华蹲下,想给他小子一巴掌,“吃了俩还没吃饱?” “忘了一件事。”张跃华朝西边看一下,确定他姐他娘和他爹没偷听,“鸡习惯跑鸡窝里下蛋,我估计鸡蛋在那边。”朝西边呶呶嘴。 老支书:“昨天那么能耐,今天咋又变得这么怂?” “这个也,也不能天天吵啊。爷爷不常说家和万事兴吗。”张跃华摸摸鼻子,“爷,要不你去。” 张爷爷走到墙边,朝西边喊:“跃华他娘,给我拿几个鸡蛋。” “爷,咱们分家了。”张悦芳从厨房里出来。 梁好运小声问张跃民:“她晌午不是不回来?” “回来。昨天故意的。”张跃民坐到灶膛前准备帮梁好运烧火。 张爷爷道:“我没叫你,叫你娘出来。” “我娘忙着做饭呢。” 张爷爷朝堂屋吼:“张文,给老子出来!” 张跃华他爹跐溜一下从堂屋里出来,紧接着张爷爷手里多了三个鸡蛋。 “六只鸡咋就三个蛋?”张爷爷瞪着他儿子问。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