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鼎1617》 序章 第一章 家有丧事 第二章 来者不善 第三章 摸清家底 第四章 分田分地真忙 第五章 当一回秦始皇。 第六章 军事斗争准备 第七章 汉元商号出场 第八章 凤凰营的诞生(上) 第九章 凤凰营的诞生(下) 第十章 一箭贯当胸(上) 第十一章 一箭贯当胸(下) 第十二章 赏银与军棍 第十三章 庆功夜宴 第十四章 一夜春风吹度玉门关 第十五章 第一桶金的由来(上) 第十六章 第一桶金的由来(下) 第十七章 华夏户籍和精盐 第十八章 村官训练班的六政三事(上) 第十九章 村官训练班的六政三事(下) 第二十章 专利法条和匠师协会 第二十一章 纵帆民用,剪式军用 第二十二章 锻造炮和大杀器的制造 第二十三章 大风起兮 第二十四章 意外(上) 第二十五章 意外(下) 第二十六章 两白带来的又一白 第二十七章 两白带来的又一白(下) 第二十八章 拖网捕鱼与海难者 第二十九章 拖网捕鱼与海难者(下) 第三十章 李家兄弟的隆中对 第三十一章 史上最强私盐贩子 第三十二章 三足鼎立同南征准备 第三十三章 儒家的原教旨主义 第三十三章 盐商的反击 第三十四章 收获 第三十五章 海面上的初战 第三十六章 传教士 第三十七章 现实的诸葛亮会 第三十八章 目的 第三十九章 此事我只对你一人讲 第四十章 此地钱多人傻 第四十一章 贵族也有流氓 第四十二章 马尼拉湾的烈火 第四十三章 登陆马尼拉 第四十四章 地狱三头虎 第四十五章 对土人的处理和西班牙海鲜饭 第四十六章 在吕宋的日子 第四十七章 青萍之末 第四十八章 区别对待的成军 第四十九章 暗影 第五十章 风乍起 第五十一章 云初聚 第五十二章 风未骤 第五十三章 旗已动 第五十四章 祸起萧墙 逆子弑父 第五十五章 春风吹,战鼓擂 第五十六章 日丽的准备 第五十七章 渡江! 第五十八章 有朋自远方来(上) 第五十九章 飘着香味的炮火 第六十章 历史的正义记载 第六十一章 史上最卑鄙的反战象武器 第六十二章 牛肉军! 第六十三章 日丽三原则 第六十四章 历史的正义声音 第六十五章 葡萄牙人来了 第六十六章 火力全开 第六十七章 会喝茶的狗来了 第六十八章 被烧的猴子和怕烧的鬼子 第六十九章 岘港和会安 第七十章 会安见闻 第七十一章 途中所见所想 第七十二章 和岛津家的交易 第七十三章 公主来了 第七十四章 买办还是合作伙伴? 第七十五章 顺化城下 第七十六章 顺化,顺化! 第七十七章 顺化!顺化! 第七十八章 年年有余 第七十九章 街头即景 第八十章 善后和各方反应 第八十一章 价码和生意 第八十二章 夜宴图天魔舞 第八十三章 吃醋的境界 第八十四章 江南来了新主顾 第八十五章 巡视匠师协会 第八十六章 扶桑新娘 第八十七章 新年的规划与展望 第八十八章 升龙的谋划 第八十九章 素林府之战(上) 第九十章 素林府之战(下) 第九十一章 大棒之后是甜枣 第九十二章 外交与实力 第九十三章 不平等条约的雏形 第九十四章 大城条约的签署 第九十五章 比霍乱还要可怕的事 第九十六章 菩萨心肠屠夫手段 第九十七章 基层政权建设同各人的认识 第九十八章 回程见闻 第九十九章 回程见闻(下) 第一百章 三反的源起 第一百零一章 不可以法外杀人 第一百零二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 第一百零三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下) 第一百零四章 贺客如云 第一百零五章 所为何来 第一百零六章 误会还是巧合? 第一百零七章 巡视工厂 第一百零八章 夫妻夜话 第一百零九章 夫妻夜话(下) 第一百一十章 张小虎家的陆海之争 第一百一十一章 张小虎家的陆海之争(下 第一百一十二章 黎韬的哭秦庭 第一百一十三章 战忽局的经典案例 第一百一十四章 顺化城的试验 第一百一十五章 顺化城的试验(下) 第一百一十六章 抓周 第一百一十七章 讨逆 第一百一十八章 海防之战 第一百一十九章 海防之战(下) 第一百二十章 如潮而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 如潮而来(下) 第一百二十二章 谈判 第一百二十三章 冲冠一怒带来的后果 第一百二十四章 升龙攻坚战 第一百二十五章 祭奠 第一百二十六章 祭奠(下) 第一百二十七章 检点战利品 分赃 第一百二十八章 煤铁联合企业的构想 第一百二十九章 双炉制的倡议 第一百三十章 矿场一日 第一百三十一章 四轮马车和运输外包 第一百三十二章 第二座小高炉投产 第一百三十三章 广州街头的车祸 第一百三十四章 国有大丧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一堂货币金融学课程 第一百三十六章 干部和数字 第一百三十七章 钢铁之邦 第一百三十八章 公事房与果下马纺织机 第一百三十九章 郑芝龙的计议 第一百四十章 幂、次方、根 第一百四十一章 这个钱我们不收! 第一百四十二章 冈萨雷斯的告解 一百四十三章 满剌加海峡的波涛(上) 第一百四十四章 满剌加海峡的波涛(中) 第一百四十五章 满剌加海峡的波涛(下) 第一百四十六章 家光和信纲 第一百四十七章 真正的种#马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黄金水道(上) 第一百四十九章 福无双至和祸不单行 第一百五十章 皇太极的订单 第一百五十一章 南中通宝 第一百五十二章 广州号,下水!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天竺之行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天花和痘神娘娘 第一百五十五章 军火销售 第一百五十六章 换来的不只是棉花 第一百五十七章 汇通九州 第一百五十八章 辞行、疟疾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夏粮收购谣言起 一百六十章 工业券和黄牛党 第一百六十一章 郑芝龙的军法 第一百六十二章 诱拐人口巴斯滕(又名:黄金水道(下) 第一百六十三章 收税与免税 第一百六十四章 崇祯版多收了三五斗 第一百六十五章 就要在鲁班门前弄大斧 第一百六十六章 身价、出海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与那国岛 第一百六十八章 李守汉不下船 第一百六十九章 野蛮而有效的方法 第一百七十章 牵马坠镫、卖队友 第一百七十一章 琉球入手 第一百七十二章 回程 第一百七十三章 家宴上的明争暗斗 第一百七十四章 内宅立新规 料罗湾 第一百七十五章 圣旨到来,迎头痛剿 第一百七十六章 香港岛 第一百七十七章 香港岛(下) 第一百七十八章 料罗湾海战 第一百七十九章 料罗湾海战(下) 第一百八十章 南澳岛 第一百八十一章 南澳岛之战 第一百八十二章 海上华容道?(上) 第一百八十三章 海上华容道(下)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三个小孩的相遇 第一百八十五章 守汉的归守汉,芝龙的归芝龙 第一百八十六章 守汉的归守汉,芝龙的归芝龙(下) 第一百八十七章 四面出击? 第一百八十八章 整军和诉苦运动 第一百八十九章 疯狂造舰计划,荷兰人求和(上) 第一百九十章 疯狂的造舰计划,荷兰人求和(中) 第一百九十一章 疯狂的造舰计划,荷兰人求和(下) 第一百九十二章 荷兰人怂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和平条约的签订 第一百九十四章 抗粮!抗税!(上) 第一百九十五章 抗粮!抗税!(下) 第一百九十六章 煽风点火与火上浇油 第一百九十七章 煽风点火与火上浇油(下)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两广记事 第一百九十九章 新安县 第二百章 新安县(下) 第二百零一章 风起吉庆围 第二百零二章 风起吉庆围(中) 第二百零三章 风起吉庆围(下) 第二百零四章 锦田之变 第二百零五章 锦田之变(续) 第二百零六章 锦田之变(再续) 第二百零七章 各方进展 第二百零八章 明朝版枪杆子土改 第二百零九章 破围!进击! 第二百一十章 破围!攻击! 第二百一十一章 破围!攻心! 第二百一十二章 遥望中原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三酸两碱 第二百一十四章 郑芝龙的担忧,银镜反应 第二百一十五章 李华梅的生日礼物?(上)补更,求月票 第二百一十六章 李华梅的生日礼物?(下)今天的更新送上,继续求月票 第二百一十七章 提前问世的抚垦局,长江水文资料(补更,还欠账,顺便求月票) 第二百一十八章 拜访洪承畴(今天的更新送上,继续求月票) 第二百一十九章 潼关之战(补更,还欠账,顺便求月票) 第二百二十章 潼关之战(中)(补更,还欠账,顺便求月票) 第二百二十一章 潼关之战(下)(三更,还欠账,顺便求月票) 第二百二十二章 双赢?三赢? 第二百二十三章 双赢?三赢?(续) 第二百二十四章 台湾战役(一) 第二百二十五章 台湾战役(二) 第二百二十六章 台湾战役(三) 第二百二十七章 台湾战役(四) 第二百二十八章 台湾战役(五) 第二百二十九章 台湾战役(六) 第二百三十章 台湾战役(七) 第二百三十一章 台湾战役(八) 第二百三十二章 逼降赤嵌城 第二百三十三章 海战琉球屿 第二百三十四章 余波 第二百三十五章 余波(下) 第二百三十六章 出征前的准备 第二百三十七章 初现 第二百三十八章 自带干粮还要受气? 第二百三十九章 首战 第二百四十章 这就是我们的巨鹿、虹桥!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一个人胜不过你,一群人还胜不过你? 第二百四十一章 大炮轰了步兵上,步兵冲了骑兵冲。 第二百四十三章 大炮轰了步兵上,步兵冲了骑兵冲(下) 第二百四十三章 谣言满天飞 第二百四十五章 各有小算盘 第二百四十六章 淘气的报捷使者 第二百四十七章 杀还是赏?该如何处置? 第二百四十八章 卢沟桥畔卢象升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一个没卵子的领着一群没卵子的 第二百五十章 封赏,犒军 第二百五十一章 犒军,试炮,赠表字 第二百五十二章 跟皇帝买官 第二百五十三章 二九一卫会京师 第二百五十四章 内忧还是外患 第二百五十五章 演武、收获(上) 第二百五十六章 演武、收获(下) 第二百五十七章 归去 第二百五十八章 辽东风雪(一) 第二百五十九章 辽东风雪(二) 第二百六十章 辽东风雪(三) 第二百六十一章 辽东风雪(四) 第二百六十二章 南中阴霾(上) 第二百六十三章 南中阴霾(下) 第二百六十四章 善后 第二百六十五章 拔钉子与楔钉子 第二百六十六章 过年 第二百六十七章 荣耀和新差使 第二百六十八章 套筒式枪刺 第二百六十九章 刺枪术 第二百七十章 街头即景 第二百七十一章 李沛霆被拆穿?! 第二百七十二章 尴尬的重逢 第二百七十三章 两红旗的国民生产总值 第二百七十四章 目标,耽罗岛! 第二百七十五章 奇货可居光海君 第二百七十六章 有情有义朝鲜王 第二百七十七章 自古以来耽罗岛 第二百七十八章 忠君爱国金自点 第二百七十九章 志向、疫病 第二百八十章 疫病 移民 第二百八十一章 安置所 第二百八十二章 牛痘和板蓝根 第二百八十三章 军火大采购 第二百八十四章 南倭货币互换协议 第二百八十五章 牛痘种植现场大会 第二百八十六章 牛痘种植现场大会(下) 第二百八十七章 晋商的惊讶 第二百八十八章 晋商的惊讶(下) 第二百八十九章 晋商的惊讶(续) 第二百九十章 南中版末日审判书 第二百九十一章 第二次摸清家底 第二百九十二章 军制改革 第二百九十三章 对阵英夷 第二百九十四章 对战英夷(中) 第二百九十五章 对战英夷(下) 第二百九十六章 军容差距 第二百九十七章 反客为主 第二百九十八章 善后 第二百九十九章 投名状 第三百章 打御史 第三百零一章 大手笔 第三百零二章 各方选择 第三百零三章 讨伐 第三百零四章 讨伐(二) 第三百零五章 讨伐(三) 第三百零六章 讨伐(四) 第三百零七章 讨伐(五) 第三百零八章 讨伐(六) 第三百零九章 拔寨、炮击 第三百一十章 破寨 第三百一十一章 比大炮还要厉害的! 第三百一十二章 致英王查理书和航海条例 第三百一十三章 岛原乱起 第三百一十四章 大仁大义李守汉 第三百一十五章 南中军的善意 第三百一十六章 下关条约 第三百一十七章 炮击岛原城 第三百一十八章 岛原城,陷落! 第三百一十九章 燃烧的鹿儿岛(上) 第三百二十章 糖衣留下,炮弹打回去!(又名燃烧的鹿儿岛中) 第三百二十一章 燃烧的鹿儿岛(下) 第三百二十二章 燃烧的鹿儿岛(四) 第三百二十三章 燃烧的鹿儿岛(五) 第三百二十四章 以火箭始,以火箭终 第三百二十五章 收场 第三百二十六章 南下与北上 第三百二十七章 南下与北上(二) 第三百二十八章 南下与北上(三) 第三百二十九章 南北风云(上) 第三百三十章 南北风云(中) 第三百三十一章 南北风云(下) 第三百三十二章 代善的新差使 第三百三十三章 多尔衮入关 第三百三十四章 朝议、搬兵 第三百三十五章 朝廷恩典、挖墙脚 第三百三十六章 大事件 第三百三十七章 善后处置 第三百三十八章 一连串的坏消息 第三百三十九章 下一个,济南! 第三百四十章 诬告、计议 第三百四十一章 多尔衮的算盘 第三百四十二章 吓坏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 长清,刺刀突击! 第三百四十四章 长清,刺刀突击(2) 第三百四十五章 长清,刺刀突击!(3) 第三百四十六章 长清,刺刀突击(4) 第三百四十七章 长清,刺刀突击(5) 第三百四十八章 长清,刺刀突击(6) 第三百四十九章 长清,刺刀突击(7) 第三百五十章 长清,刺刀突击(8) 第三百五十一章 杀岳托! 第三百五十二章 尽数屠之! 第三百五十三章 伏虎开山对排队枪毙(上) 第三百五十四章 伏虎开山对排队枪毙(下) 第三百五十五章 各取所需的交易 第三百五十六章 各取所需的交易(续) 第三百五十七章 收复济南 第三百五十八章 向皇帝报捷 第三百五十九章 和稀泥、暴怒 第三百六十章 邸报,各方反应 第三百六十一章 你就是闯塌天? 第三百六十二章 吴桥之变 第三百六十三章 朝议、封爵 第三百六十四章 一年之计在于春 第三百六十五章 永宁寺的春天 第三百六十六章 武装索伦部 第三百六十七章 初战罗刹鬼(七月七日打鬼子!) 第三百六十八章 春猎阿尔丹河 第三百六十九章 傲蕾一兰 第三百七十章 君臣谋算 第三百七十一章 君臣谋算(续) 第三百七十二章 君臣谋算(再续) 第三百七十三章 君前奏对 第三百七十四章 父子夜话,到扬州 第三百七十五章 跋扈最是宁远伯 第三百七十六章 不畏强权钱谦益 第三百七十七章 南京风波 第三百七十八章 南京风波(下) 第三百七十九章 在下有一弟子名唤郑森 第三百八十章 报复手段 第三百八十一章 子女战争的第一枪 第三百八十二章 宁远城下的交易 第三百八十三章 郑家的抉择 第三百八十四章 敌我短长、燧发机 第三百八十五章 挖墙脚、建大学 第三百八十六章 中葡友好互助同盟条约 第三百八十七章 一片海只能有一个龙王 第三百八十八章 一片海只能有一个龙王(二) 第三百八十九章 一片海只能有一个龙王(三) 第三百九十章 一片海只能有一个龙王(四) 第三百九十一章 一片海只能有一个龙王(五) 第三百九十二章 一片海只能有一个龙王(六) 第三百九十三章 一片海只能有一个龙王(七)又名:珊瑚颂出场! 第三百九十三章 一片海只能有一个龙王(八) 第三百九十四章 一片海只能有一个龙王(九) 第三百九十五章 一片海只能有一个龙王(十) 第三百九十六章 深山黄虎 第三百九十七章 深山黄虎(续) 第三百九十七章 杨嗣昌的决断 第三百九十八章 父与子的对话 第四百章 拓植台湾规划 第四百零一章 总攻厦门,开始! 第四百零二章 登陆鼓浪屿 第四百零三章 鼓浪屿,白刃战! 第四百零四章 鼓浪屿,白刃战!(下) 第四百零五章 一触即溃 第四百零六章 向同安转进! 第四百零七章 有埋伏! 第四百零八章 齐声唤,前头捉了郑一官! 第四百零九章 分赃 第四百一十章 震惊 第四百一十一章 家宴上的风波 第四百一十二章 家国之事 第四百一十三章 东林对策 第四百一十四章 税率谈判 第四百一十五章 南蛮商人,洋盘! 第四百一十五章 珠江码头 第四百一十六章 一路准备向西 第四百一十七章 日本:炮灰和工蚁! 第四百一十八章 北方!北方!(一) 第四百一十九章 北方!北方!(二) 第四百二十章 北方!北方!(三) 第四百二十一章 北方!北方!(四) 第四百二十二章 北方!北方!(五) 第四百二十三章 北方!北方!(六) 第四百二十四章 雅库茨克! 第四百二十五章 雅库茨克!(续) 第四百二十六章 有组织无纪律的后果 第四百二十七章 破军星,越柙! 第四百二十八章 破军星,越柙!(续) 第四百二十九章 川中乱战(上) 第四百三十章 川中乱战(中) 第四百三十一章 川中乱战(下) 第四百三十二章 金鸡镇战役 第四百三十三章 金鸡镇战役(续) 第四百三十四章 谁是贼? 第四百三十五章 税收风波 第四百三十六章 税改风波(二) 第四百三十七章 税改风波(三) 第四百三十八章 税改风波(四) 第四百三十九章 税改风波(五) 第四百四十章 税改风波(六) 第四百四十一章 税改风波(七) 第四百四十二章 天使前来 第四百四十三章 龙涎香 第四百四十四章 叫苦、讨伐缅甸 第四百四十五章 一场大功劳相送! 第四百四十六章 捷报传来 第四百四十七章 尾牙会上的成绩 第四百四十八章 儿女家事 第四百四十九章 儿女家事(下) 第四百五十章 又一桩大生意! 第四百五十一章 捷报传来 第四百五十二章 捷报传来(下) 第四百五十三章 三公子的战利品 第四百五十四章 陈板大的新年贺礼 第四百五十五章 火器之议 第四百五十五一章 倘若当日身先死 第四百五十七章 取洛阳 第四百五十八章 不做死就不会死。 第四百五十九章 一鼓而破 第四百六十章 福禄宴? 第四百六十一章 福禄宴?(续) 第四百六十二章 福禄宴?(再续) 第四百六十三章 上古遗物 第四百六十四章 祥瑞还是凶兆? 第四百六十五章 许充不许赖 第四百六十六章 雪域佛国 第四百六十七章 宁远伯的家事 第四百六十八章 辽东军情 第四百六十八章 诱其冒进逼其分兵! 第四百六十九章 你行你上! 第四百七十一章 第一局:排队枪毙对排队枪毙! 第四百七十二章 第二局:骑兵上! 第四百七十三章 第二局:骑兵对骑兵! 第四百七十四章 第三局:排队枪毙对战伏虎开山! 第四百七十四章 第四局:正蓝旗想来捡便宜? 第四百七十五章 战果,报捷,风波。 第四百七十六章 可怕后果,大喜事 第四百七十七章 争吵 第四百七十八章 决议 第四百七十九章 决议(下) 第四百八十章 锦州解围 第四百八十一章 东西两个方向的扩张 第四百八十二章 神棍的理论 第四百八十三章 暗潮涌动各自定计 第四百八十四章 只能跪舔! 第四百八十五章 佛爷?狗屁! 第四百八十六章 血肉铸就慈悲心 第四百八十七章 西征军前捷报至 第四百八十八章 卖了隔壁老王家的田 第四百八十九章 黎慕华的小算盘 第四百九十章 城池已陷休回顾,更抱佳人舞几回 第四百九十一章 城池已陷休回顾,更抱佳人舞几回(续) 第四百九十二章 魔鬼之馆 第四百九十三章 葡萄牙破局 第四百九十四章 崇祯的决断 第四百九十五章 西平堡往事 第四百九十六章 伏击战 第四百九十七章 民族英雄马科 第四百九十八章 高歌猛进 第四百九十九章 接踵而至 第五百章 沪上见闻 第五百零一章 暗室交易 第五百零二章 鞭辟入里李沛霆 第五百零三章 钱串子李守汉(上) 第五百零四章 钱串子李守汉(中) 第五百零五章 钱串子李守汉(下) 第五百零六章 钱串子李守汉、分兵 第五百零七章 出兵! 第五百零八章 宁远城中 第五百零九章 慢慢走,等等看 第五百一十章 堑壕战 第五百一十一章 连坐法,大战开始。 第五百一十二章 各怀鬼胎 第五百一十三章 狡兔三窟 第五百一十四章 三刀破双斧 第五百一十五章 火烧塔山 第五百一十六章 你有炮我也有炮! 第五百一十七章 咬牙坚持 第五百一十八章 变数! 第五百一十九章 李华梅的干儿子们 第五百二十章 教匪! 第五百二十一章 朱砂、烙铁! 第五百二十二章 溃败,降敌! 第五百二十三章 棉花问题 第五百二十四章 晋商!双重带路党! 第五百二十五章 被妖术控制的京营? 第五百二十六章 廖冬至的缺德招数 第五百二十六章 王可献策 第五百二十七章 阿巴泰的目标:济南! 第五百二十八章 成了校长? 第五百二十九章 风口浪尖(上) 第五百三十章 风口浪尖(中) 第五百三十一章 风口浪尖(下) 第五百三十二章 随地吐痰引起的骂战 第五百三十三章 千古忠奸谁人辨? 第五百三十四章 黄雀之后 第五百三十五章 新战术 第五百三十六章 大战之前 第五百三十七章 大战之前(二) 第五百三十八章 大战之前(三) 第五百三十九章 大战之前(四) 第五百四十章 屌丝也是有脾气的! 第五百四十一章 屌丝的逆袭(一) 第五百四十二章 屌丝的逆袭(二) 第五百四十三章 屌丝的逆袭(三) 第五百四十四章 屌丝的逆袭(四) 第五百四十五章 岳乐的反击 第五百四十五章 兔子:走着瞧! 第五百四十七章 兔子:走着瞧!(续) 第五百四十八章 兔子:走着瞧!(完) 第五百四十九章 决战前夕 第五百五十章 许攸见曹谁为绍 第五百五十一章 绞肉机的轰鸣 第五百五十二章 绞肉机,启动! 第五百五十三章 塔山绞肉机! 第五百五十四章 塔山绞肉机!(二) 第五百五十五章 塔山绞肉机!(三) 第五百五十六章 塔山绞肉机!(四)(又名:望不到头的凄惨逃生路) 第五百五十七章 吞并有术 第五百五十八章 千年狐狸话聊斋 第五百五十九章 近卫旅,前进! 第五百六十章 决死时刻 第五百六十一章 曹章 京炮打李华梅 第五百六十二章 “李华梅死了”的严重后果 第五百六十三章 各有各的烦心事 第五百六十四章 祖制?呸! 第五百六十五章 媳妇当如鹿玛红 第五百六十六章 来人,扒了他们的裤子! 第五百六十七章 女儿控发飙! 第五百六十八章 吓坏了崇祯! 第五百六十九章 天下公敌宁远伯 第五百七十章 其父其子 第五百七十一章 虎啸辽东先吼子 第五百七十二章 狼狈为奸最难防 第五百七十三章 胆大包天当数谁 第五百七十七章 我要十桶龙虎营 第五百七十八章 奉旨砸窑神机营 第五百七十九章 新政靠自愿,我们绝对不强迫! 第五百八十章 山河变色暗潮涌动 第五百八十一章 大雪满弓刀 第五百八十二章 惹谁别惹靖海侯 第五百八十三章 鞭笞之刑,对象不同。 第五百八十三章 听阿巴泰讲那关内的事情 第五百八十五章 兵贼鱼水一家人 第五百八十六章 开封城下的土工作业! 第五百八十七章 敌情我情皆有变 第五百八十八章 龙虎归来风云变色 第五百八十九章 煮酒论南海 第五百九十章 朱呈祥鸡尾酒 第五百九十一章 蓝翔旁听生的成绩单! 第五百九十二章 开封城破之后 第五百九十三章 与臣五千精锐,即可平贼! 第五百九十四章 人参汤,还是潘金莲的药? 第五百九十五章 城难下,自欺且欺人 第五百九十六章 反新政统一阵线 第五百九十七章 祸起萧墙 第五百九十八章 黄太吉的腹心之患 第五百九十九章 被李守汉吓坏了的崇祯 第六百章 广宁城下飙演技 第六百零一章 被明清反动势力联合扼杀的议和 第六百零二章 被明清反动势力联合扼杀的议和(续) 第六百零三章 臣不密则失其身 第六百零四章 黄太吉的议和诚意 第六百零五章 军心涣散的广宁城 第六百零六章 大溃败(一) 第六百零七章 大溃败(二) 第六百零八章 大溃败(三) 第六百零九章 大溃败(四) 第六百一十章 落幕、开幕。 第六百一十一章 治大国若烹小鲜 第六百一十二章 给热播剧推波助澜 第六百一十三章 当流寇不再流(上) 第六百一十四章 当流寇不再流(二) 第六百一十五章 当流寇不再流(三) 第六百一十六章 当流寇不再流(四) 第六百一十七章 当流寇不再流(五) 第六百一十八章 当流寇不再流(六) 第六百一十九章 耳光响亮(上) 第六百二十章 耳光响亮(中) 第六百二十一章 耳光响亮(下) 第六百二十二章 耳光响亮(续) 第六百二十三章 史上最大带路党! 第六百二十四章 带路党,自力更生还是两头在外? 第六百二十五章 自力更生还是两头在外?(中) 第六百二十六章 自力更生还是两头在外?(下) 第六百二十七章 广州喜事 第六百二十八章 婚礼之上各有心事 第六百二十九章 婚礼上的插曲 第六百三十章 第六天大魔王登场! 第六百三十一章 我有一个梦想 第六百三十二章 别以为长着翅膀就是天使! 第六百三十三章 新科特务头子的金融战计划! 第六百三十四章 阿尔比昂的贿赂和糟心事 第六百三十五章 有什么武器打什么仗! 第六百三十六章 这一定是体制的问题! 第六百三十七章 你是不是认识一家姓岗村的? 第六百三十八章 囚笼困东番 第六百三十九章 引蛇出洞 第六百四十章 “我们是汉人!” 第六百四十一章 诸葛子瑜的后人?! 第六百四十二章 樟脑战争? 第六百四十三章 宗教问题 第六百四十四章 宗教问题(续) 第六百四十五章 南洋治安战 第六百四十六章 南洋治安战(二) 第六百四十七章 南洋治安战(三) 第六百四十八章 南洋治安战(四) 第六百四十九章 南洋治安战(五) 第六百五十章 南洋治安战(六) 第六百五十一章 驱虎吞狼? 第六百五十二章 治乱?治平? 第六百五十三章 牛人云集 第六百五十四章 国之重器 第六百五十五章 张小虎的礼物 第六百五十六章 张小虎的礼物(续) 第六百五十七章 抉择一下,跟我混还是跟教皇混?! 第六百五十八章 抉择一下,跟我混还是跟教皇混?(续) 第六百五十九章 册封大主教! 第六百六十章 脚底抹油的龙华民 第六百六十一章 五饼二鱼,你吃给我看! 第六百六十二章 谋据鄂豫陕 第六百六十三章 陈桥驿伍兴授徒 第六百六十四章 张可望大梁起意 第六百四十五章 大昭寺南北粉撕逼 第六百四十六章 大昭寺南北粉撕逼(续) 第六百四十七章 金牛道上 第六百四十八章 东食西宿的乌斯藏版本 第六百六十九章 黄太吉北伐! 第六百七十章 黄太吉北伐!(殿堂上的明争暗斗) 第六百七十一章 黄太吉北伐!(前殿后宫各有利益) 第六百七十二章 黄太吉北伐!(祸起萧墙?) 第六百七十三章 黄太吉北伐!(大幕拉开!) 第六百七十四章 黄太吉北伐!(江北大战!) 第六百七十五章 黄太吉北伐!(得不偿失!) 第六百七十六章 黑龙江上的黑船 第六百七十七 黑龙江上的黑船(续) 第六百七十八章 一碗热汤引发的大事件 第六百七十九章 黑龙江涌金流 第六百八十章 黄太吉的生命倒计时! 第六百八十一章 黄太吉的生命倒计时!(二) 第六百八十二章 黄太吉的生命倒计时!(三) 第六百八十三章 崇祯难降降守汉? 第六百八十四章 索尼的买树梢 第六百八十五章 过山车般的辽东形势 第六百八十六章 嗡嗡叫,几声凄厉。 第六百八十七章 多重影帝黄太吉 第六百八十八章 议和?那也要看是谁的主张! 第六百八十九章 原来只是敲竹杠! 第六百九十章 扩军!扩军! 第六百九十一章 李守汉的糟心事。 第六百九十二章 扩军方案 第六百九十三章 大明湖畔的。。。。。 第六百九十四章 聋子杀疯子(上) 第六百九十五章 聋子杀疯子(下) 第六百九十六章 聋子变疯子! 第六百九十七章 打陕西?!打湖广?! 第六百九十八章 打湖广就是打陕西! 第六百九十九章 矛盾浮现 第七百章 新野县 第七百零一章 汉水!血水! 第七百零二章 汉水!血水!(二) 第七百零三章 汉水!血水!(三) 第七百零四章 汉水!血水!(四) 第七百零五章 汉水!血水!(五) 第七百零六章 君臣同欲 第七百零七章 孙传庭出关! 第七百零八章 李华梅归来。 第七百零九章 主公,人不能无耻到这种地步吧?! 第七百一十章 奥斯曼的礼物。 第七百一十一章 华而不实 第七百一十二章 大魔王的传道授业 第七百一十三章 沈阳城:飞涨的物价! 第七百一十四章 物价最后的疯狂 第七百一十五章 仁义王爷及时雨多尔衮 第七百一十六章 暗流湍急 第七百一十七章 图穷匕见 第七百一十八章 可怕的塔山系 第七百一十九章 峰回路转 第七百二十章 肃亲王的疯狂 第七百二十一章 大炮开兮轰他娘 第七百二十二章 贴加官,八旗编制大调整! 第七百二十三章 暂且忍耐一时阵痛,夷狄入华夏则中国之! 第七百二十四章 大明中兴有望! 第七百二十五章 交战双方买卖兴隆 第七百二十六章 肉瓷罐、干粮引发的大事件 第七百二十七章 五里川战役之揭幕 第七百二十八章 五里川战役之胶着 第七百二十九章 五里川战役之反水 第七百三十章 余波,裂痕。 第七百三十一章 烦心事和雪域传统 第七百三十二章 主公,你是想做周公还是李渊?(上) 第七百三十三章 主公,你是想做周公还是李渊?(下) 第七百三十四章 一群猪,屠夫来了! 第七百三十五章 避祸桃源,重镇佛山。 第七百三十六章 守汉重兴佛山镇 第七百三十七章 若水忽悠扶桑地 第七百三十八章 殷雷相助扩建定东城 第七百三十九章 怀璧其罪霍皮人 第七百四十章 神棍一炮定千里 第七百四十一章 新大陆发展规划 第七百四十二章 一箭三雕 第七百四十三章 王龙来投 第七百四十四章 调虎离山 第七百四十五章 图穷匕见 第四百七十六章 归德之战 第四百七十七章 京城余波 第四百七十八章 狡兔三窟(上) 第四百七十九章 狡兔三窟(下) 第四百八十章 先卸妆,再打脸! 第四百八十一章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第四百八十二章 房价推手张献忠 第四百八十三章 佛朗机铳问世! 第四百八十四章 神兵利器人人惦记 第四百八十五章 北上前的准备 第四百八十六章 北上前的准备(续) 第四百八十七章 七千万元军费! 第四百八十八章 耍流氓谁不会?! 第四百八十九章 九州离乱李继朱? 第四百九十章 九州离乱李继朱?(二) 第四百九十一章 九州离乱李继朱?(三) 第四百九十二章 九州离乱李继朱?(四) 第四百九十三章 小儿辈(一) 第四百九十四章 小儿辈(二) 第四百九十五章 小儿辈(三) 第四百九十六章 小儿辈(四) 第四百九十七章 小儿辈(五) 第四百九十八章 小儿辈(六) 第四百九十九章 小儿辈(七) 第五百章 小儿辈(八) 第五百零一章 小儿辈(九) 第五百零二章 小儿辈(十) 第五百零三章 厉兵秣马 第五百零四章 李自成的心事 第五百零五章 暗流乍现 第五百零六章 张家长李家短。 第五百零七章 登基与劝进 第五百零八章 不是不想时候未到 第五百零九章 你们这是要让我当袁世凯啊? 第五百一十章 掺沙子。 第五百一十一章 渡河伐明! 第五百一十二章 渡河!渡河! 第五百一十四章 势如破竹 第五百一十五章 进驻南京! 第五百一十六章 慢慢走,等等看! 第五百一十七章 多尔衮:准备入关! 第五百一十八章 陈板大翻身范文程背锅 第五百一十九章 洪承畴出手! 第五百二十章 洪贝利,洪局座 第五百二十一章 南北糟心事不断! 第五百二十二章 洪水来临之前 第五百二十三章 亡天下 第五百二十四章 打了不罚罚了不打 第五百二十五章 商人们的节操 第五百二十六章 岔道城 第五百二十七章 危城落日 第五百二十八章 不能让崇祯跑了! 第五百二十九章 想跑的人惹不起! 第五百三十章 朝阳门、八里桥 第五百三十一章 讨价还价 第五百三十二章 想走?没门! 第五百三十三章 破城 第五百三十四章 破城(二) 第五百三十五章 破城(三) 第五百三十五章 破城(四) 第五百三十六章 破城(五) 第五百三十七章 破城(六) 第五百三十八章 破城(七) 第五百三十九章 一队夷齐出长安 第五百四十章 京城群丑 第五百四十一章 孙传庭哭灵 第五百四十二章 众正群贤真面目 第五百四十三章 京城排南事件 第五百四十四章 一战而溃 第五百四十五章 谈判 第五百四十六章 好消息传来 第五百四十七章 李华宇的善意,应对之策 第五百四十八章 追赃助饷,百官百态。 第五百四十九章 大政殿前 第五百五十章 谋议出兵,粮饷筹措。 第五百五十一章 永福宫夜话 第五百五十二章 多尔衮:全军直扑山海关! 第五百五十三章 变生肘腋! 第五百五十四章 揭幕战 第五百五十五章 彼此一样 第五百五十六章 阵前定计,原样奉还! 第五百五十七章 文武都要有一手! 第五百五十八章 石河之战 第五百五十九章 三方到齐! 第五百六十章 为崇祯皇帝复仇而来! 第五百六十一章 借兵平贼,可裂土封王 第五百六十二章 杀十桶! 第五百六十三章 克敌利器 第五百六十四章 关于大位的争吵 第五百六十五章 拥立的条件 第五百六十六章 排排坐分果果 第五百六十七章 拉仇恨值的李守汉 第五百六十八章 河豚 第五百六十九章 钱粮征收手段 第五百七十章 故人来访 第五百七十一章 生意,江北乱象。 第五百七十二章 应对,兵力调整。 第五百七十三章 无一文可资敌款寇! 第五百七十四章 二凶登场! 第五百七十五章 二凶登场(下) 第五百七十六章 顺案! 第五百七十七章 苏州“乱!” 第五百七十八章 媚香楼 第五百七十九章 谣言如火,谎言如刀。 第五百八十章 太子来了? 第五百八十一章 孰真孰假? 第五百八十二章 大狱掀起之前! 第五百八十三章 议罪银 第五百八十四章 接收兵仗局的陈板大 第五百八十五章 抬枪神教出世! 第五百八十六章 如此名臣,焉得不亡?! 第五百八十七章 首战大同 第五百八十八章 三家乱战! 第五百八十九章 大公子的想法! 第五百九十章 漳河之战! 第五百九十一章 漳河之战(续) 第五百九十二章 洪经略的统战工作! 第五百九十三章 东线风云 第五百九十四章 东线风云(续) 第五百九十五章 东线风云(再续) 第五百九十六章 裂痕突现! 第五百九十七章 李华宇的小心思 第五百九十八章 大敌当前先对付谁? 第五百九十九章 拿错了剧本的交锋! 第六百章 鄂奎吼着杀鞑子,汉军高喊杀南蛮! 第六百零一章 大战! 第六百零二章 大战(二) 第六百零三章 大战(三) 第六百零四章 大战(四) 第六百零五章 大战(五) 第六百零六章 争夺(一) 第六百零二章 争夺(二) 第六百零三章 争夺(三) 第六百零四章 争夺(四) 第六百零五章 争夺(五) 第六百零六章 争夺(六) 第六百零七章 你断人财路。 第六百零八章 一文钱对逍遥津! 第六百零九章 最黑暗的一天之冬至祭孔 第六百一十章 最黑暗的一天之灵前哭闹 第六百一十一章 最黑暗的一天之大打出手 第六百一十二章 最黑暗的一天之惩戒方式 第六百一十三章 戒急用忍,苦撑待变 第六百一十四章 比烂时代 第六百一十五章 和气生财 第六百一十六章 闭门密谋 第六百一十七章 朝堂上的争吵。 第六百一十八章 剃发令出。 第六百一十九章 万人坑(上) 第六百二十章 万人坑(下) 第六百二十一章 万人坑(续) 第六百二十二章 一夕三惊(上) 第六百二十三章 一夕三惊(下) 第六百二十四章 一夕三惊(续) 第六百二十五章 迷雾重重 第六百二十六章 濮范战役 第六百二十七章 濮范战役(下) 第六百二十八章 濮范战役(续) 第六百二十九章 惊天之变(上) 第六百三十章 惊天之变(下) 第六百三十一章 魑魅魍魉 第六百三十二章 群魔乱舞 第六百三十三章 今时不同往日 小人嘴脸 第六百三十四章 平清策、正朔 第六百三十五章 币穷匕现(上) 第六百三十六章 币穷匕现(中) 第六百三十七章 币穷匕现(下) 第六百三十八章 齐鲁风云 第六百三十九章 齐鲁风云(二) 第六百四十章 齐鲁风云(三) 第六百四十一章 齐鲁风云(四) 第六百四十二章 齐鲁风云(五) 第六百四十三章 齐鲁风云(六) 第六百四十四章 硬埋 第六百四十五章 自古以来与万国来朝 第六百四十六章 远方的蝴蝶翅膀 第六百四十七章 自由贸易是普世价值!神圣不可侵犯! 第六百四十八章 关税贸易协定 第六百四十九章 干涉英格兰?尊王讨逆! 第六百五十章 登基、形势 第六百五十一章 如何相处? 第六百五十二章 马鹞子王辅臣 第六百五十三章 辅臣对辅臣 第六百五十四章 辅臣对辅臣(二) 第六百五十五章 辅臣对辅臣,马鹞子扬名! 第六百五十六章 山东乱 第六百五十七章 阿巴泰的盟军 第六百五十八章 乙酉恩科 第六百五十九章 分裂 第六百六十章 评论 第六百六十一章 散步 第六百六十二章 大诰 第六百六十三章 明争 第六百六十四章 暗斗 第六百六十五章 联合 第六百六十六章 吃肉 第六百六十七章 形势 第六百六十八章 潼关 第六百六十九章 潼关(二) 第六百七十章 潼关(三) 第六百七十一章 潼关(四) 第六百七十二章 潼关(五) 第六百七十三章 潼关之战(六) 第六百七十四章 潼关之战(七) 第六百七十五章 潼关之战(八):僵局中的变局! 第六百七十六章 惊天巨变 第六百七十七章 李自成的勿谓言之不预也 第六百七十八章 谁家的歪理? 第六百七十九章 风起江淮间 第六百八十章 重开商贸路 第六百八十一章 祖师爷柳敬亭 第六百八十二章 左右为难左良玉 第六百八十三章 侯方域:全军向东! 第六百八十四章 进京鸣冤?你也配! 第六百八十五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第六百八十六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续) 第六百八十七章 谁养活谁 马鹞子来投。 第六百八十八章 小孤山 第六百八十九章 鱼生粥、长鱼面 第六百九十章 权奸和“昏君” 第六百九十一章 如何才能弄几千万银元入内府 第六百九十二章 扫尽江南钱! 第六百九十三章 蓖麻产业链、管子之术再发威! 第六百九十四章 钱财去处、点验江北兵马! 第六百九十五章 伍飞鸾 第六百九十六章 仁政大旗 第六百九十七章 贾诩的冷饭 多铎的承诺 第六百九十八章 杀猴王吓猴子! 第六百九十九章 臣提一旅之师西征! 第七百章 两军之间 第七百零一章 你们动我一下试试?! 第七百零二章 吓死老子了! 第七百零三章 吓死老子了!(二) 第七百零四章 吓死老子了(三) 第七百零五章 吓死老子了(四) 第七百零六章 咱们该怎么办?(上) 第七百零七章 咱们该怎么办(下) 第七百零八章 天崩地裂(一) 第七百零九章 天崩地裂(二) 第七百一十章 天崩地裂(三) 第七百一十一章 天崩地裂(四) 第七百一十二章 天崩地裂(五) 第七百一十三章 天崩地裂(五)又名:捡黄豆! 第七百一十四章 天崩地裂 (六) 第七百一十五章 天崩地裂(七) 第七百一十六章 天崩地裂(八) 第七百一十六章 天崩地裂(九) 第七百一十七章 天崩地裂(九) 第七百一十八章 雨水?泪水?血水?(上) 第七百一十九章 雨水?泪水?血水?(中) 第七百二十章 雨水?泪水?血水?(下) 第七百二十一章 雨水?泪水?血水?(续) 第七百二十二章 雨水?泪水?血水?(补) 第七百一十五章 一日三折(上) 第七百二十四章 一日三折 (中) 第七百二十五章 一日三折(下) 第七百二十六章 一日三折(续) 第七百二十七章 李华梅火烧阅江亭 第七百二十八章 李华梅火烧阅江亭(下) 第七百二十九章 此天下事,非主公一人所能决也! 第七百零五章 此天下事,非主公一人所能决也!(续) 第七百三十一章 黄得功之死 第七百三十二章 朝夕间令殿下母子团聚! 第七百三十三章 水师往杭州走一遭! 第七百三十四章 钱塘江上水师来 第七百三十五章 清军远来辛苦,卿等务必多多准备粮草! 第七百三十六章 多尔衮的决断 第七百三十七章 多尔衮的决断 和谈条件 第七百三十八章 千年老狐狸对万里奸狈 第七百三十九章 天后宫前旧日重来 第七百四十章 我要做伊尹霍光!没错,我们也想让您做! 第七百四十一章 动员! 第七百四十二章 可怕的力量 第七百四十三章 可怕的力量(续) 第七百四十四章 秃驴!居然和贫道抢师太! 第七百四十五章 秃驴!居然和贫道抢师太!(续) 第七百四十六章 不就是缺人吗?我们有的是! 第七百四十七章 我们要做天朝人! 第七百四十八章 尴尬的重逢 第七百四十九章 胆大包天 第七百五十章 修水城顺军约三事 第七百五十一章 施尊侯三战定江西 第七百五十二章 李守汉翁婿开荒 第七百五十三章 我话讲完,谁赞成,谁反对? 第七百五十四章 高夫人的威胁。 第七百五十五章 林琨的酬劳! 第七百五十六章 李德润的吐槽 第七百五十七章 洪承畴的担忧。 第七百五十八章 彼攻我守(一) 第七百五十九章 彼攻我守(二) 第七百六十章 彼攻我守(三) 第七百六十一章 彼攻我守(四) 第七百六十二章 彼攻我守(五) 第七百六十三章 彼攻我守(六) 第七百六十四章 彼攻我守(七) 第七百六十五章 烟雨楼前 第七百六十六章 江南之地 第七百六十七章 江南,通货膨胀! 第七百六十八章 淞沪之战 第七百一十五章 淞沪之战(二) 第七百七十章 淞沪之战(三) 最快更新夺鼎1617最新章节! 虹桥镇郊外,警备二十三旅乌长青所部两个营与清军前哨遭遇,发生遭遇战的消息,经过季昌明的快马,不到一个时辰便出现在了上海商贸区留守李华宝的面前。 “这个乌长青,什么来历?他顶得住至少一倍以上清兵的冲击吗?何况,这只是清军的前哨,后面还有大队清兵跟进!” 因为这是上海防御战的初战,对于军心士气的影响都极为重大。李华宝不得不格外的重视起这场规模不大,双方投入兵力加起来不超过一万人的战事。 “乌长青,也是南粤军的老底子了!从日丽入伍,一直便在主公麾下南征北战。只不过,他这些年很少在中原作战。大多是在南洋、天竺、榜葛喇、缅甸等处辗转。去年积功成为团长,编入了警备二十三旅的序列当中。跟随着季昌明旅长开拔到了上海,这也是他在中原之地的首战。”一旁的军政司立刻如数家珍一般报出了乌长青的履历。 “哦!他立了什么功?”李华宝立刻对这个乌长青有了兴趣。原因嘛,也很简单,这个家伙在南洋,在天竺,在榜葛喇都打过仗,但是,却一直都没有提拔得太快,这就说明这个叫乌长青的家伙没有进入他那几个弟弟的视野,也许是因为不受那几个弟弟的待见。但是,他又能一路积累军功上来,说明这厮还确实是有两把刷子,比较能打。让别人不好掩盖他的功劳。如果他李华宝能够收容乌长青进入自己的夹袋之中,那可是一举多得的好处。手里多了一个能够死心塌地为他卖命的将领自不必说,有识人之明的美名,他李华宝在南粤军将领之中的名望势必会更好。而且,还可以捎带着给那几个弟弟一记响亮的耳光!这么一个人物也在你们手下干过,如何没有被你们发现?! 随着大家的年龄渐长,见识和视野日益开阔,李守汉的儿子们之间,各种明争暗斗也开始出现了。这一点,随着大儿子李华宇的阵亡,已经几乎是摆在了明面上的事情了。 “回留守大人的话。去年,乌长青在天竺,担任帮统时,领着一营人出来巡哨。不想被一股叛乱土王的兵马设伏包围。他以不到一千余人的兵马,沉着应对,面对着数倍于他的天竺土著兵马,最后坚守到援军到来。斩杀千余级,俘虏二千余人,缴获骡马骆驼近千头,刀枪器械金银珠宝不计。也正是因为此事,我们找到了对那个土王开战的最佳借口,一举吞并了他。为主公开拓疆土近千里,丁壮人口近十万。他也就因此升为团长。” “这厮果然是有两下子!”李华宝在心里印证了自己的看法。他按捺住自己想要脱口而出的问话,“你们不知道他因为什么升官这么慢?”只是缓缓的向军政司和参谋处营务处的诸多官员布置:“传话下去,只要乌长青这一战能够全身而退,本留守便拔擢他。可以担任预备旅的旅长!” “属下等谨记!” 虽然按照南粤军的制度,旅长级别的军官必须要李守汉亲自任命,但是,李华宝的保举,也就基本上可以确定了被保举之人的旅长官职了。 虹桥郊外,乌长青已经同清兵交上了火。 在那门六磅炮开火之前,清军的步兵已经开到了步弓可以射到的距离上。那乱糟糟的阵型,嘈杂的声浪,喧嚣和叫骂声,都给南粤军这两个营的兵马带来了巨大的压力。幸好有各级军官低声弹压着,才没有发生有那些撑不住气,扛不住压力的兵丁对着清军胡乱开火的情形发生。他们只管在甲长、队官的鼓励下,努力调整着呼吸,心中期盼着这些清兵尽快的进入火铳的射程之内,等待着长官发出的射击信号。 虽然说,弓箭可以射得到的距离,火铳也可以,但是,追求最佳射击效果的南粤军,一般都是在敌军步兵进入四五十步的距离上才允许开火!好在平时严酷的军纪和多多少少的战场经历发挥了作用,虽是清兵们一步步逼近,在这种天气里有的人已经手心额头满是汗水,但还是一声不吭。只等待他们进入自己射程之内。不时又用余光观察一下龙头上的火石,希望它不要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影响自己立功。 对面的清兵也是心中忐忑异常。按照他们自己的想法,行进到了一百四五十步时,差不多就要有人沉不住气开火了。在他们的印象里,就算是南粤军素来号称精锐,不说对方的火器没等自己进入射程就忍不住胡乱开火。但是在这个距离上也多少会有些异常举动。但是,对面的军队就是那么静静的站立着,好像一群泥塑木雕一样。 但是,战场上哪里容得他们多想。行军队伍己经进入百步距离了。巨大的压力和即将到来财富杀戮等等诸多因素让清军队伍里齐齐的发出一声暴喝,清兵们齐声呐喊,加快脚步,往乌长青的正面猛冲过去。 一百步,九十步,八十步,七十步,六十步,就是现在! 炮队的指挥猛地一声大喝:“开火!” 两门六磅炮的炮口喷吐出巨大的白色烟雾和转瞬即逝的红色火焰。让几名距离他们最近,已经跃跃欲试准备上来夺取这两门炮立功的清兵顿时平飞了出去!等到躯体落地之时,已经被密集的霰弹打成了一团破烂不堪的血肉。 “开炮!” 这两门炮的发言,揭开了炮队的火力序幕。似乎同一时间两翼的几门火炮一片震耳欲聋的炮响,一大片的烟雾腾起,一群群呼啸的霰弹弹丸,夹杂着划破空气时的尖锐哨音,虽然人类的耳朵听不见,但是,那些战马却听得清清楚楚。这种声音,就像是这些弹丸小恶魔发出的阵阵狞笑声! 不到九十米的距离上,六磅炮水平放置,双份的霰弹发射,对方又是快速运动的密集队形,这个杀伤力,杀伤效果,不用不厚道的作者来给大家详细描述了吧? 这几门六磅炮的发言,不但打得几十个清兵血肉之躯变成了破烂一团,更是将那些被各种欲望催动得两眼通红的清军士兵给了当头一棒!让他们蓦然间发现,对面的敌人不是那些能够让他们任意屠戮劫掠的商贾财东,更不是善良的平民百姓。而是手里握着铳炮刀枪,战斗力比他们更胜一筹的狠角色! 想到了这一点,顿时,方才气势汹汹的进攻队伍,登时停滞了一下,仿佛是被一棒子打下去的恶狗一下,原本张牙舞爪的势头顿时停止了。突然,似乎是被秋雨秋风吹醒了疯狂的头脑一样,许多人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喊声,调头便沿着来路狂奔而去。 如果说这些沿途被多铎招降纳叛收编的各路降兵属于战斗力只有五的渣渣,那么在队列后面监督,在两翼侧应的八旗骑兵的表现,也有些让人失望了。 炮口喷吐出的火焰,浓烟,巨大声响,以及自家军队里血肉横飞的场面,也让在两翼冷眼窥视战场的二三百骑八旗骑兵也有些突兀。胯下的战马,大多也是没有经历过这么简单血腥暴力的场面,被炮口发射出的浓烟烈火巨响一惊,几十匹战马不由得一阵嘶鸣,开始向后退去。马上的骑手们,一边吆喝着坐骑,一边悄悄的向后移动着。 自从渡过黄河以来,一直都是打的顺风仗,许多城池只需在城下将旗帜展开,摘下铁盔露出金钱鼠尾辫子,便可以进城之后子女玉帛予取予求。这种城池还算是好的,至少还是等到了清兵兵临城下。大量的州县城池,都是在清军距离在数十里上百里之外,便派人前往军中联络投降,并且,在城中更换了旗帜,宣布自己已经是大清皇帝的人了! 能够轻易得来的子女玉帛,为什么要用命去拼呢?只要能够打下眼前的城池,那么,城池里面的粮食财物子女玉帛,还不是由得咱们来随意搬取?拼命的事,还是让那些汉人降兵去办吧! 这样的想法,在过江之后更是在清军八旗部队当中迅速蔓延开来。今天又遇到了这么扎手的敌人,不由得这数百名八旗骑兵纷纷的向后退去,将战线向后退却了至少一箭之地。躲在一旁看着南粤军同绿营兵展开厮杀。 趁他病,要他命! “第一列!上前!开火!” 眼看着清兵的队列出现了崩溃的迹象,这个时候乌长青再不动手,那他就是宋襄公了。也别想着在南粤军里有所发展了。 一连串冷酷的口令响起,紧接着,震耳欲聋的火铳声一叠连声响起。火铳声中,几个原本冲在最前面的选锋,身上披着铁甲,手中擎着皮盾的精兵被背后飞来的弹丸击中!弹丸轻松破开了他们身上破烂的铁甲,将甲叶子打得飞了起来。随着身上冒出一股股血花,这几个选锋踉跄着被一个个打翻在地。 “第一列,蹲下!第二列,开火!” “放!” 根本来不及多想,第一排火铳兵半蹲着清理自己的火铳,检查火石,装填弹药,第二排又接着上前,数百支火铳对着眼前背对着自己的清兵,根本不用怎么瞄准,只要扣动板机,在六十步这个距离上,清兵们猬集成一团的逃跑队伍,只要火铳响起,队伍里就会有人惨叫一声倒下。而倒下的人,更加剧了队伍的溃散奔逃速度。 背后的南粤军队列上空,因为数百支火铳连续发射,已经凝结了一团浓密的灰白色烟雾,同空中的水汽相结合,凝结成了一团似雾非雾,似烟非烟的物事,在溃退的清军士兵眼里,这团带着硫磺硝石燃烧后味道的东西,无疑是牛头马面手执勾魂牌从十八层幽冥地狱里出来索命时的妖风一般相仿! 他们的队伍里要是有西方传教士的话,说不定会更正他们这种错误认识,“魔鬼!地狱里的魔鬼撒旦出场时,都是带着一团硫磺味道的臭气的!” “放!” 背后的那团烟雾里,再次传来了魔鬼的吼叫声。 第二排火铳兵原地停止,清理火铳,装填弹药。第三排火铳兵上前,又是大股的硝烟喷射而出,一个个正在发足狂奔的清兵,尖叫着被向前打倒在地!弹丸破开他们的衣甲,急速地在他们体内翻滚着,将他们的内脏搅成一坨稀烂。 “第一列,上铳刺!准备冲!” 第一列早已装填完毕,正在那里等待着命令。听得长官口令,立刻从腰间将套筒铳刺抽出,嗒嗒两声,将铳刺安装完毕。 “第一列全体!预备用刺” “呼!哈!”第一列的兵丁们齐声高喊,安装条令规定,将火铳平端在手,铳刺斜斜向上指去,恰好是人的头脸位置,前腿弓,后腿绷,随时准备向前跃起。 “杀!” 烟雾之中,近千柄铳刺突然杀出。这幅景象带给清兵的冲击无疑是摧毁性的。原本已经被炮击和火铳轰击打得失魂落魄的他们,哪里想得到会有这样的事?!在他们看来,这上千人端着仿佛是地狱之门骤然打开,无数的修罗恶鬼从中杀出,呼喊嗥叫着来人间掠取自己的血食一般! 这还了得! 一声发喊,这些绿营兵终于恢复了本来面目。众人纷纷推搡着阻挡自己逃命的一切障碍物,管他是袍泽兄弟还是各级长官,或者是辎重车辆,只要挡着老子,那就一律到一边去!同身后明晃晃二尺长的铳刺比起来,即将面对的军棍又算得了什么?何况,这么多人一起逃,法不责众嘛!就在这一瞬间,很多人有些恍惚,如果不是头顶上的帽子被风吹得头皮有些冷飕飕的,他们仿佛回到了当初打着大明旗号吃粮当兵时那种一触即溃千里的时候。 乱哄哄的向前跑了不到一里,许多人跑路或者说是战场转进的技能尚未完成热身,还刚刚只看到了总兵大人的旗阵,还没有将总兵大人许友信的本阵冲散,并且裹挟着他一起溃逃。对面的情况,让这些败兵们迅速知道了自己如今的身份,现在你们是清兵,不再是大明兵马了! 从侧翼被南粤军的铳炮威胁着撤回本阵的数百八旗骑兵,从败兵的两翼突然冲了过来,隔断了他们的溃逃路线,将他们与梅勒章京萨苏喀和总兵大人许友信隔开。 另有数十精悍骑兵策马冲进败兵行列之中,手中八旗长枪、虎枪齐出猛刺,顿时在溃兵队伍当中溅起了数十朵绽放的血花。鲜血、死亡和暴力行为,顿时让这些溃兵们意识到,再跑,可能面临的就不是军棍这么简单的事情了,自己可能会成为那个给猴子看的鸡。 “马纳海、阿拉穆!”萨苏喀冷酷残忍的声音从唇间发出。 “奴才在!” “你们带着手下的奴才上去,在许总兵这些败回来的兵丁当中执行军法!败兵当中所有的哨官以下军官尽数给本梅勒章京砍了!余下的人,有官职的,每人赏二十鞭子,带队冲锋!普通兵丁,每人十鞭子!” 数十颗各级官佐的人头被八旗兵们用长枪挑在枪尖上,策马在许友信的这一镇兵马面前缓缓而过,为得便是让他们看到,临阵脱逃是个什么下场! “当年本官跟着摄政王爷在塔山,能够面对着李华梅的漫天炮火,数十万精锐敢战之士不落下风,靠得就是这连坐法!当年,摄政王便有话,哪个退便杀哪个!兵丁退便杀兵丁,官长退便杀官长!这才领着我们这般奴才守住了塔山险地!让那李华梅恨恨而去!如今本官便领着你们,一样的执行这套章程,区区的一个上海县又算得了什么?!” 也不知道是秋风秋雨实在的寒冷,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萨苏喀梅勒章京在马背上大肆吹嘘自己当年在塔山的英雄事迹,在绿营当中率先推行连坐法的时候,他身边的家奴却发现,在提到李华梅、塔山等字眼的时候,主子那条在塔山受过伤的右腿,不由自主的在马镫里一阵阵战抖。 在长枪大斧和银元的刺激之下,不消半柱香的时间,许友信便将已经面如土色,如同一群泥胎木偶一般的兵丁整队完毕,再度向虹桥镇方向开了过来。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那群杀星最好是趁着刚才我们溃败下去那会,也见好就收,撤退回了虹桥镇。那我们就可以在镇外扎营,休息,吃晚饭,等着大队人马开来之后再攻城了!” 许多的兵丁官佐一边行军,一边在心里默默的祈祷。 但是,事与愿违。 当大队人马开到了方才交火的位置时,果然乌长青已经率队向后退去。不过,却没有退入虹桥镇中,而是在镇外一里半地的位置上,列开了阵势,正好整以暇的等着清军的到来!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七百七十一章 淞沪之战(四) 最快更新夺鼎1617最新章节! “妈的!又是这一套!” 不管是萨苏喀通过望远镜,还是马纳海、阿拉穆两个牛录章京和许友信以及他的部下军官靠着一双肉眼都能看得到,不远处的乌长青所部兵马,依托着虹桥镇的城墙,在城池外围又列开了阵势。 只不过,方才的清军溃退,给乌长青争取到了向后撤退和重新布置防线的时间。 他谢绝了季昌明让他率部撤进城内休整的好意。只是要求季昌明把他部下的两个步兵营和一个炮队营开拔出城外,并且安排民夫在城外紧急赶修一道工事。 “不要特别牢固,能够让兄弟们遮住身子的一道胸墙就可以了!” 于是,在萨苏喀、许友信等清军将官们看来,这个战术便是老调重弹。只不过,萨苏喀想起了河西务、塔山等几次与南粤军的正面交手,那几次,南粤军或是依托工事,给予清军重大杀伤。或是依托、改造工事,步步为营,给清军很大的压力。 如今,一道半人多高的弧形胸墙,已经隐约成型,南粤军队伍后面,上千名民夫、辅兵正在手脚不停的从城上的坡道上搬运麻布包下来,用这些硕大沉重的口袋垒砌起一道胸墙。偶尔有些东西从麻布包的缝隙里漏了出来,洒在地上,星星点点的形成了一条虚线。 “狗日的南蛮子,果然富裕!居然用上好的大米来修工事!” 无数的清军官兵也发现了这一幕,在心中咒骂着。这个举动,无疑是给清兵做了临战动员。 乌长青似乎也很托大,方才的胜利可能让他轻视了清军。他将自己的部队背靠着这道胸墙由南向北面朝西列开阵势。三个步兵营列成了三道薄薄的线列,步兵营与步兵营之间炮队营的火炮放列在营队形的两翼稍稍靠前一些的位置上。另一个步兵营和他手里的近卫队、骑兵通信队、辎重队则是在胸墙后面持枪站立,作为预备队使用。另有数十辆似乎是辎重车的车辆在他们身后列开,想来,不是辎重车便是卫生队的车辆。 这么近的距离,双方的兵力和配置都是看得清清楚楚。萨苏喀冷笑了一声,转过脸来对着距离自己织金龙纛不过一臂距离的许友信笑道:“以我来看,这个南蛮带兵官也不过如此!刚刚占了点小便宜,便如此托大。工事未曾完备便胆敢与我大清兵正面野战。而且,许总兵,你来看!” 他用马鞭指着胸墙背后的那道正在使用的坡道,“这条坡道,想必是为了与城外守军相呼应而修筑而成。虽然此时看颇为粗糙,尚未完工。但是也可以拿来用了!你若是击溃了眼前这股南蛮,那便可以用这条坡道为饵,引诱南蛮与我大清兵马争夺这条入城道路!” “大人久经沙场,明见万里。说得是!末将也是这么想的!” “马纳海!” “奴才在!” “派人拿着本梅勒的令箭去催后路兵马,让他们火速携带火炮前来!” 在他的喝令下,清军阵中蹄声响起,传令兵往来驰骋,一队队的清军出阵而来。(没办法,这些前明军投降过来的兵马,已经退化到了无法通过旗帜、金鼓、号角来传达命令,彼此联络的水平了。) 一队队的清兵在阵前排成密集的阵形。摆在最前面的,是一千多的弓箭手、火铳兵,火铳兵在前,弓箭手在后。他们的任务就是与南粤军的火铳对射,为后面的兵马争取时间和空间。只要他们能够消耗南粤军火铳兵的弹药,让他们开上两铳,后面的长枪兵和刀盾兵就会杀到,与南粤军展开肉搏。 在这一千多人后面,则是更多的刀盾兵、长枪兵。刀盾兵一色的都是许友信部下的老兵组成,基本上身上都有甲胄,头上都带着铁盔。而长枪兵就寒掺的许多了,大多数身上只有一件未镶铁棉甲,头上只有一顶毡帽。也难怪,这些人大多数是南下过程中沿途裹挟强拉的壮丁,属于炮灰中的炮灰。这些人,在军头们看来,塞给他们一根绑着生铁打成的矛头的木棍就可以,反正都是用来冲阵爬城的,谁会把好的刀枪器械甲胄给他们? 接近两千的长枪兵,在官长的拳打脚踢马鞭咒骂之下,勉强保持着队形没有放羊。缓缓的额跟在弓箭手火铳兵的后面行进。在他们身后,是不到一千人的刀盾兵,刀盾兵的队伍就严整多了,毕竟算是许友信这一镇兵马的精锐。在他们后面。蹄声嘚嘚,数百骑骑兵作为突击力量和督战队,手中的长刀大斧雪亮。 雨已经停了,但是秋风更为寒冷。伴随着清兵步骑缓缓逼来,在这虹桥镇外的旷野上,显得越发的肃杀之气浓厚。 大战即将要来临,站在胸墙后自己的认旗下的乌长青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看看身旁的士兵们,个个紧闭着嘴唇,咬紧牙关,显得面孔都有些扭曲了。在他的周边寂静无声,只有人们拼命压制的细微呼吸声,还转瞬便被秋风撕扯得无影无踪了。 通过那些不太醒目的地面标识物,乌长青和城头的季昌明都能很清晰的判断出清兵距离自己的位置距离大概多少。 眨眼间最前面的那些弓箭手们已经向前行进了百余步,他们五官轮廓已经依稀可以分辨出来,这就证明,这些仅身披棉甲,或是身披镶铁棉甲的清兵己经处于南粤军火炮的有效打击范围之内。 如果此时是严冬时节,乌长青早已下令开炮。但是,如今刚刚停了雨水,地面正是一片的湿滑烂泥,实心炮弹的弹跳杀伤力被降到了最低。所以,必须要将敌人放得越近越好,才能充分发挥出大炮的威力来。 看看清军又向前行军了二百余步,已经能够清晰的分辨出士兵的眉眼了,乌长青果断的向下挥动手中的令旗。 “炮队,开炮!” 早已装填好了炮弹并且剪短了引信的炮队,立刻开始发言。 隆隆声如巨雷般滚过,阵阵灰白色烟雾升腾而起,一阵阵炮弹的呼啸,往清军队形当中飞去。在这个距离上,放列在乌长青团防线上的十几门六磅炮基本上采取的都是平射方式,此时的炮弹弹道大约是一条直线。只要肉眼看得到的,火炮都可以可以打得到。 呼啸声中,一个个滚烫的数斤重铁球砸在了清军队形当中。铁球在人群之中横冲而过,直接带出一条血路。随炮打出的十几个小弹更是四下乱窜,一个个清兵惨叫滚倒在地。 可惜的是,清兵队形当中虽然起了一阵骚动,但是,却大体无事,依旧是缓缓行军过来。地面湿滑泥泞,炮弹着地后无法弹跳,无法进行二次杀伤。 “不许乱!冲上去!只要靠近了,弓箭能够射的到,南蛮的大炮就伤不到你了!”除了天气帮助了清兵之外,队伍当中那些声嘶力竭拼命弹压的军官们,也起到了巨大的作用。没有他们的喝骂制止,只怕这些弓箭手和火铳兵,早已奔溃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空中的秋雨不再飘落,落在人们脸上、身上的,是介乎于雨水和冰碴之间的霰。这东西,很多地方俗语里将它称呼为雪米或者是米雪,也是很清楚的将它归入到了雪的旁支近亲当中。它的到来,标志着天气开始进一步的寒冷,降温开始了。 星星点点落在清军进攻队形里的雪米,打湿了他们的红缨,打湿了他们的刀枪穗子,打湿了他们的衣服甲胄鞋子。很快,这些雪米将会和他们的血肉一道,湿润脚下的土地。 这雪米的落下,却对南粤军来说精神为之一振!不是说南粤军不惧怕风雪,相反的,军队主要组成部分都是来自温暖地带甚至是亚热带、热带地区的人们,对于寒冷有着骨头里的畏惧。但是,在大量御寒衣物装备的加持下,他们现在却是在内心欢呼雀跃:“下吧!赶紧的下吧!越大越好,越多越好!最好能够马上就把地面冻得硬邦邦的,也好让你们这群鞑子好好的吃吃咱们的热炮弹!” “让这帮尼堪们快点!不然这么磨磨蹭蹭的,到时候火药受了潮湿,打不响了,这次进攻就又是白搭功夫了!”牛录章京马纳海手中拎着一柄短柄月牙斧子,在口中叫骂不止。 “莫要慌!只要冲上去就可以!”萨苏喀算是比马纳海这些中下级军官们老谋深算的多了,也阴险狡诈了许多。他也知道,许友信这支兵,是无论如何也打不下虹桥镇的。但是,能够用几千投降的绿营兵来换取南粤军的阵地情况,了解他们的战术战法,弄清他们的火力配备,消耗一些他们的弹药,顺便杀伤几个,这种事,何乐而不为?难道真的是觉得摄政王主子的银子、粮食多得用不完,必须要拿来养活这些废物?有那些钱粮,咱们多铸造几门火炮好不好? “起立!” 看着清军的最前列已经进入了三磅炮的射程,营属火炮的六磅炮、八磅炮炮弹已经落到了清军的队列中间部分。这个时候,乌长青命令各营的营官下令,原本坐在地上休息的官兵们,轰隆一声站起身来,不用官长命令,便开始自觉检查手中的武器。龙头,扳机,火石是否能够正常的打火击发,弹簧是不是受了潮湿,影响发挥。铳口的防尘帽是不是被拔掉了等等。 “……五百步……四百五十步……四百步……三百步……二百五十步……” 炮队的观测手们。不断的根据各种早已提前标定好的参照物,报出清军与南粤军阵线的距离,让炮队的袍泽们调整炮口的仰角和标尺等诸元设定。 伴随着他们报出来的距离,炮长们几乎是肌肉记忆形成的本能,发出一连串的动作和口令。在他的口令之下,弹药手们用硕大的背篓将药包、炮弹搬运到炮位上,装填手按照炮长的口令,装填药包,再用推杆夯筑几下,确保在炮膛底部了,这才将炮弹缓缓的送入炮膛,再用推弹杆推送到位。 紧接着,便是炮队阵地上一道道耀眼的火焰跳跃闪过,一股股白烟腾起,一枚枚炮弹呼啸而出,那些正在冲锋的清军接着就会看到一个个火热的铁球旋转着向他们劈面砸来。 这里面,表现最为疯狂的,便是那些大佛郎机。一门佛郎机,配备着十枚子铳。这些子铳,可以在短时间内保证火力的延续性。连绵不断的将一枚枚炮子发射到清军队列当中。 所有的子铳中,装填的炮子基本上和婴儿的拳头相仿,不为了一炮能够打死几个,只是要将拦阻在射击弹道上物体击穿就可以!试想一下,在二三百步的距离上,不论你是穿了几层甲胄,一颗迎面飞来高速旋转的铁球,都会在你身体上击出一个巨大的血洞,断没有活命的道理。就算是你命大,没有被正面击中,但是,这东西从你身旁掠过,蹭上一下,挨上一下,大多不会死。但你会因为伤势在床上辗转哀嚎,惨不忍睹。 一枚炮弹从清军的队列头顶掠过,让几个清兵的头顶感受到了一瞬间的炽热,这稍纵即逝的炽热,让他们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从人间到地狱,又从地狱的鬼门关口爬到了人间的地板上的感觉。 但是,在他们队列后面骑在马上压阵督战的军官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原本骑在马上挥动着皮鞭呼喝叫骂鞭笞士卒的一名营官,被这枚炮子从身边掠过,起初也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当他想挥动手中的马鞭时,却发现,自己的右手和马鞭一道掉在了地上。这才赫然发现,刚才那枚炮子,将他的半截手臂已经带走了!顿时,他抱着自己的残肢哀嚎起来! 但是,同他的同僚们相比,他又算是极为幸运的。炮弹只是带走了他的小半截手臂,而他的左翼右翼的同僚,一颗炮弹直接将左翼那个营的营官头颅砸成了一团红白混杂的物事,披着三层重甲的尸身仍端坐于马背上,无头的脖子如喷泉般射出大股大股的血花。身躯则是拼命地扭动着。好一阵过后,这无头的尸身才轰然落于马下。 一颗铁球则是直接将一个营官的身躯上打出一个巨大血洞,一团硕大的血肉包裹在铁球上,飞出了好几米远。 一名军官倒是机灵的很,见几个同僚都是因为骑在马上,不幸成为了炮弹的首选打击目标,立刻翻身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被几名亲兵护卫在中间,认为这样会万无一失。但是,一颗炮弹在落在人群中,将他面前的队伍砸开了一个缺口后,向前跳动了一下,直接擦着他的右脸横着而过,他的鼻子被打掉,右侧颧骨粉碎,带动半边嘴唇还有牙齿全没了。整个右侧的脸被硬生生的砸了进去!他下意识摸一下脸,发现手上满是血肉骨头渣子,顿时发出非人的狂叫。 如果不是队伍后方的数百名八旗骑兵手执大刀长枪利斧压阵督战,在这样的炮火下,这样的死伤情况前,只怕这支绿营兵早已崩溃了数次了! 就算是这样,在远处观战的许友信,已经心疼的快要从马上掉下来了!这些兵马,虽然那些长枪兵是他沿途裹胁来的壮丁溃兵散兵游勇之类的角色,可是那些弓箭手火铳兵刀盾兵却是他多年积攒下来的家底。这一下损失了,以后可怎么办?! “不要怕!只管冲上去!打了一轮炮,至少要有一刻不能开火!正好冲上去攻破他们!”萨苏喀梅勒却是丝毫不以这点子伤亡代价为意。 两轮炮火射击后,火炮齐射变成了轮流射击,为了防止炮身过热,火炮的射击间隔拉开。 “南蛮的大炮不行了!给老子冲上去!谁先上去,赏银元十块!杀一个南蛮,赏银元二十块!哪个敢畏缩不前,就地砍了!”在队列当中督战的军官们趁机挥动着宝剑,胡萝卜加大棒的一起上了。 见对面的炮火渐渐稀疏下来,己方的队伍也距离越来越近,清军队伍里的弓箭手和火铳手们胆子也就大了起来,有箭矢开始在空中掠过,飞向南粤军的队列。 “一百五十步!检查火铳!” “一百二十步!第一列,蹲姿!第二列,立姿!火铳准备!” “八十步!火炮停止射击!” 在六十步的距离上,清军的火铳手们停住了脚步,开始举起了手中的火铳,向着对面的南粤军开火。弓箭手们则是列阵开始抛射。密集的箭矢,从两军间隔的开阔地上空掠过,落在了南粤军的阵型内。 一时间,砰砰砰,噗噗噗,叮叮当当的声音在人们耳中交汇成一片混乱的声响。火铳发射声,箭矢射中人身体发出的闷响,箭矢落在头盔上、胸甲上发出的撞击声,和受伤者发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好在天气潮湿,箭矢弓弦都被雨水打湿了,威力大减。饶是如此,也不断的有人倒地,被卫生营的兵丁抬下去,他的位置迅速的被人填补上。 “六十步!开火!” 密集的火铳声连绵不断的响起,浓密的灰白色烟雾形成了一道死亡的屏障。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七百七十二章 他们读过战国策? 最快更新夺鼎1617最新章节! 整个长江出海口周围的冲击平原,已经变成了一个大战场。以上海县为中心,青浦、金山、嘉定、奉贤,宝山,甚至更远一些的太仓,到处都是枪炮声,喊杀声,到处都是硝烟,到处都是烈火,到处都是清军和南粤军的营垒。千百面旗帜不停的被旗手擎在手中,转眼间又倒在炮火里。 长江上,从上游的镇江、南通州一带顺流而下的清军船队,密密麻麻,帆樯如云,遮蔽了几乎整个江面。向着长江出海口江心的崇明岛冲击而来!这里,是南粤军的水师营地,如果这里被清军控制,可以说,南粤军的退路和生路就被清军切断,成为了困守死地的瓮中之鳖。 不论是陆路上的,还是在长江里的清军,任何一路人马都是以百倍的疯狂向前猛扑。原因嘛,也很简单。四个字,“升官发财!” 勒克德浑到了上海前线。 不等安营完毕,第一件事,便是命人将许友信、萨苏喀梅勒等人请来见面。 当八名亲兵将两个人用门板抬来时,不由得勒克德浑手下的将领军官们个个都是倒吸一口冷气。他们不是没见过死伤之人,也不是没见过杀得尸山血海的场面。但是,自从清军入关以来,特别是多铎渡过黄河以来,总兵、梅勒这一个级别的将领,不要说受伤,便是亲临战场的机会都是凤毛麟角。大多数都是在营寨之中指挥,等着前方传来胜利的好消息,然后,进城,劫掠,分赃,享受子女玉帛。 可是,今天,在他们面前的许友信和萨苏喀二人的惨状,无声的告诉他们,战争还在进行当中。这头以人命为食物的凶兽,刚刚吃了些开胃的点心而已。 门板上,许友信的一条胳膊被炮子击中,手肘以下,尽数被军医截了下去。“不然血止不住不说,回头伤口溃烂化脓,也一样会要了许大人的命。”身上除了几处的铳刺所伤之外,另有大片的烧伤,大腿上被火铳的弹丸击中,用厚厚的棉布包裹着。 在他旁边的萨苏喀梅勒情形也好不到哪里去。 许友信的伤是涵盖了几乎现在这个时代战场上能够受的各个种类,他甚至还被受惊的骡马踩断了脚腕的骨头。而萨苏喀梅勒,则是在受伤的惨烈程度上取胜。 如果不是有人告诉勒克德浑,他几乎不敢相信这一堆在门板上血肉模糊的破烂就是曾经意气风发威风八面的萨苏喀!“萨大人是率队冲锋时,被南蛮的六磅炮霰弹击中。幸好萨大人骑术高超,提起了马缰绳,战马人立起来,为他挡住了不少炮子。不然,萨大人的情形只怕会更糟。” 已经很糟了!还会更糟到什么地方去?!勒克德浑心中骂了一句。也不知道在骂谁。在他勒克德浑看来,萨苏喀除了脸上的五官还能勉强辨认出原先的形状之外,从脖子以下,几乎都是被炮子打烂了的。 “幸好是战马挡了一下,萨大人身上又是披着重甲。这才勉强保住了性命!不过,郎中说,只怕救得了伤,救不了命。萨大人这辈子,估计很难自己行走了。”这话说得很是婉转。勒克德浑鼻孔里哼了一声,命人掀开萨苏喀身上的被子,被子下面,萨苏喀的小腿、脚也是血肉模糊,虽然经过了郎中的处理,但是,以勒克德浑的眼光、经验来看,只怕不止一发霰弹和萨苏喀的两只脚发生了接触。他的脚基本上已经被打烂了。 那一天,在虹桥镇外,许友信、萨苏喀率部与乌长青所部激战。结果,被乌长青依托阵地固守,不断的发起小突击、小反攻的战术打得痛苦不堪。最后,二人更是发起性子,率领手下残余兵马发起冲锋。不料想双双被炮火打落马下,被手下人冒死抢回。 虹桥镇外,尸横累累,断枪残旗,破车死马,比比皆是。如果不是清军的后续部队跟进的及时,不像他们在明军时那样败不相救,只怕今天勒克德浑见到的,就是挂在虹桥镇城头上的尸首了。 即便是如此,许友信的这一镇兵马几千人马,以及萨苏喀手下的数百八旗满洲兵,业已伤亡殆尽。如果按照前明军的惯例,许友信足可以因为作战太过于卖力气,损失过大,导致手中没有了实力而被朝廷斩首示众。 “本王问尔等,他二人的伤可还有得救?”勒克德浑森冷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回响。 “回主子,奴才们将许将军、萨大人抢回来后第一件事,便是命郎中不惜血本的救治,前后用了近百个救命包。这才算是缓解了他二人的伤势。主子如果不信,您请看,往常这么重的伤,只怕早就伤口化了脓,人开始发高烧。可您看眼下二位大人的情形,除了伤口处微微有些发热之外,并无别的症状,也就是因为失血过多,才导致时常昏迷的。”在许友信与萨苏喀低微的呻吟声中,郎中头领壮着胆子向勒克德浑禀告二人的伤情。 “好!本王便以大将军的身份号令全军!一、许友信、萨苏喀二人作战英勇果敢,皆有功劳!二人回松江府养伤,所部一并到松江府休整补充!所需兵员由全军统筹补充!二、许友信伤愈后,即以江南提督身份,出镇苏松太地区!开府苏州!并报请朝廷,给他封爵位!萨苏喀那是八旗满洲子弟,官位本王不敢擅自做主,这就上本给摄政王,升他为本旗固山额真!加一个前程!你们回去查查,他的本身世职是什么,牛录章京还是甲喇章京,不管是什么,一律都给本王照着加两级上本!” “许友信、萨苏喀二人,各自发给五万银子作为养伤费用。二人所部休整补充期间,粮饷全数照发!二人所部阵亡受伤兵丁官佐,一律加倍抚恤!等许友信这厮伤痊愈之后,本王问问他,愿不愿意做本王的旗下人!本王准备收他做本王的奴才!若是他二人不幸伤重不治,那他二人的功劳,赏赐,本王便向摄政王爷请道恩旨,由他们的儿子承袭便是!” 勒克德浑一连串的命令,打得在场的人们头晕眼花。没办法,他这套组合拳看似没什么章法,但是,拳拳都打在了要害上了!许友信一个打光了部下兵马的降将,不但没有因为作战失利的罪名而被推出去斩首示众,反而升了官,而且还是这江南最为富庶的苏松太地区!而且还要被册封爵位?!打光了的兵马,大将军也说了,建制仍然还在,补充齐全了新兵,便是他这个江南提督的本部。在他养伤期间,他可以合法的大吃特吃空额,反正兵马钱粮照着原样发给他!这一场死命、拼命仗打下来,官职、地盘、银子、兵马实力都有了,还担心什么?!更让人羡慕的眼珠子都要发红的是,如果他侥幸不死,除了上面这些好处之外,他就是正儿八经的八旗旗下人了。而且还是勒克德浑的包衣奴才!这等好事,就是因为他打了一场狠仗而得来的! 在场的新附军将领们,在许友信这个活生生的榜样面前,暗暗的下定了决心。再有作战,不论是打哪里,都要全力以赴,出死力去打! “给本王传令下去!一旦攻破上海县,所有缴获的财货物资,一半由各营各部分配!算是本王给尔等的赏赐!”又是一道让所有人疯狂的命令。 勒克德浑对许友信的处置手段,让整个清军士气大振!对南粤军各处要点的攻击也变得愈加疯狂起来! 没有不透风的墙,当镇守上海的李华梅、李华宝姐弟二人面对着清军近乎于疯狂的攻势而不解,好不容易从俘虏口中得知了这种打了鸡血的行为根源是来自勒克德浑给部下所有的将领们树立了一个好榜样之后,不由得姐弟二人长叹一声,“想不到,勒克德浑这种没怎么读过汉家典籍的辽贼头目,居然也能玩得出千金买马骨的手段来!” 千金马骨的典故,出自《战国策?燕策一》讲的是公元前314年,燕国发生了内乱,临近的齐国乘机出兵,侵占了燕国的部分领土。 燕昭王当了国君以后,他消除了内乱,决心招纳天下有才能的人,振兴燕国,夺回失去的土地。虽然燕昭王有这样的号召,但并没有多少人投奔他。于是,燕昭王就去向一个叫郭隗的人请教,怎样才能得到贤良的人。 郭隗给燕昭王讲了一个故事说:从前有一位国君,愿意用千金买一匹千里马。可是3年过去了,千里马也没有买到。这位国君手下有一位不出名的人,自告奋勇请求去买千里马,国君同意了。这个人用了3个月的时间,打听到某处人家有一匹良马。可是,等他赶到这一家时,马已经死了。于是,他就用500金买了马的骨头,回去献给国君。国君看了用很贵的价钱买的马骨头,很不高兴。买马骨的人却说,我这样做,是为了让天下人都知道,大王您是真心实意地想出高价钱买马,并不是欺骗别人。果然,不到一年时间,就有人送来了3匹千里马。 郭隗讲完上面的故事,又对燕昭王说:“大王要是真心想得人才,也要像买千里马的国君那样,让天下人知道你是真心求贤。你可以先从我开始,人们看到像我这样的人都能得到重用,比我更有才能的人就会来投奔你。”燕昭王认为有理,就拜郭隗为师,还给他优厚的俸禄。并让他修筑了“黄金台”,作为招纳天下贤士人才的地方。消息传出去不久,就有一些有才干的名人贤士纷纷前来,表示愿意帮助燕昭王治理国家。经过20多年的努力,燕国终于强盛起来,终于打败了齐国,夺回了被占领的土地。这才有了后面的乐毅连下齐国七十余城,只剩下即墨和莒县两个城池,田单用火牛计一举击败燕国军队,成功复国的后续桥段。(也就是因为这点意义,校长当了岛主之后,最愿意题词的就是“勿忘在莒”等词语,不光是这个,连他的年度军队大戏都是以莒光命名。还有什么汉光军演,内中意味都是大同小异。但是你也不想想,你是怎么当得岛主?) (燕昭王收拾残破之燕而即位,乃卑身厚币往见郭隗先生曰:“齐因吾国之乱而破燕,孤知燕小力少不足以报。愿得贤士与之共执国政,以雪先王之耻,孤之愿也。敢问以国报仇者奈何?”隗曰:“帝者与师处,王者与友处,霸者与臣处,亡国与奴役处。折节而事受其学者,则胜己百倍者至;先劳而后息,不耻下问求教不止,则胜己十倍者至;人劳己劳,则若己者至;凭几据杖,颐指气使,则厮役之人至;若暴虐粗野,随意呵斥,则徒隶之人至矣。此古代招贤致士之法也。王诚博选国中之贤者而朝其门下,天下之士闻王朝其贤者,必趋于燕矣。”王曰:“寡人将朝谁而可矣?”隗曰:“臣闻古之君人有以千金求千里马者,三年未得。有人愿为其君求之,至三月后方寻得一千里马,然马已死。其人乃以五百金购其首,归以报君。君大怒曰:所求者生马,安可以此死马而费五百金乎?其人对曰:死马尚且值五百金,况生马乎?天下必以王能重金购马,今马当至矣。果然年余左右,千里马相继而至者三。今王诚欲招贤,请先从隗始。隗且见用,况贤于隗者乎?岂因千里之远而不至乎?”昭王乃为隗筑建宫室而师事之。于是乐毅等贤者争相至燕,燕国大治,遂以乐毅为将伐齐,齐兵大败。) 面对着铺天盖地而来,眼睛和头脑早已被勒克德浑许下的高额赏格刺激的通红的清军,李华梅和李华宝也只能是督率手下的水陆各部,坚定而热情的用火药、炮子、弹丸和手榴弹来招呼他们。 “阿姐,你说这鞑子头目勒克德浑,是不是也读过战国策呢?”在上海县的天后宫行辕,指挥战斗间隙,李华宝大为不解的发问。 “唉!你不记得父王曾经说过,有三种人不可读,一是钻进故纸堆里寻章摘句做个蠹虫的人不可读。二是读了干坏事的人不可读,这种人,读了只是他作恶的手段和工具,就像是盗匪手中的刀枪一样。第三是天分高的人不能读,因为天分高,读了,不但不能帮他的忙,反而容易坏了他的事。父王当年还将汉高祖刘邦和大明太祖朱元璋拿出来做例子。他们二人都是读少的人,因为读少,所以行事顾虑就少。做事反而容易成功。” “这个我自然记得!” “你们必须得记得,当日父王说了这话之后,你们几兄弟都不好好读了。一个个都把父王的话搬出来做挡箭牌,气得阿娘掉了好几次眼泪。结果呢?父王一顿板子,你们又都得老老实实的回去上课。” 说起了当年的糗事,姐弟俩不由得莞儿一笑。 “阿姐,你的意思是说,这个鞑子王爷勒克德浑也是属于那种天赋高的、不用读的?” “这个,我不敢说。不过,佟家这个家族,能够从山林之间数十年一举而成为与我李家分庭抗礼,据半个天下以争夺的人物,想来也是老天有所眷顾的。” 因为李守汉带着李家、带着南中军民,二十年间从河静一隅之地走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李家也好,整个南粤军和南中各地百姓、福建、两广,以及吕宋、十州、扶桑,甚至是倭国等地百姓,无不相信这是上天眷顾,气运使然。 所以,李华梅也不能免俗,她的潜意识里,也认为以佟家家族为核心组成的对面清军,也是老天气数造就的。所以,里面有些精英人物,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能够用区区几万银元来给两个重伤将领做赏赐,再以一些短时间内无法兑现的承诺辅助,向全军树立了两个好榜样。又以攻下上海,所获的财货物资一半由各营各部分享来做赏格,刺激部下。这个勒克德浑,果然是有些手段!” 有道是变戏法的瞒不过敲锣的。姐弟二人都是带兵多年,深谙此道的人物,稍稍点评一下,便知道其中精妙所在。 “没关系。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这个勒克德浑也是帮了咱们的大忙!我一直都要将这上海县和周边各县变成一个大号的塔山。也让鞑子们尝尝侧面是水,正面是敌人的深沟高垒,炮火密集的味道!这个勒克德浑,他悬出的这个巨额赏格,无异于是勾魂使者手中的簿子,驱赶着这些该死的鬼往咱们的炮口上冲来!” 面对着勒克德浑的猛烈攻势,李华梅谈笑自若。 “阿姐!我也当真是服了你了!勒克德浑如此手段,你居然还认定他帮咱们完成了预先设定,可是,万一鱼大小怎么办?” “鱼大小?阿第,你忘了,咱们不光有渔,咱们手中还有用来敲鱼的棒子!任凭它再大的鱼,都禁不住在渔里挨上几棒子!” 李华宝知道,姐姐口中所说的敲鱼棒子,便是她统领的水师。可以逆流而上,消灭清军水师。然后,沿江以炮火侧击清军。这也是之前制定好的方略。 走出有些气闷的指挥部,李华宝仰头望望天空,试图从一闪一闪的星星里找到那代表着自己家和佟家的星宿来。 “不读,居然都能玩出这等手段来。你家的气运当真不弱呢!”他口中喃喃自语。 (鞑子也没读过战国策,人家都能玩得这么好。你们出过国留过洋,受过高等教育的领导人,怎么还不如文盲呢?不如也没关系,最起码别往反方向去做啊!别一边把你的基本盘给拆了,然后拿着从这些你应该依靠的人嘴里身上省出来的钱去企图收买那些跟你有着不共戴天仇恨的家伙啊!就算是给他们再多的钱和好处,人家要得可是被你带着那些泥腿子从他们手里夺走的天堂啊!你能还给他们吗?我们村里不识字的老太太都知道,傻子过年瞧街坊。别人怎么做你跟着照样做就是了。怎么你还不如傻子啊?)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七百七十三章 蛮子、鬼子、毛子! 最快更新夺鼎1617最新章节! 长江以南的上海已经降下了初雪,在数千里之外的黑龙江流域,更是早已千里冰封,积雪过膝。 数以千计的爬犁、雪橇,在冰面上飞奔。这些用马,用驯鹿,甚至是用狗拉的爬犁、雪橇,满载着粮食、锅灶,厨具,帐篷,被更多的骑手护卫着,沿着江河向南疾驰而来! 马队的队伍当中,一面巨大的红色、黑色组成的军旗被十几名护卫紧紧的护卫在当中,在北风的撕扯下,那军旗展得平平的,如果认识字的话,可以看到,上面赫然写着大明字样。 在它的稍后一点,更有数面规制尺寸不一的旗帜在风中飘扬。军旗下,数十名身着厚厚皮裘,带着用海龙皮制成的皮帽子,马鞍上挂着同样用毛皮包裹着用以防寒的双筒马铳或者是短火铳。 在他们身后,庞大的马队像一条洪流一样,在这亘古荒原上留下自己的足迹。马队中,一色火红军装的是核心力量,在这道火焰周围,五色斑斓的队伍更加庞大。 不错,这就是驻守黑龙江流域的南粤军部队向南行军。 队伍当中的火红色,便是驻守永宁寺等处的南粤军兵马。在他们周围的,则是索伦各部兵马。 队伍当中,被数百精锐紧紧护卫在当中的,正是索伦部黑龙江大头人、奴儿干都司左翼指挥使博穆博果尔。在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到当初被黄太吉打得部下七零八落时那股困苦仇恨的背运气色,满脸都是今日要大仇得报的神情。 他这么想,那也是有底气的。 经过了两年多的休养生息,整军经武,黑龙江各部在永宁寺等处整训,已经完成了从部族丁壮组成的武装力量到封建军队的飞跃,并且开始向近代军队进化。当然,这一切都是在以永宁寺等处为基地的南粤军驻守黑龙江两个警备旅的指导下完成的。除了派出教官帮助他们训练,完善组织制度,教会他们军纪之外,从海上,沿着黑龙江等几条江河源源不断运来的各类物资,也是让索伦各部迅速从大败之后喘息过来的雄厚助力。不然,以他们的物质储备和补给能力,一次败仗下来,可能一个部族便再也翻不过身来了。 所以,当驻守永宁寺的南粤军以奴儿干都司、黑龙江镇守使、隆盛行三方的名义向周围的各个部族发出动员令,命令他们出兵南下,抄袭建奴后方的时候,各部毫不犹豫的点起族内青壮,准备南下。 就在大家整理战马,整顿兵器甲胄,准备炒米干肉准备出发的时候,第二份命令被传令官飞马送来。 “各部兵马,不必携带粮草,只管兵马到指定地点集结便可!南征期间,所有粮草给养,皆有国公爷负担!另外,各部所有斩获,仍然按照以往惯例收购!各部接令后,务必向邻近部族传达,不得截留!违令者,一经查实,便为黑龙江各部公敌!” 这一道命令,顿时在黑龙江流域的广大区域内点起了燎原大火。 本来嘛!大家都在为如何越冬发愁,突然间国公爷来了这道恩旨,只要去打建奴,大家的吃喝嚼谷就都由他负担了。而且,战利品和斩杀建奴所得的人头,可还是照着以前的老规矩办的。这种好事,要是不去的话,那才是傻狍子! 黑龙江的索伦人,虽然在林海雪原之中生活,如同浑金璞玉一般淳朴,但是,淳朴不等于是傻。哪边好哪边差还是分得清楚的。于是,不但接到了动员令的部族老弱妇孺齐上阵,只留下实在不便于行动的少数人看守猎场。便是那些未曾接到动员令,规模实在太小,不曾入了南粤军法眼的小部族,也是举族动员,骑着马,赶着爬犁,浩浩荡荡的往集结地点而来。 到了集结地点的第一件事,却是分配旗帜,编制营伍。这是南粤军将领们吸取了当初李沛霖带领着数万索伦部兵马攻打罗刹人,本来已经攻取了城寨的得胜之师却被数百亡命突击的罗刹人硬生生的给赶了出来的教训。 这些索伦部族兵马的编制,大体上参考了南粤军的编制,每十人为一甲,设立甲长一名。每五十人为一队,设队官一名。队官这一级,则有五名南粤军老兵协助,什么督查官,教头、军需,各种名义不一而足。目的就是要加强对基层队伍的管理。 通过编制营伍,大的部族还好些,小的部族少不了要与其他部族合并,渐渐的,在一日饮食起居行军狩猎当中消除了畛域之见,慢慢的融合在一处。 “各营各队,务必要严守军纪!倘若再有不尊号令,遇敌先逃,抢掠战利品者,本官也不多处罚你!你的部族,便永远从贸易名单中去除了!你的猎场,会被邻近部队分享,或者是赏给作战有功之人!” 镇守使麦云敏的话,通过铜皮话筒,被通事传给每个人听,顿时让这些原本咧着大嘴憧憬着这次好吃好喝抢人头抢女人狩猎活动的汉子们,大冬天里浑身冷汗。 永久取消贸易,剥夺猎场,这无疑是要将整个部族推进万劫不复深渊的地步。 南粤军取消了你的贸易资格,便没有人胆子大过天敢来和你贸易,即便是有,也少不得要被人家狠狠的扒上一层皮,重新回到买一口铁锅要用皮毛将铁锅盛满的日子。而猎场被剥夺,赏给周围的部族或是作战有功的部族,更是杜绝了生活来源。 这两句轻飘飘的话,顿时将无数来自小部族的汉子,震慑的服服帖帖。便是博穆博果尔这样的大头人,看着在荒原上如同松柏一般站立不动的南粤军官兵,也是心头一悸,他知道,自从黄太吉死了之后,他这个黑龙江大头人就彻底的上了南粤军的船,想和建奴讲和,那除非是太阳和月亮同时出现在中午的树梢上! 浩浩荡荡的兵马,沿着几条江河的走向,缓缓南下。众人早已清楚的很,南面的建奴,主力早已尽数入关,便是重要人物的家眷奴才也尽数跟着进关享福去了。留在辽东的,不过是些看守老巢的老弱病残。每日里在城池里喝酒晒太阳骂大街,抱怨自己的运气不好,不能跟着主子们进关去升官发财,抢蛮子的银子宅子和女人。 南粤军的两个警备旅,各留了一个营在永宁寺,刚刚组建完成的黑龙江水师,所有的炮船和两个营的水师陆营尽数留守。算起来,在永宁寺和黑龙江口几处要害地方的留守部队也有数千人,凭借着船上的二百余门火炮,几处城寨的盖沟、炮台,碉堡,望楼,在这片土地上,便是黄太吉复生,领着两黄旗满洲精锐前来,也只能是恨恨而去,丢下满地尸首。 镇守使麦云敏,警备十五旅旅长陈德洪,十六旅旅长周裕发,各自领着一路人马,分为左中右三路。麦云敏领着本部兵马并博穆博果尔大头人的四千兵马为中军,在左右两路大军稍稍靠后的位置上,以数千爬犁车辆为大军提供给养。陈德洪领着两团人和一万部族兵马,为左路,向东、南两个方向警戒前进,前哨远远的放了一百余里出去。周裕发的十六旅,同样是以两团兵马并一万部族兵马,向西、南两个方向警戒前进。一队队的骑兵传令兵在雪原上往来飞驰,将前方的各种风吹草动,一丝一毫的可疑情形向后续的指挥官们报告。 “大人!据我所知,这从黑龙江到吉林,建奴并无多少人马。顶多便是归附逆贼的村寨,如何如此如临大敌?”博穆博果尔到底还是一个头人,对麦云敏如此安排,表示很是不解。 “所以你们才吃了黄太吉的大亏!打了那样的败仗!”麦云敏在心里腹诽了几句,但是脸上却丝毫看不出来。“大头人,你也是我南粤军的官员,主公颁布的军令里,如何行军宿营的规章,想来你也是了然于心了。如何到了这个时候却忘记了?再说,眼下我们部下的兵马,除了大头人你原本的数千兵马之外,更多的是不断赶来加入的各部之人,如果不以制度严加部勒,少不得当年的勒拿河之败又要上演!” 提到了当年勒拿河那件丢人的事,博穆博果尔脸上不由得一红,再也不和麦云敏讨论是不是该如此谨慎了。 只是马鞭一扬,唤过一名亲随:“传令下去!各营各队,务必严加军纪!哪个胆敢不守军纪,镇守使大人心软,本官可容不得这种事!” “扎!” 数十骑快马从中军队伍中飞驰而出,往各处部族兵队伍中传达博穆博果尔大头人的军令去了。 远远的,东南方向有数骑飞驰而来,正与往左路传令的十余名骑手相遇。 “禀大人!陈旅长命我等前来禀告,左路前哨发现敌情,约有百余名辽贼出没!正在派部队上去!” “好!终于不那么闷了!”博穆博果尔率先开了口。他颇有几分喜悦,“这走了几天了,终于有点事做了!大人,要不要本官上去?” “大头人,从中军到左路兵马,大约有数十里,从左路本队到他的前锋前哨,至少又有数十里,这百十里路赶过去,只怕什么都没有了。你只管在中军安坐,若有大战,少不得你要大显身手。” 麦云敏发话,博穆博果尔也只得悻悻的将那一副跃跃欲试的劲头收了回去。百无聊赖的举起望远镜向荒原上四处眺望。突然,从西面的天际线跃出数匹快马,打破了他的无聊。 那几匹马马蹄翻飞,将没膝的积雪带起,在马身上和马背上的骑手身上溅起一朵朵雪花。一看便知,定是有什么紧急情形,骑手才会如此不顾马力,一路狂奔而来。 “禀告大人!西路边马有警!周旅长命我等前来禀告!” “说!何事?是科尔沁的蒙古人从西面杀了过来?尔等与他们接上火了?”麦云敏依据脑子里的敌情资料进行着分析判断。距离自己最近的,也就是辽东反贼的亲戚兼藩属科尔沁蒙古吴克善统领的四十九旗了。 “传令!中军停止前进!” 随着麦云敏的一声令下,号角声,马蹄声,口令声交织响起,骑兵传令兵向行军队伍的各个方向飞驰而去。 “停止前进!” “各部原地待命,不得松懈!” “派出人马向西放出警戒,随时准备接应!” 不由得麦云敏不谨慎,外藩蒙古十三旗中,科尔沁右翼旗的土谢图亲王,计有254个牛录人口,左翼的卓里克图亲王,也有193个牛录,左右翼旗,总共447牛录,二万二千多户的庞大人口。这还不算那些王公贵族部落头人手里的牧奴。倘若吴克善当真纠集起几万蒙古骑兵从自己的侧翼狠狠的来一下,不要说南下袭击辽东反贼的作战计划告吹,无法吸引辽东反贼的注意力,不能给他们制造一种腹背受敌的压力。只怕,当初在勒拿河的惨败又会重现。 没有经过残酷的实战检验,麦云敏可是不敢相信这些索伦部兵马的军纪!这也是他为什么要往那些部族兵马里派遣大批的南粤军士兵充当骨干的原因。否则,只怕数万蒙古兵马在荒原上铺天盖地的杀过来,不曾接战,这些部族兵马便一声发喊的散了伙了! 不过,经过两年多训练的博穆博果尔本部的几千兵马还是不错的。在军官们的一道道口令下,开始在荒原上选择地形,列开阵势,做安营扎寨的准备工作。有人像模像样的取出绳索,测量尺寸,分配工段。有人取出锹镐,在冻得硬邦邦的地面上奋力挖掘,试图挖出用来阻挡敌人大队骑兵冲击的壕沟来。更有人将随行携带辎重的车辆围起圆圈,在圈内搭起帐篷。 有人拎着桦树皮桶到附近的几条冰冻的河流砸开冰面取水,更有那些善于捕鱼的部族,从冰面下面捕获一一肥硕的鲜鱼。那鱼刚刚一出水,便在这严寒天气里冻得硬邦邦的。被人用草绳串成一串送到了炊事车前,少不得又是一阵热烈的欢腾。只要再过片刻,他们就可以喝上鲜美的热鱼汤了。 普通士兵们可以欢呼雀跃,但是,统兵将领们却丝毫不敢懈怠。十人一队的哨骑,已经放出去了数十队,对西北两个方向的动静加强戒备。同时,命人往左路陈德洪处传达这边的最新军情,让他也务必加强戒备,防止辽东反贼们给咱们设下一个巨大的圈套! 往左路军陈德洪处的通信兵刚刚出发,陈德洪派来的通信兵却被巡哨的边马带到了中军。 “禀告大人,左路军陈德洪旅长部下近卫营前哨哨官林俊奉令前来报捷!” 林俊作为近卫营的军官,自然与麦云敏部下的许多人相熟,便是麦云敏也对这个哨官有些印象。自然而然的,那些验看腰牌印信的环节手续便不必了。 “呈上来!”见林俊从随身携带的图囊当中取出了盖着关防大印的文,麦云敏一块石头便落下了一半。左路军肯定是没有什么大的敌情,不然,陈德洪绝对不会有这个闲工夫来写文报捷。 信是陈德洪的亲笔,从那熟悉的笔迹和行文用词语气都能看得出来。信当中,陈德洪向麦云敏颇为牢骚的汇报了左路军的战况! 本来以为遇到了一个王者,结果连青铜都算不上!这就是陈德洪文里的中心思想。 他的前哨兵马确实是与一小股清军兵马遭遇了。也是出于严谨,一边派人迎战,一边向上峰报告。结果,派去报信的通信兵刚走,战事便已经结束。 此战,斩首二十余级,缴获战马三十余匹,甲胄兵器一批。这点战果算不上什么,可是,从这一小股清军当中却夺回了数十名俘虏。 “我们旅长说,这些人好歹也算是咱们南粤军的藩属部下,不能随便处置,便命人将他们护送过来。估计明天差不多就可以到了。” “竹内藤右卫门?倭国人?!”麦云敏看着文上开列的夺回人员名单,不由得大为吃惊。这群矮子是怎么成了辽贼们的俘虏的?! “将军大人,这就说来话长了!” 当竹内藤右卫门等人被押送到麦云敏面前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晚饭时分了。少不得他要向麦云敏交代一番自己为何到了这辽东之地。 那还是崇祯十七年的时候,说起来,已经是上一个年号了。 日本越前藩的商人竹内藤右卫门和他的儿子竹内藤藏民的两艘船,还有国田兵右卫门的一艘船启锚了。加上船员,共58人。他们要去哪儿呢?要去北海道南部的松前町。他们要到那里做点生意。 越前藩,是日本古代的令制国之一,属北陆道,又称越州。越前国的领域大约为现在福井县的岭北地方及敦贺市。听听,号称六十六国之一的越前国也不过相当于两个街道办事处一样大。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七百七十四章 蛮子、鬼子、毛子!(二) 最快更新夺鼎1617最新章节! 竹内藤右卫门和他儿子竹内藤藏民他们的三艘船从三国浦新保村的港口开了出来,直奔松前町的舳仓岛。 一路顺风,日本本来很小,虽是航海,也没有远航的样子,像是在一个县城里划船玩儿。当天,他们就在舳仓岛登陆了。他们在这里停留了半个月,不是这里生意好,而是,在耐心地等待天气好转。那些天海上的风太大,他们不敢走。然而,也正是要感谢大风。没有这场大风,他们不会被吹到了那片他们做梦都不敢梦到的地方,更不会有后来能吹几十年牛的遇,更不会有能够让几代人吃用不尽的财富。 大风终于停了,竹内藤右卫门率队驶向佐渡岛。本来还想往前走,但又起了大风。这回厉害一些,大风一刮就是20多天。他们苦苦地等着,到了5月15日下午,他们的船才小心翼翼地开出了港口。竹内藤右卫门对大家说:“总算好了,这次太不顺利了。今晚,我们可以放心地喝点酒。”于是,除了舵手外,当晚大家尽兴喝了清酒. 然而,这天夜里起了更大的风。太大了,摸不着头脑,舵手只好放弃了博击,而顺风漂流。竹内藤右卫门对他说:“是的,别拧着了,听天由命吧。”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老天跟他们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让这场风把他们吹到了黑龙江。 那是16天以后的事。 那天早晨,他们一睁眼,看到了海岸,岸上是崇山峻岭。他们后来才知道,这里是图门江口的北面。他们不敢上岸,只在那一片水域内绕来绕去,准备回国。这时,他知道是到了国外。可是,风依然很大,他们的船根本走不了。这样,他们又向西漂了五十海里。他们又看到了岸边,但就在这时船搁浅了。 突然,有60多只单人小船飞速向他们划来,并且大叫着。他们不知道,已到了清朝的瓦尔喀部,这是最勇猛的一个部落。他们被俘了。第一天,竹内藤右卫门哄骗人家,打听人参出产的地方。瓦尔喀部的人相信了,亲自领他们到山上挖参。可是,第二天,瓦尔喀人发现他们不对头,你们这些人凭什么到我们这里来挖参呀?先关起来再说! 这一关就是多半年!倒也不是瓦尔喀人有多好客,只是因为这个时候,我大清的主要精力都放在进关,在山海关大打出手,在潼关大打出手,在北京城里开展喜闻乐见的抢宅子抢银子抢婊子等“五子登科”活动,哪里顾得上在辽东极北苦寒之地的几个倭寇海商的事? 没奈何,瓦尔喀人只能捏着鼻子用自己宝贵的粮食来养活着这几十个人! 倒是竹内藤右卫门父子得其所哉,每天三顿饭,有白米饭,有肉汤,有菜。(这也是面子上必须要做的事,饿坏了这些人,回头送到盛京去,大人们面子上不好看!)吃饱饭就是四处逛逛,虽然不能远去,但是那一望无际的莽莽荒原也着实令他们父子二人震惊。这才明白,为何那些瓦尔喀人可以放任他们外出。这种地方,没有粮食干粮衣服马匹,你冒冒失失的逃走,就等着变成山林之中的虎狼口中食物吧! 终于,留守盛京的总管大人到位了。经过了无数的争吵谩骂,最后,皇父摄政王多尔衮把这个极为重要的位置,当然,也是没啥油水的差使,给了新近投靠自己的何洛会让他去替大清看守住老窝。这位何总管到任后又是拖延了许久,才传来了命令,让瓦尔喀人把这些倭人押送到盛京。 瓦尔喀人以一种极为虔诚的宗教心态,用送瘟神的心理把这几十个极其能吃的倭国矮子押送上路。(也是没办法的事,虽然现在倭国境内大米不缺,可也得是用自己的通宝去换不是?有不要钱的白米饭,为啥不敞开了吃?) 不想在辗转押送途中,与南粤军南下的兵马擦肩而遇! 听完了竹内父子用半生不熟的南中官话把自己这年余的经历说完,并且呈上了他们用桦树皮内膜写成的漂流日记,麦云敏当即便有了主意。 正好不知道南下先打哪个呢!如今这倭国矮子正好当个带路的!便先命左路兵去图们江口,洗荡了那瓦尔喀部,将图们江口控制了。然后再行南下! 瓦尔喀人做梦也想不到,他们用上好的白米饭养活了一年多的几十个倭国矮子俘虏,转眼间就成了他们的勾魂使者。原因也很简单,“你们倭国是我南粤军的藩属之人,自然是在我家主公的法统保护之下。如今尔等被建奴所擒,打狗还要看主人,这等敌国之人,怎么能放任不管?” 与博穆博果尔简单商议了几句,麦云敏便决定,从他的本队之中抽调一千人马出来加强给左路军,由林俊带回。对图们江流域的瓦尔喀人村寨进行攻击。“攻占一村,便建成寨子,利于防御。从现在开始一直到明年开春化冻时,都是我们讨伐附逆贼人之时!” 东面的事情便这般决定了,左路军很高兴,终于找到了一个作战对象。博穆博果尔也很高兴,那些夺下来的村子,猎场,土地,林木,百姓,少不得要归他管理了。 “咱们今晚便在此安营,等西面的消息传来再说。” 麦云敏很是笃定的等候着右路军的消息。如果那边不是科尔沁蒙古人大举来袭,便是好消息。 但是,当真如此吗? 丹勒河作为勒拿河的一条支流,她的河面虽然已经封冻,但是,宽阔的河套两岸仍旧是植被茂密,森林繁多,不时可见一处处草滩。如果是夏季,这是一片鸟兽的天堂,秋天和初冬季节,这里收获的猎物会让鄂温克人获得衣食来越过严冬。不过眼下这处水草肥美物产丰富的胜地,己经变成死亡之所,来自远方的恶魔,带来了难以想象的死亡与杀戮。 丹勒河左岸的河道拐弯处,那个建设在河岸高处,简陋的,土木结构的堡垒,此时城门大开,内中不时腾起一股股黑烟,里面的依托树木搭成的仙人柱和帐篷,除了仓库之外,己经被一把火全烧了。 两根树干钉成了一个简陋粗糙的十字架,竖立在离河不到百步的距离,树干上已经被鲜血厚厚的糊上了一层,深埋在冻土中的树干与地面结合处,鲜血积累成了一个小小的血泊。十字架上,用粗树枝削成的木钉钉着一个人。这人的一身皮毛衣服被人剥去,很是珍视的收了起来(上好海龙皮的皮毛自然要重视),他的双手双脚被粗大的绳索牢牢绑住,他的咽喉处、胸腹部,都被钉着硕大的木钉,鲜血顺着躯体流下,手脚不时往下滴落着鲜血,这人双目圆睁,扭曲着身子,再过一会就会像苏哥那样血慢慢流尽而死。 此时十字架上的人挣扎惨叫的己经基本上停止了,他扭曲僵硬的脸上,满是仇恨与愤怒。这人原本是这个小部落的头领,本来是到这冬季猎场来狩猎,过冬,却不想遭了这场无妄之灾。 “砰!”“砰砰!” 偶尔有几声皮硝火铳声在这营寨四周的荒野中响起,那是搜捕追杀逃走的部族族人的铳声。铳声一阵接一阵,木架的一旁,横七竖八的堆满了尸体,被刀斧砍死的,中了火铳而死的,几处还在冒着烟的仙人柱里,废墟之中传来一阵阵皮肉烧焦了的浓烈焦臭味道。。 一切的景象,都无声的告诉人们,这里是一个被人占领,洗劫的所在。 从白桦林里兴冲冲走出了几个金发碧眼的家伙,手中的马刀大斧长矛,不断的充当着驱赶被他们抓住的鄂温克人的鞭子,“快走!” 这座临时越冬营地,是这些罗刹人攻破的第十四座了。他们可以说收入颇丰,不但越冬的粮食物资越发的充足了,可以用来交易换取金钱武器的毛皮沙金也是堆得和小山也似。 丹勒河河岸边,黑压压聚满了被俘获的各部落之人,还有数不清的匹驯鹿马帐篷爬犁等等,光是各部用来拉爬犁的大狗便占据了一片树林。 皮鞭马刀的抽打,面对死亡的恐惧,让这些鄂温克人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无论男女老幼,皆是神情呆滞木讷,眼中有掩饰不去的恐惧与忧虑。 等候他们的,将是在这冬季里上千里路的长途跋涉,沿着丹勒河往勒拿河去。那里,有着未知的命运在等着他们。 在千余里外的勒拿河北岸,远东荒凉的土地上,突兀的耸立着一座西式土木堡垒,这就是所谓的冰城雅库茨克。而今的雅库茨克,是一座美丽的旅游城市,但是当年,这里只有河流荒原和森林,反而是突然出现的堡垒太突兀了。 这座城堡,是吸取了当初被李沛霆率领索伦部兵马攻破之后的教训重新扩建的,新建的木材加夯土城墙上,除了加了炮台、碉堡、马面之外,更在城内又修建了一道城墙。内城墙上,同样的这样的配置,并且,在内城墙下,开挖了壕沟,一来方便在内城之中居住生活的罗刹人生活污水排放,二来,便是阻碍进攻方。 相比较千里之外的杀人放火,让被掳旁观的鄂温克部民们胆战心惊,这边外城之中却是一片商业贸易繁荣,热火朝天,购销两旺的景象。 堆积如山的皮毛,车辆,帐篷,,大群大群的马匹驯鹿人口等等,进行现场贩卖。场面非常热闹,嚷嚷声不绝于耳,众多商贾来来往往,挑选自己中意的物品。 这里,是那些听说遥远的东方到处都是价值连城的皮毛,俯首可得的金子,兴冲冲到东方来发财的罗刹人,从正规军,哥萨克,到逃犯,**,小偷,流氓,流浪汉,传教士,妓女,商人们来交易的所在。 市场上,除了粮食不能买卖,尽数收入官仓统一保存销售之外,以马、皮毛、蜂蜜等杂货、人等分别划分区域出售,其中人又加细分,比如是否有技艺,是否强壮,是男人女人,大人还是小孩等等。若干种类前,都清楚地标明他们的价格,又插了一块上“明码标价,绝不议价。爱买买,不买滚”字样的木牌子。 一个大腹便便的生意人,带着几个随从,其中一位,还是个身上披着契尔思披风腰间挂着马刀的哥萨克,在这嘈杂的市场上无疑是最耀眼的明星。他一口气收罗了众多的黑貂皮、松鼠皮、黑狐皮等皮毛,还有数百匹马和几十辆大车、爬犁。似乎他还想要为自己的农庄添置一些农奴,便朝着出售人口的围栏这边走了过来。 “大人,不来点生金吗?我这是最好的金子,至少有十个洛特那么重!” 十个洛特,大概是折合公制一百二十克左右,算得上天然金块里很大的了。见那满脸酒气的流浪汉从怀里掏出了金块,富商也是颇为心动。 “打算卖多少钱?” 正要与那流浪汉讨价还价,那流浪汉模样的人却被人粗暴的推到了一边,“滚一旁去骗人!别碍着老子做生意!”一个乌克兰口音的粗壮汉子将那流浪汉用棍子赶到了一边。 “你这该死的霍霍尔!”那流浪汉嘴里嘟囔着骂了一句,自己的门道被人破了,自然不高兴。 霍霍尔,是俄罗斯人对小罗斯人(乌克兰人)的蔑称。那流浪汉嘴里骂的声音不大,但是,市场虽然嘈杂纷乱,那奴隶贩子却是耳音灵敏,当即便抡起了棍子照着那流浪汉的后背敲了一棍子。 “老子才不是霍霍尔!老子是哥萨克!” 在围观的人们哄笑中,那被打的在泥水中挣扎了半天才爬起来的流浪汉,像条野狗一样悻悻而去。 “谢谢!”富商本来就要买些奴隶,如今这奴隶贩子又帮了自己的一个忙,正好可以同他谈谈生意,二人便开始攀谈起来。 “来杯热茶如何?加了白糖的,足够甜!”有生意上门,奴隶贩子自然也不会放过。 几杯热茶喝下去,两个奸猾的家伙开始讨价还价。 “涅!涅!太贵了!这些你从树林里抓来的蛮子,还有他们脏得看不出肤色的女人,价格也这么贵?” 那奴隶贩子也知道褒贬是买主的道理,见这富商只管嘴里面嚷嚷着贵,脚下却如同钉在那里一样,却也丝毫不肯让步:“你是伏特加喝多了,还是蜂蜜面包吃多了?你买的是奴隶,又不是在妓院里挑选妓女。还管他脸上脏不脏?你看这些蛮子,个个粗壮的像松树一样,强壮的像棕熊一样,个个都是活蹦乱跳,他们男的能骑马,能打猎,能放牧,能捕鱼,女的能制皮毛,能割蜂蜜,白天吃苦耐劳,晚上弄盆热水洗洗也一样能用,怎么就贵了?” 周边商人此时也围拢过来,听得奴隶贩子粗俗的言语不由得纷纷发出哄笑之声,甚至有人打起了唿哨。 “好吧!就以你的价格成交!不过,我手里的金币不够了,给你用契丹南蛮人的金票支付可以不可以?”那莫斯科来的商人,从袍子内衬里取出一个皮夹子,光是从皮子的质地、花纹来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但是,从里面拿出来的,却是几张花花绿绿的纸。顿时让围观的人们大失所望。 “原来也是个骗子!拿几张纸片就来买奴隶!” “嗤!还以为是个有钱人,没想到和刚才那个家伙是一路货色!” “不一样的!那家伙怎么和人家比?” 一时间,冷嘲热讽不绝于耳。 “滚!给老子滚远点!一群没见识的东西!”那奴隶贩子倒是个识货的。他仔细端详了一会,开口将围观的人们骂走。 “这是南蛮人发行的金票,用他们的货币做单位,五百元一张面额。这是在欧罗巴的贵族们之间流通的。我出售皮毛给沙皇宫廷的老爷们,他们给了我这个。所有欧洲王室、贵族,主教,都会收的。甚至是奥斯曼的苏丹也乐意收。”莫斯科商人献宝一样的指着票子上那几个徽章,讲解给奴隶贩子看。 “我当然知道,我这里也有几张。是这雅库茨克城里的两位男爵老爷给我的!”奴隶贩子撇撇嘴,对莫斯科商人的自以为见多识广表示不屑。 奴隶贩子口中所说的男爵老爷,自然是从莫斯科来的贵族老爷。而这座城中最有权势的、最有钱的哈巴罗夫,也只能在这二位男爵老爷面前俯首帖耳的当个三孙子,没办法,谁让人家是贵族呢? 而且,还是带着沙皇陛下的二三百正规军,自己家族庄园里的那些武装农民四五百人,还有沿途跟随他们到这远东之地来探险,来发财的那些冒险家,**,逃兵,哥萨克,罪犯等等各类人渣不下千余人。可以说,如今这雅库茨克城中能够站着撒尿的人,三分之二是他二人的部下。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七百七十五章 蛮子、鬼子、毛子(三) 最快更新夺鼎1617最新章节! 而与实力相符合的,自然是二人的起居做派。在内城的正中,作为雅库茨克城权力核心和城堡核心的是一座巨大的木头房子,用双层木头搭建而成。木头房子外面,除了一条长长的玄关用于阻隔冷空气之外,与城内其他的房子相比并无什么太大的差别。 但是,往往越是平淡无的地方,却越是别有洞天。君不见,现在那些用来那啥的场所,都从风景区和高档场所搬出来了,藏匿于居民小区之中了。这可不是不厚道的作者说的,这是新闻联播说的。这栋房子也是属于这种情况。 虽然从外面看平平无,但是推开门,里面立刻出现了猩红的波斯地毯闪亮的银质烛台和银质餐具,比这更吸引眼球的,是金发碧眼的少女和名贵的猎犬。而这一切的主人,正舒服的躺在椅子上,喝着从南中辗转运来的茶叶。当然,茶叶自然不可能是龙井碧螺春,而是欧洲人酷爱的红茶,并且,滚烫的茶水里,按照俄国人的习惯加了白砂糖。除此之外,二人手中的全银茶具也是从南中买来的。 一壶茶喝没了,侍女把茶具拿走准备重新冲泡一壶,趁着这个时间,其中一个贵族男子说道:“安德烈,虽然知道你会生气,但是作为你从小长大的朋友,我还是觉着你做的事实在像个懦夫。虽然契丹人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但是作为凯撒的后人,我们就算是死,也要堂堂正正的死。而你呢,先是向契丹人摇尾乞怜,之后又把你的妹妹,美丽奧莉嘉送给了契丹人。当然,如果这一切能换来巨大的利益,我什么也不会说。但是你的要求,居然只是正常的贸易,那我们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干什么?只是平常的送个信不是也能做到。更何况如果是这样,我们何必带着领地的所有军队和财富来?这一路上,跟随而来的农奴死了将近三分之一,虽然不值钱,但是,都死光了谁给我们干活纳税。” 估计看到这很多人糊涂了,又是契丹又是凯撒的,你是不是穿越蒙了?其实真不是,毛子虽然大家都知道他们是野蛮人,但是论起历史渊源,人家还真跟东罗马沾亲带故,因此时常以罗马继承者自居,别忘了沙皇这个词可是来自于拉丁语中的凯撒,这个头衔就是从东罗马帝国继承而来。而对中国的称呼,一直到现在都是契丹,当然,你非要说契大安不是契丹那我也无话可说。 废话不多说,面对好友的指责,安德烈笑了笑,他饶有兴趣的看着好友说:“我亲爱的彼勒钦,我知道你跟奧莉嘉钻过树林,你也跟我妹妹发誓一定要娶她,但是。。“到这安德烈脸一沉:“不管你还是她,都是罗斯贵族,当年我们的先辈们为了活下去,能把自己的媳妇妹妹甚至母亲送到大汗的帐篷,我们在外面挨鞭子,今天不过是送出一个女人,你就呼天抢地,你对得起你贵族的身份吗?” 彼勒钦气的面色通红,他愤然道:“蒙古人也是我们用马刀赶走的,不是送女人赶走的。”眼见着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当地的负责人哈巴罗夫劝道:“两位都少说两句吧,我们的敌人是契丹人,不是自己人。大家都消消气,彼勒钦伯爵,你先听听安德烈男爵到底有什么计划再说好吧。” 结果没想到彼勒钦闻言勃然大怒,他不敢对自己的好友太过分,但是对哈巴罗夫可就没那么客气了,只见他用手一指哈巴罗夫:“哈巴罗夫,请问你上三代什么身份,现在什么职务,有什么资格教训我?外面土豆都收完了没有?有时间把土豆收到地窖里,免得那些肮脏的家伙冬天没饭吃。”一番话十分恶毒,哈巴罗夫当时脸色就变了,但是他却什么也不敢说,只是恭敬的告辞,说自己去检查防务。” 等哈巴罗夫走了,安德烈立刻怒道:“彼勒钦,你过分了,哈巴罗夫开拓远东有功,没有他,你哪来的这木头房子住。再说了,你一个贵族,因为一个女人就跟手下发火,实在是没有修养。”彼勒钦冷笑了一声:“安德烈,你还有脸跟我谈修养。你十二岁的时候,和我大姐一起在草地上打滚,回到家里,她的呢子裙子上就有了一团暗红色。你敢说那不是你帮她的忙?后来她嫁人,没结婚就大了肚子,你可别告诉我那不是你的。虽然说这事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我记得神父说过最好别干这种事,我是上不了天堂了,但是也请你别混上天堂脏了天堂的地板。” (这段喜闻乐见的事,不是不厚道的作者自己杜撰的,有条件的朋友可以去看看俄国原版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里面有一段保尔和冬妮娅吵架的情节,暴露了保尔的性经历。他在十多岁的小正太阶段,被一个姐姐给那啥了。这种大姐姐找个小正太来做开路先锋的事,似乎也是俄国的一种传统了。) “神父?神父的勾当你忘了咱们俩一起去看过了?” 安德烈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彼勒钦说:“你跟谁扯这套呢,我还不知道你说的那个狗屁神父是什么东西?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早就把他走旱路伤害我们家男仆的事告发给教会了。我想你不会不知道我们的传统,霍霍尔虽然主要骂乌克兰人,但是实际意思可是天主教神父走旱路搞出来的孽种的意思。就算是教会想袒护,我非要把事情闹大,我就不信那个该死的神父能安然无事。” 一番话说的彼勒钦容颜更变,他连忙开门看看门外是否有人,然后回身说:“你疯了,这种事能乱说吗?这事你亲眼看见了吗?你敢确定你家男仆不是干活拉伤了肌肉?再说了,神父平时对我们可不错,花骨朵一样的少女还有那些熟透了的女人可没少介绍给我们,就连我们这次远征的钱,都是他跟老百姓说要打契丹恶魔征收来的。临走的时候,还跟咱们的部下说如果死在战场上,他会给烈士封圣。要不是他这番鼓动,只怕没走到这人就跑没了。” 安德烈闻言哼了一声,但是依然嘴硬的说:“这些事我可以不计较,但是你跟他同流合污就不对了,我记得那天从房间里出来的人,也包括你。。。”彼勒钦这下可挂不住了,他连忙打断安德烈说:“就你好,女仆到了你家,比母猪还能生,我再怎么说也没像你一样,饥不择食。这种事先不提,你小时候淘气的事我还没说你呢。神父把圣人遗骨送到你家让你家瞻仰,结果你个猪猡的把腿骨拿走喂狗,怕被发现你给换了。你换别的也就算了,放了个龟壳,神父还不知道,结果给别人介绍的时候搞的非常尴尬,幸好神父灵机一动说圣人根骨异于常人,这才掩盖了过去。。。” “你个猪猡!!你个猪猡!。。。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两人整整互骂了一个小时,最后骂的张开嘴里面都没有一滴唾液。后来两人实在太累的,同时安德烈也觉着继续下去只会两败俱伤,于是他说:“行了行了,算我错了还不成。”彼勒钦见安德烈先示弱,也就坡下驴说:“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另外咱两个这是干啥啊,我怎么觉着再这么说下去,整个罗斯的脸都要被我们两个丢尽了。算了算了,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你就听听你到底有什么好办法,要是我不满意,你立刻把你妹妹接回来,我们两个回莫斯科。”安德烈深深的呼吸了几次,然后又一口喝了一杯茶,缓了一阵才反问彼勒钦:“你说沙皇陛下最想要的城市是哪个?” “废话。”彼勒钦立刻回到:“当然是君士坦丁堡,罗斯多少代人的梦想,就是攻取君士坦丁堡,让大牧首冕下重新回到圣索菲亚大教堂。”安德烈见状微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沙皇陛下跟瑞典人打什么?挥师南下攻取君士坦丁堡多好,何必跟瑞典人在北方啃雪团子。” 因为安德烈的语气略有嘲讽,所以彼勒钦也有点不高兴了,他略带愠怒的说:“你跟我装什么糊涂,是没打过吗?问题是打得过吗?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哪次不是让人一顿拳头打回来。最近听说该死的奥斯曼人还勾搭上了契丹人,装备了一种特殊的快枪,一战就把波斯人打的狼狈而逃。那些该死的矮子雇佣兵,更是把巴尔干的那些家伙打得像狗一样!一座座号称坚固的城堡转眼就成了人家的囊中之物!自己家积攒了十几代人的财产,成了人家的缴获,自己的老婆女儿情人成了别人暖被窝的!地中海人家也逐渐占了上风,从契丹买的战舰把西班牙人打的望风而逃,虽然面上还在对抗,但是实际上早就议和了。另外克里米亚都是鞑靼人,都是我们的死对头,就算是打赢了也不好统治。所以利益固然高,可风险也大到无法承受,所以谁也不愿意赌。而瑞典人就不一样了,他们占领罗斯故土依然都是我们的人,同时他们对头比狗还多,我们甚至无需打赢,只要拖下去,早晚我们要的土地都能得到。” 彼勒钦虽然粗壮的像头小熊,但是心思头脑却和身材成反比。他所说的,在1610至1617年,俄国与波兰的战争中,瑞典利用俄国动荡的局势趁火打劫,于1610年出兵俄国。瑞典攻占伊万哥罗德、雅姆等地,次年进占诺夫哥罗德。俄军实施反击,企图夺回失地,但遭惨败。瑞军乘胜进军莫斯科。1617年1月,双方签订《斯托尔博沃条约》,瑞典归还诺夫哥罗德及其他几座城镇,但剥夺了俄国通往波罗的海的直接出海口。这意味着俄国从此不再有挑战瑞典地区霸权的实力。自古以来,俄国一直疯狂地想获得温暖的出海口。因此,他们一直对瑞典怀恨在心。到了17世纪末,俄国彼得一世和他姐姐在位时,终于有报仇的机会了。 安德烈轻轻抿了一口茶说:“看来你还不是彻底的笨蛋,那我就告诉你,就目前来说,在黑龙江与契丹人开战,和跟奥斯曼开战没有两样,结局早就注定了,肯定完蛋。”彼勒钦哼一声,很不服气的说:“这可不见得,我们有五百参加过跟波兰瑞典打过仗的精锐,怕什么契丹人。”安德烈一笑:“我的朋友,契丹人虽然在黑龙江也就千把人的军队,但是全部装备新式的遂发枪,并且都有胸甲,我们呢,全是垃圾的皮硝火枪,顶多有几门小炮,人数不占优势,武器更不如,怎么打?而且比这还严重的是,现在黑龙江的多数部落都是他们的人,归他们指挥节度,比持久战,我们也不行。这些情报,可都是我妹妹花了水磨功夫才从契丹人那里了解到,绝对可靠。” 说到这我要说话题外话,虽然说前苏联的燕子闻名天下,但是要说这种手段,那真的是自古以来,并且不是毛子特产。欧洲不管任何国家,都有过公主和亲安天下的历史,甚至西班牙帝国,都是这么来的,惊喜不惊喜?而毛子则是很早就把这种手段用的登峰造极,一般来说,毛子那些战绩更容易被牢记,其次是一些屠杀,但是比这些还要成功的,则是用女人爵位贸易等拉拢当地的部落首领封建领主等等。这些,才是燕子真正的精髓所在,也是毛子沿用至今的手段。其实,也不光是前苏联,白头鹰家也是个中好手。所谓的美人计,不仅仅是一个漂亮女人带来的感官刺激和诱惑,而是金钱,美酒,爵位,官职,腐化的生活等等,简而言之,就是周文王父子对付商纣王的那套手段。用一切人的欲望来腐化你和你这个团体的斗争精神。嗯,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彼勒钦一咧嘴说:“这要照你这么说,那我们还打个屁,回莫斯科算了。武器不如,人数不如,物资不如,难道我们指望上帝一个雷把契丹人团灭了?”安德烈阴险的笑了一声到:“哼,要是真没有办法,我就不跟你在这扯淡了。我根据我妹妹送来的情报,制定了针对性的计划,简单来说分两种,一种是军事计划,一种是政治计划,不知道你想先听哪个。” “当然是,先听军事计划。”彼勒钦答道。安德烈无奈的心里暗中鄙视彼勒钦,真是一个榆木脑袋,就知道厮杀,但是既然话都说了,他也只好先说军事计划:“军事计划其实很简单,要点是先麻痹,然后突袭,然后撤退,然后伏击,再撤退,接着固守。具体计划是,我先把我妹妹送过去,还送了一批礼物,这样既能了解情报,同时也麻痹了契丹人。现在他们基本上放松了对我们的警惕,已经全军进攻南部的叛军,北面主要由一些部落的老弱病残和少量契丹精锐把守,防御十分空虚,就算是他们有少量新式武器,也绝对顶不住我们的进攻。得手之后,我们带走所有的物资和他们年轻女人,把老弱病残都杀死,烧掉他们房屋,然后先把人和物资送到临时营地集中管理,同时向契丹人谈判,要求他们交纳赎金并允许我们控制黑龙江流域。当然,我们可以向他们称臣,就像以前对待金帐汗国的蒙古大汗们一样,哪怕名义上受点委屈,只要实惠在我手里就可以了!” 听完安德烈的话,彼勒钦十分震惊,他从未想到自己的好友居然如此胆大心细,但是他突然想到一件事,于是他说:“好朋友,你似乎想的也太简单了,契丹人会这么容易妥协吗?难道他们不会立刻停止对南部叛军的进攻,然后集中全部兵力包括那些野蛮人打我们吗?” 安德烈嘿嘿的笑了几声:“要的就是他们来打我们。但是根据我妹妹的情报,契丹人跟索伦人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军队,契丹人的军队依赖补给和道路,需要严密的军事计划,而索伦人则是完全凭借蛮力打仗。一旦他们的部落出了事,不管他们的头领如何淡定,手下的士兵肯定要求立刻回援,因为一个部落最重要的财产就是年轻女人,一旦没了,部落也就灭亡了。所以如果契丹人不想逼他们造反,只能默许他们先去支援,然后我们就在必经之路上伏击,保证大获全胜。” 彼勒钦闻言略微有点犹豫:“我说安德烈,这么做是不是有点缺乏骑士风度。”安德烈则不以为然的冷哼到:“我倒是想听听,你怎么用骑士之风把契丹人赢了。”彼勒钦无语,安德烈接着说:“等打赢了这些索伦人,我们就带着所有的物资回雅库茨克,同时沿途给支持我们或者中立的部落写信,要求他们配合我们坚壁清野,不许给契丹人提供物资,如果谁敢抗拒,那么那些索伦人就是他们的下场。剩下的事,就简单的很,我们只需要在这喝美滋滋的着伏特加酒聊着妹子,等着契丹人熬不下去撤退就可以了。”彼勒钦一听感觉很有道理,但是他还是有点疑虑,他问道:“安德烈,你这个计划有个漏洞吧,我们走之前,那些部落肯定听话,但是我们都走了,谁敢保证他们不背叛我们投靠契丹人?”安德烈点了点头说:“说的好,这就是我政治方案的要点。我问你彼勒钦,你说契丹人的贸易政策有啥漏洞没有?”彼勒钦闻言摇了摇头说:“我看不住有啥漏洞,人家沿江建立贸易商站,派货郎或者马帮走村串户做买卖,人人都有贸易的机会,这还有啥漏洞?” 安德烈摇了摇头说:“你错了,这才是最大的漏洞,这个漏洞就是,部落酋长丧失了贸易控制权!”看着迷惑不解的彼勒钦,安德烈解释道:“像索伦人那种小部落,平时酋长只有狩猎后多获得一些肉的权利,并无额外收入。萨满虽然有收入,但是不归酋长掌控。最大最可靠的收入来源,就是代表部落去贸易,从中渔利。而现在,契丹人搞自由贸易,所有人都可以绕过酋长直接交易,契丹人只象征性的给酋长一些辛苦费,但是这无法弥补酋长政治权威的伤害。原本掌握在酋长手里的特权没有了,这等于夺走了酋长们手里的钱财和烧酒!所以,虽然没有说,但是很多酋长都对这件事不太满意,只是看在钱的份上不说。那好,我们就许给这些酋长他们想要的东西。以后,跟契丹人贸易的毛皮由我们先统一向他们收购,然后再转卖。虽然说我们肯定要压低一些价格,但是这事只是他们如何压榨他们自己本部落人的问题,与我们无关,酋长的利益也不会受损。等我们一旦和契丹人达成协议,我敢保证起码七成的酋长会站在我们一边。”彼勒钦一听非常高兴,他连忙开了一瓶酒,然后说:“这么说我们应该开瓶酒庆祝一下。”安德烈没有反对,他找出了杯子,酒满上之后他们两人互相碰杯喝了几口,安德烈这才说:“当然,契丹人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比如,他们有本事跨过密林沼泽河流,把公路修到雅库茨克,或者说,他们有本事迅速压制住支持我们的酋长,那我们就是死路一条。不过。。。”安德烈顿了一下说:“你觉着,这些事发生的概率和明天是世界末日哪个概率大?”彼勒钦哈哈大笑说道:“我宁可相信明天是世界末日。”说完,两人同时鼓掌大笑。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七百七十六章 蛮子、鬼子、毛子(四) 最快更新夺鼎1617最新章节! 确定了战略方针后,就该讨论细节了。既然说到细节,彼勒钦忧虑的说到:“安德烈,要说打败索伦人,我毫无担忧,问题是那么多战俘我们放什么地方。虽然说我们只留下年轻的妇女,但是估计这一抓,只怕是几千人都挡不住,远远不是一个临时营地能安置的,并且我们还不能离契丹人太近,要不然,人家一伸手就能解决我们,我们不是白忙活了。” 安德烈闻言叹了口气,用手拍了拍彼勒钦的后背说:“这事还得感谢我的妹妹,你的挚爱,因为我们跟契丹人改善了关系,所以我们才有机会找到这样一个合适地点。”说完,安德烈打开了一个柜子,拿出了一个包金的盒子,然后又反复的打开了几把锁,就像取俄罗斯套娃一样,费了半天力气才拿出一张地图。展开地图后,安德烈说:“你看这里,黑龙江的西北部,有一个达斡尔人的部落,其居住地名叫雅克萨,意思是被江水冲涮塌了的江湾子。这里位置重要,且距离契丹人的据点遥远,并且在黑龙江的北部,气候严寒,封冻时间长,就算是夏天,除了黑龙江也缺乏道路,并且黑龙江的航道也不算太好,只有少数时间能够正常航行。更重要的是,这里的达斡尔人跟辽东叛军关系更好,并且距离契丹人的据点遥远,所以长期以来,一直没受到契丹人的渗透。相应的,这里的人战斗力极差。但是正因为如此,他们为了防备契丹人可能的进攻,修建了简单的土木堡垒,虽然不足以应付我们的需要,但是我们稍加改造,就能暂时满足的需求,不需要太大的工程量。比这些都重要的是,我们结束了行动之后,刚好是黑龙江流域即将降温的时候,时间根本来不及展开大规模的军事行动,所以我们至少有一个冬天的休整时间。” 这时候,彼勒钦已经完全忘记了夺妻之恨,他惊的问彼勒钦:“奧莉嘉是如何获得这些情报的?”安德烈摇摇头说:“我的朋友,我只能说你的见识实在和你的才能不匹配,我妹妹再有本事,也无法一个人获得这么多情报,这事是一个系统的工程。当然,奧莉嘉功劳极大,她在契丹人严密的堡垒上打开了一个缺口,然后我们利用这个缺口,首先试图派出商队,结果遭到契丹的拦截。但是契丹人因为我们没有携带武器,只带了贸易物资,所以允许我们到指定的地点贸易,然后我们就利用这个机会,充分了解了参加贸易的部落的情况,同时还送了一些东西,交流了感情,并且还利用一些珍稀物资收买,获得了去他们部落参观的机会,就这样,经年累月,积少成多,我们才得以绘制这张地图。所以,千万别看清这些小事,小事到了关键时刻,也能要了敌人的性命。” 说到这里,不厚道的作者忍不住又要吐槽几句了,想当初有人想要破坏鸭绿江两岸的关系,大肆鼓吹江对岸威胁中国。这事闹到最后,居然把朝鲜的领导人都惊动了,下令官方媒体反唇相讥,朝中社发文嘲讽,韩国在中朝边境设立了上千个间谍点,专门侦查朝鲜的经济政治军事情报,你们被渗透的跟筛子一样,居然有脸说我们威胁你们,这是无耻之极的行为。 这话一出口不要紧,天朝领导人立刻下令深入调查,这一查不要紧,老大差点要当场把某些人全宰了。不但朝鲜说的是真的,而且事情远比朝鲜说的严重。在某段时期,有些人借口招商引资,放松对外资外来人员的限制和监察,结果搞的天朝上下被某个东亚小国渗透的跟筛子一样,线人甚至拉到了中央。 类似的事情,也不仅仅是在鸭绿江边上出现。来渗透的也不仅仅是三八线南边的棒子。在很多敏感的保密单位、军事设施周边,自从改革的春风吹过之后,就像狗尿苔一样出现了无数的外资企业,什么日本的、美国的,还有海峡对岸的。不管经营什么,经营状况如何,总而言之能够一直经营下去,而且,对于这些目标单位的风吹草动,他们比自己的企业经营状况还要关心。部队向政府进行反应,但是,却被告诉不要破坏经济建设大局,不要影响引进外资,“军队要忍耐。”要为经济建设让路,这些某人的讲话都成了挡箭牌。 最让人发指的事,在东部沿海,给蘑菇潜艇搞基地建设,这么一项关乎到国家战略利益的保密工程,无数外国间谍削尖了脑袋想要了解具体位置和参数却无从下手。但是,就有那种人,在当地的日报上,以政府责令公开通知的形式,公开了这些内容,要求这项工程指挥部到市里有关部门办理相关手续等等。一时间,各个外国间谍机关弹冠相庆,互相询问,这样的傻逼是不是我们的同志啊?一项关乎到国家战略的工程,耗资巨大,但就这样的被人在内部轻而易举的摧毁了。也就验证了那句话“堡垒是最容易从内部攻破的。” 更让人痛心的是,不是没人觉察到这些事,一些老干部老国企职工,因为某个湖南人时期的教育,早就看出了端倪,但是就是被某些人以反对那啥为名打压了下去。幸好,兔子善于犯错,但是更善于改正错误,那事之后,清理了大批东亚某国的间谍,加强了国家安全教育,这才避免了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情况。但是回想历史,依然值得我们深思。 彼勒钦点了点头说:“安德烈,看来现在已经是万事俱备,那我现在就去准备,准备好之后立刻发动江北之战。”安德烈却拉住要离开的彼勒钦,阴险的说道:“我的朋友,别着急,你可不止要准备火枪和钢刀,你还要准备皮毛等贸易物资。不要一开始就惊动索伦人和契丹人,你要装作去进行正常贸易的样子,让大车装着皮毛特产,藏好武器,毕恭毕敬的骗过契丹人的巡逻兵,等过了关卡之后,再反手一刀,解决契丹人的少数精锐,然后再长驱直入,扫荡索伦人的村庄。现在索伦人不仅配合契丹人南征,留守的人员也多数在捕猎采集,村庄只有老弱病残,你记得动手一定要快狠,除了年轻妇女一概不留。等打到阿穆尔河契丹人堡垒的时候,要虚张声势包围,契丹人人少,必然不敢轻易出来,这样我们就能轻松的把堡垒周围的村庄也扫荡一空。等抢掠完了之后,千万不要恋战,一定要尽快把物资和人员送到雅克萨。切记,我说的一切都必须执行,如果你认为你的爵位比我高可以不听我的,那就现在讲出来,我听你的就是。” 彼勒钦嘿嘿一笑:“好朋友,有你这样的天才统帅,我还费脑筋干啥?一切听你的。”说完,两人同时哈哈大笑。 几天后,彼勒钦命令哈巴罗夫带队南进,虽然受够了彼勒钦的羞辱,但是哈巴罗夫却好像没事人一样,老老实实的执行了命令。 罗刹人的队伍很快来到了南粤军的关卡,由于做了充分的伪装,并且有几次成功的贸易做掩护,再加上一些你懂的公关手段,所以罗刹人没费太多力气就骗过了南粤军的守军。当然,虽然有人认为如果没骗过或许历史会改写,但是实际上,即使欺骗失败,结果也无非是变为强攻而已,结局不会有太多的变化。总之,哈巴罗夫顺利的通过了关卡,然后趁着守军不备,骤然发难,一举歼灭了南粤军的守军,虽然付出了一些伤亡,却缴获了几十只遂发枪,这让哈巴罗夫的实力大大的增强。随后,罗刹人像狂风一样扫荡了江北的部落村庄,让他们惊喜的是,除了安德烈预料的防御空虚之外,这些部落村庄还储存着大量物资,有蘑菇干鱼干坚果柴火等等,甚至还有跟南粤军贸易得来的精盐白糖水壶衣服棉被等物品。这些缴获,让罗刹人感觉自己好像才是真正的野蛮人,人家索伦人现在的日子比我们强多了啊。想罢多时,罗刹人决定既然我们是野蛮人,就野蛮到底吧。于是,杀光抢光烧光提前几百年降临到了中华儿女的头上,哈巴罗夫所到之处,丁壮死于刀锋,老幼填于沟壑,房屋被烧毁,妇女被掠走,可谓是无村不戴孝,处处是狼烟。 当然,作为世界上最古老的战斗民族,中华民族也从来不缺乏抵抗精神,获知江北的变故之后,江南的索伦人立刻集结起来支援江北。但是很不幸的是,渔猎民族的致命弱点被哈巴罗夫利用了。哈巴罗夫按照安德烈的设想,将一些火炮隐蔽在黑龙江沿岸的柳树林中,当索伦人划着小船到了埋伏圈之后,哈巴罗夫下令大炮开火,炮弹呼啸着奔着索伦人的船队飞去,将一艘小船击碎,伤亡了七八个索伦人。如果说这事是南粤军面对,那么南粤军会立刻对炮兵阵地发起进攻,哪怕是顶着枪林弹雨,也得夺取炮兵阵地。问题是,面对这一切的是索伦人,他们既没有严格的纪律约束,也没有对战火炮的经验,惊慌之下,他们居然集体跳水逃跑,浑然忘记此时的黑龙江水是如何的冰冷。哈巴罗夫则是惊喜万分,他连忙下令部下驾着小船追杀索伦人。于是,罗刹人站在船上,举着长矛火枪,像捕鱼一样大肆屠杀索伦人。索伦人则毫无抵抗能力,他们的鲜血染红了江水,尸体也顺着江水漂流到了下游,一如放排一般。如此惊悚的景象自然瞒不住任何人,很快下游的南粤军得到了消息,并且还救下了几个幸存的索伦人,他们见到南粤军后嚎啕大哭,哽咽着讲诉了经过。南粤军大吃一惊,他们不敢耽误时间,立刻把这一切快马禀告给组织南线进攻的将领,麦云敏。 麦云敏得到消息后也是吃惊非小,但是他很快镇定了下来,因为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悲伤是亲属该干的事情,而指挥官只能把伤亡看成是数字,然后想办法如何把数字找平。虽然这很残酷,但是却是指挥员该干的事情,这就是所谓的慈不掌兵。 麦云敏立刻召集参谋部开会,经过严肃的讨论之后,得出了几个结论:第一,必须立刻停止对辽东反贼的作战。第二,必须立刻集结人马保护沿江据点。第三,必须立刻筹措物资准备反击。 结果第一个议题就难住了麦云敏,说的轻巧,结束作战,你想结束也得人家答应才行。如果不答应,只有两个选择,迅速击溃敌军或者派少量部队掩护撤退,但是关键问题是,时间不等人,不管哪个方案都会消耗大量时间,而消耗时间的增多,也就意味着变数,现在江北到处冒烟起火,每耽误一天,就得死伤成千上百的生命。 正在南粤军紧锣密鼓商量对策时候,突然传令兵禀告:“报告,外面辽贼派来了使者,说是要和我军谈判。”麦云敏一愣,辽贼这时候来谈判,难道是知道了江北的事情来要挟我军?不过不管怎么说,人都是要见一下,于是麦云敏下令暂停会议,然后亲自接见使者。 结果一见之下麦云敏吃惊非小,只见来的人是个中年人,体格魁梧面容清瘦,精气神十足,谦逊的外表下难以掩饰一股傲气。虽然一身皮裘倒也平常,但是举手投足间,却是透露出了平日里发号施令惯了的气度。麦云敏当时就断定,此人不简单,就算不是辽贼的权贵,起码也是一个不小的官。想到这,麦云敏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请问阁下在辽贼那边担任何职?见本官有何要事?” 来人不屑的撇了撇嘴说:“鄙人粗鄙之人,官职芝麻粒大小,不谈也罢。至于我的名字,叫沙尔虎达,你叫我老沙就行了。” 此话一出,顿时南粤军的将士们一片哗然,转瞬之间,屋子里“仓朗朗”、“咔哒”声不断,有人将佩刀擎在手中,有人则是将腰间短火铳拔出,扳开了龙头,随时准备开火,开玩笑呢?清军在黑龙江最大的头子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出现在了咱们面前,鬼才相信他没有什么阴谋! 噗!听完麦云敏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好家伙,虽然知道他是个大官,但是没想到来头这么大,居然是对面的最高军事长官。一瞬间,什么摔杯为号生擒活拿之类的字眼在麦云敏眼前直晃,但是,稍微冷静了一下后,麦云敏又放弃了。毕竟他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知道对一支较为正常的军队,抓获对方指挥官固然是一个很大的打击,但是并不足以致命。再说他既然来了,就有一定的安排。所以,麦云敏听完只是若无其事的说:“沙尔虎达,你不抓紧时间整军备战,到我这来干啥?难道是准备投降吗?” 沙尔虎达一笑道:“投降也不是不可以,只要贵军能做到一件事,我立刻投降贵军,决不食言。”麦云敏这下楞了,啥,他还真是来投降的,那真是太好了,至于条件,无非就是金银官爵物资之类的,答应他就是。于是,麦云敏脸色立刻就表现出亲热来:“哦,老沙,你这就对了,所谓良辰择主而仕嘛。我家主公梁国公文治武功有目共睹,你来的正是时候,说吧,要官位还是要金银?在这黑龙江地面上,我可以替主公答应你。” 沙尔虎达又是一笑:“我沙尔虎达虽然爱财,但是不至于下贱到为了这些讨价还价。我的要求只有一个,贵军哪天打死多尔衮,我哪天就无条件投降。” 麦云敏气的想给沙尔虎达一巴掌,你逗我呢?我要是能干掉多尔衮,还跟你扯毛线,那时候是我们喊缴枪不杀。不过他没有立刻翻脸,而是淡定的问道:“沙尔虎达,这话我就不明白了。不管怎么说,多尔衮也是你的主子,对你也还算是不错,他也不是好色之人,想必也没抢走你的妻子,你为何恨他。” 沙尔虎达闻言正色道:“我是镶蓝旗满洲,又没有在塔山同你们交过手,不是多尔衮的两白旗嫡系,更不是他的塔山旧部。先皇对我恩重如山,不仅屡次提拔我,有一次我违抗将令,按律当斩,我说若我活,将无条件效忠陛下,于是先皇就赦免了我。后来先皇驾崩,且不说有烛光斧影的嫌疑,就说那豪格,纵有不是,他多尔衮也该念及先皇恩情,饶他不死。结果他不仅杀了豪格,还霸占了他的妻子,就算是有满洲旧俗在,他未免实在是无耻之极。我虽然不服,但是兵少官小,左右不了大局。所以,若贵军能杀死多尔衮,我可以立刻投降。”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七百七十七章 蛮子、鬼子、毛子(五) 最快更新夺鼎1617最新章节! 麦云敏想了一下,似乎发现一个漏洞,于是他说:“你说你想杀掉多尔衮,那为何不干脆投降我军,那时候我们一起从这黑龙江南下,我南粤军大军直捣沈阳,水师从天津、山海关一带沿海切断多尔衮逃窜道路,逼他在中原与我决战,如此一来,岂不是大事可成?” 沙尔虎达摇了摇头说:“请恕我直言,贵军虽然勇猛善战,但是战略却不容恭维。”一番话说的在场南粤军将领参谋各个义愤填膺,你大爷的,我们的战略不容恭维,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么说话? 麦云敏用眼光示意大家让他说下去,于是沙尔虎达接着说:“自古北伐之策,无非东西中三条线,其中以东线为主,也就是从南京出发,沿着南直隶和运河北上山东直捣燕京,因为这条线上,物产丰富人言密集且一路无高山险阻,当年明太祖朱元璋驱赶蒙古人便是如此行事。其次是中线,也就是先取湖广。然后取河南,渡过黄河,直取燕京,这一路人口多,但是战乱的时候波及太大,物产不足,且有黄河长江拦路,所以是中策。下策,则是出四川走陕西山西,这一路人烟少物产稀缺,所以是下策,不得已而为之。而且,自古以来,这中下两策,往往都是北方南下走的路线,如果调转过来,只怕是事倍功半。而诸位,则走了下下策。诸位从黑龙江来,一路补给漫长,人烟断绝道路不畅险阻如林,别说还要打仗,就只是走路就已经异常艰难,而大清的北部,除了树木就是虎豹,除了一些皮毛人参之外,物产稀少。诸位也不是第一次来抢,但是那么多次获得了什么?无非是一些百姓的人头,这些东西拿去邀功尚可,但是对大清来说,皮毛伤都算不上。可谓是投入大产出少。所以,我说诸位战略不容恭维,就在于此。” 一番话说的南粤军将领参谋无言以对,不过麦云敏到底也是久经战阵,所以他笑了笑说:“你说的确实不错,但是现在这三条线一时都无法打开局面,所以南征算是迫不得已,能取得一点战果算一点战果,总比什么也不做强。” 沙尔虎达也笑了,他突然没头没脑的对麦云敏说:“阁下可有胆量借我地图一用?”麦云敏一笑,示意参谋拿来地图,结果当地图展现在沙尔虎达面前之时,沙尔虎达平淡的脸立刻风云大变,全然没有了那一丝傲气,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震惊。 其实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份很普通的南粤军作战地图,精度也不算高,但是一则尺寸巨大,足足将一张八仙桌盖满了还有一大部分委屈的被折叠起来。二则比起大明那些充满了艺术气息,可以拿到拍卖行作为艺术品拍卖的玩意,这份地图有标准的比例尺,有标准的图例,有各式各样的参照物,有详细的道路河流桥梁标示。哪怕是一个没怎么出过远门的人,也能够根据河流山川道路的情形,很快找到自己的家乡。 所以,沙尔虎达足足震惊了十分钟才缓过神来,他几乎是贪婪的摸索着这份地图,好半天才忍住立刻把它揣起来拿走的冲动,又过了一会才说:“诸位请看,虽然现在梁国公似乎是吃了亏,但是大清所占的便宜实际上有限。大清总计不过几十万兵马,现在分散到四川湖广江浙近乎横跨整个天下的战线上,所以可以说是战线太长兵力不足。而梁国公,则稳稳的控制住了两广福建等基本盘,与多尔衮在江淮之间对峙。在下出门时看到的最新军报,贵军与多尔衮部下兵马日前在松江府上海县一带展开大战,双方战事来回拉锯。不客气的说,我认为,一旦进入到了这种战事,多尔衮便要开始走背运了!最重要的是,山东的东南部和西部都控制在梁国公手中。也就是说,具备打通东线的基本条件。特别是,现在多尔衮可用的机动兵力捉襟见肘,而梁国公尚有诸位这样的机动兵力可用,据去过南中的人说,那里朝夕之间,数十万兵马便可以聚集。那么,与其在这穷山恶水为区区几个山野之人的人头拼个死活,何不把兵力调出,派到山东支援李夫人,然后福建派兵打南京,两路夹击,会师长江,则东线大龙可屠。到时候无论是配合湖广反击来个大包抄,把整个中西两路的清军都包围,还是直接北伐燕京,都是轻而易举的事。如此,不比现在强太多了吗?” “你的眼光不错,但是,你只看到了所谓的天下,只看到了中原,辽东,江南,却不曾看到了世界。” 麦云敏点了点头,在心里赞了沙尔虎达一句。不由得暗自惊诧,没想到这个沙尔虎达的战略眼光和口才居然如此了得,看来,确实不能小觑了天下人物啊!读多少和有没有本事不挂钩。 不过他也发现了问题所在,沙尔虎达口口声声的都是在说多尔衮部下兵马,却不提大清兵马,说到南粤军时,他用了贵军这样的词汇。所以,他也没有绕弯子,而是单刀直入的说:“老沙,你说了半天我只听出了一句话,那就是你不想跟我们打,是也不是?” 沙尔虎达也是一惊,但是很快他就坚定的回答道:“对,非常不想打,为了豪格主子,为了黎民百姓,为了我手下的将士,我都不想打。但是贵军若是执意南下,为了将士黎民,我不得不打。”说完,他有点垂头丧气的低下头,等着麦云敏的回答。 让他没想到的是,麦云敏哈哈大笑了起来,只见他走到沙尔虎达的身边,然后轻轻的锤了沙尔虎达胸口一拳说:“老沙,你算是来对了,你不想打,现在我也不想打。不过也是你来的是时候,你要是早来或者晚来,现在早就要吃枪子去了。” 沙尔虎达愣住了,连话都说不出。麦云敏拉着他的手,一指地图的北方说:“老沙,我刚刚得到情报,罗刹人犯边,他们假借贸易为名,突袭了我们的关卡,杀入了黑龙江北部,杀人放火抢掠无恶不作。所谓兄弟阋墙,共御外辱,我们跟你们的争端,说破天,也就是中原谁做主的问题,但是跟罗刹人,那是国仇的问题。因此我现在决定,停止南下,集中兵力北伐罗刹人,不把他们赶回老家誓不收兵。不过,我现在担忧,我要是走了,你会不会带着人扯我们的后腿,给罗刹人帮兵助阵。老沙,虽然只是第一次见面,但是我觉着你这人还不错。但是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老沙,我的担忧,你懂吗?” 沙尔虎达闻言一开始很生气,但是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生气的是,麦云敏居然把他当成不懂大义的人,但是又一想,如果换了我,也不能轻易相信对方啊。想到这,沙尔虎达说:“麦将军,你可以去问一问我老沙的历史,跟大明打仗那么多次,我可有言而无信的时候,可有一次杀俘屠城的恶事?再说罗刹犯边,就算你们不去,我也得去,咱们打破天,说到底也是中国人自己的事,他罗刹人算个什么东西,敢犯我疆土,这是蛮夷犯边。麦将军若是不信我,我让我的亲兵随你们远征,砍了人头全算你们功劳,我分文不要,另外我让我的儿子到你这来当人质,我就那么一个儿子,我要是做了不该做的事,你就杀了他,让我断子绝孙。” 话谈到这,可以说一切都顺理成章了,因为双方都亮出了底牌,剩下的事情,只是一些细节方面的讨论了。经过一番讨论之后,双方达成了协议,沙尔虎达让自己的儿子带着部分亲兵去参加对罗刹人的作战,但是由于麦云敏的坚持,不以人质的身份的加入,而是以客军的身份参与作战。“我这也不算是坏了规矩,不过是抄袭了当初大公子在山东的故智罢了!” 同时麦云敏坚持给沙尔虎达一批物资,说让兄弟们留着过年用。说也是大公子李华宇那个时候留下来的规矩。李华宇到底在山东是怎么干的,沙尔虎达也不清楚,但是,看到堆得小山也似的粮米包、棉衣棉裤,烧酒食盐,不由得他心里不感叹,到底是南粤军,果然财大气粗!但是,作为一方军政长官,碍于身份和面子,他自然是坚决不同意,说你们北上去打罗刹人也是要物资的,这么宝贵的东西要省着用,但是架不住麦云敏的劝说,最终还是半推半就的收下了这批物资。不过作为交换,沙尔虎达也送了一些实用的物资给麦云敏,算是交换。等临走了,沙尔虎达突然建议跟麦云敏磕头拜把兄弟,麦云敏也没有拒绝。等拜完了,沙尔虎达突然哈哈大笑说:“兄弟,这回你可不能反悔了,现在我儿子是你的侄子,将来要是立了功,你可不能装没看见。” 麦云敏也是哈哈一笑:“老沙,你这话怎么说的,就算没这层关系,你儿子要是表现的好,我也照样给他请功。等打完了罗刹人,我写推荐信,让他去南中的军校深造,等毕了业,有江北的战功在,少说也能混个营官。不过我丑化说在前面,机会我是给了,但是要是小子到时候不争气,你可别怪我。”沙尔虎达一听大声说:“兄弟,小子要是孬种不争气,不用你动手,我扒了他的皮,就当没这儿子。”说完两人都是哈哈大笑,于是,南粤军与沙尔虎达正式结盟,南粤军调转枪口,准备对付在江北横行无忌的罗刹人。 巴海初以牛录额真事世祖,累迁秘院侍读学士。既袭世职,上谕吏部曰:“宁古塔边地,沙尔虎达驻防久,得人心。巴海勤慎,堪代其父。授宁古塔总管。”十七年,俄罗斯复寇边,巴海与梅勒章京尼哈里等帅师至黑龙江、松花江交汇处,诇敌在飞牙喀西境,即疾趋使犬部界,分部舟师,潜伏江隈。俄罗斯人以舟至,伏起合击,我师有五舟战不利。既,俄罗斯人败,弃舟走,巴海逐战,斩六十馀级。俄罗斯人入水死者甚众,得其舟枪炮若他械,因降飞牙喀百二十馀户。叙功,加拖沙喇哈番。明年,以巴海奏捷讳未言有五舟战不利,尽削原袭及功加世职。康熙元年,改设黑龙江将军,仍以命巴海。十年,上东巡,诣盛京,巴海朝行在。上问宁古塔及瓦尔喀、虎尔哈诸部风俗,巴海具以对。谕曰:“朕初闻尔能,今侍左右,益知尔矣。飞牙喀、赫哲虽服我,然其性暴戾,当迪以教化。俄罗斯尤当慎防。训练士马,整备器械,毋堕其狡谋。尔膺边方重任,当黾勉报知遇!”边外有墨尔哲之族,累世输贡,巴海招之降。其长紥努喀布克托等请内徙,巴海请徙置宁古塔近地,置佐领四十,以授紥努喀布克托及其族属,分领其众,号为新满洲。十三年冬,巴海率诸佐领入觐,上锡予有差,赐巴海黑狐裘、貂朝衣各一袭。十七年,敕奖巴海及副都统安珠瑚抚辑新满洲有劳,予世职一等阿达哈哈番兼拖沙喇哈番。二十一年,巴海疏言官兵捕采葠者,当视所得多寡行赏。上为下部议,并诫非采葠者毋妄捕。是岁,上复东巡,诣盛京,幸吉林,察官兵劳苦。既还京师,谕巴海罢采鹰、捕鲟<鱼皇>诸役。二十二年,以报田禾歉收不实,部议夺官,削世职,上犹念巴海抚辑新满洲有劳,命罢将军,降三等阿达哈哈番。二十三年,授镶蓝旗蒙古都统,列议政大臣。三十五年,卒。子四格,袭职。 一旦确定了行动目标,南粤军就像一台高速运行的机器一样动了起来,首先忙起来的是后勤部门,他们立刻下令统计物资,分发单兵必须携带的物品,然后把需要运走的物资编号,以便分配车辆。文工团则派遣宣传员站在路口军营,有的打快板鼓舞士气,有的进行反罗刹人的宣传。参谋部通宵达旦的制定作战计划,规划行军路线,分派作战任务。而作为最高领导者的麦云敏,则相对的清闲,因为他的主要工作,是下决心和监督。这让麦云敏自己都对主公的制度异常震惊,这些制度既能让指挥员从繁重的工作中解放出来,又避免了军阀化的隐患,真不知道主公这脑袋是如何想出这一整套的制度来的。可能就是因为太闲了,所以麦云敏抽空管了一件闲事,那就是内部肃反。这次罗刹人入寇,显然是有了充足的情报,因此,内部肃反势在必行,经过调查之后,终于锁定了嫌疑人,那就是江北驻防营的营官高荣和他的罗刹人妻子奧莉嘉。 既然锁定了目标,那剩下的事情自然不是请客吃饭,麦云敏直接下令逮捕两人,并且把两人押到他的驻地,以便进一步审讯。一见面,麦云敏首先一愣,他不禁直勾勾的多看了奥列嘉几眼,暗道难怪派这个女人来,真是堪称天姿国色。金色的长发闪耀着健康的光泽,皮肤白皙且没有斑点,身材修长匀称,前凸后翘,而且举止文雅,若不是麦云敏已经掌握了她的情报,他估计只会认为眼前的女人只是一个优雅的夫人而已。 看了一会后,麦云敏收了收欣赏美女的心,正色道:“奥列嘉,你胆量不小啊,居然敢跑到我们这来搜集情报,今天,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奥列嘉沉默不语,高荣则直视麦云敏,满脸不服的质问:“麦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江北有失我有失职之罪,但是要杀要剐,应该冲我来,我实在想不明白你抓我夫人干什么?” 刚说完,麦云敏一巴掌就抽了过去,直接把高荣打的坐地上,麦云敏骂道:“你个蠢货,猪头三!你说你也是个营官,怎么混上来的!?主公手下怎么有你这种饭桶,自己老婆是个卧底的细作都不知道,你居然还有脸给这个娘们儿辩护?要不是主公的法令讲一个不搞株连重证据,我就应该先把你宰了告慰江北的百姓。” 让麦云敏没想到的是,挨了这么狠一巴掌的高荣并没有放弃,而是异常自信的捂着脸站起来,然后对麦云敏说:“你你以为你官大就能为所欲为,你不讲理,我去主公那告你去。”说完,他对奥列嘉说:“夫人,你放心,有我在,没人敢诬陷你,就算是去广州告状,我也要保护你的安全。” 说完,他伸手去搂奥列嘉的肩膀,准备带着她离开这里。结果奥列嘉突然变了脸,她推开高荣的手,厉声道:“把你的脏手拿开!”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七百七十八章 蛮子、鬼子、毛子(六) 最快更新夺鼎1617最新章节! 高荣愣住了,他看着眼前这个跟他过了一年多的佳人,好像一瞬间就陌生了起来,他傻呆呆的说道:“奥列嘉,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你的丈夫啊。你忘了吗?第一次见到你,我连着几天魂不守舍啊,当得知你愿意嫁给我的时候,我高兴的哭了一天。跟你结婚后,为了让你高兴,我都改了自己的口味,跟着你学你们家乡的饮食,我亲手给你做面包酸黄瓜,这些,你都忘了吗!”说道最后,高荣的语气已经像厉鬼一样凄厉,近乎歇斯底里。 奥列嘉却不为所动,她依然冷若冰霜,看着歇斯底里的高荣,她却面向麦云敏说:“麦将军,既然我都被你抓起来了,想必我说什么都一样。实话跟你说吧,我是子爵之女,从出生,我要么是个礼物,要么是个间谍,或者兼而有之。我本身也是有情人的,那就是远在雅库茨克的彼勒钦伯爵,如果不是为了这件事,原本我,应该是伯爵夫人。所以。。。”说着,奥列嘉一指高柔:“我恨他,是他毁了我伯爵夫人的美梦,是他让我过了一年装模作样的生活,是他,让我跟相爱之人天各一方,现在他想用他的脏手碰我,还假惺惺的想要保护我,滚吧!我不需要这样的怜悯。” 一番话说的众人无不气炸了肺,他们实在想不到,天底下还有这样狠心的女人,脾气大的,不禁摸向了腰间,只要麦云敏一声令下,他们就废了这个女人。麦云敏却没理奥列嘉,他走到高柔身边,看着近乎痴傻的高荣,拍拍他肩膀说:“兄弟,我现在不用长官的身份,用兄弟的身份劝你一句,忘了这个女人吧,你虽然有错,但是并不知情,所以处罚也不过是剥夺职务重新开始,我可以推荐你去学校重新学习,等毕了业依然可以重新来我手下工作,你看可好?” 高荣好像听见了,又好像没听见,他目光呆滞的离开营帐,因为他的状态实在太可怜,所以也没人拦着他,就让他这样离开了。可是没过多久,突然外面传来了一声枪响,紧接着外面急急忙忙跑来几个士兵,向麦云敏报告,高柔已经开枪自杀了。麦云敏闻听大惊,但是更让他没想到的是,知道了此时的奥列嘉,一反之前冷若冰霜的态度,像疯了一样扑向高荣,抱着他的尸体嚎啕大哭,全无方才排斥的态度。一边哭,她还一边哽咽着说:“我怎么会忘记你的好,我们罗刹国的男人虽然结婚前可以对女人千依百顺,但是有谁结婚后还把我们女人当情人那么看,都是洗衣做饭什么活都让我们干。只有你,结了婚还是对我那么好,为我梳头打扮,为我腌黄瓜做面包,这是许许多多女人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你做到了。。。” 这时候,麦云敏却再也看不下去了,他也不懂怜香惜玉,一脚就把奥列嘉踢开,奥列嘉挣扎起来还想往高荣身上扑,结果又挨了一脚,她此时已经是披头散发,满脸泪痕,她看着麦云敏,哀求说:“麦将军,我求求你,杀了我,我什么都不要,只想跟他合葬在一起,求你了。” 麦云敏冷冷的说道:“奥列嘉,你还有脸跟我来这套。我问你,你知道家庭的温暖,爱人的可贵,可你想过没有,就因为你的一纸情报,江北多少百姓死于非命家破人亡?他们没有家庭没有爱人吗?他们不会悲伤不会痛苦吗?还有高荣,他也是娘生爹养的,他因为你想不开自杀,你想过他们父母的痛苦没有?奥列嘉我告诉你,不是我心狠,实在是你罪不容恕。”说完,麦云敏下令道:“来人,把这个罗刹女人拉出去乱刀砍死!尸体扔到野外喂狼。把高荣的尸体送回南中,好好安葬。还有,军政处记录,高荣营官是在与罗刹人的作战当中,不幸中弹身亡!以军官阵亡例,为他请求抚恤!” 接着,麦云敏又对奥列嘉说:“这下你放心好了,以后你们的灵魂就算想见面,也得跨越万水千山,这还得说你们记性好,不会迷路。”听到这些,奥列嘉用尽全身的力气诅咒咒骂麦云敏,麦云敏也不想听,一挥手让士兵带走奥列嘉,不久,传来了一排枪声,一切都安静了。说实话,处理这件事,让麦云敏心里并不好受,他也不是没有怜悯心的人,只是想到这个女人造成了如此大的危害,他实在无法说服自己饶恕她。他不像后世的一些圣母,哪怕自己被轮了大米也要嘴硬说爽,他就是一个快意恩仇的普通人,讲的就是恩怨分明。不过哪怕如此,他也为此消沉了好几天,直到几天后,一个好消息突然传来,南中工程第二旅第六营奉鹿玛红的命令前来支援。 这事大大出乎麦云敏的预料之外。这黑龙江地域辽阔,河流交织,沼泽森林密布,道路情况却是不敢恭维。冬天大雪落下,触目所及都是一片白茫茫,开春之后,冰雪融化,却又是道路翻浆,泥泞难行。为了能够将补给迅速的运到需要的地方,虽然他已经拟好了公文,要求主公派工程兵来支援,但是按照路上的时间和办事程序推算,此时大概也就刚刚从营务处到了公事房。就算是主公接到呈文马上签批,工程兵立刻调派人马,也没这么快啊? 但是不管怎么说,既然人家来了,自己自然要去迎接才是。于是他立即带人策马赶奔码头,结果刚到码头,只见码头的空地上,早就整齐的列好了队,这些人身穿绿色军衣,有的扛着铁锹,有的扛着镐头,但是不管拿什么,都是整整齐齐,士气高昂。看麦云敏来了,有人喊了一声立正,然后,这些人立刻肃立调整队列,直到笔直如线。接着又有人喊道,预备,唱。 随着一声号令,这队军人整齐的唱道:“咱们工程兵天下有美名,热血好男儿个个钢铁硬,带上头盔似猛虎,穿上军服如蛟龙,铁锹镐头是战友,风雪雨霜伴我行,踏破山河千万里,日月雷火铸英雄。。。” 激昂豪迈的歌声,震的天地都为之一颤,如果不是在南粤军中已经很久,麦云敏自己都不会想到,别人修路架桥,顶多是弄些工匠然后四乡里招募或是抓一些民夫来,只有李守汉部下,这些年从南到北的不停劈山修路,遇水架桥,将原有相对固定的施工队伍逐渐变成了一支武装力量。而且,在麦云敏等人看来,主公帐下的工程兵,从来都不是没遇到敌人就会一哄而散的乌合之众,而是能打能扛能吃苦受累的百战劲旅。虽然他们没有在战场上冲锋陷阵,但是所取得的成就,却是近卫旅都不敢比的。这支队伍,修通了遍布南中两广的新直道干道工程,还参与了两广各处的河道疏浚码头建设等工程,将一道道隔绝南北阻断交通的天堑变成了通途,可谓战功赫赫。 等寒暄过后,麦云敏问六营长道:“我说老何,你们是神仙不成,咋我需要你们,你们跟长翅膀一样,马上就飞来了?” 结果何营长摇摇头说:“麦将军,这事可不是我们能掐会算,是赶巧了。首先我的告诉你一件好事,山东刚刚打了一个大胜仗。阿巴泰想鼓动刁民闹事,结果被秦法学堂的学生官儿们和主公的农庄屯田兵联合镇压,接着李夫人和伍兴谢迁联手,跟章陵虎、吴奉先大战于高密,将他们击败,趁势攻取了潍坊。这样一来,鲁东鲁西连成了一片,现在清军在鲁东只剩下了登州一个城市,又被咱们的水师炮船压着打,已经是穷途末路了!李夫人正准备和大小姐一起联手攻克这个清军在鲁东最后的堡垒。所以,原本我们是准备去鲁东参与农庄的恢复建设的,结果刚到地方,就遇到你派往主公面前的信使,得知你们打算请派工程兵来支援的事情之后,李夫人说鲁东的建设并不急于一时,所以就让我们先过来支援你们,说你们的事比山东的事情更重要。这不,我就带着兄弟们来了!” 麦云敏听完乐的差点蹦起来,他猛的一拍何勇的肩膀说:“老何,你简直就是老天爷送来的及时雨啊!行了,行了,你跟我还玩这套花架子干啥,我还不知道你们工程兵的实力。猛虎蛟龙那比起你们可差远了,老虎再厉害敢搬山吗?蛟龙再厉害敢让河流改道吗?你们啥都敢。我可不是故意挖墙角,你看这样好不好,等你们这些兵要退伍的时候,给我一批人,我保证给他们在江北安排吃香的喝辣的还挣钱的好地方,愿意入股的,我跟隆盛行的掌柜的说一声,不花钱就能算股份,你看咋样?” 何勇一笑,打趣道:“就我们这些累赘,你也敢要?你没听说啊,南中前一阵有些官员说安排我们工程兵复员太费事,不仅退伍费多,还得安排好差事,这帮人正准备找主公说,让主公削减工程兵的数量,最好把咱们工程兵整建制都取消了。要是他们成了,你老兄以后想找我们,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群忘了本的狗东西!他们想干什么?!”麦云敏不由得勃然变色。 “嗨!还不都是钱闹的?!咱们工程营的兄弟们干活那是又快又好,花钱还少,谁让主公平日里花着军饷军粮养着咱们呢!退伍之后还要有各种待遇跟着!他们闹着把咱们裁撤掉了,这一来,各处的土木工程可就全都是他们的摇钱树了,二来,咱们这些兄弟们,就都成了他们手里给他们晃摇钱树的了!” 麦云敏闻听啐了一口:“我呸,那帮王八蛋,就光知道自己省事,也不想想他们的票子妹子房子都谁换来的。别理他们,咱们主公那是圣主明君,还能听他们瞎比比。我跟你这么说吧老何,就算咱主公是昏君,你也放心,没人要你们,我要!到我这,肥沃的土地随便选,漂亮的妹子随便挑!” 一番话说的两人都是哈哈大笑,笑过之后何勇与麦云敏携手离开码头,乘马来到驻地参谋部。到了参谋部之后,麦云敏略带歉意的说:“老何,按理说你刚来,我们应该给你接风洗尘,但是现在军情紧急,我也顾不上这些了。”说完,麦云敏一指地图:“目前,我们处于松花江流域,原本计划是依托松花江的码头堡垒南下,攻击辽东反贼。现在罗刹人占了江北的雅克萨,并且把抢掠来的妇女财物都囤积在那里,意图长期固守。与此同时,他们还假惺惺的派出了使者,说无意与我们为敌,只是希望我们把江北皮毛的生意交给他们,他们还愿意向我们称臣纳贡。如果我们答应了,说准备每年给我们一批皮毛金银当礼物,不知道老何你有意向没有?” 虽然明知道麦云敏是故意打趣,何勇还是气的一拍桌子:“狗日的,还反了他们了?他们把我们当什么了,给我们点好处我们就卖国求荣?瞎了他们的狗眼,老子可不是数典忘祖的王八蛋。”骂了一阵之后,何勇才一指地图说:“麦将军,临来之前我就把地图看了无数遍了,所以计划我早已了然于胸,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到底是想拿罗刹人那点脏钱呢,还是想把罗刹人赶尽杀绝?” 麦云敏闻言眼睛都立起来了:“这还他娘的有别的,当然是想赶尽杀绝。不过老何,话好说事难办,雅克萨距离咱们最近的据点也是千山万水,并且虽然现在还是初秋,但是要沿江而上到达雅克萨并不是容易的事,另外就算到了,拿下了,人家一跑,到了封冻的季节,我们也得抓瞎。因此,我们必须沿江修筑足够的码头仓库,最好是能再修一些公路配合水路,这样才能做到万无一失。” 何勇一笑道:“老麦,就等你这句话呢。我的意思是这样,首先,依托水路我们向前修筑一个前进堡垒,然后我们工程兵修一条沿江公路,与此同时开工几条辅助公路,用于运送木材石料等物资。不过我感觉,这几条辅助公路肯定不会太平,周围的部落态势不明,根据江北的局势,很有可能他们会支持罗刹人。因此,他们完全可能派人袭击我们的工程队。要说打,我们也不怕,我们可以配发火铳,打这些人不成问题,但是所谓不堪其扰啊,要是一直被他们骚扰,工程进度肯定会拖延。因此,我想求你老兄一件事,能不能从兄弟中挑选一些精通马术最好熟悉山林作战的人组成三十人到五十人的小分队,先于我们进行扫荡作战,这样的话,我们的工程队就有充分的安全保障,工程进度也会很快。到时候,等我们的公路修的差不多了,我们再跳跃到公路的终点,再修一座沿江码头,就这样循环而上,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沿着江岸拥有一批巩固的堡垒,打得过罗刹人我们可以攻,打不下,我们可以守。就算你老麦是饭桶,节节败退,我们也顶多丢失几个堡垒,等来年春天一到,我们再打回去就完事了。”“你才是饭桶,你全家都是饭桶。”麦云敏气的当时就顶了回去,虽然知道何勇是开玩笑,但是这话也实在太刺耳。何勇则是嘿嘿一笑,显然他就是故意气麦云敏的。麦云敏又骂了几句才算完,不过转头他一想,立刻有了主意:“老何,你还别小看了我,我还真有这么一只队伍。人数大约三百多人,各个是马术高手,上树如猿猴,下水如水獭,熟悉江北部落的语言,甚至知道他们的酋长姓名。不知道这样的人,是不是可以一用。” 何勇则稍微一愣,转瞬满脸不信的说:“你可别吹牛,要说你的部下能打我信,但是熟悉马术甚至江北不部落的语言和情况,我就实在不敢信了。” 麦云敏微微一笑,然后对传令兵说:“去把巴海请过来。”没过多长时间,传令兵带着一位傲骨英风的青年走进了大帐,不过何勇乍看差点拔刀,心说这不是辽东反贼吗? 麦云敏则不以为意的介绍到:“老何,这位是沙尔虎达的儿子巴海。他爹也不满罗刹人入寇,所以跟我们暂时联合了起来,为了表示诚意,让他儿子带着三百精锐来军中效力。原本我还发愁呢,这三百人我给正面作战的任务吧,怕他们有个闪失,对不起朋友,不给任务吧,也对不起朋友。现在好了,我就把巴海将军交给你了,他这三百人,到了江北,那就是蛟龙入海。怎么样,有巴海配合你,你还怕什么。”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七百七十九章 蛮子 毛子 鬼子 (七) 最快更新夺鼎1617最新章节! 何勇不禁打量了一番巴海,虽然他有疑虑,但是看麦云敏如此信心满满,也就没有公开表示自己的疑虑,而是旁敲侧击的说:“这位兄弟果然是英雄了得,但是他毕竟是马上的将军,要知道此次去江北,可不止打打杀杀,我们还是工作队,要发动群众,开展贸易工作,勘察地形,绘制地图。打打杀杀的事情我倒是能信得着巴海,但是其他那些,我怕他无法胜任啊。” 麦云敏是什么人,一眼就看出了何勇的疑虑,于是他把意思也放到了话里:“老何,巴海虽然年轻,但是久经战阵,并且他爹还跟豪格交情深厚,是个豪爽的人,因此你们绝对合得来,说起来,如今都不是外人!他老子和我是磕了头的把兄弟,我已经把这件事呈文向军政司备案。另外谁说我就让巴海的人去的?我还准备了一千多人呢!这些人里面有商会的人、有治病救人的郎中护士、有咱们参谋部的小伙子、他们要勘察测绘沿途的山川河流道路,还有宣传队的队员。每个小分队,我计划巴海的人分配十到十五人,我们其他的人分配百十人左右,这样他们互相配合,不怕江北搞不好。不光是人手配得齐全,每一队人马,我还给他们配了两门三磅炮用爬犁驮着,不管是打人还是打寨子都好用!” 何勇想了一下说:“好,那可否让我看一看这些士兵?”麦云敏嘿嘿一笑:“老何,我建议你别着急,现在这帮人已经被我的宣传队的领队给迷上了。”何勇一听打趣道:“这么说宣传队的妹子长得漂亮啊。”麦云敏摇摇头:“啥漂亮不漂亮的,领队是个男的,只不过人家有个好嗓子,善于讲评,这不,现在正在给这些人讲穆桂英大战盖苏文呢。” “等会。。。”何勇连忙示意麦云敏打住,他疑惑的说:“不是老麦,你是不是有点胡说八道啊?好歹咱们也是读过几天的,且不说有没有穆桂英这个人,就算是按照话本里说的那样,这穆桂英是宋朝的,她对付的是辽国,是西夏什么的,可是盖苏文是唐朝的,这位爷可是和薛礼薛白袍一个系列的。他们咋能碰一块去,而且这帮人还听的津津有味?”麦云敏点点头:“按理说呢,确实是瞎扯,可是架不住人家会洒狗血啊?!各种瞎扯扯得大家热血沸腾的。虽然名字瞎扯,可是不代表内容瞎扯,要不,跟我听一段去?” 军人做事,自然是雷厉风行,片刻之后,他们就来到了一片临时休整的操场,虽然是临时的,但是地面上一根杂草都没有,并且还铺上了砂石,十分的干净整洁。操场周围,以二十人为单位环形坐下,所有的人都坐在小马扎上,目不转睛的盯着操场中心。而操场中心则站着一个身穿儒服的年轻人,他一边讲着故事,一边手舞足蹈配合说,看的这些人如痴如醉,说道精彩的时候,不时的爆发出一阵阵的叫好声和热烈的掌声,想来是说得让听众们十分过瘾。 何勇稍微一愣,他看着那些金钱鼠尾的士兵,不解的问巴海:“你们女真人难道都会汉语?”巴海一笑说:“这事你还真说对了,女真本就与大明交往数百年,只要不是一直窝在村屯不出来的人,都会几句汉语。以至于当年老憨想强制推行满语,到现在也没多少人会说。实话实说,老憨王自己也是汉话说得比女真话还利索!谁让他老人家是在辽阳长大的?呃。。。。(似乎说到了什么碍口的话题,巴海急忙转移了话头。)另外我的这些兄弟都是干夜不收的,不会汉语哪行?我们中间有句话,不会说满语,最多是主子责罚,但是要不会说汉语,那可要命啊!” 一番话说的何勇和麦云敏都是哈哈大笑,笑过之后两人也跟着静静的听,但是听着听着,何勇觉着不对劲,于是他把麦云敏拉到一旁,低低的声音说:“老麦,这小伙子说的,不就是大小姐打塔山吗?盖苏文不就是多尔衮吗?你就不怕这些鞑子听出来反了性?” 麦云敏一笑到:“老何,这你多虑了,虽说是说,但是他们的身边,我一直都安排了专人看着,但凡他们有异常,火铳就立刻送他们上西天。至于说这,首先听出来的人还真不多,当然,那个巴海明显是听出毛病来了,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反而听的也挺开心。另外你可别小看了这说唱戏,所谓说唱戏劝人方,这里面可夹带着是非曲直。这小伙子这套穆桂英大战盖苏文,实际上里面主要明确几个事,第一,为了主子的私欲杀人放火是不对的,第二,不管内部如何打打杀杀,来了外敌要先打外敌,第三,穆桂英对投降的人非常宽厚,也就是我们对投降的人宽厚,第四,等打完仗,我们还要建设一个美好的新辽东。虽然这些东西不能明说,但是潜移默化之下,让他们知道是非对错,可以大大减少相互之间的隔阂,有利于联合作战。” 一边说,麦云敏一边以眼神示意给老伙计,让他看看不远不近的几处所在,那里,很是随意的摆着几门三磅炮,炮手们在用细棉布和羊毛刷子给火炮做着保养,但是,旁边的桦树皮筐里黑乎乎的炮弹,和炮手脚边的药包都告诉何勇,自己这个老伙计也不是毫无准备的。 何勇这才眉头舒展,他又看了看那些聚精会神听讲的士兵,然后对麦云敏说:“老麦,你要是这么一说,我也有个想法。你看这样如何,我们此去北伐,这一路上肯定罗刹人少不得要搞些阴谋,比如伏击之类的。我建议一开始别让他们上,让我们的军队展示一下我们的火器凌厉,刺刀冲锋的勇猛,让他们对我们的厉害有更深的认识,这样将来也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证他们不出问题,你看可好?”麦云敏点点头:“这事我早就考虑过了,再正式开展筑路工作之前,主要让他们负责观战和追杀敌军。。。” 正说着,传令兵突然来到麦云敏的面前,传令兵看了看何勇,可能是因为不太熟悉,所以不知道该说不该说。麦云敏摆摆手说:“老何是自己人,但说无妨。”传令兵这才说:“麦将军,外面一名女罗刹人送来了一封信,您看是不是见一见。”麦云敏一皱眉,心说刚刚处决了罗刹人的卧底,怎么又送来一个女人?罗刹人难道想用金钱美色收买我?老子又不是高荣那个痴情种子,从来都是吃干抹净不认账的!提上裤子给钱走人是老子的风格!那我倒要看看他们给什么样的金钱美色!想到这,麦云敏对何勇说:“老何,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不多时,罗刹的使者带到,只见这个女子身材高挑修长,面容秀丽,饶是麦云敏这些年在南粤军的军旗下南征北战,眼界开阔的很,但是也架不住在这黑龙江的荒蛮之地突然见到如此颜色,要是说他没有啥反应那是瞎话。若不是此时情况特殊,麦云敏倒是真想跟她学学外语。客套过后,麦云敏开门见山的问使者:“你的信在什么地方,呈上来我看看。”女子毕恭毕敬的将信呈上,交给传令兵转交给麦云敏,麦云敏展开一看,看完之后面无表情,只是随手把信交给了何勇,何勇不解,于是他也展开观看,只见上面写到:“下臣罗斯国伯爵彼勒钦敬拜契丹国大将军:罗斯本为边荒小国,受周边邦国挤压,求生艰难,无奈远行万里,欲求与契丹贸易,得朝贡封赏以求国泰民安。但是江北北狄民风彪悍,经常袭扰商队,本伯不得已保护商队,遂与江北土著大战几场,实在无冒犯契丹之意。今江北即平,本伯承诺,以后毛皮土产照常卖给契丹商队,价钱比照以往低一成到两成,商队往来江北,通行无阻,本伯保证他们平安无事。同时送上罗斯哥萨克美女一名,此女擅长马刀舞,姿容艳丽,身材修长,实为闺中秘宝,望契丹大将军笑纳。罗斯国伯爵,彼勒钦再拜。” 何勇看完当时就要翻脸,心说什么玩意,把我们当酒色之徒不成?不过他不是主将,一切都要看麦云敏的。他朝着麦云敏呲牙一笑,麦云敏读懂了他的神情,“怎么样,要不要?你要是不要不妨送给我。” 麦云敏依然面无表情,他只是淡淡的问使者:“听说你善于马刀舞,可否表演给我们看?”使者嫣然一笑说:“可以是可以,但是来的时候马刀被收走,不知道将军可有胆量归还?”麦云敏也是一笑说:“这个好说,来人,把马刀给这位姑娘。” 使者等拿到了马刀,稍微定了定神,只见她身形迅速的一转,表情也变的严肃起来,马刀由慢变快,身形也从静止变为迅速移动,很快,刀光将使者的身形笼罩住,宛如刀与使者融为一体一般。整个马刀舞大约一刻钟,显然这还是为了观赏性压缩了时间,结果完毕之后,使者气不长出面不改色,依然那么淡定从容。麦云敏看完之后倒是没什么,但是传令兵却被看的失神了,这美女加马刀舞,简直是绝了。 看着传令兵的样子,麦云敏也没有管,他直视使者问道:“这舞蹈可是你家乡日常习作,人人皆会?”使者点点头,麦云敏也点点头,他叹了口气说:“信我看到了,舞我也看完了,趁我现在心情还好,你立刻回去告诉彼勒钦,我们中国有个习惯,砍头之前先让死囚吃顿好的,洗洗澡。你让彼勒钦这些日子也好好吃喝沐浴。”麦云敏稍微顿了一下:“我会在一年之后的秋天取他的脑袋。” “还有,我也听人说起过你那罗斯过的一些事,你哥萨克人,与罗刹人也并非一体,为何要为他人火中取栗?回去不妨和你的族人商议一下,若是你们愿意同我南粤军展开正当贸易,我欢迎你来谈。”说话间,有人捧来了两件礼物算是给这哥萨克女子的馈赠。 “两柄马刀,一匹丝绸。姑娘,我天朝有句话,宝剑赠英雄,红粉送佳人。如今,我把宝刀和丝绸都送给你这位哥萨克的小鹰,你回去后好好的想想。” 使者也没多说,行了个礼就走了。使者刚走,麦云敏气的直接拍了桌子:“狂妄,欺人太甚!你罗刹国人人勇武好战,难道我中国就无男儿乎?”何勇见麦云敏如此,也就不用装了,他也气氛的说道:“老麦,干他狗日的,你放心,你的大军打到哪,我的路就给你修到哪,保证你没有后顾之忧。” 麦云敏稍微稳定了一下情绪才说:“老何,你立刻下令你的工程兵整队,携带必要的物资,立刻准备和先头部队一起出发。我已经派人盯着这个罗刹娘们,你就尾随着她,看看她到底去哪里,然后来个犁庭扫穴。” 何勇一笑打趣道:“我说老麦,要不要我关照部下怜香惜玉一点,给你抓个活的?”麦云敏气哼哼的回到:“滚蛋,天仙我都下得去手干掉,这娘们你要你就留着。不过。。。”麦云敏话锋一转说:“如果抓到俘虏,老何你记住了,贵族一个不留,但是不识字的农民给我留下,我有大用。”何勇一愣道:“我倒不是看不起农民,但是单纯的庄稼汉能有啥大用?”麦云敏冷笑着回到:“谁说庄稼汉没用,陈胜吴广也是庄稼汉!何况是这些哥萨克和罗刹人本来就不是一回事!” 何勇虽然还是不太明白麦云敏的意思,但是这事倒是也无所谓,执行命令呗。于是他立刻回去整顿队伍,准备物资,第二天,先头部队和工程兵就在斥候的引导下,沿江而走。一开始平安无事,但是在五天之后,斥候报告那个罗刹女人失去了踪迹 ,何勇顿时感觉前方可能会有危险,别中了人家的顺手牵羊之计被人引诱进伏击圈! 于是下令船队做好战斗准备,同时让巴海的人下船,乘马沿江跟进,以防不测。结果真让何勇猜着了,又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哈巴罗夫派人在江边的柳树从埋伏下火炮,又是一顿炮击打沉了两艘小船,南粤军死伤十几个人,但是,后面的情况就跟罗刹人的预料完全两样了。 先头船只上的通信兵立刻吹响了铜号,以号声通知后面发现敌情。然后船只分散,以避免更大的伤亡,同时仔细观察罗刹人的火力情况。在发现罗刹人有三门火炮之后,立刻通过旗语告诉了后方的船只。后方船只立刻整队,司号员也吹响了进攻的号声,南粤军的实习鼓号手则敲起了有节奏的鼓点,引导部队的进攻节奏。 说道这些鼓号手,别看他们没有武器,年纪也相对小,但是来头却各个不小。他们都是军校的实习生,如果能毕业那都是军官,因此根据中国人你都懂事情,家里不说都是权贵,至少也是能够和有头有脸的人物攀扯上关系的人,最差的,也是在李守汉等人心里挂了号的烈士子弟。 只不过,李守汉虽然开了后门让你进来,但是想毕业,可就没那么简单了。和平时期,这些人要下工厂农庄部队来一个全套的实习,任何一个考核不过关,对不起,回家吧您。至于您回家是吃竹笋炒肉还是皮带炒肉,那李守汉就不管了。战时则一般充当鼓号手,虽然鼓号手伤亡不如一线士兵,但是也绝对不是平安的职务。这点说实话有些人心里不满,但是没办法,李守汉早就板着脸跟他们说过,孩子要是没有经过历练,那就是废物,今天你们不舍得打骂,明天人家舍得杀你们全家。 最高领导发了话,这帮人就算是不满也只好听着,何况李守汉的儿女们也是要把工农兵的各个行业资历都要积累完成才行,不然就老老实实地在家啃一碗老米饭。你要是想不这么干也行,除非你有本事给你瘸子儿子弄个地方呆着。可是,一般人还真没有这个本事和胆量!当然了,要是想开了,其实这鼓号手好处还是挺多的,既可以历练战阵,又能给自己增添荣誉,别人想抢还没这门子呢。不过战争毕竟是战争,罗刹人也看出这些鼓号手对于进攻的重要性,于是他们集中火力,攻击鼓号手乘坐的船只,很快,就有船只中弹,人员也有伤亡。但是,没有中弹的船只接着指挥,十几条船像离弦之箭一样,笔直有序的冲向柳树丛,眼看就要接近冲上岸去了。可就在这时,变故突然发生,从上游的树丛里,一群人推下了一批木筏,接着,木筏以极快的速度向下游冲去,目的很明确,就是配合岸上的罗刹人冲乱船队,争取全歼南粤军。这些罗刹人很明显都是强横之辈,一个个赤裸着上身,哇哇怪叫,手里都拿着雪亮的钢刀大斧,眼见着就是一场血战。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七百八十章 蛮子 毛子 鬼子(八) 最快更新夺鼎1617最新章节! “乌拉!” 眼中看着那些木船因为载重过大,而将船舷压得吃水线极低导致了行驶速度缓慢,在江水中转向不便,那些由哥萨克、流氓无赖、流放犯人组成的罗刹人武装分子们,更是眼睛被即将到来的财物和杀戮带来的巨大快感刺激的通红。 进攻之前灌到嘴里的那些劣质的伏特加,开始在他们体内燃烧起来。 “杀!” “冲上去!杀光契丹人!杀光通古斯人!粮食、木船、武器、衣服都是我们的!” 木筏上的罗刹人们被酒精和贪婪、凶残刺激的叫嚣着往木船队中冲来。有那冲得快的,木筏上的罗刹人已经开始准备一跃而起,跳到木船上展开接舷战。 不过南粤军船队却没有丝毫的慌乱,指挥员下令五艘小船脱离本队迎战罗刹人的木筏,剩下的继续前进,占领炮兵阵地。罗刹人一见不禁大喜,心说看来契丹人也比索伦人强不到哪去,也就是镇定一点,但是就凭这点人,还想在我们面前占到便宜。想到这,这些罗刹人叫的更厉害,就好像胜利已经装上了银盘送到他们手中一样。 结果,跟某位红小偷说的一样,万万没想到啊,当双方距离不远的时候,南粤军没有选择肉搏,而是熟悉的举起了火铳。这也就算了,船头的人居然还拿出了一门小炮!虽然只不过是一门两磅的小炮,可是,在光着膀子手里举着马刀几乎没有什么甲胄防御的罗刹人眼中,双方都能看清楚五官相貌的距离上,这门小炮的杀伤力不亚于波兰骑兵面对的德国坦克! “轰!” “砰砰!砰砰!” 还没等罗刹人反应过来,各条木船上雨点般密集的铅弹就打了过来,这些赤条条着上身的士兵又不是终结者,面对着铅弹又哪里扛得住?直接倒下一片,伤者在河水中挣扎呻吟,死尸顺着河水就飘了下去。残余的人顿时愣住了,不过他们还是选择了进攻,毕竟河岸那还等着救援呢。但是他们看了一眼河岸那边,顿时就放弃了。剩下的南粤军船只已经登岸,而岸上的守军早就在小炮火铳的打击下,死伤惨重,哪里还顶得住南粤军的刺刀冲锋。只不过,由于河岸地形不便展开,因此南粤军也稍微费了一点功夫。可是,这也只是稍微而已,见到此情此景,罗刹指挥官只好下令立刻登岸撤退,咋说也得避免全军覆没不是。 可是,他就忘了一件事,你想跑,南粤军能让你跑吗?他们刚上岸,巴海的骑兵就冲了上来。这些骑兵却丝毫没有骑士精神,远远的先是用手中的双筒短马铳同这些刚刚在江水和铅弹之中进行了一番冰与火之歌表演的家伙搞了一通热烈真挚的问候,将本来已经混乱打散的罗刹人队伍打得更是狼奔豕突,哭喊声不绝。 蹄声嘚嘚,转眼间马队便已经冲到了罗刹人的溃败队伍跟前。巴海的部下们齐齐的将马铳背起,将悬挂在马鞍前的四尺长刀抽出,冲进队伍当中,二话不说就是一顿马刀。罗刹人是蛮子,巴海也不是圣母啊,虽然南粤军不讲究斩首级砍人头立功,可毕竟军队里也是以战斗力、战功为尊的。你平时吹得再牛,你指挥部队作战时光打败仗,打一次败仗也就算了,刚刚拉队伍的时候打败仗也不算是什么丢人的事,可是,要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打败仗,别人手里百战百胜的队伍到了你手里老本都差点赔光了,然后丢盔卸甲的跑路,你得有多厚的脸皮说自己是军事家啊?! 再说刚才打了半天巴海都快急疯了,平常打仗自己好歹也算是有一号,现在干看着还不敢多说,你说多气人。现在让他追击,那还有什么客气的,大刀片子只管往脖子上砍,一时间满地都是罗刹人的脑袋,景象极为恐怖。 在河岸边的旷野之中,正是马队最为得意的施展空间,何况是对付一群刚刚从河水里挣扎上来的落汤鸡?马队在巴海指挥下才刚刚冲击了一个来回,罗刹人就有些支持不住了。这些人到东方来,为得就是发财,心理优势就是恃强凌弱,一旦发现对手比自己更强,更恶,他们的心理优势顿时荡然无存了。 于是,于是就举白旗投降了。巴海事前早被嘱咐过,一旦罗刹人投降要接受,不过要立刻搞甄别。所以巴海先勒令他们放下武器,然后找人对他们训话:“罗刹人你们听着,你们中谁是军官,谁是贵族,都给我站出来!” 他的话刚说完,就有几个人昂首挺胸的分开人群,一脸傲慢的走到巴海面前说:“我们都是贵族,虽然领地不大,不过每家都有五百以上的农奴和三十个士兵。虽然我们现在还没有职务,但是我们的父亲都是男爵。另外请问你是什么爵位?如果爵位太低,那么我们可以先向你授勋,然后你再接受我们的投降。” 巴海听完差点炸了肺,艹,你们当自己是谁啊,你们投降还得我爵位够,不够要你们授勋?这是哪的规矩?所以说没文化真可怕啊,巴海不知道的是,这些贵族还真不是故意装大瓣蒜,而是欧洲就是这种破烂规矩。欧洲一直到近代,都是类似春秋战国时候的情况,打仗要分三六九等。上等人跟上等人君子战,下等人跟下等人死战。不仅打的时候如此,一方赢了,对失败一方也要分等级。贵族一般禁止士兵杀害,还要好吃好喝好招待,只要交够了赎金,就立刻释放,下一次见面照样。如果对方爵位比自己高,自己非但不能以胜利者自居,还得卑躬屈膝伺候老爷。当年英法战争的时候,就发生了法国军官职务不够,于是英国贵族先给法国军官授勋,然后投降的事情,授勋的时候,法国军官要跪地请求授勋,这在东方看来简直不可理喻。所以,什么皿煮、什么籽油,那都是这些年才拿出来骗人的把戏,把脸上的脂粉洗掉了再看。君不见,联合王国的那位老太子,现在还有一项权利保留,那就是他领地上的初夜权。“本太子要不要是一回事,有没有能力行使是另外一回事,但是,尔等屁民不能拒绝,不得反抗!”所以,说欧洲人讲皿煮讲刃拳的那些人好好的把枕头垫高点想想,要是愿意把自己的新娘子送给别人先睡合法的第一夜,那不厚道的作者也只能说,把高清全本蓝光的发给我! 不过说实话,这些罗刹贵族倒是也没想过让巴海如何卑躬屈膝,毕竟他们也知道自己的贵族身份在欧洲那帮家伙眼里也是注水肉,东方更是丧心病狂的不玩这一套,讲的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这种大逆不道的理论。不过按照以往的经验,打仗无非就是类似打牌,我们输了也就是上缴赌金呗?反正家里也不算穷,让老子出点血,自己回家照样吃喝玩乐。可惜的是,他们这次是大错特错了。 巴海看着他们,冷冷的说道:“你们都是贵族?” “正是!我们要求你给予我们贵族应有的待遇。” “来人!”巴海怒吼了一声:“把他们的衣服扒掉,给我重打二十大板。”这事可远远出乎这些罗刹人的预料,虽然没想过贵族能奉为上宾,但是按照一般逻辑,好歹吃饭能比士兵多分一勺啊,怎么二话不说就打人呢?可这时候,后悔也晚了,来了几个金钱鼠尾的士兵,上来二话不说就扒裤子,接着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直打的这些罗刹人爹妈叫个没完。等打完了,巴海说:“我们家麦将军说了,咱们中国的秦始皇有句话,叫天下共苦战斗不休,因有王侯。什么意思呢,就是天底下这些烂事跟你们这些贵族脱不了干系。老百姓当兵的懂什么?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得干什么,但是你们这些贵族,明明什么道理都懂,却就是不干人事。不过你们在别的地方干坏事也就算了,这是什么地方,是我中华的国土,是大天使加百列化身的梁国公李守汉管辖的领土,来着撒野就是活腻歪了。来人,把这些贵族给我捆好了,扔江里喂鱼!”说完,巴海招了招手,立刻就有几个士兵过去,像拎小鸡拎起这些贵族,然后像扔垃圾一样扔到江里。江里泛起了水花,但是很快一切都平静了。 这些事把剩下的罗刹人吓得噤若寒蝉,娘啊,这些可是贵族老爷啊,以往就算是被抓都是好吃好喝几天就送回来了,可到了这,先是扒光衣服打板子,然后二话不说扔江里,这也太不符合常识了。但是内心深处,他们也不禁暗暗叫好,该,让你们平时吆五喝六的,这回遇到大夫了吧。另外他们也有疑问,这大天使加百列的化身李守汉是个什么东西?(李守汉大骂,呸,你们才是东西,你们全家都是东西。)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巴海有说话了:“剩下的人你们既然都是平民百姓,我也就不要你们的命,但是你们跟随这些贵族为非作歹,也不可随意饶恕。现在我把你们分成几队编好,你们要跟随大军服劳役,不过你们放心,我们中国军队优待俘虏,你们的吃喝住宿我们都包了,保证比你们以往过得好。不过你们也要服从管束,除了服劳役之外,我们还有一些神职人员,他们会跟你们讲大天使加百列是怎么回事。好了,先都待在原地,一会听候指派。” 其实虽然讲了这么多,但是巴海只是按照麦云敏的命令做事而已,对于其他更深的东西他根本没考虑。而麦云敏的想法,则是大胆的让他根本不敢想。老麦怎么想的?有来无往非礼也!就许你罗刹来我们这杀人放火,不许我报复回去?做梦!不过麦云敏也知道罗刹国距离这里何止万里,想打到那自己答应,何勇也陪不起啊。所以麦云敏就想到了南洋治安战的往事,既然南洋治安战的时候我们能用****杀****,基督徒对付基督徒,为啥我就不能利用罗刹人杀罗刹人?反正这些红毛夷人的教派纷争,四个人里都能分出三派半来。于是麦云敏灵机一动,所谓不管哪里都分左中右,我何不把这些罗刹人里的穷鬼教育组织起来,用宗教的形式笼络到一起,然后再把他们放回罗刹国。就算不能闹出什么大事,给罗刹人添点麻烦也是好的嘛。 于是麦云敏把这些罗刹人分派好,先是让他们体验南粤军的生活,结果这些罗刹人刚吃上南粤军的饭菜,眼泪就留下来了,我滴神啊,贵族老爷也吃不到这么好的东西吧。大块的腌制肉类,热乎乎味道十足的菜汤,为了照顾他们的口味习惯,菜里更是加倍的放了糖和盐,用巴海的话说,“老鼠吃了这个菜都能变成蝙蝠!”不过,这却是罗刹人的最爱!要知道,不论是白砂糖还是蜂蜜,都是极为贵重的货色,只有贵族和神父这些上等人才吃得起、吃得到,他们这些流浪汉、**怎么能有机会享受到?想不到在死里逃生之余还能这么大吃大喝一番,这让他们更是感激涕零,纷纷表示我们愿意给契丹人当奴隶,赶都赶不走那种。 见这些罗刹人对待遇无不感激涕零,麦云敏这才把那些久经考验的若水道长的弟子们叫了出来,然后开始对这些罗刹人进行密集轰炸。按照麦云敏的想法,罗刹人国教历史悠久,这个过程应该会比较长,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罗刹人居然轻易接受了。不过这事也不怪,一般媒体都是只谈结果不谈过程,其实东正教在俄罗斯混到今天那也不是一日之功,至少最开始的时候,农奴是抵制东正教的。你没看错,是抵制。而且那个时期东正教的教士还真就比较收敛,一般都是一个小教堂,一个神父,日子还过得吃了上顿没下顿,但是就算如此,农奴也不接受。原因很简单,老百姓不傻!农奴也知道,只要有了教堂,领主老爷就有理由用各种理由收税,派劳役,鬼才喜欢这么一个找麻烦的玩意。但是你不喜欢,架不住领主枪杆子硬啊,所以最终东正教还是在俄罗斯推广稳定了下来。不过此时,东正教还处于发展扩张阶段,罗刹人的信仰还没那么巩固,所以新仇旧恨加到一起,放弃原来的信仰并不难,再说了,这里面的人有信仰坚定的人吗?有奶就是娘的才是多数啊。 另外李守汉的这个神棍队伍可不只是搞传销的组织,经过政府的打压教育,他们也学会了随时宣传李守汉的政策。他们不停的向这些罗刹人宣导,说其实现在这个世界本来应该是相当太平的,因为上帝原本让大天使加百列接任他的位置,这样就会让人间有永远的安宁。但是上帝的儿子基督阴谋篡位,夺了大天使的位置,这才让人家战乱不休,现在大天使加百列已经夺回了天界的权利,派自己的分身,也就是李守汉重新恢复人间的秩序。你们要是不信,看看我们南粤军的吃穿用,哪里比得了?另外你们是什么待遇,农奴!连命都是领主的,但是我们南中的农民都是自由民,除了需要负担一些劳役兵役之外,连田税都没有,国家是从农民手里买粮食。就算是租住别人的土地,借别人的债务,我们也有租息的定额,谁敢乱要立刻法办。怎么样,加入我们好处这么多你们还等什么呢?现在赎罪券优惠酬宾,额,说错了,是现在加入中华基督教,能减少更多的罪孽,心动的赶快来哦! 其实不管任何宗教还是信仰,能团结人的关键,就是给人足够的利益。要说毛子历史上,不是没有过激烈的反抗,各种农奴起义也是层出不穷,但是几乎都是被轻易镇压了,说到底,还是老马说的那句话,没有先进理论指导,甚至没有足够错误的理论指导。这些农奴在南粤军经历了种种事情,又被神父的说法开了窍,简直如同拨云见日一般。他们心思开始活动了,原来我们过得这么苦,就是因为我们错信了基督,而没有信大天使加百列,这事容易啊,以后我们砸了教堂,树立起李守汉的画像不就完了?(什么?你说神父说了,不能崇拜偶像?呸!你一定是信仰伪教和伪神的异端!兄弟们,杀了他!咱们给自己积攒功德!) 后来,战争结束后,麦云敏跟罗刹人协商过后,把这些经过洗脑的人放了回去,这些人多数回到了自己的家乡继续做农奴,但是,反抗的火种既然埋下,那就没那么容易消失。后来,有人把南中神父的理论完善过后,开始四处宣传,并最终爆发了规模空前的顿河大起义。起义军高举李守汉的画像,高呼为了新罗斯,号召建立一个太平罗斯国。起义极大的震动了罗斯,甚至把土耳其瑞典波兰甚至神罗都卷了进来,因为这是一次以彻底推翻贵族统治为目标的起义,对象是全体欧洲贵族反动派。虽然起义最终被镇压下去,但是正如罗斯国后来一位伟人说的,这是一次规模空前意义重大的起义,他建立了政权,坚持了数年,沉重打击了欧洲反动势力,为新兴资产阶级的崛起创造了条件。当然,事情过后欧洲各国纷纷谴责李守汉包藏祸心,干涉欧洲内政。李守汉听说这件事,也是一愣,他可没想到麦云敏一个小动作闹出这么大的乱子,但是他丝毫没有责怪麦云敏的意思。李守汉心说,该!怎么的,就许你们白皮杀人放火,不许我屋里点灯?你们在历史上利用宗教搞了多少恶行自己心里就没个逼数?为啥我们搞是老百姓拥护,你们搞是人渣拥护?我们宣传的什么,干的是什么?想到这些,李守汉直接说道:“我国圣人有云,外乱起与萧墙,泰西各国与其说我李守汉不是东西,还不如想想自己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过,这个时候的李守汉却不知道自己的部下们在黑龙江做下了如此大的事来。他也有一堆糟心的事要面对。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七百八十一章 手中缺少杀人的刀! 最快更新夺鼎1617最新章节! 福州,此时已经改名为天兴府了。随着唐王监国、登基的一系列举动,福州城和眼下的年号,都跟着政权的更迭变换了名字。 虽然政权初立,一切都在草创阶段,不过,大明朝廷的体制却丝毫马虎不得。将原来的巡抚衙门改成了行在,巡抚的大堂变成了皇极殿。从大殿的门外一直沿着甬路,每隔三五步,便有一名衣甲鲜明的魁梧汉子手执刀枪警备,完全是照着大明礼仪制度,天子出警入跸的规章执行。 在大门以内,二门以外的空地上,临时充当了天街。满眼望去,都是一片芒丝罗绢的朝服,红色的,蓝色的服色,仙鹤的补子,孔雀的补子,獬豸补子,镶玉腰带,犀角腰带,满满的衣冠禽兽。虽然都是身着大明朝廷的衣冠袍服,但是,也是泾渭分明的分作了几处所在。 从南京等处“从龙”而来(其实就是从南京城逃出来)的武官勋贵们站在一处,南京城中各部院衙门的官员们站在一处。在武官勋贵的一旁,挨着站立着南粤军团体的官员们。彼此之间的敌我友分辨,便在这院内一目了然。 但是,在文官队伍当中,鹤立鸡群的站立着几个人,在他们身上,落下了南粤军系统的官员和武官勋贵们鄙夷、仇视的目光。他们自己也对此了然于心,但却是安之若素。 “哼!吾等自有一团天地正气在胸中,却不怕尔等操莽之臣的爪牙、帮凶!” 这几个人为首的黄道周,整理了一下原本就一丝不苟的袍服冠带,手执笏板,做好了随时上朝的准备。 自从唐王朱聿键逃到了福建,被李守汉、郑芝龙和这位此时出任礼部尚的黄道周一道拥立为监国,随即登基称帝以来,两边的各种争吵、龃龌便是不绝如缕。 原本南粤军当中以李沛霖为首的从龙派,早就摩拳擦掌的准备到了福州之后便把黄袍披到李守汉身上,自己也好成为开国元勋。在他们看来,李守汉对大明朝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你看,主公拥立了弘光天子,可是,弘光天子不幸罹难,也算是他福薄,被鞑子裹挟北去。这大明江山也算是气数已尽,正好轮到主公治理天下,扫荡胡尘,一统宇内。可是,李守汉却仍旧要拥立朱家子孙! 这些人顿时群情汹汹。不过,李守汉对南粤军的统御能力远非大明朝廷能够比拟的。尽管内部意见很大,但是在主公乾纲独断面前,也只能是悻悻而去。 李守汉好不容易将内部意见统一,将那件黄袍子从自己面前递到了唐王殿下面前。但是,黄道周等人的态度,却正好应了那句俗话,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当郑芝龙领着一群南京城中的勋贵武官联名上表,要求唐王朱聿键“为天下计、为祖宗社稷计”,毅然决然的挑起皇帝这副担子的时候,黄道周门下弟子毛玉洁却跳出来指责。 “伯爷等如此热衷于将唐王监国变为大明天子,居心何在?将此刻北狩胡尘的我大明弘光天子置于何地?” 新建伯王业泰几乎要跳起来照着毛玉洁的脸上来一拳!你娘的!当初在南京城中对弘光皇帝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便是尔等这群腐儒小人!如今鞑虏南下,留都沦陷,朝中奸佞成群结队的投降了胡虏,尔等不思报国,不想如何收复河山,却在这里仍旧玩弄党争?!真真是该打! 但是,他却被诚意伯刘孔昭一把拉住了。开玩笑,这厮这番举动,就是在骗廷杖,就是引诱你动手打他。你一旦动了手,他的狐群狗党羽翼爪牙徒子徒孙们就是群起而攻之,不说把一盆盆脏水泼到你身上,至少也会把这件事给你搅和黄了。 刘孔昭笑容可掬的朝着毛玉洁拱了拱手,“这位同僚,本官也是才疏学浅,对前朝往事有些模糊。不知当年土木之变后,正统天子北狩,代宗景泰皇帝如何便继位为天子,遥尊正统天子为太上皇?” 刘孔昭这话一出口,顿时让王业泰心中大乐,几乎都要叫出声来。对啊!眼下的形势和当年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如何当年可行,如今便不可行?当年土木之变的事,在勋贵内部的那份没头帖子,早已流传开来。土木之变是文官集团对勋贵武官们下的黑手,兵部尚于谦是罪魁祸首这个阴谋论说法,早已被勋贵们认同。前面有家恨,如今又是国体的大事,怎么能够不让勋贵们动容? “石斋先生,在下才疏学浅,您是宿学大儒,还望指教一二。”刘孔昭将这个烧红了的煤球塞到了黄道周手里,然后满脸诚恳的望着他。 饶是黄道周脸皮再厚,此刻也是一时语塞。难道说皇帝只能由你们这些文人来拥立?我们拥立便不可以?须知,你们可是一下就把一个外藩亲王变成了皇帝,我们可是还走了一个监国名义的流程的!莫不是说,这大明朝廷的皇帝,便是尔等文官豢养的?只能从尔等的裤裆里掏出来不成? “兹事体大,还要从长计议得是。”想了一会,黄道周这才勉强开口回话。 “石斋先生此言差矣!如今留都沦陷,奴酋气焰嚣张,各地鞑子颇有鸱张之势。为了激励大明军心士气,我等必须要尽快拥立天子,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难成。” 刘孔昭这话,颇为有些咄咄逼人的味道,顿时让毛玉洁等黄门弟子们同仇敌忾起来。一时间,这群人一拥而上,狺狺狂吠。 坐在监国位置上的唐王朱聿键微合双目,看着眼前势同水火的两派人马,为了要不要立刻拥立他做皇帝一事大肆吵闹,但是他却丝毫没有发言权,心中好不是滋味。按照一般的套路,就算是全体通过了要他勉为其难的担负起皇帝这副重任的请求,他也要三番五次的推脱,说自己德行不够,福气不足,品行不够等等理由。 可是,说到底,那都是剧本,都是演给天下人看的。谁要是说他朱聿键朱监国不想当这个皇帝,第一个吐他一脸的就是朱聿键了。老实说,从凤阳高墙里被放出来,朱聿键就一直有一种大馅饼不停的砸在他身上的感觉。 他本来是朱元璋九世孙,唐端王朱硕熿之孙。崇祯五年嗣立唐王,崇祯九年因率兵勤王擅离南阳获罪,发往凤阳高墙圈禁。却不想躲过了李自成大军横扫河南的狂风暴雨。朱由崧在南京登基大赦天下时获释,从唐庶人又成为了唐王。 随着弘光元年的惊涛骇浪,他从杭州避乱南下,却又被人们奉迎入闽监国。“这大概就是亚圣所说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吧?”想想这些年来的遭遇,朱聿键心中不时的闪过这样的念头。 当年成祖爷起兵靖难之前,也是要在北平城中装疯卖傻一番,才有了后来的种种作为,最后建立了惊天动地的事业。成祖能装疯卖傻,在北平城中吃屎喝尿,他为啥不能韬晦一番呢?横竖以后史上都会为人君讳的。只要需要,住什么地方什么生活水平都能说是吃苦受罪,怎么写检查和保证承认错误都能说压根没有这回事,哪怕是在全国人民雪亮眼睛之下也可以,子女怎么胡作非为都能说是子女人人凭本事吃饭。 无论如何都要先登上皇帝宝座才行! 可是,距离那张宝座只有半步之遥,冕旒冠已经是伸手可就了,但就是咫尺天涯。 “哼!这群狗东西!”朱聿键心中早已将黄道周等人的祖宗十九代都骂了一个遍,但是面皮上还是丝毫不以为意。免得被人说喜怒形于色,望之不似人君。 “祖制,都察院,十三道监察御史,六部给事中,乃高皇帝所设,专以监察、弹劾百官之用,刘孔昭,你质疑谏官之制,便是对高皇帝不敬!” “祖制,御史职责专劾百司,辩明冤枉,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刘孔昭、王业泰,尔质疑御史职责,是何居心?” 朝堂上,毛玉洁和一群御史文官们将刘孔昭与王业泰团团围住,口水不断的喷到二人的脸上,如果不是一旁有数十名虎视眈眈的彪形大汉充当着大汉将军的角色维持着朝堂上的秩序,只怕这两位为梁国公先驱充当门下走狗的伯爷早就被这群正人君子们围殴了。 “咳咳咳!”黄道周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顿时,文官们安静了下来。刘孔昭也终于可以用袍袖擦去脸上的吐沫星子。 “大将军,本官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一番。” 李守汉心中雪亮,这是见手下的徒党们占不到什么便宜,老师或者是大boss出来了。 “黄大学士,若是有公事,还是先请稍稍等候片刻,待将监国登大明天子之位执掌天下的大事定了下来,再行请陛下处置。若是私事,也请等散朝之后你我二人商议。” 得!李守汉将门封得死死的,让你一点余地都没有!你有什么公事能够比天子登基还要大?如果是私事,那就更加没有理由拿在这个场合说了。一句话顿时噎得黄道周半天说不出话来。想不到用来对付别人的大义名分之说,如今被别人用来对付自己! “臣!大将军、梁国公李守汉,谨代大明南中军民数千万生灵,恳请监国殿下登基为帝!” “臣!诚意伯、提督南京操江衙门刘孔昭,恳请监国殿下登基为帝!” “臣!新建伯王业泰,恳请监国殿下登基为帝!” “臣!。。。。” 随着李守汉的动作,无数勋贵武官和南粤军的官员将领们纷纷跪倒在地,报出自己的爵位、官职,恳请朱聿键看在天下苍生和大明江山、国仇家恨的份上,登基称帝。 眼下的大明政权,早已不是北京时期的那个状态,文官一手遮天的局面早已不复存在了。十多年来,武将的地位随着局势的糜烂而越发显得重要起来。眼下的唐王政权更是如此,没有南粤军的大炮火铳,没有从南面一船船运来的粮食金钱,只怕一天也支撑不下去。 看着朝中文武已经有三分之二以上跪倒在地,要求唐王殿下登基为大明天子,更有些人泣不成声,黄道周一声叹息,知道大势已去,此时再行与李守汉争执,便要成为众矢之的。便也跪倒在地,“臣!礼部尚黄道周恳请监国殿下登基为帝!” “老师今日如何也在朝堂上附和李某?” 入夜,华灯初上。福州城中黄道周的宅邸。虽然黄道周向来是著立说开门教学,可是并不等于他就是个穷人。相反的,他家里颇为富裕。在福建也算得上是名门望族了。“陈林半天下,黄郑排满街”这话不是白白说的。他这座大厝,在福州城中也算得上是上等宅邸了。 房之中,几个黄门弟子们对于白天在朝堂上的事情犹自忿忿不平。他们不理解的是,为什么自己敬爱的夫子先生,如何去附和那个权臣武夫李守汉的言论,拥立朱聿键为大明隆武天子?就算是拥立,也是要由咱们这些圣人门徒来振臂一呼,万人响应才是! 黄道周将手中的毛笔放下,把写好的信轻轻的吹了吹,令墨迹凝固,将信笺折叠起来,放入封套之中。在他的案上,这样的信已经厚厚的堆起了一座小山。这几个弟子都是他的得意门生,否则也不会如此登堂入室的到房之中说话直言不讳。 白天的朝会,朱聿键毫无疑义的成为了大明朝廷的新一位皇帝,改年号为隆武。新皇帝登基,少不得要封赏群臣。黄道周便由礼部尚变成了吏部尚兼兵部尚、武英殿大学士,更兼内阁首辅。满朝文武也是各有封赏。不过,到了李守汉这里,他对加封他的王号却是敬谢不敏,再三辞谢。“臣于社稷之微末功劳,万万当不起这王爵。若是陛下要封赏,也请暂且留下,待日后光复神都,臣再腼颜受爵。” “先生,如何那李守汉今日坚辞不受王位?难道此人也尚有一星半点儿的羞耻之心?” “汝等却是一时糊涂了。如今,这天兴府,隆武天子,包括你我都在他南粤军的武力挟制之下,他便是当时的曹操!十余省数千万百姓,数十万兵马尽在他手,为其马首是瞻,自然不屑于有没有王号这一虚名。与其说要这虚名,还不如坚辞不受,也博取一个好名声。此人之奸诈,不亚于当年的王莽!哼!果然是国家不幸,才有这样的董卓、曹操王莽之辈出现在朝堂之上,与我等同列!” 到底是大学问家,黄道周一开口就把李守汉的性质和历史上几个被读人批烂批臭的乱臣贼子相提并论,什么开启了汉末乱世的董卓,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操,虚伪奸诈谋夺汉室江山的王莽,都是他的同类! “先生说得是。此獠身为人臣,却擅行废立之事,以窃据国柄,想来,当年的李渊也不过如此!”一名弟子出声赞叹老师的见解,却被黄道周哼了一声。 黄道周心中明了,李渊当年在关中所干的事,其实和今天李守汉干得也相差无几。可是,他又不能批驳李渊,原因就是在于李渊有一个被读人拥戴的圣明君主儿子,杀了哥哥弟弟,把老爹关起来,把嫂子弟媳妇都收入囊中的李世民。 “那,先生为何白天也随声附和李贼的拥立之事?”毛玉洁开口询问,他似乎有了答案,但是又不敢直接认定那个心里的答案是正确的。 “汝等想知道老夫为何要如此随声附和李某?一来,大明江山确实不可一日无君。二来,即便是老夫反对,那也是与满朝文武作对。又有什么用处?你等随我来!”黄道周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撩起袍服下摆,只管迈步出了房。慌得身后几名弟子们一叠连声的叫,“相爷出门了,赶快点灯!切莫摔着了!” 其实大可不必,院子里的回廊之间挂着数十盏用铜丝为框的玻璃宫灯,这是李守汉进献给隆武天子,隆武天子赏赐给各位大臣的。这些灯将庭院照得纤毫必现,虽然不能说读不成问题,但是行走起来却眼前通途。 “汝等且看!” 黄道周站在自己府邸门前,指着刚刚巡夜走过的队伍。一队南粤军的背影在众人视线当中。远处的十字路口,更有一队驻守在那里的兵丁站岗。 “便是老夫家中,明日也要有一哨南粤军进驻。声称是大将军奉了陛下的旨意,给各位大臣充当护卫,以防止奸小作乱。” “李某这分明就是以兵马刀枪挟制百官!” 看到外面天罗地一般的布置,黄道周的弟子们有些泄气了。刚刚义正辞严的李贼、李獠,也悄悄的变成了李某这样的中性词, “奈何我等手中缺少杀人的刀啊!” 得意弟子之一的蔡春溶仰天长叹一声。 “春溶何出此言?”见自己的学生终于体会到了这点,黄道周也是颇为欢喜。他手中捻着胡须,含笑而问。 “先生,想那李某,出身不过是南荒之地一名说不清道不明的千户,如今却能如此祸乱朝纲,更是搅动的各地民不聊生。其所倚仗的,不过是手中的数十万爪牙而已。可我等枉读圣贤之,手中只有圣人的微言大义,却丝毫奈何不得李某人手中的刀枪火铳!” “你等也不必自怨自艾。老夫已经写信回乡,给同宗同族之人,请他们出面号召,征召义师!” 黄道周指着自己案上那堆得小山也似的信,为弟子们揭开了谜团。论起宗族来,黄姓在福建也是经营了千年之久的,一千年是个什么概念?白娘子都能从一条小蛇修炼成仙了!更不要说是人了。细细的排起家谱的话,黄道周为唐朝桂州刺史莆田黄岸三十世孙、北宋枢密黄中庸二十一世孙、南宋潭州知府黄丰的十八世孙。而黄岸又是黄姓入闽始祖黄元方(字彦丰)(黄元方为八姓衣冠入闽之一,随晋元帝南渡,辗转入闽,居于福州候官黄巷(今东街口南侧黄巷))嫡系十一世孙。如今黄道周本人更是身为隆武朝的内阁首辅、武英殿大学士,自然在福建的黄姓宗族之中有着非凡的号召力。他这些信发出去,号召那些散居各地的同宗同族们,也像李守汉在南中那样,按照人口、田亩出人出力来组织武装,筹建军队,不敢说十几万兵马,至少几万人是可以召集起来的。别的不说,他黄道周自己家的佃户、同族就可以号召起几千人马来! 有了这支人马在手,朝堂上,他面对李守汉时心中便有底气,说起话来腰杆子硬! “弟子也马上回去写信给家人,毁家纾难,筹建义师!” “弟子马上就回去写信!便是倾家荡产,也要追随恩师!” “弟子也是如此!” “弟子家中青壮、佃户、奴仆,尽可以归恩师调遣!另外,我等不妨写信联络各地同年、同窗,请他们一道,共襄义举!” 几个得意门生都是福建大姓子弟,一旦动员起来,这其中蕴藏的力量也是极为可观的。 所以,黄道周今日早早的便来到了朝房,他已经和几位内阁同僚打好了招呼,准备以内阁的名义向皇帝奏请,号召天下忠义士民起兵来对抗鞑虏南下。当然,这只是一面大旗、一个名义而已。只要皇帝准了这个奏请,那么,他在各地号召起来的武装便有了合法性,甚至可以堂堂正正的要求大将军给他们官职、番号,给予军饷、器械。 想到了此处,他很有宰相风度的向站在武官勋贵队伍前头的李守汉含笑示意。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李守汉准备了一个天大的惊喜给他。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七百八十二章 佛郎机对小男孩 最快更新夺鼎1617最新章节! 如今的隆武朝廷,用现代的政权评定标准来看,基本上就是一个军政府,行政权力被以李守汉为代表的武装力量所拥有。大部分的行政命令出自大将军行辕这个幕府机构。这也很正常,正在同北方的辽东反贼们进行战争嘛!好歹这种政权组织形式是由现实形势决定的,而不是李守汉发动政变产生的。不过,这种情形在文官们的笔下就是另外一个德行了。在他们彼此之间的信之中,如此描述: “方今天下之柄,尽数归于幕府。天下之政,皆自出于幕府。吾等科甲正途之人,仅为秉笔掌印之辈矣!”满满都是对于丧失了曾经俾睨天下舍我其谁权力地位的不满和牢骚。 每次朝议,都是由李守汉代表武官勋贵们,以大将军行辕的名义向隆武皇帝奏报。在得到皇帝允许后,便昭告天下正式执行。 其实,谁都清楚,大将军行辕议定的事,由行辕盖印发出后便在各地进行,所谓的奏请天子,不过是在最后一个关口上补一个手续而已。 这就严重打破了土木之变以来,文官独大的局面。甚至比太祖、成祖时的由武官、勋贵、文官三足鼎立的权力结构还要让文官们气恼。 有生气的,就有高兴的。武官勋贵们可是扬眉吐气了。带兵的将领们再也不用为了区区的粮饷以二品总兵的身份向一个七品管粮郎中跪拜行礼了,更不用担心自己的战功被各种横挑鼻子竖挑眼了。当然,你要是杀良冒功讳败为胜的话,那就是军法官来和你谈心了。上面这些好处,都是要建立在你敢于同敌军作战,并且有战绩的情形前提之下的。而且,粮饷是要核对你的兵马实力按时足额发放的。那种实际有兵两千,报数五万的事你想都不要想。 什么?你想向周围的同僚们借兵马来应付点验?不好意思,点验的时候,你和你邻近各部兵马同时进行。那种拆了东墙补西墙的手段,要是在护法军政府的孙大元帅面前还比较好用,你可以躺在罗汉床上,对着烟灯,搂着美艳娇媚的姨太太,等着前方的消息。前方打胜了,立刻向孙大元帅要补给,要犒赏,前方打败了,更是要补给,要烧埋钱,要军饷了。这招,你们拿来骗孙大元帅可以,在李大将军这里,行不通! 这样的手段把出,那些骄横跋扈惯了的带兵官们,看看前来点验委员们随行的那些如狼似虎的护卫兵马,再看看自己手下那些饥寒交迫的兵丁,偷眼瞧瞧点验委员队伍里那沉重的车辆,不由得咬咬牙,“横竖点验章程里说了,兵马多少是一回事,老子的官职品级该有的俸禄一文钱一粒米都不会少!大不了,老子把兵马交出来,领个札子去海外贸易开垦,仍旧是锦衣玉食的好日子!” 至于说那些从南京城中从龙而来的勋贵们,则是被李守汉一股脑的收容到了行辕之中,按照年纪、爵位品级,能力、态度等等诸多指标,被委任以参军、参军行走、参军机要等职务,都在参军房中当差,一份厚厚的俸禄薪饷养着他们。 但是,这一份俸禄薪饷也不是白白拿的。李守汉养着他们,就是要借助他们开国元勋之后的身份,用来和那些讨厌的文官打嘴仗。事实证明,这份薪饷俸禄花的物超所值。不要说有钱可拿,在这些通过南米契约、南货贸易赚得个个腰包鼓鼓的勋贵们看来,能够给那些跟咱们有国仇家恨的穷酸文人们添恶心,找麻烦,那是自己掏腰包也是愿意的! 对于此辈的心中所想,黄道周就算不是这些勋贵们肚里蛔虫,也能够从他们日常表现当中猜出个七八成来。“哼!一群鼠目寸光之辈!懂得什么!”他将手中的笏板正了正,用手肘轻轻触碰了一下腰间,那里面是他连夜写就的题本,一篇锦绣文章,便是他今日要在朝会上抛出的重磅炮弹。在这篇文章当中,他从天下大势、人心所向、乡贤们在各地的影响力号召力等方面一一剖析,分析的可谓精细至极。最后,以一段颇具煽动性的文字结尾。 “若陛下今日下旨,令各处忠义士民编练兵马,朝廷给予名义官职,拨付粮饷器械,臣敢断言,不消旬日,各地忠义士子振臂一呼,数十万兵马蜂拥云集。有数十万健儿在手,何愁留都不能光复,何愁京师不能收复,何愁辽东不能尽洗腥膻!?” 黄道周门下的几个弟子,也各自通过各自的门路,将恩师的这个想法悄悄的与宫里的隆武天子通了消息。对于这个事,隆武天子身边的亲信也是乐见其成的。本来嘛!如今皇上手里只有梁国公一支可用之兵,各地的军饷钱粮开销又都是仰仗着南中的拨付,一手是枪杆子,一手是钱袋子,都是梁国公的,那自然朝中事务是他老人家怎么说便怎么是。 “这如何能行?!就算是梁国公大忠大义,可万一他手下人想做开国元勋呢?或者,他的儿子女儿想让他做魏武帝呢?” 毛玉洁的这番话,说得极为直白,甚至是露骨。但是,确实是直接击中了历代皇帝心中的要害之处。 对于黄道周要上的这个题本,宫里悄悄的传出话来,只要首辅大人在朝堂上提出来,陛下绝无不允之理! 为了壮大自己的声势,黄道周更是悄悄的与夏允彝等人通了消息,他们会在朝会上一起响应。夏允彝更是慷慨陈词:“若是首辅大人的这份题本陛下准了,夏某便渡海北上,往松江府去,召集家乡父老,率领淞沪子弟与敌周旋到底!” 如今宫中,朝中,都已联络停当。只消黄道周在朝会上提出号召各地忠义士子官绅起兵,朝廷给予粮饷器械名义这个报告,隆武皇帝准了,那就是文官再度夺回了朝中大权的胜利序曲! 随着站在廊柱之下的礼部赞礼官一声传召,官员们迅速按照品级、官职、爵位列队,文官以内阁首辅、吏部尚黄道周为首,武官勋贵以梁国公李守汉为主,分列两班金殿行礼。 “有本早奏,无本退朝。”小太监例行公事的宣旨,但是,他从殿内的气氛中嗅到了一丝危险紧张的气味,连说话声都有些颤抖。 “臣,内阁首辅大学士黄道周有本。” “臣,大将军,梁国公李守汉有本。” 几乎同时,李守汉、黄道周出班行礼,手执笏板向上奏请。 “来了!”隆武皇帝朱聿键心中叫一声苦。从早上起来,他就发现,宫中的侍卫、关防比往日多了至少三成,盘查程度也密集了许多。想来是梁国公也听到了一些宫中内外交通传递消息的风声。 如此情状,自然是颇为有些尴尬。黄道周见状,便欲表现出宰相风度来,将此次奏本的机会让给李守汉。却不想李守汉先开了口。“黄先生先请。” 论起来,内阁首辅是朝中第一人物,但是,李守汉却是有着国公爵位的超品身份,又有大将军的官职在身,自然是隐隐然凌驾于黄道周之上。他做出这个谦让举动来,自然是自居身份的举动。这让黄道周颇为不爽! 心思电转,他立刻想到了方才在宫外亲随在给他掀轿帘时悄悄传来的消息。 “夏大人的亲随请奴才转禀大人,凌晨时分,夏大人接到了松江府来的家,上海县等地战事不利!清兵颇为猖獗,已经兵临上海城下。据报,李家二公子已经亲自统带近卫兵丁挥刀上阵,阵前能够看到李家二公子的旗号了。” 定是如此!那夏允彝是松江府华亭县的名门望族,他所传来的消息定然比朝中邸报要快得多!消息也准得多!定然是前方战事不利,李某人才有如此惺惺作态的举动!黄道周想明白了这点,自然心中有了底。 “爵帅,不必谦让。爵帅日理万机,想来都是军国大事,不妨请爵帅先说。” “先生与梁国公都是朕的股肱之臣。不必为了这些俗礼而拘泥。”坐在宝座上的隆武皇帝朱聿键有些按捺不住了,从观众的角色开口充当了裁判的身份。“大将军,还是由你先说,你奏请一事后,再请黄先生奏请。” “也好!那臣便斗胆了。” 李守汉的奏本,很是有些出乎黄道周等人的意料,甚至不是什么军国大事,说起来简直一点含金量都没有,但是却令黄道周大呼上当。 “臣斗胆进言,请陛下祭告宗庙,追封三代。” 这话一出口,顿时令朱聿键心花怒放在宝座上几乎就要抓耳挠腮起来。啥意思呢?就是说,皇上,请您给您的曾祖父朱宇温追尊为哲宗协天安道敬正恭圣熙文渊武戴仁恪孝惠皇帝,祖父朱宙栐追尊为纯宗笃天成道钦昭献穆理文定武居仁体孝顺皇帝,亲爹朱器墭追尊为宣皇帝。 这么一来,他朱聿键的继位从宗法上便再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了。须知,当年嘉靖皇帝为了给他亲爹争取这个政治待遇,可是和朝中文官们展开了一场长达数年的大礼议之争。如今,朕这位梁国公端的是擎天保驾之臣,连这件事都为朕想到了。 这种事,断无不准之理。于是,传旨礼部,让他们操办起来。 然后便是梁国公奏请的另外一部分,明年改元隆武,同时发行隆武通宝和隆武银元,追尊北狩的弘光天子为太上皇,尊邹太后为太皇太后。这些都是小事,责令礼部和户部在大将军行辕的领导下完成此事便是。横竖从崇祯先帝时期起,朝中的铸造钱币等事便是由南中代为进行的,办这桩事,他们手段熟练的很。 说完了礼仪之事,李守汉终于要开始谈到与现实形势有关的问题了。 “陛下,历来欲图长江下游,必先争夺湖广。欲争夺湖广,则必先取蜀中。如今,蜀中之地,我大明官吏虽多,然政出多门,令出多门。且又有蜀王宗室为人挟持以行不法之事。为定四川,平湖广,臣保举,奏请陛下封秦良玉为总督四川等处地方提督军务、粮饷兼巡抚事。何腾蛟为武英殿大学士、总督湖广等处地方提督军务、粮饷兼巡抚事。” 李守汉这个提案,无异于在黄道周等人耳边投掷了一枚小男孩的效果。 如果说让何腾蛟出任湖广总督,那倒也是罢了。毕竟他也是科甲正途出身,一路升迁,点点滴滴都有功绩、劳绩在那摆着。之前被左良玉裹挟东下,他从左军之中逃出来,逃到偏沅地面上,又召集门生旧部,筹建兵马组织抵抗。此人的出身、忠诚都是毫无疑问的,在如今这非常之时,便要行此非常之事。提拔他做湖广总督,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如今谁都知道,湖广之地,大部已经被数十万李闯大顺军余部占据。风闻此辈尽数归顺了梁国公的女婿施琅,由南粤军给予军饷,发给关防印信。如今又提出让何腾蛟来出任这湖广总督,你家收编了数十万流寇,如今不好收拾场面了,难道是要让我辈读人来给你李家充当遮羞布吗? 即使是这么想,但是话却也不能出口。一旦说出来,朝堂上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这些话传到了何腾蛟耳朵里,那是断了人家升官的路啊!好歹那也是一个总督!说这话也是要和他结下死仇的。何必为了一个虚名,断了别人的进身之路呢?毕竟大家都是圣人一脉,和尚不亲帽儿亲。 可是,秦良玉以一个土司身份,又是一介女流,如何能出任四川总督?! “又是李某人邀买人心之举!”在场的科甲正途君子们在心中给李守汉的这个提案下了定义。同何腾蛟的火箭式升官不同,虽然他们心中不乏羡慕嫉妒恨,但是,比较起来,何腾蛟也是他们的同路人。大家肉烂在锅里。而且,许多人也清楚,何腾蛟的这个湖广总督,百分之九十也是个虚的。“只怕到时候的湖广,便是小一号的今日福州!权柄尽数掌握于施琅手中!这对翁婿,果然是家传的好本事!” 可秦良玉到底是个女人。做个土司官,甚至做个总兵,都还可以。哪怕是先帝给她题写几首御制诗夸赞一番都是可以的。如何能做四川总督? “方今的四川,兵戈四起,朝廷设置官员,自然以兵甲为先,以招集流亡,恢复农桑为先。试问,有谁比秦大人更为合适的?若是派遣官员去就任,势必要有大兵前往,若是能够有这样一支军马数千里的开赴四川,朝廷早就把四川平定下来了!那样,各位大人先生们便可以现现成成的过去在锦官城中做一任蜀中太守!”李守汉的炮火也是毫不示弱,我不是针对谁,我只想说,你们这些文官都是垃圾! “论兵家战事,白杆兵已经恢复旧观,数万兵马,堪称蜀中之冠。如今平定忠州邻近土寇、降贼、叛军,无往不利,已经收复十数座州县,兵锋直逼重庆府。” “论奖励农桑,秦总兵自回乡之后,便在忠州、石柱等地兴修水利,推广良种,推行新农具,推广新作物。这才区区数年,已经将仰仗外来粮食才能勉强糊口的贫瘠之地,变成了粮食能够自给,并且略有盈余之地。” “论人地相宜,那便更不需多言。秦大人夫家、母家世代为川中土著,数十年来为国尽忠,川人皆以为川中柱石,蜀地长城。今日朝廷以官爵名器加授,势必激励川中军民士气,可谓一举多得!” 李守汉虽然从未曾去过四川,但是,架不住南中商人行走各地,南中货色行销各方。所以,他对四川的情势比朝中的四川籍贯官员还要了解。何况,当初秦良玉也曾经写信给他,请他帮忙购置一批军械盔甲,用来恢复白杆兵的规模和士气。当日李守汉便很豪爽的拨付给了她一批足以将现存的白杆兵重新打造一遍的兵器甲胄。两家因为都是所谓的“土司官”身份,往来颇为密切。白杆兵的船队运载着四川出产的桐油、猪鬃、丝绸等物,出三峡到岳阳,与南中商人的船队完成交割,然后,将采购的兵器、甲胄、粮食、布匹等物运回四川。这其中,少不得李守汉命南中大学针对四川的地理环境气候特点进行研究,提供的农具,种子等物。 “哪怕是每一亩地能够收获几十斤也是好的。” 土豆、红薯、玉米、花生、辣椒这些作物的种子和教授如何种植的技术人员,抱着这样的念头进川。 如果没有李守汉的物资支持,没有南中提供的农具种子,忠州石柱等地不要说恢复白杆兵的鼎盛时期气象,只怕连饭都吃不饱。更不要说面对着张献忠大西军狂风野火一样的进攻,还能够不落下风,保住了自己的基本地盘。 “秦良玉、何腾蛟皆有功于国。此事,朕准了。大将军,黄先生,你们令有司拟旨,尽快发往湖广、四川。另外,朕另有激励。” 隆武皇帝朱聿键略略沉吟了一会,“旨意之中告诉秦总督、何总督,光复留都之日,朕与他二人在留都相见。秦总督,朕预备好忠州侯的印信袍服等候,并有太子太保加号。何腾蛟,朕同样有太子太保加号!”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七百八十三章 佛郎机对小男孩 (二) 最快更新夺鼎1617最新章节! 听了这许久的政事,虽然让朱聿键有一种天下大势决断在我的错觉,让他觉得,虽然李守汉有权臣的恶名,什么大将军行辕把持政务,什么天下大事皆出于幕府等等的说法都快要把他的耳朵磨出了膙子来了。但是,细细想想,如果梁国公当真像历史上的曹操等权臣那样,隔绝中外,将近侍内臣全部换成他的人,任何不利于他的消息都传不进来,如何会有这种骂他的话灌满了朕的耳朵? 但是,一阵阵疲乏之感在李守汉与黄道周等人的话语声中悄悄袭来,他开始打起了哈欠。两旁站立的两名大太监见状,互相之间极为微妙的交换了眼神,微微点了点头。 朱聿键当初被崇祯的圣旨套路了,准备带着自己的护卫从南阳北上勤王,但是又被崇祯一道圣旨,废为庶人,弄到了凤阳高墙之内圈禁起来。虽然说随身带着的财货不少,不至于被凤阳的大小太监们歧视虐待。但是,那种日子也是万分难熬的。好在,同时被圈禁的不止他一个。 从济南来的德王一系,虽然同样被圈禁,但是他们因为在济南与李守汉有那么一份香火因缘在,凤阳的大小太监未免对他们另眼相看。江淮各处行走的南中商人到了凤阳,往往都将携带的珍精巧货色送来。所以,他们的日子过得比在济南王府时也差不了多少。同样的为了打发时间,德王一系和他朱聿键,便都效仿了万历皇爷的做法,啸傲烟霞了。 好在南中商人的江南大本营距离凤阳也很近,不用担心断了黑粮。 “陛下,听政也有了些时辰了。不如请大人先生们先到朝房歇息片刻,用些茶水点心,少歇息一刻,再回来为陛下分劳。”在他身边伺候的司礼监掌印王太监见一个亲信小太监在侧门处向他点点头,便开口向朱聿键建议。虽然说如今朝廷各项礼仪制度都按照南京北京时的制度办理,但是,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他这个司礼监大太监的权威,也只能是照顾皇上的衣食住行,决定晚上哪位妃子能够侍寝而已。 “也好!便请大将军和首辅领着各位臣工到朝房歇息片刻。用些点心茶水的便是。”朱聿键也明白身边太监的意思,说这话的时候,他已经闻到了后面暖阁当中隐约飘了一丝丝异香。 “臣等谢恩。” 人们缕缕行行的从殿内出来,向两侧的朝房走去。那里,各位大臣们的跟班亲随们带着衣帽点心茶水等物在伺候,少不得又是一番酬酢往还。 “爵帅,少顷上朝时,本官有一件利国利民,为光复江山社稷大有好处的事要奏请天子允准。到时,还望爵帅相助。” “首辅大人说得哪里话来,只要是对我大明江山百姓有利之事,李某自无不管之理。” “那好。学生便代天下士子百姓先行谢过爵帅了。”黄道周很是正式的向李守汉作揖行礼。到底是做过礼部尚的人,一切举动都符合礼法制度要求。 一声传召,众人从喝茶聊天的轻松气氛状态瞬间切换,变成了严整肃穆的上朝队伍。 队伍当中,李守汉命人抬着两个硕大的托盘,上面用红绸遮盖,起起伏伏的,也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 “哼!想来又是什么新出的技淫巧之物!用来蛊惑圣聪,蒙蔽天子!”文官队伍里,几个人心中咒骂着,但是随即便悄悄的开始揣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果在市面上出售的话,售价几何,是做什么用处的,自己能不能买得到,用得起。 宝座上的隆武皇帝朱聿键比起方才的气色好了许多,也精神了不少。 文武两班重新排班站立,“诸位爱卿,稍事休息,方才说了什么,不妨继续。” 刚才一直都是由李守汉主导发言,就算是要变更发言权,也应该有他来做个姿态。 “陛下,臣命匠师为陛下制作了两件器物,请陛下观看。若是还能入陛下法眼,便请陛下赏收。” 李守汉命人将那两个木质托盘呈上来,揭开上面的红绸,却是一大一小两份。大的盘子是一件座钟,镶金嵌玉巧手制作自不必说,更加特的事,整个造型是一座江山的景象,山下有江河奔涌,山上有林木茂盛,山间有鸟兽出没,平原上有炊烟袅袅。一轮红日在山头出现,正是早晨日出东方时的景象。 “陛下,请看。”李守汉命人取来了水倒在河道之中,随着河水的流动,山头的鸟兽开始行动起来。“工匠们的设计,每到一个时辰的正点,便是山间猛虎吼叫,奏报时刻。半个时辰的时候,却是鸟儿鸣叫。” “那,这一轮红日是?”朱聿键被李守汉的解说吸引了,他走下了宝座,在这座巨大的座钟前仔细欣赏起来。 “陛下,此物就唤做日月照乾坤。现在是白天,自然是红日当头,到了夜晚,便是明月当空了。而且,与天地日月运行同步,太阳什么时候出,这轮红日便是什么时候出,明月初上柳梢头,这轮月亮便到什么位置。” 日月,向来都是大明朝的象征。听李守汉这么说,便是文官队伍当中,也不住的有人点头赞许。“梁国公虽然跋扈专权,但是这份拳拳之心,却是当之无愧的。这件器物,当真是可以激励我等,早日驱逐鞑虏,扫尽腥膻,光复神州。” 钟表,随着利玛窦等西方传教士的到来,在明朝上层社会当中也不算是什么稀罕物,而是一件日常家居之物了。而且,此时还是属于那种比较奢侈贵重的物品,断然没有送钟等于“送终”的说法。而且,李守汉这件日月照乾坤,构思巧妙,制造精细,一看就是花费了不少心思,耗费了不少人力物力才制成的。别的不说,光是那一轮日月与天体运行同步,就很是令人叹为观止。(李守汉: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倒是大学里的先生们、教授们费了不少演算纸,熬了几个通宵,计算了不少东西出来而已!我可以保证,我没有让他们九九六!而且,他们计算、研究出来的成果,都是可以作为科技成果享受红利的。也许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他们的哪一项研究结果,在我南中的工业体系、农业生产、军事、贸易、财税系统当中能够得到应用,让他们拿到意想不到的费用!) “好!爱卿这番心意,朕知晓了。这件日月照乾坤,朕收下了!便摆在这大殿之上,朕与诸位臣工共同看着,看着何日能够收复留都,收复京师,光复我大明江山!” “陛下圣明!臣等敢不尽心尽力!”文武官员们纷纷跪倒在地,诚惶诚恐。一时间,一幅明君贤臣的和谐景象。 有了这份日月照乾坤专美于前,那小盘子里的物件便不那么有吸引力了。说到底,不过是三样东西,一样是怀表,从最普通的以黄铜做壳,用丝绦拴束的低配入门版本,到以珐琅为外表,怀表内有画片,以铜链拴束的中级版本,有以黄金为壳,镶嵌宝石珠玉,以金链子拴束的高配版本。 “这也是臣手下工场所出怀表。铜壳怀表一千块,珐琅内画怀表二百块,金壳怀表五十块,请入内府,以供陛下赏赐。” 这就是李守汉被朱聿键视作忠臣的重要原因。虽然有些跋扈专权,但是礼节礼貌上绝对不僭越,各种财货供应大方得很。站在朱聿键身边的王太监忍不住的吞咽了一大口口水。他知道,这种怀表,最便宜的铜壳怀表,在福州城,不,天兴府城中的南中店铺里,也要一百块银元才能买到。这还是要先交纳了二十块定金之后,才能有货。这一千块怀表,我的乖乖啊!便是硬邦邦的十万银元啊!何况还有那些珐琅瓷内画怀表、金壳怀表,更是不可计价之物。他脑袋里不由自主的开始琢磨,如何偷漏出几块来,作为自己私囊里的宝贝。 他如果知道,这铜壳怀表的成本价不过八块银元,不知道会不会气得把自己缺少的零件都硬起来? 但是,如果他看到了小托盘里的另外几样东西,他会更加冲动。 有道是“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那小托盘里的东西被当值的小太监呈献到隆武皇帝面前时,不由得让他眉梢一动,面带喜色。 这是几枚隆武银元和隆武通宝的样品。文字清晰,图案美观,质地一看便是上好的银子和铜。黄澄澄的是通宝,白花花在阳光下闪着光芒的是银元。 “诸位臣工,传看一下。” 朱聿键手里捏着一枚银元,一枚通宝仔细的观看,“想不到,朕如今也有了自己年号的通宝了!”他内心一阵阵的狂喜。越看越觉得梁国公、大将军李守汉是大明江山社稷不可缺的股肱之臣!刚刚议定了发行隆武通宝和银元之事,立刻便将银元和通宝的样品呈现了上来,如此尽忠王事,这样的臣子,上哪里去找?!可惜,崇祯和弘光两位先帝福浅德薄,消受不起这样的臣子辅助,看来,真真正正的大明气运在朕的身上!! 他心里不住的夸奖赞叹李守汉,当然,帝王心术,夸奖臣子最后的目的还是要落在自己顺天应人,受命于天,德配天地上。但是,大臣们队伍里却不一定这么看。 “哼!如此媚上!真真的佞臣!真真的权奸!” “百年之后,斑斑青史,悠悠之口,看你如何背负千古骂名!” 看着李守汉不旋踵便拿出来的钱币样品,文官队列当中不少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都从彼此的眼神里读懂了各自的意思。 “大将军,学生有一事不明,还望赐教。” 夏允彝整了整衣袍,端方公正的站立了出来。 夏允彝,作为弘光朝廷的吏部考功司主事,南京城失守后回到了松江华亭县老家,旋即又避兵乱南下到了他曾经做过知县的福建。唐王朱聿键被李守汉拥立之后,他出任吏部文选司郎中,这个职务,放在前朝,那也是位重权高的角色。 “彝仲,有话请讲便是。” “如今天子刚刚登基继位,又逢战事频仍。正是需要与民休息,休养生息。大人如此急切的发行新钱,是否妥当?可扰民否?可害民否?可与民争利否?” 这又是看家本事的三板斧啊!扰民、害民、与民争利。只不过,以前都是一件一件的拿出来,今天确实迫不及待的三招连发,看来,东林的正人君子们也是走到了黔驴技穷的地步了。 (啪!又有几十块板砖飞来,打得不厚道的作者头晕眼花。孙贼!你说我们东林君子是贵州的驴?!老子们都是江南才子!你才是驴!你才是贵州的驴!) 宝座上的隆武皇帝朱聿键也是竭尽全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两只手死死的捏着龙袍的衣襟,指头已经因为用力而变得发白了。就是在刚才,一名在外面当值的小太监,向王太监悄悄奏报,大将军行辕已经将二万银元和一千五百万文通宝的存折送来了,说是上交内府保存。这个情形,立刻让朱聿键喜上眉梢。“还是朕的梁国公啊!这才是真的擎天保驾之臣!什么事都替朕想到了!”可是,这群腐儒们却跳出来指责什么扰民害民之举,这分明是与朕的钱袋子过不去!与朕的大义名分过不去! “扰民?害民?与民争利?这从何说来?” 李守汉却不曾开口,倒是在他身后站立的水师提督郑芝龙颇为不屑的开口详询。 在东林君子满朝文武眼中,郑芝龙开口,便是李守汉开口。这是他的身份地位决定了的。谁让他是南粤军的水师提督,又是李守汉的儿女亲家?天下人都晓得,南粤军兵马,水陆皆能。但是,兵马钱粮物资转运,更是以水师为先,所以,在外人眼中,郑芝龙这个水师提督的位置,那便是南粤军之中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地位。不然,以李华梅的郡主之尊也不会在水师任职,更不会下嫁给水师出身的施琅了。 特别是郑芝龙在杭州陷落前一刻,将邹太后从危城之中救出,延续了如今隆武政权的法统地位,这个功劳,便是谁都不能小觑,不敢轻视的。 “郑将军,学生家乡便在松江府。也曾见过市面上流通的爵帅奉旨制造的崇祯、弘光两朝钱币。老实说,以学生看来,此举颇有病民害商之嫌疑,与圣人之道仁君之道不符。” 这话就有些不尽不实了。夏允彝刚要开口为此人的话做些弥缝,却不料郑芝龙身后已经有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 “噢!在下不才,也曾经管过数十万人的钱粮赋税,如何爵帅奉旨制造的钱币有害民之事?倒是要请教一二。害民害在哪里?是制造钱币的材质掺假,还是制造的不够精细。不如各种私铸的烂板、沙壳子等私钱?” 既然对方派了小卒出马,那么南粤军这一方也犯不上用大将应对。一名出身于秦法学堂的官员开口接住了那夏允彝的松江同乡官员,双方的一场骂战便鸣锣开始了。 因为留都之战后,大量官员投敌藏匿,于是李守汉决定从秦法学堂南下到南中学习的干部中,抽调表现优秀的人填补空缺。虽然此举遭到了以黄道周为代表的一派人极力反对,但是还是得到了执行。于是乎,这帮来自西北的粗汉子就大摇大摆的在他们敌视的目光下进入朝堂,并让朝堂中时不时的就出现一些诸如驴球子之类不文雅的字眼。 所谓吃谁的饭就得向着谁,既然拿了李守汉的钱,那最低也得叫两声,毕竟人家没学过天择经济学,不知道世界上还有拿钱骂主子的事。所以,郑芝龙这边刚说完,就有人接过话茬了:“陛下,臣以为,郑大人所言甚是。所谓蚍蜉不知年月,腐儒不知军国。先贤商君曾言,国当利出一孔,民可共享富贵,不可共疾苦。实际上商君他老人家还把这些民想的太好了,我看他们是连富贵都不愿意共享。诸位可以想想看,最苦莫过创业,国公在南中,砥砺拼搏二十余载,可曾与诸位分一分疾苦?国公与诸位分的,只有功成之后的富贵尔。自国公勤王以来,为我大明输送粮米布匹火药军械,甚至华梅郡主亲帅大军征战塔山,几乎丧命。结果尔等非但不思报恩,每有国家需要诸位相助之时,不是拖延不办,就是横加指责。最明显的事情莫过于先帝之新政,若是早日实行新政,怕不是北方那些支持闯王的农民,早就箪食壶浆迎王师,若是早日信任国公,怕不是辽贼反贼早已束手就擒,何来今日偏安之辱?” 正在秦法学堂的人慷慨陈词的时候,一个黄道周的学生忍不住了,他高喊:“住口!”接着他指着秦法学堂的人骂道:“尔等蟊贼鼠辈,以为脱去贼皮,我就不能识破尔等不成。尔等早年在李闯旗下为非作在,后来又在留都侮辱圣贤门人,可谓坏事做绝。后来到了江南,更是为所欲为。我问你,你可否承认,自你们来到江南,是不是仅仅在杭州,就一次抓了名门王族数十家。后来又借口官绅违法,又一次抓了百余家几万人,还公审示众,光砍头就砍了一千多人。尔等所到之处,血流满地,这些,尔等敢否认吗?” 让他没想到的是,秦法学堂的人只是冷笑了一声,然后满不在乎的说:“你倒是说说你跟这些人有何关系?杭州那些人,牵涉顺案,国法难容,你要是为他们说话,我很想知道瓜蔓里有没有你。至于说后来那百余家,我倒是想问一下,天底下怎么有这么多不知廉耻之人。国公当年颁布法律,凡织造工场,如遵从国公律法,工人限制工时,提高工资,可从国公处获得免税权利。结果,国公的税倒是免了,可这些人工时工资没有一件落实到位,更在制造货色时掺杂使假,坑害前方将士!最后工人举报,国公岂能不把这些人明正典刑?难道说,国公还要一边用钱养着他们,一边替他们担着骂名不成?国公虽然仁义,但是绝对不干这种下贱的事!”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七百八十四章 佛郎机对小男孩(三) 最快更新夺鼎1617最新章节! 如果不是双方力量对比太过于悬殊,只怕隆武朝第一次朝堂上的自由搏击群体对抗赛就要鸣锣开赛了。以文官为主体的东林君子江南集团代表队人数只相当于武官勋贵南粤军集团代表队的百分之一百二十左右。兵力数量对比上属于严重劣势。在战斗力上,可怜我东林君子们,除了读诵圣人经,学习朱子集注之外,个个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除了偶尔和童丫鬟小姨子之类的在房里探讨一下诗词歌赋之外,完全就是心无旁骛了。 哪里像对面这群武夫勋贵南粤军的官员?每日里出兵放马打拳踢腿耍枪弄棒打熬筋骨的?更是有那秦法学堂出身的官员,原本就是流贼出身!从刀山箭丛之中挣扎了多年,然后又被权奸李守汉所鼓吹的所谓君子六艺淬炼了一遍,什么骑马射箭之类的勾当,居然也成了我辈君子的必备技艺了? 想我堂堂大明的官员,每次都是众正盈朝之际,集中诸位正人君子的浩然正气,以数十人围殴一人的绝大勇气,面对着对方穷凶极恶的强大力量,丝毫不畏惧,蜂拥而上,拳打脚踢,为大明锄奸,在朝堂除恶。 (好了,好了。不厚道的作者已经看到了你手里的板砖了。说人话就是,大明朝的文官就是一群嘴欠手贱的家伙。缺乏单挑的勇气和战斗力,每次都是仗着人多势众,几十个人打一个人。活活的在大殿上把人打死,然后,得意洋洋的在自己的行述、日记上,甚至是史上大特,某年某月某日,大明君子们以数十人之力,奋力对抗权奸佞臣某某某,将其痛殴一顿。嗯?不厚道的作者似乎又看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旁边的国军抗战史怎么和这些大人先生们写得东西那么像呢?一直到所谓的民国三十八年,千古完人空一格的新年致词都还在说。可惜,一篇锦绣文章,一团美意,被个不解风情不识好歹的湖南图管理员给曲解了。他居然这么评价:“要知道政府今天在军事、政治、经济无论哪一方面的力量,都要超过共党几倍乃至几十倍。”哎呀呀,这么大的力量怎样会不叫人们吓得要死呢?姑且把政治、经济两方面的力量放在一边不去说它们,单就“军事力量”一方面来说,人民解放军现在有三百多万人,“超过”这个数目一倍就是六百多万人,十倍就是三千多万人,“几十倍”是多少呢?姑且算作二十倍吧,就有六千多万人,无怪乎蒋总统要说“有决胜的把握”了。为什么求和呢?完全不是不能打,拿六千多万人压下去,世界上还有什么共产党或者什么别的党可以侥幸存在的呢?当然一概成了粉末。由此可见,求和决不是为了别的,完全是“为民请命”。像不像呢?你要是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干嘛要求和,要回浙江老家坐着滑竿去上坟去钓鱼呢?继续发布通缉令,发出海捕文捉拿湖南图管理员就是了。当然,犯贱的也大有人在。明明自己占据绝对优势的,却要以大事小,以全中国的利益来讨好一小撮人。做出这种事情的人,用一句俗语说,不是有鬼就是傻。) 幸好,原本双方口沫横飞剑拔弩张的状态,被各自团体的老大一声断喝给止住了。 在黄道周看来,这群家伙的出发点和攻击的方向选择的实在是太低级了。 上来便在皇帝正在兴头上的时候,攻击新钱的发行是不是病商害民,须知,从打商鞅变法、汉武帝推行盐铁专营以来,这块土地上什么时候商人的身份能够被重视?不然也不会那么多的商人都资助院,督促自己的子弟读应试考科举了。为得便是改变自己的政治地位。扰民?别逗了!同天子正朔,政权的合法性相比,几个商人的些许损失又能算得了什么? 而且,所谓的扰民之说,更是站不住脚。比如说,李守汉手下的工坊将通宝大量铸造出来了,拿出来作为军饷作为俸禄发放,大家拿着到市面上买东西,给工钱,那些升斗小民看到这黄澄澄的,品相不知道比烂壳子强上多少倍的隆武通宝,自然愿意收。自己年号的钱在市面上颇受欢迎,这事传到隆武皇上耳朵里,他岂不是龙颜大悦?你说扰民,扰的是谁?若是梁国公手下分管城中治安的爪牙抓到了那些私铸钱币的商人,将他们的供词呈送御前,到时候,看尔等如何收场!那些家伙可是将好钱收了来,熔铸取铜,再铸造成铜器拿去获取数十倍的暴利。或是在铜中大量加入铅和锡,铸造成私钱用来套利。 如今,这两条渠道都被李守汉堵死了。 “陛下,臣令行辕有司撰文,拟令各处商贾官衙,收购货物,给付隆武通宝和银元。收取赋税之时,只收永乐、嘉靖、宣德、弘光、隆武和先帝崇祯十三年以后由臣督令有司所出之通宝。其余各种年号之钱,不得使用流通。” 这是堵死了私钱在市面上使用流通的道路。至于说另外一个渠道,将铜熔炼了制造铜器出售,嘿嘿,别忘了,李守汉的水师都是用薄铜皮包底来防止船底生贝类附着物的。这些人之所以能够牟利,就是因为内地缺少铜矿,而铜器又是有需求的。可是,咱们的梁国公手里可是掌握着菩萨铜矿和吕宋铜矿的,最不缺的就是这类金属。你想要铸造铜器到市场上贩卖?好,等你千辛万苦偷偷摸摸的将铜器铸造好了,发现类似的铜器品相比你好,价钱比你低,也就是相当于购买生铜的费用和工钱的造价为成本,加上两三成利润的总和。小作坊的生产,怎么干的过工业链条? “爱卿此举甚好,甚为妥当。”将自己年号的通宝,与永乐爷、嘉靖爷的通宝相提并论,无论如何,这个马屁都是十分恰当的,让隆武皇帝如饮醇醪。“市面上安定了,百姓安居乐业,朕心也就安了。” “陛下,这是更换发行通宝的措施,银元的兑换臣也有了章程。” 南中银元,成色皆是九成九,银元表面都有注明,如果发现未达到九成七的,那就是妥妥的假货。哪怕九成五、九成四、九成三都不成。所以,一块银元便是一两十足纹银使用。这一点,不光是在隆武皇帝治下境内,便是在清军控制区域内,南中出的银元也是清兵们乐于收入囊中的。甚至是万里之外的欧罗巴,便是一向以金币为主要货币的红毛夷人们,银元这种货币也渐渐的扩大了市场份额,在人们心中的地位大大提高。原因也是很简单,同样是买东西,这种货币,能够买到更多更好的东西。 南粤军的银元也好,通宝也好,所发行的货币,信用和市场认可度都是依托在本身强大的工农业生产能力和强悍的军事实力基础上的。 所以,隆武皇帝案上摆着的几块银元样品,也是即将投放市场的新宠。 “一块银元,按照制造规范,内中银子的成色都是在九九八以上。所以,一块银元便是相当于一两库平十足纹银使用。” 库平十足纹银,也就是纯银了。这点,朱聿键还是很清楚的。而且,对于银元的市场接受程度,他在凤阳高墙里可是有着切身体会的。同样是给看守太监们送礼,一百块银元和一百两银子送上去的脸色那是有很大差异的。 差异嘛,便是在于兑换环节。 “一块银元,兑换一两库平十足纹银。” 这个兑换比例,登时让隆武皇帝以下的所有文官太监们倒吸一口冷气。 在场的文武官员太监们,包括隆武皇帝都知道,这银元市面上都是晓得的,里面是有十足的银子的。而且,铸造精美,图案复杂,断然是仿制不了,无法造假的。所以,市面上有银元流通的地方,专门破银子的“夹剪”、银匠的生意就冷清了许多。可是,这样的银元,却和十足库平纹银一两换一块? “最好的十足库平纹银含银子不过是九成三,这一块银元却是九成九。这么一算,至少有六分的利。得赶紧把家里的存银换成银元,然后再到南蛮的铺子里换成汇票!谁知道这福州城能够守得住守不住!万一和南京、杭州一样,老子便索性一口气到广州去。横竖那里是你李守汉的老巢之一,你总不能把你自己的地盘拱手让给清兵吧?你要是隔绝南北,断绝五岭,当起你的南越王来,怎么着咱们也是五羊城里的一个富家翁。” 几位大臣心里飞快的计算起自己的账目来。 但是,隆武皇帝的想法却和这些人不太一样。一块银元,梁国公便要搭进去六分银子,这市面上、城镇中,可是有着堆山填海的银子的!要是都拿出来兑换银元的话,这中间的差价,可就是一个庞大的数字了。 “如此一来,卿家岂不是要颇为破费了?” 他颇为担心。虽然他也知道,这个银元兑换现银的章程,在弘光皇帝时期就已经执行了,而且在南直隶、浙江一带颇为见效。可是,那毕竟时间短,兑换数目有限,如果在朕的治下长期推行,大将军能够吃得消吗? 隆武皇帝朱聿键,在历史上的评价是不错的。“上性俭素,伤国之难,赦断荤酒,衣大布衣,后宫十余人皆老妪,于嗜好泊如也。特好读,博通典故,为文下笔数千言立就。”而且,在顾诚先生的《南明史》中对他的评价也是很高,但是他却毕竟只是接受了封建时代的教育,没有现代金融知识。 他脑子里没有铸币税这个概念。 李守汉“铸造”的隆武银元品相精美,含银成色高,对外打得招牌便是纯银之物,其实也差不多了。一块银元折算下来含有纯银为八钱上下,而江南的细丝银子,成色大多是在八成五左右!兑换比例为一块银元兑换一两库平十足纹银,也就是一块银元实际上都是当一两库平十足纹银用!但如果是民间其他的银子,比如元丝、馃子等成色不好的散碎银子,估计还要一两半。扣除火耗和运输折损,仅此一项,李守汉和南粤军就获利颇丰。 看着手中的银元,正面是一条五爪金龙在祥云之上,背面则是用楷写而成的隆武通宝字样,中间以稍大一点的字体写成“壹圆”两字。壹圆下面一行小字,大明隆武元年铸造。银元的周围更是做了滚边处理,防止有人刮取银子牟利。 所有在场的人手中都捏着这么银元,不少人都在心中暗自揣测,这不到两个指节的小小银元上,如何写下这许多的字,镌刻出图案来? 这枚银元,便是采取了清朝和民国时期铸造的市面上流通的,认可度比较高的几个有名的银元,墨西哥鹰洋、袁大头、光绪元宝的样式和尺寸制造。直径39毫米,厚度2.4毫米。在17世纪,这种铸造技术,放眼全球,也只有李守汉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在众人手中,这么一枚小小的银元,散发着新铸造出来的钱币特有的可爱光芒。但是,他们却意识不到,这么一枚小小的银元,却是眼前这位梁国公李守汉的一件利器。 不管你是在大清朝的治下,还是在大顺、大西的地盘上,亦或是在日本幕府将军的旗下充当顺民,或者是在更远的欧罗巴、天方、大食、天竺,只要是有商品流通的地方,这枚银元都是你逃避不了的。他都会收取你的铸币税。 “陛下,只要能为大明收复江山社稷,让前方将士不虞饥寒,让将士们能够坚甲利兵,便是臣破家为国又有何妨?何况,臣之身家,皆为我大明天子所赐!” 李守汉站出来讲了这么一套话,将隆武皇帝的问话搪塞了过去,也解了众人心中的疑惑。“哼!也好!你梁藩这些年把持海上贸易,肆意收取赋税,早已赚得金银如海。此时此事上让你破费一二,也是可以的!”一些文官心里不无咬牙切齿的默默念叨着,他们期待着这些银元兑换的越多越好,流通的越远越好,这样也好让眼前这个令人厌恶的家伙大大的破上一笔财! 李守汉的话说得冠冕堂皇,慷慨激昂,铿锵有力。正所谓“**************”?但是,这话却让站在南粤军官员队列当中的李沛霖听了十分不悦。 “主公,您的江山,便是南粤军的江山,却不是他老朱家的江山。何况,这江山是咱们披肝沥胆筚路蓝缕,在蛮荒之地一刀一枪一船一炮的拼将出来的,是无数将士百姓的血肉血汗铸成,须不是他老朱家的!” “陛下,臣虽然对钱粮度支之事知之甚少,但是,臣却知晓货如轮转,钱似水流。如今,梁国公以家财为国铸造元宝通宝,可令四方前来兑换。臣粗粗估算一二,仅仅江南一地,便至少会有亿兆之银钱流通而来。何况,还有湖广、两广、闽粤、浙江等地,更有西方红毛夷人、东瀛倭人都要输入银子,有如此之多的银钱,何愁军饷不足?!” 黄道周见李守汉一直都占据了朝堂上的主动权,便站出来试图将风头扳过来。只有将主动权抢过来,他才好把他胸中筹划已久的主张拿出来。你李守汉说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不是为了收复大明江山吗?那么,收复江山社稷就要打仗,要打仗,就要有兵马。那么我这个号召各地士绅学子召集义兵,归朝廷统一调遣,发给粮饷器械,给予官职的主张,你就不能拒绝。你总不能说你铸造这许多的钱币是为了你梁国公家里钱太多没地方放吧? “臣见军报,日前在松江府、杭州府等地,爵帅部下兵马与清兵大战连场。虽将士英勇,杀贼报国,血战不退,但奈何清兵鸱张势大。据闻便是李华宝将军也是亲冒矢石挥刀领兵上阵,方才抵住颓势。此皆兵马不敷使用之过也!” “臣见于此,忧心忡忡夜不能寐,辗转反侧终于得一策。今日献于陛下驾前,望乞收用。臣斗胆断言,此计策若蒙陛下恩准使用,则各地忠义士民振臂一呼,呼吸之间可成师旅,朝廷旦夕之间数十万兵马唾手可得。朝廷凭空多了数十万兵马在手,何愁不能驱除胡虏收复江山社稷!” “哦!今日倒是个好日子。大将军献了通宝、元宝以为饷源,不想首辅大人却也有足兵之策。说来听听看!”隆武皇帝兴趣颇高,他颔首示意黄道周说下去。 李沛霖在队列当中也示意南粤军的官员们要细细的听,认真的听! 于是,黄道周便侃侃而谈,将他那套号召各地官绅士子,嗯还有乡贤,只要是在地方上有影响力的人物,起来编练武装,朝廷根据兵马实力给予官职粮饷,发给器械的方案拿了出来。 “相公做官数十年,犹是生之见也。” 没等隆武皇帝表态,一句嘲讽便在众人耳边炸响。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七百八十五章 佛郎机对小男孩(四) 最快更新夺鼎1617最新章节! 黄道周在朝中文官团体当中,隐隐然就是泰山北斗的领袖地位。可是他说出来的见解,在文官当中被赞为公忠体国老成谋国之言,只要朝廷采纳,数十万兵马呼叱之间便可召集而来,何愁鞑虏不灭,何愁江山不复?但这样的美言良策却被人嘲讽为生之见,无疑是开了群嘲一般。 众人用恶毒的眼神开始搜寻那个声音的来源,已经有人暗地里打定了主意,只要不是梁国公本人说的这话,大家就一起上去围殴他! 说出这番惊天言论的那厮,在无数道仇恨的目光当中,施施然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袍,昂首挺胸的从南粤军官员队伍当中走了出来,却不是李沛霖是哪个? “且听他说些什么,若是说不出什么来,咱们大家一起上去教训他一番才是正道!不然,有梁国公在此,咱们须不好动手,一旦动了手,梁国公护短,首辅大人面子上也不好看!” 李沛霖虽然在南粤军体系当中位高权重,但是,他在明朝的官员体制当中却是并无一官半职在身。顶多,能够算得上是大将军、梁国公行辕的一个幕僚或者是家臣而已。但是,眼下隆武皇帝的朝廷全仰仗着梁国公的兵马钱粮地盘做支撑,所以,这些朝廷体面也就顾不得了。李沛霖也一样以南粤军属官的身份,堂而皇之地到了朝堂之上,并且出言讽刺黄道周。 “这位先生,黄某所说,哪句有不到之处,还望先生指点一二。”黄道周虽然不认识李沛霖,但是,作为当朝内阁首辅,第一,要保持当朝丞相的身份气度。第二,对于识人相人之术,他几十年宦海沉浮,也颇有几分心得。从面相、气度、举止上,他便判断,眼前这个人,定然是南粤军当中不凡之人。不然,以李守汉治军之严,如何能够让他在朝堂之上,天子面前肆意妄言?“也好!今日便在你的亲信身上试一试刀,也好打一下尔这武夫勋贵的嚣张气焰!” “在下李沛霖,蒙我家主公不弃,收为记室。为爵帅办理一些笔墨案牍之类的杂务,以保全残躯于世间,为祖宗留一点骨血。”南粤军内部的机构设置,官员职务称呼,在朝中文官看来,那就是雾里看花一般。李沛霖有意把自己的身份说得极低,用来变相的羞辱黄道周。这就像鸿门宴上,仗剑拥盾冲进军门,项羽帐下的卫士都阻拦不住反而被他撞倒在地的樊哙被张良介绍给项羽这个目生重瞳的家伙说是刘邦的车夫一样,故意把自己的身份说得很低,让你处于一个很尴尬的境地。 这一招,在近现代也有人用过。被人将他的部队称为“和尚军”的唐生智,起兵把自己的老上司湖南督军赵恒惕赶走。赵的朋友,两湖巡阅使、“秀才大帅”吴佩孚下命令让唐生智认错、退兵,让位。可是,秀才遇到了流氓的滚刀肉也没办法。唐生智通电全国,跟吴秀才打嘴仗,“您是名满天下的常胜将军吴大帅,我就是一个湖南的小师长。您如果来打我,您是成全了我。要知道,您的常胜将军威名,打赢了我,那是理所应当的。要是不小心打败了,那可就一世英名付诸流水了。” 今天,李沛霖也用得这一手。你是当朝一品首辅大学士,我只不过是李守汉帐下一个办理笔墨杂事的小人物。你就算把我辩得体无完肤,你也高明不到哪里去。 “李先生不必过谦。爵帅帐下藏龙卧虎,焉知先生不是留侯、淮阴侯?”黄道周也是一个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不动声色,客客气气的将李沛霖又抬高了一番。 “不知李先生如何说在下方才所言尽是生之见?难道不应该号召四方起兵,赢粮而影从,为朝廷所用?” “首辅大人客气了。但是,首辅大人久在中枢,熟知国事。难道忘记了当年太祖高皇帝开国时的事迹了吗?” 李沛霖的这套话,顿时让黄道周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刚才一直都在说他生之见,怎么又一下子转移到了太祖皇帝开国了?” “在下驽钝,不知李先生说的是哪一件?” “首辅大人莫非是忘记了王保保、李思齐、张良弼等人旧事了?!” 李沛霖嘴角挂着一抹浅笑,整个人看上去温润如玉。但是,这厮在黄道周身后的徒子徒孙眼中不亚于一个嘴角流淌着鲜血,嘴里兀自咀嚼着人肉的修罗恶鬼。 “这厮!端得是个好刀笔!如何便想到了王保保、李思齐等人故事!” 王保保,这位张无忌的便宜大舅子,他的名字凡是看过那部倚天屠龙记的人想必都有印象。可是,他的真正历史角色可不是仅仅会在万安寺塔下摆弄什么飞弩亲兵队。这位可是连明太祖朱元璋都称为“天下男子”的人物,和明朝开国时的徐达、常遇春、汤和、蓝玉等人都交过手。战绩咱们就不说了,免得引起争论来。可他的出身,便是蒙古贵族在中原为了对付起义的红巾军而兴起的所谓“民兵”、“义兵”。他的养父可不是什么汝阳王,而是出身乃蛮部的察罕帖木儿。 这位察罕帖木儿,和曾国藩颇有几分相像。都是读人出身,这个察罕帖木儿还参加过元朝组织的科举进士科考试,可惜没中。但是,在红巾军起义过程中,元朝的正规军不堪一击,察罕帖木儿便组织起了数百人的地方武装和红巾军对抗。,并且连战连捷。很快,兵马地盘便发展了起来,元朝见状,便给了名义和官职。怎么样,像不像曾文正公?都一样是依靠乡贤拉起了队伍。说句题外话,明太祖朱元璋也是靠着收编吞并了驴牌寨民兵的三千人马,才有了自己的第一桶金。所以,朱元璋能够打下大明江山,除了依靠淮西武将集团冲锋陷阵之外,就是靠着江左文人集团来给他出谋划策。当然了,所谓的文人,自然也就是乡贤了。 可惜,成也乡贤,败也乡贤。大明朝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和文官乡贤的大力作为自然是分不开的。 “那元朝对王保保一家也是恩赏有加,一路提拔他父子二人,从他父亲李察罕开始,一个不第童生,从达鲁花赤,一直到陕西行省右丞兼陕西行台侍御史,同知河南行枢密院事。元顺帝妥懽帖睦尔对李察罕十分倚重,下诏令其守御关陕、晋、冀,抚汉、沔、荆、襄,便宜行阃外事。后来更是身为中平章政事、知河南山东行枢密院事,仍然署理陕西行台中丞。以兵分镇关陕、荆襄、河洛、江淮,而重兵屯太行,营垒旌旗相望有数千里之多。到他养子王保保,更是恩宠有加。除了命他继承李察罕的官职兵马之外,更是一路官爵加封不断。最后,更是封到了河南王、左丞相之职!可是他又是如何对待顺帝的皇恩浩荡呢?” “为人臣者,不应干涉朝廷立储之事,他呢?” “为人臣者,当忠于君王,君王有命,当剑及履及,他呢?” “为人臣者,当与同僚相善,共赴国难,以分君父之忧,他呢?” 虽然明朝编著的额《元史》粗糙不堪,错漏百出。但是,毕竟王保保的事迹和开国诸位功臣的事迹交织在一起,又是太祖点名称赞的人物,自然编著的颇为详细精准。李沛霖说的这几桩事,都是王保保的污点。参与到皇室的权力斗争当中,不遵元顺帝的调遣,与李思齐等人互相攻战。 “陛下,前车之鉴,相去不远。臣也就是因为看到了王保保、李思齐等人的弊端,故而才有感而发,脱口而出。臣在朝堂上妄言,有失体统,望陛下赐罪。”李沛霖摆事实讲故事,把一记又一记响亮的耳光掴在黄道周的脸上,打得黄大学士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此等人乃是在蒙元治下,自然要为圣天子开路了。”黄道周门下弟子兀自肉烂嘴不烂,试图用天命那套理论来为自己的老师遮羞。 “大胆!在陛下面前,尔等竟然敢以天命之说欺瞒陛下!”李沛霖脸上颜色一变,原本是温和缓慢的语气,顿时更变。整个人从方才琳琅如玉的状态,骤然变得仿佛一柄利刃从鞘中飞出,想要噬血一般。 “那江北四镇,还有那平贼将军左良玉所部,哪个不是深受国恩,从我家主公手中领取军饷粮草器械的?!那为何见了清军一箭未发,便立刻投降,不但为清军为虎作伥,为他攻城略地,更是劫夺先帝銮驾北去。令社稷蒙尘,令宗室饮恨。难道,这便是尔等口中的天命?!” 李沛霖这一番话,正反两方面的例子都给在场众人列举出来了。你说要乡贤举义兵,朝廷给名义官职。那好,我就让你看看这些义兵尾大不掉之后的样子,什么王保保、李思齐的例子在你们面前,你不能假装看不见吧? 就算是你假装看不到前朝故事,好,那我给你看看眼前的。江北四镇,左良玉的部队,那个不是拿着朝廷军饷,打着大明朝廷旗号的部队?可又能怎么样呢?一转脸就剃发易服成了清兵。 李沛霖的这些话,对于隆武皇帝来说无疑是在耳边炸响了一连串的惊雷。“对!如今放眼天下,还有谁能够像梁国公这样忠心于朕?若是只忠于朕,忠于弘光皇帝,也就罢了,大将军可是从崇祯先皇时便是一片丹心可照日月了!” “如今,臣敢断言,各地兵马之中,唯有我南粤军能够同南下清兵正面交锋。也唯有我南粤军不会投降清军。因为,我家主公忠于大明天子,忠于太祖高皇帝提三尺剑打下的这片汉家江山社稷,我南粤军更是唯我家主公之命是从!” 李沛霖到底是在风浪里行走了数万里,同黄太吉、多尔衮都纵横捭阖过的人物,对于人的心理活动,对于帝王心术的把握程度,可谓是炉火纯青。从朱聿键脸上和手上的一些细微动作变化,他就揣测出了此时此刻朱聿键的内心想法。当即便激昂慷慨的说出了一篇话来。不过,如果仔细的听,会发现在忠于大明天子和忠于汉家江山这两句话之间,李沛霖的语气、声调还是有所不同的。 “难道清兵便不会以高官厚禄来引诱大将军?”毛玉洁有些不甘心,冲出来充当搅屎棍和吹火筒的角色。 “这位大人,想必您是科甲正途出身,熟读经史子集的人物。”李沛霖开始给对手挖坑了。 “不才正是。所谓的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万般皆下品,惟有读高。在下正是寒窗多年苦读才有今日。” “那想必先儒司马子所编著的《资治通鉴》先生也是烂熟于心了?” 李沛霖这话一出口,顿时黄道周便心中暗自叫了一声“不好!”他立刻反应过来,对面的这个李沛霖,要用司马光的话来打朝中文官的脸了。 果然,李沛霖大声的背诵起了那位砸缸的司马光的经典片段。“权知其意,执肃手曰:“卿欲何言?”肃曰:“向察众人之议,专欲误将军,不足与图大事。今肃可迎操耳,如将军不可也。何以言之?今肃迎操,操当以肃还付乡党,品其名位,犹不失下曹从事,乘犊车,从吏卒,交游士林,累官故不失州郡也。将军迎操,欲安所归乎?愿早定大计,莫用众人之也!”如今我家主公已经是大将军、梁国公,官高爵显、位极人臣。辽贼若是意欲劝降我家主公,又该出个什么价钱呢?” “加封我家主公的官爵?难道奴酋多尔衮能够将他的皇父摄政王这个位置让给我家主公吗?就算是他肯,我家主公也未必愿意去做那伪清皇帝福临小儿的便宜老子!” (李沛霖万万没想到,所谓的一语成谶。他今日在朝堂上的乌鸦嘴,让李守汉在日后面对着一个不尴不尬的难题。但是,形势的发展还逼着李守汉必须要捏着鼻子认账不可!) “用钱吗?笑话!方才我家主公已经将隆武元宝和隆武通宝进献陛下了。从崇祯先皇以来,我家主公代朝廷所铸造之钱币,便以品相精美品质良好而广受欢迎,不仅大明天下百姓乐于使用,便是海外诸国也是欢迎得很!据闻,清兵当中,也颇为愿意使用这些银元和通宝。试问,有谁比我家主公钱多?” 李沛霖依旧是嘴角挂着一抹浅笑,用目光缓缓的扫视着在场的文官们:“倒是各位大人,在下听闻,前任蓟辽督师洪承畴,背主忘恩降清后,为多尔衮出谋划策,多方引诱大明官员之中的无耻之徒附逆降清。什么原职留任,保留家财,什么立功者原地原职加三级之类的。这才有了各地官员望风而降,降官如潮,降将如毛的景象!” “我南粤军在松江府、在杭州府、在赣南,与清兵交战时,每每有俘获之官兵,皆为我大明之前官兵。此辈寡廉鲜耻,投降了清兵,调转炮口来充当奴贼的马前卒。” “所以,各位大人,你们口口声声的,若是你们的同乡、同年、同门、同僚,写信来劝你归降大清,告诉你只要归降了,便如何如何,你们敢说不动心吗?!” 李沛霖的话,如同炮子一样,如雨点般落下,打得在场官员们个个面如土色。有那心虚的不由得悄悄的咬紧了牙齿,“这厮是如何知道北面有人给我写信的?莫非他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不对!定然是李某人在我家中暗处安插了眼线,监视我辈正人君子!” “李先生果然是好手段!好辩才!便是苏秦张仪、随何陆贾郦食其也要甘拜先生下风!先生只管说别人,却丝毫不曾提起自家人!”蔡春溶冷笑着站了出来。 “李先生将首辅大人所说的鼓励各地士民编练义兵之策贬的一无是处,那为何对于山东、直隶、山西等地的抗清义兵另眼相看?我也听闻,单单是在山东一地,大将军便给谢迁等人发给札子,给了官身文,并有兵马编制粮饷器械想方设法的予以接济。不知何故,如此厚此薄彼呢?难道是爵帅天生厌恶读之人?!” 山东的谢迁,起义之后,屡屡对清兵作战,多次将前来围剿的章陵虎吴奉先等人兵马杀得大败,收复了大小城镇数十座,给鹿玛红、伍兴等人减轻了压力。为了能够让山东、河北等地的义军能够支撑下去,李守汉想方设法的给他们颁布番号,予以粮饷器械接济。更是宣布,你收复了哪里,哪里的地方长官便由你来当。 一时间,“打下济南府,山东当巡抚。”、“打下清江浦,两淮我做主!”这类的口号,在黄淮之间的义军当中流传开来,成为激励士气的利器。 “你这腐儒!休要本末倒置!那谢迁等人,是先起事杀鞑子,然后收复失地,之后我南粤军才想方设法予以接济粮饷,给予官职名义。如何与你口中所说的所谓忠义士民相类!你所说的,便是想让各地土豪劣绅有个遮羞布,朝廷再给粮饷器械,编练尔等的私兵,进而达到尔等不可告人的目的!” 郑芝龙暴雷也似的一阵痛斥,顿时让朝堂安静了下来。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七百八十六章 佛郎机对小男孩(五) 最快更新夺鼎1617最新章节! 郑芝龙的话,对在场的文武勋贵们都颇具效果。 开玩笑呢!你就算当众和梁国公过不去,他老人家的身份地位在那摆着呢,也不会和你过不去。顶多就是笑一笑,至于说宽宏大量的他老人家是不是把你记在小黑本上,回去慢慢的调理你,那就是谁也不好说的事了。 可是,这位水师提督郑大人,却没有人敢捋他的虎须。原因嘛!也很简单,谁让他是水师提督呢!?他是什么出身,在场的各位谁都清楚得很!海上有名的玉蛟龙嘛!你得罪了他,万一哪天清兵打了来,福州城守不住了,咱们大伙又要逃难了,到时候他告诉你海船上没有舱位了,您老人家自己想办法吧!那就得用咱们的两条腿和清兵赛跑,用两条腿来丈量这闽粤之间的大山了。他们可没有那个闲情逸致,七百里驱十五日,还能写出赣水苍茫闽山碧的豪迈诗句来。这些老爷们,必须要有轿子有马匹,当然,最好还是坐船走。 这是文官们的想法。 而在场的武官勋贵们,又有哪个不知道眼前这位郑大提督的手段?别的不说,看看人家的儿子,在南洋各地名号能治小儿夜啼!唤做第六天大魔王的便是!但凡有这么样外号的人,又岂是好相与的?何况,人家还是梁国公的儿女亲家。此时率部围攻杭州的施琅,还是他当年手下的小海盗呢! 那些勋贵们看着郑芝龙的眼神里则是充满了钦佩和敬仰。“老大!干得好!骂的痛快!”这些勋贵们或多或少的都在南京同南粤军打过交道,都从南中商人手里赚过大把大把的银元。对他们来说,赚钱最痛快的,莫过于出租江海联防协议所规定的船只出海资格旗号了,哪怕是你把南米契约拿出去卖,那也是要随行就市的,哪里像出租出海资格这么爽快?兄弟们大家喝着酒聊着天,把租金定了,然后就等着海商上门吧! 什么?你说你船队大,船只多,不怕海上横行的海盗?好啊!不过,别怪咱们没提醒你啊!当初也是有一大批人,不把爵帅的江海联防协议这一片好心放在眼里,不办旗号不办手续便出了海,结果,刚刚出了长江口,没有多远便遇到倭寇和红毛海盗。可怜哦!上万人的船队,只逃回来了十几个人。几千万银子的货色,几百条大船,都变成了东洋大海里的浪花。 有这么多的事情在这摆着,郑芝龙的话自然颇有威慑力。 他见朝堂安静了下来,便同李守汉交换了一下眼神,手持笏板,出班跪倒:“臣,南粤军水师提督,福建总兵郑芝龙有本启奏!” 郑芝龙提出来的方案,仿佛是伏波号、三头虎号、傲梅号等几艘巨舰以排炮轰击一样,打得在场众人个个眼前直冒金星。 其一,曰定营制,定军号。 其二,曰以官吏,下乡村。 其三,曰招降众,定人心。 郑芝龙的第一个条陈,所谓的“定营制,定军号”,其中核心内容便是,如今在我大明辖区内,散布于江南、四川、闽粤、湖广等地官兵人数颇多,但是营伍繁杂,号令不一,彼此之间难以协调配合,甚至容易被清军各个击破,或者是以高官厚禄引诱而去。 所以,郑芝龙提出要将隆武皇帝治下的所有明军武装,统一编制,统一供给,统一制度。这样才能号令统一,协同动作。在这个过程之中,要将那些有官无兵,官多兵少的营头,进行整编,武器不全,纪律荡然,扰民有余抗敌不足的军队便不要再留着靡费粮饷了。统统的裁撤掉! “为了激励士气,鼓励军心,臣斗胆进言,将以往各军之营号、镇名,统统去掉,统一称为‘宏武军’第某某镇,第某某协。这样便去掉了军中彼此之间显而易见的畛域之见,统一到陛下的驾前。为了给全军做个表率,臣与大将军议定,先行去掉崇祯先帝所赐军号,从此便再无南粤军之一兵一卒。只有陛下指挥的宏武军各镇各协各营。臣等愿为陛下征讨四方,讨伐不臣,收复失地,还于京师!” 这一个条陈,自然是毫无疑义的通过了。本来如今隆武天子治下的军队就是只有梁国公部下兵马堪称劲旅,能够与清兵放手一搏。余下的兵马,让他们吃饭喝酒个个都是业内好手,让他们上阵作战,那就是山贼土匪都能打垮他们的存在。既然你李守汉想把南粤军的番号换成宏武军,那么自然没有什么人反对。至于说在这个过程中是不是会有吞并杂牌,壮大嫡系的事情发生,不好意思,朝中文武大员们意识不到那点。 顶多是有几个御史和翰林嘀咕了几句,“太祖高皇帝的年号是为洪武,陛下的年号是为隆武,这宏武军,是不是有犯了避讳的嫌疑?” “非也!非也!”翰林和御史当中,也有打定了主意要投奔李守汉这个宽阔温暖怀抱的成员,面对着这样一个在梁国公面前留下好印象的好机会当然不能放过。 “宏者,发扬光大也!所谓宏武之军号,便是要宏大我太祖高皇帝和陛下的文治武功,收复失地,驱逐鞑虏的意思。便如当年,光武帝刘秀,自白水村起兵,一路昆阳大捷,只手收河北,匹马定赤眉,这便是光大了孝武帝刘彻的功业是也!宏武之号,恰如其分!” 对于这几个为王先驱的官员,李沛霖微微点点头,仔细记住了他们的官职品级,准备随后安排人针对他们开展工作。毕竟能够从敌人阵营里反出来的,都是要欢迎的嘛!哪怕是几个王八蛋,也是要以千金买马骨头的态度来操作,为得便是给别人树立起榜样来。 这第一个条陈便被隆武皇帝批准了。 接下来的条陈,便没有那么顺利了。 “以官吏下乡村?”这无疑是要动了官绅乡贤们的蛋糕奶酪四菜一汤燕窝鱼翅啊!从来官绅乡贤们在乡间便是以与朝廷共治黎民百姓的面目出现的。什么征收钱粮,催缴徭役,征发民夫,动员粮草供应军队这些事,都是要靠官绅乡贤们的。当然,这也就是他们发财的重要手段了。 那部广为人知的《让子弹飞》里黄四郎说的,“官绅的钱如数退回,百姓的钱,三七分账。”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至于说什么包揽捐税,包揽词讼等等行为,更是屡屡见诸于文字。至于说最发财的,那就是办理军需过境支应差使了。 第二次直奉战争爆发后,冯玉祥被委任为第三路军总司令,所部一师三旅兵马出古北口,往当时的热河、承德一线迎击奉军。 冯玉祥约了第二军总司令王怀庆一起去见吴佩孚,谈行军给养的问题,要求设置兵站。吴佩孚很轻松地说:“兵站是用不着办的,你们走到那里,吃到那里。不但自己省了许多麻烦,地方上的官绅也是很欢迎的。” “请问吴二爷,这是什么意思?” “这还用问吗?”吴佩孚答说:“地方上官绅谁不愿意接办官差?他们花了五个可以报十个,是大发财源的事。你们只管开拔,不必思前想后的。我在湖北、河南都是这种办法,地方上欢迎,我们自己也省事。” 这就是官员士绅们发财的秘密了!想不到为无数人推崇的差不多和岳飞、关二哥似的秀才大帅吴佩孚,你个浓眉大眼的,时不时写首诗的儒将居然是这样的人!你不是以岳少保、戚少保为楷模吗?连名字都是照着戚继光的字来的,为啥干这么比纵兵劫掠还要恶毒的事情呢? 这么大这么好的一碗饭,如果就这样轻易被李守汉拿走,那咱们大家还要不要混?回家之后怎么见致仕回乡的同窗、同年、同门?大家还要不要混了?还怎么退休回家之后继续保持自己的生活水平不降低,把持地方政务,通过这些事务来搜刮民脂民膏?顿时,郑芝龙的这番话就像是打翻了马蜂窝一下,殿上立刻嘈杂得和菜市场一样。 虽然声音嘈杂,但是所说的却是完全在李守汉、李沛霖等人预先的推演预案当中。无非是“我大明向来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如此做法,与暴秦何异?如今若要收复失地,正要政通人和,如此方能中兴。如何出此下策?!”、“自古酷吏扰民斑斑点点可见史,如何能让此辈有更多残民以逞的所在?” 不过,也有例外的声音。李沛霖就听到有人将坊间流传的水浒传里面的情节都拿出来说事的。那部里面凡是做差役、做小吏的,哪个不是敲诈勒索惯了的人物?便是梁山好汉里的李逵、戴宗等人,也一样要取些常例钱来用。林冲被送去大军草料场时,也被管营大人告知“每月但是纳草纳料的,有些常例钱取觅。原是一个老军看管。如今,我抬举你去替那老军来守天王堂。你在那里寻几贯盘缠。” “此人倒是个有趣的人,不是个读死的。几时有了机会,倒要与他盘桓盘桓。”李沛霖含笑望着眼前这幅乱糟糟的情形,心中却是无比舒爽。“乱吧!越是乱,越好。尔等越乱,越是捣乱,便是与我兄弟有大大的助力。” 但是,一个声音发出的怒吼,却让他的美好计划泡汤了。 “天子驾前,如何尔等如此放肆!” 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寻声而去,却正是内阁首辅大学士黄道周。黄老先生此刻须发戟张,双睛圆睁。看得出来,他对这种殿堂之上吵闹不休的失仪行为,视作臣子的大不敬之罪。 大殿上顿时安静了下来。双方都开始进行一场大战之前的准备。李守汉、郑芝龙、李沛霖等人,无声无息的调整着自己的状态,仿佛即将进行的是一场大战。 殿外,几名南粤军,不,现在叫宏武军的近卫旅军官,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部下用手势调整过来,随时准备不测事件的发生。 “里面一旦有人动手,你们就立刻冲进来,将所有的文官和不是我军自己人的官员统统控制起来!” 这是今天上朝之前李沛霖黑着脸向他们做的布置。他是唯恐天下不乱,在他看来,只要今天李守汉提出这些方案,势必会遭到官僚们的强烈反对。朝堂之上势必会发生争辩,甚至是动起手来。“只要尔等一动手,我便以保护圣驾的名义冲上殿来,将所有人尽数擒拿。到那时,主公,这件黄袍便不由得你不穿了!” “爵帅,郑大将军。老夫有些事情不明白,想代各位同僚请教一二。” “首辅大人请讲。” 黄道周礼数周全的向李守汉、郑芝龙行礼,然后发问,倒也让人一时说不出什么来。 “爵帅自从出世以来,所作所为,老夫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间。当年万里浮海北上勤王,河西务一战,爵帅名动天下,一时间军民沸腾。当日,老夫也是两眼热泪。后来,爵帅又以家财捐资入内府,以为天家供养,更发私财以工代赈。辽东大战,爵帅一门,父子父女上阵拼杀,便是郡主殿下也险些中炮阵亡。这林林总总,让黄某这自幼便读圣贤的人为之钦佩。想来,今日爵帅所献之法,也是为国为民的大好手段,只不过,老夫年老愚钝,一时思忖不到,还请爵帅指点迷津。” 到底是当朝首辅,一番话说得八面玲珑,让人如沐春风。明明知道话里话外满是刀锋,但是却舒服得紧。 对于黄道周的这番话,文官们自然是无不赞同,本来嘛!你梁国公为大明朝做的事,咱们都看在眼里的,几度匡扶危局,这份功劳,这份忠诚,自然是可昭日月的。可是你为啥不在公忠体国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呢?偏偏要和咱们大家走到对立面去呢?只有李沛霖心中骂道:“老狐狸!却是好手段!这一碗碗的米汤灌过来,怕是主公也有些招架不住呢!” 黄道周今日也是郁闷得紧。原本筹划停当的几个章程,却拿出一个被李守汉否决一个,可是对方拿出来的条陈,却是桩桩件件占据主动。可怜自己这边一群饱读诗的科甲正途出身的人,居然在几个武夫、海盗出身的勋贵面前被打得节节败退,张口结舌。这种事,当真是士人之耻啊!自己这方,勉强能够算得上是一门佛郎机炮,射速快,但是,威力小,射程短。而李守汉这面,则是一色的二十四磅、四十八磅炮,不但有陆军、水师常见的,便是那些二百磅的攻城专用臼炮也是多得很!所以,黄道周稳定住心神,仔细斟酌着字句,将自己整理总结出的方才郑芝龙所提出的官吏下乡村方案当中可能存在,或者以后会发生的各种弊病一一梳理出来,用来做打击李守汉的炮弹。 但是,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就在黄道周准备好了一番言语,气定神闲的准备向李守汉一一发射过去的那一刹那,在他身后,两个声音前后发声了。 “首辅大人所言极是。下官亦是觉得爵帅所言乃是利国利民之举。” “臣亦赞同爵帅所言。然其中关键之处,还是要请爵帅点拨一二,才好让下面推行,免得为奸小之辈借机害民敛财。” 说话的人,却是连黄道周也是要整肃衣冠以礼相待的人。 前大明首辅,万历皇帝的老师,张居正的曾孙张同敞。而另一位,则是他的老师,兵部侍郎、协理大将军行辕兵政事务的瞿式耜。这位瞿大人,已经被文官集团暗中视作投靠了李守汉的衣冠败类。原因嘛,也是很简单,他在崇祯年间被温体仁等人排挤,辞官回了常熟老家。被江阴徐宏祖邀请,往两广游历山水,更是一路南下往南中走了一遭。 两广之行,特别是广西一行,让瞿式耜对李守汉印象极佳。想不到自古便是蛮荒瘴疠之地,土司遍地交通阻塞的广西,竟然能够做到粮食基本自给,道路交通更是便捷,江河之上船只穿梭如织,道路则是将各处州府县城联通,一些较为繁荣富庶的乡镇也有了通行马车的道路。 那些动不动便是焚掠财货房屋,劫夺人口的土司土官,则是老老实实履行着自己的职责。胆敢造次的,早就成了李家二公子和巡抚黄大人的军功政绩了。 在徐宏祖的解说介绍之下,不由得瞿式耜拍案叫绝。 “世间皆以为李守汉以兵强马壮而横行无忌,殊不知,兵强马壮背后靠得是政事制度,靠得是农民多打出来的粮食,靠的是工匠制造出的器具,靠的是从他李守汉以下所有人缴纳的税银!不然,兵再强马再壮,无钱无粮,手中没有精良的器械,也只能是行如盗匪一般的!” 有什么样的老师,自然便有什么样的弟子。更何况这位弟子家学渊源,又在桂林生活了多年。对于李家入驻广西前后的境况更是体会颇深。 这对师徒,在李守汉拥立弘光皇帝在南京登基之后,便领旨出仕为官。但是,一路从南中北上,刚刚到达广州便听闻南京失陷。紧接着便是朱聿键登基监国、称帝。于是,这师徒二人到了福州。 瞿式耜出任兵部侍郎,受李守汉邀请,到行辕帮助协理军政。而张同敞则是出任翰林院侍读学士。因为和李守汉走得近,早已被视作衣冠中人的叛徒。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七百八十七章 佛郎机对小男孩(六) “哼!张江陵的孝子贤孙,又能说出什么好话来?!定然还是他祖父那套病国害民的手段,满口都是钱粮,浑然不知圣贤大义!与李某人同气连声,一丘之貉!” 张同敞还没有开口,便已经有人在心中给他的发言下了定义。其实这也不错,张同敞自从李守汉出世以来,便悄悄的关注着这颗在大明政坛上以势不可当的势头冉冉升起的巨星。 和其他人不太一样,别人也许是满眼嫉妒的研究着李守汉如何从一个不入流的边鄙荒蛮之地的守备衔千户一路擢升,也有人在潜心钻研他是如何练成一支战无不胜,敢于同建奴野战白刃交战,并且战而胜之的雄兵的,唯独张同敞,他关注的却是另外一个方向。 家学渊源,张居正的曾孙自然关心的也是钱粮赋税之事。他从各个渠道搜集南中有关钱粮赋税的信息,加以分析研究。想从中发现如何能够富国富民的经世致用之策。但是,越是了解的多,便越是惊奇。 特别是他老师瞿式耜从徐宏祖往南中一游之后,师徒二人煮酒秉烛夜谈,一番深谈之后便是达成了共识,安天下者,非梁国公莫属!欲安天下,须用南中之钱粮赋税制度,奖励农桑,鼓励工商,开放海上贸易。 今天这个场合,正是这对师徒要将心中所想在朝堂上与衮衮诸公们开讲一番的好机会,如何能够放过?! “陛下,臣张同敞有本。” “爱卿请讲便是。” “臣乞陛下下旨,令我大明各地行新政,士绅一体完粮纳税,当差服役。推行各项税赋制度。以求足兵足食,以求收复留都,光复行在。” 张同敞这话一出口,不要说是满朝文武,便是李守汉也被吓了一大跳!“我去!果然是将门虎子!祖爷爷英雄曾孙好汉!你祖爷爷敢和李太后不清不楚,敢让万历皇帝用铜挂钩自己用金子的,你就敢要在整个大明朝廷控制地面上推行新政,敢与天下士绅作对为敌,果然是虎胆书生啊!” 李守汉却不知道,张同敞在心中早已将天下读书人视作仇敌,在他看来,此辈在他曾祖父当权时个个在曾祖父脚下匍匐盘旋,如同走狗一般。但是曾祖父去世之后,这群叭儿狗立刻变脸成为了豺狼虎豹,将张家撕咬的血肉模糊,几乎一命呜呼了。此等血海深仇,如何不报?!“我不是针对某个人,我只想说,你们每个人身上都有我张家的血!”这一刻,张同敞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在他身上,断水流大师兄和明教教主张无忌灵魂附体!身后,和他有着同样目标的李家兄弟李沛霖李沛霆同他遥相呼应,协同作战! 饶是在场众人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却也被张同敞的这个惊天之举吓了一大跳,许多人被震得眼前一黑,金星乱晃。不由得让李守汉一系的官员们眼前一亮,“果然是江陵相公之后,与我等为同路人!” “陛下!臣有本弹劾张同敞祸国乱政!” “陛下!臣弹劾张同敞!” “陛下!臣附议!” 朝堂上,就像是往粪坑里丢了一块砖头,苍蝇像乌云般腾起一样,顿时吵嚷成一团,无数人站了出来要与张同敞势不两立,那副劲头,恨不得能够今天收复南京,明天光复北京,后天早上在沈阳吃早饭一样。也难怪,张同敞的主张一旦得到了隆武皇帝朱聿键的允准,那他们的经济利益就要严重受损,大家十年寒窗无人问,千里从龙而来,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孔方兄和封妻荫子光宗耀祖吗?难道真的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笑话!那都是糊弄别人的!咱们自己人就不用玩这套虚头巴脑的假招子了! “陛下,臣以为,张大人一片赤心为国,此情可嘉。但是,所得非正法,势必起反用。臣以为,当前首要,不是要整顿兵马,征集钱粮,而是要正人心。先帝曾言,流贼亦赤子,为官吏所逼。臣斗胆说句诛心之言,若非当年陕西贪官污吏克扣了勤王军的粮饷,何至有李闯这样的大祸?那么根源是什么呢?便是当年张居正的恶法。以往朝廷赋税,小吏若是催缴不齐,无非是挨几句骂,并无大的影响。官员更是无所谓,所以才造成天下赋税拖欠。但是,再多的拖欠,也比逼死良民把李闯逼的当贼要好的多。张居正之错,就在于搞了考评制度,让官吏互相攀比,不顾良民死活,所以虽然一时粮饷充足,但是终究酿成大祸。臣并非是以张居正影射国公,更不是当着张大人的面,叱责当年江陵相公之短,正所谓君子之过如月之蚀。但是张居正的错,国公当充分重视,以免前线尚未传来捷报,后方却篝火狐鸣。切不可为了一时之小利而坏了国朝大事。” 不过,比较危险的还是这种发言,将自己的目的包裹在蜂蜜制成的糖衣里,然而糖衣里由掺杂了不少的私货,这些私货和自己的目的结合在一起,就会产生巨大的化学反应,而且,还没有什么后遗症。 (啪!又是一块板砖飞来!愤怒的读者表示,不更新就算了,还不说人话是吧?!不厚道的作者表示,这种人的意思就是把自己的意思用一个伟光正的理由包裹起来,就算是事后发现了,也追究不到他的头上。到时候,他们还可以继续站在那里说各种风凉话,痛心疾首的表示为啥不早听我们的?) “正是!当日弘光天子在位时,也曾在南直隶和浙江等地择地试行所谓新政。然而,官吏一心要讨好上峰,不惜横征暴敛,动辄便排铳相要挟。更有所谓‘排铳催缴查白地’之称。有这等酷吏一心要讨好上峰,有什么样的结局自然很清楚了!斯文扫地,士绅倾颓。虽然历年积欠钱粮征缴上来了,可是,民心却是丢失了。倘若不如此行为,民心在我大明,万众一心,又何至于有弘光皇帝北狩之事?” 这一招就叫反果为因,偷换概念。将清军兵不血刃渡过长江兵临南京城下,水太冷钱探花率众雨中跪迎多铎入城之举,弘光皇帝朱由崧成为了献给清军的投名状这个事件,变成了李守汉命查白地查继佐在江浙一带催缴钱粮的结果。 “一派胡言!”瞿式耜却是听不下去了。他须发倒树,二目圆睁,颇有几分马上就要和人颈血相交,血溅五步的气象。 “尔等口中的酷吏查某,如今正在苏州一带以数千乡勇、衙役、义勇所组成的兵马与数万清兵周旋!拜这位酷吏所赐,如今苏州府城虽然为清军所占据,但是,出城数里,便仍是我大明天下。大明各项法度仍旧照常运行,百姓仍然自视为大明子民,仍旧为大明完粮纳税。此皆尔等口中这位酷吏查某所率之数千健儿之功也!若是当真如尔等口中所说,只怕这位查继佐查府台早就被乡民引领清兵所杀,如何还能为大明保留这江南一片土?!” 瞿式耜本身就是苏州府治下的常熟人,他的话,自然是很有分量的。此番话一出,顿时朝堂上安静了许多。此时正是用兵之时,带兵打仗就有理,能打胜仗就有理,一个文官带兵打了胜仗就更有理,一个和守土有责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的文官带着一群杂牌军保住了一大片土那就有了天大的理!哪怕是这个文官在士林当中的口碑评价臭到了极致。 你们说朱国治是排枪洗地查白地,那好啊!你们去试试带着几千杂乱无章的队伍去和数万清兵周旋,打得清军不能出苏州城十里? 其实,他却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查继佐手下当真是只有数千人,但是,其中有一营人是正儿八经的南粤军水师陆营当中拨出来的队伍。其余的人马之中,又有千余人是他在江南各地跟着他清理积欠钱粮,推行新政的衙役,这些人深知自己可是被江南士林恨得牙根儿痒痒的,个个都是上了必杀的黑名单的。与其说偷偷跑回家被江南的官绅大户读书人们悲天悯人的杀了全家,还不如咬着牙跟着查府台一路走下去。这样就算是家乡的官绅老爷们想对家人下手,也要投鼠忌器,胆怯三分不是?另外的人马,身份更杂乱。什么车夫、轿夫、脚行、船夫等等。但是,却都有一个身份,出身漕帮的义勇。 这些人,在江南的各处州府县城里都有,大多是为南中商人的商行提供服务,兼顾给各地城镇维持治安。清军渡江之后,天地大变,这些江湖儿女,难免也有仇家借机寻仇。与其在当地任人宰割,倒不如跟着爵爷好好做上一场,说不得,也能够从江湖人变成衣冠中人。 这些人熟悉江南各地情形,到处都有朋友,各种情报动态信手而来,又是悍不畏死之辈,查继佐有了这股力量,自然如虎添翼。但是,这还不是他的最大一股力量。他最大的倚仗便是江南的地势。苏州附近,阳澄湖、太湖,浏河、运河,河湖港汊众多,水路四通八达。别看清军占了南京、苏州等地,可是,与南粤军的联络却是一日也不曾断过,粮饷器械接济不断,军情往来命令文书更是畅通无比。有了这个靠山,自然手下人有恃无恐,打起仗来一往无前。 不得不说瞿式耜的嘴炮功夫,不说举世无双,也是火力凶猛,能够与朝堂上的文武官员们战上三百回合不落下风。双方的胶着要点,便是要不要推行新政,如果要推行,是像以前一样,各地选择几处作为试点,还是全面铺开?可也有人在心中暗自盘算了一番,眼下的隆武天子能够管辖的地面,除了赣南、偏沅、赣北等地之外,便是这福建、两广了。南直隶、浙江正在打仗,推行不推行的,横竖钱粮也是收不上来。可是这三省早就是在李守汉的治下多年,各种钱粮制度也是执行了许久。所差的,就是把钱粮制度从李守汉颁布的变成皇帝颁布的一道手续而已。 但是,如果说隆武皇帝下了一道旨意,要在大明全境都推广这个狗屁坑爹的新政,那么,某一天大明兵马要是当真打到了本官的家乡,那么,本官乡下的田地,城里的买卖,河里的船只,庄里的佃户,岂不是都要按照这个章程来缴纳钱粮税赋了?不行!绝对不行!这个制度只能在眼下的赣南、福建、偏沅、两广等地推广,绝对是不能在我大浙江和南直隶推行的!理由嘛,也很简单,眼下这一带还在打仗,战事连绵,钱粮赋税自然是收不到,就算是收复了这两省全境,那也是要好生休养一番,与民休息才是。这供应大军的担子,还是由赣南、福建、偏沅、两广和南中担负起来吧! 看朝堂上两派的嘴炮也渐渐的火力削弱了不少,李守汉微微颔首示意,李沛霖立刻心领神会。当即便向前一步,站了出来。 见这位南粤军事实上的丞相站了出来,当即在不少人的脑海里便拉响了警报,将战斗指数提升到了最高。 果然,李沛霖当真没有令他们失望。 “陛下,各位大人,留都沦陷,弘光天子北狩,钱谦益等辈腼颜北面降敌,此乃我大明自土木之变以来之最大危机。说是我大明之靖康亦不为过。” “然究其根本,确实是由新政造成。乃是由新政推行不彻底,多有遗漏,所以使得鸡鸣狗盗之徒发难,才有今日之祸!” “为我大明中兴大局着想,当务之急,应该摒弃以往容让之举,厉行新政,凡是有拖延违抗者,一律严办!” 这些都是套话空话,在场的人们早就听得耳朵磨起了膙子,对这些话不说有了免疫功能,也差不多和娱乐行业的妹子们对于叉叉圈圈行为一样,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出于身份角色所规定,他们必须要做出一脸高那个潮,嘴里发出阵阵那啥,哦,不是,是一脸动容,口中激动不已。 李沛霖的话,分门别类,条理清晰。 “一、统一军政军令,不得擅自募兵。” “二、各镇各部,不得擅自行动。” “三、推行新的钱粮赋税标准。实行超额累进制税率,征收增值税、商业税。” “四、全面清丈土地,实行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当差。” “五、请开恩科,广纳人才,实行官吏一体。” “六、废除工匠贱籍、废除乡老申明亭制度官吏下乡。” “七、全面整顿各部兵马,核实兵马实力,按照兵马实力进行编制,以编制实力核发粮饷。各部兵马裁汰老弱,配备炮队、火铳等,军官分批轮训。” 这一条条一款款,李沛霖念了足足小半个时辰才算念完,他每念一条,黄道周便好似有人用重锤在他胸口击打了一下,这洋洋洒洒的半个时辰下来,黄老夫子已经被打得面色苍白了。 但是,就像是唱戏的名角都是在最后压轴出场一样,最可怕的打击还在后面。 李沛霖抬起头,两道目光缓缓的扫视了一圈在场众位文武大员。被他的目光扫过之人,顿时后背一冷,一阵冷汗不由自主的便冒了出来。 “这厮,不知道又要打什么主意!” “陛下,臣方才所奏请之事,乃是兵马钱粮政务诸般事务,皆为细末小事。臣接下来所奏请之事,乃是有关圣人正道之事!还请陛下和各位同僚仔细听了!” “陛下!曲阜孔家业已剃发易服降了鞑子,更改了三千年未曾改过的衣冠,更是成为朝廷叛逆!于国家为叛臣,于圣人为逆子!便不能再打着衍圣公的旗号欺世盗名,让圣人恸哭于九泉了。为圣人名教计,为天下读书人正道计,臣奏请,褫夺曲阜孔家各项封爵恩典,以衢州孔氏南宗为圣人正统,以正天下视听,以还天下正道!并责令刑部、大理寺、锦衣卫指挥使司等有司衙门,发下海捕文书,缉拿附逆曲阜孔氏之人!” 李沛霖的话,看似有些出人意料,甚至是石破天惊。谁也不会想到要追究曲阜的圣人一脉剃发易服投降满清的罪责,但是,这位爷就想到了。而且,一条条一件件都站在了朝廷法度上。而且,依照宗法制度礼法观念,曲阜孔家也是站不住脚。 众人便是想要辩解,但是搜索枯肠,却也一时语塞,找不到可以为孔家辩驳的理由。难道说孔家剃了金钱鼠尾辫子投降了满清是对的?只怕不用别人动手,宝座上的隆武天子先不干了。你这是给朕上眼药吗?! 可是,李沛霖的话,分明是将新政同孔氏正统联系在了一起。 黄道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大殿的,只觉得今天这一次朝会,让他整个人都空了一般,成了一具泥胎木偶。 “首辅大人!某家有一事相托。”李守汉站在阶下拱手行礼。 “爵帅不必如此客套,有什么事,行辕下一道札子给内阁便是。” “此事为国选材,如何能够如此轻慢?某家想请首辅大人操办此番恩科之事。请首辅大人会同礼部、吏部一道拿个章程出来。某家自忖,如今各地都在交战,举子们科举不易,可否像各地书院给膏火银子一样,给举子们负担一下路费和食宿银子?此事,还是要偏劳首辅大人了!” 听到这话,黄道周顿时激动了起来,“好!爵帅此举当真是公忠体国!学生这便回去操办起来!” 在一旁站立的李沛霆冷眼看着这一幕,“哼!果然是腐儒!这般手段还与我家主公争斗!当真是萤火比皓月!” “你是文章天下知,嘴炮无敌客。可是,你那是门佛郎机炮,老子这里,是小男孩!”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七百八十八章 科举制度改革 最快更新夺鼎1617最新章节! 隆武朝廷的政治格局,是以常规体制的内阁和临时战事体制的大将军行辕所构成的二元体制,表面上,内阁主政,行辕管军,两下里井水不犯河水。但是谁都不是瞎子,一看就知道,眼下以战事为先,自然行辕要压着内阁一头。而且,宫里和朝廷日常行政事务所需要的俸禄钱粮,也都是有行辕拨付给内府,拨给内阁。一手是枪杆子刀把子,一手钱褡子米袋子,顺带着,行辕还管着满朝文武官员的乌纱帽,哪头重哪头轻,该往那边去,一望便知。 可是,最近几天,内阁的官员们也是干得热火朝天。无他,隆武恩科要开了。这可是国朝大事! 各位大人们都是科甲正途出身的饱学之士,又有这么一个既能挣面子,又能弄银子收门生的好机会,怎么能不争先恐后?主考官被首辅黄道周当仁不让的占了,余下各房考官也是六部尚、侍郎、大理寺正卿、少卿、御史台的左右都御史们争夺的对象。 定了组织机构,那接下来就是明确考试范围和考试形式、题目什么的了。从理论上,自然是大明天下的南七北六十三省都可以来参加考试。可是,这一条首先就实现不了。不要说长江以北尽数沦陷,便是长江以南,也是明清两家来回大战,反复争夺的所在。这些沦陷区的举子们要不要让他们来参加此次恩科?还有,这边内阁还在讨论考试范围,那边行辕传过话来,要让南中各地包括南洋吕宋等处的学堂学子们,也有参加恩科的资格。 这一下便捅了马蜂窝。内阁的官员们忿忿不平,“各省的举子们都是十年寒窗,铁砚磨穿方才有了这举人功名。那南中各地学子,不过是学了些记数算账,勉强能够读,能够代写信,怎的也敢前来参加科举考试?!” 腹诽归腹诽,但是却不敢说什么。 倒是黄首辅手捻着胡须颔首称是:“大将军行辕此举,倒是为国家体面着想。”他很清楚,如果当真按照往年秋闱那般进行,只怕没有几个人能来参加此次恩科,原因很简单,地方丢的太多了。大明朝不割地不和亲,历年累计下来,已经是东面不出山海关,西面不过嘉峪关,出了长城就不是大明朝廷,这才有天子守国门。(话说要是当真照着革命先行者的十八行省建国的理论,不要说大盘鸡羊肉串吃不到,想去雪域高原净化一下心灵没戏,你想吃个牛肉拉面估计都得办护照。) 要是为国选材,同时更是标志着自己政权的合法性,让天下人都承认自己是正统地位的科举活动,隆重举行的时候,却只来了小猫三两只,这都不是啪啪打脸,这是用克龙炮打脸啊!所以,黄道周对于李守汉命南中各地接受过学堂教育的人参加这次隆武恩科考试,大为赞赏。 所以,对于那些按照科甲正途先生们的标准看来,那些不但没有功名,甚至连进过学都算不上,顶多就是认识字的南中学子们,一个个都有了举人身份。 这点是让科甲正途出身的人们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容忍的。一番计议之后,他们拿出了一个应对方案。以江南乡试因南京失陷未曾举报为由,向行辕发去公文,请示将江南乡试在恩科之前举办。 这样一来,原本那些没有举人身份的秀才们,也可以在参加完乡试取得举人身份后,堂而皇之地参加隆武恩科考试,运气好的话,身份可以从来时的秀才,变成同进士、进士,完成了身份变化的三级跳! “先生!先生!”黄道周签押房门前,几个内阁官员兴冲冲的跑了进来。“好事!好事啊!” “何事让汝等如此失态?!” 黄道周虽然不是那种不苟言笑的道学先生,但是平日里也是注重举止仪表,像他这样的人,内心深处都是将谢安作为楷模来学习的,哪怕是此刻前线传来消息,大军收复了南京,他也准备像谢安那句“小儿辈大破贼”一样,说一句“收拾东西,准备回南京。”之类的话。但是现在眼前几个属下如此的失态,这让他心中有几分不悦。 “大将军行辕发回了公文。爵帅已经准了先办乡试后开恩科的章程。责令传知各省,让照此办理。” “行辕度支司也有咨文到,询问大概有多少参加乡试的士子,有多少参加恩科的举子,让我等统计数字告知,他们准备筹划钱粮给予津贴。学生询问了一下来人,度支司那边按照大将军的意思,准备照着一天三顿饭,两餐菜色为一荤一素,一间普通单人客房的标准给予津贴。另外,若是考生们在应试期间身体有恙,给付一块银元的汤药钱。” “还有一件事禀告首辅大人,大将军行辕责令福州府,将现有贡院重新修葺一番,将考棚重新翻建。那种外面大雨里面小雨,进去伸不开腿,坐下展不开腰的考棚不得出现在本次科举考试上。不足部分,可以征用城内外的庙宇祠堂,甚至是军营作为考场使用。” 这一连串的好消息,顿时打消了黄道周对这几个官员的不满,取代的是一番欣喜。到底是读人的底子啊!一听到尊重读人,尊师重道的事情,便是如此欢喜, “爵帅虽是武人出身,行事风格不免粗犷,但是,推行王化,尊师重道这件事上,他却是丝毫不含糊的。别的姑且不说,你们看看,这一桩桩一件件,整修考棚,为考生安排食宿提供药饵。这些,令老夫铭记五内,感同身受!” “正是!其实爵帅却是如先生所言,乃是推行王化之人,这短短的二十年间,便将蛮荒瘴疠之地变成了声琅琅的所在。大将军治下各地,读识字之人,儿童上学率较之江南还要高出数筹。只可惜,到底粗鄙了些,读得不是正儿八经的经文要义。” “这倒没关系,待战事平定,少不得我等要好生相助爵帅一番,拨乱反正便是。” 一群人热火朝天的开始憧憬着恩科之后,大批读士子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之后,继往开来,开创出一个中兴局面的盛况来。但是,正所谓过刚易折太盛难守。刚刚高兴了一杯茶的功夫,一个内阁今日当值的官员脚步匆匆跑了进来。 “首辅大人,爵帅对恩科考试的批复下来了!” “哦!想必是大大的画了一个准字。”几个内心之中对李守汉这种武夫出身的掌权勋贵颇为不屑的官员,调侃了一句,在他们看来,李守汉的那笔烂字,那一套粗鲁不堪的言语文字,顶多也就是在呈文上画个准字,画个可字。还能说出什么来? “爵帅如此的看重此次恩科,定然是多加勉励了。吾等务必要好生记在心中,办事时铭记在心才是。” 官员们各自揣测着李守汉对呈文批复意见的内容,眼睛却是落在了当值同僚的脸上,试图从他的神情当值分析出一二来。 “爵帅自然是不会说什么别的。但是,他身边可是有居心不良之人!此辈对我读士子成见极深,怀恨在心,时时处处与我等为难。” 公文自然要由黄道周先过目,当值的官员口中颇为忿忿的为诸位同僚讲述着这个公文批复的情形。 众人一边听,一边观看着首辅大人脸上神色的变化,见黄道周神色逐渐凝重,心中大叫不妙。只怕这个批复当中颇有些文章逆了首辅大人的心思。 “大人,”看着黄道周神情不豫,内阁的同僚们便是小心翼翼,唯恐一句话说的不好,将自己夹在了内阁首辅和大将军梁国公之间。“可是大将军又有了对此番恩科的新意图?”为了洗脱自己,他很是谨慎的将爵帅这个比较尊敬亲热的称呼改成了不偏不倚的大将军官称。 “倒也不应该是爵帅的意思。”黄道周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努力的平复了一下心情,“爵帅长于军政,对于科举考试的诸多事务不是很了解,这个,”他扬起了手中的几张印有大将军行辕公文用笺红头的纸张,上面果然是用朱砂批了一个大大的准字,另有一行小字,“请内阁黄首辅道周先生会同诸位同僚办理。” “想必是出自爵帅幕府中人的手笔。” 李守汉的公事房,属于一个没有编制定额,没有经费预算,没有品级规定的黑衙门。当然,在朝堂上诸公的眼中,这就是一个隶属于李守汉私人的顾问机构,他们身边也是有不少的钱粮刑名文案师爷的。从来没有人会想到这个公事房是像大明的内阁一样,属于掌握着巨大权力的机构。(四爷:你开什么玩笑?朕一手打造的军机处被你拿去变成了狗屁的公事房,又拿来和那个敢和天子分庭抗礼,动不动敢把皇帝的旨意给驳回去,内阁不同意,皇帝的圣旨就是擦屁股的草纸,哦,也不对,貌似现在擦屁股的草纸也是很值钱的了。还能动辄就能让皇帝落水死,感冒死的内阁比?) 几个官员急匆匆的接过了这份公事房提出的关于此番恩科科举组织形式和内容的章程,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头一部分是科举的形式。将原本的五天四夜连续考三场,改成了三天考三场。而且中间有休息两天,让考生们可以恢复体力,调整自己。这些官员们都是久经考场,一路从笔墨纸在之中拼杀出来,凭着手中笔案头砚在笔阵之中求取的功名。对于科举考试的苦楚,他们深知个中滋味。 科举考试第一场考经义,考试时间嘛,也不算特别过分,三天两夜而已。这比现在的高考似乎还要煎熬得多。去南京旅游游览过贡院的各位看官可以想象一下,在那种考棚里呆上三天两夜,不要说还要绞尽脑汁的构思文章,就让你在里面呆着,那个滋味,进过派出所拘留所的同学应该对这种感觉很熟悉。 想想看,第一天凌晨就准备进场,然后在考场里待三天两夜,吃喝拉撒都在里面。注意会试是阴历二月,无论是江南还是京师,这个季节窝在狗窝那么大的牛棚里过夜似乎滋味都不好受。在江南的考生面对的是外面是淅淅沥沥的早春二月的春雨,在京师的则是要迎接倒春寒西北风的体能测试,这个酸爽,所以,科举考试经常有考试考死的,每年十几个都不算稀。更有可能是体力不支,精神紧张而导致崩溃,所谓的失心疯的也是大把。 哎!那位看官说了,不就是考试嘛!又不是体育考试,还是三天两夜这么长时间,还能体力不支?看官,休要逞嘴上的英雄,待我慢慢的说说这考试的内容和题目,您再说也不迟。 第一场经义考的内容就是给你七道经义题,你连写七道经义文用八股文的形式解释经义,七篇文章写完差不多上万字吧,再加上草稿,工作量自己脑补。而且,科举考试的卷面要求很高,你要是参照着高考的标准就等着落榜吧!字体要求是“台阁体”。不光是对写要求很高,字体要求一样大小,便是墨也是有要求。要求写出来的字乌黑、光洁。到了后来,更有了所谓“黑、大、光、圆”的标准要求。 说起来,这台阁体还是不能回避朱重八爷俩。台阁,本指尚(系古代辅佐皇帝处理政务之官)。因尚台在宫廷建筑之内,故有此称,后引伸为官府之代称。顾名思义,台阁体便是官府行文写的专用字体。由于个人喜好,重八哥父子都曾大力提倡法,一时帖学大盛。朱老四更是下诏求海内擅之士,邀集于翰林院,倍加恩宠。明代开科选士时,皆用楷答试卷,务求工整。字写得欠佳者,即使满腹经纶,也会名落孙山。不光是要落榜,卷子还要挂出来示众,让大家好好的看看反面教材。这对当时法艺术风貌产生过较大影响。因此,读人写字,惟求端正拘恭,横平竖直,整整齐齐,写得像木版印刷体一样,这就形成了明代的台阁体,称“台阁体”。所以嘛!那些穿越小说里靠着一笔烂字想在科举考场上谋取个出身或者为某个大人物惊为天人的,我劝你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吧!就您那笔法兴趣班开除的烂字,在街头代写信估计都混不成饭来,还想参加科举考试?醒醒吧! 各位看官,细细想想看,三天两夜,先要构思七篇文章,然后用一样的字体写出至少一万多字的文章来,这样的人才,我建议你别考科举了,到起点码字,绝对是大神级别。 这是形式和题目,题量,那么再说说别的。嗯,比如说考试范围。(敲黑板!这段很重要!)明朝的科举考试虽然分三场,但真正受重视的只有第一场;第一场的题目是本经义4题+四义3题。所谓本经,就是每位考生在报名时要从《诗经》、《尚》、《礼记》、《周易》、《春秋》五经中确定一经作为自己的专精方向,考试时写4篇以这部经典中析出的句子为题的经义文章;四义则是从《论语》、《孟子》、《中庸》、《大学》四部所谓“新儒学“的经典中出的3道题。也就是说每次考试考官一共要准备4*5+3=23道题,而每位考生实际回答的是7道题。 怎么样,是不是已经头疼不已了?这些都是明朝科举考试的特点。有着重八哥特色的科举考试制度体系。 科举考试,起于隋唐,正规于宋。唐宋两朝虽然也考经义,也将经义作为一项重要内容,比如说文天祥在过零丁洋中写的“辛苦遭逢起一经”,就是这位文状元的内心独白。但是考经义考核的方式非常简单,就是贴经(填空)和墨义(默写),怎么样,是不是立刻就觉得自己有希望了? 北宋王安石改革后废除了诗赋,然后重点就在策文上。等到重八哥的时候,就着重考核经义。 如果你能够经受住考验,面对着本经和四里挑出来的七道题,都能沉着冷静应对过了,后面两场就简单多了。特别是第三场策论,只要你不说朱元璋是反贼出身,朱棣得位不正这类反动的话,那就都都算过了。你就等着成为进士或者同进士吧! 可是,令人觉得离经叛道大逆不道的这份章程,或是高考制度改革提案,打着战事频仍,托古改制的旗号,公然要把考试的形式内容都要做一番大手术。除了时间缩短之外,难度也要降低到令人发指的地步。比如说,将经义恢复成宋代的贴经(填空)和墨义(默写)。而且,策文的地位要大大的提升。 “兹事体大,关乎到天下千千万万读人的前途,本官要前往行辕,面见爵帅,与他分说一二!”黄道周一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命人备轿。 “若是经义改成贴经和墨义,那我家里那几个不成器的弟弟和子侄,是不是也可以获取功名了?” 望着黄道周远去的轿子和仪仗,有官员在心底不由自主的欢喜。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七百八十九章 讲武堂招生简章? 最快更新夺鼎1617最新章节! 此时的天兴府(福州城),并不算大,从内阁所在的原按察使衙门到行辕所在的布政使衙门不过是咫尺之遥,但是,碍于体制和面子,黄道周还是摆出了内阁首辅的仪仗,只不过,削减了不少,并且特意交代手下人,不必鸣锣开道。 这是他同李守汉打交道得出来的一点心得。李守汉和他手下的骄兵悍将向来如此。你若是同我好言好语的,那么什么事情都可以提,都可以说。你若是摆出一副官架子来,那么不好意思,论起品级秩序,你内阁首辅又如何?见咱家国公也是要叩头递手本的。若是不论品级摆出排面实力用刀枪兵马来压人,嘿嘿!你比数万奴贼精骑如何? 在李守汉的这群骄兵悍将面前,摆出一副朝廷体制或者倚仗手中兵马实力而吃了暗亏,折了面子,丢了体面的人,从崇祯朝开始,便是以百十计。而且,随着朝廷对李守汉的提拔、倚重,这种情形便也是越发的严重。黄道周可不想自己成为明天早上天兴府的市井细民吃着鼎边糊、肉燕时用来佐餐的谈资,变成一句笑谈。所以,用一句话说,他这种既保留了当朝首辅的体面,又没有鸣锣开道摆出全副仪仗道队的举动,是一种低调的奢华。 透过八抬大轿轿帘上的玻璃小窗,黄道周已经能够看到布政使司的辕门,看到自己的亲兵营官小跑过去同辕门处当值的宏武军军官接洽,看二人的神态表情,双方接洽的还不错。 但是,辕门内外三五成群的武官们,却是引起了黄道周的注意。自从隆武皇帝准了李守汉的奏本,全部明军改称宏武军,由李守汉主持军队的整顿改编。各处的军头们纷纷到天兴府来拜见,各种托门子挖门路,钻山打洞的找人,试图在此次兵马整顿时尽量的给自己多弄些好处。 此时此地,见到这些武官自然是再正常不过的。可是,这些家伙既没有按照朝廷礼制,按照觐见上官的礼仪制度审批盔甲背着弓箭挎着腰刀,只是穿着一身从南粤军中流传出来,被李守汉称为军便服的官服,更是令人气恼的是,这些家伙一个个的只管聚集在一处,手中捏着几张纸,在那里议论。看到当朝首辅到此,竟然不跪拜行礼。这还有没有朝廷体制?!就算是此时国家倚重尔等,但是尔等一样要看清楚,战事不能,也不会永远打下去的,早早晚晚,朝廷还是会回到原先的轨道上,到那时,尔等今日的作为,自然有人要清算! 在肚里暗自做了一番功夫后,黄道周用脚跺了跺轿子地板,示意落轿。 “田先生。”他唤过随同前来的一名幕僚,此人在他的幕僚之中外号人称“不识君”,取自那句“天下何人不识君”,别的本事,什么钱粮刑名文都差得很,唯独一点,人缘极好,极善交际。而且记性上佳,不论是何人,见过一面,过了数年,还能很亲热的叫着此人的字号,同他说起当日的事来。在黄道周的幕府之中,自然是充当着往来交际应酬的角色。 “去看看那些武人们在做什么。” 看着“不识君”在武人队伍当中很是热络的同人打招呼,拍肩膀称兄道弟的,黄道周面如古井不波,心中却是风雷激荡。“此番整顿兵马,这些武人首当其冲。他们聚集于此,难道是串联起来要闹事?”他的心头突得一跳,不由得一热,但是,转眼又自己将这个念头打消了。开玩笑,如今这天兴府、福建、两广、赣南等处都是在梁国公多年经营的所在,不说是铁桶一般也相差无几。便是此时的天兴府,城内外驻扎着两个警备旅,还有数千李守汉的亲兵护卫,这些军头即便是想要做出一些事来,就凭着他们身边那顶多二十几个人的家丁,挡得住如狼似虎不动如山的宏武军?此辈武人又不是傻子,凭啥拿着自己的脑袋往别人的铳刺上撞,用自己的头颅鲜血让你文官来做出一篇锦绣文章来?当真以为老子们傻吗?! 辕门处的值星官向辕门内一路小跑去送信,自己的亲兵头目满脸笑意的走了回来:“先生,他们回去禀报了。少不得一会要爵帅开中门迎接。”黄道周却顾不得听这个,他借着轿帘掀开的空档,仔细听着周围那几个武官们在那议论什么。人群之中不时的传出来低声的赞叹,高声的反对,和几声哀叹。 “咱们可以有保荐员额上这个讲武堂,成为宏武军的军官,爵帅的门生弟子,那,老子家里的几个儿子是不是都可以走这个路子了?正发愁狼多肉少,朝廷之前的恩典不够,让老子家里的那群婆娘们每天吵吵闹闹的!” “你少去娶几房姨太太不就得了?!”有人在调侃那个家里女人多、孩子多,世职不够分的同袍。 “咱老子就是觉得爵帅这条章程绝对是恩典,给咱们这些人子孙一条进身之路。又有师生的一层香火之情,总比在家天天胡打海摔的强多了。” “好便是好。可是,为啥承认历年来朝廷给咱们的欠饷数目,但是又不实数发给,只是给不到三成,余下的分几年给,或是给工业券来冲抵?” “得了吧!别不知足!要是爵帅脸一沉,不认这笔欠饷,你又能怎么着?再说了,爵帅从一个守备衔千户一路走到现在这个位置上,你以为他不清楚咱们兵营里那些勾当手段?老实说,我都觉得是爵帅给咱们这些人留着体面呢!要是一点不留,就像在广东时一样,大兵把你兵营一围,按照花名册点名核查实力,你我那点小手段,你觉得能糊弄得了谁?” “老兄说得极是!所谓变戏法的瞒不过敲锣的。何况爵帅这种身份的人!再说了,外头市面上收工业券的价钱可是不错,几个经常往来的商家相与都说了,要是有工业券的话,他们愿意按照票面溢价两成收购。” “也就是说十块能收十二块?”有人眼睛里开始冒银子的亮光了,语气里满满的都是银子响声。“他们打算干什么?” “切!怪不得你家里日子过得艰难!不光是孩子多姨太太多,你不懂得营运才是最要命的!光靠着喝兵血克扣军饷盗卖军械能有多少银钱入账?咱得做生意啊!你难道不知道,国公爷治下的南中出产的各种东西,除了粮食之外都要有工业券才能买的?有工业券是一个价钱,没有工业券那就是另一个价钱!这里头的价差,嘿嘿!好大的一顶帽子可以抢的!不然为啥那些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的买卖人张口就要加价两成收购!就这,老子还不想卖呢!” “老兄,你就别卖关子了!晚上我请客喝花酒,天竺胡姬还是天方胡姬或是欧罗巴妞佛郎机妞新罗婢你们随意挑!一个不够上两个!”见那位同袍有意在关键地方缄口不言,那个家里日子过得不宽裕的军官有些按捺不住了。也难怪,同样的官职,人家衣着光鲜,红光满面,自家却是勉强过得下去,这怎么能不让人有想法?! “这里面。。。。”几个军官们聚到了一起,听那军官压得低低的声音为他们讲说其中的奥秘,“难怪!居然有翻着跟头的暴利!娘的,两成溢价就想从老子们手里骗走这一大笔钱,想都别想!” “哼!果然是一群粗鲁武夫,眼中只是知道一个利字,全然不知忠贤大义为何物!”黄道周实在是有些听不下去了,愤然放下了轿帘。但是,讨厌的声音不会因为你不想听它就不发生了。特别是外面发生的那几个人都是生就了一副粗门大嗓,胸腔共鸣极为强悍。 “爵帅这个章程里不也说了?要是不想在军中服役了,可以退役。会参照职级给一条或者几条海船的出海贸易执照。要是不想要海船,可以去南中去十州去殷商故地圈地开荒,但是,爵帅可说了,不管是干啥都得交税。” 听得这话,那几个军官粗鲁的笑了起来。“爵帅是什么时候都不会忘了这钱粮二字!也难怪,不把这两个字挂在心头,如何养这百万雄师?” “出一趟海,那是一船丝出一船银子进的利钱,交点税算什么!” “这个得,得,得好好算算账,到底是要工业券合适,还是要海船,出,出海旗号、执照合算!”一个结结巴巴的声音传来,声音虽然结结巴巴,但是,话语里对金钱的渴望却是满满的。 “老金,一看你就没仔细听人家讲,更加没有仔细看这个章程!是不是昨晚上的那个天方娘们儿的腰闪得你脑袋现在还在云里雾里呢?!人家说得很清楚,工业券是抵给咱们的欠饷的,海船出海资格,去各处垦荒啥的,那是你退役交出兵马之后的好处了。” “哎!我可听说,归顺了爵帅的那些闯贼们,就安排了不少人去海外垦荒。我手下有人和闯贼有联系,有信回来说,随随便便的都能开出上百里方圆的地来!” “真要是,要是这样,这样的话,老子就拿着,拿着”老金的结巴是越兴奋越严重,拿着了半天,也说不出后面的话来。 “行了,老金,我替你说吧!一手拿着工业券,一手拿着海船或是去海外垦荒,安安稳稳的当上个富家翁?对吧!?” “不全是!”被同袍们抢白了几句,老金冷静了下来,话反而说得流畅了许多。 “我先让儿子侄子们去讲武堂,能上几个上几个。这样不管以后天下大势如何变,咱们的子弟是爵帅的门生弟子,这个总是跑不了的。然后,拿了工业券,跟商家相与们谈生意。我是不打算再带兵了。说实话,咱们那些兵和爵帅的兵比起来,渣滓都算不上。还不如趁着爵帅现在开恩,赶紧的顺风收篷。爵帅退役的这份恩典,我算了一下,我这个游击,可以有两条海船或者是相应的出海垦荒。打算一半要出海贸易的牌照,和商家相与们弄条海船出来。另外一半,自然就是出海垦荒了。自家的海船,搭载自家的出海垦荒人,便宜不落外方,肥水不流外人田!” “果然是瞎子精、哑巴毒,结巴坏水一股股!这算盘让你打得果然是好!”听完了结巴老金慢条斯理的说过了他的内心想法,那几个军官无不是伸出大拇指来赞叹! “走!晚上喝花酒的时候一起算算!老金,我的那一份也跟你一起走了!咱们搭伙做生意!” “我的那份也是一样!” “算我一个!” “咱老子也入伙!” 转眼之间,这些武夫们便搭起了一个兼营海上贸易和出海垦荒事务的的商号来,得意的发出一阵阵笑声,勾肩搭背的扬长而去。一边走,一边有人提议,用工业券直接换铁器、农具、布匹等物,出海贩卖,横竖也是出一趟海,这些东西不管是自己出海垦荒,还是卖给海外蛮夷,那都是百倍之利。 黄道周在轿子里五内翻腾,已经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了。作为一个饱学之士,他对宋太祖杯酒释兵权的手段、典故是很清楚的。但是,当别人就在他眼皮底下堂而皇之光明正大的抄了赵匡胤的作业,他却丝毫没有办法。 “先生。先生?”轿子外面,“不识君”脚步匆匆的回来了。 “如何?”黄道周声音平缓,语气冷静,丝毫反应不出内心的波涛起伏。 “这些武官是从各地奉令赶来听行辕军马整顿的安排的。到了之后,幕府中人给了他们发了讲武堂招生简章,规定所有的军官必须到讲武堂学习,学习期间军饷柴炭银子照发。让他们入学的理由是说,马上全军都要按照老南粤军的标准配备火器、炮队,战术、军纪都要按照老南粤军的来。爵帅担心各部一时不能顺利接受,便先行训练将领,让他们熟悉之后,再回去教导部下。” 嘴里说着,手上早已将一份印刷得十分精美的文字递了过来。正是方才老金等几个人手中挥舞的那些,《讲武堂招生简章》、《各部积欠军饷清理办法》、《各级军官因故退役安置奖励章程》,不得不说,“不识君”果然是在人际交际上有自己独到之处,只去了一会,不但打听清楚了情形,更是将这些文一并弄到了手,让首辅大人不至于盲人摸象,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这三份文件,便是刚才让结巴老李他们兴奋不已的来源了。 草草的翻了几眼,果然,里面一条条一款款说得极为清楚,言语浅白,但是条理明晰,数目明确。一看就是给读不多,勉强不能算是文盲的那些武官们准备的。内容基本上和刚才老金他们议论的能够印证到一处。 “先生,方才学生听几个相熟的官员议论,他们的情形比较特殊,实在没有子弟可以保荐入学,打算将自己的家丁想办法塞进这讲武堂去,为他们某个进身之路。” “不识君”见首辅大人有些失神,便小声的将自己的见闻说给黄道周。“果然,这些武夫们都打着逃之夭夭的准备。同时在李守汉这边下注,为自己日后铺一条后路。” 自己的儿子侄子实在没有能提到台面上的,那就宁可让家丁前往讲武堂学习,也不能浪费了这个机会。黄道周对武官们的心思揣测的十分透彻,那就是在李守汉这位炙手可热的大将军面前示好,为自己留下一条后路。若是日后天下大势更变,不管是李守汉收复了南北二京,还是像大宋那样,以淮河为界南北割据,他们都是有人在朝中做官,而且还是李守汉的门生。 若是维持着南北割据的局面,他们一边有着大笔银钱进荷包,一边有人在朝中做官。若是李守汉上演了一出继曹家、司马家、李家、赵家之后新推出的新剧目,他们就更是摇身一变成了从龙有功之臣。 越想越是令黄道周恼怒,他用力摇摇头,试图将这些荒诞不经骇人听闻的念头赶出去。 阵阵鼓乐声响起,随着一声炮响,行辕大门、辕门大开,从里面奔出两队卫兵,沿着辕门外甬道两侧列开。 为首的今日当值近卫旅营官跑到黄道周轿子前,右手在胸前持平:“首辅大人,标下甲胄在身不能行全礼了!我家主公命我等前来迎接大人,护送大人入内。” 奏乐、鸣炮、大开辕门,护卫列开道路,见了这番礼节,黄道周心里稍稍的舒服了些,“都说梁国公跋扈嚣张,但,本相看来,他还是颇为知晓礼数的。” “起去!前面带路!”黄道周自然不会勉励客套,只管按照官场规矩命他在前面行走。 一行人正待要起动之时,蹄声嘚嘚,由远而近。听那蹄声丝毫没有减速慢行的意思。 “何人如此张狂!胆敢在此驰突?!”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七百九十章 坑人标题党! 街道上,一骑快马狂奔而来,铁蹄在青石板铺就的道路上踏起点点火花,转眼消失不见。马上的骑手背上插着一杆认旗,上面墨迹淋漓,写满了字,急切间也看不清上面写得什么,只见他挥舞手中一份捷报,一路飞驰一路声嘶力竭地叫道:“大捷,大捷,李大人、昭阳郡主松江大捷,阵斩伪逆博洛!黄浦江中焚毁击沉贼舟数千只!” 他这一路奔来,立时全城轰动,沿途所进,所有的官民百姓都是欢呼起来,无数的鞭炮先后炸响,有如万门火炮齐轰。更有人发足狂奔紧紧的在那报捷使者身后追赶,试图看清楚那旗帜上所书写的捷报内容,也就是所谓的露布报捷。 “大捷,大捷,伪逆兵败,大军反攻,收复金山、青浦、嘉定,上海解围……” 有使者前来报捷的消息,自然有人飞奔着送到皇宫之中。 此时,隆武皇帝正在与几个文学侍从学士在讨论诗词文章,探讨春秋大义。这几个文学之士虽然没有侍从经筵讲官的头衔,但是朝廷文学正道之士却也是视他们为偶像,在朝中也是自视甚高之人。 虽然听得他们一个口吐莲花,舌灿大义,说得口沫横飞,兴高采烈,一时恨不得尽数将胸中平生所学卖弄出来,可是,隆武皇帝却是心不在焉。前几日朝中一番争论,让他心中忐忑不安,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心烦意燥得很。朝中局势很是明显,不仅仅是文武官员,便是他这个皇帝,有谁不是在梁国公的掌中?不要说当真翻了脸动起刀枪来,便是梁国公手下人稍微示意一下,断绝饮食,减少供应,便足够让这些嘴上夸夸其谈的家伙叫苦不迭! 突然,他们听到皇宫外一时间人声鼎沸,仿佛有数万人齐声呐喊欢呼一般,紧接着,便是无数的鞭炮声炸响,最后,整座城池都似乎沸腾起来,只有一个个声音在天地中回荡:“……大捷……大捷!” “………逆贼兵溃……大军反攻!……” “……天兵收复金山、青浦、嘉定,上海解围,兵锋直逼松江府……” 鞭炮声、欢呼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渐渐的有了锣鼓声交织在期间,听得人越来越兴奋。也不由得隆武皇帝又惊又喜,全身都不可控制的哆嗦起来,他猛然大步走到阁门,翘首期盼,有如小媳妇期盼久未归家的丈夫,等待着那个好消息的到来。 而在他身边的那几位文学侍从之臣听到这巨大的声浪后,也是满脸的惊喜交加,个个都不由自主站起来。他们和皇帝一样,都知道这场胜利的意义,眼下的大明朝廷,隆武天子都太需要这场胜利了。 “此番大捷之后,李卫儒既有拥立之功,又有护国之绩。外有兵马钱粮之基,内有开科举士之望,世上何人能够制之?”享受着开中门、鼓乐、鸣炮迎接待遇的黄道周,却是忧心忡忡。李守汉大势已成,从此朝中便无人可以制约,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但是,这份捷报的到来,却是令隆武皇帝欣喜万分,龙颜大悦。有了这场胜利,他这个唐庶人的皇帝,便是有了充分的合法性,再也不用比别的皇帝矮三分,什么得位不正,辈分不对之类的话,统统滚他娘的辣块妈妈咸鸭蛋的去!朝野上下,更是欢腾一片。从松江、上海方向传来的胜利,更是让人们一扫甲申年来的颓唐失败情绪。无数人暗自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开始张罗着上表,请皇帝犒赏有功将士,“不吝封爵之赏!”更要祭告太庙、祖先,告知陵墓田园宗祠无恙等等。更有商人们口沫横飞的对主顾们大肆吹嘘,“阿拉早就跟宁讲过,上海那是啥地角?风水宝地!早就劝宁到那边厢买地皮造房子,宁就是不肯相信阿拉!说什么鞑子过了江肯定要打上海!现在侬看看怎么样!?几十万的辫子兵把上海的墙皮摸脱了一块呣?日后隆武天子回南京,上海的房子还是要涨价的!所以,趁着眼下这个辰光,赶快去上海,正好可以抢帽子!” 抢帽子,这本来是交易所里的一句术语。这几年被南中商人们在交易场上流行开来。早期的证券、期货交易都是交易员在交易池内喊价交易,用手势加上高声喊叫来报价,于是那些在日内短线炒作的交易员就要不停地举手报价,那情形就像一群人在伸手抢帽子一样(当然空中并没有帽子),所以就把日内短线交易的手法称为“抢帽子”。话说,当年伟光正的校长就是在上海交易所抢帽子抢的不错,才有钱在上海又娶姚冶诚、又追陈洁如,又是回老家修他妈妈的坟地。当然,上得山多终遇虎,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最后还是以破产欠债而结束了他短暂而光辉的金融实践活动。带着陈洁如南下广州投身轰轰烈烈的国民革命运动去也!这段金融实践活动,为他打下了雄厚坚实的理论和实践基础,最终将中华民国的国民都变成随随便便一个人都是亿万富翁。顺便说句题外话,陈洁如在黄埔系当中颇为有人望,黄埔军校政治部主任说起她来,终身都是称她为蒋师母。 在这种情绪之下,不知道有多少人高声吟诵着“青春作伴好还乡”,想起家乡的一草一木,山川景物,不知多少人喝醉。便是深夜,街头巷尾,仍有成群结队的从酒楼茶肆出来,一路醉醺醺的欢呼而去。 更有从南京一路从龙而来的官员们,高声喊出了“收复南京吃粽子,打过黄河过新年”的口号。这种事自然不会登上朝堂,只能是用来作为一句茶余饭后激励人心的话语。 但是,朝廷当中,也有人开始筹划着为有功将士大肆封赏的名单、封爵等级诸事了。 不数日,前方的详细军报接踵而至。 “阵斩伪逆奴酋博洛!” “斩获伪八旗兵马首级数千!” “斩杀俘获附逆兵马数万!” “大军收复松江等处!” “昭阳郡主领水师一战于吴淞口外,二战于黄浦江,将逆贼水师船只尽数歼灭!如今,江面之上,我军船只往来纵横!” “水师统领施琅,引数万兵马围攻杭州,逆贼岳乐所部支持不住,不日便可克复杭州!” 松江府方向是早就有了胜利消息传来,给大家打了预防针。如今杭州方向也是指日可下,怎么能不令人更加兴奋?东西两路连克名城,席卷江南之势已成,苏州方向,又有人称查白地的数千兵马在与清军周旋,只需大郡马收复杭州之后派遣一旅之师前往,便可在査继佐所部的配合之下,将这苏杭之地,江南精华所在尽数收入囊中。 这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忽略了施琅部下的那几万人马的出身来历。礼部和吏部的司官郎中们会同书吏们在悄悄的为两路大军的所部兵马将领们封官授爵打出一个草稿来,免得到时候慌乱。在他们的方案里,两路人马当中所有营官以上的,尽数有封赏。从轻车都尉到子爵、男爵、伯爵不等。差别也是在于是世袭几代还是仅仅本人享用。最高的,便是李华宝的,封侯爵,世袭罔替,封妻子为夫人,荫一子为锦衣卫指挥使。而施琅,则是要等到收复了杭州之后再议。不过,这两路人马水陆各军的统领,不过是李华梅、李华宝、施琅姐弟夫妻,怎么都是便宜不落外方。三人以下,各镇统制官、各旅旅长,基本上都是排排坐分果果,都有男爵子爵的头衔等着。 随着捷报的一道道传来,加之应试时间邻近,福州城内外的读书人越发的多了起来。这些人聚集到了一处,除了指点江山诗文应和之外,便是诗酒集会,少不得要议论一下当前的局势,畅想一番我辈一举高中之后,如何能够挥笔安天下,谈笑定乾坤。 当然了,诗酒和风流自然是少不了的。何况如今又有爵帅提供的食宿津贴,大家不必担心温饱问题,自然,饱暖之后,少不得要有些绮丽的心思和行为。一时间,林大掌柜的各处生意,出出进进的都是一袭青衫,宽袖皂缘,皂条软巾垂带的生员、举人。 彼此一起吃过酒,一起嫖过娼,赤诚相见过,又有同窗同乡同门的各种交情,少不得日后还会在官场中同气连枝守望相助,渐渐的,一份据说不知道是从哪里流传出来的考题试卷,便在应试举子们当中秘密流传开来。这种事,自然每个人做起来的时候都是神秘兮兮的,不是彼此交情足够,或是有同窗同门的背书,绝对不会将这种关系到穷通富贵身家性命的事情同你共享的。(开玩笑,就那么多的名额,我把考题给你了,回头你中了我名落孙山了,岂不冤哉枉也?!) 一传三,三传十。十个人知道了,基本上全世界就都知道了。很快,这份据说是内阁首辅大学士黄道周老夫子拟定的考题,便摆在了黄老夫子面前。 初看上去,这三道题目非常像。经义、截搭等科举考试主要因素都有了。但是,仔细看上去,特别是以黄道周这种经历过科举考试,一路从笔阵之中厮杀过来,当过考生,也当过考官的人看来,这三道经义题非常奇葩!不但奇葩,而且包藏祸心! 第一道名曰:君夫人阳货欲,第二道名曰:王速出令反,第三道名曰二三子何患乎无君我。 一题君夫人阳货欲是截搭题。君夫人出自论语季氏第十六邦君之妻,异邦人称之亦曰君夫人。然后翻页到第十七,阳货欲见孔子。之后俞樾就掐头去尾来了个君夫人阳货欲。阳货欲见孔子,孔子不见,馈孔子豚。孔子时其亡也,而往拜之。遇诸途,谓孔子曰:“来,予与尔言”曰:“怀其宝而迷其邦,可谓仁乎?”曰:“不可。“好从事而亟失时,可谓智乎?”曰:“不可。“日月逝矣,岁不我与。”孔子曰:“诺,吾将仕矣。”阳货是当时鲁国大夫季平子的家臣,姓阳名虎字货,由于曾经征辟过孔丘当官,所以论语中字而不名以示尊重。不过如果没读过论语的人,看到阳货这两个字第一时间肯定会想歪,再加上前头的君夫人,估计想得会更歪。 第二道王速出令反,出自孟子梁惠王下,原文是王速出令,反其旄倪,止其重器,谋于燕众,置君而后去之,则犹可及支也。原本是齐国伐燕引发诸国干涉,然后齐宣王召孟轲询问对策,孟轲忽悠一通仁政的事情王速出令,反其旄倪,止其重器,谋于燕众,置君而后去之,则犹可及支也说的是大王快快下令把抓获的燕国老幼都放回去,停止搬运燕国的宝器,同燕国贵族商量再立一个新的燕国国君后撤兵,这样诸侯就不会武装干涉了。 第三道二三子何患乎无君我。也是出自孟子,原本是孟轲在滕国和滕文公谈话的内容,原文是滕文公问曰:“滕、小国也;竭力以事大国,则不得免焉。如之何则可?”孟子对曰:“昔者大王居邠,狄人侵之。事之以皮币,不得免焉;事之以犬马,不得免焉。事之以珠玉,不得免焉;乃属其耆老而告之曰:‘狄人之所欲者,吾土地也。吾闻之也:君子不以其所以养人者害人。二三子何患乎无君!我将去之。’去邠,逾梁山,邑于岐山之下居焉。邠人曰:‘仁人也,不可失也。’从之者如归市。或曰:‘世守也,非身之所能为也,效死勿去:’君请择于斯二者。”吾闻之也:君子不以其所以养人者害人。二三子何患乎无君!我将去之翻译过来就是我听说:君子不用供养人类的东西去害人。你们为什么担心没君主呢?我将离开这里!本意是不要卖国,不过被俞樾这么掐头去尾一弄后就成了二三子何患乎无君我,再结合前头那个王速出令反,很容易让人联想为反王快下令造反吧,大家不要担心没有皇帝,我就是。第一题用荤段子调侃至圣文宣王,第二三题假借亚圣之名蛊惑士子谋逆 “无耻之尤!可恶!” 这三道改头换面,偷换概念的经义考题,气得黄道周老夫子须眉倒立,口中呼呼的只喘粗气。眼下虽然前方有捷报传来,清军受了重创,不过,留都依然在清军手中,江南半壁江山,大明朝顶多也只有一半而已。而且,江北各地,杂色武装,拥兵自重的军阀多如牛毛,各种称王称霸听调不听宣两边都领军饷的一大堆,这个时候突然间在即将乡试、会试的时候冒出这么一个“王速出令反”的题目是什么意思?是要反王迅速下令大家一起造反吗? 他的几个得意弟子蔡春落、赖继谨、赵士超和毛玉洁或站或坐在老师书房内,也是一脸的气愤。 “这分明是有人居心叵测,却把黑锅往先生头顶上扣!” “正是!务必要挖出此人来!明正典刑!” “此人何等居心?明明朝廷已经按照大将军的意思,尽数恢复唐宋旧日制度,来安排这次考试,为何又有人弄出这么一份考题来搞风搞雨?!他的目的何在?” 赵士超嗫喏了半晌,突然开口发言,不过,他的一番话,吓得书房内的几个人几乎要越窗逃走! “先生,几位师兄,以学生看来,只怕这个事,与大将军幕府中人有关!大将军虽然出身行伍,精于兵事,老于政务。可是,幕府之中并非没有熟悉科举考试之人,弄出这么一份似是而非的考题来,那也是信手拈来的举动。而且,眼下大将军有擎天保驾的拥立之功,又有扶危定难的大捷在手,这下面的人难免会有拥立的想法,也好让自己从此成为开国之功臣元勋。” “不然也不会说什么王速出令反的题目,这分明就是告诉天下士子,不要担心没有皇帝,我就是皇帝!此番举动,便是效仿赵高当年的指鹿为马一样,来试探人心,同时,也是在给天下士子们吹风,告诉彼等,你们要选择谁。” “就算是大将军本人不知道此事,也是他幕府之中重要人物在后面居中指挥策划。先生,平日里您教诲我们以浩然正气立于天地之间,今日学生却以小人之心揣度,请先生责罚!” 黄道周后背满是冷汗。半晌也说不出话来。他瘫坐在椅子上,只是觉得周身半点力气也无。此时若是行辕众人将黄袍披在李守汉身上,他和他的家人弟子们,只怕连府门都出不去! “果然,果然!果然是好手段!老夫现在才算是知道,为何他要搞科举考试,为啥他要改科举形式,要让随便什么人都能参加考试。果然是好手段!” 打发走了几个弟子,黄道周在心中不断的狂吼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七百九十一章 那一枪的风情! 最快更新夺鼎1617最新章节! 飓风起于青萍之末。上海的战事也是如此。 在明清双方你来我往的攻击之下,面对着宏武军依托水港汊修建的工事,清军每一次进攻都是以丢下数目不等的尸首、伤兵而宣告结束。 既然不能野战歼灭宏武军,那么清军便转化了思路。你宏武军会修碉堡筑炮台挖长壕,我大清兵马就不会?你宏武军依靠河湖港汊交通往来运输便利,我们便没有船只?你宏武军会在河流上修建木栅栏架设炮火来控制河面,我大清兵马便不会在河流转弯水流缓慢处狭窄处修建木栅栏,在木栅栏后面填充砂石木料,将它们修成木城,木城上架设火炮用来封锁河道? 一时间,双方的战事展开便是从长枪大戟火炮对轰的野战大军对决,便成了依托堡垒对抗堡垒,以堡垒为核心,展开争夺与守卫的斗争。反正博洛手下有的是投降的绿旗兵兵马,不用发愁没有炮灰可供挥霍。打光一营再上一营便是,顶多花些银子,把积欠的军饷给带兵官补齐就是。 自从多铎领着千余正白旗满洲兵马一路南下,沿途望风而降的明军官兵以数十万计,为了指挥便利,由皇父摄政王多尔衮颁布旨意,明确了这些新附军的旗号、编制、粮饷制度。 本来,多尔衮打算将老爹努尔哈赤的愿望达成,以这些新附军为基础,再以自己兄弟的兵马为骨干,重新弄出一个黑旗或者别的颜色,凑足五色十旗。但是,却遭到了各旗汉军将领王公们的强烈反对。就连平西王吴三桂也表示了强烈不满。 原因嘛,也是很简单。 汉军各旗都是以关外归附的汉人和入关劫掠的汉人为基础组建的,他们有了旗人这个标榜着自己资历身份的标签之后,自然不愿意让这个标签褪色贬值。嗯,好比说同样是汉那个奸,一个说老子是59年从山南出来的。另一个鄙视道老子是53年从朝鲜回到民国的。这两个人自然要鄙视改革开放后特别是建国四十年之后投奔到灯塔的那些人。典型的公交车心态,上了车的人,自然要冲着车下面的人叫骂,挤什么挤,等着! 于是,这些新附军便只能打起了绿色军旗,暂时称为绿旗兵。地位嘛,比平西王吴三桂的兵马还要低一些,谁让他们是进关之后才归顺的? 旗号是绿色,编制也改了。原先明军的编制就一个字,乱!营伍混杂。一会是卫所制度,一会是营兵制度。一会又是卫所和营兵制度混用,卫所给营兵提供兵员和粮草。嘉靖年间开始是五人为一伍,二伍为什,三什为队,三队为哨,五哨为总,五总为营。后面戚继光改为十二人为一队,三队为旗,三旗为局,四局为司,二司为部,三部为营。 多尔衮将归降的兵马按照镇、协、营、汛四级编制起来,以营为基本单位。每一营大体有五百到六百人,马队和炮队营不同。大体官职设立镇为总兵,协为副将。营为守备。当然,这对于那些投降将领来说不算是什么事,按照人头和兵器马匹实力嘛!大不了咱们抓壮丁拉人头就是了,乱世年间,想吃军粮的人大把大把的。 这就要谈一下粮饷制度了。不得不说,清军入关之后,那些之前一触即溃的前明军之所以一夜之间变得如狼似虎,并不是剃了头有战斗力加成,他们更没有三查三整和诉苦运动的助力,而是较为充足的粮饷供应。 御制饷章规定,各镇马兵月给饷银2两,步兵1.5两,守兵1两。马、步、战、守各军每名月支饷米5斗。后来改为淮河以南月给米5斗,淮河以北月给米3斗面2斗。然后每马一匹,冬春两季月支豆九斗,草三十束(每束4.2kg)给盐巴若干。 博洛手中有南下渡江之后在江南各地劫掠而来的银子,自然不会担心军饷不足。不过,对他手下的这些绿旗兵,他还是留了一手,基本上扣两个月的军饷在手,只有你上阵作战打得凶猛顽强的,本王才照数发给,然后还有补充兵丁保留编制的好事。不然,你就等着你这一营人马打完了之后领取欠饷回家啃老米饭吧! 随着工事的日趋完备,双方逐渐把注意力集中到炮战和排枪对射上,经常出现双方隔着河流用枪炮猛烈交火的情况。但是,这种消耗战,恰恰中了李华梅、李华宝姐弟的下怀。他们最不缺的就是物资。如今,背靠着大海,面前又是河流密布的水地带,清军兵马再多也施展不开。渐渐的,清军的物资,特别是火药炮弹等作战物资补给匮乏,不论进攻还是防御,炮火渐渐出现颓势。敌我对比的天平渐渐的往宏武军一侧倾斜。但是,压倒天平的那根稻草,却是一个小姑娘。她就是前文提到的柳德米拉,汉名柳德妮的便是。 拿着李华樱的信和船票,柳德米拉乘坐飞剪船来到了上海,因为有李华樱的推荐信,所以傲蕾一兰亲自迎接了这个金发碧眼的姑娘。当然,以傲蕾一兰的身份,其实就算是有李华樱的推荐,也不必亲自去迎接。但是,谁让傲蕾一兰也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呢?听说李华樱送来了一个能超越养由基的神射手,还是个异邦妹子,顿时就让傲蕾一兰的小好心蠢蠢欲动,内心之中颇为有点得意,让你们总是说老娘是蛮夷婆子嫁给了一个粗鲁武夫,如今又来了一个有本事的蛮夷婆子! 见面之后,傲蕾一兰甚至顾不得日常礼节,直接就问:“妹子,听说你能两百步射掉灯笼,能不能给我表演一下看看。”柳德米拉一笑:“灯笼是死的,太无聊,咱们去打个活的吧。”傲蕾一兰一听这不正合我意嘛,于是她带着柳德米拉来到郊外,正巧看到了几只鸟,柳德米拉枪都没上肩,一声枪响,一只飞鸟瞬间落地,看的傲蕾一兰和身边的人目瞪口呆。傲蕾一兰当场就做了决定,拨给柳德米拉四十个精锐的士兵,都是火铳刺杀的尖子,柳德米拉可以独立行动,自由猎杀清军,直接向傲蕾一兰负责,无需听从其他人的指挥。另外还专门派了几个女兵,以便照顾柳德米拉的生活。 柳德米拉自然是非常高兴,但是她也明白,这份信任和权利是需要战绩去支撑的。正好也巧了,柳德米拉刚刚完成与新人的磨合,博洛就发起了大规模的攻势,面对着清军的壕堑炮垒,前线迫切需要火炮火铳阻滞清军的修桥行动。柳德米拉当仁不让,他立刻带领这支队伍奔赴一线,第一仗,就打了一个开门红。那日清军依托炮垒掩护修桥,因为清军火炮数量多,所以宏武军一时被压制了,无法阻止清军修桥。柳德米拉及时赶到,用手里的线膛枪在一百五十步的距离内,连开四枪,打死三个清军,其中包括一名千总军官。 清军哗然,正准备撤退,炮垒上的督战的八旗满洲军官探出头来怒骂,结果柳德米拉一枪就送他去见了佛库伦。这下子,清军再也撑不住了,要说死,那是常事,可以接受,但是让他们不能忍受的是,这枪哪来的啊?都没看见人啊,就算是炮,炮弹也有个影子啊?这稀里糊涂的死,谁能受得了。 随后,柳德米拉又几次出击,眼前的清军军官行动起来不是有认旗就是有马弁亲兵跟随,在柳德米拉和她手下人眼里,就像是黑夜里的一盏灯一样明显。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射杀清军两百多人,军官三十多人,极大的打击了清军的士气,尤其是军官的士气。随着慢慢熟悉了柳德米拉的战术,他们发现,好像自己穿的衣服是坑啊!就好像熊瞎子面前的蜜蜂窝一样招事!虽然不知道对面谁开枪,但是这子弹明摆着是奔着穿着最好的来的。于是,聪明的人开始穿上了士兵的衣服,让自己手下穿上鲜亮的衣服。结果果然有效,看着一个个手下衣着华丽的死去,活着的军官弹冠相庆,原来死道友不死贫道是这么好的事情。接着,这么好的先进经验自然藏不住,很快被所有一线部队接受。毕竟,就算是丢人,也比死好一万倍。 前线停滞不前,自然引起了博洛的关注,本来博洛想亲自去前线看一看,结果图尔格阻止了他:“大将军,您这身份去一线,不是显得我们无能,还是奴才去吧!再说了,有些话有些事您也不太好办,奴才一个粗人,不怕得罪人。什么南蛮子妖法,以奴才看来就是这帮怂货被江南的美女美酒泡的骨头软了。容等奴才去踹他们两脚,再抽两鞭子,他们就明白自己该干啥了。” 一番话说的博洛无言以对,于是他同意图尔格的意见。同时,为了稳妥起见,发了札子,调杭州方向的岳乐所部兵马前来,以加大兵力优势。 而图尔格也倒是真没客气,到了一线二话不说就砍了几个军官的脑袋号令三军。理由是这些人居然让护卫穿上他们的衣服,他们躲在后面指挥。图尔格气的直接让人把他们绑了,不由分说拉出去砍头。看到军官被杀,士兵自然害怕,所以各个不要命的往上冲,一时间倒是真有一些效果,不仅士气有所振奋,还在几个点上有所突破。取得了成绩的图尔格自然是洋洋得意,于是他信心满满的来到了岳乐的阵地,准备向这个年轻的小子显摆显摆,看看谁才有真本事。 结果当他们的马队到达岳乐的阵地后,图尔格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情景,阵地上所有的人,都在疯狂的挖着战壕,或者用草袋装满挖掘出来的砂石泥土堆在战壕前充当胸墙。而岳乐那个小子,自己几乎没认出来,一身普通士兵的衣服,浑身都是泥水的挖着战壕,同时警惕的眼睛不停的观望周围,好像周围藏着索命判官一般。看到此情此景,图尔格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甚至忘了岳乐跟博洛是兄弟,上去一把揪起了岳乐,怒骂道:“岳乐,你再干什么?你一个人要当缩头乌龟也就算了,居然让所有人跟着你一起当缩头乌龟。”按理说,被这么一顿骂,岳乐本来生气才对,但是岳乐却几乎带着哀求的语气说:“快别说了,你现在脑袋露在壕堑外面,太危险了,快蹲下。” 图尔格一把甩开岳乐说:“你到底怕什么,对面又没有大炮,就算是河岸距离你都有一百步,别说没看见对面有啥人,就算是有,在这放一头大象,他也打不着。”盛怒之下的图尔格浑然忘却了两个人的身份差距。他只不过是额亦都的儿子,是额驸,是黄太吉的小舅子,眼前的岳乐却是努尔哈赤的孙子,是他老长官阿巴泰的儿子,是他的主子。而且,岳乐还是不管怎么比,岳乐的身份官职都在他之上。 岳乐却丝毫没有放弃意思,他几乎是哀求图尔格赶快蹲下,图尔格却非但不肯蹲下,反而指着对面开始怒骂了:“没卵子的南蛮子,你爷爷图尔格在此,你们有妖法,尽管冲我来,我倒是要看看,是你们的妖法厉害,还是我图尔格厉害。” 图尔格不知道的是,恰恰因为这句话,他的生命就将终结于此。在对面河岸的一处小土坡上,有一片遍布了孤坟的小树林,因为这种地方晦气,所以不管南粤军还是清军都不太关注。但是,这片地恰恰被柳德米拉看好,她认为这地方视野开阔,还能展开小队人马,并且便于隐蔽和撤退,所以就把狙击点设在了这里。不过这几天柳德米拉很是生气,明明击毙了不少衣着华丽的人,但是根据尸体拖走的方式和清军的反应来看,明显这些人是普通士兵假扮军官。因此,这几天不仅没有太大战果,还差点暴露了狙击点。柳德米拉是个年轻的姑娘,最近又春风得意,自然不允许自己没有成绩,那样也没法跟傲蕾一兰交代啊。 就在这时,一个一看衣服就是大官的军官出现在柳德米拉的视线里,只见他到处巡视,颐指气使,一看就是做官久了的人。身边的女兵一看高兴了,连忙对柳德米拉说:“柳姐姐,你看,这回来的这个人,应该是个官,这下咱们算是开荤了吧。”柳德米拉却满不在乎的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拿着望远镜看了看说:“不像,这些天对面被我调教的快成耗子了,突然蹦出来这么一个,估计是想侦查我们到底在哪。万一我们要是暴露了,估计这片小土坡,立刻就得被大炮打平了。 就在这时,图尔格的怒骂传到了柳德米拉的耳朵里,得益于图尔格的大嗓门,柳德米拉每个字都听的一清二楚。柳德米拉从来就不是一个脾气好的人,见有人如此嚣张,早就把暴露不暴露的忘了,她当时就举起了枪,同时下令道:“所有人立刻撤退。”女兵们一听问道:“您呢,跟我们一起走吧。”柳德米拉一笑道:“我当然要走,但是。。。”柳德米拉顿了一下道:“是在解决了对面那个混蛋之后。”说完,理也不理她们,自己以最快的速度调整准星呼吸,静静的等待最恰当一刻的到来。 随着一声沉闷的枪响,图尔格的身躯轰然栽倒,距离他说完就算是放头大象也打不到,仅仅过去了不到一分钟。岳乐自然是悲痛欲绝,只见他直接趴到战壕底部,哀叹了一声对手下说:“图尔格是替我死的,一定要把他的尸体妥善的运到后方,好好安葬。另外告诉奴才们,没事别探头,要打咱们就一起上。这些天我也琢磨明白了,对面的索命火铳好像不多,真要是大军一起冲,倒是也无所谓。只是现在对面士气如虹,我们就算是冲过去,也是打不过。现在图尔格死了,对面应该会大肆庆祝一番,我们正好把壕堑炮垒修的更坚固点,免得对面一鼓作气再冲过来。”等手下人领命而走后,岳乐自言自语的说:“图尔格,看起来你比大象目标大多了。” 但是,岳乐和柳德米拉,包括推荐她来上海前线的李华樱、支持她上火线杀敌的傲蕾一兰都没有想到,柳德米拉的这一枪,直接将淞沪前线乃至整个江南的双方态势给打破了。 “各营各镇整顿兵马,传令南京镇江江面的水师、船队尽数东进,到上海来!你们不是总是叫苦,我军进攻时,南蛮子用水师和陆营的火炮两面夹击吗?!本大将军此番就以数十倍数百倍的船只蜂拥而上,击破李华梅那头绯翅虎的水师炮船!” “尔等的兵马,便要一股儿劲的给本大将军拿下上海县!本大将军在此悬赏!那一营那一镇先攻进上海,商贸区里的财货子女,他可以拿一成走!然后再按照军纪安排!”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七百九十二章 大姨子李华梅 最快更新夺鼎1617最新章节! “大清平南大将军请宏武军留守李华宝将军出来说话!” “我家主子有句话问李二将军,可敢出来一战?!” 太阳刚刚跃出了江海之间的那条天际线,清军便开始源源不断的从各个营地里蜂拥而出,人马,车辆,火炮,辎重,如同一道道小溪源源不断汇集到上海县城外的旷野之上。 人喊马嘶,哨骑呼啸往来传令,鼓号之声不绝,旗幡如林似海。 博洛的本部兵马,八旗满洲、蒙古、汉军各部,全数出动,总数接近一万人,其中四千有余骑兵,余者皆为步兵。 他本部兵马,自然是列阵于整个清军阵线的居中稍后的位置。 大阵正前,二十门打八斤炮子的大炮,五十门打三、五斤,六、七斤炮子的红夷小炮,在中军大阵前放列,众星捧月一般护卫着居中放列的十辆四轮磨盘炮车,熟铁打造成的炮车上,架设重达三四千斤的神威大将军炮,这些火炮都是可以发射十余斤炮弹的重炮。炮车后面,炮子车、火药车,密密麻麻的排成一片。 一面巨大的帅旗,被安置在一辆元戎车上,这辆车是柳攒机带领江南商人们按照武备志上的样式,寻觅江南高手匠人精心打造而成,专门孝敬平南大将军博洛的。在元戎车侧面,一辆巢车上高悬着一面织金龙纛,向整个战场宣告,大将军的本阵就在这里。 而安郡王岳乐,则是充当着为博洛掠阵、压住阵脚的角色,他部下的一万多人,则是布置在整个阵线的后方。 他旗下本部兵马约不到四千,余下的都是他沿途收纳入麾下的。但是这三千余人,却是一色的骑兵,不但人人乘马,不少人还是双马的配置。一色的镶铁棉甲,避雷针头盔,不少人还在棉甲外面炫耀性的穿着南中胸甲。与博洛部下一色的虎枪挑刀狼牙棒巨斧马弓步弓这些充满了八旗特色的冷兵器不同,岳乐手下不少人背上背着火铳,在淅淅沥沥的春雨之中,很是小心的用桐油布枪衣包裹着。 在岳乐身边的巴牙喇兵、心腹家奴,更是背上背着火铳,马上挂着马铳,几十个巴牙喇兵头目和家奴,腰间还带着短火铳。 余下的数千兵马,也是装束整齐,骑兵穿着内嵌甲叶的长身罩甲,有臂手铁盔,步兵则头裹折上巾。或戴红笠帽,穿齐腰甲。短罩甲不等。这种短甲,基本内中没有甲叶,只在表面钉些甲泡,好歹做到了人人有甲。长枪兵皆着红色齐腰甲,刀盾兵全部着红色棉甲。远远地望过去仿佛一片火烧云一般。 这都是岳乐南下以来沿途在投降兵马中选拔精壮收集的。比起博洛等人不管不顾只要投降来者不拒的风格,岳乐就要挑剔的多了。所以,比较起来,他的本部兵马比起博洛图尔格等人来,数量上就要逊色许多了。可是,论起质量和气势来,博洛丝毫不占优势。 今天,博洛一口气投入了十几万人,头敌的便投入五万,在岳乐后方,更有八万人马在集结列阵,随时准备投入战事。两道阵线之间,无数的杂役民夫像蚂蚁一样顶着细雨在稀烂的泥地里往来搬运,云梯,炮子,火药,各种攻城器械,在他们声嘶力竭的口号声中,缓缓的向前移动。 “这江南该死的雨!” 博洛恨恨的甩了甩雨披上的水珠,头顶上不时的有水滴从头盔的盔檐上滴落,影响他的视线。 “主子,奴才问过了,这雨稍等片刻便停了。只要雨停,大军便可以出动!” 博洛身边的家奴头目很精细,早就揣测到了自家主子的想法。雨水不停,大军的火炮便不能正常开炮,影响火力发挥。火炮不能压制对面宏武军架设在炮垒当中的火力,那大清兵马便冲不上去,他们手中的刀枪器械自然也就丝毫发挥不了作用。 博洛的本阵两侧,便是此次担任头敌任务的各部兵马了。各镇的总兵,副将,游击,参将,一面面认旗、帅旗在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方阵上空被雨水浇得湿漉漉的。按照眼下的绿旗兵军制,一镇总兵,本部大约数千人,余下的为镇内各副将,参将,游击兵马,各营的兵马,就算是有空额,吃空饷的,也不太敢像从前那样肆无忌惮,毕竟,大家换了旗号之后,明显感觉现在的主子和以前的大不一样了。 以前的老朱家,东家既没有钱粮,手里更没有刀把子,所以只能任由着他们各种胡闹。后来来了老李家这个二掌柜的,虽然钱粮不缺了,但是毕竟不是东家,大家自然也是差点意思。可眼下这个新投的辫子东家,那可是手里的刀把子利得很,不听话就立刻请你全家吃板刀面。听话,干活卖力的,东家也不在乎钱粮赏赐。 大大小小的几十个方阵,七八个总兵,几十个副将参将统领着各自的兵马,在上海县城外拉开了一个长达数十里的阵线。有传令兵从博洛的本阵之中飞马而成,往各个军阵之中传令。很快,数万人嘈杂的吼声便在旷野上响起。 “大清平南大将军问李家二将军,可敢出来一战?!” “李二将军,莫非你家大哥死了之后,你家便再无敢战的儿郎了?” 一连串挑衅骂战的言语,穿过雨雾,传到了县城之中。 江边码头上,李华梅也听到了隐约传来的叫阵之声,她笑了笑,问前来送行的李华宝:“二弟,怎么样,生气不生气?” “气个鸟啊?!”李华宝在姐姐面前露出一副惫赖神情,“阿爹早就教过,主不可因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师傅也说过,为将者,先学不生气,再学气死人。我已经下令,他们愿意骂就让他们在雨地里骂去,横竖骂不掉咱一根毫毛。咱们只管在工事里围着炉子喝着热汤品着茶,等着他们骂累了,冷得不行了,再冲上来,咱们就用标定好的火炮火铳好好的请他们吃点热乎的!” “你呀忒意的惫赖!柳师傅若是看到你这副样子,只怕气得一佛生天二佛出世。” “阿姐,你这就错了。师傅是道门中人,和佛祖没关系!” 姐弟二人斗了几句口,李华梅带人登上了自己的傲梅号。“好生把守城池,我收拾了江里的那些讨厌的家伙便回来助你!” “阿姐,只管放心!”李华宝收起那副神情,很是郑重的向姐姐行礼。 今天,博洛的进攻是分为水陆两路。陆地上声势虽然大,但是却不是主要战场。他的主要目的是黄浦江上。 每次清军进攻上海,都要遭受江面上和县城、商贸区水陆两路炮火的轰击。这次,博洛便发了狠,将镇江、南京以东江段,淮安、淮阴、扬州以南运河河面的所有船只尽数征调而来,进入长江,转入黄浦江。他要以数量的绝对优势来首先消灭李华梅的水师舰队,断去上海县防御体系的一翼,再行进攻上海。 李华梅是什么人?那是抓周时抓了船炮的传人物!怎么会看不出江面上那密密麻麻几乎遮盖了整个江面的大小不一的各色船只用意何在?何况,她相公是施琅,那更是个从小生活在海贼窝里的角色,对于水面上的各种勾当,烂熟于心。博洛的这点小心思,在她看来,不过是小儿科而已。 “想用大量的船只同本将在狭窄的江面上缠斗,消耗我的火炮和水手,然后,用火船顺流而下,烧了老娘的船?想得真好!” 站在舰桥上,迎着湿漉漉略有些腥咸味儿的江风,李华梅冷笑了一声。 “打旗语,舰队迎着上去!人家既然来了,咱们怎地也得配合着唱几句!” 傲梅号为首,大小十二艘舰船逆流顺风,迎着黄浦江上的清军规模庞大的船队而去。 “真下了本钱,十几艘炮船,大小几百艘沙船,上千艘漕船,每条船上就算是只有五十个兵,也是至少五六万人!”李华梅透过望远镜观察着远处清军船队。 “郡主,我看,只怕这些船里,火船比兵船多!”胖头鱼已经是李华梅的亲兵队长,同样的手执望远镜观察着对面的敌情。 “哼!想学咱们郑提督的招数,可在在哪买面前耍这套招数,那不是江边卖水,不自量力?!”李华梅也早已发现船队之中有不少船只看上去是满载,但是吃水线却很高,显然不是粮食炮子这一类的吃重的东西,那就只有芦柴、鱼油、硫磺等引火易燃之物了。更何况,在波浪的起伏之中,隐约可以看到这些船的船头黑乎乎的有铁钩铁钉一类的物件,这就更加坐实了这是火船。 “想火烧战船,好啊!看看咱们到底谁是曹孟德!” 李华梅一声令下,舰队加快了航速直奔清军船队冲去。 “这条绯翅虎,居然还是那般凶悍!明明看到了本将军这里许多的船只,却丝毫不曾畏惧,梁国公的子女,果然个个都是出挑儿的角色!” 清军船队的正中,一条拖罟大船上,清军水师统领,满洲正蓝旗梅勒章京额赫里,稳稳的站立在船头,同样手执望远镜观察着迎面从下游冲来的李华梅舰队。傲梅号上的梅花帅旗在江风之中烈烈飘扬,让人一看便知,这是李华梅的船。 “今天,本官便击败你这头绯翅虎,上报主子的恩典,下雪我家图尔格叔叔的仇恨!” 额赫里是图尔格的侄子,额亦都的孙子,二人同出于钮祜禄氏。(看见没有,钮祜禄氏不光是出了一个名声不怎好的和珅和大人,牛人还是很多的。不然也不会成为满洲八大贵族姓氏,更是清朝的四大世家之一,与赫舍里家、佟家、富察家并列。)他以牛录额真袭世职,寻迁甲喇额真。从郑亲王济尔哈朗徇湖广,屡败明兵。师还,授京城中城理事官。迁都察院理事官。累进二等阿思哈尼哈番。他在历史上曾经两次击败郑成功。顺治九年,命帅师戍江宁。郑成功侵福建,驻军海澄。平南将军金砺请益师进剿,上命额赫里将千五百人以往,与金砺会师击成功,大破之,遂攻海澄,复败成功兵。 (有人说了,不是文艺作品里都说了,清军善于骑射,不善水战吗?怎么还能击败以水师著称的郑成功?这就是你被误导了。清军的起家是什么?东北的渔猎采摘部族出身,不会水,怎么下水摸东珠,怎么猎水獭,怎么捕捞大马哈鱼?那种八旗满洲子弟上了船就晕船的场面,纯粹是导演瞎扯淡。) 也就是因为这层叔侄关系,再因为额赫里也是在塔山上立了大功,一路从牛录章京拔擢为梅勒章京,这才从他叔叔伊尔登手中抢了这份差使到手。今天这个历史上曾经两次击败延平郡王的角色,就要同郑森的大姨子迎头碰上了。也不知道李华梅会不会给福松丸出出他历史上的这口恶气?! 那伊尔登也不是等闲之辈,镶白旗满洲出身,不但是额亦都的儿子,更是当过努尔哈赤的侍卫。天聪三年九月,攻獐子岛,岛故明将毛文龙所辖,文龙为袁崇焕所杀。伊尔登帅师行略地,得舟四,沉之,俘其人以归。十月,从伐明,攻龙井关,隳其水门入,斩明将易爱、王遵臣,尽歼其众。五年八月,攻大凌河城,伊尔登当城东迤南,深沟坚垒,环而守之,卒以破敌。八月,上自将御洪承畴,陈师松山、杏山间,命诸贝勒大臣分道截击明兵。伊尔登与公塔瞻率巴牙喇兵为伏於高桥,甫出营,遇明兵千人自杏山潜出,击斩之,遂至高桥;又遇明兵六百馀人自杏山南奔塔山,伏起,明兵熸焉。上移营逼松山,明将曹变蛟夜犯御营,图尔格率先射敌,伊尔登与内大臣宗室锡翰整兵拒战,变蛟败遁。也是属于水能下海登陆战,陆能挖沟破猪突的人物。 如果不是因为额赫里出身塔山系,还未必能够争夺过他这位亲叔叔伊尔登! “主子,是不是让火船从后面上来,咱们现在顺流,逆风,正好可以放火烧她李华梅!”额赫里的部下,甲喇章京阿林保从船尾走到船头,向额赫里请战。 “等等。李华梅还没有深入,太早放火船,她随时能掉头逃走。咱们现在在什么位置?” “主子,前面就是陆家嘴了。您看,那边不是咱们设立的沿江炮台嘛!上面有大小十几尊火炮,有四五百人在那把守。” “你派人上岸去,告诉他们,等李华梅的舰队过来了,看咱们的船同李华梅这个母老虎交火了,便从岸上发炮攻击。” “主子,他们的炮未必能够击沉李华梅的船,能打中就不错了!”阿林保对于自家设立的炮台上都是什么成色还是很清楚的,他面带难色。 “你个蠢奴才!”额赫里心情不错,笑着骂了一句。“难道你主子就不知道那些火炮是什么成色?我找那些熟悉这段江面的人问过,这一带江面,江水浅,而且泥沙多,浅滩多。李华梅部下的大船行走起来要格外小心,稍微一不留神就会搁浅。炮台在岸上开火,不求能够击中他们,只要能袭扰他们,嗯?。。。。。”额赫里双手用力,虚虚的做了一个掐死人的动作。 阿林保点头示意。“主子,奴才明白了!他们在岸上开炮,南蛮水师就要小心躲避,一不留神,就兴许搁浅,到时候咱们的小船上去开火、跳帮都行了!” “那还快去?!” 令旗摇动,唢呐声响起,清军船队的队形开始变化。 数十艘炮船向左右两翼让开,一百多艘小船像鬣狗一样冲出船队,在江面上纵横驰突。这些小船大多是长龙快蟹一类的船只,俱都是从两淮等处运河河防营处征调而来。上面除了驾驶船只的水手之外,便是以一杆抬枪为主,十几名清兵在船上。 他们的任务,就是等待李华梅水师舰队靠近了之后,冲进舰队,以抬枪轰击水师舰船的甲板,杀伤甲板上的水兵、水手。 “要是你们哪个奴才运气到了,一炮打翻了梁国公的郡主娘娘,说不得北京的皇父摄政王主子,也会给你一条红带子在腰里!”这是额赫里在做战前动员的时候对那些抬枪手们说的。 曹振彦的功名富贵,如今已经是大清朝,特别是八旗内部一个硕大的标杆。谁都想立下赫赫军功,然后摇身一变,转眼就成为人上人。 如今这么大的一个军功就摆在面前,怎么能够不令抬枪手们眼红?!便是给他们驾船的水手们也是个个精神头十足。 “我家将军说了,你这奴才,好没有规矩!见了老主子怎么不跪拜磕头请安,反而如此放肆?!” 上海县城上,宏武军官兵扯开了嗓子大声答复着清军的挑战。 李华宝从舅舅李沛霆口中听得了不少当年铁岭李家和努尔哈赤家的秘辛内幕,往日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今天被他拿来作为“气死人”的武器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七百九十三章 黄浦江中照天烧 最快更新夺鼎1617最新章节! “你那个爷爷努尔哈赤,不过是铁岭李伯爷家的亲兵,我家将军的舅舅那可是铁岭李家的正宗嫡传!按照你满洲蛮夷的规矩,见了老主子,还敢如此放肆?!” “要打便打!我家将军说了,他虽然比不上我家大少帅,能够将山林之人练成一支敢顶着炮子冲锋的精锐,但是,身边也有一支精兵,打你们还是绰绰有余的!只管来战便是了!” 成千上万的官兵扯开嗓门,将努尔哈赤家的那段不愿意提起的隐私往事尽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不过,也还算是李华宝嘴下留德,没有将努尔哈赤的母亲喜塔腊同李成梁之间发生的缠绵悱恻感天动地的那些感情纠葛,或者是欣赏水平比较低下的群众很是喜闻乐见的行为宣之于众。这段事情,他们几兄弟在青春期的时候可是没少听那个没什么节操的二舅舅说得眉飞色舞指手画脚绘声绘色,说得他们几兄弟个个面红耳赤。 不过这些话,在清军一方看来也是极为阴损刻薄了。有道是打人不打脸骂人别揭短。你李华宝在数十万人面前大肆揭穿别人发迹之前在你家当奴才的那段事,这个,不太好吧?毕竟谁都没有朱元璋的心理素质,就明着告诉天下人,老子就是苦出身,爹死了连坟地都没有,当过和尚,要过饭,给人当亲兵一步步走到了皇帝的宝座上。这要是放在米利坚,绝对是和林肯、卡特一样被大特的树立为个人奋斗的励志剧男主角。可惜,在某些有良心的青年历史发明家嘴里,他被称为贼王八。 在场的绿旗兵中,军官们多多少少的听说过一些大清皇帝家的奋斗史,也知道努尔哈赤家是如何一步步的从一个边境小地的土官成为了辽东大患,最后变成了北京城里那张宝座上的主人。今日听得了对面宏武军高声大嗓的宣传,不少军官恍然大悟! “原来所谓的十三副铠甲起兵啥的,也是别有内情啊!想来当年李伯爷李成梁的做法,就和咱们派部下出去扮盗行劫打家劫舍差不多啊!让手下人出去折腾,折腾的动静小了,可以闷头发财,动静大了,正好可以向朝廷要军饷要官儿,完事打个和仗,再向朝廷报捷便是!不然,一个爷爷和爹都被杀了的达奴小子,上哪去找十三副铠甲?!” 大明旧制,家里有火炮都没事,但是不得私藏甲胄。所以,一个刚刚被杀了祖父和父亲的达官,这十三副铠甲的来历很是让人怀疑。 “嘿嘿!一个土司官家里居然有这么多的铠甲,老子也是几代人的世职了,也没有那么多的全副披甲家丁!”一个参将心里一阵哂笑,“原来是别有内情!”拜大明自万历年以来的各类艳那个情小说的普及所赐,再加上这些军官将领们平日的所作所为,推己及人,已经有不少人开始自行脑补努尔哈赤当亲兵时可能会发生的各种情节了。 “李华宝!你个狗蛮子!” 博洛面色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被人当众大骂你祖宗的那点见不得光的隐私往事,这种待遇比李华宝当面反复抽他大嘴巴子还要过分。这些年来,家中长辈们跟他说的都是祖父、父辈们是如何百战而得来这份基业,他也为这份基业而努力奋斗,四处征战昼夜不息。可是,心中的殿堂却被李华宝几句话给变成了一片瓦砾,污泥脏水灰尘遍地,老鼠蟑螂横行。 “击鼓!传令!炮队开炮!本大将军今天一定要拿到李华宝狗蛮子的人头!” 闷雷也似的鼓声被数个光着膀子手执鼓槌的鼓手密集敲击而出,用一整张牛皮蒙成的巨大战鼓所发出的声响,将天空中最后一点雨水驱散,太阳终于露出了他的真容。 炮队放列的阵地一阵忙碌后,发出震耳欲聋的炮声,十门神威大将军炮先后吼叫,向前方喷出浓密的白烟,浓浓的烟尘,瞬间覆盖了各门火炮的粗大身影。 十发十斤以上的炮子,咆哮着向远处的上海县城冲去! 清军阵线中,十余万人目不转睛的追寻这些炮弹飞行的轨迹。 他们的这些重型火炮,由于使用四轮磨盘炮架,挖坑打桩,所以火炮固定后,只能上下调动炮口角度,难以左右移动,也就是说,火炮只有高低机,没有方向机。炮弹飞行的轨迹相对固定,第一轮火炮射向的范围颇为关键。 伴随着第一枚炮弹落在城墙上,清军阵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首发命中,先声夺人。何况,这些神威大将军炮还有着为全军炮队进行试射的差使在身。为此,博洛特意派出了手下最强悍的炮兵阵容,从定南王孔有德麾下调拨来的炮手! 随着第一发炮弹落在上海县城墙上,只消得片刻,清军大大小小的炮队阵地上震耳欲聋的炮声大作,一波波的大小铁球,争先恐后铺天盖地的往宏武军阵地上飞来。 清军以十门神威大将军先是齐轰一炮,随后每十余门火炮为单位,大小火炮按照射程远近、炮子重量,分门别类的一轮一轮的分批开炮,以压制城头、城外的宏武军火炮。 城头上,沉重的实心铁球,在城墙上弹跳,一路砸起烟雾尘土,滚动中夹着血光。但是,城头上却丝毫没有还击的炮火,没有了方才尖牙利齿的叫骂。似乎清军呼啸而来的密集炮火,让宏武军的官兵们,一时没了主张,乱了方寸。 “哼!任凭你多么刚强的好汉,无论你什么样的城池,只管将百尊红夷大炮放成一列,轰上几天,怕你不投降?!” 批判的武器远远不如武器的批判来得效果直接。只一轮炮火,就让上海县城头哑巴了。平南大将军博洛表示很满意。在他看来,这座海滨弹丸小城,只要炮火轰击半日,大军便可以掩杀过去,“李华宝,要么你战死,要么你跳海逃走!”博洛为李华宝安排了两个选择。 上海县城筑于明朝嘉靖三十二年,原是用以“备倭”的,城周九里,城墙高二丈四尽,大小六个城门,东南西北四门,名为朝宗、跨海、仪风、晏海,另外有宝带、朝阳两门,俗称小东门、小南门。因为濒临江海,所以,清军只需要对西面、北面两侧城墙进攻,留下东面和南面。当然,那面是让清军所有人都垂涎三尺的商贸区,里面可是积聚了东南财富之地的精华所在。据说里面金银铺地,丝绸裹树,粮食堆成山,烈酒流成河。 “一次投入五万兵马,本大将军便不信,这座小县城拿不下来!”博洛抱定了主意,哪怕是用这五万人的尸体填,他也要填平上海城外的壕沟,就算是用五万具尸体堆,他也要堆出一条杀进上海城的通道来。 江面上,十几艘快蟹船已经能够清晰的分辨出李华梅舰队甲板上站立的水手性别了,只不过五官相貌还分辨不出来。 “差不多了,各船装填!”一面令旗摇动,各艘快蟹船上架设在主桅杆和前桅杆之间支架上的抬枪被抬枪手们拔掉枪头帽,去掉火门口的羽毛翎管,用长长的探条开始装填,重量接近二两的铅弹被塞进长达三米的铳管之中,用探条小心翼翼的将它用力筑实,防止火药和弹丸接触不好,导致药力不能充分发挥。 抬枪手两侧,八名刀盾兵手执藤牌左右遮蔽,护卫着抬枪手。他们还有一个角色,那就是充当跳帮攀援的选锋。 这些快蟹,属于帆桨两用,除了桅杆上的风帆之外,两侧船板向外伸出了十几具木桨,桨手们挥汗如雨,在军官们的吆喝声中奋力划桨。这种设计,来自于孔有德部下登州兵之中的葡萄牙人。他们将加莱帆桨船的设计献了出来,又被定南王孔有德献给了摄政王多尔衮。多尔衮下令在两淮、济宁等处船厂开工建造。木材选用松木,自然不是什么好木头,但是,上下的理念都是一致的:“只要这船在江河海口处好用,能追得上、打得着,至于说能够用得了多久,挨得住挨不住炮火,那便是这些水师们个人的造化了!”饶是如此,这一艘快蟹船,全副配备下来也是要两千多银元。 借助着风的帮助,加上桨手们的疯狂挥动长木桨,十余艘快蟹已经冲进了舰队的队形之中。 为首的军官令抬运,眯缝起眼睛打量了一下两个船队之间距离,“六百步,” “四百五十步!” 这距离远远超出了抬枪的有效杀伤射程,就算是开火,也只是给傲梅号等军舰搔搔痒痒而已。 “四百步!” “三百五十步!各船注意!架枪!” 随着他的命令,各船的抬枪手们,前射手将肩头上用棉布缝制而成的垫肩整了整,摆出一个弓箭步,两只脚牢牢的定在船板上,用一根宽阔的布带子将抬枪铳管与自己的肩膀紧紧的结合在一起。 “瞄准!” 说话间,两支船队之间的距离便缩短到了二百余步,正是抬枪的有效射程之内。枪手们握着枪托,利用前射手的身高与自己形成的高度差,向宏武军军舰的甲板上瞄准,搜索着有价值的射击目标。 “大小姐!清军的小船冲进来了!请您暂避一下!”胖头鱼拉着李华梅,试图将她拉进船舱暂时避避锋芒。 “这就是清军的抬枪船了。传令下去,本官的大弟弟便是死在这些狗贼的手中,本官不退,免得给这些狗贼们说嘴的本钱。你们想要让本官安全,那就把这些狗贼给本官打到江里喂猪婆龙!”李华梅眼带杀气面罩寒霜,果然是一条绯翅虎的气势! 李华梅本身是梁国公的女儿,崇祯皇帝在世时朝廷认证册封的郡主,虽然几次改朝换代,但是她的封爵丝毫没有受影响,反而随着李守汉的地位提升,不断的被加封食禄仪仗等等。不过,李华梅最在意的,还是她自己本身的差使,宏武军水师前锋统领。这个不在朝廷官职体制之内的差使。 而且,面对着自己亲兵队长的称呼,她自称本官,而不认为我是你们的大小姐,这就已经很是说明态度了。上了本官的傲梅号,便没有那个郡主娘娘,也没有梁国公李守汉的大小姐,只有你们的长官李华梅!而她提到了因为抬枪而英年早逝的李华宇,这更是整个宏武军系统的刻骨大恨。 “请将主爷放心!今天便是给伯爷报仇雪恨的日子!标下们定然令这些船只片甲不回!”傲梅号的枪炮官蓝万钟眼珠子圆睁,几乎冒出火来。他同样以军中的称呼答复了李华梅。 “各炮就位!” “准备!” “开火!” “开火!” 李华梅舰队和额赫里的快蟹船队几乎同时下达了开火的口令。 一时间,二两重的抬枪弹丸与一两多中的火炮霰弹在江面上你来我往纵横交织,打得好不热闹。快蟹船上不断的有水手、桨手被霰弹击中翻身落水,在江水中冒起一团盆大的血污,转眼没了踪影。军舰的甲板上,也不时的有水手被抬枪的铅弹击中,惊愕的看着胸前腹部不断扩大的血污手足无措。还有人倒在血泊中,凄厉惨叫。抬枪的铅弹击中了他们的手臂,将手臂打得粉碎,在他们身旁,残留一些支离破碎的肢体。 “打!狠狠的打!” “打!好好打!荣华富贵银子就是打出来的!”双方的军官都在拼命的激励着自己的部下。 一轮对射之后,快蟹船的劣势便显现了出来。这种船快是快了,但是防护措施几乎没有,又被宏武军的舰船居高临下的压着打。在一二百步的距离内,虽然说是抬枪的最佳射程,但是,也是宏武军火炮霰弹的杀伤范围。炮舰上的炮位,有甲板船板护卫,除非是铅弹直接从炮眼内飞进去,否则很难对炮手形成杀伤。可是,那些霰弹对快蟹船上的刀盾兵、抬枪手就不一样了。四下里到处乱飞的霰弹,给打完一枪正在努力装填的抬枪手们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压力,让很多抬枪手心惊胆战,平时练就的本事,十成中发挥不出一成。船上那些倒霉被霰弹击中倒地哀号的士兵,更给他们增添强大的心理压力,手脚越发的慢起来。 “抛绳,准备跳帮!”令抬运看到己方的伤亡越来越多,几乎属于一边倒的杀伤,当机立断,下令各船抛出绳,准备让那些刀盾兵们跳帮,用手中的大刀利斧来杀伤炮舰上的水师。 “轰轰!轰!” 一股股的水柱在快蟹船与宏武军军舰之间溅起,由远而近的,数十艘清军大船在额赫里的拖罟大船指挥下,向李华梅的傲梅号靠近,开炮。 这些沙船,才是清军水师的主力船队。 他们以船为单位,装备了多少不等的火炮,虽然大多数都是布置在船头、船尾,但是胜在船多。而且,他们同样有技术过硬的观测手,用来计算射击诸元,安排装填多少药包。药包虽然不像宏武军那样奢侈,使用的是蓖麻蚕茧的粗绸药包,但也是棉布药包。每条船上的观测手除了有望远镜之外,还有系列成套的方器与圆器。 这些炮手,是入关以来多尔衮从各处搜集来的炮兵精华,在这些人身上,清军花了大本钱。房子、田地、银子、奴才,女人、官职,要什么便有什么,只要你肯为我出力! 这些炮手们,也同样知道自己在清军之中安身立命的本钱是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自然个个表现得非常卖力,火炮打得又快又准。 几枚炮弹落在了宏武军的炮舰甲板上,顿时炸起了无数的木屑碎片,炮弹四处弹跳滚动,两名水兵被炮弹滚去了小腿,倒在甲板上哭嚎不已。 一枚炮弹落在了傲梅号舰桥下层甲板上,被炮弹溅起的甲板木屑,大片的灰尘腾空而起,落在了李华梅的头上,披风上,加上火炮的硝烟,将李华梅的脸熏染的黑一块白一块。 “将主爷!”胖头鱼带着手下几名亲兵扑了上来,试图用她们的身体为李华梅挡住可能飞来的危险。 “滚开点!别挡着本官!”李华梅恶狠狠的申斥着。胖头鱼的举动遮挡了她的视线,“能打死我的炮弹还没造出来呢!” “唉!可惜了!”令抬运也看到了傲梅号的这一幕,不由得大呼可惜。“兄弟们,快点上!上晚了功劳就被别人抢去了!”他奋力抛出了一张带着铁钩的绳,那铁钩斜斜的挂住了傲梅号的船舷。 “娘的!你们这群不知死的狗贼!”胖头鱼骂了一句,从腰间宽宽的牛皮腰带上拔出双筒短火铳,“去!把那群狗贼给老娘干掉!” “只差一点!奴才们,好好的打!你们子孙后代的荣华富贵就在你们手上!”额赫里在自己的座舰上看到了李华梅险些被击中,不由得大声疾呼,激励手下人赶快上。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七百九十四章 黄浦江中照天烧(二) 一发发炮弹落在了上海县城的城头上,砸在城墙上,虽然城头上摆着不少装满泥土的草袋子和竹筐,并且在上面浇了水令其变得更加潮湿,让炮弹落在上面减少弹跳的动能。但是,巨大炙热的炮弹落在城墙上,多多少少还是会滚动弹跳,因为总要给人留下活动之地。而炮弹飞来及弹跳时,似乎很慢,实际只是肉眼看到炮弹运行的角速度,实际上速度很快,等人看到炮弹飞来跳来的时候,身体再想要反应,这个时候己经来不及了。 上海县城,是嘉靖三十二年时为了防备倭寇所建,为了建造工期短,里面用的夯土,外面则是一层城砖。这层城砖的厚度,基本上和我们现在的三七墙差不多。各位看官可以想象一下,十几斤重的炮弹砸在这样的墙上,是一种什么样的效果。而且还是不断的砸过去?很快,城墙上便出现了绽开的裂纹,在炮弹的作用下,这些裂纹越来越密,越来越多,裂纹变成了裂缝,裂缝所在的城墙墙段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声,终于,一段城墙坍塌了下来,在城外形成了一道斜斜的土坡。 “好!打得好!南蛮不过如此!看本大将军的炮火犀利,他们便是怂了!”平南大将军勒克德浑在自己的旗阵当中看着望远镜里城头上那一个巨大的缺口,不由得挥动着马鞭大声高呼。 “主子!是不是该让步兵上去了?方才几位总兵都派来人请令。” “嗯!好!本大将军便成全他们这份立功的心!告诉他们,拿下上海县城,跟着就是南蛮的商贸区!那里好东西多得是!好好的给本大将军打!” “嗻!”勒克德浑的戈什哈正待要策马往前军传令,旗阵后却一阵马挂銮铃声响,却是安郡王岳乐到了。 “大将军!南蛮只怕有诈!”岳乐脸上一脸的汗水,很是明显,他这一路是如何狂奔而来。 “有什么诈?!城头都被本大将军的红夷大炮轰塌了,他们还能有什么诈?” “大将军,我大清兵开火这许久了,您可曾看见南蛮有什么重炮还击?梁国公自河西务与我大清兵初战以来,从来都是以炮火犀利密集而著称于世。可是今天,他李华宝可曾开了一炮?奴才在后面看得清楚,城上会有炮火还击,都是些佛郎机、六磅炮之类的小炮在应付我们!他的重炮一炮都没有开!” “再者,李家兵马作战,从来不是以城墙为依托,他们是绝无仅有的敢于同我大清兵马当面野战的明国兵马!就算是守城,也不仅仅在城头上守御,城下工事密集,壕沟交错,碉堡无数。可是您看,如此密集的炮火,只打城墙,那些壕沟碉堡内的守军半点伤亡也无!” “此间肯定有诈!大将军,这分明是李华宝有意示弱,还是小心为上! 勒克德浑对岳乐的分析撇了撇嘴,表示出了十分的不屑。 “一者,南蛮向来倚仗炮火犀利同我大清兵作战。今日,我以水师抄其后路,令李华梅水师不得不出港应对,他便少了水师的炮火支援。不但没了水师的炮火,他还要抽调火炮到江边防御,防备我大清的水师抄袭其后路。这便是你担心的为啥没有重炮还击,那些重炮都被他调到江边设防去了!” “二者,上海县这弹丸小城,本大将军一次变投入数万兵马,便是有再多的工事碉堡壕沟,这几万人一鼓作气压上去,又能派上什么用场?!一人一口水,也能淹死他们!” “大将军!。。。。。。” “休要多言!你到后军去代本大将军传令!令那八万人马调动上来,你的兵马在后路给本大将军压住阵脚!” 勒克德浑的命令,将岳乐噎得直翻白眼。这分明是让他的本部兵马置身于战场之外,别说分商贸区里堆积如山的战利品,便是向朝廷报捷的文书上,都不会有他们的笔墨。 “大将军,这!?” “休要多言,还不快去调动兵马?!” 岳乐悻悻而去,勒克德浑冷笑着看了一眼他的背影,“以为就你会打仗?本大将军难道不知道李华宝肯定有后手?但是本大将军就是要让那些绿旗兵上去,任凭你有多少碉堡,多少炮台,多深的壕沟,本大将军一下子压上几万人,你又能如何?横竖你的火铳火炮只能一发一发的打,本大将军的兵马可是一窝蜂的涌上去,看你如何应对!” 号角响起,令旗摆动,传令的戈什哈在军阵之间往来飞奔,清军的炮火渐渐的稀疏下来,步兵开始动了。 同博洛的本部八旗兵马装备精良截然不同,绿旗兵马的装备执行了明军的一贯传统,家丁很精良,普通的兵丁嘛,那就是只能用一个词形容了。“寒酸!” 绝大多数的兵丁,都是只有一件号坎,上面标注着所属哪个镇,哪一营,哪位将军麾下,好一点的有一件齐腰甲或者是罩甲。几乎所有人都是一杆长枪在手。这也很符合军头们扩充兵马实力的原则,抓壮丁也好,裹胁青壮也好,给他们一根长矛就是一个兵了。反正长矛矛头制造起来容易得很,一个铁匠炉,几斤铁能打几十个。这些长枪兵,不论是绿旗兵的总兵副将们,还是在大将军博洛眼里,都是消耗品。 他们被军官们喝骂着踢打着,排成一个个千人规模上下的阵列。 长枪兵后面,是将领们的刀盾兵,同长枪兵比起来,他们的装备便精锐了许多。几乎人人都身披甲胄,最起码是一身镶铁棉甲,不少人还是有着锁子甲。他们一手持刀一手擎着盾牌,组成了一个规模较小,但是较为严整的方阵。 他们是将领们手中战斗力的重要基础。自然待遇不同。 在他们之后,便是将领们的家丁。这些人一色骑兵,不但人人披着铁甲,更有许多人身披重甲,甲胄外面套着一件南中胸甲。手中或是丧门枪,或是绝户刀,各级家丁头目背上还有火铳。 这些人,是用来督战,随时准备砍下那些畏缩不前的兵丁们人头的。 号角一声后,战鼓响起,一个又一个的清军步兵枪阵开始前行。 “哈!” 千百人一声大吼,长矛全部竖起,如同平地里生出一片又一片的丛林。数十个枪阵缓缓的向县城逼来,虽然他们开始也算得上整齐,但走了不久,就慢慢变得散乱,有的人走得快些,有的人走得慢点,更有人因为脚下的草鞋被泥浆陷进去,而停滞不前,导致队列也变得歪七扭八了。 不过好在他们也不是要同宏武军列阵而战,而是要填平壕沟,踩塌碉堡,攻破城池,所以队形乱一些也没有人计较。 渐渐的,方阵便彻底的没了队形,成为了一团一坨的人群。黑压压一片一片的压过来,长矛仿佛江边芦苇一样,一片又一片,放眼望去,尽是密密麻麻的枪刺,红缨如火一般,一上一下的跳动着。给人的心理压力非常大,随着距离的接近,这种紧张感更为强烈。 “怎么样,如何?” 留守上海县城的乌长青,如今已经被李华宝火线提拔为旅长,不过,他这个旅属于那种暂时编制而成,部下除了他原来带的一团人之外,便只有新近从广西开来的数千动员兵。 这些新兵虽然说在家乡时也多多少少的打过些战斗,不是没有上过战场的菜鸟,但是,这样十几万人生死搏杀的场面,想来也没有多少人见过。他不太放心,便到二道战壕之中巡视,鼓励士气。 “没事。旅长。咱就当是在老家打冤家,争水争林子,只不过人多了些便是。”广西动员兵的哨官莫三德倒是很淡然,只管擦拭着手中的短火铳。 “哟!好小子,口气不小啊!” “旅长,刚才咱们骂鞑子的时候也说了,咱家留守将军自然不如大少帅的本事大,敢带着一支人马冒着炮火顶着炮子上。咱也知道当年伯爷的东番兵利害,如今还在山东地面上跟着大少夫人同鞑子周旋。可咱们广西兵也不是吃斋念佛的!个个都是爬的山上得树下得水,吃得苦耐得寒受得罪!何况,咱们这些人是从广西出来的,都是受过留守将军大大的恩惠!大少帅能够把一群猎人头的野人练成威震四方的东番兵,那咱们广西狼兵,也是要给二少帅争口气!” 乌长青听得了莫三德的这番话,也不多说话,只管用拳头锤锤他的胸口,“兄弟,好好打!打出一个名号来!”手中解下身上的火铳和子药盒,“交给你,好好打!莫要辜负了二少帅!” 乌长青的这个举动,无疑是给李华宝又增加了几分助力。在莫三德这些广西兵看来,这种雨水天气而导致的道路泥泞湿滑,简直就是老天给他们设计的上佳战场。别人步履蹒跚,他们却是健步如飞。 “好了,火候到了!打信号,通知炮队,可以开炮了!” 乌长青在地堡之中看到大片的清军如同洪水一般,漫过了第一道壕沟,正在攀越第一道矮墙,乱糟糟的人群就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蚂蚁窝一般聚集在一处。 第一道矮墙后面,是一大片用烧灰和青石板铺就的地面,足可以容纳数千人。这是乌长青和炮队为清军选择好的一块上佳风水宝地。 “轰轰!轰轰!” 城外的数十处炮垒开始发炮轰击,上百门的大佛朗机以上规格的火炮,动辄七八斤的炮子,连续不断的轰击,带来的声势煞是惊人,如雨般的炮弹落下,沉重的实心铁球砸在人群之中,似要裂人心肺,密集的霰弹扫过人群,便似秋风落叶。 轰!轰!轰! 几十门大佛郎机炮一起使用双份霰弹开火,近乎完美地阐述了什么叫弹雨,什么叫密不透风,什么叫快速与准确的完美结合,什么才是疯狂一分钟! 一分钟之内,大佛郎机炮手们将四轮炮击砸在了冲进了第一道矮墙的清军头上。他们不停的开炮,装填子铳,再开炮,再装填子铳,又开炮,又准又狠。每一轮炮子都越过矮墙,越过壕沟,砸在了清兵的头顶上,迅疾将一具具活生生的身躯变成一堆烂肉。这从来不曾见过的操炮手段,看得城上官兵大开眼界,原来火炮不光是直接瞄准轰击,居然还可以这样打?!炮子从敌军的头顶上落下来?! 暴风骤雨般的炮弹倾泻下来,不过两百步的距离,令这些火炮发射的霰弹威力惊人,而且大队人马蜂拥蚁聚,正好是给霰弹提供了最佳射击场地。 无情的炮弹落在了他们的头上,一波波密集的霰弹炮子劈头盖脸地横扫过去,那些冲锋的清兵们,或是躯体被炮弹打成两断,腥红的血肉飞扬,或是身体上出现一个巨大的血洞,将里面的五脏六腑暴露在空气之中,发出难闻的气味。或是整条大腿,整条胳膊被打断,血液像喷泉一样涌出来,伤者抱着断肢哭号不已,转眼间便被旁人踩死。战场上血肉弥漫,被江风吹动,令空气中都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道,更显得冷酷。 这一次的炮击,令手执长枪的清兵方阵几乎当场便溃败了。但是,不等平南大将军勒克德浑动手,各位总兵的刀盾兵、家丁们便一拥而上,各执刀枪利斧,砍下了几颗人头,这才将他们逼了回去。 沉闷巨大的战鼓再度敲响,号角声响彻战场,又是一波的清军手执长枪黑压压的冲了上来。与方才不同,这一次,各个总兵都抽调了一些刀盾兵在长枪方阵之中,一来壮胆,二来可以弹压。为了给长枪兵们打气,他们还搜罗来不少的门板,让他们摆在队列前面,用于遮挡。也不知道,这些木头门板能不能挡得住金属炮子? “看你们有多少鲜血可以灌满这壕沟!”看着蜂拥而来的清军,乌长青冷笑了一声。 但是,乌长青却是小看了清军。 冲锋伴随着鲜血的戏码再次上演。一阵鼓声响过后,无数的长枪兵向着西门冲来,看他们一起一伏波浪般黑压压的人头,密密麻麻的长矛,饶是乌长青也是早已将生死抛出九霄云外的百战余生之人,此刻也有些手足无措,不由得心中骂了一句:“狗娘养得!当初打鞑子怎么不见你们这么狠!” 清军潮水般恶狠狠扑来,浑然不顾头顶上不停落下的炮子,冲入百步之内后,城下的炮火便失去了作用。这个弱点被清军发现,更是疯狂的向城下猛扑过来。 “准备!”壕沟内各段响起了尖锐的铜哨声,哨官们开始督促手下的士兵们准备进行射击。 有辎重兵将一盒盒的子药从藏兵洞中抬了出来,摆在每个士兵面前。隔不多远,便有一个竹筐,筐里面满满的都是马尾手榴弹。掷弹兵们在最后一遍的检查着手榴弹弹体上绑着的牛皮纸包是否捆扎结实了。这是李华宝给他们准备的礼物,牛皮纸包里满是白石灰和砒霜、巴豆这些喜闻乐见的东西。反正也是在城内到处都是的,与其说留给清兵,还不如大方些,现在城外就送给他们。 这些牛皮纸包,都是各营按照《武经总要》、《武备志》里提到的配方制作而成,至于说剂量和组成,那就要看各人的节操、爱好了。反正这些东西,不是什么十全大补有利于身心健康发育的。 “南蛮的大炮不行了!给老子冲上去!将主爷有令!谁先上去,赏银元十块!杀一个南蛮,赏银元二十块!谁先冲上城,赏银元一百块!想发财的,就给老子上啊!哪个敢畏缩不前,就地砍了!”在队列当中督战的军官们趁机挥动着宝剑,胡萝卜加大棒的威胁利诱着。 在六十步的距离上,清军的弓箭手们列阵开始抛射。密集的箭矢,从两军间隔的开阔地上空掠过,飞进了宏武军据守的工事之中。 一时间,砰砰砰,噗噗噗,叮叮当当的声音在人们耳中交汇成一片混乱的声响。火铳发射声,箭矢射中人身体发出的闷响,箭矢落在头盔上、胸甲上发出的撞击声,和受伤者发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好在天气潮湿,箭矢弓弦都被雨水打湿了,威力大减。饶是如此,也不断的有人倒地,被卫生营的兵丁抬下去,他的位置迅速的被人填补上。 “六十步!开火!” 密集的火铳声连绵不断的响起,浓密的灰白色烟雾形成了一道死亡的屏障。 “四十步!投弹!” 一声铜哨,密密麻麻的马尾手榴弹被掷弹兵们在头顶轮了一个半圆,像一群啄食腐肉的秃鹫,更是一群报丧的乌鸦,飞进了清军的队伍当中。 “小子们,尝尝老子们给你们炮制的伸腿瞪眼丸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七百九十五章 黄浦江中照天烧(三) 一颗颗马尾手榴弹在蜂拥的人群之中炸开,溅起一团团的烟雾和烂泥,紧接着便是一片片的惊声尖叫和惨叫。那是人们被手榴弹爆炸开的弹片击中后发出的。 宏武军的马尾手榴弹经过几次实战,不断的被兵工厂和前线的士兵们进行改良。除了装药量和火药品种逐渐固定下来之外,手榴弹的弹壳也在铸造过程中有意识的做到厚薄不一,为爆炸后能够更快更好的形成破片打下基础。 但是,最要命的还不是爆炸产生的破片,而是随着爆炸所产生的烟雾。 “是毒烟弹!” “是灰弹啊,大家伙快跑!” 轰轰轰的爆炸声中,一股股刺目呛人的浓烟弥漫开来。一些正巧吸入的清兵立时咳嗽不己。个个尖叫奔跑。 这些烟雾,最基础的成分是生石灰,然后是砒霜这种居家旅行谋杀亲夫最为有名的利器。这两种东西属于最基本的标配。试想一下,爆炸后的冲击波将生石灰混合着砒霜推送到雨后潮湿的空气中,被剧烈运动的人吸入肺部和呼吸系统,这种感觉,怕是只有一战战壕里的士兵能够和这些清兵进行一番交流了。 倒霉吸入毒烟多的清兵们,更觉自己双目晕眩,头痛欲裂。随后又惊恐地感觉自己呼吸急促,直有窒息之感。他们拼命伸出手,想求助旁人帮助。然后想开口,却发觉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口中呵呵有声,全身剧烈抽搐起来。 又有人吸入毒烟后,发觉自己视力困难起来,他们恐惧嚎叫地乱窜,一边窜一边大口呕吐不停,吐得全身上下都是污垢。更有人奔跑的同时,鼻中口中。不时流下漆黑的血液,更增他们恐惧。 生石灰遇到水后施放出大量的热,烧灼着人们的皮肤和各处组织器官,砒霜、巴豆、狼毒更是对人的身体健康有着极大作用,随着密集的手榴弹不断的在人群之中爆炸,一股股的浓烟在清军的进攻队形当中升腾起来,迅速变成浓重厚实的烟雾,灰白色的烟雾阻挡住了太阳的光线,让人们仿佛置身于白昼地狱之中。 “开火!” “开火!” 清军只能在浓重的有毒有害烟雾中停住了脚步,丢掉武器,用手捂住口鼻,试图将那可怕烟雾阻挡,所有的人都在不停的发出咳嗽和呻吟声,不停的有人扑倒在地,口鼻流出黑血死去。 利用这个机会,在壕沟内的宏武军士兵们则是拼命的装填、开火,清膛,再装填,再开火,向着烟雾内喊声呻吟声最密集的方向开火,将一个个清军打翻在地,变成一具具死尸。那些掷弹兵们,则是奋力将一枚枚马尾手榴弹投掷出去,将眼前这道看得见摸不着的烟雾之墙加厚、加高! “快!冲上去!冲上去!这就是毒烟弹!用水沾上你们的头巾,捂住口鼻便没事!” “不准逃,违者就地斩杀,不准逃,咳咳……” 不停的有清军军官用刀剑皮鞭和咒骂声,将一群群清军士兵驱赶着冲进烟雾之中。他们用自己的包头巾包住了口鼻,嚎叫着挺枪杀来。于是,又一批人用自己的健康和生命学习了化学课上的一个基本方程式。氧化钙与水发生反应,变成氢氧化钙,同时释放出大量热能。呛人的石灰粉末伴随着各种成分不明的药物在战场上到处飞扬。石灰侵入双目,立时痛楚难当,让人根本睁不开眼睛,时间久了,就是眼瞎的下场。 平常眼睛中了生石灰,不能用水清洗,只得用菜油来擦,但在这数万人生死不知何时结束的战场上,去哪找菜油?何况,这些人眼睛里的,身上的,口鼻之中的,又岂止是生石灰那么简单的? 一波又一波的清军冲上来,又一波一波的变成尸体倒在那里。渐渐的,尸体盖满了大地,后来者的尸体倒在前者的身上,一层一层,层层叠叠,最多的地方,尸体有七八层之多。 但是,就算一排排被打死在阵地之前,也仍然满眼血红,毫不退缩。层层刺来的长矛,密集的箭雨,也不停的给壕沟里的宏武军士兵制造着伤亡。虽然他们可能只能冲到壕沟边刺出一枪便被铳刺和弹丸结束了生命,或者只是向着壕沟的方向射出一箭便倒地不起,但是,胜在人多。渐渐的,莫三德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了。 “丢雷格老母!顶硬上!咱们二少帅带出来的广西仔,绝不比大少帅的东番兵差!”他拎着两支短火铳不停的在战壕内往来游动,不停的冲上去将试图跳进战壕的清军打翻在壕沟边,不停的激励着手下的兵丁们。 可是,清军冲锋的距离越来越短,冲锋的间隔越来越短。鹿砦已经被清军或是拆除,或是烧毁,几处还存在的鹿砦上,满满的倒着清军的尸体,后来者可以踩踏而上。 终于,又一次清军的冲锋来了。 “杀蛮子!!” “杀鞑子!!” 在击发了扳机之后,宏武军的士兵几乎与弹丸出膛同步,挺起铳刺,抡起枪托,迎着从战壕边跳下的清军士兵而去。 清军士兵同样是红着眼睛,手执长矛向战壕内的宏武军刺来。 双方瞬间冲击在一起,无数的惨嚎声响起,这种密集的人潮与枪丛中,几乎没什么身法施展空间,任凭你再好的个人武功也施展不开,人们除了向前突刺就是前进直刺,比的就是彼此的意志、纪律和承受能力。就看谁先支持不住,率先崩溃。 噗噗噗!长矛、铳刺刺入身体的声音不断,双方最先接触的士兵,转眼间就各自倒下一大片。冷兵器的作战非常残酷,被刺入体内的痛苦难以想象,当场死去还算幸运,若被刺破内脏什么,那苦楚实不是常人可以忍受,若被刺中肺部,别算没有别的伤害,因无法令肺部扩张而纳入新鲜空气,也会活生生窒息而死。 虽然宏武军很注意铳刺白刃战的训练,李华宝又是柳桂丹道长的记名弟子,对于部下的铳刺刺杀训练抓得更紧,但好虎架不住一群狼,清军长枪兵不计伤亡的不停投入战场,双方便在壕沟之间互相刺来刺去,根本没有躲避的空间。渐渐的,宏武军出现了崩溃的苗头。 莫三德的两支短火铳已经来不及装填上弹,此时的他,早已抄起了一杆不知道主人生死下落的火铳,用铳刺同冲进来的清军搏命。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干掉了几个跳进战壕的清军士兵,也忘记了自己身边倒下了几个被清军刺中的战士,他脑子里只知道拼命往前刺去,防左刺,防右刺,拨刺,下挑刺这一个个技术动作。 双方不断有人倒下,哀嚎声一片,很多未死之人在地上挣扎,战壕里,鲜血和雨水混杂在一起,战死者的内脏在地上这一摊那一堆的,踩在脚下滑腻无比,不时还会碰到伤者与尸体。 疯狂的对刺中,渐渐的被他发现了一个便宜。清军的长矛长,在战壕之中难以施展,所以,一旦清军跳进了战壕,便是自己来寻死路。可是,他们如果站在战壕边上只管向战壕内刺,那么倒霉的十有八九是宏武军战士。 面对清军那些刀盾兵,越是宽阔的地方,几个宏武军战士结阵,便是上来的再多几个,宏武军战士也能用铳刺教他们做人。可是,如果换成了狭窄地段,宏武军将士未曾结阵,那些个人技艺纯熟的家伙便有了施展个人武学的空间了! 他开始招呼身边能够聚拢到一起的人,结阵而战!三个人在外,一个人居中。在外面的人用铳刺招呼,居中的人或是用马尾手榴弹,或是给火铳装填弹丸,总而言之,就是充分发挥自己的火力! 渐渐的,一个一个的战术小队在战壕内形成,一段一段的将战壕清理干净,把冲进来的清军赶了出去。 战壕内空间有限,又被莫三德的新战术迅速在前沿推广开来,清军这一波进攻的士气渐渐的低落下去。长官们悬赏的银元再多,也要咱们有命领才行!他们被银元刺激起来的疯狂情绪也慢慢冷却,一些人开始出现犹豫与惧怕。随着伤亡的不断增加,越来越多的人面现惊恐,犹豫不前,都在意图将伙伴推上前去,如此他们战线更为混乱,越来越没有战斗的能力。 前排的兵丁倒下去了,他用命换来的空缺却在后面士兵的犹疑彷徨之间丧失掉。渐渐的,双方的士气对比此消彼长。 终于,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出现了。 城墙后面,响起了一阵阵嘹亮的铜号声。伴随着号声,城内、城下的几十处炮火开始向清军的进攻路线后部猛烈开火。 “不好!南蛮子的援兵上来了!快跑!”有人恍然大悟,大声吆喝着慌不择路的转身便跑。比瘟疫的传播速度还要快,完全是计算机病毒的复制速度,一个人大声嗥叫着逃跑,带走了无数人的战斗意志,清军开始溃逃。 趁你病要你命!莫三德一个箭步跳出了战壕,领着手下仅剩下的几十个人,会同友邻战壕的兄弟一路追杀过去。他抡起手中的火铳,将火铳的铳托当成了三眼铳、狼牙棒来用,当即便将身前一名清兵的头颅敲开,红的、白的洒了他一身,那铳托同那清兵的头颅一起粉碎了。 不待他收回火铳,旁边一根长矛刺来,从他肋下划过,当即便刺空了。他拔出腰间一枚马尾手榴弹,抡起来便朝着矛头刺来的方向砸去。眼睛的余光却觑见,右侧一柄长矛向他的头颅刺来。 “完了!吃不得家里的米粉了!”他脑子里电光火石的闪过了这样一个念头。 但是,那一枪刺得有些歪斜了,从他的脸颊边划过,也不知是带走了一块皮还是咬下了一块肉,莫三德只是觉得脸上热辣辣的。 刺他的那人,却已经是极为惊讶的看着胸口,那里,一块血污正在不断的扩大,直至将整个躯干都染红。 回过头望去,却是他这一团的团长罗阿桂带着人来接应。罗阿桂身边几个近卫连的士兵,铳口兀自冒着淡淡的青烟。看来方才是他们及时开火这才救下了他一命。 “莫三猛子!你个扑街仔!你个迒家铲!丢那妈!老子明明吹的调兵号,让你们收缩阵地,给炮队的兄弟们炮击留出地方来。你们这群狗东西!硬生生的能把调兵号听成冲锋号!鞑子兵跑了,你们就追,是不是要追到北京城去?!” 罗阿桂气得脸色发青,过来一脚便将莫三德踢翻在地。 “给老子拉回去!吹号,收兵!撤回城里!然后各营交替掩护,撤回商贸区去!” 他从身边近卫的手里接过一个救命包,胡乱的在莫三德脸上按住,“本来就长得和个番薯头一样!还他娘的脸上挨了一家伙!这要是以后破了相,我看你怎么说亲!哪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你个丑八怪!” 嘴里骂着,手上的动作却是丝毫不停,命令号兵吹号,收拢部队,检点战果、清点伤亡,将伤者、阵亡者后送,把不能运走的弹药安排人焚烧、销毁,把清军的刀枪拣点好的拿回去准备报功时用。 “团长,这打得好好的,为啥要撤回城里,还要交替撤回商贸区去?”莫三德用手捂着脸,像个跟屁虫一样小步紧紧的跟在罗阿桂的屁股后头。 “你问这个干啥?是你指挥留守,还是留守指挥你?!” “那咱们当然要听二少帅的!” 罗阿桂、莫三德都是李华宝在广西主持政务时从军入伍的,自然将自己视作李华宝的嫡系班底,平日里私下闲谈,都是称呼李华宝为“二少帅”来以示亲近。 “上海县城总共才多大?能够容得下多少人?咱们撤回商贸区,依托那里的工事,好生的拖延,消耗鞑子!” 看看莫三德这批在城外驻守的兵马已经开进城墙内,城外的部队也利用着清兵收兵整顿吃午饭的空隙,将炮垒中的火炮撤走。罗阿桂这才定住了神。 “我告诉你,沿江的炮台派人送信来,李统领的舰队已经过了高昌庙,眼看着就要将鞑子的船队引诱出海口了。那边,海面宽阔,正是咱家郡主施展本事的好所在!” “这群狗鞑子,当真是不知死活。居然在郡主的舰队面前玩水战?!” 罗阿桂也不知道是蔑视还是同情,他对于清军水师的行为哼了两声。 李华梅、李华宝姐弟对于整个战役的安排,像罗阿桂、莫三德这些嫡系的军官虽然不能说了如指掌,但是大体的安排步骤还是有所了解的。首先就是李华宝的陆营兵马,要在上海县城、上海商贸区周边,死死的将勒克德浑这十几万人拖在这河湖水网地带,让他们不能往别处去,为李华梅消灭清军水师争取时间和空间。同时,还要方便清军水师在黄浦江上给上海守军来一个背后插花,从黄浦江上登陆。 李华梅,则是要先迎击清军水师,接触一阵后,将清军水师引诱沿江东下,在运动过程中,将清军的主力战船和那些拉来凑数的漕船、粮船、甚至是客舟渔船区分开。在出海口的宽阔处,利用宏武军水师舰队的技术优势和战术优势将这些战船解决,之后再对付清军那一大坨数量虽然多但是没什么战斗力的船只。 (是不是看着有点眼熟?没错!当年的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在江西湖口战役时,对阵剃头匠曾师傅的湘军水师时,就是采取的这样的战术,将湘军水师的精锐战船与后勤船队分开,然后截断联系,一个一个的分别吃掉。这一仗,打得剃头匠曾师傅再度跨界,上演三米板跳水。) 先打掉清军水师,让解除宏武军上海守军的最大隐患,然后水陆两军便可以齐心合力对付清军的陆地进攻。在李华宝看来,只要水路上不出问题,不用担心清军从背后杀来,黄浦江成为源源不断的保障着宏武军对外联络的通道,那么,这个仗,他就不介意同勒克德浑打下去! “三猛子,你们营官中枪抬下去救治,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们这个营,你就先带着,我一会给旅长报一下,先升你做帮带,署理营官。”罗阿桂黑着脸,明明是给莫三德升了一级,却还是像在训斥他。 “回头我拨一百个新兵给你,你先把受轻伤的都给补上。阵亡和重伤的兄弟留下的缺额,也只能等着留守大人派下新兵来再说了。” “多谢!多谢团长!回头我请你嗦粉!”莫三德嘻嘻笑着,却又被脸上的伤口弄得呲牙裂嘴的,“团长,这是旅长的火铳,您跟旅长汇报的时候,顺带着把这个还给他。就说咱没给二少帅丢人!” “滚!老子不替你跑腿!回头你自己还给旅长去!”罗阿桂识破了莫三德的那点小心计,却也不说破。 “唉!团长,跟咱们说说那群清狗水师是怎么和郡主娘娘面前卖弄的?” 望着远去的罗阿桂,莫三德还在没话找话。 “这群夯货!居然在郡主面前玩什么油坛纵火的把戏!也不想想,都是什么年头了,咱们郡主又是什么人!” 罗阿桂远远的硬邦邦的丢过来一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七百九十六章 黄浦江中照天烧(四) 最快更新夺鼎1617最新章节! 油坛这种水战武器,起源很早了。 看过吴宇森版《赤壁》的,虽然整个片子充斥着日本味和好莱坞特色,比如甘宁基本上是一个大名手下的总大将,就差单骑讨了。更不要提各种槽点和金句了,但里面也有些细节比较可取,比如说油坛这些武器,大家应该都见过这东西的制作。 按照武经总要等籍的记载,油坛的制作,是用鸭蛋或鸡蛋,最好是个儿较大的鹅蛋,一端开个口子,取出蛋黄,留下蛋白用来充当粘稠剂,再灌入桐油,用棉纸封口;装入磁坛或陶坛,十个八个不拘,以装满为度,加上盖子,依然封好;再用细绳子在坛外包络。基本上,这东西和莫洛托夫燃烧瓶制作原理基本一致,差别就是在技术水平和原材料上。 使用起来和莫洛托夫鸡尾酒也差不多,都是靠近之后,丢到敌方目标上。作为曾经的水战利器,油坛这种纵火之物,当然也是在敌我双方船只相接时,将油坛投掷过去,一碎则桐油四溢,风波汹涌之中,对方舰上的人脚下不稳滑倒;不利于施放武器,而且船板沾油,惹火易焚,亦便于我方放火烧船。 额赫里指挥的快蟹船队,往李华梅舰队上丢掷的便是这个东西。清军的船队后面,还有数以百计的纵火船,满载着芦柴硫磺鱼油等物,就想复制一下长江之上火烧战船的经典战役。也不知道是不是《三国演义》的毒中得太深了。 “就算是不能把李华梅这个疯婆子的船点着了,咱们把油泼上去,后面的纵火船上来点火,也是容易些!”额赫里早就打定了主意,并且悬出了赏格。 “丢一个油坛到南蛮船上的,十块银元!丢一个火把、射一支火箭上去的,同样是十块!点着了南蛮船,本将军就向主子给你请功,别的不敢说,一个前程,咱豁出去这张脸到大将军和摄政王主子面前去求!”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清军在赏赐、兑现这方面从来没有过食言的时候。不会说用你卖命的时候各种甜言蜜语满天飞,等任务完成了,奖励收回不说,连照相你都只能是充当背景板。 十几条快蟹船被重赏刺激的像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样,疯狂的向李华梅的座舰冲来。清军内部早有传言,摄政王已经悬出了赏格,击毙或者生擒李守汉、李华梅、李华宝等父子姐弟的,封郡王!子孙袭爵三代!之所以出现这个版本的传言,李华梅能够以一个女子之身享受到同父亲、弟弟一样的待遇,清军自然个个心中雪亮,“这头绯翅虎可是差点就要了摄政王爷的命!要不是曹振彦那个奴才走了狗屎运一炮打断了她的帅旗,这会在北京城里龙椅上坐着的不一定是谁呢!摄政王能不恨她才怪!” 更有一些仇视多尔衮、两白旗和塔山系的八旗将领,私下里议论,说多尔衮当日塔山一战,已经被李华梅吓得不能人道,不然,为啥他府里那么多的女人,咋到现在都见出现一个阿哥?只有一个女儿? “你们想想看,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他恨李华梅的?” 快蟹船在风波浪涛里疯了也似的冲向傲梅号,冒着船舷上炮窗内不断发射出来的炮子,尽量的贴近傲梅号,不停的有桨手闷哼一声,头上的头巾瞬间被鲜血脑浆染得五颜六色,一头扎进长江之中。也有水手身上中了炮子,炮子将半截胳膊带走。他捧着自己的手肘在船板上嚎哭不停,被随船的军官用短刀一刀刺进胸口,免得他遭罪。 那些手上拎着刀斧的兵丁们,用眼睛相度着距离远近,掂量着自己能不能把油坛抡起来投掷到南蛮的军舰上,五十步,三十步,好吧!富贵自古都是险中求!七八条快蟹船将李华梅的傲梅号围在当中,几十个清军准备跳帮的水师拎起油坛,像投掷链球一样,奋力将油坛投向好似一座小山压在头顶上的傲梅号。 “砰!” “砰!” 不停的有油坛飞过船舷落在甲板上,摔得粉碎,里面的蛋液混合着桐油,粘稠的液体把甲板上弄得湿漉漉黏糊糊的。也有不少的油坛被风浪起伏颠簸,在船舷上就碰撞的粉碎,桐油到处飞溅,有不少被风吹回了清军船上,但是人们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只管将油坛不停的投上去。 也有运道着实差了些的,手中的油坛刚刚投出去,船舷上的半磅炮便开火了。出膛的炮子与油坛在半空中相遇,恰似那千百年修来的姻缘,只因那一瞬间,便勾动天雷地火。 “嘣!”一声闷响,油坛在空中绽开一朵硕大的火花,飞溅的火团,将周围的船只上的易燃物引燃。船帆,索具,还有那些身上溅满了桐油的倒霉蛋们,更是惨叫着试图将身上的火焰扑灭,可是,粘稠的桐油混合着蛋液,又哪里容易扑灭? 眼看着自己手下的船只被火焰渐渐吞噬,不停的有人跃进水中,在烈火和江水中去博取一线生机,额赫里咬着后槽牙,“冲!冲上去!跳帮!纵火!老子就不信他南蛮的船是铁打的!” 数百名清军水师呼啸着,呐喊着,各执短刀、月牙斧等近战肉搏利器,攀援着绳,向宏武军水师的舰船上爬了。一时间,各条船的船舷上,清军蚁附而上。 “打!给老娘狠狠地打!” 首选目标自然是傲梅号,这条宏武军舰队的旗舰,首当其冲,成为了清军水师眼中升官发财子孙爵禄的登天捷径。一二百个清军水师在船舷两侧攀爬,不停的将手中的飞斧、火把向船上投掷,杀伤宏武军水手,点燃船上的易燃物。 胖头鱼跳着脚的呼喝咒骂着,不停的将手榴弹投掷出去,船舷两侧也不断有清军水兵被手榴弹弹片击中,惨叫一声落入江水之中。 也有那凶悍的水兵,见船舷上封锁防御的紧,便攀住炮眼,试图从炮位之中钻进船舱!被几个炮手用火铳击中,尸体堵在炮口上,一时清理不掉。后续的水兵,便以同袍的尸体做踏脚石,继续向上攀爬! 终于,左侧船舷,靠近尾桅杆的位置上,一个清军水师一跃而上,成为了第一个登上傲梅号的清军水兵!他口中衔着短刀,腰间别着一柄月牙短斧子,左手举着一根火把,满脸的水锈,一看就知道此人是个江河上走惯了的水贼。 “先登之功,至少两个前程!”他还在心里盘算着,手上却丝毫不敢怠慢,左手的火把胡乱抡着,将试图靠近他的宏武军水师逼退,右手擎着短刀,朝着人们只管劈砍刺。横竖这船上此时只有他一个清军,周围都是敌人,不管刀进了谁的身体,都是杀敌。他只管在这个位置上守住一会,让后续的人登船,打开突破口,守住突破口,那就是大功一件。 但是,他的性命也只是在呼吸之间了。 几个水兵早己端着上了铳刺的火铳,围拢过来。这个清军水兵见势不妙,将手中的火把远远的丢了出去,拔出腰间利斧,准备肉搏。围着他的几个水兵为首的一声大喝,一个前进直刺刺将过来。这清兵用左手的利斧试图拨开,但是,却不料想,这个动作不过是个诱敌的假动作而已,待他手中利斧挥出,无法再变招后,那水兵狞笑着扣动了手中扳机,一股灰白色烟雾腾起,一声巨响,一枚弹丸射出铳口,这样的距离,弹丸立时击穿了他的身体,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与此同时,左右几根铳刺也是全力刺出,尽数刺在这清兵的身上,一根铳刺刺入左肋下,从右肋下冒出了。一根铳刺从右侧刺中了面部,穿过了头颅,从左耳上方刺出。还有两根则是正正的刺在他的胸腹部。 这清兵一手刀,一手拿着半月短斧,眼睁睁地看着铳刺在自己身体透出,却是无能为力,只能无力靠着船舷死去,他二目圆睁,似是死不瞑目,但是,他嘴角隐隐约约的浮现出一抹笑意。 方才他投掷出去的那根火把,已经在船上引起了火头!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甲板上傲梅号的水手们一边同清军水师搏杀,将他们赶下船去,一边还要扑灭火头。就在这个时候,船舷上一声巨响,整个船身都被震动了。 却原来是一个清军水师,踩着同袍的尸体爬上船舷,仗着身材瘦小,钻进了一个炮眼之中,被几个炮手围攻。眼看着就要生擒,这厮一股蛮野之气上来,点燃了炮位上的药包! 一门火炮被巨大的冲击波掀起,在炮甲板上横冲直撞,将其他几个炮位砸得乱七八糟,鲜血伴着木材碎片到处乱飞。 烈焰,浓烟,爆炸,甲板上的厮杀,这些发生在傲梅号,发生在宏武军水师舰队上的情景,都被清军水师看得清清楚楚。一时间,清军士气大振! 快蟹船上的抬枪手冒着不时从头顶飞来的手榴弹和炮子、弹丸,奋力的装填,抬举,射击,为扑上船头的刀盾兵们提供着火力掩护,尽量的压制、限制着船上宏武军的反击。 拖罟大船上,额赫里手中的望远镜已经被他握得汗津津的。火光和爆炸,都说明了战事的激烈,也证明了李华梅并不是水上无敌,我大清水上健儿还是有同她一战的本事的!现在就看该如何扩大战果了! “纵火船,加快速度,扑上去!全军都给本将加快速度!” 其实,整个清军船队都看到了高昌庙江段上发生的战斗,以十几条快蟹船围攻,就能取得如此的战果,咱们这么多的船一拥而上,还不能击败她李华梅么?!顿时,人人奋勇个个争先,将船只行驶的飞快。 眼看着清军的上千艘船只顺流而下,在傲梅号舰桥上的大副雷万春又抬头看了一眼桅杆上的三角小旗,风向已经转了。现在变成了西北风。 “统领!风向转了!清军如今是顺风顺水了!”雷万春面色平静,似乎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切。 李华梅听得清楚,却没说话,只管盯着江面上那气势汹汹而来,仿佛要将她和她的舰队一口气吞进肚子的清军水师船队。半晌才开口:“也就是说,他们现在顺风顺水,想停住,想调转船头都走不得了,对吧?!” “正是!” “传令!转舵!收帆!咱们到吴淞口宽阔处去等着他们!今天这口腌臜气,要好好的出出!”李华梅粉面上满是杀气。 为了今天能够消灭清军水师,她可是把自己的座舰都赔上了。船舷被炸出了一个大窟窿不说,甲板上还被烧得乱七八糟的。虽然并无大碍,可是哪个人愿意看到这一切? 按照预定的计划,宏武军水师在黄浦江中同清军水师交战,打一个回合之后,等待清军大队船只压上,不能撤退的时候,调转船头顺流而下,引诱清军追击。将他们引诱到吴淞口外,黄浦江出海口处,这里海面宽阔,水文条件也适合宏武军水师的船只发挥优势,可以利用船只的速度优势,将火炮的杀伤力尽数发挥出来,顺便,也可以用自家船上装备的火箭,将清军的纵火船变成江海交界处的一处处火炬。 收拾掉了清军的主力炮船,那些用来壮声势充门面的小船,基本上就是个抓不住俘虏的问题了。 如今,清军水师既然已经全军都兴高采烈的冲进了这个圈套之中,密密麻麻的船只将这狭窄的江面都覆盖起来了。那又何必再与他们多纠缠?调头,到咱们的主场去等他们! 信号旗摇动,铜号声响亮。以傲梅号为首的十几艘宏武军水师舰船,纷纷转舵调帆,调转船头扯起风帆,同样的顺风顺水往黄浦江的出海口方向冲去。 想跑?!这是清军水师所有人的判断!往哪里跑?!你击沉了我们的船,烧了我们的船,杀了我们不少人,见势头不妙就想跑,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以令抬运为首,指挥着残余的几艘快蟹船为前锋,后面是额赫里率领的炮船船队,紧随其后的是上百艘行驶速度快的沙船,再往后是吃水深,速度慢的几百艘沙船,更多的漕船、渔船、客船在船队的尾部壮声势。 从高昌庙江段向东,不多远便是引翔港,江对岸便是浦东的高桥。向前一点,便出了上海县的江段,进入宝山地界。在宝山地界行驶一段,过了老鹳嘴,便离吴淞口不远了。 看着盐运司码头上,为了防备潮汛侵袭,抛石铺砌花岗岩石而成的石级,熟悉这一带地形地物的李华梅晓得,过了这个石码头,就离吴淞口不远了。 按照《江南经略》第三卷《吴淞口兵船议》的记载,“嘉定沿海地方共七十里,吴淞江口乃适中之地也!”也就是说,吴淞江两岸各有三十五里海岸线。当然,现在这里已经没有了。随着长江入海口的改道,江水的冲刷作用,大片的陆地都变成了一片汪洋。 过了老鹳嘴,到吴淞口便至多只有二十多里路,江中船队,又是顺风顺水的情况下,也就是一杯茶的功夫便可以抵达海口。 “传令全军!做好战斗准备,出海之后大家放手打一场!” 李华梅在自己的指挥位置上看着黄浦江两岸飞也似倒退而去的树木、村庄、农田,意气勃发。这一战打完,这如画一般的江南,从此便打下了她李家的印记了。不管是姓朱的还是姓佟亦或是姓爱新觉罗的,都休想从她李家夺走! 船队势如奔马般沿江冲下,水手和炮手们忙着整顿武器,清理炮位,一箱箱的火箭被从底舱搬到甲板上,安装调试。一袋袋的火药,一箱箱的炮弹罗列在炮位附近,人们准备好好的用炮弹和火箭来欢迎一下紧紧追来的清军船队。 “阿林!”额赫里在自己的拖罟坐船上隐隐约约的感觉出有些异样,但是又想不出哪里不对。便唤过自己的包衣兵头目阿林。 “你觉得南蛮子是战败逃走,还是有诈?” “主子!按理说,以李家大小姐的脾气秉性,她要是还能打,绝对是打到底的。可您看,刚才咱们都看到了,船被咱们点着了,炮位又炸了,您看,她的座舰现在还在冒着烟呢!分明已经是士无斗志,军心大乱了!” 额赫里对自己奴才说的话点了点头,其实这也是他内心的想法。可是,这个理由又说服不了他。 “兵法有云,穷寇莫追,归师莫掩。若是再这么追下去,谨防有诈。” 额赫里有意令大队人马停止追击,可是,眼下的清军船队做不到这一点!前锋的快蟹船队,疯了也似的紧紧追赶,后面的炮船船队唯恐自己被落下,各部都是扯满了风帆一路狂奔。 “主子,这时候只怕全军已经收不住了!江面上又狭窄,浅滩、暗礁又多,只能是等出了海口,宽阔所在,再想办法缓缓整队。”阿林看着自家的快蟹船队已经紧跟着李华梅的船队出了海口,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 大股船队冲出了海口,从狭窄的江面上到了辽阔的海面上,看着海天相接,不由得让人心神为之一振。 “咚!咚咚!” 海面上响起了密集的炮声,一道道火箭从头顶落下。 李华梅的舰队调转船头,从左右两翼冲杀过来,将清军船队堵在了海口!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七百九十七章 黄浦江中照天烧(五) 最快更新夺鼎1617最新章节! 上海县城被清军攻陷! 上海商贸区的压力骤然加大! 上海的防御态势,大抵是以上海县城首当其冲,阻挡着来自西面、北面的敌人,县城在防御作战中的地位就像是内地城池中的关城。若是进攻一方想要拿下城池,就要先将关城攻克,才能对主城发起攻击。 城头上竖起了绿旗,标志着县城被攻克。己方军旗出现在了城头,对清军士气激励极大。数万人齐声呐喊着,往县城方向蜂拥而来。哪管你是小河还是壕沟,只管一拥而过。 视野所及,清军的数万绿旗兵黑压压的一片,蔓延而来,北、西、南,三个方向,如洪水一般。 织金龙纛和平南大将军的帅旗之下,勒克德浑勒马而立。虽然经过了一天的苦战,入夜时分才攻占了上海县城,但是以他对敌我双方战斗力的评估,这个战果算是比较不错的了。至少是他能够接受。 “传本大将军令。照战前所颁发赏格,先登县城者,赏!先破城部,总兵官升一级,该管将领升两级,营官升三级,兵士重赏!” “各营各镇加强戒备!防备南蛮夜间偷袭!炮队拖炮进县城,在城外构筑炮台,准备明日攻打商贸区。” 这一夜,明清两家都是一个不眠之夜。 双方都在拼命的构筑工事,加固工事,派出小股斥候前往哨探。往来不断的有民夫和辎重车辆将火药、炮子、弹丸、箭矢等物资流水价像的往火线上运输。 双方的炮队都在拼命的抢修炮位,囤积炮弹和火药。 这一夜,双方的阵地上都是灯火通明,连夜赶工。无数的篝火、灯笼将自己的阵地照射的白昼一般,不时的爆发出短促而激烈的火铳射击声,刀剑撞击声,惨叫声,渐渐消失的呻吟声,那是双方的小股部队遭遇,爆发出的短暂而惨烈的遭遇战。 在一线阵地后,双方的军队在休整,吃饭。 “娘的,南蛮吃得真好!” 两名值哨的绿旗兵在黑暗之中贪婪的抽动着鼻子,嗅着从商贸区方向传来的饭菜香气。 伴随着夜风,从商贸区传来的饭菜香味和战场上的血腥气味,尸体烧焦后的焦糊味道,湿漉漉的木头燃烧后发出的那股烟火气息,隐隐约约不知道从哪个角落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呻吟声,混合在一起。变成了战场上特有的听觉和嗅觉混合印象。 但是,对于两个饥肠辘辘的倒霉蛋来说,还有什么比远处飘来的饭菜香味更加有吸引力? “炖肉的味道!” “咸鱼和大块肥肉炖在一起。” “大桶的白米饭,真香啊!” 战场上厮杀的人们对于饮食没有过多要求,油水要足够大,要能够满足体力对脂肪、蛋白质的消耗,然后就是要足够咸,以满足对盐分的要求。剩下的,那就是要足够量大,可以敞开了吃。 看着远处影影绰绰灯火映照下,数辆板车和十几个挑子挑来了大桶小桶的饭菜,宏武军的兵丁们排队领取着自己的饭菜,一阵阵香味飘来,这两个绿旗兵更是觉得饥火难耐。不由得暗自咽了一口唾沫,悄悄扭过头去看县城的那个方向。 县城那边更是喧嚣吵闹。 各营各镇正在组织吃晚饭。 “驴球子!” “别和咱老子抢!” “日你个先人!” 咒骂声中,数百人疯狂的围在一起,将火头军们包围的风雨不透,无数双手将碗筷伸进伙食担子内。 那里,同样的是大桶大桶的米饭。同明军的伙食供应不同,清军的饭食要好得多了。明军行军打仗,吃得是飧饭。这种伙食,便是用米饭蒸熟,然后放到水中曝晒,反复几次,最后得到一些干米饭,有点类似后世的压缩饼干。 虽然一小团飧饭,用热水泡开后可以变成一大锅,不过当然谈不上什么味道,需要用盐,醋等物佐食。属于能够填饱肚子,但是营养那就抱歉的很了。 清军给兵丁们吃的,则是热气腾腾的米饭。虽然柳攒机们不可能把上好的粳米供应了军粮,拿出来的大多数是陈年的糙米,甚至是碎米。可是,毕竟也是新饭食,比起那些飨饭来,要好得多了。 “不许吵!不许抢!咸菜每人一块!哪个敢乱抢,老子的大棒子不认识他!”用来佐餐的是老咸菜,胡乱切开,大小不一的块,每个士兵一块,用来下饭。这比用咸盐下饭要好得多了。 即便是咸盐,也不一定是每个明军都能吃得到嘴里。大明军士的月盐,有家口者二斤。无者一斤,不过明军各部克扣成风,便是军士的月盐,上峰也要克去一半,或是一大半去。自从因为大批的南盐出现在市场上,沿海的盐场渐次倒闭,不再向内地出售盐,这一项福利也是渐渐的消失了,不要以为几个月不一定关一次饷的穷苦兵丁能够买得起几十文一斤的细盐来吃。所以吃飧饭时能有一些盐巴配饭,也算是一种享受。 同在明军时的日子相比,眼下的生活质量自然高得多了。 除了米饭、咸菜之外,更有别的东西给这些清军士兵。 几个清军挤坐在一座烧毁了半边的房子前,珍而重之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用荷叶、油纸包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包来,“这是我在路上买的风鸡,正好下饭。” “我这也有!从一个南蛮尸体上翻出来的,肉瓷罐!娘的老子手脚慢了,不然就可以砍了他的人头,剥了他的衣服去领赏了!如今就抢到了一个肉瓷罐!” “行了!你就偷笑去呗!好歹你还有命吃人家的肉瓷罐,那个砍了人头的,不是转眼就被人家几根火铳给挑到半空中喝风去了?!” 几个绿旗兵就着风鸡和肉瓷罐正要开始享用,不远处又是一阵喧嚣。 “大将军赏酒了!” “大将军赏钱了!” 十几个八旗军官,几十个八旗兵监押着数百个民夫挑着担子深一脚浅一脚而来,一看便知担子十分沉重。 半人高的坛子向外散发着阵阵酒气,而白木头钉成的小箱子,更是吸引住了人们的目光。 “大将军说你们白天打得不错,很是出力。他赏了酒下来,每人一碗,可以暖暖身子!明天好和蛮子继续打!银元,每人都有!大将军说了,每人,”为首的八旗军官正要往下说,却被旁边的绿旗兵将领轻轻拉了一下,脸上满是“你懂得的”笑容,当即这八旗军官便收住了话头。 “大将军说哦!这上海县城只是小菜一碟,真正的肥肉就在眼前!明天大家好生给大将军出力,拿下商贸区,银子有的是!” “排好队领大将军的赏钱!军官和兵丁分开!”在各营各镇将领、军官们的吆喝,拳头脚尖下,人们很快排成了歪七扭八的两路。 “兵丁,长枪兵每人二块!刀盾兵每人三块!家丁五块!” 有人在队列前大声吆喝着价码,兵丁们颇为欢喜,哪怕是最不值钱的炮灰长枪兵,每人也有两块银元在手里。殊不知,这又是一桩戏法。勒克德浑颁发的赏钱,长枪兵也好,刀盾兵也罢,都是一律每人三块足色南中银元,到了兵丁的手中,就悄悄的发生了变化。 这个戏法,也算是中华传统文化精髓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了。 国民革命军在关乎生死存亡的淮海大战关头,先总统蒋公把建丰同志在上海强行兑换来的银元按照每人赏银元三块的标准运到了徐州,可是,经过了联勤总部,徐州剿总的各位大人的手,发到了士兵和底层军官的手里,就变成了每人两块。这还不算空额部分的。 至于说方才明军的伙食,同样也作为一项传统精髓在海峡对岸的军队里严格执行着。对岸的军队那是有名的在食堂享用得是绿色健康食品标准的。三顿饭低油低盐绿色健康,哪怕是“总统”来了,也不能破坏这个规矩,影响官兵的身心健康。当然,那些不能体会长官们良苦用心的底层官兵们总是追求口腹之欲,自然也就催生了营区里的福利社生意好,营区外总是有被老百姓俗称“小蜜蜂”的快餐车跟随着野营训练的部队卖香肠,卖猪肉手抓饼。 想想看,每天吃着这样低油低盐而且严格限量的绿色健康食品,再加上每天长官们无微不至的关心你,要你早起就喝水30c,怎么能够不把对面的将士们调理的个个眉清目秀秀外慧中,就好像刚刚出水的豆芽菜那么鲜嫩,那么水灵。 果然是中华文化传统精髓在台湾啊!什么喝兵血啊,打骂体罚士兵啊,克扣士兵伙食啊,最终导致士兵想对邻居小妹妹强行那啥都体力不支,从而杜绝了强那啥妇女这种严重违反军纪的行为发生!果然是高瞻远瞩,一切尽在掌握! 人们用各种各样能够找到的工具,碗,茶杯,茶壶,碟子,盘子,用来盛酒,然后小心翼翼的到一旁,一口口的品尝,或是一口灌到嘴里,让口腔和舌头上的味蕾来体会酒精带来的快感。 “天天都有酒喝就好了!”清军兵丁们品砸着嘴里的酒味,充满了意犹未尽的期盼着。 “打下了商贸区,不光是有酒喝,还有肉吃!有银子!不怕肉肥,不怕银子扎手的,明天卖力气打南蛮子!”军官们打着酒嗝在人群中往来吆喝,用酒肉银子来激励士气。 “没错!对面的商贸区里,银子堆成山,烧酒流成河!绸子,缎子,皮货,水灵灵的和花朵一样的小娘儿们多得是!就看你有没有胆子进去享用了!” 喧嚣吵闹叫骂,巨大的声浪让前哨的两个清兵更加饥饿难忍。 “诶!你看!”一个眼尖的清兵指了指不远处的黑影,两个宏武军的炊事兵各挑着一副挑子,将桶里的东西往地上倒。那个位置,白天他们看过,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坑。 “我可听人说过,这群南蛮吃得好得很!就算是剩饭也是油水大大的!当年在京城,为了抢他们的泔水剩饭,连京营的大爷们都动手了。” “走!”废话不多说,在饭食的诱惑面前,两个清兵一前一后的爬了过去。 黑影里,几声闷响,一声来不及发出的喊叫。两个清兵被人打翻在地,捆得和粽子相仿。 “哼!以为老子们没发现你们?告诉你,别以为只有你们有暗哨!老子们的暗哨比你们多得很!” 两个暗哨的失踪,自然不会对拥有十几万人马的清军形成什么大的影响。顶多是改变了这两个清兵的命运而已。 天亮之后,清军营地内,号角声此起彼伏,一队队一营营兵马列队开出营地,渐次形成阵列,准备发起对商贸区的攻击。 “今天,本大将军不要你们一战而克,只要你们能够攻进去,占了一部地盘,本大将军便有赏赐下来!” 在自己的本阵之中,平南大将军勒克德浑黑着脸向绿旗兵各镇将领们将自己的命令传达。 “如果哪一镇贪生怕死畏缩不前,打顺风仗,像以前明国兵马那样出工不出力,跟着别人屁股后头找便宜,那就尽管试试本大将军的军法!” “谨遵大将军军令!”各位总兵、副将、参将们齐齐凛然插手行礼。 号角声中,旗帜磨动。清军队列密密麻麻的在县城前列开,汇集整队,忙了半个时辰后,从西北南三面黑压压合围过来。炮队同往日一样,在阵前列开,虽然都是些八磅炮、大佛郎机之类便于机动的火炮,但是,宏武军的望远镜里清晰可见,城墙上,一个个炮位被草袋子竹筐垒砌起来,十八磅、二十四磅炮的炮口黑洞洞的指向商贸区。 放列的炮位一阵忙碌,工蚁一样的辅兵民夫们挥锹挖土,装填土袋子,修筑炮位,搬运火药炮弹。 终于,城头上地动山摇的一声巨响,一颗二十四磅炮弹呼啸而来,重重砸在商贸区的空地中,二十余斤重的大铁球击打在街道坚硬的地面上,用力弹起,直冲而去,将一段墙壁冲击出一个大大的缺口。 伴随着这一声炮响,商贸区的战斗拉开了序幕。 紧接着便是几十颗炮弹呼啸而来,不断砸在宏武军的阵地上,矮墙、壕沟、拒马上,密集的铁球在商贸区街道地面上跳跃翻滚,不时有宏武军士兵被炮弹带中。几发炮弹落在了卫生营的营地之中,将几辆车击中,车篷起火燃烧起来。 “轰”的一声巨响,架设在壕沟内炮位上的一门六磅炮被一颗十八磅炮的炮弹砸中,刻时将这门火炮当场砸倒,铁球伴着炮架炮轮乱飞,周围的炮手被砸得血肉横飞。 “娘的!什么时候轮到短尾巴清狗们在老子们面前玩炮了?!我们的炮呢!”宏武军的官兵们在战壕内,藏兵洞内满头满脸的尘土,大声的叫骂着。 清军两处炮阵地上的炮弹连续过来三波,渐渐的停歇了下来,显然炮膛发热,需要停下来散热一会。只有那些大佛郎机还在阴一炮阳一炮的开火,为即将冲击的清军壮胆助威。 终于清军阵地上号角声响起,潮水般的清军呐喊着冲来。 一时间,长达十余里的阵地上放眼望去,起伏不定的人头构成的波浪,旗帜长枪形成的海洋,像大海涨潮将海底五颜六色的垃圾向商贸区推拥而来。 “禀留守!炮队的观测手和炮船上都打来了旗语信号,清军已经进入火炮射界,请示是否开火!” 宏武军上海营务处的会办盘林盛,向李华宝请示。 “稍等一下,通知江面上的四艘炮船,等清军大队再向前行进一段,前锋进入最佳射程后,先行开火!把两翼的清军往中间赶!让正面的弟兄们注意,炮子、火铳,手榴弹,铳刺都给本将军准备的好好的!等清军冲进三磅炮的射程后,各炮队梯次开火!十二磅以上火炮压制清军后队,做阻断射击,八磅以上火炮轰击清军中段,做拦阻射击,其余小炮,和步兵火铳一道,用霰弹用弹丸,给本王好好的招呼这些短尾巴清狗!” 短尾巴清狗,这是上海驻军给绿旗兵们起的外号。指的是他们剃发留辫子的时间短,当八旗的狗日子不长。 江面上,部署在商贸区两翼的四艘炮船双层炮甲板炮窗打开,上下两层炮窗,加上甲板上的的火炮,一艘便有四十门之多!这种内河炮船,是专门用来防护上海、杭州几处商贸区的。本来还给天津准备了几艘,只可惜北方局面糜烂的太快,这才打消了这个计划,都便宜了上海。 看着信号兵手中摆动的信号旗,四艘炮船的管带官都是露出了一抹笑意,那种可以痛痛快快的厮杀一场的笑容。 “各炮位装填!准备开火!” “药包装填!” “炮弹装填!” “全舰开炮!!”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七百九十八章 黄浦江中照天烧(六) 最快更新夺鼎1617最新章节! 绿旗兵的很多将领军官对于上海商贸区并不陌生,甚至还很熟悉。这些人大多出身于江淮、甚至是江南明军各部,自从上海商贸区开张之后,他们便羡慕这里的繁华似锦,歌舞升平,更对这里的勃勃商机垂涎三尺。少不得,兄弟们一起结伴到这里走走,把手头的各种财货变成硬邦邦的银元,或者把银子变成更加值钱的珠宝红货,变成更加畅销的精盐、细布、粮食、火药等等。实在手头没钱的时候,大不了让手下的兄弟们打着剿匪的旗号,随便破开几个村寨,说这些土里刨食的农民是匪,他们的老婆孩子是匪属,然后,堂而皇之地向上报功、报损失、报消耗,跟着,把那里的人口驱赶着运到这里卖了就是。 反正这些人活着也是煎熬,是受罪,咱们大发善心把她们卖到这里,让她们寻到一个能够吃饭的地方,咱们也能装满腰包,这种一举多得积德行善的事,何乐而不为?这种积德行善的事,明军干了不少。(继承了中华传统文化精髓的某只武装力量干得更多。) 在他们的印象中,商贸区的繁华,整洁,是他们从来不曾看到的。宽阔的街道上几乎看不到垃圾,那种污水横流,屎尿遍地的寻常场面在这里绝迹。同这里的繁华形成强烈反差的,就是这里的防御设施是如此的简陋。 除了一道围墙将商贸区隔开之外,这里看不到大明各地城池的垛口,箭楼,瓮城、马面,曾经不止一人在商贸区街头游览时,看着繁华似锦金银遍地的场面时,脑子里冒出这样的想法:“如此繁华富庶之地,要是带着孩儿们来抢一把,岂不是几辈子人的富贵都有了?横竖这里只有一道墙而已!” 所以,当勒克德浑在战前召集诸将议事,问何人愿意头敌时,几乎所有的绿旗兵将领争先恐后的站了出来请战,愿意为大将军为摄政王爷为大清踏平这座商贸区,将南蛮子赶下滔滔东海。 其实,大家都是心知肚明,这座商贸区就像是一个手持黄金在街市上行走的孩童,谁先动手谁就能抢到金子。就算是金子要上交,但是,咱们哪一营先冲进去,随随便便弄点子女玉帛也是很容易的! 就那一道围墙,能够挡得住谁? 于是,今天勒克德浑很阔气的一次便摆开了五六万人,交给贝子巩阿岱统领,务必要一战而克商贸区。而岳乐,则还是很委屈的在后队压住阵脚,充当着总预备队和外围战场警戒的任务。 兵力雄厚,对面又是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防御设施,巩阿岱很是大手笔的一次便将四万人马投入了战场。在黄浦江畔,拉开了一道灰扑扑的战线。 “杀!” “杀南蛮!” “打进商贸区,银元随便搬!” “杀进商贸区,小娘任你睡!” 各位将军的认旗,各营的旗号,各种的口音,伴随着鼓点声,喊杀声,几乎将黄浦江的江涛声都压盖了下去。 “轰!” 江面上发射来的炮弹,将人们的发财美梦打破,人们这才意识到,想要进眼前这座金山,也不算那么容易。 如果眼前这些绿旗兵将领,包括他们的指挥官贝子巩阿岱,以及平南大将军勒克德浑平日里对历代兵阵法有研究的话,或者有无人机、观测气球这类的工具能够对战场态势进行实时监测的话,他们会立刻惊呼一声,“却月阵!” 没错!李华宝今天给勒克德浑摆出来的就是却月阵。 只不过,刘裕摆出的却月阵以楼船为两翼护卫,使用的是拍杆投石机和弓弩作为远程打击力量,而李华宝在黄浦江上列出的却是炮船,火力密度和杀伤力不可同日而语。 而且,炮船的炮手们很惊喜的发现,整个商贸区完全在炮船火炮的最佳射程之内,也就是说,那些企图包抄商贸区的绿旗兵们,完全在炮船的火力射程之内。 “当初主公要把商贸区沿江修建成狭长的,那个时候咱们大伙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还不以为然。现在看来,主公真乃神人也!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咱们要用炮火在江面上防御!” “老人们早就说过,主公是被天神选中的人,那话咋说的,天命之人,天命之子!所以,老人们说,主公说的话,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更要执行。等你做完了,你就会享受到好处了!” 不知不觉间,李守汉的威望在这些年轻炮手、水手、士兵们心中又攀上了一个新高峰。事后,李沛霖得知这个事情后,更是推波助澜,让这些年轻人成为最积极最狂热的拥趸。 两翼从江面上不断袭来的猛烈炮火,让两翼的绿旗兵渐渐向正面收缩,正面的兵力不断的加厚。数十面总兵、副将、参将的认旗颇为显眼。但是,在巩阿岱的织金龙纛面前,却是无比恭顺。 “章清丰,徐子贤,你们两个领人马先上!”巩阿岱点手唤过两名副将,命他们先行冲击。 这二人部下兵马加起来,不过五千余人,在十余万清军当中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让他们二人率部先上,巩阿岱的目的只有一个,火力侦察,先搞清楚李华宝的兵力火力配置。至于说伤亡,哪怕这五千人死光了,也无所谓。 这两个副将都是驻守江阴、南通等处的,对商贸区那是熟悉得很。在他们看来,这是巩阿岱将军挑他们立功!五千人马,身后有四万兵马,再往后还有近十万人马。只怕咱们这一个冲锋,便能冲进商贸区的大街上!章徐二人早就盘算好,要往哪条大街上冲了! 五千人马拉开了一条长长的进攻线,冒着两翼的炮火嗥叫着往商贸区冲杀而来。在他们面前,是一片坦途,没有壕沟,没有鹿砦,没有炮火。人们越跑越快,被发财升官,大肆劫掠,肆意烧杀掠取奸淫的欲望刺激着,两条腿恨不得当成四条腿来用。 “李二蛮子怕是已经被打怕了!不然,都快冲到他门口了,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在后面观战的绿旗兵将领们又是羡慕又是悔恨。包含着极度的嫉恨!为啥这么好的机会没有落到我的头上!?一定是祖坟的位置不对,回去就把那个风水先生五马分尸了! 但是,情况真的那么顺利美好吗?一条魔鬼定律告诉你,当你觉得一切都顺利得不行的时候,也许前面就有个大坑在等着你。 绿旗兵前面没有坑,有一条深深的沟。 这条沟十分的阴险,低于地平面十公分左右,也就是说,你不到沟沿上,是绝对发现不了这条深沟的。可是,当数千人一起发足狂奔的时候,冲在最前列的人发现眼前有沟打算停止住脚步的时候,试问,他能停得住吗?就算他勉强能够停住脚步,后面的成百上千人,也会将他硬生生的挤下去的! “噗通!噗通!”不断的有人掉下、挤下深沟,惨叫声、呼救声不断,但是,往往喊出第一声,来不及发出的第二声,就被迎头砸下来的人硬生生砸断了。 “开火!”不远处的伪装成坟包的地堡内,发出了一声冷峻的命令。 上千支火铳在一瞬间发出了炽热的弹丸,灰白色的烟雾在半空中凝结成一道淡淡的屏障,瞬间又被风吹得不知去向。 深沟边上的绿旗兵们,原本就慌乱得挤成一团,有向前埋头猛挤的,有向后转试图退回去的,乱糟糟的正在混乱之中,骤然被如此密集的火铳关照,顿时死伤累累,无数人被这几乎是隔着一道沟发射来的弹丸击穿身体,弹丸的冲击力将他们推来搡去,倒在地上,落入深沟之中。 三十多步的距离,等于是用火铳顶着绿旗兵的脑门开火。 两轮射击后,这两名副将的部下兵马便仅仅剩余了不足千人,余者不是被深沟吞噬,便是被弹丸打成了碎肉。 “该死的尼堪!蛮子!好歹毒!”巩阿岱在后面看得清楚,心中也是一阵后怕。暗自叫声侥幸!如果不是他临时起意安排章徐两个人带队先上,只怕倒在眼前的便不止这几千人了! “你们不是说商贸区没有什么防御工事吗?如何一战便折损了这许多人?!”巩阿岱黑着脸,用手中的呲铁钢宝刀指着周围这些号称熟悉商贸区的将领们,周围上百名巴牙喇兵各自拔出兵器,虎视眈眈的将这数十人围在当中。 “巩阿岱将军!我们确实是熟悉商贸区,那里的街道、房屋情形我们都熟悉,也画出了图交给了大将军,大家怎么也想不到,这李二蛮子一夜之间挖出了这么一条沟来!” 这条沟,却不是李华宝用一夜时间挖出来的。这是商贸区的排污管道络之中的一条而已。世人都知道不管是上海商贸区还是杭州商贸区都是环境异常整洁,街道房屋整齐,但是却不知道这整洁背后的东西。在规划商贸区之初,李守汉便将排污卫生管道建设再三强调。“生活污水和台风来临时的雨水,都通过这些暗沟排出去,排到江中。”同时被作为建设原则的,便是将河静、顺化等地的城市防御体系建设和日常房屋建设严密结合起来。 今天,清军面对的就是这样的防御体系,表面上没有瓮城,没有箭楼,没有马面,但是有盖沟,有地堡,有炮位,有设置在房顶的射击位置,密密麻麻的火力点,构成了高中低三层的打击力度,火力密布无死角。 原本的排污沟掀开了烧灰预制成的盖板,便成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金城汤池。盖板被转移拿去修造地堡使用,敞开了的排水沟,就成了绿旗兵的噩梦。 但是,这只是他们噩梦开始的地方。 “上!再上!一营一营的冲上去!一镇一镇的冲上去!我就不信,他们是铁打的!”巩阿岱看着章徐两名副将的惨状,面色铁青,咬牙切齿。这应该是他入关以来打得最为惨烈也最为窝囊的一次战斗了。一个照面,对手便干掉了手下三千多兵马。 他一连串的发下攻击命令,激昂的战鼓声又是响起。与此同时,后方炮队的炮弹也狠狠的砸向商贸区,在城市的街道当中溅起烟尘和血雾。铺天盖地的呐喊声响起,潮水般的清兵扛着梯子、木板,草袋子等等一切能够找到用来翻越那条宽阔深沟的工具,猛扑而来。 他们如潮水般冲来,宏武军军官望远镜的镜头里,到处是黑压压的旗号、盔甲、兵器,还有不断被人们投掷到深沟当中装满泥土的草袋子,他们试图用这些和梯子木板一道开辟出一条通道来。 “怪!往日里南蛮的炮火都是犀利异常,一开战便打得开山裂石,惊天动地。如今怎么如此稀疏?” 在远处观阵的安郡王岳乐,手中的望远镜死死地盯着商贸区的反击炮火。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自己的炮队火力会比宏武军二少帅部下还要犀利猛烈。 清军和宏武军的炮火实力算是各擅胜场。如果比单独的某一门火炮的弹重、射程,那么清军的二十四磅炮可以笑傲全场。但是,如果比火炮的数量,机动性,弹药的性能,炮兵的技术水平,那宏武军则是完爆清军。 他们以十二磅以下弹重为主的火炮构成,极为适合上海这种水地带,不论是转移的机动性,还是构筑炮位工事的速度,以及配属的粗蚕丝纺制成的药包,还有几乎打不完的炮弹,永远消耗不完的火药,都是清军不敢比拟的。 从南京一路收缩阵地,到今天的上海商贸区,李华宝几乎集中了宏武军在江南的所有炮兵,就等着这样的一个机会。在上海商贸区的防御线上,如果勒克德浑、岳乐、巩阿岱能够看得见的话,他们会发现,在短短的十余丈正面,错落有致的放列着四门火炮!各炮之间射界交织重叠,没有死角! 眼看着壕沟中装满泥土的草袋子充当桩脚,门板和梯子被架在上面,一条条简易的通道便告落成。第二波次的一万余清军蜂拥而上,在这些通道周围再次猬集成团。 “不好!”岳乐本能的叫了一声。他知道,人聚集的越多,便越是对方炮火发挥火力的好机会。 便在这个时候,对面的阵地上,一声嘹亮的铜哨声刺破了战场上的嘈杂。紧接着,便是数百尊隐藏火炮在各自的炮位上发出怒吼。抵近射击,双份的霰弹。几乎炮口对着清兵的胸膛发射,眼尖的人都能从炮位的射击口看到炮口发出的浓烟和短暂的火焰。 交错构成的炮兵火力,所发出惊天动地吼声,令脚下的大地都为之战抖。 震耳欲聋的火炮齐射声中,六磅炮、八磅炮、大佛郎机,十二磅炮按照各自预先标定好的射界一齐开火。 炮位上大股灰白色浓重烟雾腾起,带着刺鼻的硝烟味道,整个上海商贸区几乎被烟雾笼罩,在远处的清兵看来,这层烟雾,便如同笼罩在上海商贸区上空的一道神秘物质,类似于神仙画得圈,九龙神火罩之类的牢不可破永不消逝。 无数的弹丸咆哮着向聚集在壕沟前的清兵撞去,无论他们是什么人,身上穿了什么甲,手中持着什么兵器,在炮弹弹丸面前,一视同仁,众生平等。 濠沟前,那些清军如台风吹过的稻田一般倒下一大片。他们身上血肉模糊,布满密集的血洞。 无数人被炮子击中,一头栽进了壕沟之中,血水,碎肉,尸体,内脏,和排水沟内的污水混合在一起,发出了令人作呕的诡异味道。 作为宏武军营一级部队标准配备的六磅炮,霰弹射程在二百多步,八磅炮和大佛郎机炮的射程稍远一些,十二磅炮最远可以达到五百步左右。用来轰击在宽十余步的壕沟便蚁聚蜂拥的清军,效果再好不过。 这些火炮采取抵近射击直接瞄准平射方式,轰将过去,炮子足以将整个绿旗兵的阵型击穿打透。那些清兵密集涌来,从这头到那头,无人可以躲避,直接从头到尾,被打通一条条血肉胡同! 火炮声刚刚稀疏下来,各炮开始刷膛、装填,由大佛郎机充当值班火炮,此时如爆豆般的火铳声夹杂着手榴弹的爆炸声响起。 火炮、手榴弹、火铳,这些火器爆炸物所造成的巨大的声响、火光、气味,以及在人们当中制造出的杀伤,受伤者发出的惨叫,濒临死亡者发出的呻吟,都给绿旗兵们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冲击。 轰!当又一轮炮弹迎头砸过来时,清兵崩溃了。他们潮水般的转身便逃,也有一部分人被打蒙了,尖叫着不知该往哪里跑,又或找个什么东西遮掩一下。有的人脚下一滑被绊倒在地,随后无数双大脚从他们身上踩过。被踩的人放声大叫,挣扎着要爬起来,但无数双大脚仍然是不停的踩过来,直踩得他们说不出话来,头脸身躯被踩烂为止。 “放箭!”巩阿岱阵前数千弓箭手向着狼奔豕突而来的败兵射出一波箭矢,让这些满脑子都是烈焰浓烟巨响带给他们巨大冲击的败兵们头脑稍微冷静了下来,知道不能冲击本阵,否则便是只有一个死罪。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七百九十九章 黄浦江中照天烧 最快更新夺鼎1617最新章节! “孤便是李华宝!你们口中的李二蛮子!汝等的功名富贵,尽在孤身上!有胆量的便来取!” 商贸区与清军阵线之间的空地上,李华宝白马红袍,束发金冠,一骑绝尘。身后数十骑护卫,手中擎着他的认旗和军旗,紧紧追随。马是一色的天方骏马,毛片鲜明,体格高大,鞍韂嚼环鲜明,便是那些金属饰物,也在夕阳下闪耀着可爱的光芒,想必都是用黄金打就。人是精壮汉子,虽然在清军八旗眼中,这些人的骑术一般,顶多能够在战场上完成控马、驾驭、避开障碍物等基本动作,但是,却有一点好处,那就是队形保证的极好!从刚刚出阵,到往来奔驰了数圈队形依旧紧凑,不散不乱。这一点,便是向来以骑射之术马上搏杀为立身之本的八旗满洲也是自叹不如。 数十骑便在散布着尸首与破碎的车辆,燃烧的军旗,散乱的兵器的战场上,万分装逼的拉着仇恨。 在他身旁百余步,便是清军的绿旗兵大队阵列。数万人齐齐的站立在此。人群此起彼伏的骚动着,但是却没有人胆敢上前。 商贸区内的守城军民,却被李华宝的叫阵喊声激励的热血沸腾。有人随着李华宝的节奏呐喊,渐渐的,城内的军民百姓官员商人纷纷高声呼喊,“汝等功名富贵尽数在此,有胆量的只管来取!” 城内不曾搬走的几十位士绅,听着城外李华宝的呐喊声,不由得捻着胡须怡然大乐,从李华宝那句十分僭越造次的自称之中,他们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信息。留在商贸区同李华宝共进退这一宝,他们押对了!从此便可以以“同二公子在上海危城之中共克时艰”的资历自居。有了这一重在炮火硝烟中共度的因缘,他们可以做很多的事,可以通过这一点,像母体通过脐带向胎儿输送营养,促进血液循环一样,来完成他们对李华宝这个宏武军中最有可能继承大位的未来之主的改造,让他符合他们心目中的圣明之主标准。 按照宗法制度和继承制度,李华宝是李守汉的正房妻子盐梅儿所生之长子。虽然排名是第二,但是毕竟是嫡子。而长子李华宇业已阵亡,那么李华宝便是名副其实的嫡长子。无论是立嫡还是立长,李华宝都是当之无愧的人选。 欠缺的,便是军功。 所以,这些留在上海商贸区不曾逃走的官员士绅商贾们,便要齐心协力的帮助李华宝守住这商贸区。一来为了自己的身家,二来也是为李华宝在李家的功劳簿上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他们都是熟读史的人,都知晓扶植一个君王能够获得多少利润。远的吕不韦自不必说,近一些的元太祖铁木真,班朱尼湖水盟誓,凡是同他走过那段艰难时光的,哪个不是大元朝的开国元勋?朱家父子的手下功臣,更不必说。便是他李家,当年跟着李守汉从守备府一路走来的各个家族,哪个不是从偏僻之地的土包子一跃成为豪门巨富?都成了翻云覆雨,搅动风云的人物。这么多的先辈榜样在,他们可以,咱们为啥不行?! “火铳手准备!等李二蛮子再从咱们面前过的时候,你们百十只火铳一齐开火!”清军队伍里,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总兵赵守镇点手唤过自己的亲兵头目,让他去安排。 借着人群和旗帜的掩护,他手下的二百火铳兵手忙脚乱的将火铳装好子药,等候着李华宝再次奔驰而过。 “上前!” “开火!” 眼看着李华宝的认旗由远而近,赵守镇不由得一阵狂笑,他大吼一声,命令手下火铳兵从队列后面上来,对着李华宝开火。 顿时,清军队伍当中响起了一阵阵的火铳声。 这突如其来的火铳射击,将清军和宏武军都吓了一跳。清军的队伍一阵骚动,有的部队向前几步,准备出击,有的部队则是向后退了回去。 “娘的!是哪个混账王八羔子下令开铳的?!”中军本阵之中,大将军勒克德浑也被下了一跳。他不担心别的,他只是担心一旦李华宝被火铳击中,他该如何面对宏武军疯狂的反击和报复? 商贸区内的守军,则是无不心猛地往下一坠。大少帅李华宇同清军作战,中枪身亡,如果今天二少帅李华宝也不幸,那咱们该如何向主公交待,如何向天下人交待? 但是,等火铳声停息下来,人们惊讶的发现,李华宝毫发未损。为了向敌我双方的人们宣布,他一把将身后掌旗官手中的那面军旗夺过来,擎在手中左右摇摆,口中更是呼呼大喝。 “二少帅上应天命,神灵庇佑!” “宏武军顺天应人,诸神保佑!” “主公洪福齐天!” 城中军民,有脑子反应快的,当即便高声呼喊出新的口号,引得全城军民随之欢呼。一时间,商贸区军民士气抵达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相反的,清军这边士气低落到了极点。本来嘛!人家打咱们,那火铳响处总会有人倒下。可咱们这边集中了二百支火铳,居然一个弹丸都没沾到人家李二公子的衣襟! “南蛮商人都说李守汉是被天帝选中之人,那岂不就是真龙天子了?他的儿子自然也是上天星宿下界,这如何能够伤得了他?”清军队伍当中渐渐的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昨日一场大战,清军溃败。勒克德浑以八旗兵马监押淮北各军,以淮北各军收容淮南江南降兵。好不容易才将败兵收拢完毕。好在,李华宝志在守城,并没有放出兵马追击,不然的话,勒克德浑这个脸可就丢大了。 今日一出阵,勒克德浑二话不说,先将昨日几个败退的绿旗兵各镇各营的数百名各级军官尽数绑在马后,令骑兵纵马奔驰,硬生生的拖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团烂肉,让他们的惨叫呻吟声在整个清军阵列之前响彻。让所有的人都能听得惨叫声从高到低,渐渐消失。 之后便是拉出二千余名率先败退的逃兵,各营各镇分得数目不等的几十上百个,在自己的队列前斩首示众,更将人头用矛尖挑起,在阵列之中来回巡视,让每个人都看得到。 “这便是临阵脱逃、畏缩不前的下场!” 一边是拼死向前能够获得的金银财帛荣华富贵,一边则是逃回来之后的大刀利斧,惨叫呻吟,甚至是家眷被投入军妓营,绿旗兵官兵们眼睛开始发红了。 “本王也同这群南蛮在辽东交过手!乃是前明军中赫赫有名的京营模范旅!也是出自南蛮一系的兵马!但是,本王告诉尔等!本王打赢了他!”岳乐也纵马在军前现身说法,为兵丁们鼓劲打气。 “阵型散开!越散开越好!南蛮的火炮火铳便打不着你了!” “一拨一拨的冲上去!间隔不要太远!不给南蛮以装填炮子火药的时间!” “刀盾兵在前,长枪兵在后!刀盾兵冲进壕沟同南蛮肉搏,这群蛮子本王清楚,火器犀利,拼刺凶狠!但是,全仗着结阵而战!战壕之中狭窄,他们结阵不得!冲进壕沟,你们就摸到了商贸区里那堆积如山的金银了!” 岳乐不停的大声嘶吼,将同模范旅作战的经验,清军在塔山防御时的经验,一股脑的倒了出来,告诉那些绿旗兵的军官。 很快,一条进攻的波浪线便出现在了商贸区前。 而岳乐本人,则是再度被勒克德浑打发到后队去做战场警戒。 从前阵往自己本阵走的路上,岳乐便听到了背后传来山呼海啸一般的喊杀声。隆隆的炮声,密如爆豆般的火铳夹杂着手榴弹的爆炸声,咒骂声,冲进战壕的欢呼声,在战壕内反复搏杀刀枪相击的撞击声。 “哼!大将军忒也小气了!明明是咱家主子的主张,他却让主子回去在后面喝西北风!呸!”几个包衣忿忿不平的发着牢骚,他们是看到清军按照岳乐提出的战术动作,拉开了极宽阔极稀疏的阵线,向商贸区扑去,并且让宏武军引以为傲的炮火火铳瞬间失去了效能。眼看着清军已经在战壕内同宏武军展开了肉搏战,人家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秤分金银有望,自己却要陪着自家主子去后阵压住阵脚,担任战场警戒任务,自然是心中牢骚满腹。 “再要满嘴胡沁的话,小心本王的家法!”岳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治下家规军纪严格,他既然说了这话,众人也只得悻悻的往前行走。再也不敢提前方才的话。 但是,耳朵却支棱起来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战场上的动静。 一阵阵暴雷也似的欢呼声响起,“攻进去了!攻进去了!” “这想必是第一道战壕拿下来了。”人们在马上暗自思忖着。 “拿下了!拿下来了!”又是好一阵的喊杀声和刀枪撞击声之后,又一阵欢快的叫声传来。 “商贸区果然不同凡响。到底是李国公爷一手打造的。”回到了自己的旗阵之中,岳乐借着望远镜的帮助,仔细的观察着远处战场上的进展。 几道战壕被善于单打独斗的清兵利用地形狭窄的特点连续攻克之后,前锋已经扑到了围墙之下,有人在等待着后续的人将云梯搬来,有人在用手中的刀斧奋力劈砍挖掘着围墙,试图砍出一条可供攀爬上去的道路。也有人将战壕内的木板、鹿砦等物搬运到一处,将草袋子丢上去,打算用这些来攀登上墙。 墙上的射孔,墙下不知道何处的地堡、盖沟,向外喷射着弹丸,城墙上,不时有投弹手将手榴弹丢到人群密集的所在,让方才还在欢呼奔跑的清兵瞬间变成死人和抱着伤口哭嚎的伤兵。 “娘的!这群狗子!恁得疯狂!”宏武军的官兵手忙脚乱的用铳刺和腰刀同清兵搏战,不时的有人被清兵刀枪刺中,从围墙上惨叫一声跌落下去,转眼间便被一轰而上的清军围拢过来吞噬。 “咱们怎么办!是不是退回去,守住街垒?!依托城内的工事来收拾他们?!” “退回去守街垒,可是这群狗贼进来了,咱们可就更麻烦了!” “还是咬牙先撑着吧!二少帅那边不发令,咱们擅自撤回去,也是杀头的罪!” 几个营官哨官面对着潮水般疯狂进攻的清兵,有些心慌意乱,手中不停的挥动着腰刀,砍杀劈刺。 “还是先撑着吧!怎么着也要等到大小姐那边有信传来才行!” 按照作战部署,商贸区要将清军陆上兵马牢牢吸引住,务必要等到李华梅消灭了清军水师,回师之后,再进行反击。 “灌啊!往里灌啊!”几个从杆子收编成为明军,摇身一变又变成了清军的将领发了性子,一手令旗,一手扬刀,领着一群彪悍心腹手下奋力向围墙猛扑而来,一时间,商贸区守军左支右绌,危机频发。 “小的们!再加把劲!大把的银子,漂亮的小娘儿就在眼前!杀啊!” 此消彼长,这边宏武军的士气体力不支了,那边清军的劲头却上来了。今天从开战以来,他们便充分发挥了自己在兵力和兵员素质上的优势(善于单打独斗),连连得手,让本来就被向前而生,生则有金银赏赐,后退必死,不但自己死无葬身之地,而且连累家眷的巨大反差刺激的两眼通红的清军更加劲头十足。 “将主爷!将主爷!这群南蛮子实在是太凶了!任凭咱们怎么攻,围墙上的人倒下去一排又上来一排,咱们的兄弟就是攻不上去!” “团长!这群辫子兵一个个都是红了眼的疯狗!咱们怎么枪刺刀砍,就是围着硬攻,不肯后退一步!” 双方的中级军官们都在向自己的上司诉苦,得到的答复往往就是一记耳光或者是一脚,“别废话!少啰嗦!给老子上去!” 终于,墙外的清军实在是按捺不住了。在巨大的财富诱惑和惨烈的人员伤亡双重压力之下,原本舍不得的一些手段也要拿出来了。 “点火把!给老子往里投!放火!” “放火!烧!烧这群南蛮子!” 外墙外有的是破碎的木板、梯子、各种攻战器械,清兵们刀斧一起招呼,很快便将这些变成了一堆堆的木柴,将残破的军旗沾上油脂,裹在木柴上,就是一个个现成的火把。 “把柴火给咱老子堆到墙角去!放火烧!” 小山一样的木柴堆被清兵顶着墙头上的弹丸炮子往来搬运,不断的有人被飞来的弹丸击中,倒地不起。一捆一捆的木柴堆积到墙角,一根根火把丢了上去,青烟升腾,火苗窜起。不断的有清兵将木柴丢到火堆上,更有那臂长力大的将火把丢过墙头。 “烧!给老子烧!不光烧墙,里面的房子也给老子烧!反正现在也不算是老子的,烧了老子也不心疼!” 这一把火,有分教:刹那间,噼噼啪啪,火焰飞舞,轰轰烈烈,阵阵火星。但见那半空中,火鸦飞噪;满山头,火马奔腾。双双赤鼠,对对火龙。双双赤鼠喷烈焰,万里通红;对对火龙吐浓烟,千方共黑。火车儿推出,火葫芦撒开。火旗摇动一天霞,火棒搅行盈地燎。说什么宁戚鞭牛,胜强似周郎赤壁。 不多一会,几处围墙便出现了坍塌的迹象,墙外的绿旗兵更是气焰万丈,一声发喊,轰隆轰隆数声巨响,硬生生的将围墙推倒了数段,露出了长达数十丈的豁口! “杀!” “杀进去!”数千清兵不待主将下令,便是齐声呐喊,向前猛扑。 城内的宏武军官兵见此情景,纷纷后退。 一时间,情形岌岌可危! “老子是李华宝!跟老子上!” 城内的街道上,有人暴雷也似的一声喊,一面认旗下,却是李华宝脸色铁青,面带杀气,手中紧握着一柄长刀,却是按照野太刀的样式打造的呲铁钢刀。 “不要以为我家只有李华宇,如今是李华宝在此!” 他身后的数百近卫,都是他在广西时从苗瑶溪洞部族之中收留的孤儿,选拔的精壮,虽然身形瘦小,但是体格结实,穿山越岭如履平地。更加有一点好处,这些人,大多被柳桂丹道长指点过几招武艺。论起个人搏杀技艺在整个宏武军体系当中,李华宝的近卫营应该是平均水平最高的。 “李华宝在此!跟老子上!” 这数百近卫齐声狂吼,气势更是震人心魄。 手起刀落,李华宝将一名逃跑的宏武军兵丁斩为两段。“老子都没有逃。你逃个屁!” “二哥亲自上阵了!” “二哥亲自上阵了!” 街道上,不少的下级军官、中级军官高声欢呼,扭头便向来路杀过去。 “娘的!二哥的命比咱们金贵多了,他都亲自上阵,咱们怕个鸟!” 这些人,都是盐梅儿历年来收养的孤儿,各族各地都有,但是,都是在盐梅儿的呵护下长大,衣食无忧。如今又在宏武军中担任军官,在南中各地安家立业,娶妻生子。尽管在军中依照军令有着上下级,但是私下里,他们都称李华宝为二哥。因为,他们都算是盐梅儿的养子。 “妈的批!要是二哥有个闪失,咱们回去不要说军法处置了,单单阿娘那关咱们就没脸!” “对!到时候阿娘说一句,你们二哥呢?咱们不得臊得撒泡尿把自己淹死?!” “娘的!该死鸟朝上,不死万万年!弟兄们,跟老子上!” “对!把这群短尾巴狗给老子赶出去!” 一瞬间,宏武军溃退的人潮,变成了反击的矛头。 在官兵队伍后面,则是一群群服色杂乱的青壮,手中兵器五花八门,有人有甲,有人无甲。但是,作为敌我识别的标志,每个人的左臂上都用黄绸子以朱砂写了淋漓的两个大字,“义勇!” 这是上海商贸区内逃难的商人,归附的士绅,官员家的家丁、奴仆、子弟组成的队伍。 他们很清楚,不管是清军杀进来还是李华宝有什么闪失,他们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上海商贸区,李华宝,都不能有闪失,都不能出问题! 上下同欲,左右同心者,胜! 这便是夕阳下李华宝白马红袍引着数十骑护卫在清军阵前往来搠战的由来。 方才的火铳攒射,不曾伤了他半点毫毛,更是令宏武军士气高涨。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八百章 黄浦江中照天烧(八) 最快更新夺鼎1617最新章节! “我南中军!威武!” “我南粤军!威武!” “我宏武军!威武!” “我主公!万胜!” 列队在商贸区外的二十个营一字排开,以营横队列开阵势,见李华宝策马在清军和己方队伍前往来驰突搠战,清军以数百火铳攒射,李华宝和他的骑兵小队丝毫未损,不由得欢声雷动,有人高呼起口号,将宏武军历代的军号吼叫出来,响彻整个战场。 无数双手将手中的火铳举起,落下,用铳托敲击着地面,或是用力挥手,瞬时间,宏武军的士气冲到了一个顶点。 围墙的几处豁口,则是由那些左臂上缠着义勇袖标的青壮们,他们也算是跟着宏武军经历过厮杀战阵的人了,所以将把守豁口、搬运弹药、转运伤号等这种不是很重要的任务交给了他们。看到了这样一幕,也是看得他们心旷神怡,如痴如醉。 “圣天子百灵相助,二将军诸神护佑!” 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有人高声喊了一声,引得这些义勇们纷纷跟着高呼。 渐渐的,在场的宏武军官兵和商贸区的官民绅商纷纷高呼。 “这是谁编出来的?便是想做从龙之人,立下拥立之功,也未免有些太着急了些!”隐约在战场的后部听到远处传来的吼声,岳乐不由得露出一抹冷笑。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是带兵打仗的最基本原则。只要是稍微有点脑子的,都十分注意收集敌人的各种信息,从中分析了解对方的实力和意图。何况是从起兵以来就十分善于使用间谍、内应等手段的清军?当然了,也有比较出众的部队。比如说某党的军队。居然能够把坦克这种机动性和火力兼具的重武器用于山地攻坚战,硬是能够面对一个旅团的日军打残了自己的两个苏械军,然后宣传获得了某某关大捷。既然是大捷,那干嘛撤了一堆人的职务?同样的战斗,还有。比如是滇西反攻的某山。居然不做侦察就一头撞了过去,同样是面对千余日军和少量的慰安妇,打残了自己的几个师。 一个人犯一次傻很正常,难得是一直都犯傻,在一件事上犯傻。他们的脑袋里有病毒吗?不停的复制粘贴?! 作为八旗满洲贵族当中的青年才俊,岳乐自然知道宏武军内部的那些暗流,比如说大家一心想要让李守汉再往上高升一步。这种想法,随着战事的推移变化,渐渐的在眼下的大明朝野有了越来愈多的支持者。改朝换代,拥立新君,这是可以获利百倍的事。 他能够做的,就是想办法让这种呼声和倾向越发的强烈,让这个势力越来越强大,进而引起眼下的南明朝廷中,保皇党和从龙派、南中派之间的内讧争斗,就像当年大明朝廷中,阉党和齐楚浙党、东林党之间的争斗一样,只要,也只有他们内讧起来了,大清才能从中取利,直到把他们一个个的都变成死尸或者是脚下匍匐、跪舔的奴才。 可是,像岳乐这种军政能力全面发展,能力指数强悍到了几乎让康麻子要了他的命程度的满洲亲贵,毕竟是少数。就算是他本人,在此刻的清军之中也是一个靠边站的三把手。只能在边边角角的地方站岗放哨。 宏武军的呼喝声,比他们的大炮还要厉害。清军的阵线微微的出现了一丝动摇。这个细微的景象,立刻被勒克德浑收入眼里,“不能在这样下去了!在这样,这群刚刚投降过来的蛮子,说不得会出什么事!” 在勒克德浑看来,这群家伙,既然能够昨天剃发留辫子,为大清效力,那么,也可能转过头来,就调转枪口给李守汉卖命。横竖他们要的就是高官厚禄,这一点,李守汉手里的筹码可比北京城里的多尔衮多多了。再说,投降这种事,就像是婊子卖身一样,有了第一次,那以后就顺溜得很,甚至是习惯成自然。 比如说宝岛上的辜家,谁都知道那次著名的会谈,可是,“一百多年过去了,谁还记得那个曾经欢迎皇军登陆台湾,并且接受了皇军给予的官职,拿着皇军给的两千条步枪组织民团,帮助皇军迅速平定岛内叛乱,维持治安的家族?”“七十多年过去了,谁还记得那个校长刚刚风尘仆仆惊魂未定的抵达复兴基地,便积极主动的向政府献出全部土地,配合政府进行土地改革,实现先总理耕者有其田理想,帮助校长稳定复习基地形势,扑灭奸党煽动农民作乱妄想的家族?”为什么人们只记得了那次在新加坡的会谈,却忘记了这个家族在历史上留下的丰功伟绩? “传令!重甲兵上去督战!让前锋出击!既然李二蛮子叫阵,那本王便成全他!”勒克德浑脸色黑沉沉的,仿佛锅底一般。 勒克德浑口中的重甲兵,不是他的巴牙喇兵,而是那些披甲人。这些披甲人大多为东北各降人部族,民族多样,多为黑龙江与松花江流域的鄂伦春人、锡伯人、鄂温克人、索伦人、达斡尔人、赫哲人、苦夷人等,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索伦各部,在明朝官方文中他们被称为女直诸部,注意,是“直”,不是打错了字。八旗满洲则称他们为野人女真。 由于这些部族文化技术都很原始,生存环境比女真各部还要恶劣,所以,战天斗地之余,自然战斗力强悍。大象死于牙,犀牛亡于角。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成为清军中炮灰的主要对象。从关外一直到乾隆嘉庆年间,他们都是清军八旗系统的战斗力重要组成部分。直到咸丰年间,所谓的打牲乌拉兵,还是威名赫赫。这其间还出了一个镇压太平天国,镇压西北少数民族起义的著名刽子手多隆阿。他就是达斡尔人。史记载,他到西安没几天,原本围困西安城的少数民族起义部队,便被他血腥镇压下去。他和左三胖子两个人,都是双手沾满了西北少数民族鲜血的刽子手! 号令一下,各营各镇的清军便开始缓缓的调动起来,在阵前排成密集的阵形。排列在前面的,是各营的弓手、火铳手,几次交战下来,绿旗兵的将领们也渐渐摸出了一些门道。他们将弓箭手、火铳手集中在前面,与宏武军展开对射,掩护部队当中的刀盾兵、长枪兵上去同宏武军搅合在一起,展开肉搏、混战。宏武军精于火器,善于结阵拼刺,短于人自为战的特点,渐渐的成为清军当中的共识。 以己之长攻敌之短。清军将领们都是这样的想法。 清兵阵中,黑压压旗号一层层压过来。前方密密麻麻的弓箭手火铳手后面,又是一层一层如柴林似芦苇的长枪,还有队列中密密麻麻的各色旗号。 在这数万前锋的后面,便是一千多身披多层重甲的清军死兵重甲,这些人大部分身披双重甲胄,不少人在镶铁棉甲和铁甲外面又炫耀性的披着一件南中胸甲。身上与胯下马匹挂着角弓与步弓箭壶,个个手持八旗长枪或是虎枪。 他们是监押这些清军冲锋的督战队,同时,也充当着必要时冲击的刀锋。 “迎上去!” 宏武军阵中军号声响起,一营一营的部队开始向前移动。同清军的咬牙切齿面目狰狞相比,宏武军虽然队伍严肃,但是每个士兵的神情却是颇为轻松,他们将火铳背在肩头,缓步向前,仿佛不是在血肉横飞生死相搏的战场,而是在自家的田间地头行走,有的老兵甚至嘴角还带着一抹笑意。 双方队列越接越近,轰隆隆的脚步声中,清军的盔甲兵器,飘舞的红缨大氅,甚至兵丁军官脸上那种扭曲狰狞的神情都是看得清清楚楚。 “停!” 中军鼓点停了下来,在离清军不到二百步的地方。军官们发出口令,宏武军整齐的脚步声停了下来。 “士兵,检查火药!” 早在列阵之时,士兵们便己装填好了自己的定装纸筒弹药。此时在军官们此起彼落的喝令声中,士兵们,取下铳口的枪头帽,再一次仔细检查自己火铳的子药情况。 “检查火石!” “前排预备,准备射击!” 哗啦啦的一阵响动,数千支火铳被举起,长达数里的阵列上,前排士兵都是将黑洞洞的铳口对准前方而来的清兵们。 “各营三磅炮,上前!” 对面的清兵阵列还在缓缓前进,他们的队形大抵分为四排,最前面的,便是那些弓箭手和火铳手。在他们的的后面,则是长枪兵。长枪兵手持数米长的长枪,面色如同凶神恶煞,肩头枪缨似火。就等着前面的弓箭手火铳手同宏武军对射之后,他们便冲杀上前,将宏武军冲散。为后面的刀盾兵和重甲兵杀开一条道路来。 从空中看下去,两边黑压压的人头越接越近。一百五十步,同样形成宽阔正面队形的清兵还在大步前进。己经可以看到,对面的宏武军个个身强体壮装备着胸甲。如此,以他们的弓箭威力,他们要进入五十步内,才对敌军有致命的杀伤力。 很快就近一百步,对面的宏武军火炮还没有射击,让这些清兵有些意外,在这些人的印象中,在这个距离上,宏武军的火炮早就开始发言了。 不过宏武军没有让他们失望。一连串尖锐的哨声响起,五六个炮手一组,数百门三磅炮变戏法一样从宏武军的阵列后方出现在了清军面前,几乎是一瞬间,这些被抬出来的火炮便完成了放列。 还没得清军士兵们反应过来,炮手们已经将药包和炮弹用推弹杆推送入膛,有人在炮位侧后位狠狠的拉了一下火绳,燧发机叩动,一发三磅炮弹便兴高采烈无比热情的奔向了清军队列。在它的前后左右,数百发三磅炮弹密集而来。 三磅炮的炮声便是火铳射击的命令,趁着对面的清军骤然间挨了一轮炮弹的洗礼而茫然慌乱不知所措之际,宏武军的火铳开始发言。 第一列火铳刚刚打完,铳声尚未平息,三磅炮的炮手们也已经完成了清膛装填流程,再度拉动了火绳。 紧接着,第二列火铳兴冲冲的投入了杀戮战场。 两轮炮击,两次火铳齐射,清军原本杀气弥天,密密层层的军阵早己不成阵形。三磅炮的炮弹平射,弹道在军阵当中以近乎于直线的形式击穿了整个军阵,横冲直闯的打出了一条血肉胡同,将清兵那股血勇之气打没了一大半。 不等第三列火铳手们上前,清军的阵型已经崩溃。 宏武军的阵线再度缓缓向前移动,他们要给清军适当的压力,让这些溃败的清军冲击自己的本阵,进而造成整个清军的混乱甚至是溃败。 “蛮子动了!快!让咱们的重甲兵冲上去!直取李华宝!” 织金龙纛和帅旗下,勒克德浑顾不得看狼奔豕突,潮水般败退下来的清军士兵,他眼睛里只看到了在宏武军阵列稍后位置的李华宝。只要重甲兵冲上去,直奔李华宝,那么,宏武军的阵线势必混乱,他便可以挥动后路清军掩杀上去,今天这场仗,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号角声响起,令旗磨动,在绿旗兵军阵后方督战的重甲兵立刻开始全体跳上身旁战马,从容不迫地整顿起来。汇合结阵,一个牛录一个牛录的汇集,组成了适合骑兵作战的锲形战阵。先是慢跑,随后全速加快马速,千余骑兵黑盔红缨,铁蹄翻腾中,他们如飓风一般席卷过来。马蹄翻腾,蹄声如雷,人数虽少,声势不小。 任凭眼前是多少自家的败兵,也只管放开马缰冲撞过去! 任凭前面有多少火炮火铳向自己的马队开火,也视若无睹,只管向李华宝的帅旗所在猛扑过去! “传令!只要李华宝的帅旗动了,立刻全军压上去!今晚,本王便在商贸区内设宴庆功!”勒克德浑握马缰的手心里满是汗水。他也怪得很,从辽东打到江南,大小战事经历了不知道多少,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过。 “王爷,咱们的巡哨边马带了一个人过来,请您过去看看。”岳乐的心腹家奴悄悄的在他耳边低声禀告。 “什么人?” “他说他犯了大罪,不敢提名字,请主子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那人却是清军水师统领额赫里! 看到一身泥水,跪倒在泥泞当中,身上衣服破烂不堪,几次伤口兀自向外渗血的额赫里,岳乐心中猛得一沉,暗叫一声,“不好!” 果然! “主子!奴才有罪!大清的水师船队,在吴淞口外中了李华梅那头绯翅虎的埋伏!全军覆没!奴才斗胆逃回,向主子禀告一切,再行请主子赐死!” “起来说话!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前日还奏报一切顺利,李华梅沿江逃窜,如何转眼间便成了这般模样?” “主子,奴才中了李华梅的奸计,她诈败引诱奴才率领船队追击。奴才一时不察,也想为主子立功,便一路狂追。却忘了奴才船队当中,船只有快有慢。到了吴淞口,李华梅便在海口以炮船堵住海口,炮弹往来如雨,又以火箭焚烧。吴淞口两岸预设的炮队开炮,三面夹攻奴才船队。奴才见识不好,便想要撤退,可是,后面的船队顺流顺风,一路而来,拥挤在海口,一时间哪里撤得了?李华梅那个狠婆娘,见我大清船队猬集一处,便令各处炮台各炮船以火箭攒射,奴才船队尽数付之一炬。要不是奴才手下的阿林保见机得快,带人将奴才抢上了岸,只怕奴才也不能在这向主子请罪了。” “便只逃出来你一个?”岳乐和八旗将领一样,都是熟读三国演义的,他知道火攻对聚集在一处的那数千艘大小船只意味着什么。但是,他又不甘心,数千八旗精锐,万余水师便尽数付之一炬了。 “本来逃上岸的人很多,可是,李华梅令水师陆营上岸,又有一队队的乡丁往来兜剿追杀,咱们的兵大多数都被捉了去了。便是奴才自己,也是几次三番差点被人捉住,若不是一颗心的想回来请主子治罪,奴才早就不想活了!” 额赫里嚎啕大哭,在他身后,不到百人的清军水师残兵败将,一个个狼狈万分。这一番话,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倒是让岳乐不好处置他。 “主子,还要请主子赶快奏报大将军,奴才在路上看得清楚,李华梅收拾了吴淞口战场,舰队主力已经掉头西进,往上海杀了过来!这要是这头母老虎杀回来了,只怕这边的仗更加难打了!” 额赫里哽咽着提醒岳乐,马上李华宝的援军就要杀回来了。清军的进攻态势要面临着水陆夹攻的危险。 “一个李华宝就已经让大将军恼火异常,如今再加上一条绯翅虎杀了回来,这上海的仗越发难打了。” 岳乐看着隐约正在向宏武军本阵之中冲过去的那千余重甲,心中默默祷告,希望他们能够成功。 但是,他不知道,清军所有的将领都不知道,上海这里,不光一条母老虎!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八百零一章 傲蕾一兰:你们自己选! 最快更新夺鼎1617最新章节! 战旗烈烈,一面甲喇章京认旗在前,引领着千余名重甲兵滚滚而来。战马不断提速,渐渐的从锋矢阵拉开了排面,从三角形变成了一个扇面,最后汇成一股冲击洪流。 数千只铁蹄翻腾,溅起无数烂泥污水,江南的大地在铁蹄之下也阵阵战抖。这便是重甲兵的冲击带给人们的巨大威慑。 在这种威慑面前,宏武军追击的速度为之一滞,各营方阵迅速从追击队形准备变成防御方阵。但是,却来不及。这股狂飙在冲破了自家败兵洪流之后,连续击穿了数个宏武军营方阵,丝毫不做停留,只管向宏武军的本阵,李华宝的帅旗猛扑过去。 在这股狂飙之后,原本溃散的绿旗兵队形,在惊魂初定的军官和将领们的呼喊鞭打之下,开始收拢人员,重整队形,准备跟在重甲兵后面冲上去捡点便宜。 “少帅!还是请您先行回到后面去,容标下到前面去杀退这股野人,咱们今天便赢定了!” 李华宝的近卫统领陈田足,面色有些微微发红,一看便知道他开始兴奋起来,所谓的见猎心喜。 “不必,这点人马,还不足以让本官望风逃走。你且等一等,待。。。。”李华宝的话还不曾说完,他的旗阵侧后一阵叫嚣声如狂风暴雨般骤然响起。 紧接着,蹄声如雨打残荷,马儿赛欢龙一般,数百骑兵暴风一般从李华宝的本阵当中冲杀出去。 “混账!哪个胆敢不尊军令擅自出击?!绑了来斩首!?”陈田足只听得有人马冲杀出去,却不曾看到旗号。 “唉!你敢斩她的人头?她若是有了什么闪失,只怕本官都要头疼了!”李华宝看着远去的那一队衣甲杂乱,但是却十分精悍的骑兵,也是无可奈何。 看着从宏武军的本阵侧后方突然间波开浪裂般杀出一队骑兵,勒克德浑以下的八旗将领们无不笑歪了嘴。谁都知道,宏武军的强项在水师,在步营和炮队。骑兵,从来都是宏武军的弱项。当然,如果是排队冲击的话,宏武军的马队可以击败任何一支军队的骑兵。 可是,在上海这种战场被河流分割的极为碎片化的地形上,宏武军擅长的排队冲击,基本上没有实施的空间。若是论个人马上武艺搏杀的话,十个宏武军骑兵也未必能打得过一个重甲骑兵。 但是,那数百骑兵却丝毫没有畏惧,只管在宏武军各营之间的通道之间向前猛扑,随着他们驰骋而来,各营的队伍当中爆发出来阵阵雷鸣的欢呼声。士兵们高举着手中的武器,尽量保持着队形,紧随着马队前进的方向迎着重甲兵冲击路线而来! “坏了!大将军!是那个疯婆子!” “是那头母老虎!” “直娘贼的!李守汉!你把儿子女儿留在上海同老子们周旋也就算是你狠了!怎么把侧福晋也留在这儿了!” 八旗将领和绿旗兵将领很快都从旗号和甲胄、马队的动作上辨认出,这一股旋风一般突进的骑兵,却是李守汉的七夫人,索伦部的白杨,傲蕾一兰和她的护卫们! 这也就难怪李华宝都不好处置她擅自出击的罪名原因所在了。 怎么说,傲蕾一兰也是他的庶母。而且,他这个庶母傲蕾一兰和大姐李华梅关系非常好,和眼下在商贸区里等待父王归来的李香君那对母女也是交情甚好。如果因为这点事处罚了她,只怕他李华宝的头疼日子就要开始了。 但是,眼下头疼的却是勒克德浑。 傲蕾一兰的护卫人数不算多,大多都是她的族人,其中,男女老幼青壮都有。论起战斗力来,肯定不是对面那些重甲兵的对手。可是,战场上的威力,难道就是个人的武力值吗? 看到对面突然冲出来这么一支骑兵,死兵重甲们也是稍稍一愣,瞬间便被喜悦充满了心头,终于有了一个像样点的对手了。 可是,当两下里越来越近,近到可以分辨出彼此的衣甲样式的时候,这些来自索伦各部的重甲兵们却是心头一震,心里仿佛打翻了五味瓶一样。对面的人,身上的衣服、甲胄、旗号、兵器,都是辽东索伦各部的样式。 “这是我的族人!” 几乎所有重甲兵心中都冒出来的一个念头。他们胯下的战马悄悄的放慢了速度。 梁国公部下的商人在索伦部做生意,修筑商站堡垒,帮助索伦部打仗狩猎的事,在八旗内部并不是什么秘密。而且,便是在这些死兵重甲当中,也颇有些人同被俘之后辗转回到索伦各部的袍泽们有消息往来,知道家乡的境况。 吴丁克哈拉左手执着他的牛录章京认旗,右手紧握着一杆长近九尺的虎枪,虎枪的枪杆被他夹在腋下。虎枪枪刃长达九寸。矛头身上有数道血槽。枪身上一道道棱起,使得刃身有若圭形,为的是放血方便。枪头锋刃颜色深红,不知饱饮了多少敌人的血。他的枪杆近半,都有枪头与杆身相套连的铁管,靠近枪刃套处,左右还各有一段鹿角。下垂两根长长的皮条,这是防止刺入目标太深,伤及自己。毕竟这虎枪起初是为了搏杀猛虎而设计的。刃身如刀,枪锋非常锐利,纵使虎熊凶猛,皮骨韧厚,也能一击刺穿。所以靠枪刃处左右各有一小段鹿角棒,非常必要。 对于像他这样出身于索伦赫哲七大姓氏的人来说,虎枪既是武器,也算得上是生产工具。基本上就是生命和身体的一部分。 但是,此时,这一部分身体被他悄悄的放松了,而且,枪尖向半空中抬起了一些。 “索伦各部的马林卡哈拉(赫哲语:老虎)们,我是来自黑龙江畔的白杨,多音部落奥雷家傲蕾一兰!” “我是乌苏里江边的尤坑哈拉家的!对面有没有我家的人?” “我是卢日热哈拉家,有兄弟在吗?” “葛依克勒哈拉、付特卡哈拉两家人向对面的兄弟们问好!” “毕拉抗克哈拉家的兄弟们,我在这里!” 傲蕾一兰的马队当中,男人们勒住了马头开始呼朋唤友。报出各自的氏族、姓氏,居住地,来寻找相熟的人。 女人们则是扯开了嗓子开始唱起了歌谣:“赫尼哪来赫尼哪,古时候有五姐妹,老大和虎配成双,子孙后代都姓虎(胡)。老二和鱼配成双,子孙姓游(尤)又姓鳍(齐),老三和鹿配成双,子孙后代都姓鹿(卢)。老四和龙配成双,子孙都姓舒穆鲁(舒),老五和河神配成双,子孙姓河(何)又姓毕拉(毕)。” 一时间,吴丁克哈拉和他手下的兄弟们,仿佛回到了辽东,回到了黑龙江的山林之中,一天狩猎采摘归来,在马架子里围坐在火旁边,听着母亲和姐妹们唱着歌谣,喝着酒吃着肉,讨论着一天的收获。 “坏了!坏了!”勒克德浑有些焦躁,不住地在马扎上跺着脚,这哪里是什么歌谣,这分明就是吹散了楚霸王八千子弟兵的楚歌啊!眼看着那在战场上卷起了一阵狂飙的千余名重甲兵已经将冲击变成了缓缓而行。这分明就是要在战场上谈谈乡音叙叙旧啊! “索伦部的老虎,不在黑龙江的山林里猎捕黑熊,追逐老虎,采摘人参,挖取生金,却在这潮湿酷热的江南,为他建州部的人冲锋陷阵,你们图个什么?”傲蕾一兰清脆爽朗的声音显得特别突出。 她并没有称呼什么大清家,甚至没有说什么八旗,什么博格达汗,直接称勒克德浑为建州部的人,干脆利落的掀了八旗满洲的老底。 “某家这位七姨娘,也是个好角色。”听得身边通事翻译了傲蕾一兰的话,李华宝不由得脸上露出了阵阵笑容。 一个索伦部的老人策马向前迈了几步,离这些重甲兵更近了一些。 “弟兄们!刚才傲蕾一兰说了,咱们索伦人为什么不在黑龙江、精里江、乌苏里江、松花江的山林里捕捉老虎黑熊,采摘人参木耳,挖金子,在江里捕鱼做鱼刨花、‘他拉哈’,反而在这闷热潮湿的江南地方为他们流血卖命?!” “要流血,咱们也要流在自己家乡的土地上,流在白桦林,流在松林里!” “你们难道不知道,如今索伦部已经尽数归顺了梁国公?傲蕾一兰便是梁国公的七夫人?所有索伦部的人都是她的娘家人,同梁国公的本家近族一个待遇?” “如今,罗刹人正在抢我们的猎场,抢我们的金子,你们这些索伦各部的老虎们,为什么不回去保护自己的山林?” 那老者在索伦各部当中,是唱《伊玛堪》史诗的。这是属于赫哲人的长诗,完全依靠口口相传流传下来,一部史诗能够连续不断的说唱十几天。能够说唱这种史诗的人,口才能差的了吗? “弟兄们,咱们索伦人敬奉天神,靠着天神保佑,咱们能够丰衣足食,全家平安喜乐。如今梁国公乃是天神选中的人,傲蕾一兰又是他的七夫人,咱们为什么不跟随天神的旨意?难道你们不想以后的伊玛堪里有像我这样的老头子,坐在火盆旁边,给他的子孙们讲说你们跟着大英雄四方征战,保卫自己的部族和猎场的英雄事迹吗?!” 到底是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一番话说得这些重甲兵们低头不语,任凭着马蹄子在地上刨起一团团泥水,手中的虎枪长枪却早已收了起来。 “混账王八羔子!眼前就是梁国公的夫人傲蕾一兰,你们只要往前冲一步,现成的功劳就到手了!为什么不冲!?” 一面甲喇章京认旗从队伍后面疾驰而来,一边飞驰,一边从马上传来一阵阵的骂声,“你们这群打不死的蛮子!” “弟兄们,有人要用我傲蕾一兰的脑袋立功了。你们要是愿意的话,只管来取。”傲蕾一兰原地勒住马头丝毫不为所动。倒是身边的几十个妇人七嘴八舌的叫了起来。 “你们愿意给他建州部的人当死兵,还是愿意回家来做梁国公七夫人的娘家人,你们自己选吧!” 吴丁克哈拉头盔上被人从后面狠狠的敲了一鞭子,“你个死砍头的奴才!为啥不冲了!”却是他的顶头上司甲喇章京迈塞。 “好!我这就动。”吴丁克哈拉头也不回,只是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突然间眼睛一红,将手中的虎枪再次夹紧,在马背上微微一转身,早已将左手的牛录章京认旗丢到地上,右臂向前一探身,虎枪带着深红颜色的枪头,噗的一声,早已尽数刺入那甲喇章京的脖颈,一直刺到枪头套处那左右各一小段鹿角处为止。他奋力向回抽动枪杆,将虎枪枪头撤回,随即左右微微摆动两下,已经将那甲喇章京人头和脖颈割断。 “兄弟们,愿意跟我去做梁国公福晋娘家人的,跟我走!” “愿意留下来给建州部打仗冲锋的,日后战场再见!” “弟兄们,跟我傲蕾一兰杀贼!” 傲蕾一兰见状,策马向前,领着她那数百人的亲随卫队,将这千余死兵重甲引领着向着来路猛扑过去。 白马红袍,一对长刀,背后一面绣着山岭白杨的认旗,成为了这些死兵重甲紧紧追随的标志。 勒克德浑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派出去的执行牛刀子穿心的利器,掉过头来成为了要自己命的尖刀! 这柄尖刀,连连冲破了六个绿旗兵总兵、副将的阵型,导致了这些阵型的彻底崩溃。没办法,重甲死兵都被傲蕾一兰一番话说的阵前倒戈投降了,这举动,带给清军军心士气的打击是巨大的。 当然,也有那绿旗兵军官将领在这混乱之际趁势而起,一刀将自己的上司宰了,把头上的金钱鼠尾辫子一刀割了,将绿旗丢到一旁,把藏了多少日子的大明军旗绑在枪杆上,“老子们反正了!!杀鞑子!” “好!父王果然是有眼光!老子这些个姨娘,没有一个是吃素的!”李华宝在自己的旗阵当中目睹了几乎是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傲蕾一兰便将勒克德浑进攻的刀锋变成了要他命的利刃,看到这一幕,不由得他暗自佩服父亲的过人之处。(就算是娶老婆,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一个比一个有帮夫运。) “吹号!各部进攻!” “给老子搬一面鼓来!老子要给各部将士和七姨娘擂鼓助阵!” 雄浑的战鼓声,清脆的铜号声,响彻战场。宏武军开始全面反击。 背后的码头方向,又是一阵欢呼声雷动,一面傲雪梅花旗出现在人们的视野当中。 “二少帅,大小姐的水师回来了!水师大捷!” 数十面水师陆营的旗帜出现在了战场的东西两侧,那是水师陆营各营的营旗! 水师陆营从商贸区的两翼突入,投入了战场,像两柄利刃刺进了勒克德浑的肋下。 本来就已经军心濒临崩溃的清军,前锋已经彻底变成了一群任凭宏武军驱使宰割的羔羊,中军也渐渐不稳。此时两翼又出现了宏武军的生力军,顿时,中军彻底崩溃。 “主子!岳乐将军派人来送信,他请主子带人先撤,他率领本部人马压住阵脚,大军可以缓缓退走!这样,咱们还能收拾人马再战!” “哼!撤走!?休想!来人!传本大将军军令,八旗各部给本大将军冲上去!让那些绿旗各部给老子死死顶住!没有本王将令,哪个敢退,就地军法从事!” 勒克德浑脸上的肌肉已经扭曲成了一团。他不是没有打过败仗,但是,像今天这种十几万人规模的战斗,仗打得这么窝囊的事,还是头一次发生。这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中军的几万人在混乱之中开始向前移动。但是,前锋败退下来的败兵,迅速将中军向前移动的队伍冲击的乱七八糟,将溃败的规模变得更大。 宏武军的几十个营方阵,缓缓的,但是却以山岳般的气势压将上来。一路行走,一路施放火铳,那数百门三磅炮将弹丸倾泻在败兵队伍当中,增加他们的混乱程度。 败兵队伍当中,不时的有骑在马上的将领、军官被身边突然刺出的长矛、尖刀刺中,惨叫一声跌落马下。跟着便是一阵欢呼,大概便是某镇某营的官兵们反正了。 “主子!不行了,主子请快点上马吧!咱们暂且离开上海这里,撤回松江府,或者是回南京去,向摄政王爷禀告这里的情形,重新整顿兵马,再来找南蛮子算账便是!” 身边的人半是央告,半是强迫,将勒克德浑架上了马。 “本王便是死在这里也不退!” 勒克德浑抽出肋下宝刀,威吓着身边的人。 突然,他面色一怔,手中的刀掉在了地上,跟着噗通一声整个人从马背上掉了下来。 “主子死了?!主子死了!” 清军军心彻底崩溃,数万人在荒野上乱叫乱喊。 远处压阵的岳乐也只能缓缓后退。 到底是谁击毙了勒克德浑,这个官司,打了几十年。也为无数的历史学者提供了发表论文的机会。 总而言之,这一战,清军大败。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八百零二章 南北君臣(一) 最快更新夺鼎1617最新章节! 上海战役在明军与清军的战争历史上,甚至是清军与大顺军、大西军,明军与农民军之间的战争历史上,规模都算不上什么。双方总共投入的兵力加起来也不过二十几万人。但是,影响却很大。 岳乐在勒克德浑中枪阵亡后,率领本部人马压住阵脚,收拢败兵,缓缓的从上海方向向西撤退。什么嘉定、青浦、金山、宝山、松江府这些州县府城尽数放弃,反正也已经被战火摧毁蹂躏的差不多了。他的想法便是以空间换取时间,用这些放弃的城池,来为清军撤退到南京争取时间。“只要能让本王撤到南京,稍加休整,这江南之地少不得还要与你李家好生周旋一番。” 可是,李家在江南的儿郎们却不依不饶的。 岳乐以每天几十里的陆路行军速度向南京方向撤退,那好,宏武军的追兵便以稍稍快一点的速度衔尾追击。你每天行军四十里,我就行军五十里。你行军五十里,我就行军六十里。总而言之,总是让你没有时间和精力停下来休整,总是让你军中士气低迷人心惶惶。总是在你眼前将你留下的殿后部队切割、包围,然后,当着你们的面将他们吃掉。 这还只是陆路上的追兵。李华梅李华宝姐弟更是将水路上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命人以轻便快船载了数千水师陆营,沿着水路进入太湖,与查白地所部汇合,突然对苏州府发起攻击。一天一夜的激战,便将苏州府拿下。 而西面的杭州,也被施琅水陆并进团团包围。 “咱老子这些日子吃了国公爷的军粮酒肉,拿着国公爷的刀枪器械,花着国公爷的银元,却是寸功未立。这让咱老子如何有脸面在军中混?没啥说的,打下这座杭州城,来做咱们投国公爷的见面礼!” 郝摇旗的话,说出了原大顺军将领士兵们的心思。在他们看来,只有充分展示了自己的战斗力,才好在国公爷面前体现出自己的价值来,也好在宏武军中立足。 施琅临时统领的原大顺军改编的六镇兵马,气势如虹的在水师的配合下,在钱塘江两岸包围了杭州府。准备一举攻克杭州。 “到时候,咱们国公爷就在这杭州府登基称帝,改元开国!”几个闯营将领在军事会议之后,借着酒意说出了他们内心的想法。 但是,却没有想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众人攒足了浑身的力气,准备经历一番苦战之后收复这座三吴都会东南形胜的时候,杭州商贸区却派人来送信。 杭州府的清军,撤走了。留下来的一些士绅官员派人联络商贸区,表示要反正归顺。 道理其实也很简单,杭州不像南京,这里是明朝的留都,自然是清军在江南的中心,屯集了重兵,又有大将军和若干个王爷贝勒在。可杭州就不行了,只有一个昂邦章京领了几千八旗兵驻扎。这几千兵马里还大多数是八旗汉军,正儿八经的八旗满洲不过数百人。可对面的杭州商贸区有多少武装力量,囤积的物资能够瞬间武装起多少兵马来,驻守杭州的昂邦章京不敢去想。 而且,从北京城里南京城里传来的消息很是暧昧,虽然各地同宏武军打的一佛生天二佛涅槃的,可却没有一道旨意命他将近在咫尺的杭州商贸区给抄了。 于是,双方便在一种麻杆打狼两头害怕的心态中十分诡异的维持着平衡。当然了,昂邦章京大人少不得利用这个机会大肆同商贸区做生意,揣满了自己的腰包银库不说,本旗主子那里也是好好的孝敬了一番。 (这个时候还没有杭州将军这个职务的设计,所以,只能是昂邦章京。) 当施琅大军从赣南一路杀进浙江,昂邦章京就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不过,这几个月时进斗金,就算是被撤了差使官职,回到北京城本旗主子也能够保住他的性命。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于是,施琅大军刚刚抵达杭州府,营寨还不曾扎好,他便在江干征集了大小数百艘船只,将辎重细软兵丁家具尽数装上船,怀里揣着厚厚的南中钱庄开具的面额至少五百银元的汇票施施然上船走人。留下了一座完好无损的杭州府给施琅。 东面的上海、苏州,缓缓的沿着江南的水旱两路向南京压了过来。江面上,李华梅的水师更是雷霆万钧之势,攻取沿江城镇,一点一点的压缩清军在江南和入海口附近的活动空间。 海门、南通、常熟、常州,无锡、江阴,几乎以每天一座城池的速度向南京杀了过来。 西南的杭州,施琅督率着十几万人马,从太湖边掠过,从皖南山区杀气腾腾的直奔南京。湖州、德清、徽州、宣城、安吉、溧阳、广德、宜兴,皖南的深山密林,难得住清军,却难不倒郝摇旗、王四儿等大顺军出身的将领,他们本来就擅长在这深山密林之中以快马轻刀同敌人周旋。 一座座的江南名城被宏武军收复,军旗在城头上飘扬。 宣纸、湖笔、湖丝、徽墨,一件件代表着出产地域的特产被快船送到了天兴府,摆在里朱聿键和李守汉的桌案上。 江南半壁,指日可待。 一时间,不用李守汉和朱聿键有什么暗示或者安排,天兴府里早就各种锣鼓喧天的惊天动地了,彩牌楼,舞狮子,龙灯,文人士子们醉后狂歌“青春作伴好还乡”,年轻汉子们则是把臂而行,高唱“何日请缨提锐旅一鞭直渡清河洛却归来再做汉阳游”。 内阁诸公,则是不待皇帝和李守汉有什么意思,早早的便拿出来了封赏犒劳的方案。对于作战部队有功将士的犒赏自然是从宽再从宽,反正国库里的钱都是李守汉的钱,皇帝犒赏三军实际上就是你李守汉犒赏三军。那咱们为啥不做好人,大大的犒赏一下,哪怕只是在纸面上。至于说你国公爷是否愿意掏腰包,那就不是咱们的事了。到时候将士们有怨言,可和咱们没关系。 更令人侧目的是,这份方案几乎是一个封爵大甩卖。 李华梅、李华宝,施琅作为李守汉的子女女婿,更是此次收复失地的有功之臣,内阁很是大方的一下子便给拟定封侯的赏赐!便是傲蕾一兰,内阁也大笔一挥,拟赐予一品夫人的封号爵禄。至于说梁国公的后宅会不会醋海生波甚至是火山爆发,他们就不管了。 一时间,一门子女女婿三侯,这个劲爆的消息瞬间传遍了天兴府。什么七子八婿满床笏的事不是没有过,但是老子是国公,儿子女婿凭着自己的战功挣了一个侯爵来的事,不要说本朝,便是前朝历代,也不曾有过类似的事!更不要说女儿也从昭阳郡主变成了和秦良玉一样的女侯爷! 至于说加封散官秩官,更是不要钱的堆上来。也就是大明朝廷不像清朝,没有什么巴图鲁勇号、没有赏赐黄马褂之类的花头,不然,各种巴图鲁勇号会让翰林院的秀才和吏部、礼部的郎中们愁白了头发,让天兴府的绸缎庄老板们狠狠的做一笔好生意。需要封赏的人实在太多了!饶是如此,什么赏赐锦衣卫世职之类的也是比比皆是。有人统计了一下,江南一战,宏武军封爵位的,从最低一等的男爵算起,到李家的儿女女婿三位在内,便有数十人之多! 包括柳德妮在内,因为傲蕾一兰一口咬定,就是她击毙了勒克德浑,才让清军全线崩溃的。有这个泼天也似的大功劳在,又有往日击毙图尔格和若干清军将领军官的战绩在,柳德妮一下子也成了三品淑人。她拿着封赏的旨意眨巴着眼睛问傲蕾一兰:“这东西能换点别的不?比如说在国公爷的兵工厂里换个主事的职位?” 内阁在打包批发官职爵位,但是,对另外一桩大事,却是轻描淡写的丢给了李守汉处理。 那就是施琅在赣南收编的数十万大顺军余部! “此事乃军务,正值军兴之际,由幕府处置,内阁遵从办理便是。”很漂亮的一脚,就将球踢给了李守汉。 好在他们也说了,这个事是军事上的事,自然军事主官说了算。又是在打仗的时候,自然谁打仗谁就有理,打胜仗的人更有理。见到了内阁的回文之后,李守汉冷笑了两声。 “他们不就是觉得李自成张献忠两个人一个逼死了大行皇帝,一个掘了凤阳皇陵吗?可现在两个人都已经死了,你们有本事把这百万之众都给孤斩首了?” “来人!就按照孤的意思,给内阁再去一道文,就说要给这些人一条路走,让他们为收复失地恢复旧山河出力。” “渠魁已然故去,从者皆可自新。”这是李守汉的态度,表达的如此明确,自然内阁诸公也不好再说什么。何况,大顺军旧部归顺以来,连续收复了赣南、皖南、浙西、偏沅等处数十座州县,打下了好大一片土,当真要是把他们逼急了,这些打不死的反贼,少不得会鼓噪起来,到时候一件黄袍披在李守汉身上,咱们这些人那时候跪还是不跪? 于是,大将军幕府发出了一道道公文,高一功袁宗第张鼐田见秀罗虎王四郝摇旗这些大顺军旧部将领都变成宏武军的将领。当然,总兵是职务,将军是官称,统制是差使。这里面最要紧的,便是统制官这个差使,这是实打实的指挥权,也就是所谓的兵权。没有这个在身,别的再大都只是浮云。 而且,高一功郝摇旗们只是看到了归顺了宏武军之后,粮饷弹药供给不再发愁,病号伤号有卫生营照管,辎重有各级军需发放。但是,他们绝对想不到,这一项项的制度执行起来,他们对军队的控制力也就一点点的减弱,那种一言不合拉起队伍拔脚便走的事,想都不要想了! 不要说配属下来到营一级的炮队和辎重、卫生营这些现在看来必不可少的,还有那些从军中被安置到驻地或者是更加安稳的后方享受太平日子的家具不能随军带走,造成军心士气不稳之外,就连军队里数量众多的骡马只怕都不愿意离开。 这些跟随着高一功袁宗第等人从陕北到江淮,又从江淮到商洛山,从河南到陕西,一直走到北京,几乎行走了半个中国的军中骡马,如今也是按照宏武军的制度,每日草料多少,豆料多少,骨粉多少,盐多少,都有具体明文规定。若是拉着队伍跑了,这些骡马没了供应,立刻会掉膘,行军速度受到影响。 林林总总的加起来,一点点的碎片,这一处那一点的,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让前大顺军动弹不得,但是,却也不想动弹。 在这里舒服得很,我为啥还要去干那种不知前途的事? 于是,从偏沅到赣南,从赣南到浙江,数十万刚刚归顺的前大顺军拉开了一个长达千余里的战线,急吼吼的向北收复失地。 “打!打仗!打胜仗!只有打了胜仗,咱们这些人才能在国公爷面前有一席之地!” 这是高一功李过等人心中共同的想法。而高一功自己,内心还隐藏着一个想法,可谓胆大包天,惊世骇俗。但是,一旦这个想法当真实现了,那么,闯营旧部便彻底的同李守汉融为一体了。 “当初郑芝龙同国公爷还刀兵炮火相见,李家大少帅亲自带兵冒着炮火冲阵,这才打败了郑芝龙。然后两下里联姻,李家的二小姐嫁给了郑家的大公子。福建郑芝龙这个海盗头子成了国公爷的亲家,成了宏武军的水师提督。咱们闯营可和国公爷远日无怨近日无仇,而且生意做得一直不错。咱们闯营能够在河南顺风顺水的发展起来,离不开李家的相助。” “何况,他姓李,咱们万岁爷也姓李。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家里当家主事的人没了,同族兄弟出力帮忙,这个谁也说不出什么来吧?” 高一功心里的念头翻来覆去倒海翻江。 眼看着宏武军东西两路大军马上就要在苏州查白地一路人马的策应之下会师于太湖岸边,驻守在南京收集败兵整顿兵马的岳乐终于露出了獠牙。 这一日入夜,他点起了三千骑兵,五千步兵,征集了大小船只二百余艘,在水西门登船。留在南京的人们,包括宏武军的暗桩在内,都以为他这也是寻机逃到江北去,这样一幕,他们这些日子看到的实在太多了,任凭谁不曾放在心上。 不要说城内的人们,便是被岳乐调动的这近万人的马步兵和舟船上的水手都不知道这次的目的地是哪里。只管跟着前头船只的灯火行走便是。 直到天明,船上的水手们才赫然发现,自己是在前往苏州的水路上! “南蛮以水师坚船利炮攻我,每每欺我舟师不利。今日本王便以水路出兵袭苏州,攻下苏州,切断南贼东西两路兵马汇合的念头!”在自己的座船上,岳乐召集部下军官们议事,向他们传达了此次苏州战役的目的。 众人面面相觑,任凭他们想破了脑袋,也不敢想。眼前这位年轻的王爷胆子如此之大,东面的李华宝、李华梅姐弟两个统领数万兵马向西压过来,西南面的施琅,更是统帅数十万闯营旧部以排山倒海之势向东攻击,这两路人马以平均每日一座城池的速度缓缓而来,摆明了便是打下一处便巩固一处。这个时候您居然还敢去攻打早已被那查白地攻占多日的苏州府,这份胆量当真比虎口拔牙还要大几分! “查白地在江南横征暴敛,屠戮士绅。以追缴积欠钱粮为名,动辄便是排枪洗地,抄家灭门。早已是民怨沸腾,只要我大清天兵一到,城内官绅势必起而响应。苏州城,弹指可破!到那时,城内贼人积累的辎重财货,本王拿出一半来犒赏尔等!” “另外,城内城外,附逆追随前明余孽之人,本王准许尔等就地正法。” 这便是说,随行兵马可以在苏州城内外随便的杀人劫掠了?! 在巨大的物质刺激之下,岳乐部下兵马士气被激发到了顶点。果然,船队还在太湖之中时便有苏州官绅派人前来联络,细说城内虚实和査继佐的兵力部署情形。 入夜,一声炮响,岳乐点兵杀进苏州城。 在大批官绅率领的家奴家丁策应之下,清军一入城便对査继佐所部占据了压倒性优势。一排枪一排枪的放过去,仓促起而迎战的宏武军所部伤亡惨重,溃败。 査继佐在百余名亲兵的护卫之下,拼死杀出城,登上小船,逃进阳澄湖。 望着苏州城内的浓烟火头,在江南能治小儿夜啼的査继佐跪在船头痛哭嚎啕。“数年辛苦,毁于一夕!” 苏州城内外,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修罗场。剃发留辫之人领着清兵,挨家挨户的砸开大门,不管你是不是为宏武军干活的,你有钱就是罪过,就该死!一刀劈过去! 只消三日,苏州府街道上的血水便沿着河流进了太湖之中。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八百零三章 南北君臣(二) 最快更新夺鼎1617最新章节! “万死奴才岳乐泣血跪陈于皇父摄政王驾前:奴才受命跟随平南大将军渡江南下征讨前明叛逆以来,虽劣质驽马然尚算尽心,赖祖宗洪福,摄政王威风,沿途之上,应声纳降。。。。。然上海一役,折损我大清兵马数万,烧毁被俘舟船千余,丢失火炮辎重粮饷无算。自平南大将军勒克德浑以下,图尔格等将佐官员阵亡。伪逆李守汉趁机大举反攻,鸱张之势一时无两。江南之地丢失泰半。” 岳乐的这道请罪题本被连夜以八百里加急再加急的速度送到北京,摆在了多尔衮的桌案上。听着笔帖式给他念着勒克德浑等人阵亡,上海战役失败的经过,多尔衮心中雪亮,这不是岳乐的过失,相反的,如果没有岳乐在场,只怕此时此刻,连南京都丢了。 何况,岳乐发起袭,一举收复苏州,在势头正劲的李华宝面门上狠狠的砸了一拳,打断了他和姐夫施琅会师于太湖的念头。不得不停下来整顿,巩固地盘,也为清军下一步的战略动作争取了时间。 岳乐进攻苏州,实际上便是战略收缩前的战术进攻。为得就是争取时间和空间。他在苏州停留了数日,看着那些官绅们在城内外大肆捕杀,将天堂之地的苏州府杀得如同血海尸山一般。这才起身,带着缴获的粮食财帛和大小近千艘船只往南京而来。 这份摆在多尔衮面前的报告,就是阐述他的想法:将此时在江南的清军主力撤回江北,把江南留给各地官绅,让他们同宏武军先打几天烂仗再说。 至于说清军主力撤回江北,布置在江北淮河运河黄河之间,岳乐也说得很清楚,将这一大片区域内各式各样的武装打扫干净,打通运河,把山东鹿玛红、伍兴所部压缩到沂蒙山区或者是赶到登莱海边。不让他们继续在清军侧后方袭扰,时不时的给清军来上一记闷棍一菜刀。 对于以谢迁为首的其他武装力量,岳乐主张区别对待,“从贼坚决冥顽不灵者,以大兵剿灭之。浑水摸鱼首鼠两端者,以兵威震慑之,以官爵禄位引诱之。心怀忠义者,招抚之。” 除此之外,岳乐建议将大兵摆在江淮河运之间,还有另外一个目的。这里算是仅次于江南的经济发达地带。粮食产区自不必说,而且,有淮扬之地,素称富庶,筹措军饷便利。而且人烟稠密,招募兵员补充军队容易得很。淮河之地,几乎年年发大水闹灾害,淮河两岸的人们,每年都要在生死之间挣扎一圈,早就被锻炼的彪悍异常,最是招募来当兵的好材料。 历史上,什么淮军、北洋军,国民革命军都将淮河地区视为军队兵源,随便派一个招募委员带点大洋去,竖起招兵旗立刻就有吃粮人。所以,他们也就总结出来了一套心得体会,越是自然灾害到来的时候,越是咱们补充军队的好机会。比如说1930年代的长江流域大水灾,就成了为国民革命军提供围剿红军炮灰的最佳助力。 算了,不说了,跑题了。 而且,把大部队摆在江淮河运之间,还有一个好处,这里交通四通八达,向北可以击破山东鹿玛红所部,向南可以再度渡江南下,同李守汉的主力部队交战。向西,可以策应湖北、四川等地的清军。 “安郡王给朕来的这份请罪题本,你们怎么看?”听完了笔帖式将岳乐的这份与其说是检查和请罪,不如说是下一步的作战方略的文念完,缓缓的开口询问在场的人。 在场的,除了他的弟弟多铎之外,几乎一色的汉人文臣。范文程、宁完我这几个早在老奴时期就已经投效的老资格之外,刚刚从南京回到北京的洪督师也位列其中。除了他之外,另外一个汉臣就颇为显眼和尴尬了。 这几位不但资格比他老(当汉奸的资格),而且,身份都是旗人。只有他,不但是清军打到北京之后投降的文臣,几乎没有资历可言不说,更是一位三朝元老。 所谓的三朝元老,是说他和以他为代表的一群大明官员们,先在崇祯皇帝朱由检驾前称臣,后在永昌皇帝李自成面前效忠,如今嘛,自然是大清皇父摄政王多尔衮手下的股肱之臣。 别人称为三朝元老,那得熬年头,熬得一个一个皇帝驾崩了之后才行。这些人做三朝元老,那就简单多了,短短的四十多天就可以。 而且,这种人的繁殖能力特别强悍,子孙繁衍,孽种流传,到现在谁敢说没有?比如说连夜表态绣红旗的摘瓜们,前脚支持皿煮运动在大会上独自一人表演十多个节目的变色龙大哥,又有哪个不是此辈的孝子贤孙? 此人名唤冯铨。更是此中好手。 冯铨这个人的事迹,咱们就不多说了,免得被封。(话说不厚道的作者已经得罪不少人了,能苟延残喘到现在也算是侥幸。)总之一句话,他早期在翰林院的经历,基本就是一本耽美小说,他在里面扮演的是受。也就是因为这段经历,让他一怒之下从东林党主力过会到了魏忠贤麾下,成为了阉党的骨干。不光是骨干,而且还是魏公公的义子干儿,在九千岁的提拔下步步高升,官至武英殿大学生、户部尚、太子太保。大权在手,又有靠山,自然要清算一下当年的东林同党。于是,翰林院轮他大米的案犯缪昌期等东林党人,尽数被捕杀。但是,也就是因为这段快意恩仇,后来崇祯皇帝继位,魏公公被杀,冯铨位列阉党名单。但是,此人确实是有些手段的,像阉党的崔呈秀等人尽数身死,他却仅仅是个被贬的处分。 多尔衮率领清军进了北京,立刻便写信召他前来,以大学士原衔入内院佐理机务,如今,他是内翰林弘文院大学士兼礼部尚的官职差使。 同上面说的范文程宁完我洪承畴等人相比,冯铨的资历自然不如他们。但是,他也有他的优势是这几个人比不了的。那就是他长期在大明朝廷的权力中心,熟悉政务和各种情况。这一点,不要说范文程宁完我,便是洪承畴都自叹不如。要知道,洪督师虽然位高权重,但是毕竟长期在外带兵打仗,对于政事运行,各地情况,就远不如冯铨这个家伙熟悉了。 这也就是为啥多尔衮要收其为心腹的原因。 这几位要么是多尔衮的亲弟弟,要么是满洲时期的权力核心圈子里的人,要么是被视为引路人的,要么是熟悉大明内部情形的,随便哪个拉出去都在在眼下的北京城里跺一跺脚半个城都要震一震的人物。只有跪在边边角上的那个,颇为扎眼,那是陈板大。 他一个工匠头子,居然也能来参加这么高级别的会议,不要说眼前这几位了,就连他自己,昨晚上接到旨意的时候,都有些蒙圈了。要不是前来宣旨的是多尔衮身边的心腹巴牙喇章京,也是他的熟人,陈板大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人搞他的恶作剧。 除了陈板大之外,余下的几个人,哪个不是经历宦海沉浮多年的老油子?一听多尔衮的腔调就知道,只怕摄政王主子已经同意了,至少是一半同意了岳乐的这个主张,不然,不会称呼他的封号安郡王的。不直呼其名或者大骂该死的奴才什么的,就很说明问题了。 领导已经有了基本意见,你们还等什么?赶紧给领导的决定找台阶,哦,不是,提供依据就是了。 江南一时半会占不到什么便宜,那就把主力撤回江北,把江南丢给那些降官和地方士绅,让他们自己组织义兵或者招募兵马同宏武军打个一佛生天二佛涅槃也好。朝廷不会管你死活的,就算是打不了什么胜仗,能够给李守汉多添点恶心,多牵制他一些兵力,等第三次世界大战打起来,到那个时候,嘿嘿!哦,又走错片场了,这不是蒋种菜给各地土匪发委任状的剧情! 反正江南的银子咱们也抢了不少了,索性就让岳乐都运回来,给各地兵马发军饷正用得着! 至于说把江南主力撤回来先把江北打扫干净,打通运河,这更是多铎、范文程、洪承畴等人举双手赞成的。多铎和洪承畴可是经历过运河的,原本一条畅通的南北大动脉,结果,今天这里的水闸被炸了,明天那段堤坝被反贼占了。这还不算,沿着运河的各处州城府县,也是不停的城头变幻大王旗,被各色武装来来回回的拉锯。想要改变这种情况,那就只能是咱们暂时把江南兵马抽调回来,对付江北。 “豫亲王、洪大学士。你们二人去济南,安郡王领兵回到江北后,不妨驻扎扬州或者是淮安,你们三人南北合力,把从山东到江北这一块给朕肃清!” “范先生,你拟一道旨意,令英亲王领军,专办西贼孙可望、张定国等人。嗯,另有旨意给平西王吴三桂,令他领兵前往四川。平西王平西王,给朕把西贼平了!” 范文程心中自然明了,平西王吴三桂部下,不少人出自登莱的屯田兵,算是梁国公门下。就算是原来的辽东兵马当中,李华梅的干儿子也是大把的。让这些人去和宏武军对拼,那就等于是让青狮白象金毛吼这些有后台的妖怪去和本家主子斗法,只怕一上战场立刻就会现了原形。不要说他们了,就连八旗满洲的死兵重甲,不也被傲蕾一兰招呼一声顿时战场上哗变了?索性便让吴三桂去打张献忠的四个养子,你们打个死去活来的,也让我们省心。 什么事都是先易后难,肉吃完了,剩下的就是骨头了。接下来面对的就是,撤军回江北,调阿济格、吴三桂去打孙可望李定国之后,江南的李守汉该怎么办?难道等他平定了江南那些鱼鳖虾蟹之后,在某一个早上突然间打过长江,出现在你的炕头前面? 既然今天是君前奏对,那就是要说出个所以然来。 “打!和姓李的打!”多铎咬牙切齿的发表了自己的意见。细细想想,自从李守汉出现在清军的视野里之后,清军就遭受了一连串的损失。兵丁奴才折损了无数不说,家里的子侄兄弟也倒在了他的炮口刀下不少。 “咱们在辽东的时候尚且不怕他,如今已经打进了北京,二哥您如今又是摄政王的身份了,必须要和梁国公打到底!不然,只怕有人要说三道四了!”虽然多铎以粗鲁著称,但是,八旗内部那些不同的声音他也是听到到了不少。 所以,无论如何,都必须要打,坚决的打! 多尔衮很是赞许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个弟弟,但是又皱起了眉头,微微摇摇头。 对于多铎的这个表态,范文程洪承畴等人也是颇为赞同。但是,他们也和多尔衮的态度一样,总是感觉缺少点什么。 “摄政王,豫亲王,各位大人,臣有一事请问。打自然是要打的,打到底是什么呢?到底什么是到底?或者说,打到底,为了什么目的?” 冯铨的话,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洪承畴这才正眼的开始打量起眼前这个同僚来。虽然冯铨此时上了些年纪,但是毕竟年轻时是个极为标致的人物,倒也颇有几分徐娘半老的姿色。呸呸!是仪容风采卓然,风度翩翩。顿时令洪督师倾慕异常。 攻看到了顺眼的受,自然要好好的勾兑一番。呸呸呸!是惺惺相惜,大有高山流水遇知音之感,自然要好生切磋几句了。 “不知冯大学士有何赐教?” “赐教二字不敢。只想尽一份臣子之道。为摄政王、为皇上分忧。”冯铨有意识的不去看洪督师那火热的眼神,这种眼神,他可是看得多了。 “以臣愚钝所见,只怕此刻豫亲王在想,眼前这厮,问的都是些什么狗屁话!自然是要将那李守汉一股逆贼尽数剿灭,一统天下,海内归一才是。豫亲王,臣所说的是也不是?”冯铨有意的学着多铎的语气声音说话。 到底是能够在魏忠贤倒台之后还能保全身家性命的人物,这份见风使舵的本事,便是洪承畴宁完我范文程等人望尘莫及的。说的多铎都不禁莞儿一笑,“你这厮,倒像是本王肚子里的蛔虫。不错,本王正是这么想的!” 其实,不光是多铎这么想,多尔衮又何尝不是这么想。可是,想归想,能够办得到吗? “陛下,臣在前明朝廷时便出任大司农一职,对于朝廷国库度支之事算是有几分心得。后虽被东林奸党迫害,去而还乡,然身在江湖心在庙堂。对朝中之事仍旧颇为留意,自从崇祯年间李守汉进京朝贡以来,臣便注意观察此人,并与各处同僚有信往来,若不是机缘不巧,臣都准备打点行装南下去他那南中根本之地游历一二。” “陛下,豫亲王,洪大人,臣对于李守汉,对其所部,对其老巢的见识都是从笔墨纸张上来,您几位都是同那李守汉打过交道的,对于此人,比学生要了解得多。” 多尔衮的眼皮不由得跳动了几下,他又想起了塔山上那连绵不断的火箭和炮弹落下来的声音,耳边一波接一波的喊杀声,一个又一个八旗青年才俊带队冲上去,转眼间变成尸体或是断手断脚的彩号被抬下来。 洪承畴则是想起了在追剿各地流贼的战场上,在辽东战场上,出自南中的粮米物资,军械盔甲,还有那支所向披靡的模范旅。 这两个人都是心中有大城府的人,任凭心中翻江倒海,脸上却是平静如常。只有多铎,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长长的出了几口粗气,喉结滚动了几下,似乎将在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你这狗。。。冯先生,您有什么话,便请直说无妨。” “夫弱者与强者斗,弱者利乘捷,而强者利于角力;富者与贫者讼,贫者乐于速结,而富者乐于持久。”冯铨先是提纲挚领的说了一句,当即便话头一转:“陛下,臣斗胆问一句,我大清同李守汉比,根本之地如何?粮米财赋如何?可用来从军的丁壮如何?粮饷支应和盔甲兵器火药等物又如何?” 同李守汉相比,大清就是穷人!而且还是那种吃了上顿愁下顿的穷人。这是早在辽东时多尔衮兄弟们便总结出来的。 “摄政王熟读三国,自然知晓魏蜀吴三家成破利害。近日又在听翰林院讲说三国志,史所记载更是非小说家言能比拟。蜀汉诸葛虽然号称百战百胜,但是却往往是粮尽而不得不退兵。以臣之愚见,若我是李守汉,便以海量的粮食物资来同我大清兵马对耗,耗到我大清不得不含恨退兵的时刻!” “咕咚”一声,多铎从椅子上摔了下来,脸上青白不定,手指却一直颤颤巍巍的指着冯铨,“你,你这个。。。。” “十五弟!不得无礼!吴良辅!给先生们搬椅子,命人送些点心来!朕要好好的听听冯先生的高见。”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804章 南北君臣(三) 大清朝的文武官员,只要你够品级的,手上都接到了皇父摄政王发出的一道旨意,大概其意思就是说,把你们知道的那个南蛮子李守汉的情形都给朕写成文字报上来!不拘泥形式,有内容就行! 至于说那些品级不够的,也从自己的上司那里听到了上级精神,不由得打起了主意,谁让摄政王的旨意里有这样的话,但有可用之处,朕当不吝封赏! 于是,大批有的没的,亲眼见过的,听朋友同学说的,从村头厕所隔壁传来的,道听途说的各种信息,像沙尘暴一样飞奔北京城,飞奔内阁。 内阁的执事们手忙脚乱的收集整理这些信息,不免一遍收拾一遍心中咒骂那个此时在暖阁内得意洋洋品茶的冯某人。“若不是你这个奸佞兔儿爷,咱们何必忙成这样?!” 不错,就是冯铨的一番话引起的。 “陛下,臣乞陛下命人取来皇舆一览图来,容臣为陛下解说。” 养心殿内,太监们将摆设清开,把硕大无匹的皇舆一览图摊开在地上,让多尔衮有一个直观的认识。 “臣从前明崇祯十一年李守汉上奏朝廷的实力当中了解到,彼时此人已经控制了广东、广西全境,福建,云南各一部,将势力扩展到了内地。至于说三宣六慰旧地和旧港宣慰使司早在这之前便已经被他拿下。” 口中一面说,手上不闲着,用金黄色的小米在地图上撒着,权当是填充了颜色。 “这边厢便是南中,前明永乐、宣德年间的所谓三宣六慰、暹罗、安南等处便是。如今已经尽数成了李家的疆域。陛下,这里沃野万里,气候湿热温润,最是适合种植水稻。李守汉自出世领兵以来,兵事、农桑、工场、商贸,四件事便抓得很紧。每每兵马征讨下一块地域,立刻便将他在老巢河静那套农田水利章程推广到这里,不消数年,荆棘之地便成了稻米飘香所在。有了农田便有移民,有移民便要吃饭穿衣。耕种便要农具,这些需要便是他的那些工场的财源。工场多了,这生产出来的东西便自己消受不了,于是,南中的商队便走遍天下。” “冯先生这话说得极是。本王在辽东时便对南中商品种类之多,价格之低廉叹为观止,只可惜,李守汉不肯出售粮食与我大清。不然,先帝的锦州广宁之战也不会打得那般艰难。”多尔衮不曾开口,听着弟弟多铎的话,也是微微点头表示同意。其实,在他们兄弟看来,当年黄太吉的仗打得再艰难三分才好呢!若不是李沛霖给黄太吉间接的送去了大批的粮食,只怕黄太吉就算是打下了广宁,也是自身元气大伤。 “豫亲王既然说到了粮食,那咱们便说说南中的粮食。臣有同窗当年在两广为官,曾经到南中游历过,当然,也是李守汉执掌两广军务之初,为了震慑官吏,收拢人心,炫耀实力的举动。臣这同年耕读传家,对于农桑之事颇为熟稔。他到了南中腹地,对于那些繁华富丽的所在印象不深,但是,对于各处的水稻种植倒是十分留意。据他在书信之中与臣所说,南中种植水稻,采取育秧法。秧田并不像以前那样往田里撒种,而是先把塘泥捏成稀糊,倒进早就排在田里的育秧盘里,然后撒上稻种,用扫把小心的扫,确保每一粒种子都埋入稀泥之中,然后再插上竹条,盖上稻草编成的帘子。竹条两端都插进田里,呈拱形,用于保温。这草帘子不跟育秧盘直接接触,制造出一个拱形的空间,让秧苗在里面生长。这一点,有点像丰台的菜农、花农搞的暖洞子。” “嘶!” 在场的人们仿佛是集体牙疼一样,抽了一口冷气。从多尔衮以下,到陈板大,都吃过见过丰台的农民用暖洞子培植出的蔬菜,比如是三九天的黄瓜,腊月里的花卉,不论是蔬菜还是花卉,个个都是价值不菲之物。没办法,保持温度是个花钱的过程。可如果要是将水稻秧苗也用这样的法子来培育,那么,花费的钱粮可就不是一星半点儿了。 “海内皆说梁国公富庶,却不想豪富到了如此地步。这比石崇用蜡烛煮饭还要奢侈,便是要重视农桑,也不至于如此吧?!”洪承畴喃喃自语。 “投入的人力物力固然巨大,”冯铨其实也不知道水稻育秧到底要投入多少人力物力,但是,这个时候必须要顺着大家的思路去说,这是官场惯例了。 “但是,收入更是令人咋舌。臣同年曾经向随行的南中官员询问,这种做法,可以增产几许。南中官员对曰,在主公治下,大抵每亩水田一年下来,包括各种肥料、良种、农药、工具、农田水利、农业技术等诸多因素在内,年产可在十石稻谷上下。陛下,这是平均值,高产田不在此列。采取水稻育秧技术之后,每亩田可以增加一成半,也就是至少一石!这还不算他们在这段时间搞什么稻田轮作、间作所出产的菜油等物。” 一石米?!听着数量并不大,但是,在场的人们都很清楚南中的耕地数量。按照晋商传来的信息,在南中,动辄便是一望千里的粮田,村庄、乡镇、县州府城星星点点的错落在粮田之中。“怕不是有亿万亩粮田?” “若是这些田土,每亩都能增产一石,那便是至少有数千万石。这数千万石粮食,不消说全部运到中原,便是有两成运到,梁国公的军粮便是躺着吃,也吃不完!”多年来每次在与明军主力展开大战时,清军上层都会为军粮供应问题发愁,所以,对于粮食问题,多尔衮异常的敏感。 “陛下,您熟知魏晋三国之事,须知,当年诸葛丞相可谓百战百胜,却为何面对司马懿却是始终不能打开北上道路?” “这还不简单!天亡汉室!”多铎又放了一炮。 多尔衮横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示意冯铨继续。 “陛下,天下九州,曹魏已经占据了六州,余下的则是由孙刘两家分据。蜀汉所占据的汉中、巴蜀,粮食人口远不如曹魏多,又有剑阁、蜀道天险,粮食转运困难,所以,司马懿便是坚守不出,每每用粮食兵丁,耗也耗到了蜀汉兵马粮尽退兵。这。。。。” 这个情景,顿时让多尔衮心中那个隐忧彻底暴露了出来!他顿时如同拨开云雾一般,“怪不得朕每每听到前线的捷报却怎么样也高兴不起来!原因就在于此!” 怪不得方才冯铨说眼下的局势就和诸葛亮六出祁山时一样,李守汉完全可以用粮食物资来消耗,耗得大清油尽灯枯,不得不进行战略收缩。 “冯先生,粮饷等物,梁国公自然不缺,然兵马战阵所需物资种类繁杂,又岂能是以粮草一言蔽之?”洪承畴将问题具体到了军用物资,特别是作战物资上来。 “对对对!什么火药,盔甲,钢铁等。。。”话已出口,多铎突然发现自己说错了,南中的钢铁产量之多,质量之精,价格之低,已经让北方的冶铁场吃够了苦头。便是他自己,也是费尽心思的给部下的巴牙喇兵和家奴四处搜罗南中的甲胄器械。 冯铨也不多说,将目光投向了陈板大,“陈大人,我大清八旗甲仗军械,多出自您手,我想请问一句,我大清造火药,大抵工序是什么,费用几何?” “这个?”事关军中机密,陈板大自然不会随便说出来。他踌躇了一小会儿,正在措辞该如何答复冯铨的问话,但是,冯铨却已经自己自问自答了。 “火药造价昂贵这是世人皆知之事。所谓的一硝二硫三木炭,硝,无论是何种火药,都要占据大头。依照前明《神器谱》、《武备志》、《天工开物》诸册中的提硝法,很多地方都是将田间硝土挖来,进行提纯,需要加入大量的灰水、明胶、鸡蛋清、萝卜等物,才能吸附与去除内中的杂质。陈大人,不知道我大清是不是也这般操作?” “正是。” “可是南中却另辟蹊径。据说有硝土田,专门用来生产硝,所产硝十分精纯。但是却是军国利器,外人不得窥见。另外,据臣听闻,海外颇有些岛屿,天生便出产硝石、硫磺等物,十分精纯。梁国公有此两个来路,硝石的成本便是极低。至于说硫磺,倭国日本,每每便以山间所出之硫磺作为压舱物,用来与南中进行贸易。一石硫磺,换一石白米。倭人对此事趋之若鹜。在彼看来,山间俯拾皆是之物,只需动动锄头便能换来上好白米,如何不欢喜?” “再就是木炭。内地造火药,大多数都是用柳木炭。不论是兵部还是内廷各局厂都是如此。如今正值用兵之际,火药消耗巨大,每每将柳木炭价格抬高。” “冯老先儿,你便不用说咱们大清这边了,只管说说梁国公如何操办的。”多铎有些不耐烦了。他只想知道为什么对面的火药可以不要钱似的随意发射,这里面的奥妙,冯铨已经说了三分之二了,这最后一点,让他心痒难熬。 “王爷,我们用柳木炭,人家用玉米秫秸。这便是其中的差距所在了!”冯铨这个时候自然不敢卖关子了,立刻直奔主题。 “玉米秫秸?” 洪承畴皱起了眉头,“臣在家乡时也曾见过农人种植此物,用来在山坡荒地上聊以补充,但是却不想还有这样的用处。” “洪大人,您却有所不知,除了水稻之外,这玉米在南中也是大行其道,往往山间百姓种植。梁国公命人将给价秫秸收购来,用来加工成炭,配制成火药。这玉米一季下来,便是漫山遍野,这秫秸的成本又岂是柳树所能比拟的?所以,硝石、硫磺、炭,三样主料都来源低廉,自然南军可以任意挥霍了。” “娘的!驴球子的!当年卖给咱们一桶火药两个银元,咱们还觉得便宜得很,现在看来,这群南蛮不晓得在这里面赚了多少!” 至于说南中的生铁、钢铁、兵器甲仗产量,自然就不用冯铨说了。在场的这些人,多尔衮兄弟,洪承畴范文程宁完我和陈板大等人,或是生长于军中出入于战阵,或是久历兵事,或是本身就从事钢铁冶炼兵器制造,对南中在这个领域的成就颇为熟悉。 “朕手中若是有梁国公一半的钢铁粮食,这天下早就是我大清的了!” 多尔衮在心中咆哮了一声。 “可若是在大清境内大肆开采煤窑开挖铁矿,是否扰民?是否有奸小聚集行不轨之事的隐患?”宁完我发声了,他是不太愿意大肆开采冶炼的。书中代言,他是八旗满洲高层当中红蓝花党的代言人,主张凡是能买的,那就想办法买,军情紧急,买到了就能立刻用。为了筹措购买物资的费用,自然是能卖的都赶紧卖,只要打了胜仗,财货自然有的是。 宁完我的话,也得到了多铎的赞许,“就是!若是咱们允许开矿,到那时,各地方汉人可以名正言顺的数千人数万人聚集到一处,再以兵法编制起来,不要说咱们在开出矿产来,冶炼出钢铁来之前要投入多少人力物力,有这些人和钱粮,本王还不如去平定南方的乱贼。何必开矿设场冶炼钢铁?一旦有人趁机倡乱,咱们可是得不偿失。” 多铎的话,也代表了一大批清军高层的态度,开矿山、开高炉冶炼钢铁,都是需要大量劳动力的,大量的投入。当真有人要利用这个机会在清军腹地搞点什么事情出来,他们当真是不好处理。 要知道,老朱家的江山可就是从石人一只眼的治河工程上来的。倘若这些狂徒作乱,清军要投入多少兵力消耗多少钱粮去平定?若是他们与梁国公里应外合互相呼应,那咱们八旗的麻烦可就大了! “奴才等附议!开矿山设工场之事,还是要从长计议,至少要等到战事稍稍平缓了再行开办。” 面对着眼前数位心腹大臣的意见,多尔衮将视线投入到了没有说话的两个人身上,一个冯铨,他还准备继续剖析南北两家的态势。而另一个则是多尔衮倚重的心腹,陈板大。不用他说,多尔衮心中早已了然,这个家伙肯定是主张多开矿山多办工场的。 “冯先生,您不妨说说您的看法。十五弟,诸臣工,暂且稍稍歇息一二,听听冯先生的。”一席之间,冯铨在多尔衮心目中的地位已经到了和洪承畴范文程等人比肩的地步。 多尔衮示意在一旁侍候的侍卫传话下去,给各位大人先生们换来滚热的茶水,让大家稍事休息一会。借着这个空儿,冯铨也小步走到正要外出传旨的侍卫面前,含笑开口。 “这位大人,下官烦请您一件事。” 当值侍卫都是在多尔衮身边多年的心腹包衣,最是眉眼通透灵性不过,知道眼前这位冯先生此刻起便是自家主子眼中的红人,这样的人物当然要好生伺候了。 “冯先生,您这样说话便是折煞奴才们的草料了。您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便是,可是想要用些什么点心,或是有别的什么差遣?奴才定然给您办妥当。” “摄政王面前,咱们怎么敢造次如何敢妄自尊大?这样,您到外面寻一下我的长随,把下官的皮护书拿进来,那里面有些东西是要给摄政王看的。” 既然是要给主子看的,侍卫更是不敢怠慢。一路小跑的将冯铨的皮护书取了交到他手中。 “陛下请看。”冯铨将几张印刷的花花绿绿的纸张双手捧起,举过头顶。 “这是何物?莫非冯先生从梁国公处刺探了什么机密大事来不成?”多尔衮顺口开了一句玩笑,顿时在殿内引起了一阵轻笑。 “陛下面前,不敢妄言。虽然不是什么机密军情,但也可以做管中一窥,求得全貌。”冯铨却是一本正经。 冯铨这话,却是引起了在场众人的好奇心。等多尔衮将那几页纸看完,一脸迷惑的抬起头来,“冯先生,你给朕看这个,是何意?”口中说着,手一扬,将那几张纸递给了多铎,他都忘记了多铎并不识字了。倒是范文程洪承畴等人在一旁窥见,似乎是江西袁州府某地发现了煤矿和铁矿,已经在大将军行辕备案取得了执照。目前正在筹办,大将军允准,这个矿山和即将开办的铁场会参考河静的河静矿场等煤铁联合企业一样,在上海招募商股,每一股一百银元,目前准备在市面上招募一万股。 “这是臣的朋友半年前在上海商贸区给臣书信中寄来的。”冯铨语气平静,就好像他一点也没有买这个股票一样。“起初这招股书上的名字叫袁州矿务总局公司,后来据说梁国公听说了,就给改成了安源矿务总局公司。他这一改名不要紧,交易所里安源矿务总局的股票价格立刻涨了一成。”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805章 南北君臣4 股票价格是什么,为什么李守汉改个名字就要涨了一成。这些事,不要说多尔衮兄弟俩如坠五里雾中,便是范文程洪承畴宁完我等汉臣也是似懂非懂。无奈之下,冯铨只得心中暗自得意鄙夷着的给他们进行扫盲。 “这招股,就好像是要开个买卖铺子手中银钱不够,于是拿出些股份来找相与们合作。你出多少银子,占多少股份,到了账期分多少红利。这些,便是在晋商浙商等商家之中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但是,梁国公却走得更远。下官曾听人言,早在河静草创之初,梁国公便开创了这个制度。大凡是开办一个工场、矿山,甚至是修造一条海船,都可以招股进行。这也就是为何南中的事从来不虞缺少银钱开办的事情。而且,这些股份可以在市面上交易流通。买卖好,大家都看好,股份的价钱就高,大家都不看好,自然股份就价钱低甚至是亏本。” 说到这里,多铎不由得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这不等于是拿着大家的钱来为他李守汉打江山嘛!” “豫王爷,话也不能这么说,据下官所知,数十年来,南中各地的各种股份,大到矿山工场,小到海船公所的一艘渔船,还没有说赔钱的。”冯铨含笑为多铎解释,心中却如电闪一样算计着自己在安源的那些股份现在市价多少了。 股价什么的,多尔衮不感兴趣,他关心的是这个安源矿务总局,眼下的情形如何了,一年下来,能够出多少煤炭,多少生铁,多少钢,进而打造多少兵器甲仗。对于南北的战局会有什么影响。 多尔衮问到的产量,恰恰也是所有人们都关心的。本身差使是冶铁制造兵器的陈板大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他用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纸笔,一双小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冯铨,唯恐漏听了一句话,少记了一个数字。 “据闻,”冯铨也被众人那种狼一样的眼神吓了一大跳。这种眼神当年翰林院的那些家伙们也没有过,但却在这大清朝廷的权力高层眼中看到了。这大概就是明清两个朝廷的区别所在吧?!他只能一边措词一边努力回忆着当时同年书信当中的话,同时偷眼看看招股说明书上的话。 “袁州府的这个安源矿务总局,要下辖一个年产数十万吨煤的煤矿,这个煤矿下面下设数十个煤窑,用以开采。煤矿开采出来的煤炭,要在附近加工成焦炭,用以冶炼铁矿石。另外,附近的矿山,也是要年产出数十万吨铁矿石来,加以分拣后,送到冶炼厂进行冶炼。” “冶炼厂据说要建造至少十座用来冶炼生铁的高炉,四座用来炼钢的高炉,六座用来炼熟铁的高炉。另外,下官的同年在上海听人言道,附近还要开办各类工场,用来制造甲胄铳炮,打造各种农具铁器。” “这招股说明书在上海出现之时,附片里便有说明,袁州府已经在当地招募了数万流民,用来充当矿山、矿场、高炉上的劳工。另外,下官的同年也曾经和几个赣南的同门书信往来查证过,袁州府当地已经在几处矿山和矿场以上好精铁铺设了轨道,以骡马拉车在轨道上往来输送,较之原本的道路运输事半功倍。轨道往来如织,纵横交错,长达数百里。” “什么!?袁州府也铺设了这马车轨道?”洪承畴眼睛几乎都要瞪出来了,“看来梁国公对这安源矿务局可谓是志在必得!马车轨道,如此耗费的事,居然在这赣南也做了!” 何谓马车轨道,在场的大清高层们都不知道,少不得洪督师要为大家充当一次科普老师,把当年做大明督师时手下禀告给他的二手信息再加一道手倒出去。 “此物最早也只是在广州府、上海县等繁华要冲的码头等处铺设,为得便是大宗货物搬运便利。将上好精铁打成轨道铺设在烧灰路面内,骡马拉着大车在轨道上面行走,一辆马车可以输送数千斤之物,端的是十分轻便捷力。只可惜此物耗费巨大,每一里不得上百斤上等精铁?何况还有烧灰等物!梁国公不惜血本,在袁州府铺设了马车轨道,足以证明他对这里的重视程度!” “洪大人所言极是,学生那同年也曾画了图画给学生描述,大抵与大人所言相差无几。”冯铨也点头称是,为洪承畴的见识广博点赞。在护书中翻捡了几下,找出几张图画来递给侍从,请多尔衮等人过目。 与当下的文人画风不同,这是一张铜版画,也就是在铜版上用腐蚀、雕刻等手段制造出底版后,再用油墨印刷出来的,比起木版画,更加写实一些,当然,价钱也会更贵一点。 画面上,高炉、矿山、铁工厂被密密麻麻的轨道连接成一体,有往来奔驰的马车将铁矿石、煤炭等原料运输到炼焦池生铁炉,然后将加工好的产品运往高炉和铁工厂。 “陈板大,你带回去一份。让你手下的奴才们好生揣度琢磨一下,看看能否在我大清照样铺排开来。都说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这可是别人手里的玉,你好好的给朕攻一下,看能不能也攻出玉来!” 陈板大咧了咧嘴,也知道心中苦笑着接过了这个差使。当初在关外时接了制造九转钢的差使,结果,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仿制,却还是不得其门而入。最后还是摄政王出面找先帝说情,以技工不全,缺少技术支持为理由,这才将这件事暂且放下。 如今这袁州府的矿务总局,天晓得是不是又是另外一个九转钢的把戏?在淮南是甜美的橘子,到了咱们这里就变成苦杏仁了? “冯先生,这安源矿务总局,到底一年要生产冶炼多少钢铁出来?”多铎半晌没有开口,只是紧闭着双眼手指不断在在腿上划着道道,看得出来,他在心里计算着什么。 “回禀豫亲王,按照下官同年所说,至少一年要生产数十万吨钢铁出来。”这一句话,吓得多尔衮差点没从龙椅上掉下来。数十万吨钢铁在袁州府生产,那就是可以让南军省下数十万吨的运力来!这还不算,单单这数十万的钢铁能够打造出多少甲胄兵器铳炮来,用这些东西砸下去,都能把江南江北的清军砸得头破血流了! “当然,这是招股说明书上所说的设计能力,估计头一年乃至前三五年,能够有个三五万吨出来都是好的了。”冯铨不太懂得军事上运输力量的重要性,这话说的轻松得很。但是,这话却令洪承畴多尔衮等人脸上带着一抹苦笑。 “日前,学生那同年命人间道送来平安书信,向学生报平安。书信当中有云,如今,从广东往赣南等处运粮的船只,充塞了赣江、抚河等大小河流,往袁州府一带行走的流民难民多如过江之鲫。李闯余孽自从与梁国公合流之后,军中裁汰下来的老弱,也被安排到了袁州府充当矿上的各级头目,以兵法部勒劳工。” 铺设用上好精铁制造的马车轨道,大量的粮食往袁州府运输,将李闯部下那些裁汰下来的老弱安排到矿山充当各级头目,短短的几句话,里面包含的信息却比三十二磅炮都来得凶猛。李守汉除了在袁州府搞道路基础设施建设外,更是准备了大量的粮食作为物质基础,准备了各级骨干来管理那些到矿山和工场讨生活的流民和难民! “这梁国公!要打江山,那就大家在两军阵上刀枪铳炮的见个明白!好没来由的,在这袁州府搞什么矿务总局!”多铎忍不住又放了一炮。 “豫王爷,在这件事上,却是您大意了。依奴才看,梁国公所作所为,恰恰如同当年的秦王。。。。” “郑国渠!” 多尔衮冷声说道。 《史记》、《文献通考》等史书中都有记载,韩欲疲秦人,使无东伐,乃使水工郑国为间于秦,凿泾水自仲山为渠,并北山,东注洛。中作而觉,秦人欲杀之。郑国曰:“臣为韩延数年之命,然渠成,亦秦万世之利也。”乃使卒为之。注填阏之水溉舄卤之地四万余顷,收皆亩一锺,关中由是益富饶。自此关中为沃野,无凶年。 史记中更记载,在郑国渠完成六年之后,秦国出关东下,一一扫平关东诸国。征伐韩魏赵燕等国大军军粮大抵是出于郑国渠修成之后关中增收的粮食。而不再以巴蜀依靠都江堰所生产的粮食为主要军粮来源。 四万多顷土地,折合一百一十万亩,亩收一钟,也就是现在的100公斤。总量算下来,也就是每年一亿一千万公斤。这还是在原先的盐碱地荒地上增收的数字,那些原本的良田呢?更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最先被秦军灭掉的,就是建议秦国修郑国渠的韩国。 “梁国公在袁州府搞这个矿务总局和秦王修郑国渠有什么关系?”多铎却一时跟不上二哥的思路。也难怪,存在决定意识,人的高度和角度决定了看问题解决问题的方式方法。两千年前,中国的古人就知道水利的重要性,以至于三公的司空就是管水利的。可两千年后,就是有人不知死活,把一切都交给所谓的市场,君不见自从开始这些操作后,水灾从百年直接上升到万年。而情急之下,能救他们的房子妹子票子的,还是在上甘岭上前仆后继的人民军队。可就是这支军队,恰恰是他们最想消灭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们的代表也顶多就是在九江大堤上大骂几句王八蛋,然后该搞国企搞国企该搞下岗搞下岗。这几天的新闻里,淮河的王家坝又成了热门。不由得让不厚道的作者想起了那个被黑被有意遗忘了几十年的人,就是他不惜民力,大兴土木的发出号召,一定要把淮河治好。所以他活该被黑,你把事情都办得好好的,不发大水了,我们怎么依托市场来搞?怎么发财?怎么把人家的女儿变成我们的暖脚器? “豫王爷,让下官来为你分说一番。”半晌沉思的洪承畴,接过了冯铨的话头,顺手从旁边的瓷罐里抓起一把小米,这也是用来在地图上铺陈颜色所用的。 “袁州府在江西,与赣南巡抚所辖之地毗邻。如今,赣南已经成了李某人的铁桶江山。”说到这儿,不由得洪承畴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幸好殿内光线将他的面部遮挡,没有人发现这个神情变化。 “都说武昌、汉阳是九省通衢,河南是中原四战之地。可若是看看这湘赣之地,便可以发现,这里对梁国公的重要,甚至超过了中原之地。” “袁州府,南面可以与赣南相接,北面是长沙、岳阳、九江,东面是南昌。这一带,差不多已经被梁国公那个乘龙快婿施琅和李闯余孽全部占据,剩下的便是设立官府治理地方抚慰流民恢复农桑。”他嘴里说着,手上的小米如同一条金黄色的细线在这些地域上均匀分布。 “便如围棋一样,前期已经做了数个眼,再加上这个矿务总局,便可连成一片。” 在洪督师慢条斯理的福建官话当中,赣南、偏沅、江西等地渐渐的被小米覆盖,变成了一片金黄色。与整个用大米覆盖的两广、福建、南中连接成为一片。 “陛下,以臣当年与李守汉交往时对他、对南军行事风格的了解,这个安源矿务总局势必要在年内开始生产,然后逐步增加产量。上好的熟铁、钢打造甲胄兵器,等而下之的打造农具等日用之物。将这些新农具向周围的州府进行强制推广。” “佛祖啊!”陈板大不由得低声惊呼,他在金州等处管过屯田等事,深知金属农具被推广之后,深耕翻地,精耕细作不再是什么难事,对于农田增产来说不亚于一颗少林大还丹打通任督二脉。 这些年来,他对南中方面对工农业和基础设施方面不惜工本的疯狂投入早已见怪不怪了,对于疯狂投入之后所带来的巨大产出更是司空见惯。如果在某件涉及道路桥梁水利或是是开矿造船建厂等事项上南中没有大笔投入,投入后没有获得巨大的收益,那才会让他感到惊讶。 按照冯铨所说的几个数字,李守汉光是在上海商贸区就筹集了百万元计的银钱,这还不算他自己掏钱出粮所承担的前期成本,在这种饥荒战乱的年月,粮食可比银子来得值钱得多!即使不能一年内完成冯铨所说的那可怕的生产能力,便是只开了几口高炉,以南中那种可怕的生产能力,一年之内,至少可以为附近的湘赣两地数个府提供充足的铁制农具。 铁制农具在农业生产中的作用,别人可能不知道,他陈板大可是管过屯田的,对于这里面的道道算得上了解。“至少,附近的四五个州府,今年便可粮食自给甚至有盈余外销!” “若是以三年为期,十万人工计算,以梁国公那种做事不计工本惊天一掷的做事风格计,只怕三年后,湖广、江西、赣南等处连成一片成为他的铁桶江山不说,只怕南军就不用从南中本部调运粮草了。湖广江西就可以支撑军粮了。还有,若是在袁州府开设工场制造火器兵器,那么,南军更是可以轻装北上,只带着人马来,到袁州府等处集结,领取兵器后北上便是。比起携带全套装备来更是便捷了许多!臣是福建人,对这赣南、江西、湖广一带也算是熟悉,这一带所出产的茶叶、瓷器,棉花、布匹都是对外销售利器。南中向来是以农为本,以工促农,以农兴商,以兵互商,足兵足食足饷。也就是说三年之后,这江西赣南湖广一带不光是南军的军粮,连兵器军饷都能解决了。” 多尔衮再次陷入了沉思,或者是大脑宕机状态。他虽然不像黄太吉那样摆出一副好学汉学的姿态来给人,但是也是熟读典籍知晓前朝政事典故的。在他看来,秦始皇汉武帝唐太宗这三位之所以能够打得匈奴突厥远遁万里,与其说是卫霍李靖等人的战绩,不如说是敖仓洛口仓的功劳。 在前方将帅们上奏的战报奏章和北京收藏的档案地图当中,他知道,湖广是江河密布水网纵横,长江、汉江、洞庭湖横亘其中。土地最是适合粮食生长,不知是什么时候起,“湖广熟天下足”这句口号便取代了“苏湖熟天下足”。虽然多年来常年都有水患之虞,但是,仍然有汉阳、黄川、长沙、岳州、澧州、宝庆、常德、衡州等八大产米区。若是这些产粮区都落入梁国公之手,再加上他那种疯狂兴修水利,疯狂推广铁制农具的尿性,怕不用三年,整个湖广的粮食产量便要爆发到一个惊人的地步。 “到时候,他用粮食堆,也怼死朕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806章 自力更生VS两头在外 仔细想想,还远不止此。 多尔衮虽然不像黄太吉那般对汉文化表现出的那样热衷,但也是读书不辍,每日里的讲解历代治理国家的成败得失,都有翰林院、内三院的汉官来给他讲。就连眼前的范文程洪承畴冯铨等人,也都为他讲过不同的课题。朝中有人戏谑,称这些人为经筵讲官。“虽然没有头衔,但是差使却是一样的。” 南中出的铁制农具,多尔衮也在辽西见过。许多关宁军军官将领的田庄里大量的使用着。用上好熟铁打造的锄头,铁锹、钉耙,用九转钢制成的一种步犁,每一样都不是很起眼,但是,堆积起来,就成了这些田庄粮食增产的利器。 几个从关宁军中投到两白旗的奴才向他禀告过,全数采用这些南蛮农具的田庄,粮食增产,差不多已经到了耕一余一的地步了。 “便是那些只采办用了一些的庄子,也能达到耕三余一。” 余一余三是什么意思,多尔衮也听宁完我给他讲过。 《礼记.王制》:“以三十年之通,制国用。“孔颖达疏:“每年之率,入物分为四分,一分拟为储积,三分而当年所用。二年又留一分,三年又留一分。是三年揔得三分,为一年之蓄。三十年之率,当有十年之蓄。“又《汉书.食货志上》:“民三年耕,则余一年之畜……三考黜陟,余三年食。“后遂以“余一余三“谓连年丰收,家有储粮,国库充盈。 受黄太吉大力推广三国演义的影响,他也听人讲过三国志,里面诸葛亮为了北伐中原,不惜在川中大肆横征暴敛。 “范先生,之前你说诸葛亮在川中时,几个农人供养一个兵丁来着?” 范文程还没有反应过来,洪承畴却已经想到了。 “陛下,如果照着这个态势发展下去,不消两年,湖广、赣南、赣北各处,不但粮米供养大军有余,大批的青壮年还可以从田间走出来,走到工场里去,走到码头上去,接受了训练后,成为南军的后备兵员。到那时,我大清面对的,不光是梁国公堆积如山的物资,还有源源不竭的兵丁。” “那,先生以为,我大清该如何应对?” “眼下长江以南,我大清兵马战力远不如梁国公所部南军。且南军鸱张之势已成,一时难以遏制。以臣所见,南军在湖广也不会耽搁太久,便要向北、向西扩张。无非是要北面攻取南阳、洛阳,西面进夔门,取成都,底定巴蜀,占据上游。所以,以臣愚见,当令此刻在巴蜀的鳌拜等人,大加剿洗,痛下决心。巴蜀之地既然不能为我所用,便也不能落入南军手中,成为他们北上三秦的粮仓!反而要让他们在这里消耗大量的粮草金钱,耽搁时间!”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洪承畴便将成都平原的锦绣之地化成了一片废墟,把上千万人口变成了草木深处的粼粼白骨。 “将成都左近取得的钱粮充作军饷,令西路我军追击西贼张献忠所部余孽,务必要驱赶他们尽数入滇。滇中的黔国公沐家,虽然号称世代镇守云南、贵州,但是,部下武备懈怠,又如何是孙可望李定国这群张献忠手下豺狼虎豹的对手?怕是一个回合都顶不住便要垮了。云南的明军被流贼击败,陛下请看,云南与梁国公起家之地的安南仅仅隔着一条河,隔壁又是广西,都是不曾被兵火破坏的所在。若是西贼的恶虎豺狼们见到了对面的繁华富庶,会怎样?” “好!先生妙计!好一招驱寇入滇!驱虎吞狼!好手段!” 追击大西军,驱赶他们进云南,甚至杀进安南,骚扰河静等处,这样一来,李守汉的后方便不安静了,少不得要把注意力投入到根本之地。这么一来,便给清军整顿兵马,恢复地方争取了时间。 只不过,洪督师受时代技术限制,对于人员流动信息掌握不是那么及时。他大概做梦也想不到,此时,西军的使者已经沿着红河而下,到鸿基港上海船,以子侄辈身份,到广州来给高夫人问安。问安不过是个问路棋子,目的就是要看看闯营旧人在南军之中日子过得怎么样,要是过得好,那咱们西营人马也是和南中有过多年交情的,为啥不背靠这棵大树?要是日子过得不咋地,那咱们就只能是另外打算盘了。 但是充当使者的白文选却做梦也没想到,一路走过来,他见到的闯营老相识们,个个过得都滋润异常。官职差使、军饷粮草,都是从前想都没想到的。 “得赶紧告诉几位少帅,趁咱们的兵马人家还用得上,尽快的卖个好价钱!” 西营人马如何和南军勾搭成奸,咱们暂且按下不表,继续说多尔衮这边的情形。 将四川烧杀成为一片白地,隔断湖广南军通往四川的通道,增加他们的进军难度,同时,把这天府之国变成一个人间鬼蜮,让大西军也无法在此生存。进而保证陕西方向的清军占领区的安全。 “若是南军与西贼余孽冲突起来,至少要打两到三年才能打出一个眉目来。”多尔衮思忖了半晌,对比双方的兵马实力和战力,得出了这么一个时间。 “诸臣工,你们便照着两年时间给朕算上一算,我大清该如何做,才能在这场仗之中,立于不败之地?” 大殿内原本十分热烈的气氛瞬间跌到了绝对零度以下。几个方才还在侃侃而谈的大人们登时便哑了口,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陈板大,你是朕和先帝的包衣奴才,你只管先说说你心里的那点念头,说错了,先生们也不会笑话你的。”多尔衮点了陈板大的将,也算是给洪承畴等人一个台阶下。 “主子,以奴才所见,要想打败南蛮子,那就得向南蛮子学。还是要咱们手里有铁,有粮,有了铁和粮食,就不愁没有兵器,不怕没有兵。”陈板大是工匠出身,属于技术派。一开口便是自家专业领域的事情。 “我大清治下,不论是辽东的辽阳,还是关内各地,铁矿都不少,煤窑也不少,同南蛮相比,差距的就是我们没有他们那么多的炼铁高炉。没有那么多的钢铁产量。如果,。。。。” “如果朕要你修建和南蛮一样的高炉,你能办得了这个差使吗?” “能,不过,奴才要花主子不少的钱粮。” “哼!狗奴才,眼皮子忒浅了!你十五爷这次下江南,别的没有弄来,银子可是弄了无数!用银子给你起高炉都够了!”多铎在座位上笑骂了一句,得意的炫耀了一下战功。 多铎的确有资格有底气炫耀战功。他这一次下江南,不但以数千轻骑凭空变出来了数十万绿营兵马,更是拿下了南京城,俘虏了弘光皇帝朱由崧。这样的赫赫之功,就算是多尔衮这个亲二哥,也是要出城十里迎接,行抱见礼,祭告宗庙。 什么收数十万降兵,连克名城,俘虏朱由崧,将江南半壁纳入大清管辖之下,功绩可谓显赫至极。但是这些战功,都是表面上的,最大的收获,是多铎在江淮之间大肆抢掠、征集、缴获所得的财货。 车载船运,运到北京城纳入府库的,便有两万万两白银之多!更有子女玉帛等贵重物品,一时无法估计价格的,也是车载斗量。这些只是列入公账的,更有许多被内务府收纳。多铎自己留下的,孝敬给二哥的子女财货有多少,便只有他自己知道了至于说各位随军南下的八旗王公贝勒,各级梅勒章京甲喇章京牛录章京们往家里运了多少银子,多铎也说不清楚。所以,多铎说银子是眼下大清最不缺的东西。 (这个缴获的数字,是不厚道的作者根据《明清时期海上商品贸易研究》、《白银资本》等著作中列出的数字所推算的。有兴趣的同学可以去翻阅一下。按照学术界的说法,从隆庆开海到明朝灭亡,输入中国的白银少则2亿多则5亿,其中,日本学者山村弘造和神木哲南的估计是:日本在1600年以前的40年中有90至150万公斤的白银流人中国。1550—1645年这段期间,从日本流人中国的白银达7350---9450公吨,亦即19600—25200万两。取中间数为22400万两。另外一个日本人新井白石研究则是说:在日本庆长六年(1601年)至正保四年(1647年)47年间,自日本输出之银约为7480余万两。而美洲白银数量更是恐怖,1550-1645年欧洲经印度洋进口到中国的白银数量估计为:1550-1600年为380公吨,1601-1645年为850公吨。1550-1645年为1 230公吨[1],合3 280万两。万明估计,1570-1644年通过欧洲转手运到中国的美洲白银,约有5 000吨,合13 334万两[23]。庄国土估计,1569-1636年,葡萄牙人从欧洲输入中国3 350万西班牙银元,合2 700万两;有西方学者认为,有三分之一到一半的美洲白银最后落户在中国。所以,不厚道的作者认为,西方的绅士们最后要掀桌子耍流氓了。因为他们发现,按照正规的贸易手段规则,他们绝对是玩不过勤劳善良的中国人民的。所以,那啥战争开始了。这个情景和现在的毛衣战,制裁都是一个版本。) “要多少钱粮要多少奴才,皇父摄政王是要通盘考虑全局的,要是有缺口,你十五爷这里砸锅卖铁也要给你凑齐了!但是,你主子得把话说在头里,要是主子爷要的东西你拿不出来,别怪你十五爷不念主奴情面。”多铎的话,甜枣和大棒子一起下来。 就是在奏对正式开始之前,多铎好一通发脾气。从山东、江淮等地来的军报当中,他发现如今南军部队普遍将两磅小炮列入了营一级火器编制之中。用来填补南军原本大炮、手榴弹、火铳之间的火力空白。可是这样一来,清军的火力和战术便相形见绌了。 原本,清军是在炮火掩护下,以火铳兵采取伏虎开山战术,在藤牌兵的掩护下,小股队形轮番攻击,来对抗南军的火铳齐射。同时,以抬枪兵的远程火力打击来杀伤南军。可是如今,南军普遍装备了两磅小炮,每每临阵作战,以两磅小炮列于阵前。 两磅小炮的射程比抬枪远,射速和杀伤力都比抬枪略胜一筹,所以用来对付清军的抬枪和伏虎开山战术,打乱你的进攻节奏和队形。然后再用排枪齐射来轰击你的队形,用手榴弹和大炮打击你的冲锋势头。你是大炮,抬枪,伏虎开山,我是大炮,排枪齐射,两磅小炮,手榴弹外加刺刀猪突。所以,几次交锋下来,清军吃了不大不小的亏,曹振彦的抬枪兵被宏武军用两磅炮和手榴弹加刺刀招呼得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全靠连环布阵增加阵地纵深来缓冲宏武军的火力优势下的刺刀冲锋,再以强大的火力应对宏武军的冲锋。所以,清军上下都叫苦不迭,要求增加火炮和手榴弹。 “两磅小炮仿制起来不算太难,难得是铁料供应不上。震天雷,更是要铸造铁壳,火药倒是办起来不难,无非是主子多花些银子的事,难的是发火药下面的奴才们还没有琢磨明白是怎么个工艺流程。所以,要耽搁些时日。” “那本王不管,你只管说需要多少钱粮,多少时日能把差使办好?!” “主子,要想奴才把差使,除了钱粮人手之外,奴才还得向主子讨个恩典。”陈板大给多尔衮磕了个头,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他的要求也很简单。 大凡是这种比较有技术含量的事,都是一层窗户纸一捅就破,可是关键的是,捅破这层窗户纸需要时间和人。陈板大就需要这样的人。 “所以奴才恳请主子下一道旨意,不惜重赏来招揽南蛮之中的各类匠师以为我大清所用。” “准了!朕这就下一道密旨给前方各部和我大清的各路商号,不管他们是用什么手段,攻破城池掠获人口也好,绑架拐骗引诱招揽也罢,只要能够弄了来一个我大清有用场的匠师,朕便有重赏!”他稍稍的停顿了一下,“不少于一万银子!” “好!奴才定不负主子所托,一边自强不息,一边好生学习别人的本事。” “回去拟个条陈上来,把要多少钱粮,要各级各地官吏如何配合才能把兵工农具的事办好算清楚。”多尔衮又皱起了眉头,“你在金州时也搞过屯田,也把大批的铁制农具用来种田,当年就丰收了,对吧?” 说到了这话,不由得陈板大脸色顿时煞白,多尔衮说得一点也不错,正是因为他在金州的田庄丰收,黄太吉吃多了新麦子蒸得馒头,这才脑溢血发作一命呜呼了。因为这个,八旗内部颇有些人要求杀了他以为黄太吉祭祀。 今天多尔衮又提起了这个事,他陈板大就算是胆子再大,再不谙世事,事关生死也不敢大意了。不知不觉间,两层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 “我大清入关以来,各旗都颇有些各地荒芜的土地,各位王爷贝勒也都有些田土。朕打算将这些荒地一总交给你,你组织流民,用你在金州的法子,也可以参考南蛮的手段,反正朕只要粮食。到了秋收时节,至少八旗手里的这些荒地能够养活八旗上下!” 范文程洪承畴等人心中雪亮,多尔衮所说的这些荒地,其实就是大明朝的那些皇庄、王庄,勋贵大臣太监们的庄子。这些土地遍布京畿各地,直隶山西山东等处都有类似大片土地。这是要一并交给陈板大来推行屯田的法子啊1 “奴才遵旨。可是,据奴才所知,有些土地,朝中有些大臣声称是他们的。这种情形,奴才该如何处置?”陈板大所说的这些官员,便是以冯铨为代表的朝中降官们,他们的土地都不是田连阡陌而是跨州连县。所以,陈板大便是要向多尔衮讨一个旨意,对这些人的土地,该怎么处置。 “哼哼!这些狗东西!既然归顺了我大清,还敢妄言这些事?!胆敢冒认田地,指官田荒地为自家产业的,反对屯田的,都是前朝余孽,谋逆大罪。抄家,杀头便是!正好可以给你起几座高炉,添上些人手干活!” 多铎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的话,听得冯铨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个个寒气直冒。少不得心中打好了主意,回去之后便写信给家中,还有各处的同年同门,无论如何,朝廷搞屯田时,切不可顶着风头上! “陈板大,你的事情说完了,先到一旁去,聆听先生们的高论。” 殿内,几位先生再次陷入了沉默。 “怎么,都没有话要对朕说?”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