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手怪为什么要涂指甲油「无限」》 001. 002. 003. 004. 005. 006. 007. 008. 9 10 席茧故作镇定,“我是怕伤到它,这不是你的宠物吗?我......”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头晕,手脚酸软,视线也变得模糊。 章鱼已经爬上了他的膝盖,他竟然连站都站不稳,赶紧扶住了桌角。 而眼前的沈奢还悠哉地坐在那儿,享受般欣赏他的窘迫。 “刚才我就觉得有点晕,不是章鱼的问题,也没吃什么......”席茧迟钝的反应过来,他吃了,就是那瓶通过鼻饲管灌进他体内的营养液。 他晃了晃头,拼命保持清醒,“那瓶营养奶有问题。” 沈奢支着脑袋,不慌不忙地“嗯”了一声,“我知道啊。” 他嗓音轻柔,“忘了告诉你,在游戏里最该提防的不是npc,也不是怪物,而是,你的队友。” 席茧意识混沌,话都说不出来了,快要倒下时,愣是拼着最后一点力气挪过去,倒在了沈奢怀里。 沈奢:“......” . 此时的路微和徐刀刀还在走廊上瞎逛。 “病人竟然一个都不见了。”徐刀刀一边吃面包一边琢磨,“这么多人能去哪呢。” 路微看了他一眼,“你去找武器时有什么发现吗?那俩玩家真的是被吓死的?” 徐刀刀说,“对啊,身上一点伤口都没有,也不知道见到什么东西了,死相特恐怖。”他想了想,“这种副本应该就是精神折磨,按理说难度不高的,撑死也就三星。” 路微冷哼,“三星本你就表现这么废物,再高点儿你是不是也开场就死了。” 徐刀刀正要反驳,就看到前边走出来几个医护,身上裹的严严实实,脸上还戴了防毒面具。手里的喷管明显是冲他们来的。 招呼都没打就举起管子喷了过来,黄色的雾气瞬间蔓延开来,刺鼻得很。 这种时候什么武器都没用了。 路微反应很快,赶紧捂住了鼻子,“别吸进去!” 但还是晚了,徐刀刀的面包掉在了地上,跑都跑不起来,腿都软了,他赶紧提醒路微,“别管我!你快走!” 路微竟然一点没跟他客气,跑得飞快,眨眼间就只剩下一个背影。 徐刀刀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句,“你好歹回个头装一下舍不得我啊!” 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看着那些人推了个轮椅走过来把他抬了上去。 “这是.....要去哪啊。”他昏昏沉沉,“我任务还没做完呢,先别搞死我啊。” 没一个人理他。 他瘫在轮椅上被推着走,不知道走了多久,抬头一看,又是那个水疗室。 里面的水雾更浓了,池子里的白卵看上去竟然变大了不少。里面还多了一些黑色的东西,仔细一看,竟然全是头发。 徐刀刀后背直冒冷汗,“你们不会是想把我放进去泡吧?” 倒是没被放进去,因为那些头发突然就被顶出了水面,竟然是一颗头颅,眼睛睁着,面色发青,看着像死了,嘴巴却一直在蠕动。 这人头就这么出了水,头下面却不是人类的身体,而是□□根细长的虫子腿,颜色漆黑,上面还长着一层细密的小刺。就像是从蜘蛛身上长出了一颗人头一样。 这种诡异可怖的东西越来越多,一个接一个的从水池里爬了出来。 每张脸都不一样,表情也不同,全是活的,还能做出微笑的表情,如果没看错,好几个都觉得面熟,是刚来时在剧场看到的“死人”。 他们径直往一个方向爬,排着队,格外有秩序。 徐刀刀颤着声音问,“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推着他的医护终于开口道,“是你的病友。不要着急,你很快也能接受治疗了。” 徐刀刀被这堆怪物头簇拥着送进了那个透明的玻璃罩,柳叶子不在,里面的池子里还是一堆白色卵蛋,他被毫不客气地掀了进去,池子底的器械瞬间抓住他的身体,把他固定在了上面。 滚烫的水把他烧的浑身皮都红了起来,那些卵也一个个聚集过来,紧紧贴上了他的身体。 徐刀刀被恶心的想呕吐,却怎么都挣脱不开。 医护们像是完成了任务,转身就走了,只剩那些人头,围成了一个圈,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那些滑溜溜的卵已经爬上了徐刀刀的身体,上面竟然伸出了一条条透明的触须,直接刺进他的皮肤,刀割般的痛感让他忍不住叫出了声音,仿佛被凌迟,虫子一样在他皮肤下拱来拱去。 徐刀刀的额头上很快就滴下了汗珠,整个人都在发抖。 除了无法形容的疼痛和恐惧,他还听到了墙壁上那个巨大黑洞里传来的诡异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摩擦着地面缓缓朝他逼近...... . 席茧做了个梦。 似乎回到了过去,耳边全是陌生的热闹。 蝉的叫声,男孩女孩的笑闹声,堆叠在一起就像被热疯了的合唱团,扯着嗓子此起彼伏的嚎。 他站在树下,躲在阴影里,一身长袖长裤,外头还套了件大褂,不符合季节的穿着和整个世界都格格不入。他死死盯着操场上的一个人影,手里攥着瓶牛奶,很凉,冰的他手指头都有点疼。 操场上的学生很多,笑声吵闹声奔跑的脚步声混杂头顶的蝉鸣,席茧被这些充满活力的气息包围,闷的难受。 校园是彩色的,操场更是聚集了所有青春洋溢,那群泼了彩墨的少男少女仿佛故意在遮挡他的视线,都围在篮球场边缘,离那个人那么近,近的让人烦躁。 “班长!班长!老师叫你!” 身上聚集多道目光的瘦高男生停下步子,动作随意地把球投进篮筐,“来了!” 他走到场边拎起地上的书包,从里面掏出一瓶矿泉水,边跑边往嘴里倒。身上灌了风的短袖短裤显出他健康的少年躯体,肩膀很宽,小腿又长又直,绷紧的肌肉线条漂亮的像被剪弯的月。 旁边接球的人冲他喊,“灭老师又要给你派发什么任务?赶紧拒了去!下周可是篮球比赛!没你怎么玩?” 男生转身倒着跑,对着喊道,“我为社会献爱心!树立新风做好人!这可比篮球比赛重要多了!” 场边人笑倒了一片,“班长加油!班风全靠你了!” 愈发多的“加油”声昭示着他的好人缘,席茧不自觉跟着他跑走的方向走了几步,手里的瓶子都被捏变了形。 他自己有水,肯定不会喝这个了。 额发挡住了眼睛,席茧的情绪都缩在阴影里,沉默了会儿,他鬼鬼祟祟跟了上去。 暗恋是件很刺激的事。 就像只围着灯泡一直打转的虫,翅膀快烧没了还一个劲往上凑,自毁一般恨不得把整个身体都当成发光的燃料。 尽管灯泡根本用不上它。 席茧跟变态一样在树下站了两个小时,那是测量过的除了篮球场边,离他最近的地方。 得更近才行。 席茧拉上口罩,挡住了没有血色的嘴唇和插有鼻饲管的鼻子,自欺欺人的好似驱散了所有病态和死气。 他静静等在楼梯拐角,不管怎样都得把手里这瓶营养奶塞给他。 办公室里隐约传来对话。 “其实这次献爱心活动你不用去的,平时学习就够辛苦了,你的成绩我完全不担心,就怕你没足够玩的时间啊。”是班主任的声音,满是慈爱和心疼。 “虽然帮不了大忙,我还是想为那些病人贡献一点力量,这对我来说,要比玩有意义多了。” 他的声音真好听,长得好身体好学习也好,还这么善良,席茧觉得用尽词典里所有美好的词都不够形容他。 优秀到近乎完美的少年天才,如果没有自己这个龌龊的痴恋者,他将是毫无瑕疵的。 “行吧,那这事儿就交给你了。” 办公室的门“吧嗒”响了一声,他出来了。 席茧低着头,紧张的默数。 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跑累了,步子有点懒散。 “一,二,三,四......” 终于响在耳边,席茧幽灵似的挪出去挡住了路,把手递到他眼前,“班、班长,这瓶牛奶,是我特意给你买的。” 瓶子被接了过去。 席茧藏在口罩下的嘴角僵硬地上扬,抬头看了过去,满目期待。 还是第一次和他离这么近,他长得真好看,眼睛里好像戴了美瞳,泛着浅浅的绿,皮肤也好,连毛孔都看不到。 席茧看的目不转睛,一时忘了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突然,这张脸从额头的地方出现了裂痕,缓缓向下,刀割般瞬间裂成两半。 像个身披人形皮的怪物,内里竟蜷缩着极其丑陋的触手吸盘,张牙舞爪像一条条蛇从脊椎里钻出来,黏液是扭曲的沼泽绿,撕裂身体盘踞在破碎的皮肉上。 原本完整的脸只剩了一半,嘴角却仍有笑意,美的惊心动魄。 “同学,你往里面放了什么?想毒死我吗。” 瓶子被扔到了地上,盖子弹开,里面的液体流了满地。 明明微弱的响声却震耳欲聋,席茧猛地睁开眼,是梦,还是段难以启齿的回忆,结尾更是离谱的变成了惊悚片。 他一骨碌爬了起来,茫然四顾,水箱不见了,章鱼没有了,沈奢也没了。 房间里空荡荡的。 他猛然回了神,心底一阵慌乱,好像从进到这个游戏,见到班长,全都只是一个离奇荒诞的梦境。 他生怕自己真的是在做梦,赶紧跑了出去,想找到沈奢。 就算反被算计了一回,喝了有问题的营养液也没关系。 但诺大的疗养院好像只剩下了他自己,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赶紧跑去水疗室,刚进门就撞到了路微,他很着急,开口就问,“沈奢呢?你见到他了吗?” 路微匆忙往前跑着,“他能有什么事儿?谁死了他都不会死,你不是跟他在一块儿吗?” 席茧松了口气,看来是真的,不是做梦。 “我们走散了。”他说。 路微语气焦急,“徐刀刀被抓了,现在凶多吉少,只能来这儿碰碰运气,希望他.....”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一个人影,和柳叶子一样坐在水池里,身上也爬满了白色的卵,表情僵硬的好像只剩一具空壳。 路微想也不想就撞开了玻璃门,冲进去就要把他捞上来,而池边的人头蛛听到声音立刻转了过来,齐刷刷看向她,眼神阴森。 她及时收住了步子,看着那些像守卫似的人头蛛,直接拔出腰间的枪,毫不犹豫就开了枪。 那些人头并不是刀枪不入,很快就血肉模糊,软在地上滩成了一团泥。 战斗力竟然很弱。 诡异并没有停止,似乎被枪声惊动,黑洞里竟然也爬出了一个东西。 漆黑,黏腻,长着无数根小刺,像一堆人头蛛黏合拼凑出来的巨型怪物。 下身是密集的蜘蛛腿,上面竟然长着数十颗头颅,张着嘴疯狂吼叫着,连接他们的则是那些白色的卵,怪异奇诡,又恶心又惊悚。 席茧愣了下,那里面竟然,有柳叶子的脸。 “砰!砰!” 又是几声枪响,子弹射进了那团扭曲变形的怪物身体,它吼的更凄厉了,好像害怕似的往回缩了缩。 席茧也趁这个时机赶紧甩出毛线缠住了徐刀刀的身体,拽着他就往外面拖。 那个怪物还在抓挠身上的子弹,地面上的人面蛛也匆忙往它被打烂的部位上爬,机械的填补着缺口。 徐刀刀终于被拖了出来,身上的白卵离开水就一个个掉在了地上。 他的意识还很模糊,嘴唇动了动,什么都没说出来。 几人赶紧躲在了池子后面。 而那个怪物并没有四处寻找他们,一边撕扯着自己的身体一边往门外爬。 这时。 机械音忽然冒了出来。 「恭喜玩家!你发现了怪物人头蛛! 请尽快拍照收集!」 路微也听到了系统提醒,脸“唰”就黑了,“他妈的刚才怎么不说?!老是马后炮!故意的吧?!有能耐你自己来拍啊?!” 席茧也很无语,但他更想知道这怪物会去哪,赶紧和路微一起扶着徐刀刀跟了过去。 那怪物跌跌撞撞,被小型人头蛛簇拥着滚下楼梯,竟然爬到了升降机里。 “扫描通过了?”路微皱眉,“为什么这些怪物也能进?” 席茧想了想,“我回去拿个东西,你们在这儿等一下。” 路微点点头,看着他离开,又看了看还迷糊着的徐刀刀,“醒醒!” 她小声喊,“还认得我吗?快醒醒,你可千万别变异,不然我就要杀你了。” 徐刀刀眼皮子抖了一下,好像被这句话给刺激醒了,“.......身为女孩子,你能不能善良一点......” 路微拍拍胸口,“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就交代在这儿了。” 徐刀刀直起身咳嗽了几声,“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 路微伸手扒他的衣服,“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徐刀刀赶忙避开,摇摇头,“男女授受不亲,你别老这样,没事没事,就是那些卵给我恶心坏了。还好没爬我裤子里......那玩意儿我真不想再碰到了,太恶心了,我这辈子都不想......” 话还没说完,席茧就跑回来了,怀里还抱着一团东西,是个极丑的毛线套子。 路微有点嫌弃,“这什么啊?” 席茧把套子打开,露出三颗卵蛋。 “那些病人能过扫描器肯定是因为这些卵。”他又拿出三个极丑的手套,包起来就往两人手里塞,“咱们一人拿一个,就能上升降机了。” 路微:“.....” 徐刀刀:“.........” 11 还真被他猜中了。 三人拿着卵顺利过了扫描锁。 走进去后发现,这升降机内部全被银色的铁片包着,很像电梯,但并没有楼层数字,门刚关上就感觉到了“轰隆隆”的震动。 突然的重力让徐刀刀差点摔倒,他赶紧扶住了墙。 路微脸色凝重,发觉了不对,“为什么在下降?” 徐刀刀头晕目眩,顾不得研究是上还是下,坚决把怀里的卵还给了席茧,“别让我再看到这东西,我想吐。” 席茧把两个卵蛋都塞到了外套兜里,说道,“别担心,游戏客服说上了升降机就能出去了。” 路微看他一眼,“如果是在骗我们呢。” 席茧没吭声,骗不骗的都是次要,他更想赶快找到沈奢。 仅仅几秒,“叮”的一声,门就开了。 外面并不是阳光四溢的海面,而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色调深红,有点眼熟,竟然和不久前那条红蜡走廊一模一样。 席茧带头走了出去,“咱们得赶紧走,这地板可能会融化。” 路微看着他的背影,一脸怀疑,“你怎么知道?你刚才在找沈奢?他怎么了?把你扔下自己跑了?” “还真是不出所料,他在游戏里向来自私自利,绝对不会带着一个拖油瓶闯关。”她一把拉住席茧的胳膊,“但你为什么看上去一点都不急着离开这儿?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你是不是有别的目的?” 徐刀刀一边咳嗽一边分开两人,“这种时候起什么内讧啊,席茧也不知道这电梯是往下走的啊,他还是个新人,不知道危险也能理解,别气别气.....” 路微冷声道,“这话说出来你信么,新人?游戏都开十年了,新什么人?他穿越来的?” 徐刀刀正要再说两句,就感觉脚底发烫,竟然在一点点下陷,“快走!地板变软了!这他妈真是蜡做的!” 路微也顾不上怀疑他了,搀着徐刀刀就往前跑。 席茧沉默地跟在后面。 还好这条通道不长,几人很快就跑了出去,推开尽头的门,外面又是一个圆厅,开着白炽灯,色调冰冷,入目就是极其割裂的景象。 几人的脚步都停住了,气氛紧张起来。 整整一圈墙,居然挂满了尸体,其中就有之前死的那两个玩家。 他们没有穿衣服,被放置在玻璃罩中,头部和四肢都插着一根钉子,死死固定在那儿,身体更是被完整的剖开,露着里面被涂满蜡已经凝固的脏器。 “.....标本?” 徐刀刀头皮发麻,“他们被做成了标本?!” 路微皱眉,看的浑身不适,抬脚就往前走。 三十多个标本,全都是来到这个副本没有逃出去的玩家。不知道死了多久,面容完好,没有任何腐烂的迹象,看着就像是.......活的。 这比埋在土里还要可怕绝望。 逃生的路根本就不在升降机。 系统果然在撒谎。 席茧看了一圈,没看到沈奢,小松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沈奢会死,可能是他之前被陨石砸死的画面实在让人记得深刻,导致现在都留有后遗症。 “这根本就是一条死路!”徐刀刀的情绪变得不稳定起来,“那些人肯定就在前面等着杀咱们!得回去!再上那个升降机试试!” 路微抬手就甩了他一巴掌,“慌什么!刚才那条路已经没了,回不去了!” 徐刀刀捂着脸,十分委屈,“你打我?!” 路微又摸了摸他,敷衍地安抚,“冷静点,经历那么多副本也不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这地方就是想让我们发疯。打打就好了。” 她除了安慰徐刀刀,也是在安慰自己。 这个副本和之前的都不太一样,怪异感从一开始就没消失过,她只能把慌乱和恐惧全化成暴力,一脚就踹开了另一道门。 一股格外刺鼻的气味猛扑了过来,很臭,还夹杂着浓烈的血腥气。 几人捂着鼻子走进去,发现这里头暗了不少,摆着很多张病床,旁边错乱的放着一些实验工具,又是刀又是剪子,还有眼熟的电锯。 每张床上方都吊着一个很大的玻璃瓶,里面装满了粘稠的液体,正顺着管子流动,流向的地方居然是病人的体内。 他们躺在床上,却只躺了一半,头还在地上,正缓慢地往身体上爬。 是那些小型人头蛛,爬上去之后一个个都钻进了脖子,虫腿全收了进去,把头和躯体紧紧连接到了一起。 徐刀刀赶紧拔出了腰间的刀,紧张道,“他们该不会,站起来咬我们吧?” 路微拽着他就走,“赶紧找出去的门,不能回头也不能留这儿,看这架势迟早要醒,真打起来数量太多,不好弄。” 但这个地方根本没有第三道门,墙壁上连一条裂缝都没有。 席茧没去找门,反而观察起了那些病人。 他们身上涂着蜡油,还有各种被切割过的痕迹。旁边除了工具,还挂着一些文件,像病历本。 席茧转了一圈,那个怪物不在,有四张病床都是空着的,资料上的名字也很熟悉。 阿唇,柳叶子,谢密,还有一个林安。 三个都是熟人,阿唇刚才在找她哥,柳叶子成了人头蛛,不知道跑去了哪,谢密不知道在哪表演,而这个林安,席茧总觉得和主线故事脱不了关系。 他拿起资料翻了翻,里面不仅记录了个人信息,还有详细的实验过程,甚至连进疗养院的原因都记录了。 这些病人都是精神方面出问题,被家人送进来调养的,进来后就彻底和外界断了联系。 疗养院也并没有像正常的精神病院那样进行心理问诊,反而强制对病人们进行了各种残忍的实验。 实验还分好多种,有的是把海底深处诡异的虫子当作药物活生生灌入他们体内,有的是直接把水生物和人体缝制在一起,看起来是实验,但又不像,这更像是在故意造出一些畸形惊悚的怪物。 他们受到身体折磨后,本来就不太正常的精神变得更加混乱崩溃,身体也无一例外都发生了异变,而且在周六日这两天还要被强行压去进行各种表演。 上面没说是要演给谁看,背景信息到这儿就没有了。 柳叶子和阿唇的故事写的要多一点,上面贴着他们的大头照,柳叶子的脸上没什么笑容,很僵硬,阿唇笑的很灿烂,披头散发,脸上却遍布狰狞的伤疤,像是被烧出来的。 资料上说她经历了一场大火,全身烧伤,被毁容后就成了精神错乱的疯子,被一个名叫林安的送了进来。这个林安是她的男朋友,送来之后就离开了。 席茧看向第四张空床,那这个林安是谁? “发现什么了?”路微走过来,“没找到暗道,连机关都没有。” 席茧说,“主线的故事和剧情设定太刻意了,客服应该不是在骗我们。上面说这里的病人周六日都会给客人表演,既然是来客,就不会待很久,他们能出去,咱们肯定也能。只要找到这些客人就行。” 路微皱眉,“你是说,这下面还有一个剧场?” 席茧点点头。 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资料上的柳叶子根本就没有精神病,他是自愿来的。 而且一开始,他也没被当成实验品,就只是在这儿住着而已。那为什么突然就被绑起来做成怪物了呢。 突然,仅有的那盏灯灭了。 整个空间里就只剩下席茧的手机光还亮着。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是那些病人在动,好像刚睡醒似的,和之前在楼上见到的样子差不多,像个正常人,又有点癫狂古怪。 嘴角的笑竟然都勾到了脸颊。 席茧赶紧把灯关了。 拉着徐刀刀两人就往空床上躺,“躺着别动,看他们要干什么。” 这些病人眼神儿都不怎么好,看了一圈没发现有人,排着队往墙上撞。 边撞还边聊天,“什么时候开始啊?” “不知道啊,快了吧。” “快点演完赶紧回去呀,我还想睡觉呢。” 明明很正常,但依然改变不了刚才接断头的恐怖印象。人数太多,地方太小,硬上真怕会出现不必要的意外。 尽管心里清楚要静观其变,路微还是忍不住吐槽,小声吼,“哪有躲到床上的?!不应该钻床底下吗?!” 席茧很小心,“万一床下有人呢,面碰面会吓死的。还是床上安全。” 他在瞎猜这方面就跟开了挂似的,床底下还真爬出了一个人。 虽然看不太清,但明显又是那个歪脖子,他直冲席茧,一个脸贴脸把他吓了一跳,他整个人都窜了起来,还引起了那堆病人的注意。 这下所有目光全给到了席茧。 下一秒,所有人疯了似的冲向他,面目狰狞,好像要把他去皮扒骨撕开一样。 席茧拔腿就跑,推开那扇标本室的门就跑了进去,但也只有这地方能跑了,前面的红蜡地板全都塌陷了,根本走不了。 席茧只能在标本室绕着中间那根大柱子转圈,后头还跟了一群张牙舞爪的病人丧尸似的伸手抓他,带头的就是那个歪脖子,嘴里还一个劲喊着,“要......要.....” 席茧边跑边疑惑,要什么? 他突然想起来,去拿钥匙的时候,那人也是躲在床底,这么喜欢藏,会不会是同一个? 他赶紧拿出那把钥匙晃了晃,“你想要这个?” 歪脖子居然真的点着头,格外迫切地把手伸得更长了,“要!要!” 席茧瞅准机会,一个抬手就把钥匙扔到对面,扔的远远的,歪脖子猛地调转方向拐了弯过去捡,而后面跟的病人也紧跟他的脚步,完全没反应过来。 席茧一点不耽误,迅速跑回去把门甩上拉过旁边的铁床就堵了上去。 转过身,还没顾上喘口气,就看到了阿唇,她的几条虫腿撑着地面,像枯木一样的前肢还紧紧抓住路微和徐刀刀,一边一个。 抓的是脖子,看他们的脸色,已经快被掐死了。路微的枪掉在地上,根本没来得及放子弹。 阿唇的表情很愤怒,也不知道在气什么。 战斗力直线上升。 席茧走近两步,轻声道,“你,还记得林安是谁吗?” 阿唇愣了下,脸上划过一丝迷茫,“林.....林安?” 席茧语气真诚,“你把他们放了,我就告诉你林安在哪。” 这熟悉的承诺。 似乎不久前刚听到过。 阿唇依然很好骗,立刻就把两人扔到了地上,“在哪!他们......他们在哪!” 并没有忘记她哥,这回还多了一个。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个林安就是刚才的歪脖子,藏起阿唇的钥匙,被吓得扔掉还有意识想再找回去。 然后被席茧关在了身后的标本室。 但他却没指那个方向,反而指了指阿唇脚下。 “就在下面。你哥和林安都在。” 阿唇毫不犹豫抬起虫脚就踩了下去,地板碎了个窟窿,居然真的出现一条向下的楼梯隧道。 倒在地上还没爬起来的路微:“......我操。” 徐刀刀:“咳咳.....这都行?!” 阿唇直接爬了进去。 这根本不是正确的门,楼梯都是一半的。 虽然是瞎碰出来的暴力捷径,但不走白不走,趁着标本室的门还没被撞破,三个人赶紧也跳了下去。 走在隧道里,路微难掩震惊,问席茧,“你能跟怪物交流?” 席茧摇头,“他们变成怪物之前可都是人,肯定能听懂人话啊。” 路微又问,“你刚才说的林安是什么人?” 席茧说,“我找到了一个道具盒,里面有阿唇写的信,应该就是写给这个林安的。她虽然成了怪物,但很重情,都这样了还没忘记她男朋友,真的很感人。” 路微:“说着感人转头就把人骗了。” 席茧解释道,“也不算骗,马上就是演出时间,那个林安肯定也会去剧场,柳叶子估计已经在了,迟早要碰上,咱们先进来再说。” “剧场?这下面难道还有一个?”信息完全没跟上的徐刀刀惊讶地问。 “精神病人有很多都是被家人送来的,送进来的理由说是要治疗,其实就是丢弃,这种被整个世界放弃的人是最好的试验品。” “除了人体实验,他们还有一些见不得光的交易。把人变成怪物又送到台上表演,可能就是为了满足一些猎奇爱好者,他们会掏钱进来当观众。这也许就是疗养院经营的资本。” 席茧慢吞吞地说,“阿唇被烧伤,毁了容,变成了疯子,然后被她的男朋友送了进来。一同来的还有她哥哥柳叶子。如果是想抛弃妹妹,那柳叶子为什么也留下了?还有那个林安,他竟然也成了这里的病人。三角关系非常复杂。” 他顿了顿,“都是我瞎猜的。” 路微:“......” 徐刀刀一边咳嗽一边感叹,“你这悄无声息的就把主线故事都搞明白了?不是,这跟咱逃生有什么关系?” 席茧想了想,“如果系统是想让咱们看到一段非常感人的爱情故事,然后顿悟,并在其中学习到爱情的真谛呢。就像我之前玩跑酷游戏一样,它不仅仅是一个只知道跑的游戏,而是告诉我们,不管遇到什么陷阱,障碍或是困难,都要从容应对,反应迅速,不畏艰险,勇往直前,直到抵达成功的彼岸。” 路微:“......我也是没想到,一个跑酷能让你学到这么多。” 徐刀刀:“......可能我被你感动了,这会儿不那么想吐了。” 楼梯很长,还很黑,只能靠着一点点手机光照着走。 路微又质疑,“让咱们学到可歌可泣的爱情之后呢?直接给个出口?就通关了?” 徐刀刀很焦虑,“不会这么简单的吧.....我们会不会死掉啊.....” 席茧语气平静,“一个游戏而已,死不了人的。” 路微看向他,神情复杂,“沈奢到底都跟你说什么了?” 席茧的表情有点落寞,“他没说什么,就是让我保重身体。” 路微:“.....是吗。” “说起来,蛇哥到底去哪了?会不会提前来这儿了?咳咳......”徐刀刀的嗓音越来越沙哑,听起来有气无力。 路微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拿灯照向他的脸,“你还好吗?” 这么一照,两人都吓了一跳。 徐刀刀猛地捂住眼,“我操,刺死我了,眼珠子都被照疼了!” 路微上前一步扒开他的手,“你眼睛里是什么东西?!” 他的脸色已经从紫变成了肿胀的灰,眼睛周围溢出了大量黏腻液体,连睁眼都变得费劲,瞳孔也好像融化一样浑浊不堪,里面还出现很多个白色的小点。 那是......卵。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五千字没写完,周四之前会写到五万五。 之后稳定日更。时间不太确定,最晚在十一点到十二点之间。早的话九点左右。 12 徐刀刀的视线虽然有点模糊,但也看到了路微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恐,“怎.....怎么了?我眼睛怎么了?” 路微艰难开口,“没什么,就是有点红。” 徐刀刀抬手就揉了上去,“我说怎么这么难受.....” 只是揉了几下,那些卵竟然疯狂蠕动起来,还伸出了又短又细的触须在眼睑上晃动。 路微倒抽一口冷气,转过头不忍再看,“别揉了,赶紧出去看医生,这红眼病不能拖,病久了会死的。” 徐刀刀紧张起来,“这么严重啊?不要吧,真逃出去了我可不能死在这种病上,太丢人了。” 这时,楼梯上的灯突然大亮。 楼梯走到了头,眼前却不是出口,连接的地方也不是剧场,而是一条长长的透明管道。 管道之外全是海水,很黑,光亮只照出几米就被黑暗压了回来。这是深度接近万米的海沟深渊,别说阳光,就连水的颜色都是黑的。 刚走进管道,徐刀刀就变得奇怪起来,他停住脚步,表情僵硬地蹲到了地上,伸着脑袋就开始闻,也不知道在闻什么,一边抽鼻子还一边流口水。 “你干什么呢?”路微正要把他拉起来,就被他一头撞开,弹跳力惊人地直扑向席茧,一把伸进他的兜里掏出了那两颗卵。 然后往自己嘴里塞去。 “......” 席茧和路微目瞪口呆。 两人迅速后退好几步跟他隔开了距离。 眼前的画面看上去非常不雅,那卵一口咬下去就和炸开的生鸡蛋一样,流出了又黏又恶心的液体,颜色竟然是深红的,仿佛被咬出了血。 他疯了似的往嘴里塞,一口一口的嚼,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噗呲噗呲”声,眼睛也瞪的很大,眼珠都凸了出来,里面的白色小触须极其兴奋,张牙舞爪的扭动着。 这番景象饶是路微心理承受力再强,也一时没稳住,理智值突降百分之二十。 她捂住嘴巴,想吐,强忍着说道,“到底怎么回事?!难道真的被寄生了?变异了?” 席茧喃喃自语,“他为什么要吃卵呢。” 路微再也看不下去,简直想拿枪对准他,逼着他把卵扔掉,但他两三口就吃完了,吃得干干净净, 紧接着他又扑向路微,“拿来!你的拿来!” 席茧皱着眉分析,“他还没吃饱。” 路微冷声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虫卵!你不是很讨厌这个吗?现在不嫌恶心了??” 徐刀刀的脸胀成了紫色,他更愤怒了,“给我!”话音刚落就要掐路微脖子。 席茧赶紧拿过路微手里的卵扔给了他,“你吃你吃,没人跟你抢。” 路微:“......”她对着席茧低吼,“你咋不亲手喂他呢?!疯了吗?!” 席茧拉着她后退,“别急,你看,他好像恢复了。” 果然,吃完最后一个的徐刀刀竟然真的恢复了理智,他一手粘液,嘴边也是黏糊糊的,表情迷茫地看了过来,“.....怎么了我这是?” 席茧忙掏出兜里的一小包纸巾递给他,“快擦擦,刚才你吃了一块芒果,你可能真饿了,两口就没了。” 徐刀刀更迷茫了,“芒果?哪来的?我怎么不记得。”他品了品嘴里的味儿,又苦又涩,“不甜啊......” 路微听不下去,也看不下去,扭头就走,表情甚是崩溃的骂骂咧咧,“操,操,我操......” 席茧冲徐刀刀招手,“快跟上,看能不能找到那个曾先生。” 接着他压低声音跟路微说道,“我看那个病历本上提到过,白卵既是寄生物,也是怪物的食粮,徐刀刀被放到池子里泡过,也算半个怪物,肚子饿肯定会想吃它们。还好只是半感染,上面说没有彻底变成怪物的话是有解药的。那个曾先生一看就是内部高层,说不定能从他那儿搞到。” 路微看了眼身后健步如飞,又恢复精气神儿的徐刀刀,眼底满是担忧,“真的能救回来吗。” 席茧说,“希望能,一切往好的想吧。不过最好别让他察觉,要是知道自己吃了什么东西,他肯定会疯的。我记得那个系统说过,理智值低于百分之三十就算任务失败。失败的话就得强制下线,那就没奖励了。” 路微像看猴儿一样看他,继续骂骂咧咧,调整自己接近半疯的心态,“你竟然还想着奖励?!强制下线的意思就是直接搞死你明白吗?你就出不去了!你会死在游戏里,连入土的机会都没有!” 席茧很惊讶,是真的惊讶,“真死那种?” 路微:“死透,下地狱那种。” 席茧沉默了会儿,问道,“超级玛丽有三条命,这个有几条?” 路微:“.....就一条!” 席茧自顾自陷入纠结,“可沈奢说.....” 路微打断他,“沈奢有病,你也有病。” 席茧:“.....” 管道也走到了头,透过玻璃,他们愣在原地,原本就不高的理智值更加摇摇欲坠。 眼前的一切好像才是这个世界里极夜般真正的海底深渊。 黑色的岩石像一座被水浸泡的巨山,峰丛崎岖,形状各异又极其古怪,看上去并不像自然形成的,轮廓堆叠的过于精妙,完全超出了人类对自然山岩的想象。 “山脚”居然站着一群石像,像在等待被万人朝拜的圣者,身披黑袍,螺旋状的花纹缠绕在他们身上,看不清五官,只能看到这完全重合的僵硬姿势。他们就像一个个守卫在守着神秘之地的入口。 随着灯开的越来越多,更大面积的岩石出现在眼前,那上面,居然立着一座比疗养院还要巨大还要精致华丽的建筑,墙体像渡了水银的龟壳,壁面上雕满了独特怪异的触手刻纹,一条一条像蛇一样和无数卵状物体融合,仿佛自然形成,扭曲的惊悚,却透着神造物般的精美。 房子前,石像之间,还游着无数条面目丑陋鱼尾畸形的深海鱼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水生物。 造型更加古怪离奇的建筑里居然灯光闪烁,人影憧憧。 这看似普通热闹的景象出现在海沟,就只能让人后背发凉,只觉得虚幻飘渺。 “那会不会就是剧场?” 路微找回神智,深吸一口气,“怎么过去?这么深的海底,就是穿潜水服戴好几个氧气瓶都活不了。” 话音刚落,她就看到了阿唇,什么都没戴,张着虫子脚踩着海石就爬了过去,还熟门熟路打开了那栋建筑的舱门。 “我是出现幻觉了吗?这种水压她都死不了?”路微想不通。 席茧说,“怪物是和水生物做的混合实验,能在海底呼吸也不算崩设定。” 怪物不怕被溺死,但几个正常人都不敢尝试。 他们四处找了找,发现进到海水里的那个密闭舱室放了全套的潜水设备,应该是给医护们准备的。 外观看起来很像宇航员的太空服,除了头盔,衣服全是金属机械,操作有点麻烦,还要组装起来分部分往身上套。 这看起来很高科技,不仅能在透明面罩上看到现在的身体状况,氧气瓶容量和热能压力,还可以和对方通讯交流。 竟然是专门在海底行走的机械潜水服。 “穿着好像巴斯光年。”席茧笨拙地戴上袖子,“我还以为现在只有太空服,没想到连这种装备都造出来了。” 路微看他一眼,“我们不是玩具总动员,这儿也不是小孩儿的卧室,拜托你清醒一点,有点危机感。” 席茧仿佛一个乡巴佬,研究的越来越兴奋,一把戴上头盔,看着眼前闪烁的电子数据开始试音,“徐刀刀,你能听到我吗?” 徐刀刀:“......能,很清楚。” 席茧接着说,“路微,你能听到我吗?” 路微翻了个白眼,没理他,直接开了舱门。 三人竖着走成一列从水道口潜进了水里,刚开始根本走不惯,渐渐掌握窍门后,速度还算稍微提了一点点。 海水好像化成了一块块石头压在他们身上,虽然每一步都迈的很艰难,但头盔上的灯让他们视觉清晰了很多,能看清周围的情况下倒是消除了不少对黑暗的恐惧。 这时,徐刀刀的声音响在耳机里,“不知道为什么,我好饿啊。” 路微又是担心又是烦躁,“忍着,等出去了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徐刀刀“嗯”了一声,“你觉不觉得肚子有点疼,是不是那半拉面包过期了啊?吃的我肚子真难受。” 路微:“......可能是消化不良,跟紧我。” 她原本是有信心的,但现在总觉得希望渺茫,这是深的接近万米的海渊,前方昏暗阴森,是完全脱离控制的未知地带,发疯的怪物,诡异的医护,还有眼前这座走半天都没走到的建造在海沟里的剧场,都让她觉得恐惧。 席茧走在最后,没怎么说话,徐刀刀走在两人中间,呼吸声越来越沉重,而他们行走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周围空荡荡的,海水里漂浮着一堆奇怪的微生物,超出光线的几步之外全是阴森的黑暗,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却又看不到。 在玻璃管道里看到的黑色岩石很快出现在眼前,许多条深海鱼在石头间游动,它们的长相极其丑陋,有的整个脑袋都是嘴巴,有的牙齿尖锐,刺比身体都长。头顶还都挂着一颗小水球,里面散发着淡淡的浅蓝光晕。 浑身上下竟然只有这里是极美的。丑陋和美混为一体,很怪,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徐刀刀又来了点精神,伸手碰了碰它们的头,那些鱼居然有点怕他,都绕过去游远了些。 “路微,你觉不觉得挺浪漫的?” 路微走在他前面,看他落后,特意停下等他,“哪浪漫了?这是海沟,不是海滩。” 徐刀刀咳嗽两声,“你的意思是,你觉得海滩更浪漫?那等出去了咱们上那儿约顿饭咋样,吃烧烤啥的。哎呀,想想更饿了。” 路微催促他,“赶紧走,在哪吃都行,只要别在这里。” 深海本来就让人感到恐惧,更别说是这漆黑的海渊。 压抑的好像永远都看不到外面的世界。 窒息感太过强烈,就算戴好几个氧气瓶都不会缓解。 “这些岩石上除了有雕像和漂亮花纹,竟然还刻了好多小人。” 席茧边走边看,“串起来看,很像是在讲故事。” 路微也凑近看了一眼,“这种地方到底怎么出现这种东西的?人力根本不可能做到啊......” 实在没办法联想到一群人在这游来游去的雕刻,石头太过巨大,坚硬无比,这种深度海压连走都是问题,怎么可能有力气去雕出这么密集的壁画? 更别说,建出一栋房子。 尽管匪夷所思,但这毕竟是游戏世界,发生的任何事早已超脱了常识,路微也不再纠结,“你说的小人,是这些符号吗?” 席茧说,“嗯,看着虽然是符号,但有头有脚,连心脏刻的都很写实。” 他附带猜出来的解说,“从这里看的话,总共是有六个人,一起下山历练,其中两个圆圆的有点胖,过桥的时候掉进了水里被.....这是黄鳝?被黄鳝给勒死了。” 路微:“......” 徐刀刀又咳嗽起来,根本听不进去什么故事,“我嗓子眼好难受啊,那芒果怎么这么剌嗓子......” 席茧努力转移着他的注意力,“你看,现在只剩下四个人,有一个被涂成了黑的,还有三个结伴走,其中一个.....” 他突然就解说不下去了。 因为这个人的身上刻满了大大小小的疙瘩,还有奇怪的触须,只剩下两人还是正常模样。 一一对照的话,这不就是刻的他们几个玩家吗。 长疙瘩的是徐刀刀,那被涂黑的就是......沈奢? 他皱起眉,就好像有人早预料到了一切,还把他们发生过的,即将发生的全刻在了上面。 这种被人窥探所有掌控一切的滋味一点都不好受。 他觉得很不舒服。 沈奢被涂黑是什么意思? 该不会,也被感染了? 他有点担心,加快了脚步,那前面雕刻的内容肯定就是即将发生的事,还没来得及看过去,就听到路微开口道,“这雕的都什么东西啊,怎么小人儿手里还拿着刀要捅自己?” 刀? 席茧看向徐刀刀,只有他的武器是抢来的匕首,就插在潜水服外面,还用了席茧一根毛线缠在那儿。照壁画上看,难道他真的会疯到自己捅自己? 就在这时,地面突然一阵剧烈的颤抖,远处朦胧不清的巨大黑影居然动了起来,还发出像打雷闪电一样的奇怪声音。 还没等去细想里面的不对劲。 周围的海水也变得更加混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靠近,通讯器里“滋啦啦”的响声尖锐的刺着耳膜。 头盔灯一闪一闪,无数浮游生物疯狂乱窜,而那些原本静静游动的深海鱼也变得慌张起来,竟然都往他们身后躲。 三人都意识到有危险正在逼近,无暇顾及什么壁画雕刻,都加快脚步往前走,但徐刀刀的状态很差,根本就走不快,摇摇晃晃的还差点摔倒。 席茧和路微没有丢下他,赶紧抓住他的胳膊,但还是晚了一步,不仅没抓住,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强烈,直接把他们掀了起来。 局面混乱,眼前乱七八糟全是浮游物,什么都看不到,席茧被掀的最远,重重撞上石头,半边身体都麻了,好半天才抓着岩石站起来。 刚才定好的方向彻底没了,连队友在哪都看不到。 还好通讯器已经恢复正常。 席茧听到了路微焦急的声音,“你们人呢?怎么样了?有受伤吗?” 徐刀刀嗓音沙哑,“我没事,我在你后面。你转个头,对,我就在这块石头上,天啊,摔死我了。我还以为我要挂在这儿了。” 路微赶紧走了过去,接着问道,“席茧?你呢?你还好吗?” 席茧回答,“没事,就是离得远了点。我现在去找你们。” 他借着微弱的光看向周围,几条深海鱼还躲在他身后,灯泡里的光还暗了很多。 海水好像在疯狂挤压他,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脚下的余震也在寂静里停止,暗处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席茧猛地后退,这次看到了,黑黢黢的阴影里爬出了几个人,但也只是轮廓像人,爬动的姿势和人就差别大了。 瘦的骨头都刺穿皮肉露在外面,四肢又细又长,肚子却鼓得很大,长得比深海鱼还要惊悚。 它们似乎是跟着光来的,一边爬动一边寻找光源。 很快席茧就被发现了,这些古怪的东西速度极快的朝他爬过来,身体被泡成了灰色,居然长满了鳞片,脖子上还有能几层像刀割出来的腮。 他们一根毛发都没有,眼眶里的也根本不是眼珠,而是无数个挤在一起正在蠕动的白色小虫。 它们张着没有牙齿的嘴,面目狰狞,虽然什么都没听到,但席茧还是感觉耳膜疼了疼。这种情况下就算跑也跑不赢,在水里的人类就像上了岸的鱼,只能任人宰割。 两边都有这东西堵着,席茧破罐子破摔,索性躺了下去,直接躺到了地上。 这些畸形人一爪子没抓到他,精准地抓住了暴露的深海鱼,挡箭牌没了,两三下就被撕扯成了碎肉,被它们粗暴的塞进嘴里嚼,可能因为没牙齿,它们吃的非常慢。 还很专注,就这么略过了躺在地上的席茧。 这些畸形怪物和那些人头蛛病人一样瞎。 席茧赶紧提醒路微和徐刀刀,“你们快把头盔灯关了,带灯泡的小鱼引来了很多怪物,它们眼神不好,只能看到亮光,也没牙齿,但是爪子很厉害。” 看着那条深海鱼被残忍的分尸吞了个干净,席茧说,“它们是来吃肉的。” 路微和徐刀刀刚碰到对方,听到这儿也没敢磨叽,赶紧关头盔灯,徐刀刀的灭了,路微却没了幸运,她的灯开关好像坏了,怎么按那个按钮都没用。 她很着急,但起不了什么作用,头盔上的光亮像指路似的,果然把那些瘦的可怖的影子吸引了过来。 徐刀刀并没有发现她的灯关不掉,被那些怪物吓了一跳,拉着她就跑,“快走快走!” 路微一条胳膊被他拽着,另一条胳膊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死死抓住,接着就是难以形容的剧烈痛楚。 四五个畸形怪物抓着她的胳膊撕扯上面的金属护壳,没两下就扯出了裂痕,露出了她的紧身衣袖,一口接一口,还带着凶狠的撕扯,她忍不住叫出了声音,整个人抖的站立不稳。 袖子也没了,皮肤全暴露在了海水里,水的挤压和怪物的撕扯啃咬很快让她整条胳膊都变成了极软的碎肉,骨头彻底断裂,残肢散落各处被那些怪物疯狂争抢。 光线很弱,徐刀刀听到了惨叫却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路微?!你怎么了?!” 他慌乱的在水里摸索,“你到底怎么了?哪受伤了?” 非人的疼痛已经让路微几乎晕厥,而那些畸形人分食完一条还嫌不够,又全部聚了过来,她拼命保持清醒,抓住机会一把扯过徐刀刀,拔出他腰间的匕首塞到了他自己手里,握着他的手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狠狠插进了他的肚子。 玩家不能使用他人武器,就算捅进去,刀尖也会变软,造不成伤害,这是路微曾经实验过的。 那就只能用他本人的手,借力捅进去。 血水蔓延。 瞬间吸引了所有畸形人,他们不再对路微感兴趣,反而一拥而上,全围到了徐刀刀身旁,凶残地抓向他的肚子。 果然,她赌对了。 正常人的血肉对他们来说远没有带了白卵的肉有吸引力。 或许曾经出现在这里的玩家并不全变成了标本,侥幸活下来的也没能逃过一劫,而是感染变异成了海沟里寻找光亮的怪物。 他们,就是徐刀刀不久后的样子。 路微捂着自己狰狞的伤口,脸色苍白,额上全是汗珠,眼神痛苦却极尽冰冷,“对不起。” 她放轻声音,“我只是想活着。”
  •   徐刀刀的视线虽然有点模糊,但也看到了路微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恐,“怎.....怎么了?我眼睛怎么了?” 路微艰难开口,“没什么,就是有点红。” 徐刀刀抬手就揉了上去,“我说怎么这么难受.....” 只是揉了几下,那些卵竟然疯狂蠕动起来,还伸出了又短又细的触须在眼睑上晃动。 路微倒抽一口冷气,转过头不忍再看,“别揉了,赶紧出去看医生,这红眼病不能拖,病久了会死的。” 徐刀刀紧张起来,“这么严重啊?不要吧,真逃出去了我可不能死在这种病上,太丢人了。” 这时,楼梯上的灯突然大亮。 楼梯走到了头,眼前却不是出口,连接的地方也不是剧场,而是一条长长的透明管道。 管道之外全是海水,很黑,光亮只照出几米就被黑暗压了回来。这是深度接近万米的海沟深渊,别说阳光,就连水的颜色都是黑的。 刚走进管道,徐刀刀就变得奇怪起来,他停住脚步,表情僵硬地蹲到了地上,伸着脑袋就开始闻,也不知道在闻什么,一边抽鼻子还一边流口水。 “你干什么呢?”路微正要把他拉起来,就被他一头撞开,弹跳力惊人地直扑向席茧,一把伸进他的兜里掏出了那两颗卵。 然后往自己嘴里塞去。 “......” 席茧和路微目瞪口呆。 两人迅速后退好几步跟他隔开了距离。 眼前的画面看上去非常不雅,那卵一口咬下去就和炸开的生鸡蛋一样,流出了又黏又恶心的液体,颜色竟然是深红的,仿佛被咬出了血。 他疯了似的往嘴里塞,一口一口的嚼,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噗呲噗呲”声,眼睛也瞪的很大,眼珠都凸了出来,里面的白色小触须极其兴奋,张牙舞爪的扭动着。 这番景象饶是路微心理承受力再强,也一时没稳住,理智值突降百分之二十。 她捂住嘴巴,想吐,强忍着说道,“到底怎么回事?!难道真的被寄生了?变异了?” 席茧喃喃自语,“他为什么要吃卵呢。” 路微再也看不下去,简直想拿枪对准他,逼着他把卵扔掉,但他两三口就吃完了,吃得干干净净, 紧接着他又扑向路微,“拿来!你的拿来!” 席茧皱着眉分析,“他还没吃饱。” 路微冷声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虫卵!你不是很讨厌这个吗?现在不嫌恶心了??” 徐刀刀的脸胀成了紫色,他更愤怒了,“给我!”话音刚落就要掐路微脖子。 席茧赶紧拿过路微手里的卵扔给了他,“你吃你吃,没人跟你抢。” 路微:“......”她对着席茧低吼,“你咋不亲手喂他呢?!疯了吗?!” 席茧拉着她后退,“别急,你看,他好像恢复了。” 果然,吃完最后一个的徐刀刀竟然真的恢复了理智,他一手粘液,嘴边也是黏糊糊的,表情迷茫地看了过来,“.....怎么了我这是?” 席茧忙掏出兜里的一小包纸巾递给他,“快擦擦,刚才你吃了一块芒果,你可能真饿了,两口就没了。” 徐刀刀更迷茫了,“芒果?哪来的?我怎么不记得。”他品了品嘴里的味儿,又苦又涩,“不甜啊......” 路微听不下去,也看不下去,扭头就走,表情甚是崩溃的骂骂咧咧,“操,操,我操......” 席茧冲徐刀刀招手,“快跟上,看能不能找到那个曾先生。” 接着他压低声音跟路微说道,“我看那个病历本上提到过,白卵既是寄生物,也是怪物的食粮,徐刀刀被放到池子里泡过,也算半个怪物,肚子饿肯定会想吃它们。还好只是半感染,上面说没有彻底变成怪物的话是有解药的。那个曾先生一看就是内部高层,说不定能从他那儿搞到。” 路微看了眼身后健步如飞,又恢复精气神儿的徐刀刀,眼底满是担忧,“真的能救回来吗。” 席茧说,“希望能,一切往好的想吧。不过最好别让他察觉,要是知道自己吃了什么东西,他肯定会疯的。我记得那个系统说过,理智值低于百分之三十就算任务失败。失败的话就得强制下线,那就没奖励了。” 路微像看猴儿一样看他,继续骂骂咧咧,调整自己接近半疯的心态,“你竟然还想着奖励?!强制下线的意思就是直接搞死你明白吗?你就出不去了!你会死在游戏里,连入土的机会都没有!” 席茧很惊讶,是真的惊讶,“真死那种?” 路微:“死透,下地狱那种。” 席茧沉默了会儿,问道,“超级玛丽有三条命,这个有几条?” 路微:“.....就一条!” 席茧自顾自陷入纠结,“可沈奢说.....” 路微打断他,“沈奢有病,你也有病。” 席茧:“.....” 管道也走到了头,透过玻璃,他们愣在原地,原本就不高的理智值更加摇摇欲坠。 眼前的一切好像才是这个世界里极夜般真正的海底深渊。 黑色的岩石像一座被水浸泡的巨山,峰丛崎岖,形状各异又极其古怪,看上去并不像自然形成的,轮廓堆叠的过于精妙,完全超出了人类对自然山岩的想象。 “山脚”居然站着一群石像,像在等待被万人朝拜的圣者,身披黑袍,螺旋状的花纹缠绕在他们身上,看不清五官,只能看到这完全重合的僵硬姿势。他们就像一个个守卫在守着神秘之地的入口。 随着灯开的越来越多,更大面积的岩石出现在眼前,那上面,居然立着一座比疗养院还要巨大还要精致华丽的建筑,墙体像渡了水银的龟壳,壁面上雕满了独特怪异的触手刻纹,一条一条像蛇一样和无数卵状物体融合,仿佛自然形成,扭曲的惊悚,却透着神造物般的精美。 房子前,石像之间,还游着无数条面目丑陋鱼尾畸形的深海鱼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水生物。 造型更加古怪离奇的建筑里居然灯光闪烁,人影憧憧。 这看似普通热闹的景象出现在海沟,就只能让人后背发凉,只觉得虚幻飘渺。 “那会不会就是剧场?” 路微找回神智,深吸一口气,“怎么过去?这么深的海底,就是穿潜水服戴好几个氧气瓶都活不了。” 话音刚落,她就看到了阿唇,什么都没戴,张着虫子脚踩着海石就爬了过去,还熟门熟路打开了那栋建筑的舱门。 “我是出现幻觉了吗?这种水压她都死不了?”路微想不通。 席茧说,“怪物是和水生物做的混合实验,能在海底呼吸也不算崩设定。” 怪物不怕被溺死,但几个正常人都不敢尝试。 他们四处找了找,发现进到海水里的那个密闭舱室放了全套的潜水设备,应该是给医护们准备的。 外观看起来很像宇航员的太空服,除了头盔,衣服全是金属机械,操作有点麻烦,还要组装起来分部分往身上套。 这看起来很高科技,不仅能在透明面罩上看到现在的身体状况,氧气瓶容量和热能压力,还可以和对方通讯交流。 竟然是专门在海底行走的机械潜水服。 “穿着好像巴斯光年。”席茧笨拙地戴上袖子,“我还以为现在只有太空服,没想到连这种装备都造出来了。” 路微看他一眼,“我们不是玩具总动员,这儿也不是小孩儿的卧室,拜托你清醒一点,有点危机感。” 席茧仿佛一个乡巴佬,研究的越来越兴奋,一把戴上头盔,看着眼前闪烁的电子数据开始试音,“徐刀刀,你能听到我吗?” 徐刀刀:“......能,很清楚。” 席茧接着说,“路微,你能听到我吗?” 路微翻了个白眼,没理他,直接开了舱门。 三人竖着走成一列从水道口潜进了水里,刚开始根本走不惯,渐渐掌握窍门后,速度还算稍微提了一点点。 海水好像化成了一块块石头压在他们身上,虽然每一步都迈的很艰难,但头盔上的灯让他们视觉清晰了很多,能看清周围的情况下倒是消除了不少对黑暗的恐惧。 这时,徐刀刀的声音响在耳机里,“不知道为什么,我好饿啊。” 路微又是担心又是烦躁,“忍着,等出去了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徐刀刀“嗯”了一声,“你觉不觉得肚子有点疼,是不是那半拉面包过期了啊?吃的我肚子真难受。” 路微:“......可能是消化不良,跟紧我。” 她原本是有信心的,但现在总觉得希望渺茫,这是深的接近万米的海渊,前方昏暗阴森,是完全脱离控制的未知地带,发疯的怪物,诡异的医护,还有眼前这座走半天都没走到的建造在海沟里的剧场,都让她觉得恐惧。 席茧走在最后,没怎么说话,徐刀刀走在两人中间,呼吸声越来越沉重,而他们行走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周围空荡荡的,海水里漂浮着一堆奇怪的微生物,超出光线的几步之外全是阴森的黑暗,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却又看不到。 在玻璃管道里看到的黑色岩石很快出现在眼前,许多条深海鱼在石头间游动,它们的长相极其丑陋,有的整个脑袋都是嘴巴,有的牙齿尖锐,刺比身体都长。头顶还都挂着一颗小水球,里面散发着淡淡的浅蓝光晕。 浑身上下竟然只有这里是极美的。丑陋和美混为一体,很怪,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徐刀刀又来了点精神,伸手碰了碰它们的头,那些鱼居然有点怕他,都绕过去游远了些。 “路微,你觉不觉得挺浪漫的?” 路微走在他前面,看他落后,特意停下等他,“哪浪漫了?这是海沟,不是海滩。” 徐刀刀咳嗽两声,“你的意思是,你觉得海滩更浪漫?那等出去了咱们上那儿约顿饭咋样,吃烧烤啥的。哎呀,想想更饿了。” 路微催促他,“赶紧走,在哪吃都行,只要别在这里。” 深海本来就让人感到恐惧,更别说是这漆黑的海渊。 压抑的好像永远都看不到外面的世界。 窒息感太过强烈,就算戴好几个氧气瓶都不会缓解。 “这些岩石上除了有雕像和漂亮花纹,竟然还刻了好多小人。” 席茧边走边看,“串起来看,很像是在讲故事。” 路微也凑近看了一眼,“这种地方到底怎么出现这种东西的?人力根本不可能做到啊......” 实在没办法联想到一群人在这游来游去的雕刻,石头太过巨大,坚硬无比,这种深度海压连走都是问题,怎么可能有力气去雕出这么密集的壁画? 更别说,建出一栋房子。 尽管匪夷所思,但这毕竟是游戏世界,发生的任何事早已超脱了常识,路微也不再纠结,“你说的小人,是这些符号吗?” 席茧说,“嗯,看着虽然是符号,但有头有脚,连心脏刻的都很写实。” 他附带猜出来的解说,“从这里看的话,总共是有六个人,一起下山历练,其中两个圆圆的有点胖,过桥的时候掉进了水里被.....这是黄鳝?被黄鳝给勒死了。” 路微:“......” 徐刀刀又咳嗽起来,根本听不进去什么故事,“我嗓子眼好难受啊,那芒果怎么这么剌嗓子......” 席茧努力转移着他的注意力,“你看,现在只剩下四个人,有一个被涂成了黑的,还有三个结伴走,其中一个.....” 他突然就解说不下去了。 因为这个人的身上刻满了大大小小的疙瘩,还有奇怪的触须,只剩下两人还是正常模样。 一一对照的话,这不就是刻的他们几个玩家吗。 长疙瘩的是徐刀刀,那被涂黑的就是......沈奢? 他皱起眉,就好像有人早预料到了一切,还把他们发生过的,即将发生的全刻在了上面。 这种被人窥探所有掌控一切的滋味一点都不好受。 他觉得很不舒服。 沈奢被涂黑是什么意思? 该不会,也被感染了? 他有点担心,加快了脚步,那前面雕刻的内容肯定就是即将发生的事,还没来得及看过去,就听到路微开口道,“这雕的都什么东西啊,怎么小人儿手里还拿着刀要捅自己?” 刀? 席茧看向徐刀刀,只有他的武器是抢来的匕首,就插在潜水服外面,还用了席茧一根毛线缠在那儿。照壁画上看,难道他真的会疯到自己捅自己? 就在这时,地面突然一阵剧烈的颤抖,远处朦胧不清的巨大黑影居然动了起来,还发出像打雷闪电一样的奇怪声音。 还没等去细想里面的不对劲。 周围的海水也变得更加混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靠近,通讯器里“滋啦啦”的响声尖锐的刺着耳膜。 头盔灯一闪一闪,无数浮游生物疯狂乱窜,而那些原本静静游动的深海鱼也变得慌张起来,竟然都往他们身后躲。 三人都意识到有危险正在逼近,无暇顾及什么壁画雕刻,都加快脚步往前走,但徐刀刀的状态很差,根本就走不快,摇摇晃晃的还差点摔倒。 席茧和路微没有丢下他,赶紧抓住他的胳膊,但还是晚了一步,不仅没抓住,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强烈,直接把他们掀了起来。 局面混乱,眼前乱七八糟全是浮游物,什么都看不到,席茧被掀的最远,重重撞上石头,半边身体都麻了,好半天才抓着岩石站起来。 刚才定好的方向彻底没了,连队友在哪都看不到。 还好通讯器已经恢复正常。 席茧听到了路微焦急的声音,“你们人呢?怎么样了?有受伤吗?” 徐刀刀嗓音沙哑,“我没事,我在你后面。你转个头,对,我就在这块石头上,天啊,摔死我了。我还以为我要挂在这儿了。” 路微赶紧走了过去,接着问道,“席茧?你呢?你还好吗?” 席茧回答,“没事,就是离得远了点。我现在去找你们。” 他借着微弱的光看向周围,几条深海鱼还躲在他身后,灯泡里的光还暗了很多。 海水好像在疯狂挤压他,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脚下的余震也在寂静里停止,暗处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席茧猛地后退,这次看到了,黑黢黢的阴影里爬出了几个人,但也只是轮廓像人,爬动的姿势和人就差别大了。 瘦的骨头都刺穿皮肉露在外面,四肢又细又长,肚子却鼓得很大,长得比深海鱼还要惊悚。 它们似乎是跟着光来的,一边爬动一边寻找光源。 很快席茧就被发现了,这些古怪的东西速度极快的朝他爬过来,身体被泡成了灰色,居然长满了鳞片,脖子上还有能几层像刀割出来的腮。 他们一根毛发都没有,眼眶里的也根本不是眼珠,而是无数个挤在一起正在蠕动的白色小虫。 它们张着没有牙齿的嘴,面目狰狞,虽然什么都没听到,但席茧还是感觉耳膜疼了疼。这种情况下就算跑也跑不赢,在水里的人类就像上了岸的鱼,只能任人宰割。 两边都有这东西堵着,席茧破罐子破摔,索性躺了下去,直接躺到了地上。 这些畸形人一爪子没抓到他,精准地抓住了暴露的深海鱼,挡箭牌没了,两三下就被撕扯成了碎肉,被它们粗暴的塞进嘴里嚼,可能因为没牙齿,它们吃的非常慢。 还很专注,就这么略过了躺在地上的席茧。 这些畸形怪物和那些人头蛛病人一样瞎。 席茧赶紧提醒路微和徐刀刀,“你们快把头盔灯关了,带灯泡的小鱼引来了很多怪物,它们眼神不好,只能看到亮光,也没牙齿,但是爪子很厉害。” 看着那条深海鱼被残忍的分尸吞了个干净,席茧说,“它们是来吃肉的。” 路微和徐刀刀刚碰到对方,听到这儿也没敢磨叽,赶紧关头盔灯,徐刀刀的灭了,路微却没了幸运,她的灯开关好像坏了,怎么按那个按钮都没用。 她很着急,但起不了什么作用,头盔上的光亮像指路似的,果然把那些瘦的可怖的影子吸引了过来。 徐刀刀并没有发现她的灯关不掉,被那些怪物吓了一跳,拉着她就跑,“快走快走!” 路微一条胳膊被他拽着,另一条胳膊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死死抓住,接着就是难以形容的剧烈痛楚。 四五个畸形怪物抓着她的胳膊撕扯上面的金属护壳,没两下就扯出了裂痕,露出了她的紧身衣袖,一口接一口,还带着凶狠的撕扯,她忍不住叫出了声音,整个人抖的站立不稳。 袖子也没了,皮肤全暴露在了海水里,水的挤压和怪物的撕扯啃咬很快让她整条胳膊都变成了极软的碎肉,骨头彻底断裂,残肢散落各处被那些怪物疯狂争抢。 光线很弱,徐刀刀听到了惨叫却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路微?!你怎么了?!” 他慌乱的在水里摸索,“你到底怎么了?哪受伤了?” 非人的疼痛已经让路微几乎晕厥,而那些畸形人分食完一条还嫌不够,又全部聚了过来,她拼命保持清醒,抓住机会一把扯过徐刀刀,拔出他腰间的匕首塞到了他自己手里,握着他的手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狠狠插进了他的肚子。 玩家不能使用他人武器,就算捅进去,刀尖也会变软,造不成伤害,这是路微曾经实验过的。 那就只能用他本人的手,借力捅进去。 血水蔓延。 瞬间吸引了所有畸形人,他们不再对路微感兴趣,反而一拥而上,全围到了徐刀刀身旁,凶残地抓向他的肚子。 果然,她赌对了。 正常人的血肉对他们来说远没有带了白卵的肉有吸引力。 或许曾经出现在这里的玩家并不全变成了标本,侥幸活下来的也没能逃过一劫,而是感染变异成了海沟里寻找光亮的怪物。 他们,就是徐刀刀不久后的样子。 路微捂着自己狰狞的伤口,脸色苍白,额上全是汗珠,眼神痛苦却极尽冰冷,“对不起。” 她放轻声音,“我只是想活着。” 13 徐刀刀被撕的很疼。 视线也越来越模糊,只能隐约看到路微的背影,在昏暗的海底摇摇晃晃,捂着伤口坚定地往前走。 他摸向肚子上的匕首,没拔.出来,反而又用力往里插了插,想让血出的更多一点为路微争取逃脱时间。 加重自己的伤势还不够,他把头盔灯也打开了,更多的畸形怪物聚集过来,几乎要把他淹没。 路微听到耳机里传来嘶哑的声音,“快走。出去了替我吃顿烧烤,我真的好饿,馋死了。” 路微没有说话,一步一步,沉默地往舱门的方向移动。 徐刀刀咳出了血,硬撑着交代遗言,“跟你们说个秘密,我以前其实就是个街头混子,不好好学习还天天打架,我的人生过的可失败了。那会儿就幻想着能当次大英雄,英雄救美。这回终于实现了。” 他说,“路微,你强硬了那么多次,这回就委屈下,当一次虚弱的美女,满足满足我,千万别回头啊,我还想告诉你一件事,很早就想说了,其实我......” 煽情的话还没说完,他就被人动作粗鲁地拉了起来,连拖带拽拉出了包围圈。 而那些畸形人居然放弃了他的肉,一哄而散全冲去了另一个方向。 把他拉起来的是席茧,扶着他赶紧往舱门走,“别说话,留点体力跑起来。” 徐刀刀表情呆滞,“他们怎么......” 席茧说,“我还多带了一个卵蛋,刚才往那边一扔,他们就全冲过去吃了。” 徐刀刀脸色发青,“这么恶心?!它们竟然吃那玩意儿?” 席茧看他一眼,“.....尊重每一个人的饮食喜好,可能真的好吃呢。” 徐刀刀:“......你是真重口啊。” 他忍着肚子上的疼,喘着气说,“刚才我为了让路微跑,就插了自己,别太感动,我就是这样一个乐于燃烧自己,照亮别人的好人。” 席茧“嗯”了一声,“确实,挺感人的。” 徐刀刀看着他,“你的表情看起来一点都不感动,反而很无语,很没劲,很困,你是在嘲笑我吗。” 席茧摇头,语气认真,“我只是太惊慌了,没表达出感情。刚才真的差点被吓死,到现在还惊魂未定呢。” 聊着废话,徐刀刀感觉自己肚子上的伤口有点奇怪,不那么疼了,竟然痒起来,他忍不住想挠,又挠不到,好不容易撑到舱门前,顺利无阻进到了真空室,排出水放出空气后才把潜水服脱了下来。 看了看,也没什么不对劲,就是烂了几块肉。 打开内舱的门,路微就坐在里面,正在给自己包扎伤口。 她的整条胳膊都没了,露着撕裂的筋肉,血一直在流,把她半边身体都染成了红的。 听到脚步声,她第一句话就是,“我故意捅你刀子,是为了自己活命。”她抬头看过来,“我一点都不后悔,如果再经历一遍,我还是会做这个选择。你想杀我想报仇都尽管来,我不会求情,但我会反抗。就算少了一条胳膊,我也不见得会输。” 冷漠,坦然,毫无感情波动。 徐刀刀看着她,眼神无奈,“我不想杀你。” 路微又重新低下头,沉默了会儿,“蠢货。你这样迟早会死在这儿。” 她丝毫不怜惜自己,随便包了包伤口就走,背影写满了想活下去的欲.望,浓的好像要把她吞噬。 席茧扶着徐刀刀跟在后面,听到他说,“你不要误会路微,她人不坏。” 席茧点头,“嗯。” 徐刀刀说,“我跟她是三年前在一个副本里认识的,那会儿她就这样,不管用什么手段什么方法都要活下去。不是贪生怕死,是想在游戏里找到她父母,就是靠这个念头,她才一直没疯。” 席茧问,“在游戏里找?” 徐刀刀点头,“螺旋藻世界刚出现没多久她爸妈就被拉进去了,任务没完成,没逃出来,当时所有人都看着他们被留在里面做成了npc。她就一直想进那个游戏,想把他们带出来,但副本是随机的,数量还很多,能遇到认识的人就已经很巧合了。更别说在里面找人,几率太低。” “万一副本被某个玩家破坏,还会直接封闭,再没人能进去。她一直很着急,担心被封掉就没机会了。” “蛇哥是出了名的喜欢搞破坏,玩一个副本就封一个,路微因为这个很反感他。唉,的确自私,但这就是现在的新规则。想活下去的人,就得自私。” 席茧问他,“那你呢?你的自私是什么?” 徐刀刀沉默了会儿,“如果她能活下去,我什么都愿意做。” 剧场的大门开了。 整面墙都是装了灯的大水箱,里面养了许多深海鱼。地板上竟然还铺着一条长长的红毯,直直延伸到深处。 这里面的景象和外面简直是两个极端,不仅放着舒缓的音乐,还有三三两两的医护们站在那儿对着那些深海鱼指指点点,议论的很热闹。 三人站在门口,狼狈不堪,像是从血池里蹚过来的,一个变了异,脸色青紫,眼球浑浊,还一直在流口水,一个受了重伤,半身是血,浑身杀意。 席茧虽然没受伤,但也没好到哪去,脸色苍白,病怏怏的,眼皮都抬不起来。 他们扎眼的像是被投放进无菌室的黑色病菌,很快就引来一堆人围观。 目光里有震惊,有疑惑,也有好奇,就是没人来抓他们,这些人一点都不觉得危险,也不害怕,竟然像赏鱼那样赏起了他们。 这时,一个穿护士装的女孩跑了过来,有点眼熟,是之前在医疗室见过的拿电锯的护士,这次倒是没拿电锯,变成了水果托盘。 看到三人,她很热情地开口,“客人这一路辛苦了吧?快快,跟我去准备室换换衣服,得打扮打扮才能入场呢。” 她边带路边说,“你们要喝什么吗?这里有果汁,有红酒,还有各种新奇饮品哦.....” 她好像选择性忽略了几人的惨状,介绍的很是热情。 等走到没人的拐角,席茧才拉住她问,“进场之前,能不能帮我这两个朋友包扎一下伤口?” 小护士有点疑惑,“你们不是坐潜艇来的吗,不会经过海沟啊,怎么会受伤呢,我还以为是你们化的妆呢。” 席茧说,“本来不会经过的,但他俩吃太撑,非要出去散步,就......” 这理由真是扯极了。 但他说的实在真诚,那小护士总算半信半疑,带着他们去了一个小一点的房间,“先坐,我给你们打一针就好了。” 她动作很麻利,几下就把路微的胳膊重新包了一下,拿出一管针剂就要往她身上扎,路微一把抓住她的手,戒备道,“这是什么东西?” 小护士笑着说,“能让你缓解疼痛的呀,放心啦,我可是专业的。” 再怎么怀疑,也得硬撑着试试,不然她不是疼死就是失血过多身亡。 路微没再抗拒。 针打完了,轮到徐刀刀时,护士有点为难,“这个治不了呀。” 徐刀刀的状态又变得迷迷糊糊,眼珠子上糊了一团,“什、什么?” 席茧问,“只是变异了一半,也不能治吗?” 护士说,“这个只有曾先生知道怎么做,我就是个护士,没解药的呀.....” 没办法,只能先给他处理了一下肚子上的伤口,接着又换了件干净衣服,小护士拉着他们就往剧场走,“这里不能乱跑的哦,客人太多,迷路的话不好找又受伤可不好办了。演出快开始啦,你们赶快入座吧。” 红毯尽头是一张厚厚的帘子,掀开后里面还真是剧场。 座位满满当当全是人,打扮的都很高贵,又是西服又是长裙,男人女人坐在那儿端着红酒边喝边聊,一脸惬意的笑容。 看着不真实极了。 三人被安排坐在最后面的角落。 舞台上还落着幕布,什么都看不到,只有耳边的杯子碰撞声和低低的笑语,仿佛另外一个世界。 他们感觉不到热闹,只有疲惫。 路微看了一圈,眼尖的发现了那个曾先生,就坐在第一排,周围还有几个客人正在跟他说话。 她起身就要找过去,被席茧一把拽住,“现在找他没用,人太多了,被抓的肯定是咱们。”他左右看了看,“你在这儿陪他,你俩低调一点。我去试试。” 路微说,“你想怎么做?我可以帮你。” 席茧想了想,“你在这儿盯着曾先生,他要是离开你就赶紧给我发信息说一声。” 然后他拿出半碎的手机,“还能用,咱们扫个好友。” 路微:“.....好。” 徐刀刀一看这操作,也迷迷瞪瞪的拿出手机要扫他。加上之后,席茧悄悄从后面离开,刚出去就收到了路微的消息。 “谢谢你,席茧。” 席茧回复,“不客气。” 剧场内的灯光变暗了许多。 路微虽然打了那个针,但胳膊的位置还是猛烈抽痛着。 她闭着眼睛,忍痛忍的后背都出了汗,突然,另一只手被人握住了。 徐刀刀握着她,却不敢用力,只是松松的牵着。 他轻声说,“路微,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的胳膊.....”他连那个“断”字都不敢说出来,“是不是很疼?” 路微看向他,“你呢,你是不是也很疼?” 徐刀刀摇头,“伤的又不重,有什么疼的。” 路微僵硬地笑了笑,像是对自己的嘲讽,“这几年在游戏里,我都不记得背叛你几次了,你不恨我吗。” 徐刀刀语气轻松,“你这不叫背叛,你只是做了对的选择。”他说,“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我的命本来就是你的。” . 外面的走廊上有很多房间,门上还备注了谁谁的休息室,名字都很陌生。 席茧一个一个的找,还真看到了“曾先生”的名牌。 他一拧门把,没有上锁,直接就开了。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墙上还挂了串铃铛,干净整洁的好像根本没人住过,更别说有什么道具宝箱了。 席茧转着看了一圈,只看到抽屉里放了一堆奇怪的鬼纹面具,就没其他东西了。 他正要离开去别的地方找找,忽然发现墙角的边缘很湿,不是水,黏糊糊的,他瞬间想到了那些怪物身上流的粘液。 不是喷溅的痕迹,更是从里面渗出来的。 墙里有东西? 席茧走过去,耳朵贴上面听了听,还真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声响。像一种小动物的哼唧,又很像婴儿,还有水流动的汩汩声。 他正要想办法把墙弄开,手机就震了震,拿出来一看,是路微发来的。 「曾先生出去了,小心点。」 时间紧迫,墙一时半会儿是搞不开了,席茧也不想这时候就出去,他原地踱步,做了会儿心理建设,掀开帘子就躲到了床底。 还好,这回床底就他自己,刚藏好就听到了推门的声音,滚轮滑动着一点点逼近,是曾先生的轮椅,他坐在上面被人推到了床边。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走的时候还看到那人在池子里呢,都快泡熟了,回去一看还真没了。肯定是被新来的那几个病人救走的。” “阿唇他们呢,关好了么。” “嗯嗯,马上就要上台了,不会出差错的。” 曾先生笑了笑,“你刚才说‘救走’,不够准确。在这里他们自身都难保,还想救别人?” 他接着说,“白婴已经寄生了,再过不久,他就会成为一个真正的第九区居民,好好守卫我们的剧场,多荣耀的一件事啊......” 旁边的人问道,“那其他两个呢?他们还都没接受治疗。” 曾先生“哼”了一声,“急什么,说不定就自己送上门儿了。” “对了,魔术师也已经准备好了。是把开场秀安排给他还是压轴?” 曾先生语气里多了一丝赞赏,“压轴吧。他很有想法,竟然能想到让我亲自参与魔术,这种近距离体验表演的乐趣我很喜欢。不出意外,今天这场恐怖秀一定会办的很成功。” 他驱赶道,“你先出去,一会儿我收拾好了拉铃叫你。” “是。” 脚步声渐远,门被拉开又合上。 屋子里只剩下曾先生一个人。 魔术师,恐怖秀,关键词联系到一起,这个魔术师很可能就是沈奢了。 原来他是被曾先生给抓了,还被逼着表演,怪不得会丢下自己。 席茧面无表情地想。 在他记忆里的沈奢,不管做什么都有理由,像是加了层不讲道理的柔光滤镜。 “啪哒。”曾先生腿上的毛毯被他扔在了地上,露出了他的腿,可能是腿,看上去又有点像鱼尾,明明是肉.体的颜色,却粘连着长在一起,腿内.侧全是透明的膜,脚上还长满了鳞片,鳞片上居然还有许多黑糊糊的虫洞。 这完全不像美人鱼,又恶心又恐怖,像是实验失败的产物。 他转动着轮椅,缓慢滑到那面墙的位置,不知道做了什么,那墙像幕布一样被拉了上去,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婴儿哭似的声音更刺耳了,在房间里来回飘荡。 席茧往外挪了挪,终于看清,墙里居然养着一条巨大的虫子,身体带着淡淡的紫,是透明的,能看到它身体里的细胞结构。 这肥大椭圆的虫子长了很多只脚,头上还有两根触须在摆动。 它整个被泡在水箱,水箱两边都插了根很粗的管子连在它身上,正从它身上抽取着那些黏腻的液体。 席茧之前在书上看到过这种生物,名字好像叫海猪,本质上是一种海参,经常在海底找一些待分解的有机物当成食物吃进肚子。 虽然没见过,但常识来说,海猪根本不会长这么大,这一条几乎有三米长了。 曾先生的表情看起来很兴奋,手里拿着红酒杯一点点靠近,居然对准管子接了一杯从海猪身体里抽出来的粘液。 然后他端着杯子像品尝红酒一样,喝进去了。 虽然重口的格外挑战理智值,但毕竟刚看过徐刀刀吃卵蛋,已然有了心理防御,竟然还能接受,想吐的冲动不算十分强烈。 “我的宝贝,别着急,等我彻底变成了人鱼,就能和你一起去海底畅游了,想游多久就游多久,我不会再让你孤单,寂寞,我将会永远陪伴你......” 席茧:“......” 这他妈,谁扛得住啊。 「当前理智值:49% 最后的任务:伪装成客人,登上潜水工具,尽快离开这里。」 系统终于出现了,席茧想开口问几个问题,又把话憋了回去,直接从床底下爬了出来,站在曾先生身后跟他打了个招呼,“你好。” 曾先生猛地转身,表情惊恐,似乎没预料到自己的房间里还藏了个人。 刚有多狂,现在就有多紧张,他滑着轮椅就想把那虫子挡在身后。挡了两秒觉得很没意义,根本挡不住,也镇定了,扯着嘴角说,“还真找上门儿了。胆子挺大。”他晃晃杯子,“怎么,你该不会想从这儿跑出去吧?” “你能站起来吗?”席茧问。 曾先生眼神冰冷,“你瞎吗?看不出来?” 确定他没什么攻击力,席茧没跟他废话,一脚就把轮椅踹翻了,趁他在地上挣扎着扑腾,随手把红手套甩过去牢牢粘住了他的胳膊。 曾先生脸都变了,“......这坨丑东西怎么在你这儿?!快拿掉!” 席茧没理他。 “你以为这样就能出去了?真是太可笑了!”他似乎也被这两团红逼的有点疯,颠倒着重复烂俗的反派台词,“不妨告诉你,进了第九区就别想着离开,不如把这儿当成家,一辈子都住着这儿......” 席茧问,“那你们的客人呢,不是来去自如吗。” 曾先生盯着他,眼神古怪,“你该不会,是想坐他们的潜艇出去吧?哈哈哈哈哈哈.......”他大声笑着,边笑边咳嗽,“我再说一遍!来到第九区的人是不会走的!这里就是天堂!为什么要离开?!” 席茧慢吞吞地问,“被感染后有解药吗?” 曾先生冷笑,“我凭什么告诉你?” 席茧起身走到那个水箱前,研究一番后伸手就要把管子拔掉。 以前他在书上看过,海猪离开水就会分解,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会这样。 曾先生腿都绷直了,赶紧叫住他,“你别动那个!” 席茧歪头,一副天真无害的模样,“这个拔掉,它会死吗?” 曾先生慌张道,“你也看到我的样子了,我也被感染了,但是我意识还很清醒,这都是靠喝药控制的,是真的,喝了药后不管身体异化成什么样都不会发疯......” 席茧打断他,“解药在哪儿?” 曾先生想开口说,又憋了回去,“......没了。全销毁了。” 席茧二话不说抬手就拔了个管子,水位下降,水箱里的东西从哼唧变成了尖叫,疯狂甩动它头上的触须。 曾先生脸都青了,“我说我说!解药就是从它身上提出来的液体!会抑制异化过程!你相信我!真没骗你!快插上!它死了这里所有人都会死的!” 太恶心了。 席茧皱着眉把管子插上,还是觉得疑惑,“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就把它放屋子里?” 曾先生冷声道,“这么多年从没人敢进到我的房间!还敢攻击我!你真是好大的......” 话还没说完,席茧又扔出一团毛线球直接扔进他嘴里,然后把他推到了床底下。 席茧找了个小瓶子,接些恶心的粘液就赶紧回剧场拿给了路微,“快,喂给他试试。” 路微紧皱眉头,“......这什么东西。” 席茧沉默三秒,“荔枝汤。” 路微:“......” 没多停留,席茧又跑了回去,拉开抽屉从那叠崭新的面具里抽出一个戴在脸上,然后坐到轮椅上拉了拉墙上的小铃铛。 他直接坐在门口等,没两分钟就看到了一个穿白褂子的医护。 这人完全没看出不对,推着轮椅就走,“曾先生,准备好的话直接去后台?” 席茧压着嗓子“嗯”了一声。 这医护对曾先生可以说完全不熟悉,两个人从头到脚没一个地方像的,他愣是没认出来,推着席茧就去了所谓的后台。 过了几条好像迷宫一样的通道,门不再是自动门,变成了坚硬的黑铁栏杆,上面栓了好几个大锁。 进去之后,里面空间很大,周围一圈全是玻璃墙,外面游动着星星点点发着光的深海鱼。 顶灯的光线有点发绿,色彩出奇的斑斓,像是街道上光怪陆离的霓虹灯。 医护把他送进来就走了,席茧适应了光线,这才看到周围摆放的笼子,好几个铁笼,里面关的竟然是人。 还是熟人。 席茧看到了阿唇,正伸长胳膊够不远处笼子里的柳叶子,但他只剩下一张脸了。 他们的状态和熄灯后的一样,表情僵硬,眼神森冷,只有阿唇还在微弱的挣扎。 席茧刚要站起来,就听到了脚步声,由远及近,步子懒洋洋的,好像在哪听过。 隔着面具,他看到一双锃亮的黑皮鞋停在自己面前。 他抬头看了过去。 打扮还是很花哨,脖子上的链条垂在胸口绕了个圈,上头还吊着个东西,像一只被吊死的金属兔。 他垂着眼,把席茧上下打量一遍,嘴角缓缓勾了起来。 “曾先生,怎么感觉你变矮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