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上的美人命不久矣怎么办》 我不嫁 “听说了吗?大魔头曲成溪在大婚当夜暴毙了!” “什么!那沈钦不得疯了!曲成溪可是他十里红妆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喜欢的要命呢!” “怎么死的?”所有人都好奇。 没人知道。 “按理来说修仙之人全都灵气护体,小病小伤不会轻易死,更何况是入了天境的曲成溪。这其中必有蹊跷……” “蹊跷又如何!魔修作恶多端,大魔头曲成溪更是恶中之最,死了算是便宜他了!” “对,死得好!” “活该他暴毙!” …… 一夜间,花月教副教主曲成溪在新婚之夜暴毙而亡的消息传遍了大江南北,修仙界震动,就连凡人百姓们也都把此事当做了时下最热门的谈资。 酒楼里人声鼎沸,十个有九个在说曲成溪。 “姓曲的屠戮天源派的时候,就应该知道天道好轮回,都是命数。” “什么命数不命数的,在床上死的,这还不明白吗?”玩味的窃笑自暗处响起,混合着浓郁的酒气。 “什么意思?”众人不解。 说话之人被酒意熏得满脸猥琐的红光:“据说那曲魔头浪荡至极,多半是洞房之时魅惑沈钦,沈钦激动之下太勇猛,一不小心把人给……” 曲成溪活着的时候没有人敢说闲话,甚至有人都不敢直呼其名,如今人没了,那些不敢说的、肮脏龌龊的心思,再也无需隐藏,嘲讽的坏笑声四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和恶意。 笑过之后有人略有疑惑:“可是我好像听说他俩根本没有来得及洞房,曲成溪被送进婚房之后没多久就死了。魔教下人们听到教主沈钦的哭叫冲进去时,曲成溪正在沈钦怀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两人身上的红衣都是完整的,交杯酒都只喝了一半。” “那是怎么死的?奇了怪了。” “也有消息说是真气走差,啧啧,不管怎么说,沈钦是真倒霉。虽说姓曲的十恶不赦,但是据说容颜绝色,整个北境都再找不出那么长得那么好看的男的了。沈钦和姓曲的青梅竹马,好不容易修成正果,竟然还没尝到味儿,人就没了。” 众人哄笑:“曲成溪整日带着面具你怎么知道他好看?再者好看又怎么样?你也想尝尝?” “嘘!那魔头凶残阴毒得狠,死了多半也在阴间作祟,你们开他玩笑,小心他从阴曹地府钻上来,要你们的小命哟!” 虽说是玩笑,但众人肆无忌惮的笑声却明显小了点,虽然鬼神之说无根无据,但是魔修的路数和寻常修仙者不一样,指不定真有什么歪门邪道能让曲成溪身死人不死。 要是真被曲成溪找上门,那可是有几颗脑袋都不够。 “你们净关心这些风流事,不关心关心正事?”有人嗤之以鼻。 “以往沈钦和曲成溪联手抗击正道六大门派,一直势均力敌,现在没了曲成溪,沈钦一个人坐镇花月教,不知还会有什么变故,修仙界怕是要变天。” 总有人在这种场合故作高深,众人不以为然,其实寻常百姓,真正关心江湖正事的人还是少数,更何况修仙门派本来就和凡人有壁垒,附和几句,酒菜下肚,大家胆子又大起来,最后话题还是转到了曲成溪和沈钦的八卦上。 “曲成溪死了,以沈钦那暴虐的性子,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还不知道要怎么闹呢!” “其实沈钦以前并不喜欢他。”忽然有人意味深长地插了一嘴。 众人大奇,忙让他细说。 那人喝了口酒:“曲成溪七岁的时候被沈钦捡回了家,一直锦衣玉食的养着。沈钦待他好,他自然从小就喜欢沈钦,但是沈钦却一直把他当弟弟,对他不冷不热……” “哎哟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曲成溪每年都在沈钦生辰的时候大张旗鼓地庆祝,两年前的那次你们还记得吗,他在南城门上用群星幻化出一副百花图,整个夜幕都被星空照得璀璨,引得全城的姑娘都跑出来看。还吓得我老娘从榻上惊醒,还以为神明显灵了。” “可不是嘛,我也想起来了,那天曲成溪那般招摇,但是沈钦从始至终都没出来看一眼,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沈钦点了醉仙楼的头牌颠鸾倒凤一整夜,第二天中午才回家!” 酒楼中一片唏嘘,不过又想到曲成溪的种种恶行,顿时又觉得他遭受什么都是活该。 “那沈钦怎么又忽然喜欢他了?” “可能是终于日久生情了吧,”最开始说话那人摸了摸下巴,“也就是这一年的事,沈钦忽然开窍了,殷切程度比之前曲成溪对他有过之无不及,没过多久就决定把人娶进门。前几天那婚礼的排场你们都看到了,比皇后娘娘进宫都不遑多让。可见爱情来了,当真如山呼海啸。只可惜……” 只可惜现在,曲成溪突然死了。 众人后知后觉的感到了脊背发凉。 “可别把气撒在我们这些凡人身上啊。”有人小声的说了一句,“姓曲的死了可和我们没关系,是他自作孽不可活……” 一语刺痛众人,大家纷纷想起当初沈钦的老爹去世,沈钦屠了一座城,把满城人眼挖出来泡了一地窖的酒。 如今他挚爱的曲成溪死了,会不会也有人要跟着倒霉呢? 聚集在一起的众人逐渐没了声音,正要各自散去,忽然听到一个很小的声音,是酒馆的小二。 “可我怎么听说曲成溪和沈钦好像闹掰了呢?半年前花月教不是出了一场大事嘛,死了好多人,他们都说那些人是曲成溪杀的……” “怎么可能,你听错了吧。” “曲成溪那么喜欢沈钦,为他做什么都愿意。” “就是,闹掰了沈钦怎么还会娶他?” 小二摸了摸鼻子:“也是,估计是我听错了……” *** 几日前,大婚当天,花月教。 爆竹声震耳,席卷长街直上天际,十里红妆从城南一直铺到花月教正厅,火药的味道和觥筹交错间的酒菜香混合在一起,夕阳无限,映着漫天红霞。 “一拜高堂!” 红盖头遮蔽了视线,触目皆是大红,曲成溪浑身经脉淤滞,四肢酸软发麻,身旁红衣之人按上他的后背,那滚烫的掌心动作几乎是温柔的。 然而下一秒,不容抵抗的力道按在他腰眼大穴,逼着他弯下腰来。 “二拜天地!” 后腰深处如同被无数的虫子啃咬,曲成溪嘴唇都被咬破,冷汗顺着脸颊滚落,沾湿了红盖头,腰背却依旧执拗强硬地绷直,直到再次被沈钦狠狠按下。 “夫妻对拜!” “沈钦我/操/你大爷!” 哑穴被强行冲破,曲成溪嘶哑的声音从盖头下传出来,身上的金银配饰在剧烈的挣扎中叮当乱响,扰乱了鼓乐的和谐:“你个王八羔子放开我!我不嫁!” 沈钦微微侧头,深黑的瞳孔深不见底,翻滚着让人心悸的疯魔:“不嫁?” 两个字轻飘飘出来,未落地时,曲成溪的两只胳膊已经被捉住,身后沈钦的两个侍卫对着他膝盖一踹。 噗通! 鼓乐声戛然而止。 曲成溪闷哼一声跪在了地上,双膝剧痛间被沈钦一把掐住了下巴。 若是以前,两个侍卫对他伸手的一瞬间已经是死人了,但是连续几个月每天强/制喂下的软骨散早就让曲成溪浑身无力,就连躲开沈钦的手都做不到。 “嫁给我不是你一直的愿望吗。”沈钦的语气温柔至极,蹲下来靠近他,“阿漾,我现在满足你,你要什么我都满足你。” 沈钦身上那种内敛的沉稳和贵气浑然天成,那张脸更是俊朗无暇得挑不出一点毛病,眉眼温润如玉,若不是知道他魔教教主的身份,只怕还会以为是哪个世家门阀的贵公子。 然而曲成溪知道,那张完美的面皮下是比恶魔还要肮脏阴邪的烂泥。那只掐着他下巴的手正用力到像是要把他的骨头掐碎,那是极度疯狂的占有欲。 温柔的声音钻入耳膜,周遭的一切声音如同镜花水月般模糊起来,无数回忆在脑海中浮过,勾栏院门前向他伸出的手,在毒入脏腑的剧痛下被抓破的锦被,雪山之巅远去的背影,锣鼓喧天下刺目的大红灯笼……尽头是沈钦似笑非笑的脸。 盖头下的曲成溪忽的笑了,笑声越来越大,直到得身子都在颤,笑得周围的人全部毛骨悚然。 “你笑什么?”沈钦眉头皱紧。 曲成溪猛然抬头,华丽的大红盖头从他颈侧滑落在地,露出一张倾城绝色的脸,紫色耳坠在白皙的颊侧摇晃,衬出一双狠辣妖艳得让人不敢直视的乌黑眼眸:“就凭你也想娶我?” 沈钦骤然变了脸色。 曲成溪的唇角倨傲而冰冷地扬起:“你也配?”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中!更六休一,一般是周四休息,感谢小可爱们的支持!~ ps:沈钦不是攻哦! 七日还魂 两百多年前那会儿,大央的开国皇帝商岐不知道被谁灌了迷魂汤,忽然开始笃信修仙之法,招揽各地修士组成“仙门卫”巩固江山统治。 原本修仙门派和凡人朝政井水不犯河水,修士们一个个几百年的寿命,根本不屑于参加凡间这点破事,但皇家毕竟财大气粗,总有些修士摒弃不了凡尘的名与利禄,于是半只脚塌回凡尘加入“仙门卫”,为皇家差遣。 商家有了修士庇护,果然安稳百年,直到奉露元年,出了大事。 有正经修仙的门派,就一定有走邪路的魔修。 原本魔教们一直不成气候,正道六大门派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然而就在他们的不屑一顾中,魔教之中的花月教日渐壮大,更是从沈钦老爹那一辈开始忽然崛起成了一股强大的势力。 正道这时候再打压已经晚了,花月教已经占据了燕都的半边天,再后来沈钦继位花月教教主,曲成溪助阵,花月教迅速在几年内膨胀到了令人瞠目的境地。 然后奉露元年,新皇继位屁股都没坐热,就被花月教杀光了禁卫,攻进了皇宫,皇帝商明连夜逃到了河南洛阳。 被魔教逼得迁都的皇室,有史以来算是第一个了。 花月教顺其自然的占了燕都,教主沈钦的凶残可见一斑。 可出乎预料,这次曲成溪死了,所有人都以为沈钦会大开杀戒,可足足七天过去,沈钦一直没有什么大动作。 …… 万籁俱寂,秋风萧瑟,漆黑的夜幕中明月高悬,清冷的月光从天际洒落在山顶。 曲成溪猛然睁开了眼睛。 黑灯瞎火,什么都看不见。 曲成溪不慌不忙地动了动逐渐恢复知觉的手指,金银珠宝从指缝中滑落,发出叮当的脆响。 他无视那些宝贝,往旁边一摸,摸到了木头的质感——果然是在棺材里。 如他所料,沈钦舍不得把他火葬。 曲成溪哼笑一声,听不出什么感情。 如果药效发挥得正好,今天应该是他“死”后第七天了。 金丝楠木棺材,摸起来质量凑合,曲成溪还算满意,二话不说伸手一推棺材盖,忽然尘埃吹落了几颗,正好被他吸进鼻腔,呛得他一下子咳嗽起来:“咳咳咳!” 这一咳嗽可不好,嘴里一颗大珠子顺着嗓子眼就滚了下去,曲成溪呼吸一滞差点被噎死,一挺身坐起来,脑袋“哐!”的磕上了棺材板,登时眼冒金星地倒了回去。 “天杀的沈钦!” 轰!—— 三百多斤的棺材板在怒骂声中像纸片一样被掀飞了出去,在山石岩壁上撞出一阵阵回响,稀里哗啦落了一地。 曲成溪收回手,喘息着趴在棺材边,抬手看着掌心里刚被自己吐出来的、散发着幽光的珠子。 “……” 娘的,差点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起死回生后被口含珠噎死的人。 曲成溪把那价值连城的珠子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只觉得无语:“活着的时候做尽混蛋事,死了之后往我嘴里塞防腐珠有个屁用,难道还想对着我的尸体做什么吗?” ……卧槽,沈钦那个疯子,没准还真有可能。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大红色金丝锦纹云绸缎,银环首饰,奢华张扬,竟然还是他在沈钦面前服毒“自尽”时穿的那身大红嫁衣……好在还算完整。 曲成溪一阵恶寒,嫌弃地把珠子随手扔了。 此地不宜久留,赶紧趁月黑风高跑路。 不过这地儿,好像和原计划里想象的不太一样? 曲成溪揉着还麻木的小腿,环顾四周。 他安排得好好的,服下剧毒后假死,七天之后诈尸,从花月教祠堂后门溜出去,直接沿着小路出城。 可这里并不是花月教祠堂。 清冷的月光从头顶的洞穴的开口处倾泻下来,周围暗色的岩壁隐秘在月色中,棺材所处的地方像一座小岛,平静幽深的地下水在四周环绕着。 这是花月教后山的地洞啊! 无语,简直无语。 自己怎么也是花月教副教主,棺椁理应陈在后山宗祠里,接受八百教众吊唁才对,把他弄到这个隐蔽的犄角旮旯算怎么回事?故意不让他死得体面? “切。”曲成溪根本无所谓,对沈钦的小人之心无比鄙夷,天大地大,从今往后山川湖海任他逍遥,以往那些费尽心思追索的,勾心斗角争夺的,对他来说都没有意义,他余生的意义就是开开心心活着,怎么高兴怎么来。 去他妈的沈钦,去他妈的花月教。 曲成溪一掀婚服,单手撑棺材纵身跃出来,脑子里飞快规划好了几条新的逃跑路线,却忽然感觉的跳出来的那一瞬间脚下踩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 他扭头往棺材里探头一看,看见金银珠宝陪葬品上竟然躺着一只死了的雪貂! 如同晴天霹雳,曲成溪脑子里轰的一声,从脚底炸到头皮,沈钦竟然把自己养的灵宠杀了给自己陪葬了! “香香!”曲成溪扑过去抓起貂抱在怀里,“我明明都让你这胖子自己逃走了,怎么还是被沈钦抓住了?” 曲成溪心痛得手指都在发抖,杀人的心都有了。沈钦这个丧心病狂的禽兽毁了自己还不够,还要毁掉自己的爱宠! 胖貂脑袋毫无生气向后仰去,软成了个诡异的角度,几乎贴到了脚后跟。 曲成溪眼眶瞬间红了,却忽然感觉手心里的尸体动了动。 那胖子打了个哈欠,吧唧了吧唧嘴,两只小短手一伸,一个仰卧起坐抬起脑袋。 曲成溪:“……” 胖貂和他大眼对小眼:“……?” 曲成溪一个脑瓜崩狠狠弹在了雪貂的脑袋上怒骂:““睡睡睡睡!!你个大耗子就知道睡!踩你身上都不醒!” “吱吱吱!——” 刚睡醒的香香遭此无妄之灾简直一万个委屈,吱哇惨叫求饶,两只小爪子在胸前拼命拜,又凑过来一个劲儿的舔曲成溪的手指,往他身上蹭,贱兮兮地撒娇。 曲成溪被气得啼笑皆非,失而复得的心情当真难以形容。 灵宠极其有灵性,一旦认主,终生不负,即便他告诉香香去逃命,这小东西还是闻着味找了过来,在棺材底钻了个洞躺在了他身边。 如果自己真的死了,一辈子不醒来,这小东西只怕也会和他一起长眠下去。 从他吃下假死药的时候,就断绝了与这个世界的联系,本以为会自己孑然一生到生命的尽头,没想到还有这么个小东西陪着他。 曲成溪胸口发热,摸了摸香香的脑袋:“等我稍微恢复一下,咱们就走。” 被喂了那么久的软骨散,再加上假死七天,他手脚都还有些发软。 将灵力从丹田运转周身,曲成溪扭着腰,估摸着再缓个一时半刻应该就能行动自如,揉着脖子看向距离地面十几米的洞口。 孤月挂在墨黑的天幕正中,月色清幽中竟然带着一丝诡异的红。 曲成溪眉头一皱。红月当空,大凶之兆,今晚至少有百人左右的人命惨案。 怪了,怎么忽然出现这种天象? 燕北这些年还算安宁,上一次有这样大的凶兆,还是五年前天源教被灭门的前一天。 难道在他昏睡这短短七天里,燕北发生了什么大事? “吱吱吱……”手心里的香香忽然站起来,凑近曲成溪的脸一阵悉悉索索。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曲成溪眼皮狂跳,摸了摸自己的脸蛋,似乎摸到了一些滑腻的触感,他急忙到地下河处蹲下来一照。 平静如镜的水反射出他的倒影,那张本就魅惑得邪气外露的脸上,竟然被暗红的血画满了繁复的诡异咒文,从额头到下巴,如同妖冶的刺青! 曲成溪脸色骤变:“坏了!” 香香跳到他肩上,曲成溪双手结印,刹那间白光照亮了整个地洞。 方才隐没在月色朦胧下的四周石壁此时全都清晰的显露出了真面目,无数暗红色的咒文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整个墙面! 月色血红,诡谲翻涌,整个地洞的形状就像一个巨大的鸟笼,那些繁复诡异的咒文从四壁蜿蜒盘旋而下,从头顶的洞口一直延伸到最下方的地面,四面八方所有的咒文最终全部汇合到一个点——地洞正中心他的棺材! “血笼截灵,挽生魂于奈何桥……” 岩壁上那些常人根本无法理解的、繁复至极的咒文倒映在曲成溪深黑的瞳孔里,他苍白绝色的面容在血月下展现出一种难以形容的,震惊又复杂的神情。 怪不得沈钦要把自己从祠堂挪到这里,怪不得他要用防腐珠留住自己的肉身! “沈钦这个疯子!”曲成溪简直出离愤怒了。 香香紧张又困惑:“吱吱!” “这是个笼魂阵!”曲成溪急扑到水边,捧起一汪水就往脸上搓,“虽然我倾国倾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聪慧绝伦武功高强,他也不至于做到这种份上啊!” 香香:“吱???” “沈钦想要以活人鲜血为祭,让我复活!……靠!” 洗不掉! 等到午夜十分,笼魂阵开启,阵法会在瞬间笼罩任意一片地界,可能是一个村子,可能是一座城,将地界内的喘气儿的生灵全部杀戮殆尽。 然后沈钦会把他们的鲜血抽取走,从地洞的高空洒落在他的棺材上,直到整个棺材都被鲜血覆满,激发咒术法阵,用血祭把他从阴曹地府拉回肉/身来! 古往今来,这方法因为太过伤天害理和复杂,且稍有不慎就会遭到反噬,只被使用不超过五次。 血月大凶,根本不是燕北要出事,而是即将有百人以上要为他而死! 沈钦这是真疯了! 搓洗的动作猛然停了下来,水珠顺着曲成溪苍白的面容滑落,他咬牙发狠的表情在血月的映照下,竟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和妖娆。 “呵。”下一秒那紧绷的神情忽得消散,化作一声冷笑。 任何正常人遇到这种事情的第一反应都是慌乱,而曲城溪不是正常人,越离奇越阴狠的咒法越能引起他的兴奋。 “在我面前班门弄斧……”曲成溪秀丽漆黑的眸子在血月中似乎异常明亮,深处那跃跃欲试的疯狂和胜负欲。 刹那间,寒潭如霜,秋夜凛然,幽暗的洞底忽然毫无征兆的升起了盘旋的风,仿佛有深渊巨兽咆哮着苏醒,洞口处的天际都变了颜色。 曲成溪站起来,如瀑般乌黑的长发在风中逐渐狂舞,妖艳狭长的眼眸流露出倨傲的光:“蠢货,今天我就叫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咒阵!” 下一秒,尖利的虎牙狠狠咬破了左手大拇指,曲成溪纵身飞起,带着鲜血的大拇指精准的按在了东南方岩壁咒法的阵眼上! 作者有话要说:  香香:吱吱吱吱吱吱……(论主人太自恋是怎样的体验) ~ 感谢在2021-11-05 11:23:11~2021-11-06 12:15: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十五克胭脂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涩谷陈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美酒醉人 夜幕幽深,秋意萧瑟。 以往这个深更半夜的时间段,花月教已经灯火全熄,副教主曲成溪定下的规矩“白天练功练到哭,晚上早睡梦里笑”,什么时候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有人敢不从,这规矩在他死后也一直没断。 可今夜,不少院落的灯入夜之后一直亮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大事。 项超步履匆匆大步走进后殿,路上的教众纷纷躬身问好,但项超根本顾不上他们,目不斜视穿越幽长的回廊,敲响了房门。 “教主,笼魂阵已经安排妥当。”项超在门前恭敬拱手,“可以发动了。” 大门被从内拉开,黑色万花纹锦袍的男人出现在门口。 项超的身子立刻又弯了几分。 魔教教主沈钦,哪怕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都透露着贵气和强烈的压迫感,偏偏他俊美的眉目却是清澈温润的,但若细看,那深黑的瞳孔却如同寒潭般深不见底,只是此时似乎有某种情绪在暗处翻涌着。 “走。”沈钦大步跨出寝殿,项超几乎小跑才跟上他,临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屋内案上昂贵的白茶早已凉透,却没有被动一口。 今夜除了那件事,只怕没有什么能再让沈钦上心。 七日前副教主在洞房之夜暴毙,教主平静得异常,只说了句“他必是装的”,然后抓来了全城最有名的名医来给曲成溪“看病”。 六个名医战战兢兢地围着那冰冷的尸体挨个把脉,最后终于熬不住,告诉沈钦,人确实已经没了。 教主沉默良久,猛然吐出一口血。教中人惊慌失措,沈钦随即灵力爆发,杀了郎中,险些把整个燕山夷为平地,在花月教长老们拼死挽救下终于勉强恢复神志,清醒之后立刻下令步下百人血祭笼魂阵,就算是下到阴曹地府,也要把曲成溪拉回来。 明明当初并不在意的。项超盯着沈钦翻飞的锦袍走神。 那么多年,副教主对教主的一往情深,教主却从未当回事,直到雪山之巅的那次离别…… 终究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吗…… “你在想什么?”沈钦头也不回忽然道。 项超惊出了一身的冷汗,立刻低头:“回教主,我在想如今不过头七,副教主的魂魄定然还未走远,一定能用笼魂阵把他救回来的。” 沈钦没有说话。 入秋的季节,燕山后山在夜幕中清冷寒凉,血月当空,万物仿佛都闭气不敢出声,唯有远处流民哭喊的躁动声顺着呼啸冷风传来,仿佛神鬼愤怒的哀鸣。 沈钦拾级而上,指尖深深嵌入掌心。 那一晚…… “阿漾,来。纯浆入血脉,永世不离分,饮下这杯交杯酒,你我日后……” 啪! 手中的交杯酒被毫不留情的拍落,大红嫁衣贴着手臂滑下,那露出的一节皮肤如同白玉。 曲成溪拄着脑袋挑衅地看着他,一缕乌黑的长发从白皙的脸侧滑落,嘴角含着慵懒冰冷的笑意,明明恶意满满,却艳丽绝伦得像是异界的妖邪,让人移不开目光。 “哎呀,不小心。” 沈钦并不恼怒,端起酒壶重新倒了一杯:“你不喝也没关系。” 晶莹剔透的纯酿一点点溢满酒杯,忽然,沈钦一把将曲成溪拽进怀里,揪住他的头发逼迫他抬起头来,如果不看手背上的青筋,那环抱的动作几乎是温柔的:“我喂你。” “……!”曲成溪痛苦咬牙,漂亮的颈部线条崩得死紧,他必然是疼的,可是不到半秒又喘息着笑了起来,“我好的就是这口儿,要是再拿个小皮鞭抽我,我能兴奋得叫出来……啊不对,如果转头看到的是你的脸,估计还是会先吐吧。” 沈钦猛然松手,曲成溪狼狈的一下子扑倒在桌上。 不得不说,他那虚弱的样子实在是诱人到了极致,软骨散的效用让他的嚣张都被软化了大半。 沈钦的目光锁在曲成溪狭窄的后腰上,那腰背正因为急促的呼吸而起伏,这种被压制了攻击性的脆弱美感,几乎瞬间勾起了他的凌虐欲和占有欲,就连刚才被激起那一点恼怒,都瞬间烟消云散了。 沈钦的眸子暗了下去,重新倒了一杯酒。 “阿漾,雪山那件事你还要恨我多久?我都说了,我当时是不得已。” “不得已?”曲成溪懒洋洋趴在桌上喘息着笑起来,妖艳的容颜在跳动的烛火映照下美得让人心悸,“为了那朵花你什么做不出来?沈钦,假装深情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你再这么装下去,只怕哪天自己都要信以为真了。” 沈钦的眼底深不见底,轻轻呼出一口气。 “总有一天你会原谅我的。”他握住曲成溪的手腕把他扶起来,似乎是为了弥补刚才的粗鲁,动作非常轻柔,端着酒杯绕过他的手臂,“现在喝交杯酒吧,娘子。” 曲成溪毫无温度的眼睛弯出一个妩媚的弧度:“说真的,你要是愿意让我上,我还可以考虑。” 沈钦笑着摇头:“阿漾啊阿漾,你就是愿意逞口舌之快。”他不予理会,端起酒杯靠近嘴边,陈年女儿红的醇香涌入鼻腔,沈钦的手忽然一顿。 “喝呀。”曲成溪意味深长地抬起酒杯,竟然率先把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沈钦盯着他那妖媚的脸,无可奈何的一笑,把自己杯中的酒倒在了地上:“给我下毒?阿漾,你未免太小瞧我了,这么明显的伎俩,我会看不出来吗?” 酒落地的一瞬间,砖石上冒起来青烟,竟是被腐蚀出了一个个细小的坑。 曲成溪勾唇一笑,沈钦的心脏忽然剧烈的跳动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预感窜上他的脊梁骨,只见曲成溪推开椅子站起来,伸手抚上他的脸——那目光堪称怜悯。 “给你下毒,只是幌子而已。”曲成溪轻轻地说。 轰!……啪!—— 窗外绽开巨大的烟花,映照在红纸窗户上。 同一瞬间曲成溪脸上绽开笑容,妖紫色的耳坠在颊边晃动,仿佛一朵妖艳至极的罂粟花:“我真正想毒死的人,是我自己呀。” 战栗的电流猛然刺穿沈钦的心脏,他抓起曲成溪刚刚喝完的酒杯,根本不用靠近闻,那杯壁上青色的微光已经昭示了剧毒的存在。 “与其嫁给你生不如死,我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曲成溪居高临下懒洋洋的笑着,忽的呛咳了两声,脚下似乎有些站立不稳,踉跄退了两步,后腰靠在了桌沿上,“怎么样沈钦,我就是不让你如意,你能拿我怎么样?” 沈钦目眦尽裂,恐惧震惊到几乎失语:“曲漾你!……” “死在你房里,算你赚了……有我这么漂亮的鬼给你作乱,以后没准这能成个景点……嗯!” 冷傲艳丽的笑容似乎终于维持不住,曲成溪右手抵住上腹弯下了腰,溢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 “阿漾!”沈钦扑过去搂住他的腰,曲成溪脸色雪白,冷汗早已浸透了嫁衣。 恐惧终于在这一刻化为实质,沈钦颤声急吼道:“你喝的什么!” “青柳酿……”曲成溪捂着胃喘息着,狭长的眼睛如同狐狸般狡黠,然而下一秒痛苦猝然溢了上来,他两只骨节分明的手猛的陷入胃部,深得像是要把手指掐进肉里,“唔……” 青柳酿,只需要一滴,就能让人在剧烈胃痛中死亡,毒性之大,绝无生还的可能。 “曲成溪你疯了!”沈钦嘴唇发抖,死死把他桎梏在臂弯里,掐住曲成溪的脸,“你是骗我的,你这个狐狸不可能舍得去死,你喝的一定是假药!” “唔……”胃囊如同被火烧、被刀绞,曲成溪痛得浑身都颤抖起来,他仰起头,牙关紧咬,冷汗顺着白皙优美的颈部滑落,长发被汗水沾湿,那被极端痛苦折磨出的脆弱美感简直让人心惊肉跳。 “曾经舍不得死,但现在,我巴不得……” 沈钦的瞳孔骤然缩紧。 曲成溪绝美妩媚的面容在月色下苍白如纸,痛意和狠辣的笑意同时在他眼底蔓延:“你想要我,我偏不给你……呕咳咳!……” 话音未落,沈钦只觉得怀中那柔软的身子一阵剧颤,胃囊剧烈痉挛,仿佛无数利刃疯狂切割捅刺,曲成溪猝然呕出一大口发黑的血,双手指尖在上腹猛地压了下去:“呃!” 作者有话要说:  小攻要再有几章才出来,不要着急~ 感谢在2021-11-06 12:15:11~2021-11-07 12:25: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麦子少了个侠 3个;续昼、十五克胭脂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涩谷陈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天雷降灾 药性逐渐发挥到了顶峰,刺激得胃囊剧烈痉挛,就像是被无数利刃疯狂切割,曲成溪痛的汗如雨下,死死掐住上腹,忍不住呻/吟出声,沈钦肝胆俱裂,想要帮他按揉,却被曲成溪狠狠挥开。 “滚开!……呃!……” 剧痛如同利箭猛地刺入胃中,曲成溪猛地挣脱了沈钦,扑倒在了桌子上。 哗啦!酒壶掉落下来,碎了满地,伴随着沈钦撕心裂肺的嘶吼:“阿漾!——” 可曲成溪几乎什么都听不见,耳朵里像是被灌了水,只有腹中的绞痛无比的清晰,他想要抓住桌沿,然而那毁天灭地的剧痛直接把他压垮,整个人从桌边跌落,滑倒在了地上。 原来死竟然是这么痛苦的。 大红嫁衣凌乱散落满地,曲成溪猛地抱住上腹蜷起双腿又伸直,腹中的剧痛几乎要把他撕扯成两半,他只觉得胃像是被一只长着尖锐指甲的大手狠狠攥紧又松开,再用力攥紧。 “啊……”冷汗再次浸透全身,曲成溪的柔软纤细的腰身痛苦的弓起,双手攥成拳顶进胃里,终于在剧痛中挣扎翻滚起来:“好疼……” 沈钦扑过去,膝盖扑通一声砸在地上,然而他早已顾不上了,沉稳的伪装无以为继。“你不会有事的!……”他把曲成溪仰面抱起来死死圈在怀里,拼命往他后背里输送灵力,声音抖得厉害,“你之前试过那么多毒都没事,这次也一定没事的!你一定……” 曲成溪忽然一把揪住沈钦的领子,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力气,整个人在剧痛下颤抖地如同筛糠,却几乎要把沈钦的衣领都撕碎:“你……你竟然还有脸提起!……” 沈钦被他痛苦而暴怒的质问刺得几乎失语:“我那时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你只是不当人罢了……”曲成溪的脸上已经一丝血色都不剩,而那艳丽的眼眸中狠辣和妖艳却仿佛这一刻在剧痛中迸发,“爱而不得的滋味好受吗?……看着你最爱的东西被折磨,把你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一片片凌迟得血肉模糊……爱到发狂却得不到,情到至深却被作践的感觉舒服吗!……你以为我恨你只是因为雪山之行?这些年你是怎么对我,我如今加倍奉还!……咳咳!……” “够了!”沈钦忽然发狂似的掰开他死死扣在胃部,把自己的手重重按了上去,灵力轰然而入。 “呃!”曲成溪瞳孔骤然缩紧成了针尖大小,猛地抓住了沈钦的胳膊,痛苦地挺起腰,那柔软的腰身几乎紧绷成了一道拱桥,又重重落下。 然而无论注入多少灵力都无济于事了,沈钦只觉得手心下胃囊疯狂抽搐着,惨烈程度几乎超出想象。 “啊……”曲成溪痛得几乎溢出了颤抖的哭腔,沈钦的大脑终于一片空白,这是他真真正正的意识到,毒入脏腑,已经无力回天了。 勾栏院门前惊鸿一瞥,注定了缘起,而自己在雪山之巅弃他而去,让两人终究缘尽,那个妩媚惊艳的绝美少年,那个曾经爱他至深、如今又恨他入骨的人,即将在痛苦中死去。 又或许不只是雪山,在很早之前,自己就已经写下了这样的结局。 他曾经不珍惜的、作践的感情,如今以山呼海啸般的剧痛撕裂着他的灵魂,这是曲成溪给他的报复。 沈钦心里最强固的堡垒轰然倒塌,颓然跌坐在地上。 “我不该这么对你的……”沈钦喃喃地摇头,忽然又像是惊醒过来,颤抖的亲吻着曲成溪湿漉漉散落的长发,满怀希冀地道,“我们不结婚了!……你想做什么我都答应!你想离开花月教我同意了!” 曲成溪颤动的眼底似乎有什么光闪动了一下,张了张口似乎还想讽刺,然而那毒舌还没来得及刺痛人心,他整个人又剧烈颤抖起来,蹙眉呕出一口又一口血。 “咳咳咳……” 暗红的颜色很快和大红嫁衣融为一体,毒入血脉,曲成溪按着上腹痛苦的翻覆着身子,痛的眼尾都染上了红色,动作幅度却一点点减弱。 末了他颤抖地抬起手,挣扎着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没抓住,像一汪水似的软了下去。 沈钦愣了一下,瞬间崩溃:“你不许死!你死了我就让所有人陪葬!” 他按着曲成溪的胃拼命注入灵力,冲门外声嘶力竭地嘶吼:“来人!叫郎中!!” 细小的声音忽然响起,曲成溪苍白的嘴唇颤动着,轻轻抓住了沈钦按在他胃部的手:“……” 沈钦立刻反握住他,哪怕是这微小温存和依赖都足以让沈钦欣喜若狂,觉得曲成溪在剧痛之下还会向他求助,觉得曲成溪还有救! 然而他错了。 曲成溪乌黑如墨的睫毛上挂着湿淋淋的汗珠,用尽最后的力气抬眼望向他,眼底一片空洞的深黑:“沈钦……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遇见你……” 咣当! 侍卫推门而入,郎中拎着药箱冲了进来。 可与此同时沈钦怀中的曲成溪身子一阵剧烈的痉挛,猝然呕出一大口血,然后他的头软软地垂了下去,停止了呼吸。 “教主!……副教主他,去了。” …… “教主,教主?” 后山山顶,项超小心翼翼地叫沈钦。 沈钦仿佛从噩梦中抽离回来,幽深的瞳孔重新凝聚,颤抖地呼出一口气。 血月当空,冷风低鸣,几十个花月教教众排列在沈钦的身后安静地等待着,从山崖望下去,是夜色中的燕京城。 二十万黎民,都在梦中酣睡着,偶尔有几声婴儿的啼哭,惊醒了女人,换来几声轻柔的安抚。 沈钦注视着下方,自语般轻声道:“你们应该庆幸,能成为他的祭品,是你们几世修来的福分。” 修仙者与凡人本无纠葛,花月教之所以抢占燕都的地界,把皇室都赶走,不过是看这里风水绝佳罢了。 至于生活在燕京城里的人,在这里生活就生活着,反正也并无影响。 但是需要用他们的时候,他们绝没有说“不”的权利。让他们活着,这是恩典,让他们死,更是赐福。 说起来,不过都是蝼蚁罢了。 沈钦:“动手。” “是!” 刹那间,身后的十几名花月教骨干列开阵法队形,所有人手中掐诀,顿时无数道鲜红的法术亮光直冲云霄,天空中的云层上翻滚起浮现出诡异的图形,就像是在天空中印下一枚红色的印章,里面古老诡异的咒文像是有生命似的旋转流动着。 山顶正中央的沈钦双手同时结印,口中无声的念出法文,刹那间教众门只觉得胸口耳中响起无比尖锐的嘶叫,仿佛万鬼齐鸣,天空中的法印瞬间扩大,红色的光逐渐笼罩了整个燕京城,就像是凶兽缓缓张开血盆大口……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沈钦的眉心忽的一跳,山谷之中像是有什么东西震颤了一下,紧接着天空中的阵法忽然剧烈搅动起来。 就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惊扰,方才还凝滞的空气忽然就像是被撕碎了一样,呼啸的风扑面而来,无数的树木被吹得发出海浪般的呼啸,地上的草皮都几乎被掀起,天空中的红光随着云层被旋搅而支离破碎,咒文满天飞散,教众们被吹得东倒西歪。 “怎么回事!” 狂风大作,浓云翻搅。 呼啸的风将地上的火把连根拔起飞向天际,上方的天幕就像是沸腾了,血月被掩盖,天地变色,忽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龙吟,竟似有蛟龙在空中怒吼! 所有教众齐齐色变,甚至有人双膝一软险些跪下去,天空中被搅弄出让人心惊胆寒的漩涡,那强大的自然界力量简直不是人类可以想象的,神明在万丈高空俯视着山顶上的众生,世间万物皆为蝼蚁。 沈钦的心脏猛然一滞,下一秒天空仿佛被电光撕裂成两半,闪电从云霄径直劈落下来! 轰隆!!—— 那金光正中地洞洞口,瞬间掀起巨大的气浪,刺目的金光几乎让方圆百里短暂的出现了如同白昼般的景象,紧接着雷鸣轰然而来,几乎将整个山谷都震裂! “是天雷!”“百年不遇的天雷啊!!” 乱石横飞,浓烟四起几乎遮天蔽日,阵法已经被全然破坏,混乱间惊雷电闪不知点燃了什么东西,地洞里瞬间窜起冲天烈火,教众们仓皇躲避坠落的碎石,山顶在狂风烈火中乱成一片。 炙热的火浪扑面而来,铺天盖地的红映满了天际,沈钦瞳孔剧颤,曲成溪所在的地洞已经被烈火席卷,大火瞬间从洞中蔓延出来,在那种程度的烈火中,就连砖石恐怕都要被融化殆尽! 项超在狂风中几乎直不起腰:“教主!天雷降灾!不能再在山顶逗留了!……教主?” 狂风烈火中,项超只见一道青黑色的身影如骤风般冲进火海:“教主!不能去啊!” 这一刻沈钦什么都不顾了,掌心里运起冲天的灵力法阵,直扑天雷中心! 地境大能的灵力爆发就足矣惊天动地,更何况天境的沈钦,这一掌出来瞬间地动山摇,强悍的灵力让整个燕京地下水翻滚而起,城中建筑砖石崩裂,整个城的人都被惊醒。 但人力哪能与天力抗衡!天空上骤然暴起无声的轰鸣,巨力瞬间从天而降,与沈钦的灵力迎面对撞在了一起! 嘭!!—— 冲击波瞬间扩散,沈钦胸口如遭重击,横空飞了出去,大火瞬间而至,滚烫的气浪瞬间吞没了他的衣角。 “阿漾!!——”沈钦的发冠崩裂掉落在地,披头散发狼狈的爬起来,不顾喉中腥甜踉跄起身就要再度冲进火海,被项超扑过来一把抱住:“教主!您别去!火已经烧过来了!!” “滚开!!”沈钦双目血红猛地推开他,“谁拦我我杀了他!!” ——他还在里面!他的身体还在里面! “快来拉住教主!快!!” 项超和几名教众费尽全力把重伤的沈钦带离山顶,踏上下山石阶的一刹那,熊熊的烈火从山洞中喷发而出,火海终于将整个山顶吞没。 浓烟滚滚冲上云霄,如同一道通天的甬道,弯月上的血色不知什么时候褪去了,皎洁如玉般纯白。 几里外的另一座山头的石头上,月光照亮了一个叼着狗尾巴草,晃悠着二郎腿的身影。 那身影注视着被烈火灼烧映红的夜幕,狡黠地轻笑了一声,从石头上一跃而下,顺着小路下了山。 河岸边,船里酣睡的船夫忽然被叫醒,一睁眼,一锭沉甸甸的元宝打着旋儿落在了他手里。 “船家,走不走?”夜色中少年一跃上船,漂亮的眼眸在暗夜中微微发亮。 船家抓着那顶他一年船钱的元宝一下子精神了,笑得合不拢嘴,立刻撑起船桨:“走走走!公子去哪?” 曲成溪向后一躺,仰倒在了船板上:“哎呀,让我想想……” 万里星空映入他的眼底,微风拂来,吹起他鬓间的长发,天大地大,从未有过如此的自由和欢欣。 热乎乎的香香从他胸口钻出来求摸头,曲成溪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轻轻一笑:“去江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07 12:25:03~2021-11-08 12:49: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麦子少了个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楠斯 2瓶;涩谷陈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不浪白不浪 江南水土富饶,入秋之后不见萧索之意。河道宽阔,碧落连天,岸两旁叫卖不绝,热闹得像是在过节。 河面上商贾的船只随江水而下,各色船样让人目不暇接,玩闹的富绅子弟俏立船头,时不时赋诗一首,欢闹声不绝于耳。 不同于北方天子脚下的肃然,江南的一切都自由惬意,连空气都仿佛能醉人似的。 “这天下大好山河数不胜数,公子怎么偏偏来了江南?”木浆激起柔和的水花,几日下来,船家自觉与那出手豪阔的公子有了几分相熟,笑着问曲成溪。 曲成溪正一手搭在膝上,懒洋洋地坐在船头晒太阳。他半仰着头闭着眼睛,金黄的阳光洒落在他的白皙如玉的面容上,发丝边缘都染上了一层金黄的光晕,闻言微微一笑。 那鼻梁高挺的弧度堪称完美,眼睛的形状妩媚而锋利,睫毛纤长如蝶翼,却全然没有半分娘气,那慵懒中带着利剑般的锋芒,又有种难以言述的魅惑和神秘,惊艳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岸上的闺秀们掩嘴偷笑,互相起哄,艳丽动人的笑脸红成一片,忽的从人群中丢来一朵花枝。 曲成溪头也不抬的伸手接住,放到鼻尖下轻轻嗅了嗅:“为什么来江南啊……” 清新淡雅的香气涌入鼻腔,从记忆的深处轻轻掠过,刹那间满树繁花,那是暮春之初,桃花盛开的时节,两个少年在漫山遍野的桃花林中奔跑,纷扬的花瓣随清风飘落。 “你闭眼,我有东西要送给你。”对面的少年站在光影里,漫天繁花落在他肩上。 “什么东西那么神秘兮兮的……”他故作不在意。 “你闭上嘛,就一下。”明明是送他东西,少年的声音里却掩饰不住的开心。 他无奈的闭眼,伸出双手,嘴角却忍不住向上翘起,因为闻到了少年靠近时身上清新的皂角香。 手心里忽得一热,一个柔软温热又毛茸茸的小东西被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他手心里。 扑通扑通,不知是谁的心跳。 “好了,睁眼吧!” …… 回忆像是笼罩着一层纱,那少年的面容不甚清晰,可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触碰,那种喜悦和温暖却时隔多年都忘不掉,就像是刻在骨子里似的。 曲成溪睁开眼,那一瞬间眼尾竟流过一抹柔和:“我也不知道,只是记得好像来过江南,过了一段快活日子。” 船靠岸,曲成溪临走之前又给了船家一粒金豆子,他出手阔绰,把船家高兴得不得了,说自己有亲戚在江南,如果需要的话随时找他就行。 曲成溪笑了笑,转身融入了人群中。 江南的大街小巷和燕都的街道相比,繁华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曲成溪没戴面具,一路上走走停停,引来无数少男少女或娇怯或炙热的注视。 银白万花面具一戴,人人都知道他是魔教的副教主,惊恐之下对他避而不及,摘了面具反倒无人认识,他是新出现在江南的最俊美的少年郎君,人见人爱。 曲成溪闲庭信步、沾花惹草,见到有趣的玩意儿就停留半晌,遇到北方没见过的小吃就全扫进自己肚子里,直到撑到走不动路,天色都暗了的时候,才找了家酒馆,在二楼雅座落座,点了小酒和两个小菜,从窗口眺望楼下繁华的街景。 ——这才是生活啊。曲成溪把杯里的酒一口闷,爽得不行。 自己以往不是在忙着治理花月教和为沈钦办事,就是在忙着治理花月教和为沈钦办事的路上,久而久之他仿佛只剩下花月教副教主和沈钦的得力副手这两个身份,甚至忘了自己是谁,自己存在的目的是什么,真是亏死了。 酒入腹中,从喉咙辣到胃里,曲成溪对自己那屁大点儿酒量心里有数,但是架不住开心,多喝了两杯,不一会儿就有了醉意,正准备把雪貂从袖子里晃醒折腾折腾,忽然听到酒楼里说书先生敲着板子说起来:“天理难容!当真是天理难容!” 曲成溪来了兴致,竖起耳朵听是哪位和自己有同等名号。 说书先生慷慨激昂:“燕北传来消息,曲成溪那个渣滓,几天前大晚上棺材忽然被天雷劈了!果然是生前作恶多端,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正在呼呼大睡的香香听到主人的名字一下子醒了,懵懵登登从曲成溪袖子里爬出来。 曲成溪哭笑不得,塞给它一颗花生:“吃,没你的事儿。” “据说当晚沈钦抓了一百流民给曲成溪殉葬,天雷忽然劈下,正中那魔头的棺材,登时就把整个山头都点燃了,烈火燃烧了三天三夜才下去,火灭之后曲成溪连人带棺材都烧成灰了!” “烧的好!” 正说得畅快的说书人只听二楼雅座一声慵懒的叫好声,一抬头一块碎银就抛了下来,那阔绰的青年悠闲地靠在椅子上,容颜俊美至极,锦袍玉束腰,左耳妖紫色的宝石耳坠在颊侧微微晃动,脸上被酒色熏得微红,没来由的竟有种摄人心魄的妖艳。 青年把酒杯往桌上一磕,嗓音磁性透着醉意:“这邪魔外道就该天诛地灭,这下肯定死透了,投胎都没得投!” 气氛瞬间热烈起来,整个酒楼里一片义愤填膺的附和,说书人更是来了八倍力气,细数曲成溪的万千恶行,把魔教的八辈祖宗都骂了个遍,一场说书几乎成了魔教声讨会。 曲成溪小啜杯中酒,笑得暧昧,如他所料,一把火烧了地洞,成功毁尸灭迹,沈钦就算再想搞什么幺蛾子也无从下手,毕竟他的“尸体”已经烧得什么都不剩了。 天雷虽然罕见,但是并不是不可能,尤其是劈在他这种大魔头的坟上简直合情合理——作恶多端一生,死了老天都不收。 与自然天象相关的法术向来是最难的,他那天用自己的血改变原有阵法引来天雷,这操作可能是在修仙史上都罕见,也不怕沈钦怀疑。 从此之后,再没有人知道他还活着,剩下的这段日子,再没有人会找他麻烦了。 清净。 楼下众人继续七嘴八舌,别说,还挺有意思,别人有胆当面骂他还是头一次,骂沈钦的时候更是带劲儿。 “沈钦这个狗东西!造孽那么多,死后肯定也得天打雷劈!”路人甲大骂。 “太对了!曲成溪一道雷,他得三道!” “他俩就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臭味相投,穿一条裤子……” “哎哎哎!”曲成溪连忙伸手叫停,“他俩可不是穿一条裤子的!”沈钦的裤子他嫌弃! “怎么不是?他俩都结婚了!” 曲成溪嗑着瓜子纠正:“是差点儿结婚,没洞房就是没结成!” “哼!我看这俩狗东西正好相配!” “屁!一点都不配!”曲成溪急了,瓜子一扔,“曲成溪比沈钦好看多了!” 路人丙:“谁见过姓曲的长什么样,每次都戴着面具。” “我见过……”有人弱弱举手,“以前去燕北远远的看过一眼,真的惊为天人……” “你胡说!魔头怎么可能好看!” “我八大姨的表哥侄媳妇儿他弟也见过!说曲成溪确实美艳过人,江南第一大妓院秦淮楼的头牌跟他比起来都得自惭形秽。” “这都是什么小道消息,正邪不两立,再好看心灵也是丑恶的!要我说曲成溪要有楼上这位公子十分之一的好看,就是他祖坟冒青烟了!” “诸位诸位,我们要客观,虽然曲魔头罪大恶极,但是长得好看是共识!” …… 话题成功的歪到了对曲成溪的颜值大讨论上,曲成溪哧哧笑着,那些见过他的人估计也是远远的看见过他坐在城楼上弹琵琶和晒太阳,那远远的一眼,根本看不清五官,约么只能看见身姿和轮廓,都足以在那些人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果然就算天下人对于他表示出了一致厌恶,但是见过自己的都忍不住说一句帅,可见不瞎。 老子果然迷倒众生。 曲成溪一撩头发,心情颇佳,伸手去捞酒杯,正准备把最后的杯中酒一饮而尽,却发现杯子空了:“卧槽?” 往桌子上一看,好家伙! 那胖貂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他剩下的酒都喝了,正四仰八叉的躺在桌上打酒嗝。 “你这胖子又偷我酒!”曲成溪气不打一出来,捏住香香脸上的两坨肉疯狂□□,“又懒又馋要你何用?” “吱吱吱!”香香借着酒劲胆大包天地撒泼,大尾巴啪啪啪甩曲成溪的胳膊,一脸的欠打样。 曲成溪被它气笑了,捉住它的小短腿就要挠它的痒痒肉。 香香立刻打滚认怂。 然而就在这时,曲成溪的动作忽的一顿,似乎有痛色从眉眼间一闪而过。 “吱!”香香瞬间清醒,紧张地窜到他面前,“吱吱?” 天色已暗,刚升起的明亮月色下,曲成溪面容如雪,不动声色的收手,在桌下按了一下腹部。 “吱吱!”香香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立刻焦躁不安起来,担忧地抱住曲成溪的胳膊。 “我没事。”曲成溪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神色已经无异,撸了一下香香的脑袋,把它塞进了袖子里,“喝够了没,咱们走。” 夜晚长街灯火通明,叫卖依旧,似乎比白日更加热闹,却也多添了几分夜晚独有的安宁祥和。时不时还有结伴而行的小修士走过,引得曲成溪微微侧目,江南是正道门派汇集的城市,走了一下午几乎把六大门派的门生遇了个遍。 袖子里忽然一阵鼓动,香香焦急地从曲成溪袖子里钻出来:“吱……” 曲成溪用掌心拖起这小东西,用指尖点了点它的小脑袋:“都说了我没事,药效还没发作呢,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好像我要死了似的……要死也不是现在,还早呢。” 香香根本听不得这话,小小的眼睛瞬间星光点点,抓着曲成溪的手指哼哼唧唧,看起来竟像是要哭了。 曲成溪无奈的叹了口气,宠溺的摸了摸香香的下巴。 为了离开沈钦,他付出了惨烈的代价。 那让他呈现出假死形态的药有极强的副作用,吃下后只剩五年寿命,而且每隔十天半月就会遭受一次肝肠寸断之苦,平日里也会时不时感受到药物腐蚀内脏的痛楚。 但是他别无选择,以沈钦的能耐,他不破釜沉舟,根本不可能脱身。 五年寿命又如何,肝肠寸断又如何,总好过一辈子当一只被困在笼中的金丝雀,与自己憎恶的人在一起度过漫长的余生。 曲成溪轻轻笑了,把香香往胸口一揣,沿着长街向前走去。 他行走的姿态看似和在花月教时一样浪荡洒脱,可细看却大有不同,像是有什么沉重的枷锁被卸去,每一步都轻快自然。 “我原来一根筋,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为了他压制本性一直禁欲,连多看别人一眼都觉得自己最无可恕。”曲成溪叹息一声,“现在想想,真是傻得可以,白白浪费了我这张帅脸。” 香香立刻表示认可:“吱吱!” 曲成溪噗嗤一笑:“你一直都不喜欢他。你放心,前半生我为他而活,最后的五年,我要为我自己。” 周围欢声笑语连绵,少男少女的香粉味混合着江南的水汽,在空气中氤氲出暧昧的情绪。 曲成溪坏笑起来:“人之将死,不浪白不浪。我听说那件事是天底下最舒服的事情,如今恢复了自由身,我一定要去试试!” 香香歪着脑袋,不知“那件事”是什么。 曲成溪暧昧一笑,忽然拔腿大步流星向前走去:“走!去他们刚才提到的江南第一大妓院,秦淮楼。” 作者有话要说:  小攻下一章就出来!感谢在2021-11-08 12:49:28~2021-11-09 15:43: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十五克胭脂、嗣音、麦子少了个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楠斯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嚣张 秋意从北境飘扬下来,经过燕都的红砖绿瓦,又扫过秦淮的江畔繁花,轻拂过朝云山上时,就把漫山遍野的七叶树染上了绚烂的红。 沙沙…… 天色渐暗,两个小教童拿着大扫把清扫着台阶上的落叶,其中一个觉得身体乏了,抬头擦了擦汗,看向远处凌云峰峰顶。 “看什么呢?”阿莫问他。 阿庆挠了挠头,憨笑道:“我听说凌云峰里有位闭关修炼的大能,是位不世之材,进去的时候已经是天境一层,不知如今修炼到何种境地了。” 修仙者的寿命比凡人长很多,闭关几十年都是正常的,小教童阿庆老早就听说过那位大能的故事,不知他什么时候出来,一直期待着能看上一眼。 “你对萧前辈感兴趣?”阿莫边扫地边笑着问他。 “当然感兴趣!”阿庆把扫帚一扔缠着阿莫,“阿莫你来的早,你跟我说说他的事呗!” 那大能的故事实在是传奇,据说他是朝云派前任掌门萧景润的小儿子,小时候并不突出,甚至还是个废柴,贪玩好动资质平庸,平日里没少干上房揭瓦、下水摸鱼的事情,十几岁才修炼出灵元,比他那大哥和姐姐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样一个人竟然后来成了门派中的翘楚,实在是让人好奇。 阿莫坐到石阶上坏笑:“你给我捶捶背,我就跟你说。” 阿庆立刻殷切的给他过去给他按起来:“快说快说。” “话说这萧大能嘛,年少的时候是真废柴。当时门派中长老和前辈都不看好这不学无术的三公子,就连萧掌门和夫人也都放弃了,干脆把他和一众不开窍的小弟子都送到了天灵山,说是学习,实际上就是打发走放养。”阿莫道。 “天灵山?那不是……” “是啊,修仙门派人人趋之若鹜,尤其是朝云派这种顶尖教派,教中从来不养闲人。天灵山就像是个祸害聚集地,把所有修仙门派中的刺头和混混们集合起来,任他们自生自灭。” 阿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那萧三公子在天灵山待了三年,众人都几乎把他忘了,却忽然听说他在天灵山接连几次的试炼大会上都以压倒性优势拔得头筹,有了点出息。” 阿庆立刻好奇道:“他怎么忽然开窍了?” 阿莫坏笑:“有小道消息说那大能在天灵山学习期间遇到了真爱,为了追求人家所以才上进。” 阿庆小脸一红,不可避免地肖想起来,立刻追问:“那真爱可是国色天香?长得什么样子?” “我又没见过,但是想想也知道,能让萧大能一见钟情的,必然是倾国倾城的美人。”阿莫笑了笑,可随即又叹息一声,“只可惜啊……” “可惜什么?”阿庆不解他为什么忽然话音直下。 “别急,我这不就说到了,”阿莫继续道,“萧掌门得知自己的儿子争气了,大喜之下安排在一个月后的除夕把人接回来,可就在这期间,发生了重大的变故——当时的魔教花月教左护法,后来的魔教教主沈卫霖,也是沈钦的父亲,在除夕夜前一晚攻上了朝云山。” 阿庆的脸色微微发白。 阿莫摇头叹息:“那时正值大年夜前夕,大部分守山的教众都已经回家过年,朝云派处于一年当中人丁最少、防范最松懈的时期,沈卫霖率数千魔教徒攻上朝云山,竟将朝云山高层几乎屠戮殆尽,萧掌门夫妇双双惨死在了那场战乱中,藏在地库中的那片“星河血梅”花瓣也被抢走。” “那场大战……哎,真是惨不忍睹……数日之后战乱平息,朝云山由当时侥幸存活石惊云长老接手,把萧三公子从天灵山接了回来。萧三公子出去的时候还是掌门之子,回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孤儿,大概是因为悲痛欲绝,萧三公子足足晕迷了半个月,醒来后已经丧失了在天灵山的一部分记忆。” “怎么会这样……”阿庆颓然坐在了石阶上,甚至忘了给阿莫捏肩。 “不过好在萧三公子没有一蹶不振。”阿莫安慰的拍了拍他,“原本那次大战后,族中长老都只是怀着同情关爱的想法让他留在朝云山修行,没指望他有什么建树,却不曾想萧三公子早已不是曾经那个废柴,在一年后的朝云山新秀大会上再次拔得头筹。” 朝云山的新秀大会和天灵山的试炼大会可不是一个等级的,能在新秀大会的上拿第一的,那都是整个门派中的佼佼者。 这一下整个朝云山都沸腾了,惊觉那少年竟早已在天灵山时就进入了地境,如今已经是地境第三层。 原来他少时并不是天资愚钝,只是懒得学,不屑崭露锋芒罢了。 “萧三公子的名头一夜之间叫响,然而他却根本不在意,依旧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依旧疯狂修炼,从地境三层到九层,再到气境,最后突破气境九层直达天境!”阿莫感叹又羡慕,“真是的太厉害了。” 到达天境是无数修仙人士毕生的理想,有人一辈子都只能在地境徘徊,就连当今的朝云派石掌门也才只到达了气境。 而且就当所有人都以为萧三公子终于可以安心当大佬时,他忽然又宣布闭关,再度修炼。 “怎么会有这么牛掰又上进的人!”阿庆的情绪大起大落,末了只剩下崇拜,满眼小星星的看着远处的山顶。 阿莫也看过去:“这个大能还有个极其嚣张的名字,好像叫……” “萧璋!!萧璋前辈要出来了!——” 忽的,后面山顶上方一弟子连滚带爬从台阶上冲下来,紧接着后面几十号人争前恐后地鱼贯而下,直奔远处凌云峰,简直如同猛兽出栏。 阿庆抓住其中一个:“怎么回事!你们这是去干什么?” 小弟子激动得神采飞扬,急道:“凌云峰的封印开了,崔长老说萧璋前辈闭关结束要出来了!我们都要去看呢!” 轰!—— 说话间只听远处凌云峰上传来一声巨响。 “山门开了!” 整个朝云派的弟子连同阿庆阿莫全都涌上了凌云峰的山头,一个挨一个抢着看那传说中天才前辈的尊容。 山门大开,薄雾翻涌,一个潇洒俊逸的人影从山门中走出来,背后是光芒万丈灵光,仿佛神仙下凡。 “哇!!”所有的弟子门生都激动的睁大了眼睛,那人的面容逐渐展露在阳光下。 男人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身材英武挺拔,宽肩窄腰,个头非常高,鼻梁高挺轮廓深邃,俊美非凡,不过和众人想象中仙风道骨的脱俗样子不同,他那双眼睛锐利有神,强悍中充满鲜活的灵气,就像一颗健硕的松,满是蓬勃的生机。 大能果然是大能,众人的感叹之语还没说出来,忽然见那大能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 “快拿纸笔!箫师兄闭关十余载必然上达天意,说下的第一句话绝对是惊世名言!” 萧璋双手叉腰,在炫目的夕阳中大手一挥:“给我来只烧鸡!再来一坛子酒!饿死老子了!” 众人:“……” 人群中刚入门的小弟子立刻傻呵呵地奋笔疾书,被他师兄一巴掌呼在后脑勺上:“记这个干什么!” 早早就守在一旁的朝云派崔长老一脸的惨不忍睹,生怕萧璋继续误人子弟,赶紧张开双手往山下赶人:“看都看到了,还愣在这干什么?赶紧散了,再不走罚抄一百遍清心经!” 小弟子们一听这个立刻作鸟兽散,有些舍不得走的一步三回头,被崔长老踹在屁股上,山顶不一会儿就空了。 萧璋对于自己一出关就被围观这件事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反倒得意的狠,觉得自己果然牛逼,几十年过去依旧风头照旧。 不过这么多年没吃饭,肚子实在是饿得咕咕叫,萧璋理所当然地冲崔长老一伸手:“鸡呢?酒呢?” 崔长老一拐棍敲在萧璋小腿上:“吃吃吃,都到天境的人了还摒弃不了食欲,馋的你。” “哎!”萧璋咂舌抬腿,“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心狠手黑……你别总这么老古板,人生的乐趣不就在于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再者……” 他溜达了几步,活动了活动筋骨。十几年不见,岁月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整个人反而更能嘚瑟了似的。 其实除了崔长老这种喜欢倚老卖老的怪咖,年纪轻轻非把自己变成个老头,一般高级修仙者都愿意把容颜保持在青壮年,除非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崔长老趴在拐棍上看他:“再者什么?” “再者,我吃饱了好报仇。”萧璋掰了掰手腕,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响。 崔长老的眼神微微躲闪了一下,含糊其辞:“报仇的事不急,我一会儿跟你细说,鸡和酒你也别想了,现在全派辟谷没你吃的。石掌门和长老们都在琼华殿等你呢,你先跟我……咦?” 虚空中似乎有若有若无的灵气从萧璋的周身溢散出来,崔长老忽然大惊:“你已经突破天境第三层了!” 世间修仙者大多只能突破地境,能过地境七八层已经算不错,越往上越难走,每一层之间都是天壤之别,有的人甚至可能一辈子卡在一个级别上再难往前。 突破地境九层到达气境的更是是凤毛麟角,如果再到了天境,那只怕是普天之下都能叫得出名号。 崔长老记得萧璋闭关之前还是天境一层,短短数十年竟然连破两层,以萧璋现在的功力,只怕世间能与之一战的已经两只手都能数出来。 天赋且不说,这得是有多强烈的执念,才能达到这样的神速…… 萧璋嘿嘿一笑:“厉害不?” 崔长老被那笑容中毫不掩饰的狂傲和嚣张晃得脑仁儿疼。 萧璋急不可耐:“所以我的仇家最近在做什么呢?” 崔长老深吸一口气,知道瞒不过去,小碎步横捯,离他远了几步,防止他爆发:“说了你可别急……他死了。” 萧璋一下子愣了:“死了!?” 崔长老叹息一声:“是啊,就在前不久,据说是真气走差,死在大婚之夜了,可能是报应吧。” 萧璋的大脑轰然空白,从头顶凉到脚心,下一秒暴跳如雷:“老子拼了命的闭关修炼,就是为了比那魔头高两层,好把他虐得扎都不剩!可他竟然死了?他凭什么死!谁允许他死的!” 周围的树木都被震得轰然向后,崔长老胡子被吹得满天飞,假发都差点掉了。 “人死了不是老天替你报仇了吗。”崔长老顶着狂风按住萧璋这个活祖宗,连声安慰。 萧璋怒道:“谁让老天爷多管闲……唔!” 崔长老在他大逆不道之前一把捂住他的嘴。 所有人都以为萧璋奋发修炼是为了登上巅峰光宗耀祖,只有和萧璋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崔铭知道真实原因。 崔铭顺着他的毛:“天意难违,你都说了人生在世贵在享乐,既然如此还总想着报仇干什么。如今仇人都死了,你可以放下了。” 怎么可能放下? 萧璋根本接受不了。 沈卫霖死的早,这仇他没法报,可那个人的仇他可以报,也必须要报。 他还记得天灵山上,他挚爱的少年最后死死攥着他的手,告诉自己是谁逼得他们分离。 “是曲成溪……”那哭喊的声音像魔咒一样烙印在他的心底。 曲成溪……当时魔教沈为霖的首席大弟子曲成溪。 失忆让他忘掉了那少年的容颜,却没有让他忘掉曲成溪的名字,反而在年复一年的执念下深深烙印进了骨子里。 这些年他拼死修炼,就是为了向曲成溪报仇,可每次突破一层,就会听到燕北传来让他崩溃的消息:曲成溪先他一步,突破了更高的一层。 从地境到气境,直到天境,那魔头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但是老天偏偏像是故意安排,让曲成溪总是领先他一步。 于是这一次萧璋豁出去闭关修炼,历尽万难,一次突破两层,他就不信这次姓曲的还能比他更高! 可谁曾想,闭关出来,他恨之入骨的仇人,竟然已经死了…… 这一刻萧璋心里的愤怒和绝望几乎无法形容,忽的挥出一拳,重重锤在了身后的山体上,坚不可摧的石头上瞬间崩裂出蜘蛛一样的裂纹,向四周蔓延开。 作者有话要说:  曲成溪:阿嚏!……谁骂我…… 感谢在2021-11-09 15:43:24~2021-11-10 13:50: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墨、续昼、嗣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楠斯 2瓶;涩谷陈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秦淮夜曲 “哎呦,轻点哎!”崔长老心疼万分,小心翼翼的把萧璋的手从山石上摘下来,“这花岗岩可是上等品质的,开采下来能卖不少钱呢。” 萧璋:“……” 其实崔铭也是名门出身的纨绔,奈何小时候被他老爹送到穷乡僻壤的本家住了几年,留下了心理阴影,从此之后整个人就蜕变成了一个无比节省的铁公鸡。 “璋啊。”崔铭见萧璋气也出了,摩挲着他的手背,小心翼翼地把话题往另一个方向转,“你年纪也不小了,镜庭派钟掌门的掌上明珠对你颇有好感,一直在等你闭关出来呢,如今你大仇已报你看要不要……哎哎!一说这个你就溜!” 萧璋顷刻间已经下了台阶,崔长老追过去,他一双小脚捯得飞快,神态别有几分猥琐,像个缩着脖子跨步前行的鹌鹑,一溜烟追到萧璋身边。 萧璋烦躁得要命:“别跟着我。” 曲成溪死了他还怎么报仇,干脆直接杀到燕北花月教,把沈钦揪出来砍了算了,反正魔教蛇鼠一窝,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崔长老却不让他走,抓住他的胳膊,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知道你心里一直住着那天灵山的心上人,但是自从那次剧变后你俩在混乱中分别,他就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些年过去你找也找了,问也问了,可曾有一个人知道他的行踪?要我说他本来就重伤,没准你们一分开,他就死了。就算那时没死,天源教后来被曲成溪灭门,他一个天源教小弟子,又怎么能逃得出去?这道理不用我说你自己也明白。更何况如今害他的曲成溪都死了,这事早该翻篇了。” 萧璋的脸黑的几乎能滴水,不回应,脚下飞快。 “斯人已逝,你藏在心底里当个念想就罢了,别耽误了正事。”崔长老小跑着绕到他另一边,“婚丧嫁娶,谁不得经历?你也不能总躲着,石掌门催了我好几次了让我劝劝你。他已经那个岁数了,没准再过个一百年就要归西了,这朝云山铁板钉钉了要传给灵力最强的你,可你一不收徒,二不娶亲,这没有后世传宗接代,让掌门怎么放心啊。” 萧璋白了他一眼:“早知道我就该像我哥我姐一样游历四方去,省的你在我耳边吵闹。下届掌门之位让给你,我不稀的要。” 崔铭赶紧摆手:“我可没那福分,掌门之位非你莫属,刚才跟你说的钟家大小姐长得美若天仙,镜庭派又是修仙六大门派里最有钱的,你真的不考虑考虑?……” “朝云山本来就是我萧家的,有他石惊云做主的份儿么。”萧璋猛然停下脚步,锐利的眼睛眯起来,终于不客气了,“石掌门这么着急撮合我和钟家大小姐,不就是想要钟家的翎羽剑谱吗,搞得这么冠冕堂皇,他自己名利双收,这算盘打得可真响亮。” 崔铭脸色瞬变,石掌门在江湖上德高望重,世人都只道石掌门无欲无求,一心化解民间疾苦,可只有他们一小撮亲信知道,石掌门的功力到了气境九层之后就一直止步不前,若没有高超的剑谱修炼补足,马上就要油尽灯枯了。 所以他才急着给萧璋安排亲事,萧璋的父母不在,石惊云作为掌门自然算半个亲家,那剑谱必然也能顺利到手。 这本该无人知晓的背后腌臜,这见不得台面的心思,竟被萧璋毫不留情的点破了。 崔铭尴尬的干笑道:“哪有啊,你想多了。再说钟大小姐嫁给你怎么能算牺牲品呢,分明是郎才女貌……” “你有完没完!”萧璋被他念叨的终于暴躁了,他与崔铭从小一起长大,但性格追求截然不同,崔铭从小的理想就是成为史上最牛逼的谋士,名震四方,光宗耀祖,而如今朝云山是石惊云的天下,崔铭自然要帮石惊云做事,更何款崔家与石家本来就有姻亲。 不能说不对,只是与萧璋不同罢了。 萧璋一摆手:“我不娶!老子就喜欢孤独终老怎么地!” 崔铭豁出去了,把拐杖挡在身前小声道:“可是嫁妆已经收了……” “什么!?”萧璋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一把揪住崔铭的衣领,“哪有大姑娘没进门先给嫁妆的事!我根本不同意结婚!” 崔铭无辜:“还不是钟家大小姐太喜欢你,说什么都要嫁。” “你放屁!”萧璋气得要撅过去了,他在山洞里煎熬数十年都没觉得什么,谁知道刚出来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已经不想活了。 要不是姓石的到处放话宣传他,钟小姐怎么至于对一个从未见过的人爱得死去活来? 萧璋平生最厌恶这些背地里的动作,如今竟然直接搞到他身上来了! 崔长老抱住他的胳膊:“你就娶了吧,就算你喜欢男人,娶了钟家大小姐也对你没损失,当个妾也行啊,你俩门当户对,将来留个后给朝云派坐镇,百利无一害啊。” “你说的是人话吗!”要不是和崔铭从小认识,萧璋真想敲爆他的狗头看看里面是不是豆腐渣,“我心里有人,那人就算死了,我也再不会爱上任何人!我娶钟家小姐是对她的不公平,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哪里至于受这种屈辱!更别提你们本身就目的不纯!” “你现在退婚才是对她的屈辱,人家上赶着来嫁你已经是豁出去了,你要是这样都不要,那是打人家姑娘的脸!以后让全城的人怎么看她!” 这话一说,空气终于安静了,崔铭暗自长舒一口气,心想以萧璋君子之品格,话说到这份上,估计是把他说服了。 谁知下一秒…… “那我打自己的脸总行吧。”萧璋忽的一声冷笑,那俊美深邃的五官在这种表情下有种让人心颤的狂傲霸气,让人不敢置喙。 “我萧璋生性风流,喜爱沾花惹草,又有断袖之癖,自觉配不上钟姑娘,特此退婚,与钟姑娘本人无关,纯属我自己混蛋!” 崔铭颤声道:“你你你……什么意思?!” 萧璋翻个白眼纵身便走,刹那间就到了山脚下。 “你去哪!”崔铭追不上他。 一声振聋发聩的怒宣言刹那间传遍了山野,在夕阳最后一缕余晖中震惊了整个朝云派。 “老子去逛青楼!找鸭!” *** “哟!客官!里面请!” 若说江南的纸醉金迷在哪里体现得最淋漓尽致,在踏进秦淮楼之前,曲成溪还以为会是河岸两侧达官贵人连排的画舫,现在他才知道自己错了。 环肥燕瘦的姑娘头上戴着金柄流苏钗,在花客中嬉笑着穿梭而过,银铃般的笑声环绕在周身,连丝竹笙箫的曲调都被掩盖了下去。 从秦淮楼大门望进去,里面另一个世界,上下六层的巨大的楼宇处处金碧辉煌,酒香混合着上等的脂粉香气扑入鼻腔,奢华至极,又暧昧之极。 淡定浪荡如曲成溪,都忍不住吞咽了一下。 他从小在青楼长大,对于这种地方毫不陌生,甚至还有点莫名的亲切感,但是如今却是他第一次抱着真正“逛窑子”的目的来,一时间竟然也难免有些微小的紧张和激动。 曲成溪溜达着走进去,刚要开口说什么,三五个姑娘已经把他围住了,无数柔软白皙的小手从曲成溪身上游走掠过,老鸨热切地小跑过来,一看到他俊美的样子和价值不菲的衣着,眼睛都亮了。 “公子看着面生,是第一次来吧,喜欢什么类型的姑娘?我们秦淮楼是江南第一大青楼,您喜欢的我们都有!”老鸨热情道。 面容娇美的舞妓们笑颜如花地贴在曲成溪的身上,轻薄过头的衣衫从肩头滑落,丰满的前胸有意无意的蹭着曲成溪的胳膊,手指不老实的往他的衣襟里探去:“奴家给您弹琵琶听,您爱听什么曲儿?” 没有人注意到,曲成溪的身子微微一僵,回忆中同样的脂粉味伴着同样娇俏的媚笑,在满目金黄靓粉中翻滚而来…… “娘亲,你去哪?” 房间外丝竹鼓乐喧嚣欢闹,女人白皙修长的手指按在门框上回头看来,那是一张绝色倾城的脸,凤眼柳叶眉,朱唇若丹,美得让人窒息,只是衣着过分艳丽轻浮,眉眼间又过分冰冷。 小小的曲成溪手足无措的站在屋子当中,不敢看她的眼睛,只能抓着自己的衣角,盯着她的裙摆,那裙摆用金丝勾勒着蝴蝶和花朵,覆着一层流光溢彩的轻纱。 “在屋里等着我,不许出去,别给我碍眼。” 咣当!房间的大门猛地关上,透过那一闪而过的缝隙,小曲成溪看到女人脸上的冰冷在面对大腹便便的恩客时瞬间褪去,眉眼间灿烂如花,那是从未对他露出过的笑颜。 “慢着。”曲成溪一把抓住舞妓往他怀中探的手,舞妓一愣,老鸨赶紧上前陪笑,“牡丹不合您意?您别急,我们有的是漂亮姑娘……” “牡丹倒是艳丽,”曲成溪微弯的凤眼带着淡淡的笑意,松开手的时候牡丹的手心里已经多了一块碎银,“但我不喜欢姑娘。” 人的爱好千奇百怪,曲成溪很早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自己的与众不同,那些柔软如水的女孩子只能激起他的保护欲和怜惜,真正让他心脏狂跳、热气上脸的,是第一次翻开某本叫“倾城断袖”的三俗画本的时候,那轮廓清晰的肌肉线条,在瞬间就击中了他的命门。 他今日来,就是奔着那肌肉来的。 “哎呀!是我糊涂!”老鸨果然见多识广,立刻叫姑娘们都下去,靠近曲成溪用扇子挡住嘴笑道,“您早说啊,我们这小伙子更是帅气!您跟我来!” 秦淮楼果然是江南第一大青楼,老鸨扭着腰带着曲成溪穿过堂中,从后门出去,走过花团锦簇的后院前脸,后面竟别有一番乾坤,一幢同样高耸华丽的回字形四方楼映入眼帘。 这占地面积,简直堪比豪门宅院了。曲成溪心中啧啧:“燕北怎么没有这种好地方。” “秦淮楼分前楼和后楼,前楼都是美艳的姑娘,这后楼嘛……”老鸨笑得暧昧,推开后楼的大门,一瞬间,乱花迷人眼,奢靡之气比前面的楼更胜一筹! 无数的美少年簇拥而上,瞬间把曲成溪淹没。 “公子!……” 曲成溪的双手都被搂住,面前一小鸭几乎躺在了他怀里。 笙歌热辣中放眼望去,楼中心竟然有个巨大的温泉池,妩媚柔软的少年几乎不着寸缕地挂在恩客们身上,笑嘻嘻的用嘴喂大腹便便的恩客吃葡萄。 少年们舞起来时身段如水蛇,比方才的舞妓还要魅上几分,恩客们大笑着把酒洒在美男胸腹,那轻薄得如同无物的衣衫瞬间被浸透,勾勒出迷人的轮廓来。 醉生梦死,不过如此。 “公子可还满意?”老鸨这些年早就练出了毒辣的眼光,这贵客出手阔绰,气度举止绝非常人,绝对是难得一见的大主顾,笑得谄媚极了。 但曲成溪看起来并不是很满意。 他对于男人就没有那么怜香惜玉了,随手挑起怀中那小鸭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凑合。” 太瘦。 这身子骨这么软,脸上妆这么重,和女人有什么区别? 那小鸭瞬间红透了脸庞,他从未见过这般美艳的恩客,神情慵懒魅惑却有种难以掩盖的贵气和高傲,自己在他面前瞬间自惭形秽,话都说不出来。 老鸨一眼就知道那小鸭不够格,赶紧把小鸭拽到一旁,对曲成溪赔笑:“贵客请先去顶楼凤阁稍坐,我这就给您安排顶尖的小郎君上去!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起码像个男人吧,曲成溪心想,但是这话他没明说,太伤人。 长相的话……曲成溪琢磨了一下,又把“比我好看”这几个字咽了下去,估计这要求可能有点太高。 怎么这么麻烦! 这么大的青楼难道找不出一个合适的鸭? 曲成溪没想到逛个青楼和自己想象的一点都不样,几乎有点烦躁起来,干脆退而求其次选择了最稳妥的方式,摸出钱袋递过去:“要最俊的。” 最俊代表着最贵,老鸨看着钱袋笑得眼睛都不见了:“好嘞!” “等等!”曲成溪抓着钱袋的手忽然收回,郑重嘱咐,“不要太娘。” “没问题!包您满意!”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见面! 感谢在2021-11-10 13:50:56~2021-11-12 13:11: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十五克胭脂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5939396 9瓶;楠斯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头牌 秦淮楼后楼中最豪华也最有隐私性的尊贵包厢,当属龙阁和凤阁,左龙,右凤,两间房占据了一整个顶层。 据说这里不常开,一旦接客,迎接的不是达官显贵,就是像曲成溪这种一看就极其有钱的主。 花月教的产业遍布天下,坊间大票号和买卖背地里都有花月教的影子,曲成溪一手把这些产业建立起来,说家财万贯都是轻的。 即便和沈钦决裂,这些年他在各地为了方便行事用假名存下的财产,也足够他用好几百年的。 曲成溪在吃穿用度上从来不省着,轮到享乐的事情上,必然要选最好的。 “公子您稍等,头牌一会儿就来!”小厮把曲成溪带进凤阁,恭敬地关上了大门。 屋内的装潢果然华丽至极,曲成溪在雕花大床上一仰头躺下。 屋内暧昧柔软的熏香扰动,然而曲成溪盯着天花板,心情却不太美好。 大晚上的来逛青楼全凭冲动,进来之后却发现自己想象中似乎不太一样。 虽然说出来有点倒胃口,但是他年少不懂事的时候喜欢的是沈钦那个类型的,身材高大挺拔不说,起码看上去是个让人有安全感的男的。 青楼里的这些少年们一个个比女人还柔弱娇媚,实在是有点……提不起兴趣。 曲成溪在床上百无聊赖的打滚,甚至有点想把银子放下直接走人。 香香被他用少儿不宜的借口打发走了,自己连个解闷的小东西都没有。 而且这地方……不知道为什么,从进门的时候曲成溪就有觉得这楼又种怪异的感觉,细说却又说不上来,硬要描述只能说是天境的直觉,可他刚才暗暗观察了一下,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但就是浑身不舒服。 算了,别瞎想了。 曲成溪翻了个身,来了不白来,如果死的时候还是个处男,岂不浪费了自己浪荡的名号。 说起来这名号怎么来的? 自己浪吗?一点儿都不浪! 房间里点着的香幽软绵长,一闻就知道里面放了催生情绪的东西。 曲成溪抱住香炉深吸了一口:“靠你了兄弟。” 咣!稀里哗啦! 凤阁的门口忽然嘈杂起来,像是有什么重物撞在了门上。 “爷您走错了!这里是凤阁和龙阁,您的房间在下面!”小厮急切道。 二楼的一个醉鬼不知怎么溜达到了顶层,还七扭八歪地撞在了凤阁门上,好在里面没动静,里面的公子看来没打算出来怪罪——曲成溪听见了,懒得搭理。 小厮赶紧招呼着同伴赶紧把这到处撞的醉鬼带走,谁知那醉汉醉手上有点力气,挣脱了众人,转悠着又撞到了旁边龙阁的门上,噼里啪啦一通乱响。 小厮急得捶胸顿足:“哎呦我的爷呀!快!快来帮忙!”三四个小厮一起上阵,连拖带拽的把醉鬼往楼下拽了下去。 跟在最后的小厮正要追上去,忽然发现脚底下踩住了两块牌子,一块龙阁牌一块凤阁牌。 “小辉!”楼下有人喊他,“快来帮忙!墨迹什么!再不来扣你工钱!” 小辉慌得一比,看都没来得及看,直接把左右手的两块门牌分别挂在了两个门口,跑下了楼梯:“来了!” 与此同时,老鸨正带着一位气宇轩昂的青年正往楼上走。 “公子龙阁请!您慢着点!”老鸨笑得嘴都合不拢,心说今天的财运真是爆棚,一晚上竟然来了两个贵客。 萧璋来的时候黑着一张脸,看上去心情不好,随时能砍人似的。 男妓们都被他的样子吓到得不敢轻易上前谄媚,谁知萧璋抬手就扔下了一块金子:“要最俊的!” 那可是品质最好的金!这是够得上龙阁的客人!老鸨心花怒放。 可惜这话今晚已经有人说过了,最俊的头牌已经被方才那位紫衣公子点了,正在梳妆准备呢,不过没关系,秦淮楼有的是美男,排第二的叫上去陪,客人一定也满意。 “小辉!”老鸨拦住急匆匆往下跑的小厮,“乱跑什么呢,先带客人上楼!” 小辉临危受命,不敢多话,赶紧又转身:“公子您跟我来。” “嗯。”萧璋冷着一张臭脸跟着小厮上楼,心情复杂至极。 正道修仙门派本来就规矩众多,平时和女眷说话都要万分注意,如今他直接来了青楼,睡的还是男人,相当于直接砸了自己的招牌,以后再也不会有大家闺秀会想和他结亲,他的名声就臭了。 但他在意的不是这个。 萧璋指尖嵌入掌心,心脏愈发抽痛。 自己真的可以做到吗,和别人结合? 天灵山上那少年的笑声似乎又在耳畔响起来,明明那么清亮欢快,却如同重锤一下一下砸在萧璋心口上,他的脚步猛然停了下来。 小厮疑惑地回头:“公子?” 不行,做不到。 自己根本不可以和一个不是他的人承鱼水之欢,即便他已经死了,也像□□裸的背叛。 萧璋心一横,转身就走,可身后却忽然响起小厮小心翼翼地询问:“公子可是有犹豫?我们也有上好的姑娘。” 第一次来鸭店的客人有些会有心理负担,小辉以为萧璋也是。 姑娘。 萧璋不由得想起了钟小姐,那个明媚天真的女子不知道石惊云的算盘,铁了心的想要嫁给自己,甚至不惜没过门就把嫁妆送了过来。 萧璋闭上眼,牙关咬得死紧,萧璋啊萧璋,你耽误自己就够了,还要耽误别人吗,未免太自私了。 “公子?” 都说被逼上梁山,大抵就是这种感受吧。萧璋心如乱麻,许久,长长呼出一口气,转了回来:“继续带路吧。” 凤阁屋内。 “嗯……”曲成溪不舒服地在榻上翻来覆去,香炉里的香气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他只觉得浑身滚烫,一阵阵电流沿着他的后脊骨向下。 好难受…… 曲成溪难耐的抓住床单扯来扯去,双眼都氤氲上了水色,脚趾蜷紧又张开,额头上都冒出了细汗。 秦淮楼里的药果然猛,连他这种试过百毒的都扛不住,但过他也确实没试过这种功效的药,他小时候被沈钦喂的都是剧毒。 不过这头牌鸭的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让他等这么久! 等下一会儿来了,看自己怎么收拾他,定让他明早下不来床!……唔…… 曲成溪只觉得小腹处忽的一阵燥热,他抓住枕头无意识地蹭着双腿,呼吸都急促了起来,那药像是在他的血液里洒了一片煤油,又把燃烧的火星一下子丢了进去。 “我的鸭呢……”曲成溪在榻上左右辗转,口中发出意味不明的低-吟,只觉得浑身难受得要命,却又空得发慌,迫切的想要找到一个温暖的东西抱住。 “公子,您这边请。”顶层楼梯口,小厮带着萧璋踏上最后一级阶梯,转身躬身示意。 萧璋抬眼,目光所及两个相近的房间门口,一个挂着龙阁牌,一个挂着凤阁牌。 小厮正要领他过去,萧璋忽然伸手一拦:“不用带了,我自己去。” 这种事儿还要派个人带路,太膈应了。 萧璋深吸一口气,大步向着左手龙阁走去。 “好热……”曲成溪只觉得自己马上连骨头都要被烧化了,他抓住胸口的衣袍一把扯开,把能脱的都脱了,只留下个轻罩衫遮挡腰腹,却还是觉得如同被烈火焚身。 “不行了!”曲成溪再熬下去整个人都要化成水了,再也忍不住气势汹汹从榻上翻身而起,落地的时候却差点脚下一软跪倒。 他强撑着扶住桌子,往大门狠扑了过去。 ——叫你们玩欲扬先抑,老子见着美男直接抓来! 吱呀—— 大门忽的被推开,曲成溪脚下根本来不及刹车,狠狠撞进了来人硬邦邦的怀里。 咚的一声! 曲成溪只觉得自己撞到了一块铁板,登时眼冒金星,捂着脑袋哀叫着软倒了下去。 然而他并没有落到地上,因为那铁板还算良心,在他落地的前一秒一把搂住他了腰。 萧璋一进门就接到了美人投怀送抱的大礼:“……” ——靠,秦淮楼的鸭果然很浪。 伸手接人纯属条件反射,萧璋抱着那温香软玉的滚烫身子只觉得鸡皮疙瘩层层叠起,对于这种事情他还是本能的抗拒,抬手就想把人扔出去。 “唔……”怀中的美人忽然蹙着眉晕乎乎地起抬头,在他胸口上狠狠一戳,“好你个鸭竟敢撞我!……咦?这胸口怎么这么硬,铁板鸭?……” 萧璋没听见他说什么,因为曲成溪抬头一瞬间他就愣住了。 他阅人无数,却从未见过有哪个男人能有如此绝色的容颜,雪白的面容如同玉琢,衬得眉眼乌黑如同墨染,脸颊不知怎的有些微红,朱唇仿佛桃花瓣,比画本中的勾人的狐妖还要魅惑上几分,他微蹙着眉,衣衫凌乱地从他肩头滑落,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小片裸-露的胸口。 萧璋的呼吸瞬间收紧,几乎有种被夺了心魄的感觉。 要说浪荡妩媚,只怕这世上没有人比得过这美人,可偏偏那种美艳又一点都不轻浮廉价,倒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高傲华贵的气质,如果非要说,他像是一朵世间罕有的极品芙蓉,明知道自己高贵,却更要傲然。 可吸引萧璋的却又似乎并不完全是那绝世的容颜,他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似乎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自己的眼睛像是被桎梏住了,定在曲成溪身上,根本移不开视线。 “怎么不说话?哑巴了?”美人皱眉抬头向上,和萧璋对视的一瞬间紧蹙的眉眼忽的舒展开,躺在他怀里懒洋洋地笑起来,竟伸手勾住了萧璋的下巴,“哎哟,长得真是还行。” 这动作轻挑暧昧,萧璋被那柔软白皙的手指一碰,心跳徒然加速,他就像是坠入了一场醉梦,听得到自己脉搏跳动的声音在耳朵里砰砰作响,整个人都乱了。 ——现在的鸭都这么胆大包天又嚣张了吗,竟然挑剔客人长相? 萧璋胡乱的想着。——还行?什么叫还行。老子可是朝云山一草,无数大家闺秀抢着要的如意郎君!给老子说媒的从城北跨江也得排到城南…… 打住!萧璋猛地清醒了过来,自己应该冷着脸干一票就走的,想这么多是作甚! 可自己多少年没有心跳这么快过了,怎么会这么轻易就…… ——等等,他刚才是在调戏我吗? 萧璋好不容易移走的目光又移回了曲成溪脸上。 ——他是鸭他为什么会调戏我,不应该是我调戏他才对?难道是欲擒故纵? ——卧槽所以他现在实际上是在讨好我! ——这就是头牌鸭强悍的业务能力吗……卧槽他在干嘛?! 曲成溪对那健硕的铁板胸肌馋得两眼冒光,忽然双手一起按上去,用力一捏。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12 13:11:12~2021-11-13 11:06: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麦子少了个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涩谷陈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不错,拿去花吧 萧璋的脑子里轰地一声炸了,一把抓住曲成溪的手腕:“你你你你干什么!” 他虽然不是黄花大闺女,可也从来没被人这么调戏过,起码没有这么明目张胆的调戏过! “捏疼你了?”曲成溪浪起来就收不住,笑得越发妖媚,搂住萧璋的脖子靠上去,揉着他的胸口在他耳边低声吹气,“那我温柔些。”——小样儿,还装矜持。 那口气吹得萧璋浑身从头麻到脚,抱着曲成溪细腰的手下意识猛然收紧。 “啊!”后腰上的力道让曲成溪兴奋得浪-叫一声,瞬间又魅惑到了极致,“力气这么大呢,也不知道轻点儿。”——力气再大点儿,我给你加钱。 那娇嗔的儿化音不知怎的正戳在萧璋的癖好上,勾得他几乎魂飞天外,呼吸都颤了,不着边际地想:果然还是北方鸭带劲…… ——果然还是南方鸭有趣儿。曲成溪方才满腹的索然无味在看到这男人的一瞬间早已烟消云散,真想给秦淮楼的老鸨加个鸡腿。 不但不娘,还贼有男人味。 这身板儿,这线条……容貌身材气质无一不狠狠戳中了自己的癖好,尤其是这种看上去像是第一次经人事的紧张和矜持,那禁欲强忍的小表情,那故作无动于衷却面红耳赤的躁动,简直绝了! 真是让人惊叹,一只饱经人世的鸭竟然能做到这份上,还一点都不违和。 这就是头牌鸭强悍的业务能力吗…… “到榻上去。”曲成溪眼神越发幽暗闪烁,身子里本就蠢蠢欲动的火烧的热烈到了顶点,只想立刻狠狠调戏欺负这只入戏的铁板鸭,跳下来一把揪住了萧璋的腰带。 萧璋头晕目眩地被曲成溪一路拽到了塌边。——小小头牌鸭颐指气使还动手动脚! 自打走进这间龙阁,他整个人的理智就处于了一种全盘混乱的状态,直到看到那雕花大床,他才猛然惊醒:再不给你点威严看看,你都忘了今晚谁是爷了! 天旋地转,曲成溪按着他的胸口就往榻上按,萧璋忽然诈尸,一个横抱让两人瞬间调转位置,把曲成溪压到了下方。 双目对视,暧昧的熏香仿佛更浓郁了,曲成溪惊讶了一瞬,暧昧的笑出了声:“这么主动?”他乌黑的长发散落满床,妩媚妖邪的眼里几乎能溢出水来。 萧璋口水吞咽几番:“你等等,咱们先大概商量一下……” 他话还没说完,两只修长光滑的两条腿就忽的缠住了他精壮的腰,用了个巧劲儿,往下一拽。 “唔!”萧璋被拉得猛然向下一沉,曲成溪就那么暧昧地看着他,双方近得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萧璋几乎以为被嫖的是自己。 “你我不喜欢废话多的,”曲成溪微仰着头,一根手指头按住了萧璋的唇,即便身处下方,他那慵懒的姿态依旧显得倨傲而高贵,“你想在上面,我同意。” 位置这种事他毫不在意,只要舒服怎么着都行,反正铁板鸭这身板在下面也显得违和。 萧璋:“…………”你同意?这还需要你同意?? 再不进入正题曲成溪就要炸了,他嫌萧璋磨蹭,直接开始用脚背蹭着萧璋的后脊撩拨上去,丝绸锦缎的触感让他略微惊讶了一下:“穿得够好的呀,这布料和腰带上镶的和田白玉可花了不少钱吧。”——要不说秦淮楼是是江南第一大妓院,给鸭穿的衣服都这么下血本。 ——钱!他提钱了!萧璋就像漂浮在空中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激动地找到了一丝真实感。 ——果然是鸭,一看到我这身名贵的衣服就忍不住暗示了。 “放心,伺候好我少不了你的。”萧璋终于逮到机会反客为主,一把握住了曲成溪不盈一握的细腰,大拇指示威似的伸进了他的衣衫里,尽管指尖还有点紧张的微颤。 曲成溪被那炙热的掌心烫得一阵战栗,修长的脖颈扬起,溢出了一声暧昧的低吟。——咦?他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丝绸牛奶一样的触感触碰到指尖,萧璋浑身瞬间像是被电了一样战栗绷起来,大龄处男的心脏狂跳到无法抑制。——开始了开始了! 曲成溪喘息不止搂住萧璋的脖子。——难道是是身份互换?秦淮楼的头牌鸭还会安排这种花样情节增加情-趣? 萧璋终于再也受不了一把扯开了曲成溪的衣襟,水流般的轻笑从曲成溪嘴角掠过,他一秒入戏,惊叫出声:“公子!” 这叫声绵软暧昧,几分惊慌几分热切,直酥到人骨子里。 萧璋只觉得瞬间被火从头烧到脚,他知道屋里有放了料的香,但是他却清楚的明白自己此时狂跳的心脏不是因为那香,这美人给他一种无法言喻感觉,就像是骨子里潜藏多年的冲动在看到他的一瞬间终于被唤醒,强烈到难以抑制。 是因为第一次的悸动?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忽的,萧璋的腰带被脚尖挑开! “公子,您可得轻点……”纤细的脚尖挑着腰带往旁边一丢,曲成溪抚摸上萧璋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耳语般的轻声道,“我可是第一次,怕疼……” 轰!—— 原本是无声的,但是萧璋却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血管中爆裂迸发,他再也忍不住猛地搂住曲成溪的后腰凶猛的吻了上去,曲成溪闷哼一声抱住他的后脑,两股烈火纠缠在一起,终于被彻底燃爆。 床帐不知被谁拽下,香烟缭绕,月色暧昧,树梢的乌鸦被房中动静惊飞,江南秋色难眠。 …… “怎么回事!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清晨的第一声怒吼从秦淮楼的角落响起,老鸨指着两个美艳少年压低声音跺脚怒骂。 两个真正的头牌有苦难言,绿衣那个是本来安排给曲成溪的,叫竹落,红衣的叫花言,是安排给萧璋的。 竹落慌忙解释:“妈妈……昨晚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确实我到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有人了!” 花言:“妈妈,我去的龙阁根本没人!” 老鸨用扇子在他们两个人头上一人敲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凤阁大门,稍稍松了口气,低声责备:“叫你们昨晚梳妆打扮那么久!要是早点去客人房里等着,还有能这事?你们这是运气好,两个客人正好看对眼了搞在了一起,要是互相看不顺间,看你们昨晚怎么收场!” 与此同时,凤阁,哦不,挂着龙阁牌子的凤阁里,阳光透过轻薄的窗户纸洒落下来。 房间里一片凌乱,就像是被暴风席卷过一样,茶几矮桌上的无一幸免被扫落在地,床帐破破烂烂地挂在床角上,不知遭受了怎样惨无人道的撕扯,暗红色的毛毯一半垂落在地,另一半盖在床上两人的身上。 曲成溪被阳光晃得皱了皱眉,身边暖烘烘的,他微微侧头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人的怀里,自己的脑袋枕着他的胳膊,面前是那人轮廓分明的胸肌,沿着那漂亮的线条向上,是一张俊朗帅气的脸。 铁板鸭还在睡着。 曲成溪眨了眨眼睛盯着他,这男人睡觉的时候很安静,呼吸绵长沉稳,长得是真的很不错,有种介于成熟男人和青年之间的沉稳气质,不像是鸭能有的。 不过一醒来躺在一个陌生男人怀里的感觉实在是有点奇妙,曲成溪笑了一下,大龄处男终于告别了处子之身,可喜可贺。 他用指尖描摹着萧璋的嘴唇,那嘴唇长得端正,不厚不薄,是个专情的面相。 ——专情还来当鸭,面相这东西真是不准。 曲成溪懒得多想,他这会儿已经有点饿了,正要翻身起来找点吃的,却忽然感觉到了后腰上一阵酸痛,就像是被重锤狠狠凿了一下似的,疼的他身子一软,又趴回了床上。 “嘶……” 曲成溪咬牙按住酸得要命的后腰,只觉得像是要断了,自己的某个隐秘的位置也后知后觉的火烧火燎的起来,看来激烈和疯狂还是有代价的,老胳膊老腿的纵乐确实不行。 他正准备用灵力运转周身缓解一下,忽然感觉下方那位动了动。 似乎是感受到了曲成溪的乱动,萧璋在梦中下意识把曲成溪抱得紧了些,还在他后背上安抚似的摸了摸,像是在给小动物顺毛。 曲成溪的心脏微微一颤,竟没来由的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温暖和安心。 萧璋在睡梦中闭着眼,依旧没醒。 曲成溪苦笑一声,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可怜,竟然在一只鸭身上找安全感,看来是真的太久没人爱了。 不过说真的……曲成溪重新躺下,看着萧璋的脸,昨晚是他这辈子头一次这么酣畅淋漓,那种舒服到浑身战栗、又被磨得几乎要哭出来的感觉实在是人生极乐。 怪不得人人都爱逛青楼,这世间真是再没有比这还快乐的事了,几乎……让他舍不得死了。 曲成溪眯起一双媚眼,这小子无论是长相还是身材都是自己理想中的小白脸,除了脐下有道疤,皮相几乎完美,活也好得要命。这般和眼缘,要不然干脆把他包了,一次性赎出来陪自己好了。 可是……自己只有五年活头了,在这个时候和任何人建立联系都是没有意义且不负责的。 曲成溪垂下眸子。算了。 他郁闷的躺下来,却忽然看见男人的脖子上用黑绳挂着一个东西,隐没在被子下,他猛然想到昨晚就是这个东西一直在硌他的后背,好奇心起,曲成溪忍不住用指尖勾住那黑绳,想要看看是什么。 没想到男人的反应非常大,竟然在睡梦中皱眉“啪”地打开了他手,下意识护住了胸前的东西。 哟呵! “小气鬼。”不让看他还不稀的看了呢!曲成溪撇嘴,这么宝贝,估计是哪个恩客给的定情信物。他忽然又想起昨晚情到深处时,男人似乎一直在叫一个人的名字。 叫什么来着。 小杨?阿杨?反正是什么什么杨。 啧,三心二意的铁板鸭,和自己睡还叫别人的名字,挂着别人的信物,一点都不敬业! 曲成溪昨晚没注意,现在回过神来却只觉得怒火中烧,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不识抬举的鸭,睡着自己这么一个大美人还想着别人! “喂!”曲成溪没好气儿的一脚把萧璋踹下了床,“醒醒!” 萧璋啪唧一声大头着地,摔得七荤八素,晕乎乎地坐起来,只见曲成溪已经拢起一身深紫锦袍,靠在床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艳丽妖媚的凤眼正落在自己几乎不着寸缕的身上。 “早……”萧璋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清醒过来,忽然灵光一闪,似乎明白了他想要什么。 曲成溪最后冷冷欣赏了一遍美男,从床头的衣衫里摸出钱袋,哼了一声:“昨晚活不错,这是赏你的……” “昨晚活不错,给你拿去花吧!”铁板鸭的声音几乎和他同时响起。 两个精致的钱袋同时在半空中划出优美的抛物线,一个砸在了萧璋怀里,一个落在了曲成溪手心。 作者有话要说:  两脸懵逼ing ***************************** 接档文《不要轻易养奶狗》文案在这里,欢迎大家点进作者主页收藏哦! 《不要轻易养奶狗》文案: 滕时从来就不是一个好人,确切来说他心狠手辣,没什么良心。 他是红蜂集团最有能力的继承人之一,潜心蛰伏搅弄风云,只待上位。 可忽然有一天,他老爹把一只小白团子丢给了他,让他好好养着当作日后的筹码。 滕时冷冷拎着小白团的一只腿:我讨厌小孩。 商斐然挥舞着小肉手:我也讨厌你! 于是滕时把他倒挂在房梁上揍了一顿。 这是商斐然第一次被滕时欺负,险些屁股开花,嗓子都哭哑了。 商斐然:我会报仇的! 滕时打哈欠:有种就来。 商斐然咬牙抽泣:你等着瞧,总有一天我会把你欺负我的都还回来! 滕时抻懒腰:下辈子也不可能。过来,帮我揉揉肩。 商斐然屈辱地按住他的肩膀:这个力道可以吗? 十年后,滕时被打脸了。 当他亲手养大的小白团子已经比他高出半个头,把他按在墙上的时候,手臂上有力的肌肉线条让人心惊肉跳。 滕时:你干什么! 商斐然淡笑着捏住他的下巴:师父,轮到我把你弄哭了。 心狠手辣外冷内热的矛盾体受 vs 养精蓄锐励志掀翻师父的小狼狗攻 感谢在2021-11-13 11:06:30~2021-11-14 11:06: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十五克胭脂、麦子少了个侠、嗣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635552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缘妙不可言 萧璋:“……” 曲成溪:“……” 空气安静了足足十几秒,曲成溪被他气笑了,摆了摆手:“你还挺入戏,行了,我就包了你一晚上。” 天雷轰顶!萧璋人都傻了,指向曲成溪又指向自己:“你,包我?” 曲成溪拍床怒道:“不是我包你,难道还是你包我?” 萧璋:“…………”——难道不是吗?? 气氛仿佛凝固住了,两人终于都意识到了不对。 萧璋脸上的表情一点点从头顶裂开,最后整个人都在疯的边缘,颤抖地指向自己:“我是龙阁的客人,你呢!” 曲成溪:“……我是凤阁的客人。” “靠!!”萧璋从脚掌炸到头皮,彻底疯了,飞速穿上衣服和裤子,速度之快就像是被火烧了屁-股,“完蛋了完蛋了!睡错人了!你不是头牌鸭!……” 头牌这个称呼瞬间刺痛了曲成溪内心深处某个敏感的神经,曲成溪眸色瞬间暗下来,他才不管睡错不睡错,只要舒服他跟谁睡都是睡,然而萧璋那慌乱的态度,让他肚子里的火腾的一下子窜了起来,那样子好像对他避而不及似的。 曲成溪冷笑:“怎么着,跟我睡委屈你了?” “不是,哎!……”萧璋太过崩溃以至于没有听出曲成溪语气里的森然冷意,“我不能睡错!” 他根本没法解释,他来青楼的目的就是找个鸭睡,把自己清白的身世弄脏,谁能想到被自己睡了一晚上的美人竟然不是鸭!那自己岂不是无缘无故毁了自己清白,又惹上了新的风流债?! 这叫什么事啊! 他就知道这么极品的肯定不是鸭!可如果不是鸭,昨天晚上这美人怎么这么浪?正常人会这么浪? 靠不管了! 萧璋的脑子乱成了一锅粥,对着曲成溪无比抱歉的一拱手:“实在对不住,昨天晚上多有得罪,那袋子钱就算是弥补了,以后咱俩江湖路人,就当这事儿从来没发生过。”说完转身就跑,他得赶紧回朝云山消化这个事情冷静一下! 他本意真的是将功补过,谁知这话瞬间把曲成溪气得七窍生烟。 这混蛋竟然用钱买自己闭嘴,这是真把自己当鸭打发了?! “睡了我就想走?”曲成溪周身煞气爆棚。 萧璋已经冲到门边,忽然只觉得背后升起万丈冰寒,多年的直觉让他猛然转头,刹那间漫天钱币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钱雨后闪出美人森冷的笑脸:“只留钱财,可太没诚意了!” 寒光骤然闪现,凌厉的刀风毫不留情劈向他两腿之间! 这要是一般人瞬间就得被削掉宝贝,立地成太监。可萧璋是什么人,那可是天下第一修仙门派中的天花板,刹那间他向后翻身落地,曲成溪的刀刃贴着他的裤子刷啦一下劈在门上,砍出了一道极深的刀痕。 “卧槽你干什么!!”——竟然动刀子! 萧璋惊恐地捂住被风刃削开一刀口子的裤-子怒道:“卸磨杀驴啊你!” 曲成溪:“是挺像的!” 最后一个字还没落地,萧璋眼前已经一暗,曲成溪鬼魅般的身影又出现在他面前,那一瞬间的爆发力让人瞠目,短刃闪电般地狠戾划下,刀风直逼萧璋面门! 萧璋没想到这美人竟然这么狠,电光火石间劈手接住曲成溪的一刀,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你等等!咱把这事捋捋!” “捋你大爷!”曲成溪一脚踹向萧璋下盘!这些年曲成溪在人间行走惯了,早就知道怎么把灵力全部隐藏起来,就算不加一滴灵力,单凭手脚功夫就足以把大部分人打趴下。 咔嚓! 萧璋倒吸一口凉气猛然弓腰后撤,面前的地板瞬间被曲成溪跺得稀碎,看得萧璋某处登时一阵条件反射似的抽搐。 ——这美人身上功夫非同一般,是凡人的江湖人士?可哪个凡人门派的招数那么狠辣?手上的刀又是哪里来的,明明昨晚没有啊? 曲成溪也暗暗吃惊,这铁板鸭看起来人高马大的,但移动起来竟然出乎意料的敏捷,像个滑不留手的泥鳅。 这样的人一定也是有功夫的,但是他偏偏不还手,只是躲。 萧璋不是不想还手,而是不能,不想暴露灵力不说,他已经是半仙之体,手劲儿稍微大了点或者灵力没收住,把这美人打得魂飞魄散了怎么办!他可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啊! 而且如果这美人不是鸭,他俩昨晚真的都是互相的第一次,这关系可就非同一般了。 “美人,你讲点理行不行?我的第一次不也被你夺走了,咱们好说好商量……哎!” 萧璋试图讲道理,趁曲成溪刀尖划向他脖子的一刹那一把抓住他的双手,脚下回旋瞬间到了他身后,几乎把曲成溪整个人抱在怀里。 昨晚的矜持纯属第一次的紧张导致,如今什么都干过了,也不紧张了,萧璋厚脸皮的本性就全暴露了出来。 他贴在曲成溪耳边:“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论谁抱着睡人的心态去了青楼,结果反倒被别人睡了,估计都得气疯。但我技术那么好,你应该不亏。再说,我不都跟你道歉了吗。” 这暧昧的姿势下,他又闻到了曲成溪身上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那味道有点像药香和花香的混合,他昨晚还以为是熏香的味道,现在才知道是美人的体香。 曲成溪瞬间气炸,这人干脆跟自己就不在一个频道上,给钱就是道歉?从来没有人敢这么折辱他! “道你娘的歉!”曲成溪抬头向后一撞。 哐!! 萧璋的鼻子差点被撞掉,痛得眼冒金星鼻血横流,倒退两步背对着曲成溪捂着鼻子蹲到了地上,然而鼻血还没擦掉,后背忽然啪的挨了一记重鞭,紧接着脖子上一紧,整个人被狠狠向后拽倒在地! 被鞭子拖走的那一瞬间萧璋震惊的想:他又哪来的鞭子! 曲成溪抓着绳子将萧璋狠狠拽到身-下,一把掐住了他的脸:“贫啊,接着贫嘴啊!” 美人眉眼乌黑如墨,雪白的手指攥着那纯黑的、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鞭子,逼迫着萧璋仰起头来,直视着他绝美的脸,那狠辣的训狗似的暴力动作竟有点说不出的刺-激和魅惑。 萧璋喉咙发不出声音,老脸却无声地涨红,鼻血顿时流得更多了。 见他这副狼狈的模样,曲成溪的暴怒终于平息了些许,邪性的笑意逐渐灌满眼底,挑起萧璋的下巴:“你既然这么想补偿我,那你给我上一次,咱们就算扯平。” ——嗯,可以……等等,什么!! 萧璋瞬间惊醒,大惊失色。别的都行,但是后门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底线! 然而曲成溪根本不给他挣扎的机会,劈手拽向他刚穿好的衣襟!那动作显然是要来真的! 萧璋抓住喉间的鞭子:“等……咳咳!” 曲成溪狠狠一拽鞭子让他闭嘴,一把扯开了他的腰带,萧璋目眦尽裂,眼看后门即将失守,掌心忽然旋转起金光法印,猛然轰出! 嘭!—— 一掌正中曲成溪毫无防备的柔软小腹,曲成溪叫都没叫出来,人直接飞了出去,撞破了后方的窗户,从顶楼坠落,重重砸在了秦淮楼的后巷里。 “卧槽…………完了!!” 这一下萧璋情急之下的下意识动作,是意外!他真不是故意的! 萧璋猛地从地上弹起扑到窗边,想也不想地跳了下去:“你没事吧!”——凡人挨了这么一下不还得没了半条命! 后巷里全是被激起的灰尘,萧璋心急火燎地找人,却发现烟尘散去,地上竟然是空的,只有贴墙落放的杂物被撞坏了大片,散落了一地。 那美人竟然凭空消失了。 “喂!你在哪!”萧璋焦急大喊,声音从小巷这头传到那头,根本没有人应他。 没有人,也没有血。 萧璋懵了,难道那美人在受伤后悄无声息的跑了?还是被野狗叼走了?不可能,他从出掌到跳下来总共不过五秒! 萧璋又把短短一条小巷子找了好几遍,却依旧一无所获。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这叫什么事儿啊! 萧璋急的直挠头,他这辈子也算见多识广,却从没遇到过今日的情况,干脆转身一跃飞回屋子里,正要另寻对策,却忽然扫到了不远处地上的匕首和长鞭。 奇怪的是,那两样东西似乎都正在微微颤动着,就像是在发抖一样。 萧璋动作一顿,下一秒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两样东西的银柄上,都隐约浮动着细微的灵力,细看上面那银柄的纹路还有点眼熟。 忽然,“嘭”的一声,匕首和长鞭同时冒出两股青烟,变回了昨晚喝酒的酒杯,刚才那纹路正是酒杯上的纹路。 萧璋一手一个捡起来,总算是恍然大悟:怪不得刚才没见那美人从哪里拿出来武器,原来这两样东西都是杯子随手变的,如今他人走了,附着在杯子上灵力也耗尽了。这美人不是江湖中人,而是个和自己一样的修真人士! 萧璋悬着的心一下子松了下来,长呼一口气:“幸好幸好。” 能给兵刃附加法力已经需要一定的门槛,像这样能凭空把一件生活用品变成随手可用的武器,怎么着也得有个地境的水平了。 到了地境,坠楼就像是羽毛落地一样,根本不会受伤,更何况自己的那一掌只用了一成力道。 自责感终于烟消云散,萧璋随手把地上的大坑和窗户复原,举着那杯子左右翻看。 ——江南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美人修士? 想想自己这都是干的什么事儿,不但把人家睡了,还把人家当了鸭,最后还扔给人家一包钱,又把人扔出窗户去了。 萧璋终于后知后觉地琢磨过味儿来,简直对自己哭笑不得,后仰躺在了雕花大床上。 看来那美人忽然消失,多半是不想再和他纠缠才走的。 萧璋闭上眼叹息一声,眼前却又浮现出昨晚暧昧的画面——柔若无骨的腰在激烈中起伏,绝美的面容飞上红霞,美人抱着自己的脖子,在颤抖中溢出一声又一声磁性的低吟,魅惑又嚣张,浪荡又纯净…… 萧璋呼吸没来由的有些重,从左侧翻到右侧,忍了半晌,终于忍不住抓住下方的枕头,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然后迅速把自己的脸埋进去,深深吸了一口。 呼…… 那混合着药香的花香涌入后脑,着实上头,幽幽勾起了记忆深处某种悸动,然而很快就散了,半晌过去,只留下一丝缥缈的余韵,就像那来无影去无踪的人一样。 萧璋放下枕头,竟有点怅然若失。 一个时辰前,他还着急回朝云山躲起来,现在却隐隐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知道这美人也是修仙人士,所以有点惺惺相惜。又或许是因为两人昨晚太契合,让他难以忘记。再或者,是那美人倨傲的艳丽让他觉得莫名有些熟悉…… 萧璋下意识摸向脖子上的挂饰,握在手心里轻轻摩挲——那是一只小竹笛,看上去粗糙简陋,就像是随手几刀削出来的,但那竹子的表面已经被盘磨得莹润如同玉一般莹润,足见有多被珍惜。 虽然记忆的缺损让他连竹笛主人的样貌都想不起来,只依稀记得些模糊的片段,还有他名字里的“杨”字。可每每回想起那年天灵山的山桃树上,少年丢下来的一簇花枝和那一抹明媚的笑颜,萧璋就觉得自己的心都化了,满满都是温柔和眷恋。 这种浓烈至真的感情,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给别人。 但是斯人已逝,如今害他的仇人也死了。 萧璋就像是逆着风冲到云霄的风筝,被忽然割断了线,失去了与拽着他不断向前的那只手的联系,也失去了飞翔的意义。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无人企及的万米高空飘荡,身边除了呼啸的风,只有他自己。 如影随形跟随他半生的感觉终于丝丝缕缕的浸漫上来,侵入皮肤深入骨髓,萧璋恍然,原来那是孤独。 他已经一个人太久了,久到忘了与人亲近究竟是何种滋味。可昨晚的欢愉竟让他短暂的忘却了那种蚀骨的孤寂,有一瞬间,他甚至错把那美人当作了思念入骨的爱人,他疯狂的抱紧了他吻着他,终于又有了自己还活着的真实感。 我到底想要什么呢?萧璋想,或许只是不想再一个人了吧。 不动真心,只享受肉-体的陪伴。 即便温存都是自己的痴心妄想,是执念的幻影在心里撞出的涟漪,相拥的人也是替代品,但终究算是某种慰藉。 萧璋把竹笛揣进怀里,轻轻叹了口气。 ——有机会找到那美人,好好道个歉,再问问他愿不愿和我当长期床伴吧。互利互惠,各取所需。 萧璋翻身下床,捏着手指给自己算卦,正想看看和美人还有没有缘分相见,却忽的感觉脚下踩到一个东西。 “嗯?”他捡起来一起来,只见是一只精巧的锦囊。——是那美人打斗中掉下来的? 指尖也正好算完——大吉。 萧璋盯了那锦囊半晌,把里面的东西抖了抖倒在了自己手心里。 圆圆的小东西在阳光下反射着微光滚动着,竟是一枚金色的小药丸。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14 11:06:45~2021-11-16 12:49: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十五克胭脂、麦子少了个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楠斯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追寻 距离秦淮楼不到两里地处一片无人的小竹林中,西边林梢的竹叶一阵晃动,像是被什么重物撞了一下。 曲成溪的肩膀抵在碗口粗的竹杆上,弯腰蹙眉喘息着,手指紧紧按着小腹,额头上冷汗淋漓。 自己手下留情,没和那铁板鸭动真格,谁曾想隐藏灵力的不只是自己,那混蛋竟然也是修士,还用法术轰他! “王八蛋!……呃!……”曲成溪咬牙怒骂。 打哪不好偏偏打自己肚子! 这几天本来就快临近假死药副作用发作的时间节点,腹中一直隐隐难受,这一下子被猛击,当时就疼的他眼前一黑,现在更是疼得要命! ——下次见面非得扒了他的皮! “吱吱吱!”远处林中忽然传来一阵激动的叫声,一道雪白的闪电猛冲到了曲成溪肩上,捧着他的脸就舔,开心得大尾巴都要甩掉了。 “香香……”曲成溪想要腾出一只手摸它,结果稍微一动腹中就一阵剧烈的绞痛,“唔……” 香香瞬间愣住:“吱!” 曲成溪站立不住,干脆坐到地上,右手撑在身后,按着肚子委屈道:“香香,有人欺负我,他打我肚子……” 他脸色苍白,额上全是冷汗,俊美的眉宇间全是隐忍的痛色,香香心疼愤怒得直接炸了毛,迅速钻到曲成溪怀里替他暖肚子,用两只小爪子给他揉,一边嘴里“吱吱吱”的骂骂咧咧,表示主人没了自己果然不行,下次遇到那混蛋自己一定要上,咬得他妈都不认识。 曲成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里一片柔软,不过腹中里始终难受,浑身都使不上力气。 想他堂堂花月教副教主,修仙界天花板,竟然头一晚上浪起来就出师不利,被个江南小修士弄得一晚上死去活来腰酸背痛还肚子疼,真是丢死人了,曲成溪想想都觉得一肚子憋屈。 “你的后背线条真漂亮,腰也很软,”男人滚烫的呼吸就在他耳边,手指从他颈部沿着脊柱向下滑,“练过?” 粗砺的手指磨得曲成溪浑身战栗,那人脖子上挂的东西硌得他后背疼,曲成溪溢出一声闷哼,大汗淋漓地回过身来:“你倒是很硬,是熏香的作用?” 男人哼笑一声猛地搂住他的细腰。 那手真大,一只手几乎就能把他的小腹整个盖住,猛然勒紧的瞬间曲成溪控制不住的叫出了声,紧接着暴雨如昼,又仿佛蛟龙入海,在深渊中翻搅出能让天地崩塌的惊涛来。 …… 早知道昨晚就不该纵容着他,曲成溪愤恨地想,羞耻得耳朵都有点发红。——铁板鸭看上去矜持,实际上闷骚得很! 还不是为了防着被沈钦的眼线发现,必须时刻隐瞒实力,要是自己动真格的要在上面,那修士怎么可能是自己的对手?看谁弄哭谁! “唔!”腹中忽然的绞痛把他拉回了现实,曲成溪弓起身子按住腰带下方,只觉得里面痉挛似的扭动着,痛的他呼吸都颤了。 按这样的架势,副作用发作的时间恐怕要提前,应该就是这两天了。 不过好在自己还带了一粒止痛金丹,肯定能平稳度过那一晚…… 曲成溪单手抱着香香,喘息着摸向自己怀里,身子忽然一僵。 ——等等……卧槽?我金丹呢! 曲成溪疯狂摸索,把香香都倒拎着抖了好几遍,终于意识到了一件让人崩溃的事情——他把金丹掉在秦淮楼了! *** 燕北,花月教。 “教主,地洞都清理完了,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里了。”项超小心翼翼的道,“尸骨……恐怕已经拼凑不出来了,我们可以另立灵冢,把副教主生前的衣冠放进去……” 那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才灭,整个后山山洞都被烧塌了,里面的棺椁早已在大火中被烧成了粉末,曲成溪尸骨无存。 只剩下些岩壁碎石残骸,被教众们从废墟中挖出来,一件一件排列在山顶的空地上,足足码了五排。石头大多被烧得焦黑,只有少量的碎块上还隐约能看见暗红的纹路,那是笼魂阵法残留的痕迹。 沈钦一件一件看过去,教中几个长老跟在他身后大气不敢出一个,老老实实陪着。 可谁都知道这些被火烧烂的碎石乱瓦已经毫无价值,总不能把曲成溪的残骸血沫从石头上扣下来吧,只不过是沈钦的疯魔的执念放不下罢了。 沈钦走到最后一排的时候,身后左侧一个和尚模样的人躬身低声道:“阿弥陀佛,教主,人死不能复生,不如由我主持一场法事,早早将副将主超度往生极乐吧。” 那和尚名叫张显,看上去不过三十岁,身着袈裟手持权杖,眉宇间虽然俊秀飘逸,却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妖邪之感,最奇怪的莫过于他的光头上点了七个点,以北斗七星的方位排列着。 这妖僧正是花月教的左护法,在教中是仅次于副教主的存在,是沈钦的得力臂膀。 然而沈钦忽的一抬手,用一个不容置喙的闭嘴的动作,打断了张显的话,在一块石头面前蹲下。 众人面面相觑,沈钦拿起那块石头,焦黑的颜色几乎覆盖了石头的整个表面,只有非常努力才能看到下面模糊的暗红纹路,然而沈钦的眼底却忽然剧烈的翻涌起来,他用手指从石头表面滑过,像是在触摸什么。 身后一身红衣的妙龄女子银铃般的声音响起:“教主?这石头有什么不对吗?” 沈钦忽然用掌心在石头上一扫,黑色的火烧颜色瞬间被挥散,露出了下方清晰的暗红——这块石头是阵眼的所在,而更让人惊奇的是阵眼上被一抹颜色稍有不同的红色所覆盖,那形状,竟像是…… 女子倒吸一口凉气:“这看上去像个手指印啊……” 和尚脸色微变,声音却依旧缓慢而温和:“右护法,一块红斑有什么好稀奇的,许是天雷劈下的时候棺椁里血肉横飞溅上去的,你的想象力不要太丰富了。” “哎哟喂!我说什么啦你就这么激动。”那女子翻了个白眼冷笑道,“也不知道谁早就巴不得副教主灰飞烟灭,他自己好坐上副教主的位置呢!” 张显一手捻着捻珠,似乎并不为她的挑衅所动:“凌玲,天雷只有老天能降,你难道以为人力可以召唤天雷?如今正道正对我花月教虎视眈眈,你这般推测的用意,难道是想要教主分心,从而……” “够了。”沈钦站了起来,剑拔弩张的两人立刻齐齐没了声音,恭敬地低头。 沈钦双手托着那块石头,死死的盯着。 ——会是他吗? 眼底幽深的情绪波澜翻涌,不可置信的狂喜几乎压制不住的翻腾上来,然而同时那对于镜花水月空欢喜的惧怕,又让他不敢轻易断言。 沈钦:“传我令下去,全国的分舵立刻分派眼线深入民间,如遇到像副教主的人,哪怕只有一分相似,也要立刻向我禀告。” 众人脸色骤变。曲成溪已经死了,又何来长得像的人!难道说这石头真的有蹊跷? “是!”下属应下。 项超:“教主,那这石头?” 沈钦的瞳孔幽深如深潭,看向南方:“交给圣灵阁,无论他们开价多少都要让他们给我查出来,这阵法被篡改过的确切证据。” *** 秦淮楼,凤阁门口。 “萧公子,昨晚实在是对不住,”老鸨扑满脂粉的脸堆着最谄媚又抱歉的笑,一个劲儿的给萧璋垂肩,“本该是竹落这孩子来服侍凤阁这位,花言去龙阁服侍您的,谁知道门牌竟然挂错了,得罪了两位客人,真是太不应该了!那位凤阁原本的公子在房里吗?” 萧璋:“他走了。” 老鸨一脸痛心疾首:“竹落花言,还不跪下,给这位公子当面赔罪!” 一红一绿两个美男二话不说就要跪,萧璋赶紧趁机从老鸨手下滑出来拦住他们:“不用跪,男儿膝下有黄金。再者,我昨晚也并非虚度。” 近距离打量这两位“头牌”,萧璋发现他们虽然也算国色天香,但是论妖媚和艳丽真是和昨晚的美人差了一大截。 老鸨赔笑:“这样吧公子,怎么着得让您尽兴,您今晚再来,让竹落免费陪您一夜春宵!” 萧璋立刻反对:“别!” 不管昨晚睡的是谁,只要他把逛青楼的事情传出去,估计毁名声这任务就算完成了,没必要再来一次,况且,萧璋跟那美人睡了一觉之后就再也不想睡别人了…… “这样吧,你把这间当个客房给我再住一天,我就既往不咎了。”萧璋大度道。 那小药丸看着不便宜,估计美人还得回来找,自己正好堵他个正着。 和美人当长期炮-友这个事,萧璋对自己有一万个自信,美人昨晚那爽哭的反应就证明了一切,反正都是冲着享乐来的,自己给他的舒适估计十个真鸭也比不上,他肯定不会拒绝。 谁知刚才还说啥啥行的老鸨忽然面露难色:“这……公子,我们秦淮楼白天不营业,您看要不这样,我们跟临街天香楼的老板也熟,那的上房不比凤阁龙阁差,给您安排免费去那歇息一天怎么样?” 萧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白天不营业?青楼不都是从早到晚接客的吗?” 竹落在一旁柔声解释:“公子,这是我们这三个月前定的新规矩,白天养精蓄锐,晚上才能发挥得最好,让客人舒服。”他抬手一指楼下,“客人您看,楼下都已经清场了,就剩您和隔壁这间了。” 隔壁这间?果然青楼还是会做生意的,知道他和美人搞在了一起,立刻又把隔壁的龙阁给了下一个客人。 萧璋无语的往栏杆上一趴看下去,果然看见昨晚还欢歌笑语的楼下温泉池里已经没了人,小厮都没影儿了,只有最后一个醉汉正在被美男们往门口送,嘴里不满的嘟囔着:“三个月前还没有这个规矩,爷还没玩够呢!你们秦淮楼真是越来越不行了,最近都没进过新人了……” 萧璋眯起眼睛,他不想走,万一美人回来他没赶上怎么办,但是又不能赖在人家这。 正在他纠结对策时,秦淮楼后街小巷暗色一闪,一道鬼魅般的暗紫色身影悄无声息的落在了楼外拐角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16 12:49:04~2021-11-18 13:58: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持蟹饮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竹喧恰风起 3瓶;楠斯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止痛金丸 后巷里,曲成溪盯着顶楼那扇半开的窗户,摸了摸从他怀里探出来的小脑袋,恶狠狠的低声道:“不知道他走没有,如果没走就交给你了香香,照着他那里咬!” “吱!”香香义愤填膺,立刻开始蓄势待发地磨牙。 腹中疼痛已经缓解,曲成溪现在正常行动不成问题,忽然他想到了什么,细白的手指在香香身上一扫而过,再抬手时香香那一身雪白的毛已经变成了土黄,乍一看就像一只杂毛黄鼠狼。 噬魂雪貂的名头太响,和钩吻剑一样,只要一出现世人立刻便知是他曲成溪来了,这么伪装一下就好了很多,江湖上养黄鼠狼、老鼠甚至刺猬的怪咖修士不计其数,不会吸引不必要的注意力。 曲成溪正要带着香香纵身一跃,却忽然浑身一紧,那是一种多年养成的直觉,他觉得背后有人在看他。 万分之一秒间曲成溪的大脑里闪过无数种可能,后背上的汗毛一根根立起来,血液都仿佛凝固住了。 难道他躲到江南都逃不过那个人的追寻? 豁出去了!曲成溪猛然回头! 墙角边的阴影里,一个矮小的老头正盯着他。老头穿着一身粗布衣裳,手里提着一盏纸灯,上面写着一个“更”字,一双眼睛黑得几乎看不见眼白。 曲成溪的紧绷的肩膀无声的落下,手指从腰间放下,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他看了那老头一会儿,轻轻一笑:“大白天的您猫在这干什么呢,吓我一跳。这时段离打更的时候还远着呢吧,怎么不回家歇着?” 打更老头像是受惊了一样向后缩了一下,整个人隐没在了阴影里。 “回不去了……”老头嗫嚅的声音低低传来。 曲成溪:“为什么回不去?” 老头不说话,又往后缩了几分,彻底把自己藏在了暗处。 奇怪,初看那老头曲成溪还以为是什么邪祟,不过刚才仔细感受了一下,似乎并无异常,只是一个行为诡异的普通人。 曲成溪摇摇头,不再耽搁,像一只黑色的鸟无声的纵身飞上了三层,再一跳就到了顶层,轻轻推开窗户。 屋子里没人,外面似乎有人说话的声音,是铁板鸭和老鸨。 香香听到声音呲牙咧嘴就要冲过去给曲成溪出气,曲成溪一把抓住他的大尾巴,压低声音:“等等。” 他不想在有其他人的时候和铁板鸭打起来,动静越大越容易引人注意,比起揍一顿铁板鸭,更重要的是低调。 曲成溪悄无声息的潜入房中,在床下一阵摸索,又把枕头被褥都掀起来,桌子净手池下面都看过了,却怎么也找不到止痛金丸的影子。 怎么会? 曲成溪急的脑门上都冒出了汗,那枚止痛金丹是他在大婚之夜藏在发髻里带着的,在那之前他被沈钦囚禁了三个月,这药费了好大劲才让亲近之人帮他从沈钦的藏宝阁里搞到一枚。 不仅仅是想靠它挺过假死药副作用发作的第一次疼痛,更主要的是他想拿着这药丸当样本,到时候去药房里多配上一些存起来,挺过之后五年所有的疼痛。 就算是别的药方配不了这神药,这药丸本身也能切成十几份,至少顶几个月的量。 这下丢了,就意味着他得生生熬过那肝肠寸断的每一次副作用,那剧痛可比大婚当夜还要疼上十倍! 曲成溪脸都白了。 娘的!自从和那铁板鸭睡了一晚之后自己就倒霉不断,这人是自己的灾星吗!等等……药丸不在屋子里,难道是被铁板鸭捡到了? 萧璋从口袋里摸出一块金饼:“这些,够不够?” 谁知昨晚还见钱眼开的老鸨只震惊了一秒,下一秒却依旧为难地摇头:“公子啊,再多的钱,规矩不能破,白天我们这里真是不能住人。” 她身后的花言也开始敲隔壁房间的门,催促里面的客人快点出来。 萧璋简直不明所以,正要再摸出一块金饼,忽然听到自己房间里一声细微的响动。 ——是他回来了! 萧璋顾不上和老鸨周旋,猛的撞开凤阁大门冲了进去,就在一瞬间,一个黄了吧唧的东西从天而降砸在了他脑袋上。 曲成溪双臂抱胸站在房间当中微微一笑:“香香,咬他!” “吱!!——”下一秒小动物的小拳头劈头盖脸地在萧璋脑袋上狠狠一顿锤,然后照着萧璋的耳朵就咬! “卧槽这什么东西!黄鼠狼?!!”萧璋满地狂跳甩头,抬手去抓,奈何那东西像闪电一样快,像风一样灵活,瞬间又顺着他的后背直接钻到了他两腿之间! 这玩意儿怎么跟他主人一个路数! 萧璋这辈子从不欺负女人和小动物,但是被美人指使咬他命-根子的是不是得另算? 然而他还没出手,忽的,那小黄鼠狼猛然顿住了,它像是被什么惊呆了一样愣了几秒,然后从底下钻过来一路悉悉索索地萧璋胸口,看到他的脸时忽然爆发出一声惊喜到尖利的惊叫,一个猛子扎进了萧璋怀里,亲昵地疯狂蹭他:“吱吱吱~” 曲成溪:“…………” 萧璋心有余悸的喘息着,盯着那蹭得自己满身毛的黄胖子看了半晌,抬头看向曲成溪:“……你的黄鼠狼好像挺喜欢我的。” 空气里飘过一丝尴尬,曲成溪的脸色一点点涨红,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香香这辈子只认他,从来没有对任何外人表示出喜爱,就算是他和沈钦好的时候,香香都都频频对沈钦恶狠狠的呲牙,这是中什么邪了,难道香香这胖子和他审美一样,也是个颜控?这也太丢人了! 香香腻乎了半天都没有得到回应,不甘心的仰起头瞪着两只小圆眼含情脉脉的看萧璋,摇着大尾巴示意要摸摸:“吱……” “摸什么摸,你都要秃了!”曲成溪大步走过来一把揪住香香的尾巴,恼羞成怒的把那丢人玩意儿抓回来塞进自己的宽松的胸口衣襟里,直接对萧璋一伸手,“把我东西还我。” 萧璋差点笑出来,表面上却装傻:“什么东西?” 曲成溪看他那样子简直想把他脑壳敲碎,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我的药呢!” 萧璋顺水推舟:“治什么的?” 曲成溪盯着萧璋藏着笑意的眼睛,忽的一笑,向后退了一步双手抱臂,懒洋洋的靠在了桌子上:“你要就送你了,反正你正好需要,我昨晚带在身上就是给你准备的。” 萧璋:“我需要?” 曲成溪笑得意味深长:“是治阳-痿和早-泄的。” 激怒一个男人最快的方法莫过于说他不行,萧璋额角青筋狂跳,就在这走神的一瞬间,曲成溪劈手抓向他胸前衣襟,直接动手抢! 萧璋早就预料到曲成溪是故意转移他的注意力,猛然横手劈向曲成溪后颈,曲成溪像蛇一样闪过又抓向他怀里。 就在这一瞬间萧璋忽然脚下毫无预兆的一勾,直接把曲成溪放倒,窜上去压住:“别动!” 两人近得几乎鼻尖贴着鼻尖,萧璋的胳膊肘抵在曲成溪起伏的清瘦胸口,曲成溪向来不好好穿衣服,打斗之下宽大的衣袍从肩头滑落,露出的那一小部分皮肤白皙如玉,上面还桃花似的点着几点昨晚留下的红痕。 萧璋的心跳忽的有点乱。 “你是吃铁块长大的吗!从我身上下去!”曲成溪被他铁山似的身子压着喘不过气来,奈何不能轻易暴露灵力,只能双脚踹地奋力挣扎,“滚开!” 萧璋死死压住他,呼吸微微加重,曲成溪衣衫凌乱脸颊微红,明明没有刻意勾引,却魅惑得惊人。 “好好一个美人,怎么偏偏怎么凶。你要是好好说,温柔点,我可能就给你了。”萧璋叹息着捏住曲成溪的下巴,强迫那双妩媚如水的凤眼和自己对视,曲成溪那满眼的愤怒和不甘看得他直想笑,萧璋忍不住坏笑起来,“你不是说我不行吗,要不要再试试?” “做梦!”曲成溪怒道,然而下一秒,他忽然非常痛苦的闷哼了一声,漂亮的眉眼都皱了起来,身子蜷缩声音发颤:“疼……肚子疼……” 萧璋脸色一变,立刻想到了自己推他的那一掌,下意识松开了他:“没事吧……” 然而就在这一刻,曲成溪脸上的痛苦忽然消失无踪化作冷笑,一个猛提膝,正中萧璋的那处! 咔嚓! “唔!”萧璋痛不欲生的滚倒在地,“你这个骗子!!” “骗得就是你!”曲成溪扑上去狠狠一拳揍在了他肚子上,“还你的!” 都不想暴露能力和身份的结果,就是两个修仙界的大能在青楼里像小孩子一样打架,若是有朝云派或者花月教的人看到,只怕要惊掉下巴。 萧璋痛苦躬身,曲成溪气喘吁吁地骑在他身上从他怀里翻出了那小锦囊,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他笑眯眯地拍了拍萧璋的脸:“身为铁板鸭就要有被压的自觉……” 忽的,他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那锦囊摸起来竟然是空的! 下面的萧璋坏笑着抬起手臂,手里捏着一个小金丸:“在这呢。” 刹那间他掀翻曲成溪,一个箭步冲出房间扑到了栏杆,把胳膊往外一伸! “别!”曲成溪猛然色变追出去,下面就是温泉池,这金丸入水即化,如果萧璋松手就全完了! “站那别动!我就知道这药丸对你很重要。”萧璋另一只手做出“止步”的姿势,捏着药丸眯起眼睛,“这样吧,你告诉我你叫什么,从哪里来的,这药是做什么的,我就还给你,如何?” 曲成溪张了张口,萧璋的手立刻往外伸了几分:“你见得人多的好处是什么吗,就是在对方撒谎的时候能一眼看出来。” 这铁板鸭竟然比想象中更机敏,曲成溪咬了咬牙,终于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我叫屈漾。”一音之差,足以掩盖身份。 “红楼斜倚连溪曲,楼前溪水凝寒玉。荡漾木兰船,船中人少年。【注】”萧璋无声的在心里念出这句词。 少年躺在小木船里晒太阳,他撑着桨立在船尾,温柔地看着船中的少年……这幅画面没来由的浮现在脑海中,像是灵光一闪,却又瞬间就消散了。 “我叫萧无矜,矜持的矜。”萧璋道,“你可以叫我无矜,阿矜,矜哥,看你应该比我小吧,直接叫哥哥也行。” 美人告诉他一个冷冰冰的名,他非要告诉人家自己的字,字叫起来才亲切,叫名多生疏。 曲成溪拳头攥得咔咔响,心说老子才不管你叫什么,拿到药就让你变成“萧无根”。 “我从燕北来。”曲成溪继续回答他的第二个问题,无视对他的称呼。 萧璋惊讶道:“我还以为你这般又凶又辣肯定是川渝来的,没想到竟是北方的。”又故意调戏他,“北方人都像你这么好看吗?” 曲成溪:“你这纨绔糙汉不也出自江南水乡吗。” 萧璋:“……”竟无法反驳。 曲成溪目光紧盯着萧璋手里的药丸,深吸一口气回答最后一个问题:“这药丸,是……” 嘭! 隔壁龙阁的大门忽然被撞开,一个衣冠不整的锦袍少年慌张大叫着冲出来:“救命啊啊啊啊!!——” “小心!!”曲成溪的瞳孔骤缩扑过去,然而已经晚了,那慌不择路的少年重重的撞在了萧璋后背上,萧璋手指猛的一抖,金色的小药丸脱手而出。 时空仿佛被拉长,那小药丸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香香惊叫着窜出去接,曲成溪也拼了命的伸手去抓,金色的药丸轻轻碰在他手指尖,又弹开,最后向下坠去。 扑通。 药丸落入下方温泉池,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作者有话要说:  曲成溪:我要杀人!!!! 【注】出自《菩萨蛮》魏夫人 ~ 出不去了 三人一貂趴在栏杆上盯着下方涟漪散去的温泉池,空气仿佛静止了。 药落在这种温度的水里,一定是片刻就化了。 萧璋的喉结艰难的涌动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转头看向曲成溪,无比恳切又抱歉道:“那个……真不是故意的,多少钱我都赔你,实在对不住!” 那锦袍少年似乎也知道自己闯了祸,小声道:“我也赔你,我宫……家里有很多钱。” 话音未落,萧璋便只觉得一股暴怒的戾气从曲成溪周身轰然而出,宛如黑云瞬间贯日,那绝不是刚才小打小闹时候的气场。 萧璋神色瞬变,刹那间两道势如破竹的空箭朝着他和那少年猛然射来,电光火石间萧璋闪身挡在那少年身前,当空一截! 轰! 两支空气凝结的利剑在萧璋手中炸开。 之前萧璋只是觉得这美人狠得可爱,现在他才知道他是真的心狠手辣毫不留情,哪个修仙门派能养出这么凶狠的修士,射向他自己的那支且不说,若不是他拦着,只怕另一支此时已经插进那锦袍少年的眼睛里了! 萧璋下意识脱口而出对曲成溪怒道:“为了一个药丸你要人命吗!” “一个药丸?”曲成溪比他还怒,“你知道我这药丸是干什么的,万一就是救人性命,全世界仅此一颗的呢?你就那么随随便便的把别人的东西抢走又给毁了,还有脸反过来怪我!” 萧璋顿时语塞,锦袍少年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看起来内疚得要哭了:“对……对不起……” 曲成溪讽刺地冷笑一声,再也不看他们转身离开,香香看了萧璋一眼,也钻进了曲成溪的怀里。 萧璋真想给自己一下子,毁了人家重要的东西不说,还站在道德高点咄咄逼人,想什么呢!功力提高到了天境,人情世故倒是越来越倒退了。 “等等!”萧璋把腿就要追,忽然被一旁的锦袍少年抓住了胳膊。 这少年唇红齿白,手指细腻,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娇生惯养的公子,原本冲出房的时候就不知怎的被吓的魂飞魄散,经此一番更是被吓得双目发红两股战战,看刚才萧璋出手救他,立刻把他当成了救命的稻草。 “侠士你别走!求求你了!”少年颤声指向龙阁,嗓音都劈了,“我房间床下有鬼在打呼噜!” 曲成溪推开凤阁的窗户,心如死灰,他已经不想剥了萧璋的皮了,因为愤怒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现在的心情,更多应该是悲哀。 从小到大老天爷似乎向来对他缺乏怜悯,就连最后几年都要让他受尽折磨。 他刚才其实也没想把他俩怎样,尤其是那小富家子弟,哪怕萧璋不拦,空刃也会在碰到那少年眼睛的前一秒消散,只是想出一口恶气罢了。 曲成溪带着香香从窗口一跃而出,自暴自弃地想:随便吧,疼就疼吧,疼得受不住了就自尽,一条苟延残喘的烂命有什么好活的。 风从他耳边扫过,直到脚下传来陆地的触感,曲成溪心不在焉地抬头准备走人,却忽的愣住了——面前还是刚才凤阁的窗户,他还站在屋里! 曲成溪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快跑几步冲到窗前再次一跃而出。 眼前的景物飞速闪过,某一瞬间,场景骤然变换,他就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抽走,落地的时候又是凤阁的地板。 曲成溪站了起来,眸色深了下去。 ——结界? 香香也感知到了不对,警惕的吱了一声。曲成溪将灵力汇集到双眼,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周围的一切瞬间变了样,凡人看不见的东西在他眼中无处遁形。 秦淮楼的四周就像是被一层厚重的灰白色物质罩住了,那东西说不清是什么材质,似乎是某种诡异的黏液,曲成溪把手伸出窗户戳了一下,那邪物忌惮他强大的灵力,咕哝着翻涌起来,看起来恶心极了。 有人把秦淮楼封了起来,把里面的人困在了这里,还封住了出去的路! 曲成溪眯起眼睛,他之前早就感觉这秦淮楼有古怪,果然没错。他现在心情正不好,妖魔鬼怪还上赶着作死来挡路,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曲成溪冷哼一声,动都没动,只有指尖忽然爆发出一点紫色的光,刹那间那白色粘痰就像是被火烧了似的剧烈翻涌起来,有生命似的逃窜向四周,被紫光直接碰到的部位瞬间烧焦,露出了一个可以让一人通过的缺口。 曲成溪臭着一张脸跨出去一条腿就要直接走人,可在临跳下去的时候,却又顿住了。 香香:“吱?” ——如果自己走了,那铁板鸭和刚才那富家少爷怎么办? 以他刚才的观察,铁板鸭只有地境的功力,而这诡异的粘痰上面附着的灵力却远远超过了铁板鸭能处理的范畴。 这东西极其有韧性,还有种说不出的邪性,就算他把这个洞留下,别人也不一定能借光,可能在迈腿的一瞬间就会被黏液封死在里面。 ——管他们干什么,这两个人死活关我屁事! ……可那富家少爷看上去就是个哭包废柴,铁板鸭只有床上功夫厉害,留这两个人在这里,只怕还不够妖怪塞牙缝的。 “……”曲成溪无声地骂了一句,眼底的烦躁几乎要溢出来,一只腿抬在半空收也不是落也不是。 小狗腿子香香见主人不开心赶紧“吱吱”地给他揉胸口。 曲成溪咬牙半晌,终于撤回腿骂了出来:“靠!真是欠他们的!” *** “哎哟!” 哗啦!—— 龙阁里一通乱响,萧璋在锦袍少爷床底下一拽,竟然揪出来两个人! 被抓出来的两个少年年龄都不大,一看衣着打扮竟然是修仙门生,不知道在床下呆了多久,混身都是灰土,显得有些狼狈,蓝衣那个腿都麻了,出来的时候差点趴在旁边的红衣身上。 “原来是人啊,吓死我了!”锦袍少年躲在萧璋身后抚着胸口,“你们两个藏在我床底下干什么?” 萧璋一看他俩的打扮心里就有了数,藏在青楼的床下还能干什么,有贼心没贼胆,想听个响呗。 他着急回去找屈漾赔罪,不愿再耽搁,揪住那个蓝衣服的耳朵:“小兔崽子,在这藏听响多久了?是哪个门派的?” “哎呀!”那蓝衣少年被揪得呲牙咧嘴,“放手!谁想你想的那么龌龊,我们才不是来听响的!!” 萧璋急着让他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上下打量了一眼他身上的海水江崖纹的长衫:“平澜派是吧,不练功逛青楼,你们洪掌门知道你这么潇洒吗?” 告状这种事萧璋是不会做的,只是吓唬吓唬这两个顽劣的小子。 另一身着火焰纹的少年赶紧扑过来求情:“前辈!我们是溜出来的,但是确实不是因为想要享乐,我们是来查案的!” “查案?”萧璋一顿。 火焰纹少年认真地点头,他看上去一身的正气,容颜俊美温文尔雅,让人一打眼就心生好感:“我的师兄,他的师弟,都在近期忽然失踪,而且失踪前最后出现的地方都是秦淮楼,我们这才结伴来探查。从昨晚起我们就一直藏在床下,想要等着没人时候再出来,没成想今早实在熬不住睡过去了,这才被这位少爷发现的。” 锦袍少年忽然面红耳赤地扑过去抓住火焰纹少年的领子,惊慌道:“那……那你们岂不是听到昨天我房间里发生什么了!” “听见了啊。”身着水纹的少年在一旁道,“鸭子来服侍你,结果你害怕得直哆嗦,鸭子说‘少爷别怕,可舒服了’,说完往你身上摸,你竟然直接吐了人家一身,最后啥也没干就把人家赶出去了,你说你这银子花的可真冤……唔!” 火焰纹少年一把捂住他的嘴,对那锦袍少年道:“阿清他钟说八道的!我们昨晚睡着了,什么都没听见。” 锦袍少年如遭雷劈,嘴边一扁眼圈一红,竟是委屈羞耻的要哭了:“你们!……我告诉我叔叔去!” 萧璋放开那个叫阿清的孩子,心里哭笑不得,如今男色盛行,敢情这小少爷是想来尝个鲜的,没想到心理上过不去那一关,还把自己恶心吐了……不过有人失踪是怎么回事? “多大人了还告状,”叫池清的水纹少年和火焰纹少年比起来,就毒舌多了,叉着腰讽刺道,“你叔叔是谁?说来我听听。” 平澜派和炎阙派都属于修仙界六大名门之列,凡人见了都恨不得磕头摩拜,他们虽是门派中的小弟子,心高气傲的劲儿却是一点不少的,并不觉得锦袍少年的叔叔有什么好怕的。 锦袍少年气的跺脚:“反正是你们惹不起的人!不说了,我要回家了!” 他一甩袖子冲出龙阁,忽然听到旁边一个磁性慵懒的男声:“回不去了。” 萧璋眼睛一亮立刻跑出来,只见曲成溪靠在凤阁的门边,看见他的一瞬间立刻翻了个白眼。 “还好你没走。”萧璋松了口气,丝毫不在意曲成溪的嫌弃,快步走过去从怀里摸出一个锦囊塞进了他手里,“这个你先拿着,这是我珍藏了好久的仙药,对灵力增长大有益处……当然,肯定比不上你的金丸,你先收下,等到时候遇到药房,我再立刻给你再配一副新金丸怎么样?” 这锦囊里的药说是仙药绝对不为过,早年间萧璋帮助南疆小门派解决了一个大问题,又不要酬金,人家于是把这东西当做谢利硬塞给他的,这药丸凡人吃了能延年益寿,修士吃了能瞬间增长一大截灵力,是真正可遇不可求的宝贝。 之前崔铭用一箱子金珠跟萧璋换萧璋都没舍得,然而现在他却一点没觉得心疼。 曲成溪终于看了萧璋一眼,他自小熟知各种药物,不用细看他就能闻出来,萧无矜给他的这个是好东西,价值估计比他的金丸还要高许多。 ——没想到这铁板鸭竟然是这么大方的,还算是懂规矩。 曲成溪哼了一声,也不客气,直接把那药塞进了自己怀里。 萧璋肉眼可见屈漾的脸色好了些,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 两个修士小孩也跑出来,看到曲成溪的时候瞬间震惊的抽了一口气,人的审美大多不一样,但是遇到绝顶美艳的容颜时,大抵反应都是相同的。 年轻的男人慵懒淡漠的靠在门边,身上的深紫色金丝纹衣袍雍容贵气,清瘦白皙的脖颈就像是白玉质地的一样细腻,长发乌黑如瀑落在胸前,一枚看不出材质的紫色宝石耳坠在颊侧轻轻摇晃着,让优美的下颌线愈加突显,眉目深邃睫毛浓密,抬眼间竟有种说不出的魅惑冷艳在其中。 美人在骨不在皮,而这人不管是骨相还是皮囊都是极其好看的,别说是他穿得好,就算是披一块破布出来,只怕也要美得满堂生辉。 “卧槽卧槽!阿禅!”池清死盯着曲成溪,用胳膊肘怼旁边的火焰纹少年,小声道,“活的魅妖!” 明禅:“什么魅妖,是长得极好看的正常人。” “什么叫回不去了?”锦袍少年不解的看向曲成溪,“我想走便走,难道还有人拦我不成?” 曲成溪一抬下巴:“你去试试啊。” 锦袍少年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咚咚咚跑到一楼,推开大门就跑了出去,众人跟在他身后下楼,正要也跟着走出去,忽然听到身后一声惊叫:“我怎么回来了!” 一回头,锦袍少年竟然出现在了后方的大堂里。 萧璋一挑眉。 “这里所有的出口都出不去,只要迈出这栋楼的地界,会瞬间被传送回来。”曲成溪靠在楼梯上打了个哈欠,“秦淮楼被设置了结界,有人不想让我们离开。” 众人齐齐色变。 “结界?”唯有那锦袍少年不知道是不是脑子缺根弦,完全没有关注到重点,扑到曲成溪跟前惊奇道,“我刚才就想问你,你是修士吗,怎么这么厉害!” “咳咳咳……”身后的池清立刻嘚瑟起来,挺起腰杆,“修士怎么啦,谁还不是个修士呢。” 明禅无语的掐了他一下,池清疼的一皱眉,老实了。 明禅把他拽到身后,上前一步对曲成溪和萧璋各施一礼:“方才在龙阁床下听到外面有法术交手,想必就是两位前辈了。小生炎阙宫明禅,这位是平澜派池清,敢问两位前辈尊姓大名,是何门派?” 萧璋闭关好多年,就算不闭关也基本上不出山,小辈只知道他的名头,不知道他的长相,自然不忍得他,不过萧璋虽然生性张扬,但也不想引人耳目,便微微一笑:“萧无矜,无门无派的散修罢了。” 池清眉梢一挑优越感爆棚,立刻又要嘚瑟起来,明禅却只是点头,又看向曲成溪。 “和他一样,散修。”曲成溪明摆着敷衍,说辞都懒得想,“姓屈名漾。” “我叫商唯。”锦袍少年也凑热闹道,看性格好像是个自来熟,忽然哪壶不开提哪壶看向曲成溪和萧璋,“那你们俩认识?是一起来逛青楼的?” 曲成溪微微一笑,萧璋忽然感觉眼皮一阵狂跳,便听曲成溪慢悠悠道:“认识,他是我昨晚包的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19 11:52:18~2021-11-20 12:06: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陌轩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楠斯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长期关系 三个小东西齐刷刷地睁大了眼睛看向萧璋,目光向下,然后脸上的表情异彩纷呈:“哦!……” 明禅怜悯地摇头:“白日里要修仙问道……” 池清啧啧地叹息:“晚上还要来接客……” “萧师傅实在辛苦,”商唯关心地询问,“后面疼吗?” “…………”萧璋险些原地暴走,跳起来在每个小屁孩头上敲了个暴栗,“疼个屁疼!一个个的!什么鬼话你们都信!”——他看起来像是在下面的吗,小毛孩子什么都不懂! “嘿……” 萧璋正在□□小朋友的动作忽的顿住了,侧头只见罪魁祸手正在靠在墙上憋笑,实在憋不住了嘿的一声笑了出来,笑得肩膀直抖,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曲成溪除了冷笑、讽刺、勾人以外的笑容,真心的笑容。 那种感觉真是无法形容,萧璋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亮了起来,就连被误会成鸭好像也没什么了,甚至也跟着勾了一下嘴角。 然而曲成溪很快注意到了他的视线,脸上的笑容刷的消失,又成了那副莫挨老子的样子:“好了,想办法出去才是正事,我可不想在这里呆一整天。” 明禅也正色:“你们有没有发现,不知道从什么开始,这里除了我们,好像没有人了。” 这话说完好像有一股阴风从堂间吹过,众人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一股脊背发凉,商唯吓得抓住了曲成溪的衣角:“是啊,老鸨呢?小厮呢?鸭呢?” “刚才不还在呢?”池清环顾四周,脸色微微发白:“这么多人,他们什么时候走的?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温泉池里的水哗啦啦的流淌着,香粉的味道弥漫在空中,就连大堂桌子上的葡萄美酒都没收拾,琵琶斯琴都被放在一边。 空无一人。 那些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夜晚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的江南第一青楼,此时却静谧得可怕,死寂中诡异的气氛蔓延开来,楼宇巨大的阴影将几人笼罩其中,恍惚间,这偌大的秦淮楼后楼就像是某种史前的巨兽,正张开血盆大口,准备将他们吞噬殆尽,而他们,无论怎样都无法逃离。 “所以我们现在是被困在这个出不去的鬼楼里了?那些人是自己藏起来了,还是被被被……”商唯终于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可怕,吓得直哆嗦又欲哭无泪,“我就是来尝个鲜,而且都没尝着!怎么会碰上这么奇怪的事!真的有鬼啊!” “哆嗦什么!就算是个吃人的鬼楼又怎么样!”池清吞了吞口水对明禅道,能看得出他也很害怕,但是强行维持着镇定,“这破楼吃了明禅他师兄,上周又吃了我小师弟!今天我非让它都吐出来不可!” “楼哪里会吃人,”曲成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溜达到了温泉池边,伸手撩了撩池中的热水,“不是人为搞鬼,就是有什么妖魔鬼怪作祟,除掉就行了,别吓唬自己。” ——要不然豁出去了,喝一口温泉水?怎么着也能发挥点止痛金丸的作用…… 曲成溪艰难的撩起一捧水移到嘴边,僵持半晌,又嫌弃的放下去了。 呕…… 不行,一想到要喝别人泡过的洗澡水,曲成溪的简直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心说还不如疼死算了。 郁闷啊真是郁闷,下江南本来是为了玩乐,没想到屡次倒霉,现在还遇上了秦淮楼作妖,自己一路躲着江湖上的破事,不想摊上麻烦,可麻烦偏偏来找他。 ……都怪那个叫萧无矜的扫把星铁板鸭。 “想什么呢?”低沉的男声忽然从耳边响起,曲成溪瞬间炸毛猛回头,萧璋笑意盈盈的拍了拍他肩膀,“别心疼了,我回头给你再配个五六副。” 曲成溪翻着白眼躲开:“全天下就那一副,已经被你毁了,没有药方子。你欠我的大了,把你卖了都换不起。” 萧璋不知道他是危言耸听还是说真的,默默在心里记下这比欠他的账,随即摆出一脸娇羞的委屈样:“你舍得把我卖了吗,我活那么好。” “…………”曲成溪强忍住往他那张俊脸上揍一拳的冲动,转身冲门口道,“别折腾了,这结界你们破不开的。” 在门口画符咒的池清和明禅闻言一愣,池清满头大汗地捏着一张新画好的符不服道:“你说破不开就破不开?” 他刚才用穿墙术试了几次都失败了,要是符咒再失败不太没面子了,于是根本不听曲成溪的,扬手就把符往大门上丢。 嘭!门上爆起一片绿色的火花,商唯在一旁惊奇地大叫鼓掌:“好厉害!” 然而他话音未落,那符咒已然像是燃尽的烟花一样熄灭了,大门毫无动静。 明禅试探地打开门跳出去,半秒之后依旧重新出现在了两人背后。 曲成溪摊手:“我说什么来着。” 池清脸上一红,怒道:“那你说怎么办!” 他在平澜派的小辈后生里一直算是佼佼者,这个年纪能像他一样画出这么完整的符咒的并不多,他从小被夸到大,还没有碰上过这么丢面子的时候。 曲成溪惋惜的放弃温泉水,在一旁的石头上坐没坐相:“看问题要看本质,别那么莽撞。你说你们师兄弟之前在秦淮楼失踪了,具体情况先说来我听听。” 他在花月教里当副教主习惯了,说话下意识有种上位者的命令感,他自己不觉得,但是听在池清耳朵里却瞬间让他感觉到了莫大的折辱,火冒三丈道:“你一介散修能帮上什么忙!……” 身后的明禅忽的狠戳了他一下,在他背后小声道:“他可不是一般散修,刚才咱们在床底下藏着的时候,我感受到了外面他俩过招的灵力波动,这两个人起码都是地境四层的大能。你客气点,关键时刻该抱大腿就抱大腿。” 池清还在怒火中烧,心说我管他是谁我才不抱,明禅已经从他后面走了出来恭敬道:“两位前辈,三个月前江南郊县发生了一起小规模的地震,我师兄当时在门派中负责监察江南各地的灵力异常波动,发现在地震后不久秦淮楼似乎有异,于是自己前来探查,之后就再也没回去。” 他看向池清:“池清的师弟则是上个月说要来秦淮楼看看热闹,去了之后也杳无音讯,问这楼里的人也说没见过。” 一般正经修仙门派都有戒规,不许逛青楼,除了萧璋这样没人敢管的嚣张生物,一般修仙人士都不会踏足这里,池清的小师弟估计也只是好奇,想来看一眼青楼是什么样子,谁能想到这次看热闹竟成了诀别。 商唯挠着脑袋小声道:“这可怪了,这秦淮楼是江南最大的青楼,肯定不会做黑店杀人抢劫的买卖,再者这秦淮楼这么多熟客天天来,也没见谁失踪,为什么偏偏是他们两个消失了呢。除了他们以外,还有别人吗?” 这话算是问到了点子上,池清没好气地回答道:“我查了县里的失踪人口志,除他俩之外没别人了。” “他们都是白天来的吗?”曲成溪问。 明禅:“我师兄是清晨到的,我看过他失踪前行踪记录。” 池清:“我小师弟也是白天跟我道的别。” 果然,夜晚来秦淮楼潇洒的恩客们并不会遇到问题,只有白天出现在楼里的,或者来不及走的,才会遭遇鬼楼。 曲成溪打了个响指:“既然如此,咱们分头找吧。” 明禅:“找什么?” 曲城溪随手从旁边的桌上召来一颗葡萄丢进嘴里,道:“找这秦淮楼里工作的任何人。既然他们都说没见过炎阙宫和平澜派弟子,而你们又确定你们的师兄弟最后来的地方就是秦淮楼,那就说明,秦淮楼的人在说谎。说谎必是有所隐瞒,他们忽然消失多半是自己躲起来的,只要抓住一个严刑逼供一番,就什么都明白了。” 萧璋探究的眯起眼睛。 商唯吓了一跳:“严……严刑逼供?” “啊,不对不对,”曲成溪把自己差点露出来的大尾巴藏起来,露出人畜无害的笑,“是友好询问。” 明禅不动声色的将视线落在曲成溪身上,这个明艳的美人修士总给他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明明看上去只有地境,却让人感觉深不可测,甚至有种妖邪之感,这样的气质,实在不像是正道散修,可是他看上去似乎并无恶意。 如今这境地也只能依赖他,但也不能不加倍谨慎,希望是友不是敌。 明禅抽出腰间佩剑:“屈前辈说的有理,那我们一人负责东南西北一个方位,如果发现了藏匿起来的秦淮楼人员,立刻通知其他人。商唯,你不会法术,你跟着我去北面,阿清,你去西边。两位前辈,南边和东边麻烦你们了。” 池清似乎有点不太乐意:“阿禅,我跟着你行不行。” 明禅回头疑惑道:“你跟着我干什么?你那么厉害,难道还要我保护你?” 池清脸上一红:“算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他正要扭头走,忽然又冲回去,把商唯拉住明禅袖子的手拽了下来:“他衣服贵,你别这么抓着。”这才噔噔噔地往西边跑去。 曲成溪看着池清的样子咂了咂舌,又看向明禅的背影,意味深长的摸了摸下巴。 明是炎阙宫宫主的姓氏,池是平澜派掌门的姓氏,这叫两个孩子的身份就很耐人寻味了。可惜啊可惜,六大门派的孩子都肩负着传宗接代的重任,要不然池清还有几分机会。 不过明禅小小年纪就有这种镇定和魄力,看来这些年六大门派也出了些人才。 至于商唯,商是大央国的国姓,所姓者众多,但看商唯的衣着,这孩子多半是贵族,脑子是够用的,可惜胆识差了些。 ——自己这么大的时候在干什么呢…… 曲成溪琢磨一下,发现都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啧了一声摇了摇头,向着南边走去。 “别跟着我,你去东边儿。”他头也不回道。 “我没跟着你啊,”正若无其事跟在他身后的萧某人本来还慢悠悠走,闻言立刻加速到了他身边,“哎哟这不是巧了,咱俩顺路!” “顺个屁。” 萧璋大概不知道脸皮为何物,晃着不知道从哪里拣来的扇子,刷啦一下字打开,笑眯眯地摇晃着:“这秦淮楼这么大地方,你我碰巧选了一条路,岂不是说明有缘?” 曲成溪哂笑:“想跟我有缘的人多了,你排的上号?” “那这些人里和你睡过的有几个?”萧璋笑眼微弯小声道,“不要否认,我是你的第一个男人,百年修得同船渡,千里修得共枕眠,咱们可是千年的缘分,谁能比得上啊。” 不得不说萧璋长得确实人模狗样,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别有一番翩翩君子的味道,曲城溪对这种类型确实没有抵抗力,忍不住飞快得看了他一眼。 啧,错觉。 哪里是君子,分明就是个纨绔,吊儿郎当的不正经气息都快从脑袋顶上冒出来了,身上绫罗绸缎不说,说起床第之事时更是脸不红心不跳,还说自己也是第一次?信你个鬼。 曲成溪面无表情地移开了目光:“今天晚上我就换一只鸭睡。缘分遍地有,今年特别多。” 清淡的木质香忽然靠近,曲成溪身子一僵,萧璋贴近他耳边,温热的温度顺着耳道传进来:“别人有我舒服吗?” 酥麻感瞬间从耳朵传遍全身,曲成溪觉得自己已经很浪了,但是没想到有人比他还骚。他自己是外浪内敛,这姓萧的是外敛内浪!自己昨天怎么会眼瞎觉得他禁欲又矜持的,一定是被熏香熏坏脑子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曲成溪忍无可忍猛回头……然后视线上移盯住他。——这狗男人高得像是粪水浇的。 萧璋扇子往手里一敲,低头靠近曲成溪,一双明亮的眼睛意味深长:“我想和你建立长期性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萧璋:我真的是第一次!只不过脸皮厚而已! 感谢在2021-11-20 12:06:46~2021-11-21 12:04: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墨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不行? 长期……性……关系? 曲成溪眯起眼睛盯住萧璋,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妖媚的桃花眼被微微拉长,长得过分的睫毛把眼底的神色全部掩盖了起来,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却别有一番心脏砰砰乱跳的紧张感。 萧璋是能感觉出来屈漾虽然看上去对他爱搭不理,但是实际上是不排斥他的,等到他过会儿把金丸赔给他,两人之间就什么阻碍都没有了。 萧璋期待万分,觉着以自己昨晚的表现,这个问题应该没什么悬念,屈漾也一定是百分百满意的,只差他捅破这层窗户纸。 甚至如果一会儿屈漾问他几年,他可以先说五十年以表矜持,屈漾肯定会跟他讨价还价,问他100年行不行,到时候他稍加思索表示为难,之后再严肃地一点头,说声“也行”…… 曲成溪微微一笑:“不行。” 萧璋一脸严肃地点头:“嗯,一百年也行……啥?等等?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曲成溪扭头就走,萧璋三观崩塌,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急忙追过去:“像我这样的你还能找到几个?” 曲成溪不搭理他,萧璋追过去小心翼翼道:“你因为金丸生我的气?” 曲成溪一耸肩不置可否。 “阿漾!”那萧璋觉得,屈漾一定是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他一把将曲成溪按在了墙上,“我是说,咱俩可以,长期友好切磋,建立深刻紧密的关系。你听懂了吗?” 曲成溪懒洋洋地笑:“懂了,所以呢?” 萧璋被他这副样子搞得险些急火攻心:“无论是内部条件还是外部条件,无论是上部条件,还是下部条件,我哪点不行?”说到最后一个条件的时候萧璋急迫的挑起曲成溪的下巴,那种火辣的暗示近乎直白。 暧昧的气氛中曲成溪乌黑的瞳孔迷离起来,似乎被诱惑到,柔软的手指按上萧璋结实的胸口,一点点向下。 萧璋的心跳徒然加速,曲成溪忽的一把抓住他的腰带把他猛地拉近自己,两人几乎紧贴在一起。 曲成溪趴他耳边呵气如兰:“什么时候你愿意在下面了,再来找我。” 说罢推开他,头也不回地潇洒往东面走去。 “你去南边,别烦我。” 北面,明禅带着商唯一间一间的推开包房的门,商唯一开始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打开门里面有什么妖怪,一直藏在明禅身后,可直到最后一间房门被推开,始终毫无异状,每间房子都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人藏在里面。 “看吧,没事的。”明禅笑着道,“就算有什么我也会保护你的。” 商唯看着那俊秀温和的少年,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强烈的崇拜。 “明禅哥,你以前经常遇到这样事吗?”商唯问。 明禅思考了一下:“没有,不过以前和师傅处理过妖怪和野鬼,这次应该也差不多。” 商唯对修仙的向往不可抑制的强烈了起来。 以往他出门都有护卫陪同,这次是他第一次偷偷溜出来,没想到就碰到了这样的事,三人中只有他被吓的瑟瑟发抖,而明禅和池清却始终镇定,尤其是明禅。 如果他也能修仙,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胆小,或许他也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了。 商唯抓住明禅的袖子:“明禅哥,我也想当修士行吗?” 明禅愣了一下,笑了:“当修士不容易,需要经过严格的选拔,确定有仙根才行,如果你真的非常想来,两周后就是六大门派的招新会了,可以来试试。” 商唯不知道仙根是什么,但是想想自己的身份,别人有的他肯定也有,于是用力点头:“嗯!” 明禅抬头看向上方:“咱们这种速度太慢了,这样,你去二层找,我去三层。 “我自己?”商唯一下子慌了,拼命摇头,“不行,我害怕!” 明禅柔声道:“练过剑吗?” 商唯犹豫的点了点头:“在家里的时候,有师傅教我过一些防身的剑招。” 明禅从自己的腰间解下佩剑,递到他手里:“修士最重要的就是用剑,你要是想当修士,剑一定要熟,招新会上也会考剑术的。你拿着这剑防身,如果遇到危险就挥剑大叫,我会立刻下来找你。” 商唯还没反应过来,明禅已经在他头上轻轻摸了一下,然后转身像火燕一样轻盈地一跃上了三楼。 商唯哆嗦了半天才把剑握稳,不能这么胆小,他对自己说,你可是有重要的人要保护的。 他深吸一口气,走上了二层,面前是十几间大门紧闭的客房,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某种说不清的味道。 “妖怪退散,邪灵退散,退散退散退散……”商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豁出去了一脚踹开第一间客房的门。 大门撞在后方又弹回来,屋子里空空入如也,只有一张挂着粉红色帘帐的大床,床上被褥凌乱,一看就知道经历过什么,商唯闭了闭眼睛,非礼勿视地退了出来。 第二间,第三间……情况大同小异,没有奇怪的地方。 商唯的胆子逐渐大了,握着剑的手也稳了不少,开心地抬头冲上方道:“明禅哥,我还剩最后一间啦!” 上面没有传来回应,空气似乎忽然浓稠起来,不知什么时候,楼里像是升起了大雾。 商唯紧张的左右转身,发现自己竟然已经置身于一片白茫茫的云海中,上方的三楼模糊不清,往下看也一样,四周一片牛奶般的白,用手一拨动,似乎还能带起波澜,视线差得只能看清自己前方走廊尽头的最后一间屋子。 “明禅哥?”商唯心脏狂跳,又叫了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 一般话本里面故事情节到了这个时候绝对会有妖怪出现,直觉告诉商唯这个时候应该转头就要跑,然而就在扭头的瞬间,他看见尽头那件屋子的窗户里似乎亮起了隐约的光。 鬼使神差的,商唯停住了,他在原地定了半晌,只觉得那光像是在召唤自己一样,终于一步一步,颤颤巍巍地握着剑朝那屋子走了过去,推开了大门。 吱呀—— 屋子里,一个人坐在窗边,正在用紫砂壶往茶杯里添水,茶水氤氲,绕过那人修长的指尖,举手投足之间,贵气优雅。 “谁在那!”商唯攥着剑柄抖得像筛糠,他看到那人面前摆着一副棋盘。 阳光勾勒出窗边那人颀长的身形和清俊的侧脸,商唯忽的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僵住了,那人坐着的不是椅子,而是一幅轮椅。 商唯不可置信的小声叫道:“皇叔?” “阿唯,你来了。”烟雾缭绕中,商未离俊美的容颜逐渐清晰,他回头看过来,对商唯的到来好像丝毫不意外,微笑着对他招了招手,“过来,看看接下来黑棋应该怎么走。” 周围的景象在悄然中发生了变化,雕花大床和房间暧昧的布景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亭台楼阁,闲适的后花园里小桥流水。 商唯着魔似的紧盯着那坐在亭子中的人,呼吸不自主的放轻,一步一步走了过去,看向那棋盘。 我在哪…… 我在干什么…… 对了,我在后花园和皇叔下棋…… 思索片刻后,商唯拿起一粒黑子放下去:“这里。” 仿佛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午后,两个人,一盘棋,园里的梨花开得正香,扑鼻的香气混合着茶香,让人的身体和灵魂都一起放松了下来,忘了自己身在何方。 “嗯,”商未离赞许地点了点头,“一子点刺,使白棋成为愚形,为后续猛攻做准备。”他笑着拍了拍商唯的背,“没想到阿唯平日里看上去乖巧,在棋局上却凶的狠。” 商唯丢下剑,却连剑落地的声音都没听到,扑上去抱住商未离的脖子撒娇:“皇叔你取笑我,阿唯才不凶呢。” 商未离笑着捏了捏他的耳朵,商唯舒服得直哼哼,把头埋在他温热的胸口蹭着,几乎醉在其中。暖阳洒在身上,亭台下水波荡漾,花园中说不出的安宁。 如果一辈子都这样就好了,商唯想。 商未离笑着腾出另一只手去倒茶,然而不知怎的忽然手指一抖,滚烫的茶撒了一腿。 “皇叔!”商唯一下子跳起来,惊慌的把那滚烫的水从商未离腿上扫下去,“是不是烫到了!” 商未离没有丝毫痛苦的表情,轮椅上的双腿一动不动,仿佛被烫的不是他自己,淡笑着安慰商唯:“没事的,我没有感觉。” 残疾之人双腿无感,但是受伤却是和常人一样,商唯的心都碎了,顾不上礼法趴在商未离腿上,小心翼翼的揭开他的衣服:“我给你看看。” 商未离没说话。 商唯全部的心思都在商未离的腿上,低着头一层层揭开那被水浸湿的衣服。 他没有看到,上方商未离的脸一点点扭曲,俊美的五官忽然像是被从下往上揭开,露出了蜘蛛阴冷漆黑的八只眼睛,和两颗毒牙下鲜红的巨口。 …… “商唯!” ——谁在叫我? 四周鸟语花香,可能是杜鹃在啼鸣。 “商唯!!” 商唯疑惑地抬头:“皇叔,你听到有人叫我吗?……” 下一秒商唯魂飞魄散,上方那俊美的人脸早已不见,巨大的蜘蛛张开血红的大嘴一口咬向他的天灵盖! “啊啊啊——” 那一瞬间的视觉冲击简直是要命的,商唯惨叫着跌倒下去,后背上被人狠狠一拽,刹那间向后退了两米,蜘蛛轰的一口咬在地上,激起巨大的灰尘。 “快跑!”明禅揪住他的领子把他拽起来推向门口,“去找屈前辈和萧前辈!” 镜花水月般的花园环境如潮水般退去,青楼的房间的地板被蜘蛛咬穿了一个巨大的洞,商唯连滚带爬地扑向门口,只听身后轰然巨响,明禅被蜘蛛重重地撞飞出去,砸在了墙上! “明禅哥!”商唯撕心裂肺地想要扑过去,却被明禅一声怒吼定在了地上,“别过来!快走!池清可能也陷入幻境了,叫他们来救人!” 明禅头发散落,后背都被碎落的屏风扎破了,鲜红的颜色和他鲜红的衣裳融为一体,刺入商唯的剧颤的瞳孔中,然而话音未落那足足有一人高高的黑色巨蛛再次扑来,这次它已经完全从商未离的样子化作了蜘蛛的形态,八条腿如刀子般锋利,直戳明禅的胸口。 明禅就地一滚抓住掉在地上的灵剑,挥剑挡住!轰!—— 商唯浑身灰土疯了一样的冲出了房间,向着东南方狂奔而去:“萧前辈!屈前辈!——” 与此同时,南边,三层某间客房浓雾弥漫。 萧璋背对着门口一动不动地站着,就像是被定住了似的死死盯着前方——房间视野的尽头,一个少年正背对着他,歪在榻上看书。 周围的景象仿佛被打破平静的水面,涟漪着变换了样子。 岁月仿佛并未蹉跎,时光依旧停留在天灵山的清风里,房间的摆设都一如当年,角落里还放着少年最喜欢的那把琵琶。 “你怎么又来了?”浓雾中,少年如瀑的长发慵懒地从肩头落下,头也不回地不耐烦道。 作者有话要说:  开启第一个副本! 感谢在2021-11-21 12:04:02~2021-11-22 12:15: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陌轩、持蟹饮酒、麦子少了个侠、宴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宴贺 10瓶;麦子少了个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朝思暮想 萧璋心脏剧颤,血液直冲大脑,像是怕用力呼一口气那少年就会从面前消失不见,连喘气都屏住了,几乎舍不得眨眼睛。 浓雾中,那少年清瘦的后背随着翻书的动作微微起伏,薄薄的衣衫隐约能看到漂亮的蝴蝶骨,虽说是在学习,但是偏偏坐无坐相,右腿踩在榻子上,右手搭在左膝上拿着笔,身子靠在左侧床头的软垫,嘴里还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用舌头顶得一晃一晃的。 砚台竟然就放在身后的床垫上,少年时不时拿笔往后随手蘸一下,然后在卷轴上做一行批注。 一切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问你呢,”少年等了半天没回应,终于烦了,放下卷轴侧头,“你又过来干什么?” 那不耐烦的语气那么熟悉,就连语音语调都和记忆中别无二致,萧璋死死地盯着他被长发遮挡住大半的侧脸,轻声道:“你那么好看,我来看看你不行吗?” 年少时稀松平常的一句玩笑的调戏,此时念出来却仿佛魔咒,萧璋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用力捏住,痛得血肉模糊。 “我当然好看。”少年勾起一抹笑,看样子心情好了起来,没有再毒舌讽刺什么,只是把卷轴放到一边,扭了扭肩膀。 烛火在烛台上跳动着,将他迷人的剪影投在墙壁上,少年按着颈窝后方小声抽了一口气:“来都来了,别在那傻站着,我肩膀好酸,你过来帮我揉揉。” 烛火让他整个人笼罩在微醺的光影里,那颈部的皮肤如同羊脂白玉,修长的指尖微微用力压在颈间穴位处,动作竟有种说不出的妖娆。 萧璋向着他走了过去,每一步都用尽全部的意志克制住自己,才不至于让自己扑上去把那少年抓进怀里死死拴住。 “是这里吗。”他按住了那柔软的脖颈,这一刹那仿佛心脏都在狂跳中炸开,从手指酥麻至全身,他用拇指抵住少年后颈的僵硬处,微微用力按揉起来。 “……”少年似乎发出了一声舒适的轻哼,“对,就那儿。” 从上方的角度向下萧璋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到少年半仰着头,乌黑的发丝扫在自己的手指上。 他就那么柔若无骨地向后倒来,后脑少自然而然地靠在了萧璋的小腹上:“再重些。” 萧璋却停了下来。 少年不满的动了动:“继续啊。” 萧璋颤声道:“可以让我看看你吗,你的脸。” 哪怕就一眼,哪怕只有一瞬间。 “不是每天都能看见?你又犯了什么毛病。”少年不予理睬。 “阿杨,你转过来,”萧璋用力捏住少年的肩膀,音调徒然拔高又颤抖着落下,“就看一眼……求你了。” 少年似乎终于被他搞烦了,无奈道:“好吧好吧。” 弦月高悬,清冷的月光和屋中温热的烛火交融在一起,冷暖色碰撞,形成了奇异的光影,少年缓缓抬起头来,月色勾勒出他高挺的鼻梁——萧璋心脏仿佛在这一刻凝滞,浑身的血液凝固成冰。 忽然,啪!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像是谁打了个响指。 嘭!—— 少年的身体猝然如同烟花一眼炸开,血肉轰然迸溅,喷了萧璋一脸,肉块如同冰雹一样稀里哗啦地掉了下来。 幻境瞬间散去,夜晚的天灵山房间重新变成青楼,虚幻的黑夜和烛光纷纷退去,阳光从挂着血肉的窗户洒了进来。 萧璋满脸血污地回过头,只见曲成溪单手叉腰站在门口,左手还保持着打响指的姿势,对着满屋蜘蛛精的尸体碎块和萧璋倨傲一笑:“救了你一命,不用谢。” 萧璋盯了他好几秒,才从血污中站了起来,擦掉了自己脸上的肉块,曲成溪皱眉看着他,这个男人像是被从灵魂里抽去了什么一样,步履沉重,整个人都黯淡了下来。 “喂,你怎么回事?被蜘蛛精吃掉魂儿了?”曲成溪盯着他。 萧璋叹息道:“我知道。” 知道什么?知道这是幻境? “知道个屁,”曲成溪不信,“我推门进来的时候你正深情地盯着那蜘蛛精,要不是我出手及时,你就和那蜘蛛精亲嘴了。” 萧璋走到楼梯处一挥手,浑身的血污瞬间被灵力净化消失不见,回头看向曲成溪:“从我进那房间的第一秒,我就知道他是蜘蛛变的。我只是……” 只是想再看一眼,那张被自己遗忘的脸。 这样落魄的萧璋一时间让曲成溪觉得有点陌生,他觉得浑身不自在地盯着萧璋看了几秒,觉得这个男人纨绔没正形的时候,自己还可以肆无忌惮地讽刺他,可现在这幅模样,让他都有点不忍心了。 “你在那间屋子里看见的是什么?”曲成溪忍不住好奇。 “没什么,一个永运不会再见的人罢了。”萧璋苦笑了一下,再一抬眼,他又变成了那个没心没肺的萧璋,“没想到这秦淮楼竟然有这种古怪,难不成变成蜘蛛窝了?你呢,你遇到蜘蛛了吗?” 曲成溪耸了耸肩:“遇到了啊。” 萧璋:“看见谁了?” “谁也没看见。”曲成溪媚眼一翻,“这蜘蛛变出的幻境是一个人心里最深的执念和欲望,我这么潇洒,自然和你们这些凡夫俗子不一样。” 萧璋:“……” 曲成溪往他肩膀上一推:“快去看看你的小后辈们,再过一会儿他们估计都得成蜘蛛的下酒菜了。” “我不过散修一个,谁说他们是我后辈了。”萧璋反应得飞快。 曲成溪从他身旁绕过去,哂笑了一声。 萧璋竟然有一种被他看穿的感觉,这个萍水相逢的美人越发让人捉摸不透,他好像什么都知道,却又什么都不在意,那种潇洒和恣意像是从他的骨子里透出来的,让人无法不信服。 萧璋惑又惊奇地笑着摇了摇头,自己对一个几乎陌生的人竟然产生了这么大的兴趣,真是不可思议。 他跟上了曲成溪的脚步,看着曲成溪雪白的脖子的线条漂亮的后背,忽的没来由的想,如果那少年还活着,可能和他差不多吧……不,那少年是独一无二的,谁也比不上。 “好看吗?”曲成溪仿佛背后长眼,魅惑回眸。 萧璋:“好……” 曲成溪瞬间变脸:“再偷看就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萧璋微笑,“别那么小气嘛,大不了我让你再看回来。” 曲成溪媚眼一翻正要损他两句,忽然觉得腹中似乎微微抽搐了一下,他的话音瞬间被堵在了喉咙里,表面上毫无异状,像是懒得再搭理萧璋,转头抛下他往小辈们的方向走了过去。 “阿漾,等等我嘛!‘萧板鸭在后面叫他。 曲成溪装聋作哑,走得更快了几分。 肚子竟然已经开始难受了,那药的副作用已经有隐隐发作的前兆,竟然比想象中还要早一些,曲成溪心中无声的暗骂,手指却不动声色地在小腹按了一下,此地不易久留,得速战速决。 秦淮楼里怎么会有那么多蜘蛛的,还能迷惑人心智?曲成溪心里涌起千头万绪。 其实如果不是看到萧璋被蜘蛛幻境所困,他甚至不知道那蜘蛛是用幻境迷惑人的,刚才他推开自己负责的东侧房间门的时候,屋里的蜘蛛正慌乱的摆出攻击的姿势,勉强将周围景致变成了个模糊的江南春景——它根本不知道用什么幻境来迷惑他。 原来自己真的已经无欲无求了。曲成溪暗自叹息。 也是,他对于情爱的执念,在被沈钦抛弃在雪山之巅的时候就已经灭绝了,如今一个人等死,功名利禄对他更是毫无疑义。 无亲近记挂之人,无未满足之执念,舒服的活过这几年就是他最大的愿望了。 如果不是想要睡男人的愿望无比强烈,曲成溪觉得自己非常适合当个和尚。 至于之前为什么选择来江南养老,他只是模糊地记得自己曾经在沈钦父亲的命令下来过这里,生活了一段快活日子,可为什么来,发生了什么,已经全然不记得了。 沈钦告诉过他,说他当年在离开江南时出了意外,伤到了脑袋,所以这段时期的记忆几乎一分不剩。 不过也无所谓了,那么多年过去,这些小事早已无足挂齿。 曲成溪摸了摸胸口衣襟里睡得四仰八叉的香香,心想,香香啊,这世上,我就只挂念你一个人,不,一个貂了。 “屈前辈!萧前辈!——” 忽的,远处的浓雾中传来鬼哭狼嚎,紧接着商唯冲破雾中跌跌撞撞扑出来,一头撞进了萧璋的怀里。 萧璋的铁板胸肌曲成溪可是感受过的,当即就觉得脑门下意识一阵抽痛,然而商唯根本不顾上这些,哭着抓住萧璋和他的胳膊:“两位前辈!你们快来啊!明禅要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22 12:15:01~2021-11-23 11:29: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如月之珩、嗣音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琵琶曲 曲成溪和萧璋对视一眼,曲成溪一把拎起商唯的后领子,冲进了浓雾里,萧璋紧随其后。 几人只听北方浓雾里剑风呼啸越来越近,似是正在激烈地战斗,有隐隐血腥味传来。 曲成溪皱眉,血里有火灼的味道。 古时候,正道修士六大门派分别以:金木水火土风,六种方式入道。 比如炎阙宫只注重火术,平澜派专攻水术,朝云派以风入道……各派都至专注各自入道的五行之一,延续千百年。 这种专一的修炼方式,久而久之会让身体和道法五行融合,运功更轻松,血液里也会出现相应的味道。 而现在出现浓烈的火灼血腥味,那就是说明,刚才那个叫明禅的小子受了挺重的伤。 曲成溪把商唯往萧璋怀里一丢:“接着!”提气就要去救人,谁知萧璋一个反手直接把人丢了回来:“乖乖等着,我去。”话音未落已经消失在浓雾里。 曲成溪哭笑不得地抱着商唯落地,萧无矜这个小孩子脾气,自己刚才在他面前威风了一把,他还非得威风回来才行。 瞧给他能的。 商唯毕竟还是小孩子心性沉不住气,担忧道:“屈前辈,萧前辈一个人可以吗?我们要不要去帮忙?” “不用,给他机会显摆。”曲成溪毫不担心,拉了把椅子坐在了一层大堂里,“地境四层还处理不了几个蜘蛛精的话,他萧无矜还不如回炉重造。”顺便从盘子里抓了一把瓜子递给商唯,“饿不饿?吃点。” 商唯紧张成了一根棒槌,动弹不得。 曲成溪可惜地摇了摇头,气定神闲地嗑起瓜子来。 也不怪他心宽,以前他干的都是收复地渊蛇尊,生擒九天玄凤这种事,寻常小妖精见了他都是要绕道走的,如今他收敛了天境的灵力,把自己伪装成地境,这份淡定一点没少。 闲来无事看别人收拾这些小妖物,其实也挺有意思的……啧,只能算一般有意思,这不,香香都无聊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只有十分钟,周围的浓雾忽然散去,商唯惊喜的大叫一声:“他们回来了!” 紧接着萧璋一只胳膊夹着一个少年从楼上落了下来。 “明禅哥!阿清哥!”商唯激动地扑了过去,看到两个人都全须全尾,一激动差点又哭出来,“可吓死我了!” “放我下来!”池清被萧璋夹在胳膊下面,脸色涨红拼命蹬腿抗议,“姓萧的!放我下来!”他本来就好面子,哪能容忍在明禅和商唯面前被这么救下来,实在是太丢脸了。 “小白眼狼,”萧璋笑骂他,“当我稀罕抱你呢。”说完还瞄了曲成溪一眼。 曲成溪:“……”想的美,老子才不给你抱。 池清气急败坏:“谁要你救!你不来我也能把那蜘蛛收拾了!我正要挥剑呢!根本不用你!” 明禅赶紧阻止他口出狂言:“阿清!……咳咳……”他的肩头有一道明显的撕裂伤,胸口也被重重撞击过,气息虚弱。 “明禅!”池清一下子变了脸色,萧璋放开他俩,池清落地的一瞬间立刻扶住明禅,担心之色溢于言表:“你怎么样,快调息!疼不疼?” 明禅面色苍白地摇了摇头,扶着附近的一张桌子坐下,对着萧璋和曲成溪虚弱地拱了一下手以示感谢,闭目调息。 曲成溪不动声色的看向萧璋,眼底闪过一抹深意。——铁板鸭下来的时间比预计的要短很多,这么速战速决,难不成他的功力实际不止地境四层?自己看走眼了? “你猜怎么着?”萧璋掸了掸身上的灰,凑到曲成溪旁边坐下,坏笑着用下巴指了一下不远处的池清和明禅,“英雄救美。那姓池的小子自己冲破了幻境,立刻就跑去救明禅。我到的时候他正拿着剑挡在明禅前面,只可惜勇气可嘉,灵力还差点,那一剑如果硬碰硬和蜘蛛精对撞上,剑刃肯定得断。多亏我及时出手,嘿嘿。” 曲成溪一挑眉,萧璋兴致勃勃地要抓他面前盘子里的瓜子,曲成溪闪电般地把整个盘子端走,萧璋抓了个空,啧了一声:“小气鬼,咱俩这关系,吃你个瓜子你还舍不得,你光身子我都看过了……哎哎别打,我说着玩的!” “萧大能及时出手,拯救两少年于水火,实在是功德无量。”曲成溪收回手,眯起一双媚眼,“不知道能不能直接带我们走出这秦淮楼,省得再被蜘蛛围攻了。” 萧璋一愣,随即心里哭笑不得,他刚才是怕屈漾处理不了上面的情况才出手的,敢情屈漾竟然以为他是在卖弄。——啧啧啧,阿漾啊阿漾,你可太不了解我了。 不过萧璋也不解释,他听出屈漾的后半句话里隐约还有点怀疑他的实力是不是不止地境的意思,于是乎不知道又从哪摸出了他那破扇子,挡住脸:“说来惭愧,我倒是想,可惜能力还差点,阿漾啊,我看还是你厉害,一会儿遇到危险你可得看在咱俩‘百日恩’的情分上救我一命。” 曲成溪微微挑眉,这人说话滴水不漏,该显摆的时候显摆,该装蒜的时候装蒜,精得要命,冷不丁一诈他竟然没上钩。 “算了。”曲成溪媚眼一掀打断了他的屁话,“眼下这情况我自己都自顾不暇,您也自求多福吧。” 一直在旁边偷听的商唯:“啊?!什么意思!” 曲成溪一抬下巴:“你们看看四周。” 众人抬起头,顿时魂飞魄散——只见不知什么时候上下六层每一层的栏杆上都趴满了密密麻麻的巨型蜘蛛,一层大堂四周的暗处里也响起了让人鸡皮疙瘩爆起的爬行声。 成百上千的蜘蛛将他们团团包围,无数红色的小眼睛无声的、死死的盯着他们。 商唯已经被吓的叫都叫不出来,一下子跌坐在了椅子上,面如死灰:“完了,这下死定了……” 明禅和池清也都如坠冰窟,刚才一只蜘蛛都足以让他们都受伤,这几百只蜘蛛同时攻击,就算是有两个地境的大能,又如何能抵挡得了。 怪不得他们两个的师兄弟会失踪在这里,就算是破开了幻境,这蜘蛛海的攻击又是个完全的死局! 谁能想到,江南第一青楼秦淮楼,竟然如此暗藏玄机,妖物横行。 “咕噜~” 就在所有人都精神紧绷到极点的时候,冷不防传来了一个人肚子叫的声音,四道视线不约而同的集中到了曲成溪身上。 “早就说我饿了,这点儿瓜子葡萄哪够吃。”曲成溪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小声嘀咕道,然后冲左边勾了勾手指,“池清是吧,把旁边的琵琶给我丢过来。” 琵琶?萧璋猛地看向曲成溪。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这种闲情逸致!黄泉路上还要给伴个奏吗!”池清没想到曲成溪竟然如此荒唐,平时吊儿郎当也就算了,要死的时候还搞这些幺蛾子。 曲成溪呛他:“我身边连个像样武器都没有,一会儿蜘蛛扑过来怎么办?你保护我吗?你是我谁?我能指的上你吗?我不得拿个琵琶挡一下,急了还能抡起来砸个蜘蛛头。” 池清:“…………” “阿清,屈前辈既然要,你就给他拿去。”明禅睁开眼,调息过后脸上已经恢复了一些血色。 池清抓住琵琶丢了过去,心中无比鄙夷:地境又如何,不还是关键时刻毫无用处,自己如果到了地境,绝对比他强百倍! ……不过,这辈子还能有机会到地境吗。 周围的蜘蛛包围圈越缩越小,池清看了一眼明禅,咬牙拔剑挡在了他面前,一会儿如果出现任何意外,他就算豁出命去,也要保住明禅! 曲成溪接过空中抛来的琵琶,往怀里一抱,身旁的商唯忽然惨叫起来,一只纯黑的蜘蛛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声的溜到了近处,忽然发起进攻,直扑他的面门。商唯被蜘蛛直接扑倒在地,双腿蹬着蜘蛛肚子嗷嗷哭叫:“救命啊!!” “我来救你!”曲成溪一脸自信,指尖在琵琶弦上轻轻一扫。 铮—— 琴声慵懒地响起,音如其人,吊儿郎当中带着几分潇洒不羁,只可惜似乎技术有限,音浪绵软无力中还带着几分颤音,打着波浪削向那蜘蛛精的脑袋,只削掉了蜘蛛头上的一小撮绒毛。 众人:“……” “哎呀,不好意思,”曲成溪似乎有些尴尬,赶紧低头把弦轴拧紧,“破琴,比我之前那把差远了。这是哪个歌姬的琵琶,音都调不准,真不敬业。” 萧璋咂舌:“弹得不好还怪琴。” “救命啊!救命啊啊!我要死了!!”商唯几乎要疯了,蜘蛛的大嘴疯狂开合,两只长刺距离他只有不到几厘米地的距离,商唯用尽全身力气撕心裂肺的嚎叫挣扎,看到那八只眼睛,吓得魂都要碎了。 “快去救人!”明禅看出曲成溪不靠谱,冲池清大喊一声,池清立刻拔剑就要冲过去,却忽的被曲成溪一把拽住,“别动,这会儿去已经晚了,他已经必死了,别管他了。” 池清暴怒:“你这是什么屁话!” 明禅也顾不上纠正池清的脏字,又或许是他自己也想骂人:“屈前辈!怎能见死不救!” 蜘蛛身上的腥气呛得商唯想哭,但是他已经流了太多的眼泪,哭都哭不出来了,曲成溪冷淡的声音远远传来,他的心都凉了,那巨大的蜘蛛压在他身上就像是一座巨山,他根本无法动摇,只能看着那尖利的大牙离自己越来越近。 噗嗤! 牙齿刺破颈部皮肤,溢出鲜红的血液。 商唯泪如雨下,愣怔地看着那庞然大物,这一刻却不是很怕了。 可能是因为反正都要死了,他的心里开始走马灯地回想自己的一生,只觉得自己悲哀又可笑,在远离皇城的江南被放养,不受任何重视,最后一事无成,竟然就要死了,还是死在这种畜 生嘴下。 ——我溜出来的时候,都没有来得及和皇叔告个别。 他的心里忽然涌起强烈的痛苦和不甘,无数的愤恨从内心深处咆哮而出。 凭什么!凭什么自己总是这么弱!凭什么自己在无数皇子中是最被人看不起的那个!凭什么自己连表达真心的机会都没有! 凭什么自己想要守护的人,根本轮不到他来守护! 刹那间,商唯只觉得一股从未有过的力量从小腹轰然爆发,瞬间冲入四肢百骸,他大叫一声狠狠一踹。 轰!—— 那蜘蛛竟然被他踹出去了几米远! “仙根!”明禅震惊到无以言表。 萧璋在一旁轻轻笑了一声:“果然是故意激他的。” 仙根不是每个人都有的,甚至有些有仙根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发现自己有这个东西,除非是受到生命的威胁,被逼出强大的内生意志,体内隐藏的仙根才会被激发出灵力来,这样的机会可遇而不可求。 萧璋意味深长地看向曲成溪:“阿漾啊,你可真是用心良苦。” 曲成溪假装没听见。 忽然,妖物刺耳的尖鸣猛然从秦淮楼的每一个角落响起,商唯那一脚像是终于触动了什么开关,黑压压的蜘蛛瞬间爆发,如同黑云压城一样倾倒下来,无数尖利的螯足和长牙疯狂地扑向大堂当中的众人。 就在这一瞬间,曲成溪的琵琶响了。 铮!—— 这一声简直和刚才那软豆腐似的胡乱一弹完全不是一个层级,刹那间所有人都只觉得一股汹涌的灵力波轰然爆发,如同万凤齐鸣震破山峦,蛟龙入渊搅起万丈波澜,在耳中掀起滔天巨浪。 最前方的一圈蜘蛛在被音浪扫到的瞬间皮肉崩碎,残肢碎肉炸了满天。 血雨中曲成溪的周围形成了一圈自动的屏障,那些血淋淋的碎肉从他们身侧落下,不沾染他们身上半分。 曲成溪就那么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腰肢柔软,修长的手指抚着琴弦,长发垂落,深紫色的锦袍衬得那手指和脸孔都白皙似雪,这种鲜血淋漓的场景和那艳丽到极致的美感交织在一起,几乎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和谐,妖邪美艳得惊心动魄。 然后他悠然道:“捂住耳朵。”——饿死老子了,不墨迹了。 三个小辈如梦初醒,拼命的塞住耳朵,只有萧璋紧紧地盯着他,眼里似乎有奇异的光。 后方的蜘蛛只是稍微瑟缩了一下,然后再次前仆后继,踩着同伴的尸首疯狂扑来。 下一秒,琵琶声又响了。 相似 即便是很久以后,萧璋仍记得秦淮楼里琵琶曲响起的那一刻,自己心底掀起的巨大波澜。 琴声初时如同春雨落地砸在泥土上,激起轻微的春意,万物仿佛在一这一刻复苏,然而紧接着指法加快,似乎有马蹄声从远处而来,琴声铮然奏响,仿佛战场上一声喧天螺号! 刹那间,风云变色山河呜咽,春日的美景不复存在,野花被混乱的马蹄践踏成碎末,大弦小弦交错成一片,热血瞬间沸腾,音浪轰然提高! 雪白的手指在琴弦上几乎快成虚影,喊杀声冲天响起,战火轰然而起,火焰燃烧了日月,刀光剑影在铮铮急切的琴声交织中劈向敌人,惨叫声混合着呼啸的风,如同穿越时空的亘古悲鸣! 萧璋听的痴了,只觉得热血在胸腔沸腾,仿佛自己就是那战场上奋勇杀敌的少年,不知过了多久,大漠浸染英雄血,天空闷雷炸响,震人心魄,大雨轰然而下,长剑刺破长空从少年胸口穿出,少年轰然倒在到血染的沙场上,大雨如注,如同酒洒人间,如同一场大梦,醉了少年英魂。 曲毕。 萧璋如梦初醒,胸口强烈的悲切感几乎让他眼圈发红。 周围的蜘蛛早就尸横遍野,被音浪轰成了一地肉渣,仅有的十几只苟延残喘,挣扎着跳进温泉里,消失不见了。 “让你捂耳朵你不听,这下好了吧。”曲成溪嘲笑地看着他,随手把那音不准的破琵琶放到一旁。 萧璋深吸几口气才回到自己的灵魂里,点了点头:“弹得不错,果然是头牌……” 曲成溪闪电一样扑过去,萧璋大笑着逃到三个小辈那边,拍了拍商唯的后背:“怎么样,你们屈前辈的水平如何?” 商唯扑通一声跪倒下去,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曲成溪捂脸,“不至于吧!” 明禅和池清的脸色也不好,明禅勉强摆手解释:“不是不是,只是音波太强,脏腑被震到了些,屈前辈弹得还是非常好的……呕!” 曲成溪:“…………” 萧璋笑得前仰后合,又溜达到曲成溪身边,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哎,说真的,你这琵琶当真有一手,是跟谁学的?” 曲成溪向后闪开,随手向上拽了拽自己快掉下肩膀的衣领:“我这么聪明,当然是自学的。你以为谁都像你,从小锦衣玉食还有师傅教。” 萧璋惊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从小锦衣玉食了。” 曲成溪看傻子一样的表情,上下扫了他一眼,那意思这还用说? 像萧璋这种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富家子弟”四个大字的纨绔,自己昨天晚上真是脑子进水才会以为他是只穿得好的鸭。 商唯已经恢复了一些,白着一张小脸指向不远处的温泉池:“我刚才看到那些侥幸没死的蜘蛛都跳进这温泉池里了,那里会不会是他们的老巢?” 几人都围过去,池清探头往水里一看,只见温热的泉水微波荡漾,乍一看里面并没有蜘蛛精的踪迹:“估计这温泉下面有暗门,这些蜘蛛都从暗门钻到另外的地方去了。” 曲成溪只觉得一阵反胃,心说幸好自己刚才没有豁出去喝一口温泉水,要是知道这温泉水是蜘蛛们的洗澡水,他估计也得吐出来。 “难不成秦淮楼的人都是蜘蛛精变的?”池清皱眉。 曲成溪:“并不,那些都是普通人,至于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估计得下去才知道。” 几个小辈眼巴巴地等着他说怎么下去,这位屈大爷却忽然闭了金口,悠哉悠哉地溜达到一旁又去嗑瓜子了。 三个小孩子只能开始自己研究怎么下去,只有萧璋站在不远处,盯着曲成溪懒散的背影。 那么精湛的琵琶技艺,他已经很久都没能见过了,上一次听,还是在天灵山——阿杨也喜欢弹琵琶。 萧璋现在还记得,他来天灵山的第一天,那个少年就背着琴站在一众小修士的队伍最末,别人都在议论天灵山上的学堂会上多少课,管教会不会严格,只有他看向远处的层峦叠嶂,脸上似乎有一抹淡淡的笑。 阳光洒在他的脸上,那笑容说不出的惬意和愉悦,就好像他太久没出过门,那在江南常见的云雾缭绕的山在他眼中仿佛是多么美好的东西,让他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记忆中那张模糊的脸渐渐散去,商唯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曲成溪跟前,跟他说着什么,曲成溪微微一笑,摸了摸商唯的脑袋,回了他几句。 萧璋的心脏忽然微微一跳,竟恍惚间觉得那笑容竟有几分相似。 他用力的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只见商唯一脸崇拜的看着曲成溪,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后又跑过去给研究温泉的明禅和池清帮忙了,曲成溪又变成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向后倚靠在了温泉的汉白玉栏上。 他总是站没站样,到哪都要找个东西靠着,耳边的紫色耳坠晃晃悠悠地扫在颊侧,那面颊流畅的轮廓堪称完美,又说不出来的熟悉。 萧璋忽然有些心慌。 他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心说一定是自己魔障了,知道屈漾也会弹琵琶,就觉得他怎么着都有点像“他”。 屈漾不可能是他。 那少年性子冷得很,脾气也差,不会像屈漾一样骚气又张扬,在天灵山的那两年,那少年平日里就像个隐形人一样,轻易不和别人说话,就连之后和他相熟,也只是偶尔玩笑罢了,根本不可能有屈漾那天晚上抱着他妩媚浪荡得没边儿的模样。 萧璋无声的叹了口气,不知心里这种感觉是失望还是其他。 屈漾到底是什么人呢。 他看着曲成溪的侧脸,方才那一曲琵琶堪称惊世骇俗,感受灵力波动,至少有地境八层的水平,自己先前以为他只有地境三四层,只怕是远远低估了他。 只不过,地境八层也并非无敌,面对蜘蛛大军,那一曲琵琶也只是将将够用,屈漾为什么能有这么云淡风轻的气度和潇洒,难道只是因为性格如此? 而且那首曲子……经历过什么的人,才能演奏出那种悲宏壮阔的战曲。 “我摸到暗门了,不过没有找到机关,可能得把水排干净。”明禅挽着裤腿赤脚站在池子里,手指摸着暗门四周的缝隙,“进入暗门找到它们的老巢毁掉,这秦淮楼的禁制应该就能解除了。” “可这么多水怎么排干净?”商唯撩起一捧水,看向四周,周围并没有足够大的容器,更没有管子,他绝望道,“难道要用酒杯舀水不成?” “咳咳!”站在明禅身后的池清忽然咳嗽一声,明禅抬头:“怎么了阿清,嗓子不舒服?” 池清耳朵一红,终于忍不住:“你们忘了我是什么门派的了吗。” 曲成溪歪靠在一旁的池边笑眯眯道:“平澜派以水术闻名天下,区区一池子温泉水,自然是难不倒你的。” 池清看了他一眼,自负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刚才在琵琶曲之后就对曲成溪的态度有所改观,现在更是对他的好感度加了两分。 “没错,你们都上岸,等我把水都除干净就行。”池清扬起头道。 明禅和商唯立刻上岸来,池清随即双手合十,掌心运起灵阵,闭上眼睛。 只见水面翻涌起来,不一会儿就以他为中心涌动起漩涡,那漩涡旋即变成水柱,然后哗啦一下冲进池清的胸口,就好像他的胸口处有一口不见底的深井似的。 曲成溪赞许的点了点头:“井吸法,不错,基本功还算扎实。” 萧璋从他身后冒了个头:“屈前辈如此渊博,哪天也指点指点我?” 曲成溪:“行啊。有一门绝学特别适合你。” 萧璋兴致勃勃:“哪本?” 曲成溪微笑:“葵花宝典。” 萧璋:“………” 池中的温泉水位一点点下降,终于露出了砖石的地面,在地面的正中央,有一块龙头状的圆环凸起。 池清缓缓睁开了眼睛,商唯崇拜地冲下来:“阿清哥你真厉害!” “小意思。”池清嘴角压不住笑意,偷偷看向明禅,谁知明禅快步从他身边走过,径直到了那龙头处,用力一拽。 轰隆…… 一阵低低的响动,温泉池底竟然出现了一条向下的甬道,甬道的台阶是干爽的,看起来有术法防止温泉水在蜘蛛精们进入时流下来。 明禅轻轻吸了口气:“就是这里了。” 甬道幽深,一眼看不到尽头,不知道通往哪里。不过有了之前曲成溪的一曲消灭千蛛的壮举,三个少年都有了不少底气。 商唯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曲成溪,后者冲他笑了一下,商唯的心里一下子安定了下来。 “仙根既开,大千世界尽在你眼前,只要你用心,万物皆为你所用。你已经不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了,将来能有多强,就看你想走多远。” 商唯把曲成溪告诉他的话在心里一遍遍的念诵,深吸一口气,走进了甬道。明禅用法力变出一团跳动的火苗用来照明,和池清一起紧随其后走了下去。 曲成溪看着那三个少年的背影,嘴角轻轻勾了一下。 曾几何时,自己也像他们一样年轻,天大地大哪里都想要闯一闯。 那时的自己连他们的脚后跟都不如,世家贵族,门派翘楚,他想都不敢想,他是□□之子,低贱到了尘埃里,却还是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的位置。 多半是命太贱,老天爷用好运作补偿。 曲成溪轻轻的叹息一声,可能是人之将死,倒是感性起来,他竟希望看到自己的某些遗存有所延续,比如希望这偶遇的少年们,能走得比自己更远。 “我仔细考虑了你的建议,”萧璋背着手在他身后小声郑重道,“我觉得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在修炼葵花宝典之前,咱们是不是再来一发,省的以后你再也见不到‘它’了,心里想念。” 曲成溪一脚往他屁股上踹过去,萧璋狂笑着往前跑了。 “幼稚鬼。”曲成溪嗤笑一声摇摇头,也跟了上去。 然而就在迈步的一瞬间,剧痛猛然从腹中升起,就像是被钢针猛地刺穿了柔肠,曲成溪大脑瞬间空白,疼痛从内脏深处刀割般翻搅而起,他几乎下意识双手猛地捂住肚子弯下腰,甚至不知道有没有叫出声来,身体已经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24 12:50:50~2021-11-26 12:34: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续昼、嗣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楠斯 5瓶;moonstar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紧握 “屈漾!” 萧璋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水朦胧传来,曲成溪在坠地的一瞬间被接住,落进了那人的怀抱里。然而他根本无法做出反应,耳中轰鸣作响,腹中剧烈的痉挛就像是要把他的肠子生生扯断。 好疼! 曲成溪痛得一把抓住萧璋的衣襟,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水中的稻草,腹中的痛楚简直无法忍受,如同被刀刃切割乱砍,肠脏翻搅,说是肝肠寸断都不为过。 “你怎么了?”萧璋搂住他柔软纤细的腰,只见曲成溪左手紧紧按着肚子,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根根崩出,死死咬着嘴唇,冷汗在片刻就沾湿了鬓角的发丝,妖艳绝美的眉眼痛苦的紧蹙着。 好好的怎么会忽然肚子疼,萧璋迅速抱着他坐在了池边的台阶上,飞快的点了他几处大穴,急道:“屈漾?你说说话!” 别说说话了,曲成溪只觉得连呼吸都痛,肚子里像是被无数毒虫撕咬着,疼痛翻滚而来,那撕心裂肺的折磨让他根本无法思考如何保持矜持和骄傲,他只想让疼痛停止。 忽然,肠脏一阵剧烈的抽动,肚子里天翻地覆,曲成溪猛的掐住肚子,指尖把腹部的布料都揉皱,简直恨不得把内脏按碎,一声呻-吟冲破紧咬的牙关溢了出来:“呃……” 萧璋只觉得怀中那清瘦的肩膀一阵剧颤,他光是看着都觉得疼,这么按下去内脏不得被按坏了?他一把抓曲成溪的手,刚想用力抬起来,曲成溪却忽然痛苦地呜咽一声掐着小腹蜷起身子,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疼的几乎趴在了他的大腿上。 妩媚的体香一下子涌进萧璋的鼻腔,萧璋这辈子他还没有被美人趴大腿的经历,心脏控制不住的颤了一下,不过那只是一瞬,他立刻回神,攥住曲成溪死死压在肚子上的手向上抬起:“阿漾,肚子不能那么按。” “唔!”没有了按压疼痛更难以忍受,曲成溪痛的差点叫出来,挣扎蹬踹着想要挣脱。 萧璋心说不能让他再这么乱按下去,一咬牙,干脆直接搂住他的腰,一发力把他整个人都翻转过来靠在自己怀里,从背面牢牢抱住,右手绕过来一把抓住了他乱按的左手:“别怕,我帮你。” 他认真的时候声音低沉磁性,带着微微的振动共鸣,掷地有声的几个字一出,宽阔有力的怀抱便牢牢圈禁住了曲成溪。 紧接着两只手十指相扣,紧紧握在了一起。 曲成溪猛的颤抖了一下,他腹痛如绞,掌心都是冷汗,而那背后的人却紧紧握着握着他的手不放。这样亲密的姿势对曲成溪来说无比的陌生,鸡皮疙瘩下意识涌起,然而还没来得及挣脱,萧璋另一只大手按住了他的小腹,温热的暖流瞬间涌入了他痉挛肠脏。 是灵力。修士们最珍视的灵力。 温暖的灵力涌入腹中灵穴,轻柔地抚平起躁动的痉挛,翻搅的剧痛在灵力的安抚下竟然真的稍稍缓和。 疼痛像是退潮的海水一般逐渐散去,曲成溪大汗淋漓,很没有骨气的缓缓安静了下来,不再挣动。 ——他怎么这么傻,不知道灵力很难修炼的吗。 萧璋在他肚子上微微用力揉按着,灵力始终不断,曲成溪这一刻不知自己心里是何种感受,被人这么关爱着几乎让他有点不自在,他不习惯欠人家的人情,但此刻他却不想离开,只想放纵的沉溺于这种温柔里,就像是沙漠中的植物久违的遇到了清泉,那种渴望几乎难以压制。 剧痛终于彻底散去,疲惫涌了上来。曲成溪精疲力竭地垂下头,靠在了萧璋怀里,他不想承认自己的放纵,于是假装自己不省人事,一动也不动了。 萧璋松了口气,低头看向怀里的人——曲成溪闭着眼虚弱地呼吸着,被汗水浸湿的长发湿淋淋的粘在雪白的颈侧,嘴唇上都失了血色,乌黑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萧璋的心跳没来由的有点快,他见惯了曲成溪浪荡懒散的样子,也熟悉了他的倨傲和嚣张,却从未见过这样的他。这样精致又易碎的虚弱美感,出现在那用一把破琵琶横扫千军的狂傲美人身上,竟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心疼和悸动。 他觉得此时的屈漾就像是一只收起尖刺的小动物,露出了深藏在内里的脆弱,几乎让他有些想要保护的冲动。 然而不过片刻,他就知道那冲动都是错觉。 “我肚子的手感好吗……”曲成溪仰起头,这么短的时间他的脸色竟已经大抵恢复了正常,只是微微有些苍白,狭长的凤眼里已经恢复了懒散的常态,“你是不是在吃我豆腐。” 不行,不能再装死了,太尴尬了,再这么下去脚趾头都要抽搐了!曲成溪妩媚地眯着眼睛看萧璋,努力做出镇定又浪荡的自若样子,想要搬回一点主动权来。 对付骚的办法唯一就是比他更骚,萧璋坏笑着俯身:“手感好极了,你再在我身上躺一会儿,我就该把持不住干坏事了。” 曲成溪毫不示弱,微微一笑:“有本事你就来啊。” 他刚从剧痛中缓过来,那慵懒的声音带着虚弱的沙哑,雪白的肩颈锁骨上挂着碎钻一样的细汗,紫色的衣衫凌乱的挂在身上,狭窄的细腰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着,腹部还有被攥紧过后的褶皱,那种被凌虐的美感简直让人心惊肉跳。 果然真骚还是骚不过曲成溪,萧璋被那极具视觉冲击力的美感一撞几乎说不出话来。 曲成溪撒开他一个翻身站了起来,起身的时候微微踉跄了一下,不过很快就被他稳住了,向着温泉甬道里走去。 萧璋终于回过神,向他的背影哀怨捧心:“阿漾你的心肠也太冷了,握了人家的手又靠了人家的怀,竟然说走就走……” 曲成溪哼笑着回头:“你要是黄花大姑娘还有点说服力,可惜你是一只铁板鸭。” ……还是一只搞丢了自己止痛金丸的铁板鸭! 曲成溪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对啊!止痛金丸就是他搞丢的!如果不是他,自己早就在江南的山野湖畔潇洒了,哪还至于在这破秦淮楼里肚子疼! “嗯?铁板鸭是什么?”萧璋困惑地站起来,“阿漾你等等我!给我解释解释!” 曲成溪瞬间走得更快了。 萧璋笑了笑,然而很快那笑意就散了,眼底深处浮起一层担忧。 ——毫无预兆的怎么会忽然腹痛。 他刚才抱着屈漾的时候顺带按了他的脉搏,发现那脉象乱得很,像是有什么在灵脉里乱撞一样。 萧璋忽然想到了那枚被自己掉落到水里的金丸,心里不由得一跳,难道说屈漾真的有疑难杂症,而那金丸是治病用的,仅此一颗? 如果这腹痛只发作一次,那屈漾丢了金丸估计也不会失落成那样,所以这疼痛多半是经常发作的。靠,自己真是犯了大错了! 萧璋回过神下意识看向前方,这才发现曲成溪已经快走得没影了。 他赶紧快跑几步过去下了甬道,和曲成溪并排:“说真的,阿漾,你到底怎么回事?岔气还是吃坏东西都不能疼成这样吧?”不能直接问,只能旁敲侧击,屈漾肯定不会直接告诉自己他得了什么病。 曲成溪现在腿都还是软的,一点都不想和他探讨这个问题。 一想到那颗被掉进温泉水里的止痛金丸他就想敲开萧璋的脑壳,刚才只不过是假死药副作用发作的前奏,就算刚才没有萧璋帮忙疼痛也不会持续很久,等到真正发作的时候起码得疼一晚上,他还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 “被你气的,气得我肝儿疼。”曲成溪翻了个白眼,步履带风。 萧璋咂舌:“罪过罪过,我这里还有一颗能治百病的药,你要不要吃下去解解肝火?” 曲成溪想也不想:“不要。” 周围逐渐漆黑,甬道的空气有些潮湿,正是最适合蜘蛛生存的空气,往深处一眼看不到底,一路走下去就像进入了某种巨物的咽喉中。 萧璋心里有了数,这么笃定的不要,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屈漾不是得病,而是中毒或者中蛊,二是他确信这种病状寻常药物根本治不了,所以试都不试。 忽的,前方传来一声尖叫:“蜘蛛们在这!” 甬道尽头是一片空阔的圆拱形石室,明禅往空中丢了一团火照亮了整个空间,只见方才受伤的十几个蜘蛛们就藏在房顶和四周的拱璧上,一见到光立刻四处逃窜。 有了刚才的经验,三个小辈对于这些恐怖的生物已经没了恐惧感,更别提这些蜘蛛已经被曲成溪的音浪重创,此时都丧失了大部分战斗力。 屈漾一人杀了千百蜘蛛,他们三个难道还处理不了这些残兵败将?更何况蜘蛛们没有幻境加持,就是普通的大畜生而已,三人如同被打了鸡血,明禅大喝一声:“一起上!” 池清最先动手,大叫着挥剑砍向四壁的蜘蛛,加持了水系法术的剑光轰然而出,顷刻间已经有三五只死在了他的剑下,火团紧随其后,明禅受伤用不了剑,但火系法术操作依旧灵便,将无数火球丢掷出去,蜘蛛们在烈火中惨叫落地,瞬间就化作了焦炭,就连商唯也不知道从哪捡的石头,哐叽哐叽用蛮力砸死了一只扑向他的瘸腿蜘蛛。 曲成溪和萧璋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满室蜘蛛四处逃窜的场景。 不久之前,这些小孩子还会被吓得手足无措,短短几个时辰,已经是天差地别,虽然蜘蛛战斗力减弱占一部分原因,但是更多的却是他们已经克服了心理上的恐惧,一旦无畏,所向披靡。 曲成溪心甚慰。 萧璋惊奇从他身后走过来,吸了口气:“阿漾啊,你究竟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药?这效果比在门派里上一个月的课都有效。” 曲成溪靠在石壁上懒洋洋道:“只不过是我从小用到大的方法罢了。” 萧璋不解。 曲成溪看着三个孩子:“任何实力上的悬殊都不是悬殊,输赢只取决于你信不信自己能赢。” 萧璋的心底轻轻一动,注视着曲成溪,仿佛从他那深不见底的眼中看到了之前从未看到过的东西,那是不同于懒散潇洒的表象,更深的更坚实的内里。 “阿漾啊,我可越来越喜欢你了怎么办。”萧璋笑起来。 曲成溪面无表情的往旁边挪了两步。 无论铁板鸭长得多帅,都是弄丢他金丸的扫把星。拒绝诱惑,远离扫把星。 作者有话要说:  小曲:才不会因为你揉肚子揉得舒服就被收买呢,哼! 感谢在2021-11-26 12:34:58~2021-11-27 12:36: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猛虎下山 20瓶;何如一瓢满腹、-绮罗生的小苏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悖论 明禅抬手轰出灼热的火球,最后一只趴在侧下方拱壁上的蜘蛛浑身燃火,尖叫着掉落了下来。 它方才趴着的地方竟然露出了一缕微光。 商唯:“快看!” 那透光的地方好像是一道小木门,阳光正从门的缝隙里溢散出来。 商唯惊喜万分:“好像是出口!” 池清把商唯往旁边一拽,挥剑眨落,那木门应声而倒,激起一地的尘埃。 秦淮楼的后巷赫然展露在了他们面前,阳光明媚,久违的清风从门口吹起了他们的头发。 池清激动的拉着明禅跑了出去,商唯也紧接着从狭窄的门洞里出来,看到眼前的熟悉的街道小巷,一瞬间那种劫后余生的感慨,当真是无法言喻。 “我们出来了!!” 曲成溪和萧璋也跟着钻了出来。 商唯擦掉脸上的蜘蛛血,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看着天上的明朗的阳光,只觉得自己仿佛脱胎换骨,忍不出吃吃地笑了起来,坐到了一旁的台阶上。 看着他那傻样,明禅也忍不住笑起来坐下:“没想到出来得还挺顺利。” “是啊。”池清挽了个剑花,把剑插入了腰间的剑鞘里,坐到了明禅旁边:“那些蜘蛛也太不抗打了,我都没尽兴呢。” “瞧把你厉害的,我到时候在你母亲面前好好夸夸你行了吧。”明禅笑着拽了他一下,池清瞬间红了脸蛋。 明禅忽然想起了什么,问池清:“对了,你还没说你最开始是怎么破开幻境的,说来我听听?” 池清忽然有些坐立不安,抓耳挠腮地移开目光:“就是……看出来幻境里又和常识不一样的地方,发现不对,就出来了。” “什么不对,你看见谁了?”明禅好奇地问。 少年清秀俊雅的容颜在秋日的阳光下熠熠生辉,池清看着他,嘴唇颤了颤,扭过头去。 “没谁。”他搪塞道,“看见我爹了,这蜘蛛也太傻了,我爹都去世那么多年了,它拿这个骗我,我岂不是一眼就看穿了。” 明禅的目光柔和下来,摸了摸他的后背:“再过一个月就是叔叔的忌日了,我陪你一起去上香。” 池清闷闷的嗯了一声,抠着地上的小石子。 他撒谎了。 幻境中的不是爹爹,而是明禅。 他推看房门透过浓雾,看见的是炎阕宫的后山枫林,明禅正在林中练剑,听见他的脚步声,回过头来冲他笑,问他来做什么。 来做什么?他每次借口去炎阕宫交流学习,实际上都是只是为了能看明禅一眼,这次也是,但是他说不出口,他说是来后山捡枫叶,拿回去给师弟们做书签。 明禅笑着放下剑和他一起捡,两人捡着捡着,手指就碰到了一起,池清的心脏一颤,明禅就吻了上来。 那柔软的触感就像是做梦一样,池清整个人都如同被浸泡在了温水里,只觉得明禅轻轻的抱住了他,解开自己的外袍,把他压在了柔软的枫叶上。 “阿清,你喜欢我,是不是?”明禅柔声道,“我也喜欢你。” 池清心脏剧颤,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意识到这是幻境。因为现实中的明禅根本不懂他的心意,也绝不会喜欢他。 他用尽全部的意志力才握住长剑,刺透了“明禅”的胸口,幻境随即散去,蜘蛛坠地。 坐在青楼冰冷的地板上,面对着蜘蛛的尸体,池清竟然有些想哭,他最渴望的事情,妖物都能看得透,那个人却永远不懂。 “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商唯容光焕发地问。 明禅:“秦淮楼是炎阕宫和平澜派管辖范围的交界,我看由我和池清分别将此事报告给门派中长辈,让他们再派人来彻底清扫一遍,调查一下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两位觉得呢?” 此次秦淮楼事件两人都牵扯其中,屈漾出力最大,理应由屈漾去门派领取功劳,但是明禅能看出来,这两位都不太想暴露真实身份和行踪。 啥也没干的萧某人大手一挥:“交给他们解决就行,你说呢阿漾。” “我没意见。”曲成溪靠在一旁眼睛都要闭上了,看上去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 商唯忽然道:“哎?可咱们一路出来竟然都没有看到秦淮楼的人,老鸨小厮和鸭,一个都没见到。” 池清不以为然:“多半是躲起来了,秦淮楼里有这么多蜘蛛他们不可能不知道,估计是串通一气的。妖物经常给凡人好处,让他们帮自己打掩护,秦淮楼估计就是这么个情况,就是不知道这么多蜘蛛聚在这是想干什么……不过你不用管啦,到时候我们族里长辈们来,都会一起解决的。” 商唯松了口气,掸了掸屁股上的灰站起来开心道:“那我也应该回家了,这么久没露面,我叔叔该着急了。”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把自己发掘仙根的事情告诉商未离,据他所致皇家还没出过修士,这下商未离一定会狠狠夸他的。 皆大欢喜。 经此一战,几个小辈都点惺惺相惜,正要好好告个别,忽然却听一旁的曲成溪幽幽开口:“你们没觉得,太阳的位置有点不对吗?” 众人转头看他,只见曲成溪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直视着太阳,表情似乎不似之前一样漫不经心。 “太阳?”池清抬头看了一眼,差点被晃瞎,赶紧移开目光,思索了一下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太阳不好好的在天上呢吗,能有什么不对的?” 萧璋却忽的皱了一下眉头。 “等等……”商唯倒吸一口凉气,“好像真的不对!秋天的太阳不应该在偏南吗!东南升起西南落,现在的太阳为什么在北边!” 一语石破天惊。 秋意的萧索正随着微凉的风轻轻的扫在众人的脸颊,而那本该在南边的太阳,此时正高高挂在正北方,就像一个巨大的,发光的盘子,冷然俯视着大地。 方才的欢快情绪一扫而空,明禅的声音都变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习以为常的事情忽然以有违常理的形式存在,这实在是太诡异了,太阳怎么可能会挂错位置! “悖论。”萧璋低沉吐出两个字。 他那严肃的调子瞬间让所有人都汗毛直立,池清急道:“萧前辈,什么意思?” 萧璋深深的看向曲成溪,后者的视线也正落在他身上,两人视线一碰,并明白了对方和自己想的一样。 “很有可能,咱们根本没有出去,”萧璋看向几个小辈,眸色深了下去,“而是所有人都被困在了一个巨大的幻境里。” 怎么可能!! 众人都惊了,池清浑身发抖不可置信道:“我们明明杀掉了所有的蜘蛛,沿着小门一步步走出来的,每一个步骤都顺其自然,如果这真的是幻境……” ——得是多强大的灵力,多恐怖的妖物才能制造出来如此真实又宏大的场景! 关键是他们所有人同时从现实进入了幻境,竟没有一个人发现。 那他们是什么时候进入幻境来的,从哪个场景开始就不是现实世界了? 这样细想下去简直恐怖。 曲成溪暗暗舔了舔嘴唇,他刚才就觉得他们出来的太简单了,现在看来果然有诈,这秦淮楼背后的的妖物比他预想的还要难缠一些,先是粘痰屏障,再是场景真实的幻境,还控制了那么多蜘蛛手下,光论灵力本身,这东西已经算是准大妖了。 但是好奇怪。 这世间叫得上名的大妖大部分都被各个修仙门派收服了,就算不够格一些的,也必然会被登记在名妖谱上。 但这秦淮楼的妖却并没有被任何名册收录记载,起码在曲成溪的记忆里没有。 难道是新修炼的妖?可是新妖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灵力? 不过有大妖正好,香香好久都没有吃过大餐了,都饿瘦了,正好用妖丹给它补一补…… “我不信!”商唯几乎要崩溃了,不敢相信刚才的一切成功都是假的,“没准今天就是天有异象呢!皇帝降生的时候不也有九星连珠的异象吗!萧前辈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们在幻境里吗?”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萧璋身上,萧璋眨了眨眼,忽然转头看向曲成溪,又变成了那副一脸欠揍的纯良无辜样,和三个小朋友一样期待着“屈前辈”的解释。 无端被甩锅的曲成溪:“……” ——装,你就接着装。 “证据嘛……”曲成溪一步步走到明禅身后,“就在这。” 他话音落地的一瞬间,池清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大叫一声:“明禅!!” 明禅疑惑的看着他们:“啊?怎么了?” 商唯颤抖的指向明禅身后,惊骇到几乎失语:“你……你的后背!” 明禅缓缓转过头,只见曲成溪的手指竟然深深的戳进了他后背的伤口里,几乎没到了手指关节,伤口皮开肉绽,深得能见骨。 “啊!——”剧痛轰然炸开,明禅惨叫一声捂着后背跪倒在地,豆大的冷汗从他额头滚落,他脸色惨白,不可置信地颤抖着看向曲成溪,“屈前辈……您为什么……” 曲成溪抽出沾满血的手,平静地靠回背后的墙上,看着他:“在没有回头看之前,你没有感觉到疼吗?” 明禅的瞳孔骤然缩紧。 没有,他一丝疼痛都没有感觉到。 “原来是这样!”商唯脸色苍白,“在没有看到之间,就算伤口被手指戳穿也不疼,因为这疼痛根本没有实际发生在明禅身上。只有当亲眼看到了伤口被戳穿,形成了该疼的潜意识,幻境才让你的意识做出了疼的反应。” 果真,一切都是假的。 所有人脊背都发凉。 如果刚才屈漾没有发现太阳不对,那会发生什么? 他们所有人都将在这个幻境中的一直生活下去,幻境会吸取他们的意识,根据他们的后续选择一点点展开,幻化出新的剧情,创建越来越完善的幻境世界。 他们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发现异常,直到死去。 “阿漾啊,你可太聪明了。”萧璋不知什么时候又溜达到了曲成溪身边,笑眯眯地往他旁边的墙上一靠,“不过不能同生,但是如果能同死在一个幻境里,是不是也还挺浪漫的?” 曲成溪没回答,萧璋奇怪地侧头一看,只见曲成溪微闭着眼睛靠在墙上,脸色竟然又开始苍白,光洁的额头上似乎有细密的冷汗在阳光下微微闪烁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27 12:36:23~2021-11-28 12:04: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麦子少了个侠、阿鱼君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鱼君呀 20瓶;楠斯 5瓶;北海有伊 2瓶;何如一瓢满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