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学弟是娇气病美人》 第 1 章 开学第一天,他就迟到了,还牵着女朋友大摇大摆的走进校园。 两个人有说有笑,不知道他说了一句什么话,惹的女生推搡了他两下。 季宵焕嘴角噙着笑,回过身迎着秋晴倒退着走,蓝白的校服显得他身形修长,发丝在风中飞扬,张扬又肆意。 男帅女美,怎么瞧怎么般配。 况穆坐在教室里,手指紧紧的抓着桌边。 他的手指纤细嫩白,因为太过用力,导致指尖通红骨节苍白,手腕脆弱的好像一掰就能碎掉。 教室在三楼,视野很好。 正好能看见对面一栋教学楼里正在上课的学生。 对面楼正对着的教室是高二三班,班主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一大早就抱胸站在教室大门口堵人,手里拿着一本书卷,迟到的学生都会挨他照头一棒槌。 有三个调皮的男生,校服不好好穿,迟到了还嬉皮笑脸,把老头给气吹胡子瞪眼,一人来个两个爆栗子,拎着耳朵给提溜到教室后面罚站。 阳光有些刺眼,况穆眯了眯眼,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目光紧紧追随着楼下两人。 秋晴和季宵焕说说笑笑的上楼倒一点也不慌,并肩走到了二楼的楼道时分开了。 季宵焕靠在墙壁处停住了脚,弯下腰对秋晴说了什么,然后笑着拍了拍秋晴的脸。 况穆咬紧了下唇,他感觉季宵焕的动作可真轻浮,招人厌烦。 秋晴却很吃这一套,她抿唇笑了笑,蹦蹦跳跳的走到了三楼。 男老师一般对于漂亮懂事的女孩要宽容许多。 秋晴走到老头的面前,笑盈盈的说了两句话。 老头果然只是绷着脸说了几句,便欠开身子让她进了教室。 十几分钟后,又有两个迟到的学生进了教室,季宵焕这才慢悠悠的收起手机,直起身子上了楼。 况穆后知后觉的明白了,原来这对情侣是为了避嫌。 心口堵得有点难受,引得他开始阵阵的反胃。 况穆抿着红润的嘴唇,靠回椅背上,闭着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淡淡的投射在况穆的脸上。 况穆其实生得特别的漂亮,每一寸的皮肤在阳光下泛出了奶白色,像是嫩的能掐出水的白豆腐,脖颈更是纤细漂亮,喉结小小的,像个软绵绵的棉花糖藏在皮肤下在轻轻颤动。 况穆忍了又忍,还是耐不住看向了窗外,他的手指一下下的扣着桌角,像一只不安分的小猫,小爪子非要给桌子扣烂不可。 一边扣还一边默默的琢磨着。 既然怕被老师发现,那不如不要谈恋爱。 这样的恋爱谈着和做贼有什么区别。 瞒东瞒西的看来也没多喜欢。 这样想着,况穆感觉心里忽然就舒服多了。 高二的学生和高一的学生平时很少有交集,况穆除了每天能坐在窗边看一看季宵焕,再也想不出别的理由去接近他。 更倒霉的是,开学没几天况穆就犯了胃病,他发低烧胃疼的厉害,没办法只好又请了几天假在家里休息。 这下可更好了,连看都看不到季宵焕了。 他在家里辗转反侧,等到他的病将将好一点,便赶回了学校。 刚到学校,前桌秦米就告诉他一个新消息——全省的数学竞赛开始了。 “况穆,你也符合参赛资格,要不要报名参加啊?”秦米问况穆。 秋天到了,傍晚的风有些冷,顺着窗台吹进况穆脖颈,冻得他手脚冰凉,可况穆固执的依旧没有把窗户关上。 况穆拧开水杯抿了两口热水,手指拢了拢校服领子,习惯性的看向窗外:“不去。” “啊——咱们班符合参赛标准的就三个人,你怎么不去啊——” 这时候对面楼的教室也下课了,这下况穆连和秦米说话的精力都没有了,目光专注的盯着窗外。 季宵焕和秋晴走在一起,秋晴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季宵焕则单手拉着书包带,笑着跟在她身后, 况穆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望向身后,发现同桌小眼镜和秦米也收拾好了书包,打算出教室。 况穆皱眉问道:“放学了?” 秦米拉上了书包拉链:“没有啊,这才下午第三节课,还有一节自习呢。” “那你们?” “我们要去参加竞赛班。” “什么竞赛班?” 秦米挑了挑眉,开口解释了一番,况穆这才知道由于学校很重视这次的数学竞赛,特地组织了一个竞赛加强班,请了z大的知名教授授课,所有参赛学生每天晚自习和周六都要去上课。 说完这些秦米就要走,况穆却站起身拽住了秦米的衣服,他站得有点急,冷风激的他呛咳的直不起腰:“.......咳咳咳。” 况穆捂着嘴巴咳嗽了几声,单手撑着腰才勉强直起身子,声音低哑问:“秦米,这次数学竞赛都有谁参加?” 秦米诧异的看着况穆。 平日里况穆长相清冷,总是木着一张扑克脸,班里的人都私下讨论他是不是压根没有表情,这是秦米第一次看见他变了脸色。 秦米顿了顿:“.......咱们班就是我和黄天亮,要是说全部的参赛选手那可就多了,哦对了,去年的第一名季宵焕也参加。” 况穆愣住了。 “你知道季宵焕是谁吗?”秦米一说到帅哥就来了兴趣,她冲况穆眨了眨眼睛:“喏,就是对面楼的那个大帅哥,高二的,不仅学习好,而且.......” “数学竞赛怎么报名?”况穆打断了秦米的话。 “啊?要去找班主任填报名表,唉——况穆,你去哪?” 况穆顾不上和秦米说话,快步的朝班主任办公室走去。 报名时间是下午五点截止,况穆去找班主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五点二十,不能提交名单了。 况穆只好又找到了校长,校长和况进山有生意上的往来,对况穆的要求自然也是能满足就满足,他直接联系了市区将况穆名字报到了省部主办方。 等况穆处理完这一切,第四节课已经上了一半了。 况穆急匆匆的回到教室里收拾了东西,又一路快步走到了竞赛班门口,等到他快要走到教室门外时,反而慢下了脚步。 他开始有些忐忑了。 五年了,近两千天,他和季宵焕有两千天没见了。 等会季宵焕看见他会是什么表情呢? 是惊喜?还是诧异? 他的变化应该不大吧,季宵焕要是认不出来他就尴尬了。 况穆正想的出神时,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女声:“同学,你的钥匙掉了。” 况穆回过头看见秋晴站在他身后,她手里拿着一串钥匙,递到了况穆面前。 那串钥匙上面挂着一张照片。 况穆从秋晴手里拿过钥匙,将钥匙链放在手掌中,狠狠的摩擦了两下,想要上面被人触摸过的痕迹擦掉。 “谢谢。”况穆淡声说。 “不客气。”秋晴自来熟的走到了况穆身边,探头问道:“你叫况穆是吗?” 秋晴的长发被风吹得飘扬,散发出阵阵洗发水的香气。 况穆打心里不喜欢这种张扬的味道,他侧过头看了秋晴一眼,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我叫秋晴。”秋晴说:“你在高一新生里面很出名,我听说过你。” 秋晴很开朗大方,有什么就说什么。 况穆不喜欢和陌生人寒暄,他低垂下眼睫,加快了步伐。 秋晴侧过头悄悄的打量了况穆两眼,眼眸泛着晶莹的光。 况穆侧颜完美,甚至连耳朵的轮廓都清秀漂亮。 他背的书包价值几万元,穿的鞋是限量版,有钱都买不到还要排号,浑身都透露一种富家少爷的气质,与普通的高中生完全不同。 秋晴其实之前见过况穆一次。 那次正好是新生报道,秋晴坐在操场上,在来来往往的新生中一眼看见了况穆。 其他同学报名都有父母陪同,只有况穆是一个人。 他穿着一身纯白的短袖,遥遥站在一颗大树下,手里拿着几本新发的书,不争不抢,面容冷淡,干净的和周围格格不入。 那时秋晴和况穆的距离隔得很远很远,只能依稀看出来况穆容貌出色。 而如今距离的的越近,这种好看越是锐利直观。 秋晴心想怪不得高一那一帮小女孩天天围着况穆转圈圈。 是真好看啊。 况穆的步子快,两步就走到了大会议室门口,率先推开大门。 讲台上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教师,正板着脸在台上训话,况穆推开门打断了他的说话声。 教室里的人看见了况穆先是沉寂一会,然后立刻小声议论开了。 洛雅高中女多男少,但凡来了点稍微好看的男生便会立刻传遍整个学校,更何况是况穆这种长相出色家境显赫的优等生。 即便况穆在学校里很少露面,”况穆”这两个字却早已传的人尽皆知。 台下坐着的都是各个班符合参赛资格的学生,有三十多个人,女生都在激动的窃窃私语,而男生则上下的把况穆打量了一遍,目光不善。 唯独坐在第三排右边的男生,不言不语,甚至连头都没抬。 他一只手撑着脑袋,歪歪的倚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拿着一只铅笔,那只铅笔灵巧在指尖来回的转动,时不时写写画画。 “这里是教材,拿一份随便找个地方坐。”冯老师对于况穆的迟到有些不满,朝讲台边的一摞书指了指。 况穆领了教材后,侧头打量着教室里的位置。 这个教室并不大,摆放的桌椅也是按照人头放的,班里只有两个空位。 最后一排角落有个空位,同桌是小眼镜,前桌是秦米,和在班里一样的位置。 还有季宵焕身边一个空位....... 况穆拿了书,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步步的走到第三排的位置,脚步停留在季宵焕的桌子旁。 大家都不做声了,他们都是之前选过座位的人,从没人想要去坐季宵焕旁边的位置,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那个位置是留给谁的。 可偏偏况穆就不是个识趣的人。 季宵焕余光垂下,听见动静后才注意到桌子边出现了一只白球鞋,转动笔的手指缓缓停止,修长的指尖夹住铅笔。 季宵焕抬头看向况穆,缓缓的靠到了椅背上。 况穆的双手抱着一摞书,抵在胸前,等着季宵焕站起身让他进去。 他身子单薄,眸色浅淡,可是紧握着书的手指尖泄露了他的紧张,一双含水的眼眸乌溜溜的望着季宵焕。 季宵焕指尖的笔弹了两下课桌,弯着眼睛笑道:“不好意思同学,这里已经有人了。” 况穆眼神骤然一沉,微微咬住了下唇,看起来是生气的模样,却固执的站在原地没有动。 秋晴从后面拍了拍况穆的肩膀,歉意的说:“况穆同学,这个位置我之前占了。” 看见秋晴来了季宵焕才站起身,将秋晴让进了里面的位置,不再多看况穆一眼。 季宵焕的桌子上放着一张素描画,上面画的是一个女孩,况穆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上面画的是秋晴。 女孩站在树下,梨涡浅笑,很漂亮,只是眼睛里的神色看不太清晰。 季宵焕将画往秋晴身边推了推:“眼睛我改了改,你看看喜欢吗?” 秋晴看了一眼,皱眉思索道:“为什么我的眼睛看起来还是怪怪的?” “是吗?”季宵焕将那幅画抽了回来,低头看着那幅画,又转过头与秋晴的眼睛对视,他眼里带着狡黠的笑,旁若无人的把脸故意凑近了一点,逗的秋晴直脸红。 “别闹了!在上课。”秋晴赤着脸,连忙推了季宵焕一把。 季宵焕眼里笑意更深了。 “那个同学,你傻站着干嘛?!赶紧找个地方坐,上课了!”冯老师不耐烦的开始催了。 “况穆况穆,来坐这里。”身后响起了秦米的声音。 秋晴这才想起旁边还站在一个人,她有些歉意,想要对况穆说声抱歉。 她仰头看向况穆,却发现况穆并没有看着她,而是直勾勾的盯着季宵焕,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冒着水汽,眼眶泛红,脸颊的肉紧绷,像在努力压制情绪。 半响他闭上眼睛,滕然转身走到了后排。 秋晴长嘘了一口气。 “怎么叹气了?”季宵焕拿着一块橡皮,正在修改画中秋晴眼睛那一块。 秋晴转过身凑近季宵焕说:“况穆好像生气了,他刚刚一直瞪着你,眼睛都红了,我还以为他要发脾气。” 在学校里关于况穆的传言很多,大多都是好话,最多也就是吐槽他太冷太傲了。 但是秋晴却从小道消息得知况穆其他事迹,比如他脾气很差。 季宵焕不以为然:“换个座位而已,有什么好生气的?” 秋晴瞧着季宵焕不当回事,继续道:“我说的是真的啊,刘汉文和我说几年前他和况家一起参加高档宴会,那时候有人和况家夫人起了争执,况穆当着一众人的面把桌布扯了,饭菜摔了一地!那时候况穆才十四岁,刚刚我看况穆那么生气,还以为他要掀桌子和你打架。” 秋晴言辞夸张,说的眉飞色舞,眼睛鼻子都在动。 季宵焕也只是笑笑,在画上改了几笔,漫不经心的说:“他不会的。”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开了,喜欢的朋友请多多收藏评论,你们的支持对我很重要的!作揖了~ 下面是个新预收,也是病美人类型,喜欢的姐妹也可以收藏一下啊。 预收文《病美人影帝又在装傻》: 霍铭,霍家继承人,长相冷硬俊美,左眉天生断眉,做事杀伐果决,是商界里出了名的冷面无情。 可是最近他遇见了一个小麻烦。 前几天下大雪,霍铭开车不小心撞到了一个男孩。 谁知道被人给赖上了。 赔钱不行,还非要赔人。 经过检查男孩身体没什么大碍,却大脑意识错乱,问不出来他家人是谁,只知道抱着霍铭泪汪汪的叫他老公。 “老公,我的腰好疼,你给我揉一揉........” “老公,我好冷,你抱抱我好不好......” 霍铭看着男孩张开的双臂,揉了揉眉心,没办法只有把他给抱了回家。 男孩长得十分漂亮,身娇体软,腰细眼媚,一双杏眼长得勾魂摄魄,只是他身体不好,三天两头生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时时刻刻都要粘着霍铭。 他晚上怕黑要抱着霍铭才能睡,胃疼了缠着要霍铭揉揉,走路累了抬手就要霍铭抱。 就连霍铭回家晚了,他都要哭着给霍铭打电话。 “老公,你为什么还没有回家,我好想你,呜.......” 霍铭实在被黏的没办法了。 直到有一天,霍铭打开大门,一批的新闻媒体记者铺天盖地冲了进来。 为首的记者逼问道:“霍总,请问您与简星羽是什么关系?” “最近有狗仔拍到您抱着他回家,请问你们是不是已经早已隐婚?” 霍.从来不看娱乐新闻.铭皱眉不解:“简星羽是谁?” 这时候那个黏人爱哭的男孩走了出来,拉着霍铭的手,清清淡淡的说了两个字。 “是的。” 一时间,全国哗然。 霍铭才知道,他捡回家的那个人是当红顶流偶像———简星羽。 — 简星羽重生了。 一睁眼就他回到了十年前。 那时候他还是娱乐圈里红的发紫的顶流巨星,只要笑一笑娱乐圈都能抖三抖,而他的老公霍铭还没有因为火灾去世。 简星羽下定决心,这一世他哪怕不要那些虚华的名利,也要守在霍铭身边。 于是大雪天,简星羽守在霍铭的回家的路上,等着那一束熟悉的车灯出现,咬了咬牙冲了出去........ 冷面霸总但是很宠老婆攻 x 撒娇粘人包病美人明星受 第 2 章 况穆一节课都没有认真的听。 他坐在最后一排目光越过一众的人,停留在季宵焕身上。 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季宵焕的半边侧颜。 季宵焕也没有听课,而是全程低着头在纸上画画。 一旁的秋晴则更加的放肆,她趴在桌子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季宵焕的画看,时不时说上几句。 季宵焕在秋晴说话时会停住手中的笔,侧过头看着她,时不时凑近秋晴说些什么,惹的秋晴眯着眼睛直笑,然后他才转过头笔尖继续在纸上修修改改。 夕阳渐落,任谁看见这一幕只会觉得太过美好。 况穆看久了觉得眼睛干涩,心里扑扑咚咚的乱跳,一口冷气吸入肺里,胃里突然袭来一阵绞痛。 他闷哼一声,瞬间就疼白了脸色,一只手放在桌下狠狠的按住腹部,掌心甚至能感受到胃的跳动。 这阵刺痛感况穆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他身体不好,从小到大就是在药罐子里泡大的,身上毛病一大堆,其中就有胃病,娇气的不行。 不能饿着,不能冻着,甚至不能心情大起大伏,可是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疼的那么厉害过了。 况穆有些坐不住了,他趴在桌子上,咬着下唇深呼吸来试图平静下来身体里面的造反,来不及细思为什么会突然疼的那么厉害。 还好况穆的同桌是小眼镜,每天都在低头学习,听不见周围的任何动静。 况穆缓过了一波后,手勉强从上腹挪开。 他手指颤抖的从书包里拿出来一瓶白色药盒,疼的指尖泛白,呼啦一下倒出来好几粒止疼药,数都没数一把倒进嘴里。 现在是九月的季节,班里大部分的人都要穿着短袖,只有况穆将自己的长袖外套裹的紧紧的,冷汗一层层往外冒,却还是止不住的发抖。 况穆缩着身子垂下头,呆呆的望着桌子,最后他闭上眼睛,细密的睫毛沾上泪珠,他觉得很生气,又有点委屈。 就因为一个破座位的事情,把自己闹成这样。 况穆不禁想,他简直有病,大老远的跑过来自己折磨自己。 - 数学竞赛班上课时间是周一到周五最后一节课,晚自习,还有周六一整天。 迄今为止,加强班已经开课一周了,可除了第一天报道的那节课,季宵焕和他的女朋友再也没有来上过课。 于是秦米和其他女孩就开始八卦了。 她们说季宵焕没来上课是因为在陪秋晴。 季宵焕学习很好,去年是全省数学竞赛第一名,竞赛班的许多知识他都学过,并不需要来听,而秋晴则相反。 她数学不好,只是为了陪季宵焕才报名的,虽然擦边符合了报名条件,但是参加了比赛也定然名次垫底,没有挽救的必要了。 这对情侣都不需要听课,索性一合计一起翘课。 况穆听到这些的时候正在低头记笔记。 他写错了一个字,划掉后又写错了。 来来回回写错三次,况穆心里生出一股气恼,手紧紧的捏着笔杆,指尖发白,用力的一笔一画将这个字写在本子上。 纸张被划破,笔水划到下一页。 况穆放下笔,抬头对秦米说:“能不能小声点?” 秦米回头看见况穆眉头紧皱,眼眸上挑,看起来有点冷又有点凶,秦米立刻不敢说话了。 又过了几天,冯老师的基础知识点讲完了,进入了真题练习的课程。 季宵焕和秋晴终于来上课了。 晚自习冯老师发了一套真题卷子,这算是进入加强班的第一次摸底考,尖子生们都牟足了劲要争个上下。 况穆却不慌不忙,在卷子上随便写了几笔,感觉有些累了,便仰着头发呆。 自从他做到这个位置上,目光总是不由的看向季宵焕,甚至有的时候况穆觉得那不是他故意去看季宵焕,而是季宵焕坐的位置太显眼了,他一抬头就会不经意的看过去,然后就再也挪不开眼了。 季宵焕没来上课的时候况穆看着那个空荡荡的位置,觉得自己心里也空落落的,干什么都没精神。 可现在季宵焕来了,秋晴也跟着来了,他看着这对小情侣在课上时不时说笑,反而感觉更糟心了。 他看见秋晴朝季宵焕说了两句话,季宵焕将卷子朝旁边推了推,秋晴埋头就开始抄。 “作弊。”况穆低声自言自语。 况穆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可现在他却对于这种行为格外的厌烦,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放学时所有人将卷子交了上去,小眼镜脸色不好,低着头从书包里拿出竞赛课本继续发愤图强。 秦米和同桌争论最后一题的答案。 她回过头想找小眼镜对答案,看见小眼镜这个脸色愣是把话噎了回去,转过头改问况穆:“况穆,你最后一道题算的等于多少?我写的是-78,我同桌算的是32。” 况穆收拾好书包,脸色淡淡:“没写。” “啊?”秦米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况穆的数学成绩是班里第一名,哪怕是小眼镜也考不过况穆,今天的题虽然不简单,但对于况穆来说也绝对不算难,可是况穆居然没写。 冯老师站在讲台上,隔壁的的方老师走进教室找他有事商量,冯老师看了眼讲台上的卷子,朝正走到讲台边的季宵焕招了招手:“季宵焕,把习题册送到办公室,还有.......” 讲台上不光有习题册,还有收上来的一摞卷子,一个人肯定抱不下。 冯老师目光来回巡视,想再找一个男生。 “老师,我搬。”况穆走到讲台前。 况穆从来不是个主动的人,冯老师怔了怔:“行,你俩把书送到我的办公室,我的办公室在对面的五楼。” 冯老师的办公室很远,要走过一个小花坛到对面的楼,还要爬上五楼。 季宵焕将讲桌上最重的习题册抱了起来。 况穆跟在后面抱起了卷子,又侧过头看了看季宵焕,低声说:“你的太多了,我帮你搬一点吧。” 习题册和卷子重量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季宵焕垂眸看了况穆一会,将习题册放回了桌台上,朝况穆努了怒头,笑着说:“来,帮吧。” 季宵焕的这个动作这个表情怎么看都有些呛人,况穆微仰着头看着他,没动弹。 一时间两个人的气氛变得暗潮涌动。 秋晴看了一圈,不明白这两个人是怎么了,她走上前,打圆场:“我来搬一点吧。” “不用。”况穆一把推开秋晴的手,气的搬起了最重的那一摞习题册,自顾自的大步向前走。 季宵焕似笑非笑的看着况穆的背影,单手拎起了卷子。 夜风有些冷,况穆一路上都走的很快,那一摞习题集或许对于季宵焕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于况穆来说很重,他没走一会就感觉手脚发酸,累的开始气喘。 可况穆还是没有慢下步伐。 一部分是因为他在赌气,还有一部分是秋晴和季宵焕就在他身后不远的位置说说笑笑。 两个人不知道在讨论什么,季宵焕声音低沉听的不太清晰,倒是秋晴的笑声很是刺耳。 教学楼上的学生早都走完了,静谧的楼道里声控的黄灯一闪闪的亮起。 况穆憋着一口气,脚步踩着楼梯咚咚咚直发响,一股脑的就爬上了五楼,当他把习题册放到了办公桌上时,累的眼前一阵发黑,气都喘不匀。 况穆感觉自己像是一口气跑一千米,心脏快速的跳动快要从嘴里吐出来。 他紧闭着双眼,红唇微张粗喘着气,竭力的在平息自己的心跳。 没过一会,季宵焕推开办公室的门,正看见况穆双手撑着桌子,额头泛着细汗,脸色苍白,可是双颊却红的厉害。 办公室里老师都走了,季宵焕将卷子放在冯老师的桌子上,回身绕过况穆就要走。 况穆听见声响睁开眼睛,声音沙哑的叫住了他:“季宵焕。” 季宵焕顿住了脚步,侧过身看着况穆。 季宵焕的身高189,比况穆高了大半头,眉目冷冽,浑身都带着摄人的气势。 很多女孩都喜欢季宵焕,因为他爱笑,好接近。 当季宵焕笑的时候,所有的锋芒都收敛在微笑之后,可是他若不笑的时候锋芒便毫不遮掩,令人生畏。 可是况穆知道,如今浑身冒着寒意的才是真正的季宵焕。 季宵焕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况穆,等他要说什么。 况穆不愿对视季宵焕这种冰冷的眼神,他微微侧过头,半响才抿唇道:“你好几天没有来上课,冯老师讲了一些新知识,我可以把笔记借给你看看。” 况穆脖颈纤细,睫毛轻垂在灯光下微微颤动,面色苍白的像颗脆弱的玻璃球,仿佛只要轻轻的施加一些力道,他就碎了。 季宵焕盯着他的睫毛看了一会,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半倚着墙,恢复了往时的玩世不恭:“况穆,你那么关注我吗?” 况穆没有说话。 “你又在图什么呢?”季宵焕语气带着嘲意,像是软鞭抽在况穆的心上,酸疼酸疼的。 况穆闭上了眼睛,睫毛颤动的更厉害了。 况穆以为他和季宵焕五年没见了,季宵焕就算是有再汹涌的怒意,也该随着这五年散了一些,哪怕是看在他们曾经一起长大的份上,可是没想到如今那些怒意在时光的裹挟下不仅没有消散,反而有了越演越烈的趋势。 半响待况穆睁开眼时,眼眶通红含着泪,却倔强的瞪着季宵焕,一字一句道:“季宵焕,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有图过你任何东西。” 第 3 章 季宵焕低头噗嗤一声笑了,像是听见世上最大的笑话。 “好一个什么都不图。”他低声的说。 “季宵焕.......”况穆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季宵焕抬手直接打断了。 他懒得听况穆说一些没用的废话。 况穆一口气堵在心口,难受的一下就憋红了眼睛,像个红了眼的兔子,恼怒的瞪着季宵焕,却咬住了下唇,没有再多说出口一个字。 季宵焕眯着眼睛看着况穆,他是厌恶况穆的,他也知道自己说出什么样的话最能中伤况穆。 况小少爷娇气的很,受不得气,更受不得委屈。 只需要季宵焕再多说一句,况穆就会被气哭,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像小时候一样在他面前哭的不知所措。 他哭起来会很漂亮,最适合欣赏,可是季宵焕望着况穆泪汪汪的眼睛时,扬起一阵没由来的烦躁,什么都不想说了。 惹他干什么? 这时候况穆的手机响了,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的来电显示,脸色微变,连忙按下了静音键,没有接电话。 待他仰头再望向季宵焕时,眼神明显没有方才那么理直气壮。 季宵焕看着他手上的动作,嘴角噙着笑:“你父母知道你和我在一个学校吗?” 况穆不答,季宵焕也知道答案。 季宵焕不愿再和况穆单独相处,他直起身道:“趁他们发现之前你转走吧,别给自己添麻烦,也别给我添麻烦。” 季宵焕的态度刺的况穆眼睛生疼,他眼看着季宵焕要走出大门,双手握拳,脱口而出:“那也是你的妈妈。” 季宵焕顿住了脚步,声音阴沉:“她不是。” 说完季宵焕就大步走出了办公室,消失在况穆的眼前。 况穆一个人站在办公室里,从脚底漫出一阵寒意,他望着季宵焕离开的方向呆立了许久,半响一步步走到走廊上,俯视着向下看。 秋晴坐在楼下玩手机。 季宵焕下楼,她立刻站起身迎上去,两个人并肩走出校园。 已经是晚上九点半,风吹得有些冷。 秋晴走在季宵焕的身侧,冻的缩了缩脖子,她回头向后面看了看,问道:“况穆怎么没有下来?” 季宵焕声音有些冷:“不知道。” 秋晴仰头看向季宵焕的侧脸。 风吹起季宵焕额前的黑发,夜色中季宵焕像是在思考什么,面容冷峻没有笑意,眉头微蹙,却帅的张扬。 秋晴察觉到季宵焕现在心情不太好,她想要调节一下气氛,打了一个夸张的哆嗦:“今天好冷啊!” 季宵焕回过头,恍惚了一下,才意识到秋晴对自己说了什么。 他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秋晴的肩膀上,替她拢了拢衣领。 季宵焕将自己的情绪收敛的很好,转眼间又恢复成了往日的模样。 秋晴犹豫着问:“季宵焕,我惹你不开心了吗?” 季宵焕愣了一下,歪着头笑道:“为什么这样说?” “你从刚刚开始就不说话了,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吗?”秋晴仰头望着季宵焕,手捏紧了衣服的双襟:“你可以告诉我。” “我没有不开心,别乱想。”季宵焕捏了捏她的手。 秋晴目光暗了暗,没再多说话了。 喧闹的街道上来来往往都是人,路灯下,穿着校服的高中情侣总是格外显眼,更何况二人容貌都是数一数二的好看。 路人纷纷侧目,只道现在的学生谈恋爱真甜蜜,周围的年轻女孩眼里也都露出了羡慕的光芒。 众人眼中季宵焕很帅气体贴,秋晴却并不满意。 秋晴问过季宵焕好几次“你喜欢我吗”,“你在乎我吗”,这种十分矫情的问题。 每次季宵焕的回答都是,喜欢,在乎。 可秋晴却觉得季宵焕望向她的眼睛在笑,却没有过炙热的温度,那种温度她在很多追求喜欢她的男生眼里看见过,却从未在季宵焕眼里见到过。 那他是真的喜欢吗? 秋晴仰头看着季宵焕的脸,心里突然扬起一种很荒谬的猜测。 外套很暖和,秋晴任由季宵焕拉着自己的手走到了小区门口。 她将外套脱下,递到季宵焕的手里,随后季宵焕一把拉过秋晴,将她拥入怀里。 “晚安。”季宵焕说。 这是秋晴每天最喜欢的环节,季宵焕的心跳令她安心,之前那些没头脑的想法顿时散去。 秋晴仰起头对季宵焕说:“周六糖糖叫我陪她去参加聚会,你和我一起呗?” 糖糖是秋晴的闺蜜,在职高上高二,认识的人也都是职高的小混混。 秋晴长得漂亮,性格也放得开,职高的那些男孩都很喜欢她,总是让糖糖叫着秋晴一起出去玩。 秋晴现在特意提这件事,就是想要看看季宵焕会不会因此吃醋。 季宵焕思考了一下:“这周六冯老师要讲真题,我不去了,你玩的开心点。” 说完季宵焕摸了摸她的脸颊,转身离开了。 秋晴看着季宵焕的背影,摸了摸脸颊的温度,手脚冰凉。 - 况穆回到家,房间里亮着一盏黄灯。 那盏灯况穆日夜都会点着,他怕黑,更害怕一个人在房间里,所以即便是晚上睡觉他也从来不熄灯。 况穆从衣兜里拿出手机,手机被他静音了,现在一点开上面有好几个来电显示,最开始的几个是严阿姨,后面孙姨又打了几个电话。 况穆躺倒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手顺着边沿垂下,没管手机上的电话。 他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各种情绪掺杂在一起,况穆觉得自己好累,像是手脚都被坠上了千斤,连呼吸都喘不过来的累。 况穆还没休息一会,孙姨又打来电话了。 况穆立刻坐起身,接起了电话。 “喂,小穆啊,你在哪呢?刚刚打电话你怎么不接?” “我才回家,刚刚在上课,没接到电话。” 孙姨顿了顿,声音放轻了许多:“小穆.......你说话声音怎么了,是不是今天累了?还是不舒服?” 孙姨是况家的一个老保姆,小时候况穆亲生母亲早亡,父亲忙着工作从来不管况穆,还是孙姨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孙子一样照顾。 况穆听见孙姨的声音,心里猛的发酸。 他眼眶泛红,压着声音不让孙姨听出异样:“我没事,就是......上课太累了。” 孙姨叹了口气,继续道:“你再忙也别忘了父母,刚刚夫人给你打电话,你半天没有接可把她急坏了,你等会就给她回过电话啊,别让你妈妈太担心了。” 况穆挂了电话后,手指在来电提醒——严阿姨那一栏晃了晃。 严敏慧给他打了五个电话况穆都没有接,她现在一定很着急,况穆本应该按下去,给严敏慧报个平安,可是况穆想起了今天季宵焕问他的话。 他又在图什么? 况穆一直都觉得他在季宵焕面前理直气壮,他什么都不图,可唯一让况穆心虚的就是严敏慧。 况穆最终还是没有打电话,他给严敏慧发了一条短信报平安。 ——严阿姨,我刚刚在上课没有听到电话,我这里一切都好。 信息才发过去不到一分钟,严敏慧就回了短信。 ——小穆,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一个人在外地要好好照顾自己,缺什么都告诉我,妈妈爱你。 况穆叫严敏慧阿姨,而严敏慧却自称妈妈。 况穆甚至能想到严敏慧说这些话时候浅笑的梨涡。 严敏慧是个漂亮又温柔的女人,况穆对她并不热络,可是严敏慧却对待况穆很好,和亲生母亲如出一辙。 她越好,况穆就越心虚。 况穆将手机扔到了茶几上,烦躁的在沙发上翻了个身,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走到了书桌前,将书包打开。 书包里面有他今晚该做的作业,可是况穆却什么都不想写,他将数学竞赛的笔记拿出来,又找了一个新本子,将自己笔记重新抄的新本子上。 一笔一画都写的很认真,比他原来的笔记都写的要漂亮。 手机又叮的一声响了,来了一条新的信息。 手机屏幕上显示一条转账信息,严敏慧给况穆的卡上打了十万块,接着又一条短信发过来。 ——小穆,马上天冷了,多买几件厚衣服,钱不够再问妈妈要。 况穆没有急着回复,而是来来回回看着那几个字。 况穆并不需要任何人打钱,他来明城的时候况进山给了他一张黑卡,里面可以透支上百万元。 严敏慧也知道这一点,但却依旧时不时给况穆打钱。 今天五万,明天十万,这些天下来也存了不少。 况穆不可抑制的又突然想到了季宵焕。 季宵焕这些年过的好吗? 还有没有人关心他会不会累,会不会冷,会不会缺钱? 况穆想的心脏紧绷,他晃了晃头,觉得自己实在是魔怔了。 季家家大业大,五年前季家是况家怎么也高攀不起的存在。 季宵焕的父亲季明义,那个男人温柔又细心,他那么爱季宵焕,比况进山要好一百倍。 他肯定会照顾好季宵焕。 况穆想到这里舒了一口气,他给严敏慧回了一条信息。 ——谢谢阿姨。 第 4 章 第二天下午的第三节课还没下课,况穆就已经收拾好了书包。 下课铃一打响,况穆立刻站起身,走出了教室。 况穆的书包挤到了小眼镜,小眼镜小身子板磕到了桌子上,气的低声的咒骂,将手上的书摔的砰砰作响。 小眼镜看不惯况穆,却不敢和况穆正面对峙,只敢在背后撒气。 起因是前两天上物理课,老师布置了一套习题在课上写。 况穆写题一向很快,他早早就写完手撑着头向外看,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突然坐直了身子。 桌子猛地晃荡一下,水杯倒了砸到了小眼镜的胳膊。 小眼镜还在写生物题,遇见了一道题怎么也写不出来。 他本就喜欢和况穆攀比成绩,现在看况穆写完了卷子,更是急的脑袋冒汗,一时间又急又恼。 况穆的水瓶砸到他,他顿时像个炮仗顿时就炸了,嘴里不干不净的说:“况穆,你是不是有神经病,一惊一乍的,有病就回家看,别骚扰别人!” 小眼镜说这话时还翻了个白眼,将况穆的水杯砰的一声摔在桌子上。 下一秒他的手被人大力的按在桌子上。 小眼镜挣扎着抬头看向况穆,只看见况穆红着眼睛,咬着牙说:“你再说一遍?” 小眼镜的手被压在桌子上动弹不得,他开始大力的挣扎,惊动了班里的人纷纷侧过头。 全班都知道况穆惹不得,也没人去惹他,也就小眼镜没眼色,一天天仗着学习好横的不行,一副谁也不放在眼里的样子。 物理老师看见这边起来骚动急忙赶过来:“干什么!还上不上课了?!” 况穆冷冷的看了物理老师一眼,收回了手,一言不发的低头写题。 物理老师是个四十多的男人,靠着见风使舵溜须拍马当上了教导主任,自然知道况穆的家室,所以即便是况穆对他这副态度,他也没有生气,而是又质问了小眼镜几句。 小眼镜这才算是看明白了,他暗自和况穆攀比,可况穆背后的家境权势是他怎么努力都比不起的。 小眼镜自此再也不敢和况穆多说话,甚至连桌子都拉开了一条缝,以此来无声的表示他对况穆的厌恶。 “什么情况?况穆今天怎么上课那么积极?”秦米回过头问小眼镜。 小眼镜将手里一本数学放进书包里,阴阳怪气:“人家家有权有势,你管的起吗?” 秦米撇了撇嘴,嘀咕着:“又犯什么病......” 况穆赶到竞赛班的时候,班里还没有几个人,季宵焕也没有来。 况穆走到季宵焕的课桌旁边,从书包里拿出来本子放在季宵焕的桌面上,他将本子摆在桌子正中间,刚向前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 放在桌子上好像有些太显眼,于是他又将本子放进抽屉里。 这样应该正好。 况穆回到位置上,目光停留在教室门口。 上课的学生陆陆续续到了,季宵焕一进教室就对上了况穆的目光。 况穆的眼睛细长,眼尾上翘,十分的漂亮,尤其是专注的看一个人时候,总是带着些淡淡的媚意,勾的与他对视的人也挪不开眼。 现在那双勾人的眼睛正看着他,随后又急忙挪开,像只偷了腥的猫。 季宵焕冷淡的挪开眼,走到桌位上,他将书包放进抽屉时,突然手摸到了一个本子。 况穆坐直了身子,眼睛紧盯着季宵焕。 他看见季宵焕将本子拿出来,皱着眉头翻看了两眼,接着将本子合上,砰的一声扔回了抽屉里,就像是扔垃圾一样。 况穆心里猛的一紧,半响他嘴角抽了抽,直接了当的趴在桌子上开始睡觉。 况穆阖着眼想,季宵焕不要就不要,等到放学他就把笔记拿回来,他不要有的是人抢着要。 可是等到放学况穆却没能把笔记本拿回来,因为临放学时老冯宣布了上次摸底考试的成绩。 老冯站在讲台上,手里拿着一摞子卷子晃了晃,秃头在灯光的照射下格外的显眼。 “你们觉得这次考试卷子难吗?” “难.......”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声音。 “难个屁!”老冯把卷子往讲桌上一拍,粉笔灰四起,他站在灰尘里骂的吐沫横飞:“这次测试题比数学竞赛要简单的多!你们都要考上八十分才能算勉强及格!我怎么都想不到咱们班就季宵焕一个人考了九十八,其他的人没一个上八十,你们干嘛呢?当我这里是幼儿园闹着玩儿呢!就这水平你们还去参加什么竞赛?趁早滚回家,别丢人显眼了!” 台下的人立刻用膜拜的目光去看季宵焕。 谁知考了第一名的季宵焕正趴在位置上睡觉,对于周围发生的事情充耳不闻,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 冯老师显然也看见了,他砰砰拍了两下桌子:“都看哪儿呢?看这儿!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你们别说考九十八了,考个九十分以后我课上随便睡!都学会了还听什么啊,但是就怕有些人没有自知之明!题题不会写,上课还有脸睡觉!” 冯老师朝手指上吐了一口吐沫,手指飞快的在从众多卷子中翻找,最后抽出一张近似空白的卷子挥舞着。 “某些人连题都懒得写!就在卷子上给我鬼画淘糊几笔!你这是应付谁呢?你是不会呢?还是嫌我出的卷子没水平?这前五题傻子都会写吧,全给我空着!你就算不会写,把公式抄上来总会吧!这十二分的卷子,你好意思交上来,我都不好意思看!” 台下的人听见这话更是目露惊讶,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 能进数学竞赛班的学生都是尖子生。 如果说季宵焕满分的成绩,是他们努力仰望的存在,那么十二分这个成绩,他们这辈子想都不敢想。 好家伙,瞎蒙选择题都不至于十二分。 谁那么大胆? 接着就听冯老师朝台下喊了一嗓子:“况穆,还没睡醒呢!” 班里刹那间一片安静,纷纷相望了最后一排。 况穆缩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居然还真的在睡觉,他头枕在双臂间,连冯老师叫他的名字都没有听见。 老冯怒气更甚,声音提高了八度:“况穆!” 秦米实在看不下去了,回头拍了拍况穆的桌子,况穆才悠悠转醒,眼睛微红,睡意朦胧的看着秦米。 秦米指了指冯源,小声说:“冯老师叫。” 老冯站在台上,眼睛瞪得溜圆:“来我办公室!” 况穆敛下眼眸,淡淡的哦了一声,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发丝微翘,脸上睡的还有红印子,在众人的注视下慢悠悠的走出教室。 直到况穆和冯老师走出教室,班里哄的一声炸了。 “什么情况?!考十二的是况穆?” “不是吧,我听说他学习挺好的啊。” “好个屁啊!你们不知道他进数学竞赛是走后门的。” “真的假的!参加数学竞赛不是有特定的条件吗?怎么走后门?” “骗你干嘛,我上次去办公室,听老师们都在讨论这事,咱们的参赛名单都是层层审核上报,只有况穆的名字是校长直接报到省区,你说这不是走后门是什么?” “天呐,况穆在我心中的男神滤镜开始破碎了。” “狗屁的男神!他就是个靠爹吃饭的小白脸!”朱星俊不服气的啐道。 况穆因为长得好看招女孩喜欢,被许多男生妒恨已久,如今他们更是借此机会开始嘲讽。 秦米听的心急如焚,她和周围的人解释:“不是的,况穆他是真的学习好,他中考成绩是我们班第一,他符合报名条件!” 可是她声音太小,层层的被淹没在喧闹声中。 秦米急的回过头求助小眼镜:“黄天亮,你帮我和他们说说啊!” “说什么?”小眼镜推了推眼镜,冷眼看着秦米:“他们说的没错,况穆确实是靠着校长的关系才进这个班的。” 秦米愣了一下,气的直跺脚:“可......可他确实很厉害啊!” 小眼镜反问道:“所以呢?” “所以个屁啊所以!还能所以什么?”秦米解释又解释不通,快被气哭了。 这时候突然传来噗通一声巨响! 议论声顿时停了下来,大家都看着教室正中间的位置。 季宵焕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他抱胸靠在椅背上,面色阴沉的盯着前面,而坐在他前面的人,就是骂况穆是小白脸的男生。 朱星俊凳子被踹倒,整个人摔在地上,捂着屁股面色痛苦,摔得不轻。 他是被季宵焕一脚踹翻的,朱星俊气的脸色涨红,恨不得起来跟季宵焕打一架,可是他对上季宵焕目光后,愣连句话都不敢说。 一时间班里的议论声都停了,变得异常的安静。 季宵焕从位置上站起来,双手插兜走到朱星俊的面前,高大的阴影覆盖在朱星俊身上,他垂眸看着朱星俊,居高临下。 朱星俊向后退了退,嗫嚅着嘴巴:“你.......你为什么踢我。” 季宵焕冷眼看了他一会,缓缓弯下腰伸出手,嘴角忽而勾起:“同学,我刚刚睡醒伸了个懒腰,不小心踹到你了,抱歉。” 朱星俊看着季宵焕带着笑意的眼睛,只觉得后背一阵阵的发凉,他四周看了一圈,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朱星俊犹豫的伸出手,季宵焕将他扶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你没有摔坏吧,要不要去医务室?” “没事没事。”朱星俊挠了挠头,反倒不好意思了。 这场闹剧结束后,没人再顾得上议论况穆的事情,大家只觉得觉得季宵焕这个人果真如传言一样。 最近学校里经常有人在说一句话,比季宵焕好相处的人,没有季宵焕好看,比季宵焕好看的人,没有季宵焕好相处,而最后那句话就是针对况穆。 季宵焕理了理衣服,在众人的目光中走出了教室,秋晴连忙跟在他的在身后。 走出教学楼,秋晴亦步亦趋的跟在季宵焕身边,踌躇着问:“你刚刚为什么踢朱星俊?” 季宵焕对朱星俊说他是不小心,但是秋晴就坐在季宵焕旁边,季宵焕的一言一行她都看的清楚。 他是故意的。 季宵焕倒也坦白:“他吵到我睡觉了。” “是这样啊......” 秋晴皱了皱眉头,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和季宵焕在一起有半年时间了,虽然说不上对彼此十分了解,但是也算有个基本的认识,季宵焕这个人平时懒懒散散的,对什么事情都不怎么在意,所以即便是有人吵着他,他最多会站起来直接走人,绝对不会一脚把人踹翻。 秋晴侧过头打量着季宵焕,却瞧见季宵焕忽而脚步微滞,目光微不可查的闪了一下。 秋晴顺着他的视线向前看。 十米开外的教学楼下,况穆从对面楼的楼道里走下来,他抬眸正好看见这对小情侣。 两两对视,况穆顿住了脚。 秋晴对况穆这个小帅哥还是很有好感的,她主动朝况穆打了个招呼:“嗨,况穆。” 况穆眉色冷淡没有应话,只是敛下眼眸,注视着远处的两个人。 他站在台阶上,发丝随风轻扬,仰着下巴显得很是孤傲,楼梯里淡黄的灯光打在他身后,周身仿佛铺上一层难以触及的白纱。 季宵焕没有看他,继续向前走。 秋晴没有得到回应有些尴尬,拉着季宵焕的胳膊也走了,她向前走了两步,耐不住性子的又回过头,却发现况穆依旧在看她,眼神执拗。 秋晴连忙回过头,脸色微红。 待秋晴冷静了片刻,侧过头想要和季宵焕说话,却瞧着季宵焕目光有些冷。 女孩子心思敏感,她能察觉到季宵焕并不喜欢况穆。 秋晴低头踢脚路上的石头,试探着问季宵焕:“刚刚你睡着了估计没听见,况穆这次摸底考试考了十二分。” 季宵焕配合的笑了一声。 “有人说他是走后门进来这个班的,之前还有传言说,他学习不错,看来也是假的,我就说嘛,毕竟也不是谁都能和我男朋友一样,长得帅气学习又好。” 秋晴说完笑盈盈的仰头看着季宵焕。 季宵焕侧过头眼眸幽沉,他伸手拂过秋晴被风吹乱的头发,举止温柔,声音却轻的发寒:“我不关心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 秋晴愣了一下,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季宵焕很不喜欢况穆。 不过也正常,整个洛雅学院没有一个男孩喜欢况穆。 如果一个男孩长相好看,家室雄厚,招女生的喜欢,但他却性格高傲,谁都看不上,那么他注定成为众矢之的,被所有男生排挤,连季宵焕都不例外。 第 5 章 这天第三节课后,况穆像往常一样收拾书包。 秦米回头看见了,问他:“况穆,你干什么?今天没有竞赛班。” 况穆停下动作:“谁说的?” “今天下午举办校园篮球联赛,冯老师昨天特意说了今天放假一天,你不知道?” 况穆昨天上课睡了一节课,什么都不知道,他将书包又放回了原处,从书包里掏出书开始看。 秦米看了看况穆桌子上放的书,居然是数学竞赛书,心里很惊讶。 在秦米的印象里,况穆是天赋型的学生,他对学习从不上心,但是总能拿到比常人都要好的成绩。 这还是秦米第一次见况穆在课下看书。 下课没有多久,班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 一提到篮球赛,男生激动,女生更激动。 班里的女孩们有的忙着化妆,有的在三五成群的走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议论着。 秦米也打算下楼去看篮球赛,她回头看了看后桌两个人:“你们不去看篮球赛吗?今天是咱们学校和光阳职高打比赛,全校都去看了,特别热闹。” 小眼镜:“不去。” 况穆:“没兴趣。” 秦米瞥了瞥嘴,不再自讨没趣,她拿出小镜子先照了一通,然后心满意足的拉着同桌出了教室。 上课铃打响,班里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没去看篮球赛。 况穆埋头正在解一道数学竞赛的大题。 昨天冯老师找况穆谈话,并警告他如果下周一考试考不到竞赛班前五,就取消况穆的上课资格。 况穆并不怕他的威胁,但是他怕麻烦,与其被老冯抓着批评,还不如好好的学习来的轻松。 “我就说这个颜色的衣服不好看!我要换粉色。” 三个女生走进了班里,声音在寂静的班里格外的刺耳。 其中走在最中间的女生画着淡妆,上身穿着一件紧身黑色短袖,下身是一件黑色短裙,显示出女生细长的腿,姣好的身材。 这个女孩叫牛雅怡,是班里的班花,她旁边的两个女孩相貌平平,对牛雅怡言听计从。 其中一个女孩说:“我觉得黑色的裙子挺好看啊......雅怡你长得漂亮,穿什么都好看,比秋晴还好看!” “你觉得好看有什么用!”牛雅怡气拔高了声音:“你没看见秋晴穿的是一身粉色,季学长在场上一眼就能看见她,哪像我穿的一身黑,跟炭一样!掉人堆里就看不见,季学长怎么可能看见我!” 牛雅怡说着气鼓鼓的走到位置上,拿起来一个大包塞到小跟班手里:“走,换衣服。” 说着三个人快步出了教室。 况穆眸色微晃,低头看了一会书,手指紧捏着书页,纸张都被捏出褶皱,解了一半的题忘了该怎么写了。 最后他将书本合了起来,站起了身走出教室。 篮球馆门外,况穆还没进门,就能听见里面吵闹的欢呼声。 他从大门口走进去,坐在门边的一个女孩尖利的欢呼声刺到了况穆的耳朵。 况穆皱了皱眉头。 “况穆?况穆!况穆!来这里!” 秦米回头聊天,正好看见况穆走进来,她嗓门大,动作也大,周围的人听见况穆这两个字,纷纷转过头。 况穆平时不爱在人多地方出现,开学近半个月,学校很多人听过况穆的名字,却没有见过他本人,这次可算是捞着了。 “况穆?那个高一的级草?” “人家现在是校草了好吗!” “啧,确实是好看,就是听说他好像不好相处。” “你得了吧,季学长是好相处,但人家也不和你相处啊。” 况穆的突然出现分走了全场一半的注意力,原本也不是什么坏事,况穆却冷着脸有些不太高兴,他原本只想找个角落坐,不引人注目,可秦米那个大嗓门愣是喊得全校都听见了。 “况穆,来啊来啊。” 况穆没办法,只能走到秦米旁边坐下了。 秦米坐的地上是观众席第一排的台阶,视野很好,她朝旁边挤了挤给况穆留出来一个空位。 “你刚刚不是说不感兴趣吗?怎么过来了?”秦米看见况穆来了,开心的瞪着大眼睛问道。 况穆嗯了一下:“写题太累了,出来放松一下。” 况穆对人很冷淡,也没什么朋友,但是秦米是个热心肠,她对谁都好,尤其是况穆这种长得白白净净,却没有什么朋友的大美人,更加能激发她的来自女性的怜爱。 秦米没说什么,将身边一瓶冰镇矿泉水递给况穆:“我刚买的,给你。” 况穆接过矿泉水,目光紧锁在场上。 场上的对战的比分咬的很紧,38比36,洛雅高中以两分的优势领先光阳职高。 不得不说在篮球场上的季宵焕确实光芒四射,他穿着一身白色的球衣,肩颈上的肌肉均匀,额头上的汗水浸湿了发丝,随着身体的运动,发丝在空中飞扬,浑身都散发着荷尔蒙的气息。 季宵焕手指修长,拍打着篮球,运球过人,双腿微弓,猛地跃起——扣篮!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季宵焕!季宵焕!” 台下响起了女生如狂潮般的叫声。 况穆坐在台下,心跳的轰鸣声渐大,他只觉得周围的喧闹都渐渐远离。 砰!砰!砰! 心跳的声音有些急促,有些慌乱。 况穆还记得季宵焕曾经向他解释过自己名字的由来。 ——“宵是夜空的意思,焕是光亮,我的爸妈想让我作为一束光,照亮夜晚的天空,明白了吗?小月亮。” 这是季宵焕曾经对况穆说过的话,况穆一字一句都记得清楚。 十几年了,如今的季宵焕早就从一束柔和的夜光,变成了一道足以划破黑夜的利光。 球场上季宵焕太夺目耀眼,即便是光阳职高的女生也忍不住为他脸红心跳。 这下光阳职高的球员不爽了,几个光阳的队员开始重点拦截季宵焕,其中一个黄毛还故意撞了季宵焕几下。 季宵焕想要硬闯,黄毛就佯装脚滑,猛地一下撞到在季宵焕的身上。 砰的一声响,季宵焕和黄毛一起摔在地上。骨骼撞击在地上发出闷响。 “嘟———” 裁判及时吹响了哨声。 场上一片嘘然。 在季宵焕跌倒的那一刻,况穆呼噜一声站了起来,手里死死的攥着冰矿泉水,浑身都在剧烈颤抖。 季宵焕摔得不轻,倒在地上捂着手胳膊,而黄毛则摔在他的身上,没什么大碍的站起身。 况穆不自觉向前走了两步,他心里有股克制不住的欲望想要冲过去。 可在他看见秋晴奔到季宵焕身边时,愣生生的止住了上前的脚步,定定的站在原地。 季宵焕被人扶起来,面对秋晴的担忧的目光,他摸了摸秋晴的头发,示意自己没事。 黄毛被黄牌警告一次。 季宵焕走下场和教练交流了一会,最后教练决定不让他上场,季宵焕便坐在场边拿着一瓶冰水冷敷手腕。 况穆站在场边,直到衣角被秦米拽了拽,才意识到比赛开始了,他坐回位置,刚刚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导致况穆现在心脏跳的飞快,泛起阵阵闷痛。 “你怎么了?脸上怎么那么多汗?”秦米突然凑过来,目光紧盯着况穆。 况穆摸了摸额头:“没事。” 远处季宵焕和秋晴似乎起了争执,秋晴面色焦急的查看季宵焕的手腕,而季宵焕则弯着眼睛,勾着她的肩膀笑眯眯的逗她。 两个人的举动在学校里算出格的了,周围的人却都习以为常。 牛雅怡就坐在他们俩身后的位置,她已经换上了一身粉色的衣服,和秋晴身上的粉一摸一样,衣服甚至比秋晴还精美,可是季宵焕却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牛雅怡黑着脸,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牛雅怡费尽心机模仿秋晴,最终也只是东施效颦。 况穆看的心烦,像是透过牛雅怡看见了自己。 他何尝不是每天都眼巴巴的看着季宵焕,极力的想要惹季宵焕欢心,却分不走他的一个目光。 况穆拧开矿泉水往嘴里猛灌了两口,冰水入喉流过胸腔,才勉强平息了他心口莫名的暴躁。 况穆刻意将注意力转到比赛,不再看季宵焕。 光阳职高的男生大多是学习不好但体育细胞发达的莽夫。 洛雅高中失去了季宵焕,再也扛不住光阳的穷追猛打,最后比分50:69,洛雅高中输了比赛。 光阳职高队员兴奋的满场跑,甚至对台下的观众挑衅。 洛雅高中的队员则低着头,唉声叹气的回到了自己的队伍里。 刘汉文拿起毛巾,擦了一把头上的汗,骂道:“艹!光阳的这帮狗!手脚也太不干净了!赢这种脏球还好意思招摇,我都替他娘的害臊!” 庞全拿起矿泉水猛灌,喝完了抹了一把嘴:“他们不要脸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不是黄毛玩赖把焕哥搞下场了,他们铁输信不信!唉对了,焕哥你手伤没事吧?” 季宵焕没有应声,他靠坐在席位上,目光紧盯着还站在场上的黄毛。 黄毛在洛雅高中的地盘赢了球,嚣张气焰狂涨,此时他正站在场中央,流里流气的看向况穆,手里的篮球往地上拍了拍。 忽然他举起球猛的朝况穆砸了过去! 事发突然,球带着疾风卷来,将将贴着况穆的耳朵砸到了靠背上。 砰! 球的力道很大,椅子都在微微颤动。 “啊——” “卧槽!” 众人的人面对这个突发情况尖叫着闪躲开,一瞬间况穆所在地就像是埋了颗雷,一圈的人都空了。 只有况穆面色不变,坐在位置上,目光冰冷的瞪着黄毛,连眼睛都没眨。 黄毛歪头邪笑,朝况穆扬了扬下巴:“小美人,来,把球给爷捡过来。” 黄毛旁边的队员听见小美人这个称呼,立刻哄的笑开了。 况穆眉头微皱,薄唇紧抿,依旧一动不动,目光毫不示弱的和黄毛对峙。 秦米看不下去了,她害怕况穆被打,于是小跑的捡起篮球想要打圆场。 “放下!老子让他捡,谁他妈敢动!”黄毛突来一声爆吼,吓得秦米手里的球跌到地上,面色涨红站在一边不知所措。 黄毛一步步走到况穆身前,蹲下身与况穆平视。 他对上况穆的冰凉无惧的眼神,心中暴戾,目光凶狠掐着况穆的下巴,咬牙说:“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一直在瞪着我?” 比赛时黄毛就注意到了况穆。 倒不是黄毛打比赛不专心,而是况穆他太显眼了,黄毛就没有见过比况穆还要漂亮的男生,即便他从头到尾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台下,却依旧能让人第一眼就看见他。 这不算什么,真正让黄毛发火的是况穆的眼神。 况穆从下半场开始就一直瞪着黄毛,那种目光又冷又毒,十分不友善,让黄毛一整场比赛都极度烦躁,连连失了好几个球。 而现在他都威胁况穆到这种地步了,况穆居然还在用那种要把他生吞活剥的目光瞪他。 丝毫不怕! 操,他为什么不怕! 黄毛怒火中烧,脸上的表情再也绷不住了,他表情狰狞,拳头挥舞着就要落下:“妈的,说话!” 这时候他的肩膀被人猛的踹了一脚。 巨大的冲击力使黄毛侧翻在地上,还滑出去了几米。 黄毛痛苦的捂住肩膀,抬头看见季宵焕站在他面前,浑身带着风雨欲来的气场,冷着声音说了一个字。 “滚。” 第 6 章 篮球馆里顿时安静下来。 场馆里的人很多,几乎聚集了大部分的学生,大家纷纷看着场中间,有些女孩惊讶的捂住了嘴。 季宵焕在洛雅高中两年了,从没人听见他说过一句脏话,而刚刚季宵焕居然当着全校人的面,不仅骂了人,还打了人! 黄毛当众被踹了一脚,脸面尽失。 他从地上坐起来,单手撑着地,抬眼瞪着季宵焕,咬牙骂道:“季宵焕!你他妈的敢打我!” 季宵焕睨着他:“我为什么不敢打你?” “我草你妈的,季宵焕!”黄毛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像一头疯狗一样朝季宵焕扑了过去,一把揪住了季宵焕的衣领。 洛雅高中球员早就对黄毛积愤已久,纷纷站到季宵焕这边,怒视着对面的人,恨不得借此机会好好打一架。 “老大老大!算了算了!” “老大这是他们的地盘。” 光阳职高的人一看这个架势,连忙在旁边劝着。 黄毛比季宵焕矮了一些,他需要仰着脑袋才能对上季宵焕的眼睛。 黄毛气的脸色通红,额头青筋暴起,捏着季宵焕衣领的手都在颤抖,却迟迟没有敢做下一步动作。 季宵焕眼眸的瞳色深不可测,抬手捏住了黄毛的左手腕,五指用力,力道之大抓的黄毛一阵吃痛,却依旧犟着一口气不肯松手。 气氛剑拔弩张。 秋晴跑过来,拉住了黄毛的胳膊,想让黄毛放手。 “于皓,你快放手,这里是洛雅高中,闹起来对你没有好处!” 于皓就是职高里喜欢秋晴的一个高富帅。 “于皓,你快放手啊!”秋晴急的直跳脚,朝光阳职高的人群中喊了一声:“糖糖,你快来劝劝!” 这时候从人群里挤出来一个染着红发的漂亮女生,拉着于皓的胳膊把他往后面拽:“于皓,你前两周才被记了大过,再打架就要被开除了,冷静点!” 两个漂亮女孩连番劝导给足了黄毛面子。 黄毛正好顺坡下驴,松开了捏着季宵焕衣领的手,临走前还不忘放了句狠话:“季宵焕,这次就先放过你,下次再敢惹我,我一定让你好看!” 季宵焕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似笑非笑的整了整被扯皱的衣领。 “没事吧?”秋晴满脸担忧的拉着季宵焕的手臂。 季宵焕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没事,又没打起来。” 秋晴一把推开季宵焕:“你刚刚吓死我了,一声不吭冲过来就要和人家打架,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啊!” 庞全不同意了:“好好说?大姐,你看看于皓那帮人猖狂的样子,怎么好好说?我焕哥要不及时冲过来,于皓那大拳头就砸到人家小帅哥的脸上了!” 刘汉文在旁边咬牙附和:“就是,那帮人球赛上玩阴的就算了,还想在我们地盘上欺负我们学校的人,当我们都是死的啊!艹,越说越气,焕哥还是脾气太好了,刚刚就应该给他们暴打一顿!” 三个人争论的正欢,秋晴一时被怼的说不出来话。 季宵焕没理他们,向前走了两步弯下腰捡起篮球,起身时他的目光向旁边扫了一眼。 况穆站在台阶旁,距离季宵焕不过两米,甚至只要跨上前一步就能走到季宵焕面前,可是他却没有动弹,只是眼中水波流转,静静望着季宵焕。 况穆有话想要对季宵焕说。 他犹豫了一会,腿动了动刚想走上前,秋晴就跑了过来,拽着季宵焕的胳膊让他评理:“季宵焕,刘汉文他们嘲笑我!说我不懂男人!” 况穆站在原地,想要说出口的话被愣生生的打了回去,他抿着唇,话噎在心口,堵的脸色微红,耳朵也跟着颤了颤,看起来好不惹人怜。 现在的况穆与面对黄毛威胁却不动声色时,简直判若两人。 况穆手里捏的矿泉水瓶,上面散发着冷气。 季宵焕盯着他的手看了一眼,目光微沉,转过身揽过秋晴的肩膀走了。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走到了篮球场对面。 庞全拿起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笑着说:“要我说刚刚焕哥踹的那一脚,太爽了!” “可不是。”刘汉文拧开矿泉水,倚着栏杆灌了一口,突然他发现况穆还没走,站在原地朝这边看。 “我日,秋晴,那小子不会是喜欢你吧。”刘汉文嗓子不小,朝况穆的方向努了努嘴。 秋晴也发现况穆一直看着这边,再联想到昨天晚上况穆站在台阶上也是这样看着她,脸色一下就红了,她骂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刘汉文:“这怎么是我胡说八道,他确实一直往我们这边看,他总不能是在看我吧,难不成他暗恋我?哈哈哈哈哈!” 庞全也看了过去,调侃道:“还真是,果然是我们校花的魅力大,人人都为之倾倒。” “闭嘴吧你俩!”秋晴连忙回头去看季宵焕的脸色。 季宵焕却压根没在意这件事,他站起身问:“我去冲个澡,你们去吗?” 季宵焕有个习惯,运动完一定会立刻洗澡,他不喜欢身上有汗味。 其他男孩显然没有那么讲究。 刘汉文低头猛嗅了一下自己的篮球衫,闭着眼神情夸张:“我就喜欢我身上的这股男人味!浑厚!” 庞全也瘫坐在位置上,仰头道:“焕哥,你去吧,我懒得动了。” 季宵焕背起运动包,独自走去了洗浴室。 篮球馆的洗浴室在换衣间里面,校队的男生大多都打完比赛直接回家,懒得再过来一趟,换衣间里只有两三个人,看见季宵焕进来打着招呼。 “焕哥,来了。” “焕哥,你手伤没事吧。” “没事。”季宵焕将运动包放在柜子里,拿出浴巾走向了洗浴室。 沿着换衣间的走廊一直向前走,走到尽头就到了洗浴室,洗浴室不大,一共有五个小隔间,平时来的人很少,被打扫的很干净,此时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季宵焕习惯性走到最里面的隔间里。 温热的水淋过身体,季宵焕站在淋浴下面,头发和身子都冲了个透彻,他抬手将头发撸到脑后,额头微仰,露出锐利的双眸,棱角的分明的下颚角。 季宵焕洗澡的速度很快,不到十分钟就已经冲洗完毕,关掉了淋浴头,他正在拿着浴巾擦拭身体时,突然听见有人走进洗浴室的脚步声。 脚步声绕着洗浴室走了一圈,但却久久没有听见淋浴打开的声音。 应该是来清理浴室的保洁。 季宵焕这样想着也没太在意,他擦拭着头发,将浴巾围在腰间,手握上了门把手。 大门被推开后,季宵焕愣住了。 门口站在一个人,正隔着氤氲白雾茫然的看着他。 况穆站在门外,被雾气熏的皱眉头,待他看清浴室里的人时,那双漂亮的眼睛滕然瞪大,显然也被吓到了,慌乱的向后退了两步,不知所措。 “你怎么在这里?”季宵焕脸色阴沉。 “我.......”况穆眼前只有一片肉色,他脸色比季宵焕还震惊,仰头望着季宵焕,脸瞬间就红了,嘴巴颤抖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季宵焕目光锐利,迈开步伐朝况穆逼近两步:“你一直在跟着我?” 这下原本朦胧的肉色穿过白雾,变得愈加清晰,季宵焕健硕的上半身停在距离况穆很近的位置,之前季宵焕穿着衣服瞧着还挺瘦的,可谁知脱了衣服上半身该有的肌肉一点都不少。 况穆几乎能感受到季宵焕胸膛散发的热气。 这股热气烧的况穆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直直的冲向头顶,他心脏跳得飞快,耳朵尖泛红。 “我.......我不是故意的。”况穆转过脸,慌不择路的就要往外逃。 季宵焕显然不会这样就放况穆就这样走了,他一把抓住况穆的胳膊,大力的将况穆压在洗手池边。 砰的一声。 洗手台上的瓶瓶罐罐被撞到地上。 季宵焕用力很猛,大理石台边角撞在况穆的细嫩的腰间,刺痛像是电流一般从腰间漫开。 “嘶........疼......” 况穆吃痛,闷哼了一声,声音都变了调,微微弯下了腰,眼框瞬间就疼红了。 季宵焕指尖抖了一下,松开了捏着况穆手腕的手,转而撑在洗手台上,将况穆锁在其中,冷着声音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即便季宵焕身上满是热气,却也暖不热他面对况穆时的寒意。 况穆手揉了揉腰,垂着眼眸,不敢直视季宵焕。 “跟着我?”季宵焕问。 “没有.......” 况穆努力镇静下来,他不想让自己显得心虚,于是抬头看了眼季宵焕。 这一眼可了不得,他对上了季宵焕冷冽黝黑的眼眸,几缕纯黑的湿发垂在季宵焕的眉间,水珠在发丝摇晃。 滴答。 水滴滴到了下巴处。 那滴水珠就像在逗况穆玩一样,沿着季宵焕劲瘦结实的肩颈滑到胸膛。 况穆甚至能闻到季宵焕身上沐浴露的味道,这种亲密的距离使况穆呼吸困难,浑身的骨头都紧绷的发软。 况穆的小腿在颤抖,一张漂亮脸蛋烧的没办法了。 他再也没法维持什么表面的冷静,侧过身子推季宵焕的胳膊:“让我出去。” 况穆手上的力道用在季宵焕身上根本不值一提,季宵焕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他无视况穆的挣扎,凑近了继续问:“况穆,我其实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你是不是跟着我来这所学校的?” 况穆浑身一震,停下动作没有说话。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钱?还是为了炫耀?” 况穆:“.......” “我不管你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我也不关心你想怎么样,但我希望你能离我远一点,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可以吗?” 季宵焕的话似当头一盆冰水,浇灭了况穆浑身的烫热,瞬间如置冰窟。 况穆捏紧了拳头,深吸两口气,半响他回过头与季宵焕对视:“季宵焕,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人?” 季宵焕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况穆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渐渐红了眼:“在你眼里,我出现在你的面前就是为了钱,或者是为了炫耀,我就没有一点点感情吗?” “感情?” 这两个字似触到季宵焕的筋骨,他突然笑了,歪着头看着况穆嘲弄道:“况穆,你来告诉我什么是感情,是像严敏慧和我父亲之间不堪一击的感情?还是像严敏慧和你父亲之间抛夫弃子的感情?你们况家人的感情不都是利益至上?那你况穆的感情和真心又值几分钱?” 况穆被季宵焕气的心口疼,他猛喘了两口气,红着眼瞪着季宵焕,难受的愣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 季宵焕看见况穆这幅哑然的模样,突然感觉很痛快,他抬手挑起了况穆的下巴,拇指揉着况穆的下巴尖,眯眼观赏了片刻。 季宵焕的手就像铁钳,掰的况穆下巴泛红,况穆咬牙挣扎,却怎么都挣脱不开。 季宵上下打量了一番况穆,最后他紧盯着况穆的脖颈,目光顺着一点点往下,看见了况穆衣领下若隐若现的锁骨。 季宵焕的目光太露骨,况穆羞耻的厉害,他红着脸推着季宵焕的胸膛:“你放开我。” 季宵焕却沉着脸反手一把扣住了况穆的手腕,另一只手强制摁住况穆的下巴,将他抵在墙上,迫使况穆的下巴微抬,白皙劲瘦的脖颈全然展示在季宵焕的面前。 他甚至能看见况穆皮肉下血管涌动的粉色。 况穆从小身上就带着一股奶香气,要离得很近才能闻得到,是从况穆的颈间散发出来的,闻起来又甜又嫩,诱人的很。 季宵焕的嘴巴一点点的贴近况穆的脖颈。 果然况穆的身子一下就崩紧了。 他感受到季宵焕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脖颈,那种感觉很奇怪,况穆之前从未尝试过,像有只狗尾巴花扫过他的尾椎骨,一股麻意顺着脚尖直直的蔓延上头。 鞋子里况穆的脚尖勾起,狠狠的抓着地面,现在的他就像是一只要被大灰狼咬住脖颈的小白兔,不知反抗,敏感又无措。 况穆紧张的厉害,他的十指捏住季宵焕胸前的衣服,用力到骨节泛白手臂都在颤抖,仓皇的等待着季宵焕最后的动作。 季宵焕却突然停止了前进的动作,他看了况穆几秒,嘴角勾起笑了笑,低声轻语的说了一句话。 况穆陡然瞪大了眼,脸上血色尽失。 他听见季宵焕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况穆,你现在还真是越长越漂亮了,怪不得有许多人都喜欢你,想要你,你其实可以靠近他们任何一个人,但是.......” 说到最后季宵焕停顿了几个喘息,脸色骤变,手指用力,甩开了况穆的下巴:“我不想!” 况穆眼眸低垂,胸口剧烈起伏,抬手一巴掌扇在季宵焕脸上。 啪! 况穆用的力气不大,巴掌快要打到季宵焕脸上时他又心疼了,手腕软软的只打到了季宵焕下巴处,季宵焕甚至感觉不到痛,只是微微偏了头。 季宵焕被打的脸色阴沉,他摸了摸脸颊待他回过头时,浑身释放的狠戾却凝固了, 他看见况穆被他气的眼睛都红了,屈辱的死咬着下唇,眼眶里的泪摇摇欲坠,一双眼亮的晶莹闪耀。 他倔强的仰着脸想要表现的强硬一点,却连骂季宵焕的声音都在颤抖,一字一句都艰难的如同从心口的血肉里剥出。 “王八蛋!你怎么能.......怎么能.......” 怎么能这样羞辱他! 季宵焕曾经保证过的,以后不气他,不骗他,不惹他哭。 他亲口保证过的! 他又骗他! 可是最后况穆后半句话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实在太委屈了,忍了半天还是没有忍住,红润的嘴唇抖了抖,眼泪顺着眼角一滴滴的滑下。 况穆一哭就再也止不住了。 眼泪大颗大颗的滑落,况穆索性放弃了挣扎,声音带着哭腔的说:“对!我.......我的就是利益至上,我的感情就是一文不值!我.......” 况穆捂着心口,哭喘着说不出话了。 “啊!”这时候门口处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况穆被吓到了,他猛地抖了一下,白着脸向门外看去,眼里满是惊惧慌得连眼泪都忘了擦。 牛雅怡站在门外,她看着季宵焕裸、露的上半身,惊的语无伦次:“对不起.......我不知道不知道.......” 季宵焕反应很快,他一把将况穆拉到身后,冷着脸问:“你怎么进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这一章的唯一感受就是,希望有人能拿个胶带把季同学的嘴巴给bia住...... 第 7 章 牛雅怡连忙抬手捂住了眼睛。 “我......我想着你手腕受伤了,过来给你送点药。”牛雅怡抬了抬手里白色的塑料袋。 季宵焕没言语,目光阴沉盯着她看了半响,嗤笑一声:“今天还真是见鬼了,一个二个都往浴室里闯。” 一个二个....... 牛雅怡微微松开指缝,小心翼翼的透着缝隙向前张望。 牛雅怡觉得有些不敢置信,她刚刚看见一个男生被季宵焕抵在洗手台,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像是下一秒就要打起来。 当那个男生回过头的时候,居然眼睛通红,哭的满脸是泪。 这都不算什么。 可那个男生好像是况穆啊! 在牛雅怡印象中况穆和季宵焕不同年级不同班,好似是两个世界的人,最关键的是况穆每天在班里都冷着一张脸,谁都懒得搭理,不仅傲还脾气怪,眼睛恨不得都长到头顶上,十足的少爷性子。 没人敢惹他,甚至连老师都要让他三分。 而刚刚那个哭的梨花带雨的人真的是况穆? 牛雅怡觉得可能是自己看错了人,她眯了眯眼睛想要再看一眼,可是季宵焕将人牢牢的挡在了身后,什么也看不见。 “你先出去等我一会,我换完衣服找你道谢。”季宵焕笑着说。 听见季宵焕要和自己道谢,牛雅怡受宠若惊,连忙拎着塑料袋出去。 洗浴室里又只剩况穆和季宵焕两个人。 季宵焕回过头看况穆,况穆却偏着头不愿看季宵焕了,红润的小嘴紧抿,眼睫湿润,泪依旧顺着脸颊的往下流。 他哭的有些脱力,单手撑着洗手台,才能将将稳住身子,脸色煞白,胸脯上下起伏,漂亮白嫩的锁骨半藏在衣领下颤动的厉害,像一只受惊的小白猫,看起来很可怜。 季宵焕突然有些烦躁。 况穆和小时候一样,每次只要开始哭,眼泪就会止不住的流,哭的停不下来,加上他身体不好,胃浅,娇气的很,小时候几乎次次都能把自己给哭吐了,接着就犯胃病,一折腾就能折腾上好几天,把自己给难受的半死。 可况穆又很爱哭。 以前季宵焕经验丰富,大多时候都会在况穆要哭之前及时哄住他。 如果没有哄住.......那么很不幸,未来的好几天季宵焕都要忙前忙后伺候这个小祖宗。 要是放在以前季宵焕是绝对不会放任况穆这样哭的,可是五年过去了,现在季宵焕和况穆已形如陌路,他早就没有义务管况穆的死活。 季宵焕双手垂在身侧,指尖抬了抬,最后还是捏紧成拳头,狠着心转过身走了。 听到季宵焕离开的脚步声,况穆呆立在原地很久很久,才意识到季宵焕已经走了。 况穆心口泛酸,突然有些站不住了,他歪着身子倚着墙,抬眼正好看着镜子里的人,眼睛红肿,满脸泪痕,看起来很狼狈。 况穆嘴角弯起,自嘲的笑了笑,所有人都说况穆长得好看漂亮,可现在的况穆一点都不好看了。 胃里突然袭来一股难受劲儿,况穆靠着墙紧闭着眼,用力掐着自己虎口的位置,咬牙缓过了一阵强烈的反胃感。 同时况穆不由的庆幸,他在进来找季宵焕之前为了以防万一,已经提前吃了止疼药,不然现在他怕是连浴室的大门都走不出去了。 况穆弯腰用手捧着冷水往脸上浇了几下,摇摇晃晃的出了洗浴室。 他抱着一丝侥幸进到换衣间,天色已经开始变暗,换衣间没有开灯,光线有些昏暗,里面没有一个人。 季宵焕早就走了。 况穆看着木凳上的黑色袋子才想起来自己来找季宵焕是干什么的。 说来可笑,他和牛雅怡的目的一样,结果药没有送出去,反倒被羞辱了一通。 况穆拎起塑料袋扔进了垃圾桶。 放学已经快一个多小时了,校园里人都走的差不多。 况穆回家一路上只觉得头重脚轻,冷风都往他衣服里钻,明明还是初秋,可他裹紧了衣服,还是手脚冰凉。 走到人稍微少一点的路上,况穆感觉身后好像有个人在跟着他,他回过头看了一眼,是一个骑着车同路的学生。 况穆正是头晕眼花的时候,他没有当回事,甚至连人脸都没有看清,就晃晃悠悠的走进了小区里。 那个骑着车的学生猛的踩了两下车,将车停在了况穆小区门口,单脚撑在路边,仰头看了看眼前的高楼大厦,惊讶的合不拢嘴。 这可是明城最贵的公寓区,能住进去的人都非富即贵,果然传闻中的况家小少爷确实是富啊。 庞全感叹了一下,从兜里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 ——焕哥,他到家了。 没一会儿手机那边回过来短信。 ——怎么样? 庞全思索了一下,手指噼里啪啦的敲字。 ——感觉还挺好的啊,就是看起来很困,走路心不在焉的,还差点撞到人家烧烤摊,我都奇怪他那么困,为什么不打车回家? 这条短信发过去好一会,季宵焕才回复。 ——我知道了。 庞全看见季宵焕的回复,夸张的叹了口气。 刚刚他们几个人走出校园,季宵焕站在路口,双手插兜,一直心不在焉的朝校园里看,甚至连秋晴和他说话都好几次没听见。 后来秋晴和刘汉文去买奶茶。 庞全的家和他们三人不是一个方向,他骑着车和季宵焕打了个招呼打算走了,却被季宵焕叫住。 “庞全。” “恩?”庞全回过头:“怎么了,焕哥。” “帮我个忙。” “什么忙?” 季宵焕又朝校园里看了一眼,沉默了半响,回过头时目光肃冷:“你帮我在这里等一下况穆。” “等谁?” “况穆。” “况穆???” “恩,如果他等会出来了,你就跟着到他,确定他平安到家,如果到了七点他还没出来,你就打电话给我。” 庞全不是个八卦的人,他只觉得兄弟有难,他理应帮忙,至于季宵焕为什么让他跟踪况穆,看着季宵焕也不想说,他也没多问。 庞全想了想,应该是和秋晴有关吧,毕竟况穆喜欢秋晴,所以焕哥要打探敌情。 庞全越想越觉得合情合理,他收起手机,转身骑着车走了。 - 况穆回到家和孙姨通完电话,坐在床边发呆。 脑袋里来来回回都是下午季宵焕对他说的话,那些话萦绕在况穆的耳边,惹的况穆心烦意乱。 况穆站起身在房间里走了两圈,最后他走到了书桌前,翻着抽屉想要找点书来分散精力。 拉开书桌下面第一层的抽屉,一本黑色的笔记本露了出来。 这个本子...... 况穆手指抖了抖,他垂下眼帘,从胸腔里轻出了一口气,下定决心后将那个黑色的笔记本拿了出来,放在书桌上打开。 是一个剪报本,足足有四五百页,里面贴的全是季宵焕的照片。 这是况穆在这五年里,所有能了解到关于季宵焕信息,都收集在这个黑本子上。 一开始况穆是从报纸上了解季宵焕,季宵焕太优秀了,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奖项登上报纸,或者学校网站。 后来季宵焕上了洛雅高中,变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时常有人偷拍他的照片上传到贴吧或者校园网。 况穆把那些关于他照片都打印下来,时时看着。 那么多年,况穆就靠着这些东西窥视季宵焕的生活。 他感觉自己就像个缩在角落里的变态,贪得无厌的想要多看一眼季宵焕,留恋的张望着曾经的美好。 况穆打心底厌弃这样的自己,却无力抵抗。 况穆随手翻到一页,那张是今年二月份照片,也是首次公开季宵焕和秋晴的恋情的照片。 校花校草在一起,是洛雅高中轰动一时的八卦。 那个帖子的标题况穆还记得很清楚。 ——惊!洛雅校花现任男友竟然是他! 名字起的跟早年间的娱乐杂志一样,又俗又扎人眼球。 那天况穆在贴吧里逛了一圈,没有找到和季宵焕有关的东西,便随意点到了这个热度居高不下的帖子。 等帖子打开时,况穆握着鼠标的手都开始颤抖。 帖子里有两张照片。 照片中正是过新年的时候,空中飘散着大片的雪花。 季宵焕穿着一身黑色的羽绒服,神情温柔的伸出手替秋晴摘下发间的雪花,秋晴则笑的一脸甜蜜。 第二张则是两人在雪中相拥,身后便是挂着一排灯笼的街道,唯美的像是艺术照。 况穆心里难受,可他还是将这两张照片打印了下来。 现在况穆看着这张照片,心中本就难以压制燥意更是喷薄而出,他从桌子上拿起水笔,泄愤般的在秋晴的脸上涂画。 况穆用了的很大的力气,本子被画破也没有停下。 涂着涂着,本子上滴了两滴水滴。 况穆愣了一下,心口忽的燃起强烈的妒愤,他拿起本子用力砸到地上,本子在地上弹了两下,书脊被砸弯,几张照片也飞了出来。 照片里季宵焕正站在升旗仪式的高台上发言,他手里拿着话筒,嘴角淡淡的笑,从容又英俊。 况穆望着那些照片,突然就后悔了,他连忙去捡掉落的照片,赤着脚连拖鞋都顾不上穿。 况穆蹲在地上刚捡起第一张就不动了,他定定的望着照片上的季宵焕,过了好一会才抬起胳膊遮在眼,肩膀开始轻微的耸动。 怎么会这样。 况穆自认为自己情感淡漠,情绪的自控能力很强。 可是只要是遇见关于季宵焕的事情,他的情绪从来都由不了自己。 他的眼泪,他的笑容,他的一切,就像个不值钱的玩具,永远被季宵焕拿捏在手,肆意把玩。 真没出息。 况穆哭着哭着就笑了,他的嘴巴扬起漂亮的弧度,低声的骂道:“你真是个神经病啊,况穆。” 第 8 章 这天晚上况穆睡的极不安稳,他阖着眼眸,思绪纷乱,做了一场梦。 梦里的开始他回到了九岁那年。 况穆背着书包放了学回家,打开屋子的门。 况进山和严敏慧坐在沙发上谈事,茶几上摊着许多文件,二人听见开门声同时回头看他。 “爸爸。”况穆站在门口唤了一声,走到了况进山身前。 况进山恩了一声,看都没多看况穆一眼,他指了指严敏慧:“怎么不叫阿姨。” 况穆小声的叫人:“严阿姨。” 严敏慧摸了摸况穆的头:“小穆真乖。” 况进山和严敏慧又谈了一会事情,况穆则坐在一旁的地毯上玩拼图,到了饭点,况进山问况穆想不想出去吃西餐。 况穆放下手里的拼图,眼睛水灵灵的问:“叫焕哥哥一起吗?” “他不去。”况进山道。 况穆垮下了小脸。 严敏慧在一旁道:“他今晚去上补习班,就我们三个去吃饭好不好?” 况穆犹豫了一下,乖巧的点了点头。 那天况进山难得的有耐心,不仅带况穆去吃了西餐,还带他去看了电影。 况进山全程牵着况穆的手,而严敏慧则牵着况穆另一只手。 正值夏天,掌心相握湿热难受,况穆却紧紧捏着他们的手,生怕自己动一动他们就放开了手。 走出商场的,严敏慧给况穆买了一个兔子气球,然后蹲下身子问况穆:“小穆,喜不喜欢严阿姨?” 况穆点了点头。 “那想不想让严阿姨当你妈妈?” 况穆目光茫然,对上严敏慧的温柔漂亮的眼睛,他眼里泛出了光,拽紧了手里的小气球,用力点了点头。 严敏慧笑了,她笑起来眼睛弯弯和季宵焕很像,她站起身,拉着况进山的胳膊说:“小穆同意了。” 眼前的画面流转,季节变成了冬天。 天上飘着雪花,北风吹得格外的寒冷,况穆手里捧着一个小礼盒,走到了季宵焕家的院子里。 院子里花草都枯了却没有人清理,蔫蔫的垂在地上,看起来一番萧瑟的枯败感。 况穆感觉手指有些冷,他快步向季宵焕家里走。 大冬天的,季宵焕家居然房门大开。 况穆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屋里没有开灯,只有客厅里亮着昏暗的电视光。 季宵焕穿着一件单薄的黑卫衣,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看着电视,抿着唇目光薄凉。 电视机不知怎么被砸坏了,半边屏幕都是黑的,正在播放新闻联播,却没有声音,房间安静的可怕。 况穆一步步走到了季宵焕的身边,轻声叫了一句:“哥哥。” 季宵焕这才抬眸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眼眸幽沉,没有说话。 况穆弯下身子,将手里捧着的小盒子放在茶几上,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小杯子。 这是况穆亲手做的,他做了好久,杯子上画的是一片黑蓝的夜空,还有一个很显眼的金色小月亮。 “这是我画的,夜空是焕哥哥,小月亮是我,孙姨告诉我杯子象征着“一辈子”,你喜欢吗哥哥?” 况穆蹲下身子,双手撑着沙发,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季宵焕,轻声的说:“祝我的焕哥哥十三岁生日快乐,小月亮希望你可以每天都开开心心,一辈子都陪着小月亮.......” 这时候楼上传来女人歇斯底里的吵闹声,打断了况穆剩下的祝福语。 “季明义,你这样有什么意思!” “我们已经离婚了!放我走吧!” “我不爱你了!你明白吗!我不爱你了!我不想跟你过了!你这样纠缠有什么意思!” 楼上的争吵声刺入况穆的耳朵,他听出来了这是严敏慧的声音,她的声音不似以往温柔,而是变得刻薄尖锐。 况穆被吓的脸色发白,瞪大眼睛看向季宵焕。 而季宵焕也正注视着他,电视依旧在播放,光打在季宵焕的脸上,映的他脸庞生冷,目光沉寂。 “开心吗,月儿?”季宵焕声音低哑:“你要有新妈妈了。” 况穆心脏狂跳,仓皇的站起身。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候严敏慧从楼上走下来,手里还推着一个大行李箱,她看见况穆时愣了一下,冲过去拉住了况穆。 “小穆,你怎么在这里?走,我带你回家。” 拉扯之中,况穆看见季宵焕不理他,心里突然扬起一股强烈恐惧。 他固执的站在原地不走,哇的一声就哭了,断断续续的喊着:“哥哥.......哥哥.......” 严敏慧一把抱起况穆向外面走,一边柔声说:“小穆不哭了,阿姨等会给你买好多好多的兔子气球好不好?” 况穆的下巴抵在严敏慧的肩上,疯狂的挣扎摇头。 他心里漫起无边无际的绝望,小手朝季宵焕伸着,哭喊着季宵焕的名字。 “焕哥哥.......我要焕哥哥.......我要我的哥哥.......” 况穆喊得撕心裂肺,季宵焕却置若罔闻。 面对这边的吵闹,季宵焕连头都没回,依旧翘着腿看电视,他伸手想要拿遥控器,似乎是嫌弃茶几上的盒子碍事,随手将盒子扫到地上。 杯子从盒子里摔出来,砸到地上。 碎了。 梦中画面变黑,等况穆再睁开眼时,眼前出现了季宵焕稚嫩的脸。 这时的季宵焕变小了一点,只有六七岁。 他弯着腰,神色着急,捧着况穆的脸说:“小月亮,都是我的错,你别哭了好不好,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说完季宵焕想了想转过身,将茶几上没吃完的冰激凌扔进垃圾桶里,又从冰箱里抱出来一堆冰激凌和冰镇汽水也扔垃圾箱。 最后他蹬蹬蹬跑回况穆面前,手指着垃圾箱:“小月亮,你看,我都扔了!我再也不背着你偷吃东西了,以后你不能吃的东西,我也全部不吃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可是况穆压根不听他说,他别过小脸不看季宵焕,红着眼睛哭的浑身颤抖。 季宵焕不知道怎么哄了,他想了想一咬牙把手胳膊凑到况穆身前,又抓起况穆的小手狠狠打了自己几下。 况穆吓着了,连忙缩回手,瞪着红彤彤的大眼睛,连哭都忘记了。 季宵焕趁况穆现在能听进去话,伸出手擦拭着况穆脸上的泪,轻声哄着:“小月亮,我错了,我保证我以后不气你!不骗你!不惹你哭!你这次原谅我好不好.......你要是还生气你就打我,骂我,你别哭了就行。” 况穆吸了吸鼻子,拉着季宵焕的手胳膊,带着哭腔问:“疼不疼.......” 季宵焕探头看见况穆不哭了,心中开心的得意忘形,他可怜巴巴道:“疼.......” 然后季宵焕就眼睁睁看着况穆刚收回去的泪珠子,瞬间又涌了出来,啪嗒啪嗒的掉到他胳膊上,哭的比之前还凶。 “哎???” 季宵焕脸一僵,大惊失色,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他伸手将况穆抱在怀里,拍着况穆的后背连声的哄:“不疼不疼!月儿,我说错了!一点都不疼!不哭了不哭了.......月儿不哭了......” ......... 况穆粗喘着从梦里惊醒,滕然睁开眼,盯着天花板发呆,眼泪无意识的顺着眼角滑落。 他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做了个美梦还是噩梦。 梦境消散后心脏难以承受这种巨大的落差,况穆压抑的几乎难以喘息, 是了,全世界只有季宵焕会叫他小月亮,月儿,但那也只是曾经了。 况穆翻个身缩成一团,用力裹紧了被子,他浑身被冷汗浸湿,即便盖着被子也冷的厉害。 后半夜况穆睡不着了,他恍恍惚惚,一直熬到了早上六点闹钟响了起来。 况穆坐起身只觉得额头一阵刺痛,他低头揉了揉太阳穴,站起身走到厨房里思考早饭要吃什么,头疼欲裂没什么胃口,况穆索性拿了两块面包塞到嘴里,就出门了。 一连好几天况穆都噩梦连连,一直到了周六,普通的高一高二的高中生今天都放假,而竞赛班要全天补课。 况穆到的很早,教室里只有两个人,其中就有小眼镜。 小眼镜每天早上六点就到班里早读,天天如此,本来是个好习惯,可是班里的人都不愿意和他一起早读。 因为他早读发出的声音太大了,别人早读都是低声朗读,而小眼镜读语文课文是高声朗诵,甚至把自己带入了主角里,读的感情充沛。 况穆昨晚没有睡好,到班里就趴在桌子上浅眠。 刚刚要睡着,小眼镜就将语文课本拿了出来。 “蜀道难,李白,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 小眼镜读的慷慨激昂,前面连着三个感叹句像三记重锤,把况穆砸醒了。 况穆烦躁的换了个睡姿,眼睛都没抬,砰的一声拍到了小眼镜桌子上:“声音小点。” 小眼镜被吓得一惊,嘴巴张了张下意识就想开口骂况穆。 最后愣是给噎了回去,生生翻了个大白眼。 等到班里人渐渐喧闹起来,况穆才睡醒。 他睁开眼感觉脑袋蒙的厉害,于是站起身去洗了把脸,回来时刚进教室门口就碰到了冯老师。 老冯手里抱着一摞习题册,顺便就喊到了况穆:“况穆,高平,你倆过来把本子发下去。” 况穆走过去拿了一半的本子,挨着顺序一本本的发,发到季宵焕前面时,他手里拿着本子,抬眼看向季宵焕。 秋晴今天又没有来上课了,她已经有好几天没来了,而季宵焕正带着耳机玩手机。 这时身后有个同学急着回到位置上,狠狠的撞了况穆一下。 况穆身子猛地向前倒,一下撞到了季宵焕的桌子,力度很大,划拉一声刺响,桌子都往后挪了挪。 手里的本子都摔到了季宵焕的桌子上,还有几本掉到了地上。 况穆双手撑着季宵焕的桌子,脸就在季宵焕的眼前。 他的脸色苍白,眼睛紧闭,双颊和嘴唇却泛着不正常的艳红色,半响他颤抖着睫毛睁开了双眼,对上了季宵焕如猎鹰一般的双眸。 季宵焕目光不善。 况穆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季宵焕不想见他,但是巧了,况穆昨日被他羞辱的余气未散,他也不是很想见他。 况穆不自在的直起身子,弯腰去捡地上的本子,就看见写着季宵焕名字的本子躺在地上,封面还被人踩了个大脚印子。 “同学,抱歉啊。”朱星俊站在况穆身后敷衍的道歉。 况穆看着季宵焕脏兮兮的本子,有些生气,但是他现在浑身酸痛,连发脾气的力气都没有。 他一手扶着桌子,弯下腰捡起本子,用力的拍着本子上的灰尘,想要本子干净一些,可是上面的黑痕怎么也擦不掉,把况穆恼的睫毛直颤。 季宵焕放下手机,斜倚着桌子,挑眼看着朱星俊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 季宵焕指尖来回倒着手机,幽幽的说:“你是故意的吧。” “.......” 朱星俊看着季宵焕似笑非笑的脸,不知道季宵焕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虽然在许多人的眼里季宵焕阳光帅气,脾气好易相处,是个几近完美的人,但是朱星俊却总觉得季宵焕这个人阴恻恻的,虚化的表面下完全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朱星俊别过脸,将桌子上的本子还有地上的本子都捡起来,对况穆说:“对不起啊,这些我来发。” 说完疾步走了。 况穆嘴巴动了动,抬起脸刚想对季宵焕说些什么,可是还没等他开口就咳了起来,咳得脸色通红,身子都直不起来。 “你.......咳咳咳咳......” 季宵焕笑意不变,手里握紧了手机。 他从况穆手里抽回本子,带上了耳机,将况穆的咳嗽声隔绝在外,才慢条斯理的说:“同学,麻烦让让,你站在这里挡着我晒太阳了。” 第 9 章 晒太阳? 季宵焕坐在教室的正中间,太阳怎么都晒不到他的位置上,哪里来的太阳? 况穆看着季宵焕这幅阴阳怪气的态度实在是堵心,他站在原地瞪了季宵焕一眼,转身走了。 快七点半,窗外的太阳升起。 今天的太阳刺眼的很,正照到况穆的课桌上,况穆只是朝窗外看了一眼,就被刺的直皱着眉头,头上扯着一根筋跳着疼。 南方的初秋有些热,班里男孩子又多,几个火气大的男孩每天早上一来就是跑到最后一排开空调。 好巧不巧,全班唯一的空调就在况穆身后,空调里的冷风随着挡板的移动时不时吹到况穆的身上。 况穆觉得风吹到他的时候浑身冷的发抖,可是冷风一旦移开他浑身又烫的厉害。 况穆坐在位置上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会,要不要关空调这个问题,最后想想还是算了,他实在是懒得站起来。 由于是周六,班里的同学的学习兴致不高。 上午的数学竞赛课上到一半,老冯刚讲完一道难题,视野在班里扫了一圈,突然就盯到了最后一排的那个人。 老冯狠狠的将粉笔扔到讲台上,喊了一嗓子。 “况穆!” 众人纷纷回过头,目光都聚集到了况穆身上。 见那人没有应答,老冯用手里木三角板哐哐敲了两下讲台,将讲台震的哐哐响,提高了声调:“况穆!” 况穆这才听见声音,趴着的身子动了动,迷茫的抬头看了一圈。 “况穆,来来来,站起来。”老冯单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朝他挥了挥。 况穆揉着眼睛站了起来。 老冯压着火气,三角板指了指黑板上一道奇形怪状的几何题:“你回答一下这道题。” 况穆手撑着课桌,眯着眼看题,也不知道是才睡醒还是怎么的,他现在眼睛花的厉害,黑板上白色粉笔字像是变成了小虫子,在他眼前转啊转怎么都看不清,反而晕的厉害。 况穆连忙收回目光,直截了当的说:“不会。” “况穆!” 老冯胸口积攒的火气被况穆这副态度激的彻底爆发了,三角板砰的一声扔到了讲桌上,当着全班人的面就开腔:“你来上学干什么的?上课上课睡觉!考试考试不写!让你看个题,你看了吗,你就说不会!上次考试考了十二分,你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下次是不是打算再考个两分!” 班里人从来没见过老冯发那么大火气,各个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老冯骂的脸色涨红:“就你这样的学生,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教都教不醒!你要是不想来上课,下午就别来了.......我和你说话呢!你干什么去!” 老冯的话还没说完,后排就传来了一声门响。 况穆直接摔门出去了。 班里一阵寂静。 老冯气直瞪眼,在讲台上来回走了两圈,手指着台下的学生泄愤:“行!你们现在一个二个都了不起!说都说不得了!我下课就去找校长,这个班里要不他走,要不我走!我倒要看看你们都有多大的能耐,上自习!” 况穆一出班级的大门就变了脸色,他捂着嘴快步走到了洗手间,胃里一阵翻涌。 他几乎是冲到隔间里,撞开了隔间的门,蹲在地上将早上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他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吐完之后胃里就只剩下一阵阵干痛,像是有把刀在胃里搅和,痛的况穆脸上发白,站都站不稳。 况穆嫌弃洗手间太脏了,愣是撑着身子走了出去,除了走廊的尽头是竞赛班,其他的教室都没有人。 况穆就近挪步到一个没人的班级里,关上了大门,身子靠着门蹲在地上双手按着腹部,缩成一团,浑身的细胞都痛的在颤栗。 他又胃痉挛了。 以前每次犯病都能痛的况穆动弹不得,这次更是来势汹汹,像是要将他近期不好好吃饭,心情不好,不爱惜自己这些因素统统都报复回来。 况穆将头埋在膝盖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额上布满了细汗,不自觉的流着生理眼泪。 门外隐隐约约传来了脚步声,况穆脸皮薄,生怕被人看见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他咬住自己的手背,连喘息声都压得死死的。 直到那阵脚步声徘徊了两圈,才渐渐远处。 没过一会午休的下课铃打响了,走廊里响起了学生的嬉笑声。 况穆又缓了好一会,等到窗户外的吵闹声渐渐平息,他才扶着墙勉强站起身,此时走廊里的学生都走完了,没有人能看见他狼狈的样子,况穆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又对着镜子理了理身上被他揉的褶皱不堪的衣服,把自己整理的勉强能看才回到了竞赛班里。 午休的时间有三个小时,今天天气好,学生们回家的回家,出去吃饭的吃饭,连几个家里离得远的男生都趁着周末球场没人跑去打篮球,只有秦米留在班里,坐在桌位上啃面包。 听见况穆进来的脚步声秦米回过头,目光一直盯紧着况穆的脸。 秦米的目光随着况穆移动,直到况穆坐到座位上,她才小心翼翼的问:“况穆,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况穆哑着嗓子还嘴硬:“没。” 说完就趴在桌子上不理人了。 秦米抿了抿嘴,现在的况穆脸色白的跟鬼一样,她自然是不信况穆这句话的,可是况穆这拒人千里的态度让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关心。 她张了张嘴,却没敢多问。 况穆浑身都虚弱的脱力,他闭上眼睛就开始昏沉,也不知道睡着还是没睡着,头晕的厉害,耳朵里不间断的耳鸣。 好像有人走到了他的身前,和秦米在说话,是个男声,声音有些耳熟却又听得不真切。 况穆不耐烦的翻了个身,两个人的谈话声立刻停了下来,况穆这才睡得安生些。 下午两点半,竞赛班的学生陆陆续续来了。 况穆睡了一觉精神恢复了一些,头还是疼的厉害,胃里的痉挛却缓下来了,他坐起身缓了缓神,这才注意到书桌上放着两个塑料袋。 况穆愣了愣,抬手将塑料袋拎到腿上打开。 一个塑料袋是里一碗小米粥,另一袋则是各种药,药买的特别齐全,退烧药,感冒药,肠胃药,甚至连饭前吃的饭后吃的都买全了。 况穆翻了翻药,有些诧异。 他是过敏性体质,有几款很大众的药他不能吃,而袋子里的药正好避开了那几种。 况穆四周看了一圈,又有了新发现,身后的空调已经关上了,他杯子里的水还是热的。 自从况穆来明城上高中,身边没有亲人朋友,已经很久都没有人会关心他了。 况穆脸上虽没有表现,心里却很感激,可他又不是个会表达感谢的人,于是况穆沉思了片刻,从兜里拿出几张红钞票,抬手指尖轻轻点了点秦米的后背。 秦米回过头笑了笑:“你醒了啊,桌子上的粥看见了吗?赶紧趁热吃了吧,然后记得把药吃了。” 况穆抿唇点了点头,将手里的钱递到了秦米面前,低声说:“谢谢。” 秦米看一眼况穆手里的钱,有些慌了,连连摆手:“你.......你这是干什么啊!” “给你的药钱。”况穆说道。 “啊.......这我不能要啊。”秦米脸色泛红,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 “为什么不能要?”况穆皱起眉头,将钱又向前递了递:“我不喜欢欠别人东西。” “可是这个......这个......”秦米有些为难,她无助的朝班里看了一圈,回过头时发现况穆正皱着眉头盯着他,有些不高兴。 秦米妄图继续挣扎:“就算药钱,你这也太多了......我不能要。” 况穆的脸果然更沉了:“剩下的是跑腿费,你拿着吧。” 秦米看了他片刻,无奈的叹了口气,接过了钱:“那你别忘了吃药。” 况穆不想吃东西,那碗粥喝了两口就被他被他放到了一边,挑拣了两种胃药吃了。 刚咽下最后一口水,季宵焕踩着铃声走了进来。 周六不用穿校服,他穿着一套黑白相间的休闲服,裤子下面收腿的设计显得他的腿部修长。 季宵焕抬眸看了况穆一眼,又冷淡的挪开眼,一屁股坐到桌位上开始玩手机。 况穆揉了揉发酸的眉心,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小时候他每次不舒服,季宵焕都会第一眼看出来,陪着他照顾他。 况穆刚刚一直盯着季宵焕,心里还存着侥幸说季宵焕会不会看出来他生病了,可人家季宵焕压根连看都没多看自己一眼。 况穆晃了晃昏沉的脑袋,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不被季宵焕占据,上课铃打响五分钟后,老冯拿着他的大三角板进来了。 班里的人纷纷回头看况穆,上午况穆快要把老冯气炸了,老冯还放言以后竞赛班有他没他,现在大多的人都穆等着看况穆的好戏。 可谁想到,老冯站在讲台上,只是抬头看了况穆一眼,就开始讲题了。 一直等到等到放学,老冯都未对上午的事情提起过半个字。 小眼镜心里有些不悦,一下午多看了况穆好几眼,可嘴上却不敢多说半分,只能在放学后扑通扑通的收拾书包表示自己的不满。 况穆被他吵到,抬头看了他一眼。 小眼镜立刻蔫了下来,收拾书包走人。 班里的人走的差不多,况穆才背起书包朝外面走,被走廊里的穿堂风一吹,况穆只觉得浑身的烫热都被吹散不少。 他侧过头望着走廊外的校园,今天学校里很安静,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学生在操场上蹦蹦跳跳的打闹,肆意的玩笑,夕阳的映照下周围的一切都渡上了黄光,像一张老旧泛黄的照片,虽然画面不清晰但却有别样的韵味。 况穆望着这番景象,心里没由来感觉一阵久违的宁静,于是他开始有些贪凉,沿着走廊多走了几步,顺路从另一个楼梯道下楼了。 这个楼梯道有些偏僻,平时几乎没有学生会走,更何况今天是周六,一路上更是一个人都没有。 况穆下了一层楼,刚走到拐弯处,就看见楼道里两个拉长的人影交叠在一起。 一高一矮,一男一女,像是在谈恋爱。 况穆对这种事情没兴趣,他本想直接走过去,可等看清楚主角是谁后,脸色微变,立刻转身躲到了墙边。 他知道偷听这件事很不道德,尤其是一男一女的私人对话,可是如果那个男生是季宵焕,况穆便什么道德都顾不上了。 季宵焕依旧站没站相,斜斜的靠着墙,垂眸看着眼前的少女,眼里含着勾人笑意。 秦米则站在季宵焕身前,双手捧着一张粉色纸递给他,像是情书。 一开始季宵焕没接,他歪头看了秦米一会,说了两句话。 秦米的涨红了脸,举着情书的手又上前递了递,手甚至都有些颤抖,低着头又说了几句。 况穆的心脏都在颤动,他微微向前挪动步子,屏息想要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可是二人的声音压得很低,什么都听不见。 只见季宵焕听了秦米的话后笑的更灿烂了,他单手接过了秦米手中的东西放进兜里,临走还拍了拍秦米的肩膀,笑着说三个字。 这三个字况穆读懂了口型,他在说谢谢你。 季宵焕兀自走了,秦米却依旧站在原地看着季宵焕离开的背影,似乎是意犹未尽。 冷风一吹,秦米才想起来自己也该走了,她刚抬脚要下楼,身后一个冰冷阴沉的声音叫住了她。 “秦米。” 秦米肩膀一抖,回过头却看见况穆站在高阶上,身影悠然。 明明夕阳未落,天空流光灿烂,可是况穆身后却是一片阴影。 况穆垂眸看着她,面无表情,他的脸色依旧很苍白看起来弱不禁风,眼眸里却泛着前所未有的寒意,那股寒意太烈另秦米心底生畏,后背直冒冷汗。 况穆薄唇动了动,问她:“你刚刚给季宵焕的是什么?” “啊?什么?我.......我没给什么啊。”秦米支吾道。 看着秦米这副遮遮掩掩的样子,况穆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他身上的寒意更重,十指用力捏拳,手臂都在微微颤抖。 “秦米,你是不是喜欢季宵焕?” 秦米彻底愣住了,她张着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声。 况穆眯起眼睛,声音低沉,压抑着凌然的怒意:“那么季宵焕呢,他刚刚是怎么回应你的?” 第 10 章 况穆周身充斥着摄人的怒气,缓步走下楼,每一步都像踏在冰刀上,正如他的问题一般步步紧逼。 秦米瞪大了眼睛,她急的跺了跺脚,辩解道:“哎呀,什么啊!你在想什么啊况穆!不是你想的那样!” 况穆依旧冷着脸:“那是什么样?” “我......我.......哎呀,反正我跟季学长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跟他表白!”秦米红着脸如是说。 况穆眯着眼睛,紧盯秦米的脸:“你刚刚给他的是什么?粉色的。” “粉色的?”秦米眨了眨眼,努力回想了一番,脸色一时间变得十分纠结:“你看错了吧,没有啊........” “秦米。”况穆压低了声音。 秦米还从来没有听过况穆这样叫她,心里一颤,突然意识到这下真的是说不清了。 她捂着脸来回转了两圈,哀叹一声,最后索性一闭眼直说了:“我.......我给他的是钱啊!钱!” “你为什么给他钱?” 秦米真的是恼的脑袋冒烟,她都提醒况穆到这个地步了,他为什么还是想不出来?! “为什么?你想想为什么啊,你不知道吗?” 秦米问话的语气太过确定,好像况穆真该知道什么。 况穆皱着眉头没言语。 秦米的话都说到这儿了,便一股脑都说了:“况穆,你不会真的以为中午的药和饭都是我给你买的吧!我压根不知道你是哪里不舒服,我怎么给你买药?那些东西都是季宵焕买给你的,我当然要把你给我的钱还给他啊!” “.......什么?” 况穆被这件事情震的头脑发蒙,心脏跳的飞快。 他其实在中午拿到药的时候,心里有过那么一丝妄想,会不会是季宵焕买来的药,可是一旦想起季宵焕对他的态度,那点小念头在还未浮起就被掐灭了。 况穆还是不敢置信:“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 “他不让我说,我哪里知道为什么。”秦米越说越气,她明明是好心帮忙,没想到却反被误会:“我还想问你怎么认识季宵焕的?你俩什么关系,他为什么对你那么好?” 况穆顿了顿,他没有回答秦米的问题,而是眼睛明晃晃的看着秦米,声音颤抖的厉害:“.......你觉得,他对我好?” “这还不好吗?”秦米提高了声调,她现在都觉得况穆有点白眼狼了,于是竖起手指,挨个掰扯着:“给你买药,给你买饭,给你倒热水,给你关空调.......哦,对了,你上课时候跑出去,没多久他也跟了出去,不然你以为什么老冯下午不找你茬了,他总不能不一视同仁吧,所以你俩到底是什么关——” 秦米后面的话没问完就停住了,因为她看见况穆一向冷傲的脸上居然出现了其他的表情。 他忽然展开眉头,眼眶一点点的泛上红意,一双美眸里闪烁着晶莹的光。 秦米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惹到他不高兴了:“况穆,你怎么了.......” 况穆却猛地转过身,跑到了窗台处朝下面张望。 况穆其实是恐高的,他只要站在走廊边往下面看就会头晕腿软,可是现在他垫着脚尖整个人撑在围栏上,什么都不顾不上。 现在他的心脏就像一颗被情绪充斥着鼓胀的气球,“高兴激动”这些词都不足以形容他的感受,他的身体燃起一股强烈的冲动。 他想要找到季宵焕。 就在这一刻,他想要把事情问清楚,他要问问季宵焕,这些药是不是他买的?既然都说了狠话,又为什么还要对他好?为什么对他好却不愿意告诉他? 他是不是怕他会纠缠? 可是现在的校园萧瑟空荡,早就没有季宵焕的身影。 冷风一阵阵的吹过来,吹得况穆的发丝飞扬,眼眶发涩,连带着他澎湃的心跳也随着一点点淡了下去。 他突然意识到他不知道季宵焕家在哪里,不知道季宵焕的联系方式,只要季宵焕出了这个班,他就找不到他了,他们之间不再有一丝一毫的联系,而现在所有的接触全部都是况穆一个人在强求。 在况穆三岁到十二岁的这九年间,他从未离开过季宵焕身边,季宵焕的存在占据了况穆一大半的人生。 他们曾经一起吃饭,一起上学,一起睡觉。 曾经亲密无间,无话不说。 上小学时,季宵焕和况穆不是一个学校,可是每天季宵焕都会多走两个街道,坐在况穆学校门口的小卖部里等着况穆下课,等况穆出来后,他会递给况穆一杯热牛奶,两个人背着书包一起回家。 一走就是六年。 而如今却怎么就变成了形如陌路。 意识到这个落差,况穆心脏里的那颗气球像是被小针戳了一下,刚刚满涨的快要溢出的欣喜滋滋啦啦的全部都散了。 况穆松了胳膊,双手垂在身侧,一点点的从围栏边后退再后退。 直到他靠到了墙壁上,后背感受到了墙壁的冷意,他才感觉心里慌得厉害,眼前一阵阵的发黑,额头上的冷汗刷的一下就冒出来了,他甚至需要抓住旁边窗沿才能稳住身子。 “况穆,你怎么了?”秦米慌张的走上前。 况穆闭上眼睛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像是恐高的后遗症,像是低血糖,却又都不像是。 他哑着声音说:“没事。” 秦米站在旁边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无措的站在原地,况穆弯下腰缓了一会,才感觉眼睛重回清明,他抹了一把脸,直起身子时对上秦米焦急的目光,难得多说一句安慰的话:“没吃饭,低血糖了而已。” “那你多吃点糖。”秦米急忙从包里拿出一块巧克力。 况穆没有接过秦米手里的东西,而是忽然开口:“秦米,如果你的朋友伤害过你,现在想要求你原谅,你会原谅他吗?” “啊.......啊?”秦米一下子被况穆的问题给问的莫名其妙,她顿了一下说:“那要看是多好的朋友了吧。” “很好,胜似至亲。” “这样啊........那也要看是什么伤害,如果严重的话肯定不原谅啊。” 况穆沉默了一下,抬起乌溜溜的大眼睛,很真诚的问:“抢了你的妈妈算不算严重?” “啊?抢了什么?” 秦米这下彻底蒙了。 况穆的嘴巴张了张,最后他垂下了眼眸,晃了晃手,扶着楼梯的扶手,慢悠悠的走下了楼。 第二天是周日,况穆早上起来已经是上午快十点,他觉得自己今天精神还不错,于是草草吃过午饭就出门了。 今天他要去明华琴行练琴。 况穆从小就开始学钢琴,家里面的钢琴是况进山从国外定制的,自然是不能搬过来,而再买一架同版钢琴需要耗时小半年的时间。 况穆对钢琴的品质十分挑剔,习惯了好的钢琴,音质不上佳的钢琴他连砰都不愿意碰一下。 正巧明华琴行里有一架三角钢琴,是意大利名匠手工打造,音质绝佳。 况穆得知了这个消息,便在上周预约了两个小时过来练琴。 到了店里,况穆没有和店员过多的寒暄,登记完姓名径直走向三角钢琴。 三角钢琴是明华琴行的招牌,放在正对着街边的落地窗前,窗外的红砖攀爬着绿藤,阳光打在琴键上。 况穆面容清丽绝伦,在弹奏钢琴时更显得专注沉静,他今天穿着一件白衬衣,外搭烟灰色的针织马甲,一身英伦风的装扮配上三角钢琴,就像一个高贵的小王子。 路过的人纷纷侧目,不少女孩举着手机偷拍,一时间窗外聚集了不少的围观者。 下午四点,况穆练完琴合上了琴盖子站起身,听见窗户玻璃被人敲响了。 况穆回过头,微微皱了皱眉。 街边站了一群打扮花哨的男男女女,男的骑着重型机车,穿着彩色的机车服,女的则挑染着头发,嘴里叼着烟,歪歪的倚在车上。 敲响玻璃的人是秋晴。 她今天画着深棕眼影,穿着一件浅蓝的牛仔衣,看起来成熟了许多,与平日在学校里穿着校服的模样判若两人。 “况穆!” 秋晴朝况穆热情的挥了挥手,随后蹦蹦跳跳的走进了琴行里。 况穆皱着眉头在秋晴的朋友里看了一圈,有些意外。 他没有找到季宵焕,却看见另外一个熟人——于皓。 于皓身穿一身黑色机车服,骑在一辆黑白的重机上,单脚撑着地,双手抱胸,面色不善的瞪着况穆。 “况穆,想不到你弹琴那么厉害!”秋晴走到了况穆身前,连连赞扬。 况穆收回目光看向秋晴,面色微冷。 况穆记得他和秋晴并不熟,两个人的关系远没有到特意打招呼的地步。 秋晴倒不在意况穆的冷淡,她走到钢琴前敲了敲琴键,悄悄看了一眼况穆,试探的说:“我之前也学过一段时间的钢琴,但是比起你差远了,你要是有空,能不能教教我啊?” “抱歉,我不教人弹琴。” 况穆背上包,转身就要走。 秋晴有些急了,一个大跨步拦到况穆身前,她挥动着手说:“没关系没关系,我就是觉得你弹的好听,我.......我.......” 往日在男生面前高贵的小公主,面对况穆却开始有些语无伦次。 秋晴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理由:“我有些关于钢琴的问题想要请教你,你能给我留一下联系方式吗?” 况穆垂眸看着秋晴手里的手机,没有动作。 况穆长那么大,被女生要过无数次联系方式,有些理由或直接或委婉,但无论何种理由,况穆从来没有给过任何人联系方式。 秋晴看见况穆久未应声,心里沮丧,她垂下手笑容僵在脸上:“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况穆顿了顿,抬手抽过秋晴的手机,干脆利落的将自己的手机号输入到秋晴的手里上,再递给她。 秋晴捏着手机,愣了片刻,随后笑容骤然放大。 秋晴的目的达到了,也不敢再多打扰况穆,她向后退了两步,朝况穆挥手:“谢谢你,那我就先走了啊!” 况穆看着秋晴蹦蹦跳跳的跑出了琴行,随后上了于皓的重机车,搂住了于皓的腰,笑眯眯的朝况穆挥手告别,而于皓的眼睛正盯着况穆,里面早已怒火盎然。 秋晴拍了怕于皓的后背,于皓才反应过来,发动机车,一行人骑着重机车轰然远去。 况穆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突然有些想笑。 他觉得季宵焕的女朋友可真有意思。 有一个众人皆知的帅哥男朋友,出去玩却搂着另一个男人的腰,还敢张扬的找其他男人要联系方式。 晚上况穆刚洗完澡,秋晴的短信就发来了。 况穆拿着浴巾擦着头发,从客厅里倒了一杯热水,走到床头打开药盒喝了两颗胃药,才点开了短信。 ——况穆,我是秋晴,这是我的手机号,你存一下。 况穆扫了一眼,把手机放下了。 没过多久,秋晴似乎也感觉自己发的短信不太行,没有留给况穆回复的钩子,于是她又发了一条信息,这次是以问号结尾。 ——况穆,你钢琴弹得好好听啊,你从几岁开始学习钢琴啊? 果然没过多久况穆回复了。 ——五岁。 ——你也是五岁开始学钢琴啊,我也是,但是你弹的比我好得多,你下次什么时候去练琴啊,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我想向你取取经。(*^__^*) 况穆正靠在床头看书,等着头发自然干,收到秋晴的回复手机震动了两下。 秋晴这个短信发的十分有技巧,结尾还用上了表情,似在撒娇,可是况穆却不为所动,他只看了屏幕一眼,就冷冷的回过眼看书。 过了一会,手机短信再次提醒,震动了两下。 况穆手指捏着书页正要翻页,忽的顿住了手。 他想到了什么,眉心一跳。 以往秋晴和季宵焕总是形影不离,这几天秋晴都没有来上竞赛班。 这几天况穆身体不好没有在意这些细节,可是结合今天的情况,况穆心里突然蹦出来了一个狂妄的想法。 他回过头看向手机,点开了那条短息,来回看了两遍,手指一字一句的敲打着屏幕。 ——不了,你有男朋友。 短信发送出去,况穆捏着手机等回复。 他从未这样焦躁的等过一个人的短信,一分一秒都过的格外漫长。 况穆感觉自己发这样的短信很恶心,那种语气就像是一个欲拒还迎的小白脸,他打心里厌恶这样的自己,可是他就是想要知道答案。 秋晴如此肆无忌惮的原因会不会是,他们已经分手了....... 他不可能从季宵焕的口中知道答案,又不能直接问秋晴,只能用这种方式去试探。 过了两分钟,手机震了一下。 短信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忘了说了,最近因为要跟着榜单更新,可能有时候会隔日更新,但是每章一定都是够长的。 希望看到这里的朋友可以点一下收藏,你们的每一个收藏都对我而言特别特别特别重要,鞠躬感谢你们!!! 感谢在2021-11-04 19:22:48~2021-11-06 19:41: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端端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1 章 屏幕上亮起一行很短的文字。 ——他不会在乎的。 况穆盯着秋晴发出来的短信,一时间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受。 秋晴和季宵焕或许还在一起,况穆心里刚燃起的那点小念头也没了,但是秋晴的这句话又好像表达了另一种意思。 况穆指尖划开手机,眉头微蹙,来来回回把那句话看了三四遍。 秋晴说季宵焕不在乎。 是不在乎这件事? 还是不在乎她? 况穆思索了半响,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秋晴和季宵焕两个人的感情,或许并不似表面上的那么坚固甜蜜。 况穆按灭了手机,手指揉了揉酸疼的眉头,心脏却蹦跳的起劲。 虽然还在一起,但是名存实亡,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们可能谈不了多久了。 这对于况穆而言也算是个好消息。 况穆不是个品德高洁无暇的人,更不是个大度的人,尤其是在关于季宵焕的事情上。 他一点都不喜欢季宵焕和秋晴在一起。 很不喜欢。 况穆对季宵焕占有欲不是突如其来,而是从他的三岁一直蔓延到了如今十七岁,那种感觉如同藤蔓一样,随着岁月的流逝不知不觉的将每一根藤枝扎入了他的血肉骨络里。 季宵焕曾经对况穆好到什么程度? 况穆小时候冬天受不了风寒,不能出门,又爱黏着季宵焕,季宵焕却是个爱玩的性格,他在家里待不住每天都要出去打球。 于是季宵焕一出去况穆就眼泪汪汪的在家里等着。 季宵焕要是回来晚了,况穆就哭着抱着客厅的座机要给季宵焕打电话,这样来回弄了几次,愣是把季宵焕的性子给磨平了,季宵焕出去玩的次数越来越少,后来索性一个冬天都在家里陪着况穆。 况穆吃不得辣的和冰的,一看见季宵焕吃冰激凌他总想凑上去舔两口,要是被拒绝了那必然又会掉小眼泪,季宵焕知道况穆嘴馋还爱哭,后来他干脆也不吃冰激凌了,即便是在夏日炎炎,季宵焕热的满头大汗也没有失言过。 从况穆记事起,季宵焕就是他的哥哥,只照顾他,只宠着他。 而如今却要让况穆看着季宵焕陪着另一个人。 他心肠狭隘,他偏执善妒。 即便季宵焕会厌恶他,他也做不到熟视无睹。 第二天是周一,由于得知季宵焕和秋晴的感情并没有那么好,况穆上课时特意朝高二三班的方向多看了两眼。 这下果然被他发现了端倪。 今天秋晴和季宵焕没有似往常一起上学,下课的时候也是秋晴独自一人去小卖部,而到了下午秋晴直接没来上课。 况穆正看的专心,秦米回头想要问况穆一道数学题。 “况穆,况穆。” 秦米叫了两声,况穆才回过头,尾音上挑的恩了一声。 秦米抱着数学题册放到况穆面前,指了指最后一题:“你能不能给我讲一下这题怎么写?” 况穆看了看题,拿起笔就开始讲题:“这道题的重点在后半段话.......” 秦米看着况穆的侧颜有些愣神,她发现今天的况穆有些不一样。 之前她问况穆题目,况穆能少说一句就少说一句,要是遇到简单的题,况穆便直接拿起笔写下解题过程,让秦米自学。 可今天况穆明显耐心了很多,连声音都带了些温度。 况穆把两种解法写出来,问秦米:“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秦米磕磕巴巴的回答。 况穆点了点头,继续惬意的靠回椅背上,手里拿着保温杯小口小口抿着热水,眼角弯弯的朝窗外看,况穆的睫毛很长,阳光打在睫毛上映出层层阴影,显得他眉目舒展。 秦米转过身时又多看了况穆两眼,不知怎的她觉得现在况穆像极一只高贵的波斯猫,正趴在窗台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往日况穆身上泛出来的寒意,也都被太阳光暖化了。 “哎,况穆今天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秦米凑到小眼镜面前问。 小眼镜正仰着头抄黑板的笔记,闻言连头都没动,阴阳怪调的说:“我怎么知道?” 秦米心里不满,瞪了小眼镜一眼。 然而况穆今天的不正常还远不止于此。 到了下午第三节自习课,上到一半况穆忽然站起身,走出了教室,甚至没打一声招呼,人就不见了。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大家面面相觑,也没人敢追,没人敢问,连实习老师都坐在讲台一脸懵。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正好是第三节课课间,秦米凑过去问:“况穆,你后半节自习课干什么去了?” 况穆没有抬眼,继续收拾书包:“找冯老师。” 秦米愣了愣:“找冯老师做什么?” 况穆:“道歉。” “道歉???” 这下不仅是秦米诧异出声,连小眼镜都停下了笔,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看着况穆。 况穆是什么性格的人?又冷又傲,脾气就跟石头一样梆硬,但凡是他做出来的事情,就没有后悔的余地。 现在他说他去给老冯道歉....... 秦米愣着眼,问道:“为什么不道歉啊?老冯不是已经不计较你课上跑出去的事情了吗?” 况穆看了秦米一眼,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恩了一嗓子算回应,背上书包出了教室。 秦米早已经习惯况穆这种问十句答一句的说话方式,对于况穆的冷漠她也不在意,于是她一边咂摸这个问题,一边开始收拾书包。 等到秦米走进竞赛班大门,她才恍惚的明白况穆为什么今天那么不正常了。 况穆以前的位置是最后一排,小眼镜的旁边,而现在况穆居然直接背着书包,径直的走到了第三排的中间,季宵焕的旁边。 只见况穆把书包放到桌子上,发出一声脆响。 季宵焕正在低头看书,听见动静先是一愣,皱着眉头不理解况穆的行为,没一会儿他缓过神,手撑着头,看戏一般看着况穆收拾书包。 况穆却好像感受不到季宵焕的目光,全神贯注的整理着自己的东西。 他先拿了一张湿纸巾,将桌子凳子里里外外的擦了一遍,粉粉圆圆的指尖拎着纸巾扔进垃圾桶。 全程面无表情,高冷至极。 来到班里的同学越来越多,季宵焕和况穆两个帅哥同框出现实在是太养眼,大家目光都聚集在这里,有些女孩甚至脸色通红的和同伴小声议论。 直到况穆扑扑咚咚折腾了一通,坐到凳子上,季宵焕才不急不缓的发声了。 他食指轻叩,敲了敲况穆的桌子。 况穆听见声音才回过头,下巴微抬看着季宵焕,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模样:“什么事?” 季宵焕看见况穆这样,突然有点想笑,他挑眉说:“同学,这里已经有人坐了。” “哦。”况穆冷淡的应着,又高冷的回过头,目视着前方,声音没有起伏:“不是我要坐这里,你别想多,是我生病了吹不了空调的冷风,冯老师让我换到这里。” 一句话既说明自己生病了,又把冯老师搬了出来。 其实这句话况穆准备了好久,甚至说话时漠然的表情他都在心里演练了许多次。 如果说之前况穆拿不住季宵焕对他的态度,但自从况穆知道药是季宵焕送的,他就心里微微有了一点点放肆的底气,虽然心里忐忑,但是他脸上一定不能显出半分。 季宵焕盯着况穆的侧颜看了半响,手指转着笔在桌面上弹了弹,忽而噗嗤一声笑了。 果然,况穆却对这声笑极其敏感,他回过头眼睛红红的,咬着牙很郑重其事的强调:“你笑什么?我说的是真的!” “我有说是假的吗?”季宵焕笑了笑,继续刺激道:“你确实是比秋晴要娇贵的多,冯老师安排的很合理。” “你.......”况穆被气的小脸通红,一时竟也找不到合适的话反驳。 他本来还想适时的感谢一下季宵焕给他买药的事情,可一看见季宵焕这张似笑非笑的脸,他瞬间气的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最后况穆喘了两口气,回过头看书,不理人了。 过了一会,朱星俊也来了,他站在走廊上看着况穆,一时间表情变得极其复杂。 以前他的身后做的是大美女秋晴,现在居然变成了况穆,论谁都接受不了这种落差。 “你怎么坐这里?”朱星俊声调很高,引得周围人侧目。 “冯老师换的位。” “那秋晴怎么办?凭什么让你坐前面?” 况穆这才抬眸看了朱星俊一眼,目光冷如冰晶:“那你应该去问冯老师。” 况穆的语气很冲,朱星俊憋得发炸,看向了季宵焕妄图寻求共鸣。 他想秋晴是季宵焕的女朋友,季宵焕怎么也是应该最不乐意况穆坐过来那个人。 可谁知季宵焕居然还心大的在写物理作业,对于这边发生的事情丝毫不在意。 他做题的速度很快,几笔就写完了选择题,最后一笔的“c”画的极为酣畅淋漓。 朱星俊盯着季宵焕看了足足半分钟,见季宵焕没有半点反应,朱星俊心里的那口气一点点泄了,他气结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一屁股坐在位置上,心里暗暗期待着秋晴等会来了看况穆怎么说。 可是今天秋晴依旧没有来上课。 铃声响了五分钟后,老冯走进班里,他先是在黑板上写了几个公式,回顾上周学习的知识点,接着拿着习题册让两个同学发下去。 发本子的女生拿着季宵焕的本子走到座位旁边,一时间有些为难。 开课没十分钟,季宵焕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小女生一时间不知道要把本子放在哪里。 这时候旁边的况穆伸出手,接过了她手里的本子,轻声的说:“我给他。” 女生愣住了,她和况穆接触不多,只是对况穆性子的恶劣有所耳闻,却没想到况穆还有为他人着想的时候。 女生满腹狐疑,连连看了况穆好几眼,绕了绕头走了。 况穆拿着季宵焕的习题册,一眼就看见上面很显眼的黑脚印,脏兮兮的。 他想把本子轻轻的放到季宵焕的桌角,眼睛却看向了季宵焕的脸,只要触及到季宵焕,况穆的目光就像是沾了胶水了一样,怎么都挪不开了。 他目光柔和,静静的看着季宵焕,连呼吸都不敢大喘。 季宵焕睡的很熟,呼吸均匀,脸正好朝着他的方向。 这是那么久以来况穆第一次和季宵焕这样近距离的接触,没有剑拔弩张,没有冷嘲热讽。 况穆不由的凑近了些,细细的打量着季宵焕的脸,他的目光顺着季宵焕的额头,眉毛,双眼,鼻尖,嘴巴,下巴,来来回回都看了一遍。 季宵焕长大了,况穆又一次意识到了这个事实。 当年况穆与他分开时,季宵焕还稚气未脱,而如今他的眉眼生的越发的英俊。 况穆不由的想起前些天语文老师在课上讲的成语。 ——剑眉星目,面如冠玉。 那时候况穆还在思考这句成语是描述着怎么样容貌的人,而现在况穆却不由自主的将这个词代入到季宵焕的身上。 他的哥哥就有这样的容貌,帅气的不得了。 况穆看着季宵焕微抿的薄唇,目光留恋,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他觉得嗓子干涩的厉害,不由的舔了舔嘴。 那么好看的嘴唇,如果再也不说出让他心疼的话就好了。 想到这里况穆心里一紧,不由的轻轻的叹了口气,他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从文具盒里拿出一块橡皮。 那个黑色脚印很深,况穆只能用橡皮尖小心翼翼的擦着本子。 虽然他现在还有点生季宵焕的气,并且季宵焕还丝毫不在意他的情绪又睡着了,但是不管怎么说,季宵焕的本子是他弄脏的。 季宵焕已经够排斥他的了,他不希望这个本子再给季宵焕留下不好的印象,就是......这些印子实在有些难擦。 况穆指尖用了一些力道,捏着橡皮的指尖用力到发白,还蹭的桌子一摇一晃。 季宵焕感受到了一丝晃动睁开眼,他眼睛被窗外的光刺到,半阖着眼皱了皱眉头,待眼睛适应了光线,他看清了况穆的侧颜。 此时的况穆眸色专注,很认真的拿着橡皮擦擦拭本子,他的睫毛又长又翘,眉头微蹙,阳光照到他脖颈的小绒毛,泛着一层薄淡的光,脸蛋软软嫩嫩的像一块小年糕。 周围好似都泛起了一阵独属于况穆的奶香气。 等擦得差不多了,况穆小心的把橡皮屑抚开,抬起本子看了看。 虽然还有些印子但是已经比之前要好多了。 况穆轻轻松了口气,心满意足的笑了笑。 况穆从小就不爱笑,小的时候他所有的笑脸都是给季宵焕的,而后来季宵焕走了,他就几乎没有笑过。 其实况穆笑起来很好看,眼睛弯弯的,漂亮又柔和,就像冬日里的阳光,不会过分的炙热,又带着些暖意。 季宵焕眯了眯眼。 这时况穆想要悄悄的把本子放回去,回过头才发现季宵焕不知道已经醒了多久,正在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况穆愣了愣,他对于这个突发状况没有一丝心理准备,小脸一下烧的绯红,耳朵在阳光下透着粉光,瞧着像一块上好的薄玉石,嫩白的手指不自觉的抠了抠本子,想要故作高冷,却在开口就支吾了一下。 “这个本子是.......是我弄脏的,所以我才帮你擦干净,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多想。” 季宵焕皱起了眉头。 这是今天第二次况穆在强调让他别多想,季宵焕本来是没多想什么,可是况穆一直这样强调,季宵焕心里突然扬起一阵烦躁。 他生气的时候很少直接展示在脸上,于是季宵焕换了一只手撑着头,侧看着况穆,带着无不嘲讽的笑意问道:“况穆,你知道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06 19:41:37~2021-11-08 19:58: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俊味仙 4瓶;郑仓鼠的le心set患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2 章 况穆愣了一下,脸色一沉,耳尖的红意散下去不少。 “不知道。”他犟着嘴说。 季宵焕冷笑了一声,拿过本子翻开写题,没有再多说话了。 况穆发现季宵焕变了,以前的季宵焕从来不会对况穆冷嘲热讽,而现在的季宵焕话不多,但是总是能一句话戳进况穆的心窝子里。 按理来说这件事应该是天生的。 比如况穆,他虽然脾气不好,但是他不会骂人也不会吵架,只要一生气恨不得就把说话这个功能给忘了,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嘴笨的很。 那么季宵焕呢? 他小时候不是这样的啊。 晚自习老冯又开始了每周一次的真题测试,上周况穆考了十二分被追着骂了一周,这次况穆却老老实实开始写题了。 今天下午况穆找到了老冯,先毕恭毕敬的认了错,才提出了想要换座位的要求,理由是自己身体不好不能吹空调。 老冯这个人吃软不吃硬,他看见况穆认错态度诚恳,便答应了况穆,但要求况穆好好学习,摆正学习态度。 写题的时候,况穆余光总是不自觉看向季宵焕。 他发现季宵焕写题轻松又快速,有些难题需要长篇的计算过程,可是季宵焕却能用几个公式就得出答案。 况穆不服气,心里暗暗的想要攀比,可是没写两道题就跟不上季宵焕的节奏。 况穆手下持笔的力道大了些,很是恼怒,他写题写题比不过季宵焕,吵架吵架也比不过季宵焕,只能将这份气全部发泄到了卷子身上。 写完卷子就放学了,班里的人大多没有急着走,而是三五成群的讨论考试的题。 况穆则飞速的把书包收拾好,背上书包就走。 况穆心思细,之前每次他和季宵焕遇上都是季宵焕甩下他先走,况穆虽然不说,但是心里还是很失落的。 他不喜欢季宵焕先一步离开他,那会让他想起小时候,季宵焕就是这样离开他身边。 况穆心里还在筹算着自己的小心思,可刚刚走出教室大门,他就被人拦下了。 拦住他的人是一个高年级的女生,手里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礼物盒子,十分招摇的把况穆挡在了走廊中间。 这下一闹,她的来意就十分明显了。 班里的人都涌出来看热闹,把走廊里围的水泄不通,一时间居然没有人放学回家了。 “况穆,我是高三七班的赵淼淼,我关注你很久,希望能和你交个朋友。”赵淼淼说的坦然又直白,说完就将那盒子递到了况穆面前。 况穆手指捏紧书包带,目光冷然。 他不喜欢招摇,更不喜欢被人围观,总之这个女孩做的一切他都不喜欢。 况穆没有接过礼物,拒绝道:“我不认识你,抱歉。” 说完况穆绕过她就想走。 赵淼淼却向前两步,又挡到况穆身前,笑的自信说:“我知道你不认识我,但是现在你认识了啊,我现在又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和你做个朋友,你不会拒绝我吧?” 周围人越聚越多,有些男生更是不怀好意的起哄。 “不就是和你当个朋友吗?况穆,答应了吧。” “人家都说没有别的意思了况穆,答应她答应她!” 赵淼淼将手里的盒子朝前递了递,歪着头笑着说:“给个面子呗。” 况穆黑着脸:“我不想和你做朋友,请让一让。” 周围的起哄声盖住了况穆的声音,可站在况穆身前的赵淼淼却听的清楚,她脸一下就沉了,不依不饶的不肯让步。 这时候有个不合群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位同学,能不能让一下?我有急事。” 赵淼淼抬起头,目光闪烁了一下。 说话的人是季宵焕,他正站在走廊一侧,单肩背着书包,靠着栏杆处,笑的如秋似波。 赵淼淼脸色逐渐微红,即便她再蛮横,在面对季宵焕这种帅哥是也要收敛几分,于是她欠了欠身子,季宵焕礼貌的道了声谢,便跻身出去了。 况穆全程盯着季宵焕,而季宵焕却没有多看况穆一眼。 况穆捏紧了拳头,心里像是揣了一块大石头,又沉又冷。 他也不知道当下这种情况自己想要季宵焕做什么,或者是有什么反应,但况穆知道季宵焕这种事不关己的模样,一定不是他想要看见的。 一直到季宵焕消失在走廊的转弯处,况穆忽然想通了之前那个问题。 季宵焕为什么变了? 其不是季宵焕变了,只是他对况穆的感情变了。 小时候的季宵焕疼着况穆,让着况穆,不会对他说一句重话,而现在....... 况穆想明白了原因,心里突然特别酸,他胸口憋闷的几乎爆炸,一呼一吸间像是有只手扼住了他的心脏,再也无法在这里停留一秒。 况穆拔腿要走,赵淼淼却不识趣,她一把拉着况穆的手腕:“况穆,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放手!” 况穆甩开了赵淼淼的手,他回过头眼眶红的厉害,赤着眼瞪着赵淼淼说:“我最讨厌别人碰我。” 这几个字况穆说的咬牙切齿,毫不留情面,像只突然暴怒的小老虎,前一秒还乖顺的毫无攻击性,下一秒却露出尖利的爪牙。 周围顿时寂静一片,连赵淼淼都怔住了。 况穆说完快步的走进洗手间。 没一会他再出来时脸上满是水迹,水滴顺着额前的发丝一滴滴垂落,白色衣领处布料被浸湿紧贴着皮肤,更显出他脖颈白皙,细嫩的手腕处被搓洗的通红,像是被谁凌虐过一番。 赵淼淼没敢再拦况穆,只能看着他一步步的走远。 往后的两天,秋晴依旧没有来竞赛班上课,只是偶尔会给况穆发了几条短信寒暄,但由于况穆应答的都冷冷淡淡,渐渐的秋晴也不再自讨没趣。 短信的界面停留在秋晴约况穆喝咖啡的界面上。 这天在上体育课时,况穆从小卖部买了一包纸巾,路过篮球看台时听见几个女生在议论关于秋晴的事情。 牛雅怡坐在人群中间,漂亮的很显眼,她抓着旁边女孩的衣服连连追问:“真的吗?你真的看见了吗?!你确定那个人是秋晴?” “千真万确!”另外一个女孩应着:“就在光阳职高后面,那个有ktv的小巷里,秋晴和于皓在接吻!绝对是秋晴,我看见脸了!季学长和秋晴肯定分手了!” 况穆脚步渐缓,最后停在原地。 那群女生的讨论还在继续:“我姐和秋晴是一个班的,她前一周就和我说过季学长和秋晴分手了,看来真的啊!” “他们之前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分手了?” 牛雅怡冷笑了一声:“还能因为什么,因为秋晴水性杨花呗。” “这下秋晴和季学长分了,雅怡你可有机会了,上次篮球赛季学长不还单独找你聊天了吗?他到底和你说了什么啊?” 旁边的女孩撞了撞牛雅怡的肩膀。 牛雅怡表情僵了一下,随后她恢复了笑意,将头发别再耳后:“没说什么,就是感谢我给他送药了。” 这番说法一听就是欲盖弥彰,其他人立刻起哄开了:“谁信啊!给季学长送药的人那么多,他怎么偏偏就找你谈话。” “我看啊,他肯定是看你漂亮,早就对你有意思了。” 牛雅怡脸上露出了自豪的神色,嘴上却谦虚着:“别瞎说,季学长真的就是单纯的感谢我......” “哎哎!”旁边的人打断了牛雅怡的话,朝她使了使眼色:“况穆.......” 牛雅怡侧过头,看见况穆站在不远处的花坛旁,她浑身僵了一下,脸色变得难看,眼神也心虚极了。 她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说:“我去个洗手间。”说完人就快步走了。 况穆站在原地,皱了皱眉头。 他发现自从篮球赛之后,牛雅怡就对他能躲就躲,就算是在一个班里必须遇见的时候,牛雅怡也不敢对视他的眼睛。 况穆本以为上次牛雅怡撞见他和季宵焕在争执,第二天她怎么也应该过来询问一下那天的事情,或者会将这个事情告诉她的小姐妹。 可照这个情况来看,牛雅怡谁都没有说。 况穆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甚至在内心深处隐隐的期待牛雅怡把这件事传出去。 不管谣言传成什么样子,别人觉得况穆和季宵焕关系恶劣也好,被传成仇人也好,只要能和季宵焕扯上关系,况穆觉得什么都好。 没有什么比陌生人更令况穆害怕。 晚上十二点多,况穆躺在床上半梦半醒间,手机突然尖锐的响了起来。 况穆腾的一下睁开了眼睛,心脏飞快的跳动,后背也惊出的一层冷汗。 房间里的夜灯还亮着。 况穆深喘了两口气,拿起来手机看着来电显示,手顿了一下。 秋晴? 况穆眯着眼睛仔细的辨认的屏幕上字,随后毫不留情的将电话挂断了。 他不记得他和秋晴熟到了可以半夜打电话的地步。 第二天早上况穆睡醒,拿起来手机才发现秋晴大半夜的又给他打了两个电话,随后发了一个短信。 ——况小少爷,清风酒吧来不来玩啊? 这个说话语气不像是秋晴,也不知道是她喝醉了,还是别人拿她手机发的。 况穆面无表情的看着手机,将秋晴的手机号从列表里删除,既然秋晴和季宵焕分手了,那么况穆也没有留着她手机号的必要了。 下午去上竞赛班时,老冯发下来了周一摸底考试的卷子。 况穆考了第二名,九十二分,比季宵焕低了五分。 他们俩是班里唯二考进九十分的人。 班里的人一片哗然,秦米得意的梗着脖子,对周围的人说:“我早就说了,况穆是我们班数学第一名,你们还不信!” 老冯依旧打压式教育,先是对班里的人进行了一番教育,然后让同学开始互相讲题,将自己卷子上的错题改了。 朱星俊心里很是不服,他先是回头借了季宵焕的卷子对答案,后来又找借口把况穆的卷子给借走了。 直到他同时拿到了二人的卷子,将答案挨个对了一遍,确定况穆没有抄袭季宵焕,才垂头丧气的将卷子还了回去。 况穆没有什么错题需要改,他目光盯着面前的课本,注意力却难以集中。 因为季宵焕的手机在不停的震动,况穆看见上面的来电显示是——a秋晴。 姓名之前加a一般都是重要的人的前缀,这样会将手机号排在最前面。 况穆手捏着笔杆子,指尖咯吱咯吱作响,几乎快要将笔从中间拦腰捏断,他不知道自己是在恼怒这个彰显着重要性的a,还是在恼怒秋晴的纠缠。 季宵焕没有接电话,也没有把电话按灭,只是仍由手机在抽屉里震动的起劲。 过了一会,秋晴不打电话了,改发微信。 微信一条接着一条的弹了出来,况穆眯着眼,想要看清秋晴给季宵焕发了什么,可是那些字体太小了,他用力的眯着眼睛也看不见。 啪。 手里的笔掉在了地上,况穆弯腰去捡,目光扫过季宵焕的手机屏幕,快速的捕捉到了七个字。 ——我们复合好不好? 况穆心脏猛的一抽,他低着头一时间居然忘了自己弯腰下来是捡什么。 复合? 秋晴想和季宵焕复合?! 那季宵焕怎么想的? 他会不会也想和秋晴复合? 因为秋晴的一句复合,况穆这几天积攒的欣喜全部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铺天盖地的担忧和疑问把况穆砸的神思恍惚,以至于他起身时头砰的一声磕到了桌角。 那一下撞的特别重,连带着季宵焕的桌子都猛的一抬,况穆痛的脑袋发蒙,生理性的眼泪瞬间溢满了眼眶。 季宵焕正在写题,笔在纸上书本上划出一道长长印子,他眉心一跳放下笔,眯着眼看况穆又在瞎折腾什么。 只见那个毛茸茸的小脑袋缩在桌子下面,一动不动,似乎是自己把自己给撞蒙了,好半天才恍恍惚惚的反应过来,抬起细白的手捂住了脑门,微微的颤抖。 况穆吸了吸鼻子,仰头对上季宵焕的目光时愣了愣,水汪汪的眼睛狠狠的瞪了季宵焕一眼,随后低下头抿着嘴巴忍痛,瞧着格外的委屈,跟一只受了天大欺负的小仓鼠似的。 季宵焕愣了一下,从他的角度看,正好能看见况穆颤动的耳朵尖,和因为疼痛而泛红的鼻尖。 看起来是要被疼哭了。 季宵焕皱了皱眉头。 他又惹到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08 19:58:22~2021-11-10 19:56: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放晴了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3 章 况穆手指扶上桌边,用力到指尖变成粉白色,才艰难的从桌子下面爬起身子坐回座位上。 他的额头被撞红了好大一块,况穆用指尖小心翼翼的碰了碰,立刻红着眼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时候他又听见了手机震动的声音。 季宵焕从抽屉里拿出手机,打开屏幕看了一眼上面的消息,没有回复,随手将手机放到桌角。 这下况穆连撞痛的额头都顾不上了,他揉了揉因为眼泪浸花的眼睛,低下头佯作看书的样子,眼睛却一直悄悄的往季宵焕的手机看。 季宵焕的手机放在桌子边,方便了况穆的偷看,他只用垂下眼睛就能看见季宵焕的手机。 一字一句都看的清清楚楚。 秋晴依旧是来来回回那几句,一开始还语气轻松,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在聊日常。 没有得到了季宵焕的回复,她过了许久又发了一条微信。 ——季宵焕,那天是于皓强迫要亲我的,我提分手也是气话,你就不能原谅我一次吗? ——季宵焕,一直以来你喜欢过我吗?我们在一起大半年,说分手就分手,你伤心过吗?留恋过吗?心疼过我吗? 况穆盯着屏幕看了许久,微微偏头看向了季宵焕。 季宵焕正在低头写晚上的作业,他的指甲剪的很干净,袖子挽了两折,露出了骨骼分明的手腕骨。 季宵焕写的是化学作业,高二的化学题册看起来生涩难懂,可是他却表情平淡,写的很轻松。 况穆在想秋晴的话。 季宵焕有没有因为和秋晴的分手伤心过? 况穆不知道季宵焕和秋晴是因为什么分手,但是从季宵焕目前的状态中可以看出来,他没有丝毫的伤心,没有丝毫的留恋。 想到秋晴发的短信,况穆不免有些嗤然。 季宵焕和秋晴谈了大半年的恋爱算什么? 况穆和季宵焕相识了十四年,整整十四年。 从况穆还是个刚会说话的孩子,他就认识了季宵焕,从那之后他们几乎日日不分开。 他们曾睡在一张床,吃一碗饭,甚至比亲兄弟还要亲密。 可如今呢? 季宵焕就坐在他的身边,况穆只需要动一下胳膊就能碰到他,两个人身体上的距离是近了,可是心的距离却像是隔了千山万水。 若是在这个学校随便拉个人过来告诉他“你知道吗,季宵焕和况穆曾经一起长大的”,那个人怕都会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接着骂一句“傻逼”。 况穆和季宵焕是两个世界的人。 一个开朗帅气,人缘极好。 另一个高傲孤冷,没人喜欢。 这两种人就像不相交的平行线,怎么可能有关系。 况穆看着季宵焕的侧颜,突然也想问问季宵焕。 他们二人一别五年,即便季宵焕对况家有恨有怨,可对于况穆这个人,他伤心过吗?留恋过吗? 心疼过吗........ 晚自习下课,况穆出去上洗手间,回来时看见走廊里热闹得很,有几个和季宵焕玩的好的男生站在教室外面,频频朝教室里面张望嬉笑。 况穆顿住了脚,心里油然而生一种不好的预感,立刻快步走到了窗台前。 果然秋晴来了,她坐在况穆的位置上,手里拿了一杯热咖啡,推到了季宵焕的桌子上。 季宵焕依旧面容带笑,耐心的应着秋晴的话,不知道他听见秋晴说了什么,轻轻的摇了摇头。 秋晴的神情有些焦急了。 两个人坐在一起美好的就像是一张画报,和往日热恋时并无不同。 况穆加快了步伐,他大步的穿过走廊,不小心撞到了刘汉文。 刘汉文低声骂了一句,一把拉住了况穆的手臂:“哎!你撞到我了。” 走廊里人多且灯光昏暗,刘汉文没有看清撞他的人是谁。 况穆回过头时眼睛幽森的可怕,刘汉文愣了一下,随后他的手就被况穆大力的甩开,继而眼睁睁的看着况穆气冲冲的走进教室。 刘汉文蒙了,手还停留在半空中,呆愣愣的说:“我招他惹他了?他那么生气做什么?” 庞全也探着头朝教室里观察,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半响他得出来一个结论:“我觉得.......他应该是醋了吧。” 刘汉文翘着嘴角:“他醋什么?秋晴可是焕哥的女朋友。” 况穆刚跨进教室就看见秋晴向前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拉住季宵焕的手。 “秋晴。” 忽而秋晴听见一声沉冷的声音,浑身一麻,她回过头正看见况穆阴沉着脸踏下讲台的台阶,一步步的走到她身边,像一只抬脚高贵的猫,周身散发着冷然又压抑的气场。 秋晴敏感的嗅到那种气场中还带着怒意,突然有些没由来的气弱:“况穆,你好啊........” 况穆站定在秋晴身边,却没有看秋晴,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秋晴手里的咖啡。 那个牌子的咖啡况穆认识,在明城只开了两家,最近的那家店也需要半个小时车程,平时店里的生意特别火爆,排队至少十几分钟。 而秋晴手里的咖啡透明的杯身上还冒着冷气,一看就是买了咖啡紧赶慢赶的跑回来要送给季宵焕。 况穆转过头,看向秋晴:“你买的?” “啊......是啊。” “这个店的咖啡应该很难买到。” 秋晴扯了扯嘴角,应着:“还好吧。” 况穆眼眸沉寂的在季宵焕和秋晴脸上来回打量,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季宵焕脸上,说出来的话却是对秋晴说的。 “我晚上没吃饭,这个我能喝吗?” 秋晴愣了愣,表情一下变得很尴尬,她左右为难,无措的看向了季宵焕:“这.......” 秋晴怎么也没想到况穆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以往况穆总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谁会想到他突然会对一杯咖啡感兴趣。 季宵焕饶有兴趣的看着况穆,抬手按在了咖啡杯上:“况少爷自己不吃饭,来抢我的东西不好吧。” 况穆脸色一沉,没有说话。 秋晴连忙出来打圆场,她仰头问况穆:“你没吃饭吗?我书包里还有小面包,要不......” “我只想喝这个。”况穆打断了秋晴的话,眼睛却一眨不眨瞪着季宵焕,语气带着不容反驳的强硬。 两个帅哥为一个女生争风吃醋,这种好戏立刻引的班里人人侧目。 季宵焕眯起眼睛,眼里泛出厉光,手指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敲击着杯子盖。 过了一会,他低声的问。 “况穆,你想要的东西我就一定要给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10 19:56:20~2021-11-11 19:42: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清桐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4 章 况穆明白季宵焕是在隐喻什么,心脏一紧,一下就握紧了拳头,用力到手背上的青筋在皮肤间若隐若现。 他脊背挺直站在走廊里,也不回答的季宵焕的话,只是瞪着季宵焕,睫毛轻轻的抖动,越瞪眼睛就越红,没个多久眼泪就在眼眶里晃晃悠悠的。 季宵焕微仰着下巴望着况穆,脸色也越来越沉。 半响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松开了按着杯子的手,拿起手机开始刷手机,不再说话。 这个动作是默认了况穆的任性。 秋晴看了看季宵焕,又看了看况穆的脸色。 两相对比,秋晴将咖啡递到了况穆的手上,她回过头讨好的对季宵焕说:“季霄焕.......我下次再给你买。” “不用了。”季宵焕侧过头,朝秋晴笑了笑说:“我口味挑剔,不喜欢大众口味,更何况这种咖啡我喝的太多,早就腻了。” 秋晴听明白季宵焕话中有话,笑僵在脸上。 这个时候上课铃声打响,况穆冷声提醒:“上课了。” 秋晴这才不情不愿的站起身,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等她刚出了教室,庞全和刘汉文就围了上去,七嘴八舌的问着。 “焕哥答应复合了吗?” “刚刚况穆和你们说了什么?他是不是喜欢你!” “姐姐,那杯咖啡可是我翘了一节课帮你买的,不是给焕哥的吗?怎么落到那个小子手里了?” 秋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弄不懂季宵焕在想什么,更弄不懂况穆在想什么。 况穆之前分明对她特别冷淡,发短信不回,打电话不接,绝对不是喜欢她的表现。 可如果况穆不喜欢她,刚刚为什么又摆出一副吃醋的模样? 秋晴回头又朝教室里看了一眼,只见况穆站在原地,将咖啡捏在手里,生怕被人抢了一般。 秋晴心思微动回过了头,摇了摇头烦躁的说:“我怎么知道?” 上课的时候,况穆浑身一直散发着低气压,沉着脸不说话,甚至连笔记都不做,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桌上的课本发呆,他心里一向藏不住事,现在更是将“不开心”这三个字直白的写在了脸上。 一节课上到了一半,冯老师讲完了知识点,留题目让学生自己写,做完就可以自行放学。 老师一走,教室里立刻响起了低声的交谈声。 况穆写了两题,小嘴张了又张,最后他鼓了一下腮帮子,压着声问:“你喜欢喝这个牌子的咖啡?” 季宵焕拿着笔的手顿了顿,侧过头看他。 况穆面容不变,依旧看着书本,只是睫毛在轻轻的颤抖出卖了他的心思。 季宵焕轻笑:“你不觉得你好奇的太多了吗?” 况穆缓缓停下了手中的笔,眉头簇起,他深吸了一口气,侧过脸直视着季宵焕。 季宵焕手撑着头,罕见的多看了况穆几眼,却没有在这件事上和况穆较真,而是看着桌角包装完好的咖啡笑了一声说:“咖啡你不喝还要抢,真有意思。” 况穆看着季宵焕,咬了咬牙,忽而他赌气一般抬手就拿起咖啡就要往嘴里灌。 季宵焕却像是突然发动的机械,反应迅速,一把按住了况穆的手腕,哐的一声将况穆的手按了回去 季宵焕用的力气很大,况穆的手被抵在桌子动弹不得,他挣扎了两下,涨红着的脸:“你做什么?” 季宵焕凝眸盯着况穆看,目光生冷,手上的力道半分都不松。 况穆用力到鼻尖都冒出了莹莹细汗也挣脱不开。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季宵焕突而啧了一声:“况穆,你是不是觉得从我手里抢到都是好东西?但你有没有想过,你能抢走的都是我不稀罕的?” 况穆愣住,停止了挣扎:“季宵焕.......” 季宵焕说出来的话就像是一把冰刀,猝不及防扎入了况穆的心脏,把他的心脏冻成了结着冰凌的肉块,一碰就碎成粉末,又冷又痛。 况穆预感到了什么,咬着牙用气音叫季宵焕的名字,妄图阻止季宵焕那张好看的唇继续放出利剑,继续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季宵焕口中那些报复性的言语真的让他恐惧了。 季宵焕淡淡的朝况穆的手里的咖啡瞥了一眼,继续道:“可即便是我不要的东西,我也讨厌别人觊觎,比如你刚刚的行为.......就令我很厌烦。” 季宵焕话刚刚说完,况穆就腾的一声站了起来,椅子在地上发出刺啦一声利响,吸引了全班人的目光。 只见况穆胸膛剧烈的起伏,眼眶泛着艳红色,眼睛里含着泪正怒视的季宵焕。 他头发微乱,一根黑发翘了起来,看起来就像一只被人惹恼了,气的龇牙咧嘴的小猫,下一秒就要扑到季宵焕身上撕咬一番。 班里的吵闹声瞬间寂静,所有人都看着况穆,甚至还有男生欠着身子站了起来看热闹,以为这两人马上就要打起来了。 可是况穆却只是抬起颤抖的手指了指那杯咖啡,似乎是怕季宵焕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他咬着牙语速很重很慢的问:“季宵焕,你真的觉得我是想要你的东西吗?” 季宵焕仰头睨着况穆:“难道不是吗?” 况穆滕然闭上了眼睛,狠狠的吸了一口气,那口呛冷的空气像是消化不了一般,在他的胸口里不断撞击徘徊,涨的他心脏生疼。 原来季宵焕一直都这样认为,他一直认为况穆靠近他有目的。 如今的季宵焕对况穆充满了敌意,况穆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进退两难,手足无措。 他想要季宵焕对他好一点,就像五年前一样只对他好。 况穆那么娇气的人,只身一人来到这里,身边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每天晚上只能与一盏暗黄的小夜灯为伴。 他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离季宵焕更近一些,可为什么到头来只起到了适得其反的效果。 况穆无力去解释,也解释不通。 事实摆在面前,哪怕是他无意的,他也确实抢走了季宵焕最重要的东西。 季宵焕的亲生母亲——严敏慧。 五年前,季宵焕与严敏慧闹得恩断义绝,两个人从此再也不见,而严敏慧嫁入况家当了况穆的继母。 这五年间,况穆享受到了从未拥有过的母爱,那些都是本该属于季宵焕的。 那些都是他欠他的,他况穆该受着。 况穆闭上眼睛,牙齿死死的咬住嘴唇,身子单薄的如同一层薄翼,孤傲又突兀的立在教室中间,随着风微微的颤抖。 过了许久况穆睁开了眼睛,抬手抹了一把泛湿的眼角,拿起咖啡走到了最后一排,砰的一声将咖啡砸进了垃圾箱,大踏步的走出了教室。 砰的一声,大门被狠狠的摔上。 教室的人目光都紧盯着季宵焕,没有一个人敢先开口说话。 季宵焕看着况穆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渐淡,他缓缓的靠在椅背上随手抓起一支笔,搭在指骨处轻轻的转。 季宵焕和况穆两个人从小就没什么默契,尤其是在吃东西这方面,只要是季宵焕喜欢吃的东西,况穆一定吃不了。 就比如咖啡,季宵焕喜欢喝,可是况穆不能喝。 他喝了会胃痛。 第 15 章 晚上况穆刚刚回到家里,就收到了秋晴的短信。 ——咖啡好喝吗? 况穆看着短信,没回复,他将手机扔到桌子上,连鞋都没换,眼睛漫无目的望着客厅前方,就坐在沙发上发呆,脑袋里一片空白。 季宵焕对他说的那些话太尖锐,即便是一路走回家况穆已经冷静了许多,可是心脏处传来的闷痛还是久久不消。 况穆吸了吸鼻子,走到客厅前去找药,药盒子里的药很多,可是他该吃什么药才能好受一点。 况穆在盒子里翻找,他看了一盒又一盒的药说明书,最后他也只是往嘴里胡乱塞了几颗止疼药。 在况穆的意识里,不管是哪里疼只要吃止疼药就好了。 喉结滚动了两下,况穆抬手将药扔了回去,去房间里拿了一个浴袍,径直走进了浴室里。 他将浴室里的水开得很大,热水淋在身上,况穆站在淋浴下,本意是想放松一下心情,最好能将季宵焕那些刻薄的话都忘记。 可是不知怎的,他的脑袋一被水冲过,反而越加的清醒。 晚上的那一幕幕的像是刻在脑子里,不断的回放,重来,继续回放,惹的况穆心浮气躁,用浴球在自己身上泄愤般的擦出来好几个红痕。 他的皮肤细嫩,没过一会就变得红肿,火辣辣的泛着刺痛,从脖子到大腿根一道道的红痕,像是被人虐待了一样。 过了两分钟,况穆草草洗完澡,从浴室里跑了出来,他浑身只穿了一件浴袍,身上的水都没来的及擦干净,冲到了桌子前拿起了手机。 手机一开屏,还停留在秋晴发短信的页面。 况穆纤细的手指点着屏幕,手指残留着水迹,点了半天手机都没有反应,况穆往浴巾上蹭了蹭水,手指快速的点着和秋晴的聊天框。 ——你今天来找季宵焕做什么? 短信发出后立刻显示了已读,可是过了许久秋晴才发回来了回复。 ——没什么事,就是我和他之前有些误会,今天想找他解释一下。 秋晴的回复避重就轻,显然是对着况穆隐瞒了什么,况穆也没有心思和她兜圈子,立刻直接了当的问。 ——你和季宵焕复合了? 秋晴这次沉默的时间比刚刚更久了。 ——如果我和他没有复合,你可以和我一起去练琴吗? 况穆手指无意识的点了点屏幕,没有回复。 上次况穆拒绝秋晴用的就是她有男朋友这一个理由,而现在秋晴又用这个理由来邀请况穆。 况穆其实很羡慕秋晴的性格。 她性格直白开朗,从不隐藏对任何男生的好感。 她喜欢好看的男孩,移情别恋也够快,只要她看清男生对她没有意思,也拿得起放的下,不过分的纠缠。 况穆没有谈过恋爱,但他曾经在网络上看过一个词叫做“快餐式爱情”。 不对爱情过分投入,及时止损。 有时候况穆甚至觉得这种爱情观也挺好的,毕竟过分偏执的沉溺在一个人身上,心情和情绪都被一个人牵动,这种感觉像是要耗尽身上的每一滴心血,实在是太累了。 况穆拿着手机坐到床上,他犹豫了很久回复秋晴。 ——可以。 发完这个短信,况穆矛盾极了,他将手机甩在床上,搓了搓头发,心里燃起一股浓烈的自我厌恶,即便秋晴只是约他单纯的出去练琴,可是况穆却能想很多。 他不喜欢秋晴,可是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答应了秋晴的邀请。 这次秋晴来找季宵焕,正好被他打断了,可是下一次呢? 万一秋晴不死心继续找季宵焕,保不准季宵焕就和她复合了。 况穆不允许这种情况的发生,所以他只能装傻充愣的一步步的走近季宵焕的前女友,只怕若是被季宵焕知道了这件事,会更讨厌他了。 况穆和秋晴走的越来越近,无疑就是在验证季宵焕今天说的话。 他在抢季宵焕的东西。 况穆一只手撑在床上,指尖用力将床单捏出了层层褶皱,不光是季宵焕恶心他的这种行为,连况穆自己都恶心自己。 为什么会想到用这种办法呢? 这时候手机的短信又来了。 ——好!那我们约到国庆节吧,我没有季宵焕复合,你放心。 况穆看着手机屏幕,手指顿了顿,紧绷的肩膀松了下来。 季宵焕厌恶就厌恶他吧,只要季宵焕不属于别人, 他的哥哥,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 第二天况穆照常去上学,可他万万没想到只是过了一晚上的时间,他居然成为了所有人的八卦对象。 学校里的男男女女一见到况穆,就在背后窃窃私语。 如果说之前况穆为了秋晴争风吃醋的事情还只是猜测,可是昨晚况穆在竞赛班闹了这一出,无疑是坐实了这个传闻,一夕之间这件事快速发酵。 到了第二天上学的时候,全校的学生都知道洛雅学院两大校草为了争夺秋晴在课堂上差点大打出手,最后况穆气的夺门而出。 更有甚者,甚至说秋晴和季宵焕分手是因为况穆从中作梗,导致秋晴移情别恋。 一时间况穆的风评更差,虽然大家不敢当面说什么,但是从他们看向的况穆眼神中分明就透露出鄙夷的讪意。 今天上课时就连秦米都几度看向况穆,目光闪烁欲言又止,连话都少了很多。 况穆本来就没什么朋友,那些陌生人对他或是善意或是恶意,只要无法切实的伤害到他,他都不在乎。 唯独想到晚上要面对季宵焕,况穆有些别扭,又有些心虚。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别扭昨天的晚上的那番争执,还是心虚他背地答应了秋晴的邀约。 于是当况穆带着这种矛盾的心理去上竞赛班才得知季宵焕请假了。 这下况穆想的就更多了。 一晚上的时间况穆右边的位置都空荡荡的,他的心思怎么也静不下来,连老冯上课提问了他两次,要不是没有听到,要不是找不到题目在哪里,惹的老冯又是吹胡子瞪眼的一通说教。 晚上回到家,孙姨给况穆打来了一通视屏通话, “喂,小穆啊,今晚吃饭了吗?吃的什么啊?” 依旧是固定的开场白,况穆在接通电话之前就已经想好了答案,他很熟练的报菜名:“晚上吃的玉米炒虾仁,青椒肉丝,还有排骨汤,在楼下的餐厅吃的。” 孙姨满意的笑了:“你吃的好我就放心了,对了小穆,马上就要到国庆了,放假你打算怎么回家?” 况穆从没想到过这个问题,一时间不知道改怎么答。 正好这时孙姨身后的大门打开了,走进来衣着光鲜的两个人。 况进山一身西转革履,身旁的严敏慧则穿着一件酒红晚礼服,挽着况进山的手腕进门了,两个人仪态优雅像是在走红毯。 大门关上,严敏慧才松开了挽着况进山的手,弯腰单手褪下脚上的高跟鞋,而况进山则跨步走向衣架处,将西装挂在衣架上。 “先生和夫人回来了,今晚的晚宴累不累啊?”孙姨迎上去,接过况进山手中的衣架。 “还好。”况进山松了松领带,目光看向了茶几支架上的手机。 手机屏幕上还映着况穆的脸。 孙姨道:“我正在和小穆视频。” 况穆看着况进山,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有些生硬冷淡。 况进山在商场上杀伐果决,一手将况家发扬光大,自然也不是什么热情的性格。 况穆小的时候况进山忙着事业,没怎么关心过况穆,现在况穆长大了,两个人更是很少能见上一面,父子俩的关系一直保持在彬彬有礼的阶段。 来到明城的这一个多月里,况穆从来没有和况进山联系过,如今乍一见面,反倒是有些尴尬了。 况进山本就长得英俊,今天一打扮更帅。 他身材修长,穿着一身白色衬衣,头发梳的层次分明,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的模样。 况进山朝手机的位置走近了两步,似乎想要和况穆说些什么,可是还等他未靠近手机就响了。 况进山顿住脚步,接起电话急匆匆的进了书房。 况穆莫名松了一口气。 严敏慧也看见了况穆,她从玄关处拿了一个羊毛披肩披在肩膀上,急忙忙的坐到沙发上拿起手机。 “小穆。”严敏慧叫着况穆的名字,眼眶泛红。 况穆嗓子有些干哑,轻轻的嗯了一声:“严阿姨。” 严敏慧脸上画着淡妆,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点点的珠光,黑发松松的挽在脑后,两缕卷发顺着耳边垂下,显得知性又美艳。 当年严敏慧和季明义离婚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很多人对于严敏慧和况进山的关系嗤之以鼻,可最近几年况家在商界的地位越来越高,那些不屑的声音也转而变成了赞美奉承。 不管什么样的宴会,只要严敏慧和况进山一起出场,定会是场上最光彩夺目的一对。 严敏慧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况穆了,她很想他。 但她和况穆毕竟不是亲生母子,加之是况穆性格冷淡不爱与人亲近,导致他俩关系不远不近。 两两相看,一时无言。 孙姨适时的走了过来,坐在严敏慧身边,说:“夫人,我刚刚还在和小穆商量,问他国庆节放假要怎么回来呢?” 严敏慧眼睛眨了眨,脸上露出喜色:“是啊小穆,马上就要放假,你想怎么回来?” 严敏慧笑起来很好看,瞳孔闪着亮光,眼睛微微弯。 季宵焕的眼睛和她很像,只是严敏慧笑起来时眼里都是善意的温和,而季宵焕对着况穆笑时眼里尽是嘲讽的戾气。 况穆沉默了一下:“我国庆就不回去了,一来一回太麻烦。” 严敏慧脸上的笑意僵住了:“为什么不回来了?要不我让司机去接你,一来一回也就四五个小时,不麻烦。” “不用了,我晕车。” 况穆拒绝的干脆,严敏慧红唇微张,有些失望。 孙姨立刻接过话茬,安慰严敏慧:“是啊是啊,我们这里确实离明城太远了,飞机也没有直达的,做高铁也要转车,小穆还晕车,太受罪了,要不等到国庆节我们过去看你?” 听见孙姨这样说,严敏慧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她眼神期盼的看着况穆,况穆面对这种眼神,只觉得嗓子干涩,再也说不出来一个不字。 “好。” 挂了电话之后,况穆坐在沙发翻看日历,之前他还不觉得,现在一看距离国庆节确实只有不到两周。 况穆在乎的不是放假的时间,而是国庆的前一天是数学竞赛开始的日子,那么也就意味着国庆一到竞赛班就解散了。 况穆再也不能和季宵焕坐同桌了。 以后的日子他们两个人不在一个班,不在一个年级,以后再接近季宵焕就更难了。 可现在况穆和季宵焕虽然是同桌,但一个人说话冲,另一个人脾气冲。 每次两个人只要一开口说话,不是闹得不欢而散,就是季宵焕把况穆气的半死。 就这短短的这几天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不仅没有丝毫的缓和,甚至更恶劣了,这样完全违背了况穆想要和季宵焕坐在一起的初衷。 况穆揉了揉眉心。 他想要和季宵焕走近一点,可是他该怎么办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12 21:53:16~2021-11-13 20:45: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轻语缠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6 章 第二天,况穆早上五点就起来了。 对于该怎么靠近季宵焕这个问题,他昨天晚上躺在床上很认真思考了一个晚上,一直到天微微亮,才终于想出来了一个很笨拙的办法。 他记得小的时候季宵焕嫌弃早饭麻烦,时常不吃早餐,况穆决定今天给季宵焕带早饭。 正好今天是周六,他一大早就可以见到季宵焕,况穆在家里一直忙活到了早上七点多,急急忙忙的带着两个便当盒赶去了学校。 一进竞赛班看见季宵焕坐在位置上,况穆才松了一口气。 他是真的害怕季宵焕像昨天晚上一样,不声不响的就不来上课了。 况穆手里拎着餐盒走到了位置上,垂眸看了一眼季宵焕。 季宵焕低着头正在打游戏,屏幕上的小人厮杀的激烈。 况穆手上的力道紧了又松,将手里的蓝色餐盒放在了他的桌子上。 季宵焕抬眼看了一眼况穆,又快速的低下头,双手飞快的点击着屏幕,直到将这局游戏打完,他才摘掉耳机盯着早餐盒,问道:“这是什么?” “早餐。” 况穆表情淡然,像是已经给季宵焕带了几百次早餐一样寻常,他低头将书本从书包里拿出来,甚至没有看季宵焕。 季宵焕蹙眉,将餐盒推到况穆桌子上:“不用。” 况穆早已料到了季宵焕会拒绝,他放下了书本,侧过头直视着季宵焕,一字一句板板正正的说:“我不喜欢欠别人东西,前天拿走了你的咖啡,这顿早餐是赔给你的。” 季宵焕挑了挑眉,拉长了音调重复道:“你,不喜欢欠别人东西?” 况穆眼色一暗,一下就明白了季宵焕话中的嘲讽。 他和季宵焕总是这样,永远无法好好说话,两句话之内便能呛起来。 况穆咬着嘴唇应着:“对,我不喜欢欠别人东西。” 季宵焕脸上没什么表情,低下头再次点开了游戏:“我吃过早饭了。” 游戏的小人又进入了战争状态,季宵焕却没有刚刚的手感,他能感觉到因为自己的拒绝况穆眼睛又红了,现在那双泪汪汪的眼睛一直看着他。 其实况穆在面对别人的时候总是冷一张脸,像是不论发生事情那张脸都不会有半分情绪的起伏,但是只要对着季宵焕就一切都不一样了。 每次季宵焕对况穆说一点重话,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就会蒙上一层水雾,好像况穆在他面前受不了半点的委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况穆的声音闷闷的响起,里面裹挟着浓烈的委屈。 “骗人.......” 季宵焕打游戏的手一下僵住了。 屏幕上的显示战役失败,季宵焕淡淡的吸了一口气,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着桌上一蓝一白的餐盒,低声问道:“你吃饭了吗?” “.......没有。” 季宵焕不再说话了,他按灭了手机屏幕,抬手拿起蓝色的餐盒,打开上层的盖子,看见餐盒里面的东西时目光暗了下来。 小笼包,虾仁蒸饺,水果蔬菜沙拉,最下面一层是新鲜的豆浆。 这些全是季宵焕小时候最爱吃的东西,饭菜新鲜,还冒着热腾腾的热气,一看就知道是况穆今天一大早上现做的。 季宵焕喉结滚动了一下,一言不发的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况穆目光一直看着季宵焕,直到他看见季宵焕夹起蒸饺放在嘴里,才打开了那个白色的餐盒,也开始吃饭。 季宵焕吃饭很快,况穆看着他也不由自主的加快了速度,这一顿饭况穆吃的狼吞虎咽,食不知味。 可是吃完这一顿饭,况穆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 他的话比之前要多了一些,看向季宵焕的时候嘴角轻抿,眼里含着淡淡的笑意,浑身洋溢着明媚的光。 那束光太温暖,刺的季宵焕眼睛疼。 以至于季宵焕的心里冒出一种莫名的施虐欲,他几次想要开口用语言压制住况穆脸上的笑意。 可每每在季宵焕对上况穆的眼睛时,那些会另况穆伤心的话却如噎在喉,怎么都说不出口。 最后季宵焕索性把况穆当成空气,不再直视他。 况穆今天有好几次想要开口问一问季宵焕昨天为什么没有来上课。 但是最后他愣是忍下了这种冲动,没有问出口。 况穆有种预感,只要他问了这个问题,不光得不到答案,反而还会像前几次一样被季宵焕一通阴阳怪气。 今天两个人的关系稍稍缓和了一些,他可不想继续给自己找气受。 晚上况穆拿着饭盒回家清洗,他望着那个蓝色的饭盒,心情里暗暗的计算着时间。 十一国庆节之前数学竞赛班就解散了,也就是说他和季宵焕同桌的时间就要结束了。 还剩下一个周六,他还能再给季宵焕带一次早饭。 况穆想到这里眼睛弯了起来,手上的动作也轻快了许多。 这时候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况穆放下餐盒,用旁边的白布擦了擦手,用指尖点开了手机。 秋晴又发来了短信。 况穆弯起的嘴角顿时淡了,他低着头沉默了一下,拿着手机坐到沙发上。 自从上次况穆答应了秋晴一起去练琴,秋晴给况穆发短信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况穆疲于应对,可是一想到这样能换来秋晴不去找季宵焕,便愣生生的忍了下来。 ——我明天去竞赛班找你,和你坐在一起上课好不好? 况穆看着这条短信,甚至能想象出秋晴略带撒娇的语气,就像她之前对着季宵焕撒娇一样。 况穆手指快速的敲击着屏幕。 ——我换座位了,坐在季宵焕旁边。 况穆说完这句话,感觉心里居然有丝莫名的痛快。 他故意在秋晴面前提到了季宵焕,像是这样就是在彰显自己的所有权,即便他们只是同桌而已,可是能让况穆和季宵焕这两个名字同时出现,况穆就能感觉到一点点的满足。 ——???为什么要坐在他旁边? ——冯老师换的。 ——哦.......那我们明天晚上一起吃晚饭吧? ——我晚上不吃饭。 况穆冷淡的拒绝了秋晴的邀约,秋晴失望的回了一句“好吧。”,结束了两人的这段对话。 到了第二个星期,况穆早了好几天就计划好了菜谱,周六一大早就开始准备两个人的早餐。 这是竞赛班的最后一周,况穆打算给季宵焕做紫薯粥,牛肉三明治,香蕉可丽饼,外加一份水果沙拉。 做饭的时候况穆想着马上竞赛班就要结束,心里分神,切水果的刀一抖,切到了食指。 况穆痛的倒吸了一口气,手指间的血立刻涌了出来。 况穆怕疼又怕血,他在屋子里急的团团转,连抽了几张纸巾盖住了伤口处,在家里翻箱倒柜的找纱布和碘酒。 碘酒没有找到,只找到了一瓶酒精。 况穆抖着手将酒精擦拭在手指上,一阵刺痛袭来,痛的况穆心脏发麻,眼睛也跟着酸了。 况穆颤抖着嘴唇朝伤口处呼了呼,泪眼朦胧的将手指包扎好,望向厨房里还没有做好的食材,他抹了一把眼睛,用一只右手艰难的将剩下的工作完成。 做完这一切时间有些晚了,况穆连厨房都顾不上收拾,拿起餐盒就赶到了学校里。 季宵焕还没有来。 况穆将餐盒放到他的桌子上,心里暗暗的想着措辞。 上一次为了让季宵焕接受他的早餐,况穆借口拿了季宵焕的咖啡,要还给他早餐,可这次他又该怎么说? 况穆皱眉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他忽而看见了自己包扎的像粽子一样的食指,心里开始犹豫。 季宵焕要是一直不肯接受的话,那如果.......况穆服个软,把自己受伤的指头给季宵焕看一看........ 季宵焕会不会,可能,有那么一点点心软? 况穆想到这里又忐忑了起来,心脏里像是藏着一个小鼓扑通扑通的在敲。 况穆张着嘴巴,轻轻吸了两口冷气。 在那一瞬间他忽然意识,此时季宵焕会不会接受他的早饭已经不是重点了,而是季宵焕会不会对他心软........ 现在季宵焕对他的态度太奇怪,况穆摸不透季宵焕在想什么,他只能试一试。 况穆指尖都有些发凉,他下意识的搓了搓手,在心里默默地排练了几遍说辞。 班里的同学陆陆续续都来了,季宵焕却还没有到,况穆开始左顾右盼,心里越来越焦躁。 一直等到了上课铃声打响,老冯走进教室开始上课,况穆有些慌了,一节课他频频望向窗外,连课本都没有打开。 下课铃声一打响,况穆立刻跑了出去,追上了老冯。 “冯老师,季宵焕今天怎么没有来上课?” 老冯手里拿着保温杯,抿了一口茶,又朝地上啐了口茶沫子,缓声说:“他今天请假了啊。” “为什么请假?” “家里有事,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老冯也不知道季宵焕请假的原因,况穆没有得到答案,坐回位置上开始心神不宁,胡思乱想。 他想会不会是因为他这几天对秋晴冷淡了,所以秋晴又找到了季宵焕。 会不会是两个人复合了? 这种想法一旦产生,便折磨的况穆坐立不安。 他拿出手机,手指紧紧的按着屏幕,直到手指之间都用力的发白,才终于是下定决心,点开了通讯录,给秋晴发了一条短信。 ——你在做什么? 这是况穆第一次主动给秋晴发短信,没过一会秋晴居然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况穆吓得一惊,随后皱起了眉头,拿着手机走出教室,接通了电话。 “喂?况穆吗?” “恩,是我。” “你怎么一大早突然给我发信息啊,我刚刚还在睡觉呢,被你的短信吵醒了。”秋晴音调上扬,带着些带着睡意的娇憨。 况穆却愣了一下:“你刚刚在睡觉?” “对啊,现在才早上九点啊。” “九点.......” 况穆猛地回头看了一眼讲台上的挂钟,这才意识到现在才九点钟,一般人不会这个时间出去玩。 他刚刚被自己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折磨的慌了神,居然忘了看时间。 况穆顿了顿,再次不确定的询问道:“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啊~你要请我出去吗?”秋晴笑着说。 这时候上课的铃声打响了,在走廊上聊天的同学陆陆续续回教室。 现在况穆确认了季宵焕请假和秋晴一点关系都没有,刚刚还崩的僵硬的心脏瞬间松软了下来。 他的齿尖轻轻的磨着嘴唇,有些急切的想要结束这场没有意义通话。 于是他声音清清慢慢的说:“这边要上课了,我先挂了。” “啊?哎哎......” 说完况穆不顾电话那边诧异的声音,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坐回到座位上,手机连续震动了两下,秋晴那边又发了两条短信。 ——??? ——你问我今天有什么安排到底什么意思啊? 况穆没有立刻回复秋晴的短信,他手指捏着一只笔,心里想着其他的可能性。 季宵焕上周请假,今天又请假。 他到底在做什么? 第 17 章 明城祁阳山,圣伦医护养老院。 正值中午,阳光正好,养老院的花园里绿荫斑驳,烈阳投映在湖边上波光耀眼,时不时有白鸽停留在湖边,叼食着投食的碎屑,两两三三的护士推着老人走在绿茵地上。 周围一片祥和盎然。 季宵焕靠坐在走廊的沙发上,手放在交叠的膝盖处,目光淡淡的望着窗外,却没什么心情欣赏这番美景。 这时候前方病房的大门被推开,田方勇站在房间里,朝季宵焕微微躬身:“老夫人情况已经稳定了。” 季宵焕放下腿,站起身大步朝房间里走。 窗帘拉的严严实实,房间光线昏暗,里面堆满了各种医疗器械。 正中间放着一张病床,上面躺着一位老人。 医生弯腰对老人进行检查,在手里的夹子上画了几笔,双手插兜朝季宵焕和田方勇走来。 “老夫人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时常出现梦呓,厌食,自残等行为,肾脏的衰竭也在加速,我们这边一直在尽力的治疗,但是还是建议家属尽力的安抚她的情绪,昨晚的情况如果再出现,病情很可能不可逆转。” 季宵焕点了点头:“知道了,田叔你们都出去吧。” 田方勇带着医生走出了病房。 大门合上,季宵焕坐到病床旁椅子上,垂眸望着病床上的老人。 昨晚抢救了一夜,林桂烨脸上的血色尽失,眼窝凹陷,脸上的皱纹留下深深沟壑,花白的头发凌乱的散在枕间,鼻尖挂着氧气管,虚弱的像是下一秒就要消失。 季宵焕揉了揉太阳穴,调整好了呼吸,才俯身轻声唤着林桂烨:“奶奶。” 林桂烨眼皮动了动,睁开了浑浊的眼睛,当她的目光触碰到了季宵焕时,艰难的抬起手:“焕儿。” 季宵焕立刻接住了林桂烨的手:“奶奶,是我。” 林桂烨看见了季宵焕,眼神清醒了不少,她朝病房里环视了一圈,虚弱的喘了两口气问:“焕儿,怎么就你一个人?你爷爷呢........你爸爸呢.......” 季宵焕嘴巴张了张,想要像往常一样回答,可是面对林桂烨期盼的目光,那句话到了嗓子里忽然卡了一下。 林桂烨没有等到季宵焕的答案,目光骤然变的尖利,她一直手紧紧的抓住季宵焕的衣袖,手撑着床妄图坐起来:“你爷爷呢?你爸爸呢?他们怎么不来?!” “公司里忙,他们等会就过来了。”季宵焕按住林桂烨的肩膀,语气温柔的安抚着林桂烨。 “真的?” “真的奶奶。” 林桂烨顿了顿,缓缓松下了紧绷的身子,又躺回了病床上,她的眼睛望着天花板,没过多久,目光又开始涣散,手耷拉在床边,仍由季宵焕握着她的手。 她嗫嚅着干裂的唇,一遍又一遍的问着。 “焕儿,你爷爷和爸爸什么时候来啊.......” “快了,快了。” 林桂烨身体虚弱的很快,她发了一会呆,便开始困倦,意识也渐渐不清楚,她握着季宵焕的手,不肯睡觉,嘴里嘟囔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旧事,甚至亲孙子都认错了。 “礼儿。” “恩。” “今天几号?” “九月二十二” “九月好啊,当年我和你爷爷结婚就在九月,那时候家里穷.......你祖母拿着他们家一块祖传的满翠大玉石,打了一副玉手镯,还有一对龙虎神兽。” 林桂烨说到这里咧开苍白的嘴笑了笑,眼眶也溢出了一滴泪,她从季宵焕的手里挣脱出手,干枯的手指半举着,在空中比划着:“象征着福寿延绵,以后啊,我要把那块玉传给我们季家媳妇儿。” 说到这里,突然林桂烨愣了一下,她瞪大眼睛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猛地抓住了季宵焕的衣领。 “我的玉呢!礼儿!我的玉呢!我的玉呢!!!” 林桂烨挣扎的突然,她的眼睛瞪着瞠目欲裂,目光狰狞不堪。 “礼儿!我的玉呢!你把我的玉拿出来!!!” 林桂烨开始厉声尖叫,嘴角因为怒吼而干裂出鲜血,手疯狂的拉扯着季宵焕的衣服。 她的力气如同濒死的人一般,猛然爆发了其大无穷的力量,像是要被这辈子的力气都耗尽了,鼻尖挂着的氧气管被扯掉,连带着旁边的制氧器都摔到了地上。 事发突然,季宵焕立刻站起身,一手护着林桂烨,一手要扶氧气瓶,他制止不及,桌子上的瓶瓶罐罐全部都摔在地上,一时间狼藉一片。 病房的大门猛地被推开,田方勇冲了进来,还带着几个医生贯穿而入。 为首的医生脆利落的给林桂烨打了一针,熟练的将林桂烨压制在床上,其中一个人将毛巾塞到林桂烨的嘴里防止她咬伤舌头。 林桂烨又挣扎了几下,渐渐没有了力气,她胸脯剧烈起伏,被人按在床上就像个案板上的鱼,目光悲怆的望着季宵焕。 强效的镇定剂起了作用,医生放开了林桂烨。 季宵焕走到了床边,弯下腰紧紧握住了林桂烨的手。 他的声音嘶哑的厉害,却依旧安抚道:“奶奶,下次我就把玉带来。” 林桂烨嘴巴无力的张了张,不甘心还想要说什么。 这时候有一个小小的身影走到了床边,握住了林桂烨的另一只手,轻轻的拽了拽。 林桂烨艰难的望了过去。 季时礼小脸嫩白,眼眶红红的站在病床边,用稚嫩的小手朝林桂烨一字一字的比划道。 “奶奶,你快点好起来好不好,我还想吃你给我做的糖醋排骨。” 比划完季时礼就弯腰趴在林桂烨的胸口,双手紧紧的抱住了林桂烨,乖顺的闭上了眼睛。 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季宵焕愣了愣,向后退了两步,手撑着床头柜深深地叹了口气。 刚刚太混乱了他没注意进来的人,现在才发现季豪军带着季时礼也来了。 季豪军正面容严肃,站在床头和医生交流情况。 林桂烨看见了季时礼,就像是被关上了开关的绞肉机,眼眸骤然变得温柔,手指艰难的抬了抬,又无力的垂下。 季时礼看出了林桂烨的想法,他仰起头将林桂烨的手抚上了自己的脸颊,嘴巴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用嘴型唤着:“奶奶。” 林桂烨咧开嘴角,笑的很难看,拇指摩挲着季时礼的脸,用虚弱的气音说:“礼儿乖......” 季时礼咬了咬嘴唇,再次趴在了林桂烨的心口,用力的闭上了眼睛。 闹了这一通,林桂烨快速的进入了昏睡状态。 季豪军也和医生交谈完,他朝季宵焕使了个眼色,压着声音说:“出来吧。” 房间里的人都走了出来,季豪军和季宵焕走进了休息厅,而田方勇则带着季时礼去外面的草地上玩。 季豪军坐在沙发上,手里转动着茶杯,久久没有说话,过了半响他才开口:“焕儿,你奶奶要龙虎玉。” 季宵焕沉默了一下:“我会带过来的。” 季豪军点了点头,继续道:“你也知道你奶奶的这个病,对一个东西总是病态的偏执,这种精神方面的疾病有遗传的概率,当初你父亲就是因为这个病……唉,还好你,还好你的性格随和,不像他们。” 季豪军说到这里,想起来了什么,忽而深深的叹了口气:“只怕礼儿没有你这样好运气,我前些日子带他去做过测试,他的情况不太乐观,医生说他有百分之二十的概率会遗传了这种病。” 茶杯里倒着滚烫的开水,杯壁很烫,季宵焕却猛地捏紧了手里的杯子,看向了窗外。 此时田叔不知道去了哪里,留下季时礼一个人在花园里。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袖卫衣,倚坐在一棵大树下,乘着阴凉翻看着一本书,即便没有人陪,他也懂事的没有进来打扰大人的谈话。 从树上飘下一片叶子落在鼻梁处,季时礼抚下叶子,推了推鼻梁上丝框眼镜,眼眸低垂,平和又安静。 即便他还年幼,眼镜又盖住了他大半的容颜,却依旧可以窥见五官的出色。 季时礼是季豪军的儿子,季宵焕的堂弟,今年十岁,容貌极佳,情商智商双高,是所有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他原本该是季家的天之骄子,人人羡慕,却在七岁那年因故变成了哑巴。 两个人正议论着,这时候从花园里跑出来一个长相可爱的小男孩,那个小男孩满身是汗,对季时礼说了两句话,又指了指旁边的秋千,伸出手邀请他一起玩。 季时礼仰头眼睛弯弯的笑了,牵着男孩的手走到了秋千前。 男孩率先坐在秋千上,季时礼推了一下秋千。 秋千在空中回荡,如同一只轻快的鸟儿。 几个回合后,小男孩玩的开心,季时礼忙前忙后的推着秋千,小脸累的红彤彤的,额头上也冒出汗水,却没有任何怨言。 两个小男孩玩耍嬉闹,任由谁看见都会觉得是很美好的一幕。 忽然秋千荡的太快,小男孩一个没抓紧从秋千上摔了下来。 他趴在地上,揉了揉眼睛,咧开嘴哇的一声哭开了。 季时礼冲到小男孩身前,急的团团转。 他不会说话,现在更是不知道该怎么了,他站在一边想要伸手把小男孩扶起来,却被小男孩一把甩开了手。 季宵焕放下茶杯,想要出去解围,却被季豪军拽住了衣服。 他冲季宵焕摇了摇头,又朝窗外看了一眼。 季宵焕顺着他的目光向外看,只见这时田叔回来了,手里拿着一瓶冰镇饮料。 季时礼回过头如同看见了救星,急忙将自己的饮料送给了小男孩。 小男孩一看见饮料,眼睛一亮,立刻抱住了饮料,吸溜了两下鼻子不哭了。 季时礼这才舒了一口气,抬手用手背抹去小男孩脸上的眼泪,丝毫不嫌弃男孩脸上又是鼻涕又是眼泪脏兮兮的。 短短的几分钟,两个小孩便和好如初。 季宵焕静静的看完了全程,将咖啡放在茶几上:“大伯,那种病的遗传概率很低,我觉得弟弟没有什么问题,你不用太担心。” 相比起季宵焕的轻松,季豪军却靠着椅背上,揉了揉眉心沉声说:“你真的觉得他没问题吗?” 作者有话要说:  季时礼首次出场了!我借机再推荐一下我的预收文《竹马渣攻一直在装哑》,里面的攻就是这位乖巧可爱的小朋友,感兴趣朋友的收藏一下呀~ 感谢在2021-11-14 21:58:13~2021-11-16 00:05: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清桐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8 章 下午两点半,季宵焕回来上课了。 刚踏进教室,他就对上况穆的目光。 况穆脊背挺直坐在位置上,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大门口。 直到看见季宵焕时,他眼眸闪烁了一下,随后低下了头,从抽屉里掏出耳机带上。 一直到季宵焕走到况穆旁边,况穆都没有抬起头。 以往只要季宵焕来,况穆都会主动的站起来,可是今天季宵焕站在座位外面半天,况穆依旧在低头听歌,一动不动。 季宵焕敲了敲况穆的桌子,提醒况穆。 况穆却如同没有听见,连头也不抬。 季宵焕皱了皱眉头。 他不知道今天况穆又在别扭什么,但他知道现在况穆这个样子,是在等他先开口说话。 可季宵焕今天心情很差,一点都不想去顺况穆的脾气。 于是季宵焕走到了朱星俊的位置上,敲了敲他的桌子说:“让一下。” 朱星俊在睡午觉,以为是自己的同桌来了,不耐烦的爬起身子:“操,没看见老子在睡觉......” 等朱星俊看清楚来人,后面的声音抖了两下,一下咽下去后面的话:“季宵焕?” “让一下。” 朱星俊不明所以的站起身。 下一秒他看见季宵焕走进他的座位里,单手撑着桌角,一脚踩着桌子翻进位置里。 动作干脆利落,接着他从兜里拿出一张纸擦了擦桌子,坐在位置上开始收拾东西。 朱星俊看的目瞪口呆。 况穆也抬起了头。 他看着季宵焕足足看了半分钟,又低下头拿起笔哗啦啦的开始写题。 况穆的这个姿势十分别扭,恨不得将季宵焕整个人隔绝在视线之外,手里的笔按得啪啪作响,以此来彰显自己的不满。 季宵焕看了他一眼,拍了拍朱星俊的后背问:“今天上午老冯讲到哪里了?” “今天上午........”朱星俊开始翻自己的书页,回过头说:“第256页的习题。” “好,谢谢。” 季宵焕低头正要开始翻页,就听见旁边的况穆转过头,他看着季宵焕沉默了一下,还是一板一眼的纠正道:“是第258页。” 前面的朱星俊啊了一声,说:“上午不是讲的256页的习题吗?” 况穆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说:“你上午睡着了。” 朱星俊这才反应过来,挠了挠头,对季宵焕说:“我上午睡着前老冯确实是讲到256页,可能他后来又讲了两页的习题,你还是听况穆的吧。” “不用了。”季宵焕连头的没抬,手指翻着书页,拍了拍朱星俊的肩膀:“我对256页的习题不太熟,正好重温一遍,谢了。” “啊.......那好吧。” 朱星俊还有些没睡醒,揉了揉眼睛转过头。 况穆扫了一眼季宵焕手里的课本,看见上面256的书页,脸色立刻冷了下来。 他转过身将手里的笔扔在桌子上,嘴巴鼓了又鼓,还是没憋住气,声音闷闷的问季宵焕:“你是不是故意的。” 季宵焕挑了挑眉问:“故意什么?” “故意气我。” 季宵焕手里的笔顿了一下,侧过头看着况穆,正好能看见况穆气的鼓囊囊的侧脸,白白嫩嫩的跟一块小面包一样。 季宵焕笑了声:“那你未免把你自己看的太重要了。” 然后季宵焕就看见况穆那个鼓鼓的小下巴,一下就软瘪了下来,像一个被扎破的气球,顿时就偃旗息鼓了。 况穆如兜头被浇了一头冷水,浑身的火气瞬间熄灭。 每次都是这样,况穆为了可以接近季宵焕一点点而满怀期待,可是季宵焕只需要一句话就能将他推的远远的,让他所有的心意都变得一文不值。 过了很久,况穆才自嘲的勾了勾唇,低声的说:“你说的对.......” 一整个下午,况穆没有和季宵焕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多看季宵焕一眼,难得的沉默。 远离了况穆的关注,季宵焕浑身都松快了不少。 一直到晚上放学,季宵焕收拾书包,手伸进抽屉里,指尖却碰到了一个冰凉的盒子。 季宵焕愣了愣,将盒子从抽屉里拿了出来。 蓝色的餐盒。 这个餐盒有些眼熟,季宵焕眯眼想了一会,侧过头看向了况穆。 况穆不知道什么时候抄完了笔记,也侧过头静静的看着他。 他的目光沉寂,深棕的瞳孔里清晰的映着季宵焕的脸庞。 季宵焕想,他知道今天况穆为什么莫名其妙的生气了。 “还给我吧。”况穆垂下眼眸,手伸到季宵焕面前。 季宵焕没说话,将餐盒放在况穆手掌上。 况穆接过餐盒,将自己抽屉里的白色餐盒也拿了出来,站起身就要走。 从况穆拿起白色饭盒的重量来看,他也没吃早饭。 季宵焕皱着眉头看着况穆手上的动作,忽然他眼神一闪,伸手抓住了况穆的手腕:“手怎么了?” 况穆的手抖了一下,他回过头看向季宵焕,目光复杂,一句话都没有说。 季宵焕脸色冷了下来,很大力的拉过况穆的手,放下自己眼下细细的看。 况穆的手指包扎的很敷衍,纱布随便缠了几圈,像个包粽子一样把手指勒的死死的,纱布边缘的皮肤泛出了青紫色。 季宵焕觉得他要是没多看这一眼,这个少爷怕是明天就要截肢了。 季宵焕沉着声音问:“做饭受的伤?” 况穆抿唇没答,手指不自在缩了缩。 季宵焕也没耐心继续跟况穆耗时间,他站起身一手拿过况穆的书包,另一手不由分说的拉着况穆的手腕说:“去医务室。” 教室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没人注意到季宵焕拉着况穆从后门走出了教室。 一路上况穆倒是十分乖,不挣扎不反抗,甚至连多余的一句话都没有,像一只乖巧的小猫,手腕软软的缩在季宵焕的掌心,仍由季宵焕将他拉到了医务室。 医务室的老医生正要下班,看见又有学生来了,神情有些不耐烦:“大周六的你们怎么还来学校?” “我们是竞赛班的。”季宵焕应着。 老医生站起身问:“哪里不舒服?” 季宵焕拉过况穆的手,递到医生的眼前。 医生看了一眼,皱眉道:“这谁给他包扎的啊,不会包扎就别瞎弄,好的皮肤也给捂坏了!” 说完拿起剪刀,利落的剪开了况穆手上的纱布。 季宵焕垂眸看着况穆手指上的伤口,目光越来越冷。 伤口很深,横在食指的骨节上,几乎可以看见浅白的骨头,也不知道况穆是自己怎么处理的,现在那块肉变得血肉模糊,纱布一拆开就开始流血。 况穆的生活能力一向很差。 季宵焕看着况穆的手被包的乱七八糟的样子,不敢想象这样一个笨手笨脚的人,是怎么一大早爬起来做出那么精美的早餐。 老医生看了看伤口也脸色不好,他问况穆:“打破伤风了没有?” 况穆吸了吸鼻子,这一路上风大,季宵焕又走得快,他被吹的脑袋发蒙,鼻尖泛红,反应也慢了半拍。 他顿了顿,还没张口回答,季宵焕就先开口了:“他的伤口需要打吗?” 老医生看了季宵焕一眼没理他,又问了况穆两个问题:“伤口是什么利器造成的?上面有没有铁锈?” 况穆低下头咬了咬唇答道:“菜刀,没有。” “正常来说不需要打,但是如果为了以防万一.......” “打。” “不打。”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打断了老医生的话,老医生目光在这两个人身上环视一圈,不知道该听谁的。 “到底打不打?”这次老医生是看着况穆问的。 况穆还没来得及说话,季宵焕就按住了他的肩膀,语气不容反驳:“医生,打。” 况穆仰起头看着季宵焕,目光闪烁。 老医生看了看况穆,见他没再出声反驳,便扔给季宵焕一瓶碘酒:“你先给他伤口消毒,我去准备一下。” 说完老医生就走出了病房。 季宵焕接过碘酒,递到况穆面前问:“自己会消毒吗?” 况穆摇了摇头。 季宵焕挪了一个凳子坐在况穆面前:“抬手。” 况穆就乖乖的抬起了手。 况穆手的温度比季宵焕要低很多,放在季宵焕的掌心里冰冰凉凉,像是清凉的泉水一样柔。 季宵焕拿出一个棉球给况穆的伤口消毒。 药棉刚碰到伤口,况穆感觉指尖一阵刺痛,他小声哼唧了一声,手朝里面缩了缩。 季宵焕没有抬头,捏着他的手指更加用力,擦药的力道却轻柔了些。 “我不想打针。”况穆的声音闷闷的。 他其实很娇气,害怕生病,害怕流血,更害怕打针。 “我知道。”季宵焕转过身,换了一个新的棉球:“和我说有什么用,我又替不了你。” 况穆眨了眨眼睛,张嘴还想说什么,最后却还是抿紧了唇,不说话了。 他垂下眼睫,漂亮的眼眸看着季宵焕,这个角度他正好能看着季宵焕的发旋,还有他骨节分明的手指。 此时那双修长的大手正捧着况穆的手。 况穆的手比季宵焕的手要小一些,皮肤也细嫩许多。 两只手交叠在一起,好似两只翩翩飞舞的蝴蝶。 况穆眨了眨酸涩眼睛,脑袋里晕乎乎,胸口那个地方也软乎乎的,他不知道该想些什么,也什么都想不出来,只知道呆呆的看着季宵焕出神。 门外的一束光正照到况穆的掌心,况穆的手烫的厉害,手指不自觉的动了动,季宵焕立刻捏住了他不安分的小手指,就像按住一只闹腾的厉害的小仓鼠。 “别动。”季宵焕声音有些凶。 况穆咽了咽口水,眼眶红红的:“可是,我疼。” 季宵焕手顿了一下,没有抬头:“忍着。” 他不让动,况穆便耷拉下肩膀不动了,只是睁着晶莹的眼睛静静的看着他。 两人都不再说话,病房里只回荡着季宵焕拿着钳子不停敲击铁盘子的声音,一声一声格外的清脆。 一直到季宵焕给况穆的手指消完毒,开始拿纱布包扎,况穆才终是轻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的唤着他的名字。 “季宵焕........” 况穆的声音软软的,绵绵的。 季宵焕的手顿了一下,没应声,继续手上的动作。 况穆却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低声问了一句:“........季宵焕,我们还有可能回到从前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几天冥思苦想憋出来一个文案,也是病美人类型的叫《病美人影帝又在装傻》,喜欢的姐妹就可以去收藏一下啊。 并且本文可能周日要入v,会爆更三天,文案内容也会写到!!!v后日更,v后三天订阅对我十分重要!希望多多支持,千万不要养肥我啊~ 第 19 章 季宵焕手指灵巧的将纱布缠绕在况穆的指尖,纱布缠绕的松松的,他怕弄痛了况穆,每一下都小心翼翼。 一阵风吹起,窗边白色的窗帘飘飘然的飞舞在空中。 况穆坐在床边,低着头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季宵焕,他在等季宵焕的回答,以至于呼吸微喘,心脏都在不听话的乱跳。 房内一片寂静。 这时候季宵焕低沉的嗓音响起。 他反问道:“我们要怎么回去?” “.........” “没有可能了。”季宵焕没有抬头,语气漠然的像是在说一件很寻常的事情:“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你我之间最好的相处方式就是陌生人。” 况穆吸了一口气,指尖刹那间变得冰凉。 这时候老医生配好了药,端着托盘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季宵焕包扎的成果,夸赞了两声。 “哎,小伙子包扎的不错啊,之前是不是学过?” 季宵焕将剪刀扔到托盘里,笑着应着:“我之前给别人包扎过几次。” 老医生点了点头,拿出注射器,冲况穆扬了扬下巴:“胳膊露出来。” 况穆坐在床边,低着头额间的碎发垂在眉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能看见他的脖颈苍白,十指紧紧的扣着床沿,像是要把床沿捏碎了,久久没有动弹。 老医生再次催促道:“小伙子还打不打了?把胳膊露出来啊。” 况穆身子抖了抖,呼噜一声站起来,一声不吭抬起步子就要往外面走。 季宵焕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况穆的肩膀,将他按回病床上,不由分说的将况穆肩口的领子往下面拽了拽,对老医生笑着说:“抱歉,他害怕打针。” 季宵焕的整个动作特别的熟练自然,而况穆按在他的掌下时,一点点的反抗都没有。 医生在两个人身上打量了一圈,寒暄道:“你们两个是一个班的同学吧?关系还挺好的。” “不,我们是陌生人。” 季宵焕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况穆声音冰冷的打断了。 季宵焕垂下头看了况穆一眼,脸上的笑收了些:“对,我们不认识。” 老医生愣了一下,显然是不信这番说辞,他也懒得再问什么,举起针头想要快速的结束今天的工作。 况穆的肩膀嫩白圆润,像一块上好的纯白玉石,光一照上去嫩的仿佛能透亮。 针头又尖又利,况穆盯着那根针头,心里一阵阵的发紧,眼睛一下就红了,他下意识的从嗓子里发出一声喘息,不抑制的向后躲。 下一秒,季宵焕的大手盖住了他的眼睛。 季宵焕的掌心温热,况穆身子一颤,一下就绷直了脚尖,他没有再乱动,而是任由季宵焕制住他的身体。 季宵焕能感受到况穆的长睫毛在不安分的颤啊颤,一下一下的撩动他的掌心。 老医生将针头扎入况穆的皮肤,况穆身子绷的厉害,双手握拳放在膝盖上,微微颤抖。 “快好了,不怕。”季宵焕低声说。 那句话如同一剂安神药,况穆缓缓的松下了身子。 那管针剂眼看着要打完了,季宵焕正要撤回手,忽而他感到掌间一片湿热。 季宵焕眉心一紧,垂头看向况穆。 况穆脸颊被季宵焕的手掌盖住大半,只露出挺翘的鼻尖和颤抖厉害的红唇,衣领被季宵焕扯的敞开,锁骨清瘦又细嫩。 这时两行清泪从季宵焕的掌中漏出,沿着况穆的鼻侧滑到下巴。 那两颗晶莹的泪珠挂在况穆的下巴尖,晃啊晃啊久久没有落下,他的红唇微张,喉结轻轻的喘动,一时间竟显出了一股摄人魂魄的美感。 老医生打完针,看了他一眼嗤道:“都多大的人了,我在这里工作那么多年,就没见过哪个男生因为打针哭的。” 老医生收拾了一下东西,转身走了。 等到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季宵焕才缓缓的松开手,蹙眉看着况穆。 况穆的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眼睛红的厉害,他吸了一下红彤彤的鼻子,鼻尖颤了颤,撸起肩膀的衣服,又用衣袖抹了一把眼睛,也不看季宵焕一眼,拿着书包疾步往外走。 医务室的大门砰的一声合上了。 季宵焕站在空荡的房间里愣了愣,转过头看见蓝色餐盒还放在桌子上,他没多思考,拿起餐盒跟了出去。 况穆的脚步很快,季宵焕出去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校园中间。 这时候旁边有个男生骑着单车急速的冲了过来,按了两下喇叭,况穆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直直的往道路中间走。 “况穆。”季宵焕快步走上前,一把的拉住了况穆的手腕,把他拽回了路里面。 况穆被拽的身子晃动,手臂生疼,他回过头赤红着眼睛瞪着季宵焕,嘴巴张了张,本想气势很足的说话,可一开口声音就委屈极了:“干什么.......你不是说了以后我们就是陌生人吗?” 季宵焕眼眸黑沉的看着况穆,松开了捏着况穆的手,他向后退了一步,与况穆保持了一个合理的距离。 “你的餐盒忘了拿。” 况穆看着季宵焕手里蓝色的餐盒,低着头没有说话,也没有接过餐盒。 季宵焕举着餐盒有些累了,索性将餐盒向前递了递,想要送到况穆手边。 况穆却向后退了一步,紧握着手,抗拒接过那个餐盒。 “你.......” “季宵焕,你就不想看看我早上给你做了什么吗.......” 况穆垂眸看着那个餐盒,声音颤抖:“我提前了好几天就在准备,把手都割破了,你就.......一点点都不好奇吗?” 季宵焕皱了皱眉头:“况穆,我说过。” 况穆深吸了一口气,打断了季宵焕的话:“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况穆本想故作轻松,可是说到最后却委屈的心口发酸,眼睛红了,声音也带上了哭腔。 “餐盒你拿走吧。”季宵焕弯腰将餐盒放在地上,声音低沉:“以后不要再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没有意义的事情.......”况穆望着地上的餐盒,闭上了眼睛,突然冷笑了一声,他抬起赤红的眼睛,用受伤的手狠狠的指了指地面:“季宵焕,你既然那么厌恶我,又为什么.......为什么......” 后面的话况穆怎么都说不下去了。 有些话他真的不愿意再说,说多显得他太矫情,他的那点小心思在季宵焕面前,还真的是可笑至极。 这都多少次了? 他伤心的浑身颤抖满脸狼狈,可是季宵焕却面无表情冷眼旁观。 自取其辱这种事情,他在季宵焕面前都做了多少次了? 既然他厌恶他,又为什么要管他是不是生病了,是不是受伤了,为什么要给他不切实际的希望,然后再一次次的捏碎。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好.......好.......既然你不要,那就扔了吧。” 况穆闭上了眼睛,声音疲惫极了,连气声都是虚的,他脚步苍然的倒退两步,没看季宵焕,转过身走了。 他走的速度很快,后面的脚步甚至用跑的。 没一会况穆就走出了校门,转进了一个人影稀少的小路,傍晚的风在耳边呼呼的刮,吹进了况穆的鼻腔里,呛的他忽然开始咳嗽。 “咳咳咳.......咳咳咳.......” 况穆站住了脚,捂住嘴巴,咳着咳着眼泪咳的都流了下来,眼前一片模糊。 天空半黑,路边的灯亮了起来。 况穆站在道路中间,宽松的蓝白校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纯黑的发丝在空中飞扬,一阵风吹过来,衣服服帖在腰间,更显出他腰骨纤细紧绷。 本该是很美好的画面,只是他的手捂住了眼睛,肩膀不断的抽泣,影子在灯光下被拉的很长,孤单又无奈。 眼睛的那个位置,是刚刚季宵焕捂过的地方。 其实,惹他哭的从来都不是尖利的针头,而是季宵焕尖利的话语。 那个人他说的话那么刺耳,可为什么手是暖的。 - 没过几天,到了数学竞赛的日子。 老冯先是站在讲台上嘱咐了一番,接着给每个人都发了准考证,竞赛班算是解散了。 这次的数学竞赛全市一共有三个考场。 况穆的考场在市内的一所中学,而季宵焕,秋晴和秦米则一起分到了郊区的一所高中。 况穆这几天状态不太好,自从那天回家他又是感冒,又是犯胃病,请了两天的假,在家睡了两天,吃了些药才将将挺过来了。 数学竞赛的时候,也没有怎么影响发挥。 竞赛之后就到了国庆节假期。 国庆节的第一天早上,况穆还在睡觉,就被手机的铃声吵醒。 况穆没有看来电显示,直接接起了电话。 “小穆。” 电话那边轻柔的声音响起,况穆眼睛一下睁开,睡意瞬间都退散了。 “严阿姨。” “小穆,抱歉啊,我本来和你父亲商量好了今天坐飞机去看你,但是公司突然有些急事,我们要紧急去国外一趟,可能没法去看你了。” “好,你们忙。” “你一个人放假要照顾好自己,多和朋友出去玩玩,好好吃饭,最近天气冷了,你要记得多穿衣服,千万别冻着了。” “知道了。” 挂了电话之后,况穆看了一眼时间,上面显示的早上六点半。 还很早,况穆半倚着坐在床头,却没有了睡意。 他翻身下床走到了客厅里,将门口地毯上两双新买的拖鞋收了起来,又走进洗手间将新买的洗漱用具也收了起来。 最后他走进厨房,将他昨天刚买的海鲜和蔬菜都放进了冰箱里。 严敏慧和况进山不来了,这些都用不着了。 其实他早就该想到,严敏慧和况进山那么忙,怎么可能抽的出时间来看他。 即便是来了,肯定最多也就待半天,买那么多东西也是浪费。 虽然况穆早就知道了这一点,可是当他去超市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多买了些。 况穆坐在沙发上,望着偌大的客厅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国庆节一下放假就放七天,别的同学都欢天喜地,况穆却一点都不喜欢放假。 他那么孤僻的人,第一次感觉到孤单。 况穆一个人的时候就喜欢胡思乱想,他抬起眼眸看见茶几上放的药瓶。 那些药都是季宵焕给他买的,现在已经快被他吃完了。 从小况穆就爱生病,是个药罐子,有很多药他吃了会过敏。 小时候况穆没有母亲,况进山又很忙,于是况穆大半的童年是在季宵焕家度过的。 全世界最了解况穆能吃什么药的人,怕是只有季宵焕,还有季宵焕的父亲季明义了。 况穆歪坐在沙发上,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桌子上的药。 他的手指纤细,指甲盖修剪的整齐圆润,指尖泛粉,轻转着那个小小的药盒,看的出神。 厌恶一个人,不就应该恶之欲其死。 况穆想不明白季宵焕明明那么讨厌他,却给他买药,还给他包扎伤口。 现在他和季宵焕两个人就像是陷入了一场冗长的拉锯战中。 况穆站在明亮的光下,脖颈上被拴上了一根绳,而季宵焕手执着那根绳子,站在茫茫的黑雾中。 况穆看不清季宵焕的表情,不知道他是在善意的笑,还是在恶意的恨,况穆只知道只要绳子的那头动一动,他就丢盔弃甲,一败涂地。 想到这里,况穆深吸了一口气,仰头靠在了沙发上,单手盖住了眼睛,手指尖松了松,药瓶顺着他的指尖滑了下去,摔到了地上的羊毛毯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他感觉不公平极了。 这场博弈一点点都不公平。 因为他毫无胜算,命不由己。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18 18:24:24~2021-11-19 20:53: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b退散 7瓶;芒果冻挞小奶昔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0 章 放假第四天,秋晴约况穆一起出去练琴。 况穆本来是不想去,但是他之前答应过秋晴,加上国庆节他一个人在家里,实在太压抑了,于是他再三犹豫,还是答应了秋晴的邀请。 两个人约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半。 等到了琴行况穆才知道秋晴只约了一架钢琴。 秋晴单手撑着钢琴,笑眯眯的解释:“我好久没有练琴了,今天想先观摩一下。” 况穆没有说什么,走到了钢琴前,他的十指白皙,轻轻放在黑漆琴盖上,指节用力掀开了琴盖,从书包拿出自己的琴谱。 那本琴谱看起来很旧了,里面的书页泛黄发焦,却被况穆保存的很好,甚至在包裹了一层崭新的书皮。 他低下头细长的指尖哗啦啦的翻了几页,将琴谱摆在琴架上,自顾自的开始弹琴。 秋晴拉了一个凳子坐在况穆身边,目不转睛的盯着况穆的侧颜看。 等他一曲弹毕,秋晴轻轻的拍了拍手,笑的眼角弯弯:“真好听啊,你弹得这首《幻想即兴曲》是我听过最好听的现场版。” 秋晴赞扬况穆的时候眼眸灵动,语气真诚,字字句句都似发自肺腑。 “真的吗?”况穆倒没什么表情,挑起指尖翻了一页琴谱。 “当然了,这种水平可不是人人都能达到的。” “那季宵焕呢?” 况穆忽而抬起了眼睫,眼眸幽静的望着秋晴。 秋晴的笑意瞬间僵在脸上。 况穆红唇动了动,说:“去年他在艺术节比赛上弹的应该就是这首。” 秋晴:“.......” “当时你还捧了一束花送给他,并且........你还抱了他。” 秋晴面对况穆沉寂的脸色,不自觉的感觉背后生冷,她挺直了身子:“.......你怎么知道?” 去年的艺术节大赛上季宵焕确实弹了这首歌,秋晴也确实冲上台抱了他。 可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况穆还没来洛雅高中。 他怎么知道的? 况穆的眼眸沉沉的看着秋晴,他没有回答秋晴的话,而是轻轻吸了一口气,缓声问出自己的问题:“季宵焕弹得好听吗?” 秋晴迟疑了一下,答道:“挺好的吧,去年比赛他第一名.......” “既然季宵焕那么好,你们为什么分手了?” 秋晴没有想到况穆会突然这样问,她望着况穆,觉得况穆的问题有些过于直白,甚至刺探到了她感情的隐私。 可是面对况穆那双极为勾人好看的双眸时,她却像是被什么牵引着一般,步步跟着况穆的节奏。 秋晴嘴巴张了张,躲开了况穆的目光:“害,我俩分手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感情淡了。” 秋晴打着哈哈,况穆却颇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他咬住红润的嘴唇,喉结动了动,沉默了一会又问:“是你感情淡了,还是他感情淡了?” 秋晴皱眉与况穆对视。 她望着况穆的眼眸,想要窥视到况穆问这些问题的初衷,可是况穆的瞳孔太过冰冷,冷的好似没什么值得研究的感情。 几个喘息之间,她还是放弃了。 秋晴摸了摸鼻子:“.......我俩感情都淡了吧,我没有付出全部,也看不透他的心,这样的感情能谈多久?” 况穆没有说话了。 秋晴继而笑了笑:“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知道去年艺术节的事情啊?” “我听说的。”况穆的声音淡淡的回过了头,他不再看秋晴,而是抬手继续翻着琴谱。 “谁和你说的啊.......” 秋晴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况穆敲击琴键的声音打断。 这次况穆弹奏的是一首毕竟压抑愤怒的钢琴曲。 好几次秋晴开口想要说话,可是况穆的脸冷的厉害,手指快速的在琴键飞舞,激烈的琴声撞击着墙壁,久久不息。 况穆的脾气一向阴晴不定,最后秋晴抿了抿唇,缩回了脖子也没敢说话。 两个人练完琴,从琴行里了走出来。 正值下班的点,路上全是急匆匆赶着回家的人,连一辆出租车都打不到。 秋晴打算坐公交车回家,想邀请况穆一起,况穆摇了摇头,拒绝了秋晴,他晕车晕的厉害,尤其是公交车那种味道他只要闻一闻都能被熏吐了。 他转身走向商业街,还没走两步秋晴就跟上来了。 她单手拿着手提包,蹦蹦跳跳的说:“正好我回家也是这个方向,我陪你走一段吧。” 况穆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一路上两个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秋晴走在况穆身旁有些兴奋,她几次想要凑近况穆身边和况穆说话,可况穆气质很冷,秋晴嘴巴张了张,也找不到什么好的话题,她闭上嘴巴索性也不多说话了,只是脚步压抑不住的蹦蹦跳跳。 一路上街上许多女生的目光都投射到了况穆的身上,秋晴觉得脸上很有面子,又侧过头偷偷看了两眼况穆。 况穆却压根没有看她,只是眼眸微垂,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秋晴皱了皱的眉头,她感觉到况穆身上总是有一种很压抑的气场,这让秋晴有些想不通。 按理来说况穆才17岁,出生豪门,家境优渥,长相更是万里挑一的漂亮。 这种人就应该是站在人群顶端的存在,他应该活的无忧无虑,每天都快快乐乐做他的况家小少爷。 可是况穆从来都不笑,好像一点都不快乐。 他又能忧愁些什么? 秋晴抿着嘴巴瞎琢磨着,想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忽然她望着天来了一句:“我怎么觉得好像要下雨了啊。” 她的嘴就像是开过光一样,上一秒刚说完,下一秒天气就风云突变,一个闷雷在空中响起,继而豆子大小的雨滴密密麻麻的砸了下来。 “下雨了!”秋晴惊呼一声,一把拉住了况穆往路边窗沿下跑。 况穆手腕纤细,秋晴没有怎么用力,就将他拉进窗沿下,况穆站定身子后,皱着眉头挣脱了秋晴的手,还十分抗拒的向后退了两步,用手上的衣袖狠狠的蹭了两下胳膊。 这个举动引的秋晴脸色一阵难看。 况穆皮肤细嫩,手腕处的皮肤被他自己蹭的泛红,他却像是感觉不到一样扯了扯衣袖,淡淡的解释道:“我不喜欢别人和我有肢体接触。” 像是验证这番说法一般,这时有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也冲进来避雨,她跑的很急,险些撞到况穆身上,况穆立刻向里面躲了躲。 看见这一幕,秋晴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哥哥姐姐,买束花吧。” 小女孩站稳了身子,立刻可怜巴巴的看着况穆和秋晴,她的手里抱着一束艳红的玫瑰花,被雨淋了之后更显得娇艳欲滴。 “哥哥可怜可怜我吧,卖不完花我回去会被打的.......”小女孩苦苦的哀求着况穆。 况穆对于这种花钱能解决的事情一向很干脆。 他大概看了一眼花的数量,低头从衣兜里掏钱包。 小女孩看见况穆利落的动作,立刻判断出这是个大方的买家,嘴甜道:“哥哥,这花多漂亮啊,你多买一点送给姐姐,你们一定会长长久久的。” 况穆听见这话却顿住了动作,他漂亮的眉头微微皱起,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秋晴察觉到况穆的停顿,心里一阵不自在,随后她反应很快的蹲下身解围:“这些花多少钱啊,我全都买了,不让哥哥买。” 小女孩被况穆的目光看的一阵心寒,她怯怯的伸出来两个手指头。 秋晴笑着从衣兜里掏出三张红钞票,放到了小女孩的手上:“都拿着吧,多的你去买点好吃的。” 等把小女孩打发走了,秋晴抱着一大把玫瑰花站在窗沿下,她站在台阶的边缘,一半的脚尖悬空,仰头望着外面的雨,来回压着脚尖,身子一晃一晃的。 过了会,她探着头试探的问况穆:“要不我们先去咖啡厅里避避雨吧。” 雨太大了,站在窗沿下时不时被雨溅湿裤子,咖啡厅确实最好的去处。 况穆没有拒绝,两个人一起走进附近的一家咖啡厅。 这家咖啡厅装修精美,消费很高,所以即便是下雨天店里的人也不多。 秋晴抱着一大束玫瑰花格外显眼,咖啡店里的人频频朝两个人看,连服务员迎接两个人的目光都异常热情。 况穆寻了一个靠窗的座位,秋晴坐在他对面。 服务员朝两个人推荐店里的热销咖啡,秋晴点了一杯冰美式。 服务员俯身正要询问况穆,却听况穆淡声说:“我不喝咖啡,上一杯牛奶吧。” 秋晴正抬手将玫瑰花放在桌子上,闻言手一顿:“你不喝咖啡?” “恩。” “那你上次为什么要我的咖啡?” 况穆顿了一下,将手里的菜单递给服务员:“因为是你给季宵焕的。” 况穆说的是实话,他胃不好,从小到大都喝不得咖啡,一喝就胃痛,严重的话还可能会胃出血,如果那杯咖啡不是秋晴送给季宵焕的,就算有人求着送给他他都不会多看一眼。 秋晴听见这话,却不由得捏紧了手里的花束,心脏跳得忽而加快。 雨下的越来越大了,屋檐下滑落的雨滴几乎能连珠成线,声音清脆悦耳。 秋晴没再说什么,只是眼角上扬看向窗外,嘴角不住的勾起。 这时候路边跑过来一个女生,站在店外的屋檐下避雨。 女生长得十分漂亮,头发高高挽起,穿着一件纯白的连衣裙,双腿纤细,清纯的如同漫画里走出来的少女。 她背对着玻璃站着,脊背挺直,乖巧安静的像是在等人。 秋晴看见女孩的绝丽容貌,也耐不住一愣,不自觉的就望向了况穆,想要看看况穆看见美女的反应。 况穆却没什么反应,他手里端着杯子,身子松松软软的侧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的雨出神。 咖啡馆里放的是张信哲的唱的《白月光》,老歌曲声悠扬,在大提琴的伴奏下男人的声音婉转动人,在店里不断的回荡。 “在心上,却不在身旁......擦不干,你当时的泪光......” “路太长,追不回原谅......” 窗外的女生突然蹦了两下,朝远处挥了挥手。 秋晴立刻坐直了身子,探着头朝窗外看。 她八卦的想要知道这样漂亮的女孩在等谁。 密密麻麻的雨滴遮挡住了视线,只能看见远处一个高大的男人撑着黑伞,从雨中款步走来。 即便看不清他的脸,可是依旧能出跨步间看出男人气质不凡。 男人越走越近,直到他破开了最后一层雨帘,全然走到女孩身前。 女孩立刻跑到男人伞下,笑的眼眸明亮,映衬的周围都黯然失色。 黑伞抬起,男人的脸缓缓露出。 那一刹那,况穆浑身猛地绷紧,手颤抖的杯子都端不住了,滚烫的牛奶洒到了一手,耳朵里断断续续的轰鸣,连歌声都听的不真切了。 “你是我,不能言说的伤......想遗忘,又忍不住回想.......” “像流亡,一路跌跌撞撞......” “擦不干,回忆里的泪光......” ...... 窗外,季宵焕笑着对女孩说了句什么,忽而余光一闪,笑意顿住了。 他缓缓的转过头,眯起眼睛,目光放出劲厉的光。 那双幽黑的眼眸先是与况穆对视,又挪到了秋晴脸上,继而来来回回打量着店内的场景。 况穆,秋晴,玫瑰花。 周围的气氛一切都刚刚好。 他们四个人仅仅隔着一层玻璃,互相的对望,季宵焕站在窗外,挑了挑眉,忽而噗嗤一声笑了。 漫天的雨水打在黑伞上,顺着伞尖一滴滴的滴落。 季宵焕今天穿着一身纯黑的皮夹克,五官帅气的摄人,他一手执伞,一手插兜,浑身都放射出了要将人杀死的气场。 而那个女生身着一身白衣,同他一起站在伞下,一黑一白形成了强烈的视觉猎艳。 只见他微微扬起下巴,鼻尖高挺,厉眸俯视着店里的两个人,勾起嘴角轻笑着用口型说了三个字。 “真、巧、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先说一下,季宵焕并没有谈新女朋友哈。 下一章就入v了,文案里内容我会尽量在三章内写到(是上下两段剧情),下一章周日零点更新,大家明早起来就能看到,你们的每一个订阅对这本书的未来都很重要,请大家多多支持! 下面放一下这本文的系列文预收,攻是季宵焕的堂弟,季时礼,也是病弱受,文案和文名我微调了一下,喜欢的姐妹不要忘记收藏哦。 预收文:《竹马渣攻一直在装哑》: 十一岁那年,贺童阳的姥爷因故身亡,母亲带着他到去法院讨个公道,争吵怒骂中,母亲反被抓了起来。 贺童阳被留在原地,害怕的缩在角落里,哭的连气都喘不过来。 这时一个穿着小皮鞋的男孩走了过来,蹲在他面前目光童稚,男孩先拍了拍他的背给他顺气,然后从兜里拿出一张纸,一笔一画的写到。 ——别哭了。 ——想不想让坏人得到惩罚? ——你做我的朋友,我可以帮你的。 贺童阳望着季时礼,一时间竟忘了哭,他摸了一把鼻涕眼泪,怯生生的伸出小脏手,握住季时礼了白皙干净的手。 - 贺童阳童年悲惨,长大后身体不好,性格却跋扈张扬。 学校里他打架闹事,把自己弄的伤痕累累。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季时礼是抚平贺童阳心头燥欲的柔光,季时礼什么都好,温和懂礼,智商超群,除了——他是个哑巴。 不过贺童阳不在乎,季时礼对他很好。 他生病了,季时礼会抱着他,轻轻的拍他的后背。 他受伤了,季时礼会背着他回家。 自从遇见季时礼之后,他拥有了世界上最好的感情。 他被贺家认祖归宗,再也不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他被星探发掘踏入娱乐圈,一炮走红。 以前难以企及的美好,如今变得唾手可得。 可直到有一天,季时礼脱下了温柔的伪装,露出猩红的双眼,掐着他的下巴说:“贺童阳,你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如果你不想一无所有,你这辈子只能对我唯、命、是、从!” 贺童阳才明白,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骗局。 他聪明的小王子从十岁开始步步为营,用了八年时间布下了天罗地网,在他毫无知觉中,已经牢牢的扼住了他的喉。 排雷: 1)疯批偏执双重人格天才攻x放荡张扬病弱明星受。 2)攻从小就是天才少年,也是疯批,不是真的哑巴,但是真家族遗传精神病,初步设定攻有双重人格。 3)可能有强制,可能追妻火葬场。 4)开头可能从校园开始,1v1,he 5)开文前文案可能会有调整,但是大致设定不变。 感谢在2021-11-19 20:53:59~2021-11-20 17:13: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芩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