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放弃挣扎[重生]》 第 1 章 “嗡...” 黎容将危险药品换到左手,从实验服右侧的兜里掏出手机。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屏幕上显示收到了江教授的邮件。 gt201项目的实验成果出来了。 黎容不由抬了抬眼皮,迫不及待的用指纹解锁,点开邮件。 幽亮的小窗口不断旋转加载,灰黑色的电子螺旋仿佛凹陷的漩涡,他这才发现手机显示信号极弱。 黎容下意识皱了眉。 虽然危险药品室在地下一层,但以前从未发生信号不良的情况,思忖片刻,他只好把手机揣起来,等出去再细看。 白炽灯明晃晃散发着凉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阴冷潮气混合校门口烤肠店的味道。 黎容推开银白色金属防护门,迈步进了低温保存室,在他完全被冷气包裹的刹那,金属门在他身后悄然闭合。 他刚要去开储藏柜的玻璃门,机械柜顶的排气扇陡然运转起来。 空气挤压扇叶发出细微呼声,那排一贯幽暗的小细缝仿佛黑暗中藏匿的瞳孔,眸中带着生冷的死意。 黎容只觉得寒毛竖起,鼻翼间嗅到一股淡淡的苦杏仁味。 几乎是在一秒内,他瞳孔皱缩,随后猛地转身,顾不得翻涌的气血,拼劲全身的力气抓住防护门把手,那道往日可以随意推开的大门,此刻犹如冷静的死神,纹丝不动的看着面前的人垂死挣扎。 凉意很快从浑身毛孔漫入血液,黎容狼狈跌倒,一双清亮的眼睛充血模糊,手指缓缓从门把手划落,锋利的锁头碾压着指腹,鲜红色溢出,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痛。 临死前最后一个念头闪过。 gt201项目,应该成功了。 - “他也该醒了吧,我还要工作呢,烦死了。” 黎容感觉到一股不大的力道推搡着他的肩头,随着触觉的回归,他的五感也无比迅速的恢复了正常。 感受到强光的刺激,黎容皱着眉,谨慎的将眼睛张开一条缝。 入眼的是白墙,白挂灯,白色空调出风口,以及灰蓝色帘子。不用嗅到那股淡淡的消毒液味道,他也知道自己是在医院。 难道是监控室的安保及时发现了他? 黎容想要说话,但喉咙就像被砂纸摩擦过一样干涩刺痛。 他闭紧唇,搅动舌头,努力积攒了点唾液咽下去,这才强忍着不适重新开口:“我没死。” 不是想对谁倾诉死里逃生的喜悦,只是平静的陈述一个结果。 “还好你房间门关得紧,窗户又留了缝,icu住了快一周,总算抢救回来了。” 床边传来男人沉声感慨,黎容感到自己的肩头被一双汗津津胖乎乎的手紧紧攥住了。 房间?窗户? 他不是在危险药品室中毒休克的? “岑崤......” 黎容下意识喊了个他认为一定能得到回应的名字,然而隔了好几秒也没听到时常给他带来压迫感的声音。 他贴着枕头歪过头,微微掀起眼皮,沉默半晌,不确定的念叨:“......舅舅舅妈?” 一对已经跟他断绝关系六年的,从未给予任何帮助的亲戚。 要不是记忆力还行,他差点就没认出来。 顾兆年垂下眼,用手掌根在两个眼睛上分别抹了一下,将眼泪蹭去,紧接着,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做好了迎接狂风骤雨的准备,用泛着红血丝的浑浊双眼,郑重其事的盯着黎容的脸。 “有件事,你千万要挺住。” 黎容眨了眨眼睛,打量面前似乎有些过分年轻的旧亲戚,没轻易开口接话。 顾兆年看了身边的妻子一眼,女人立刻递了个催促的眼神。 目光交错片刻,顾兆年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妻子,女人一咬唇,又用力撞了回去,扭捏的别开了脑袋。 黎容静静地看着面前的闹剧,心里涌起些不耐烦。 顾兆年抓了抓头发,狠狠一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脸上带着莫大的悲痛:“你爸妈去世了。” 黎容:“???” 黎容:“......” 他知道去世了,六年前。 顾兆年等着年轻的外甥崩溃痛哭,歇斯底里,他甚至瞄准了紧急呼叫的按钮,只要黎容昏过去,他就马上招呼医生过来。 然而五分钟过去了,看着黎容平静如初的脸,顾兆年的脸色变得有些尴尬。 女人小声道:“这是吓过头了。” 顾兆年的声音带着不确定的磕绊:“你爸妈......煤气中毒没抢救过来。” 黎容不解的蹙了蹙眉,这才观察起周遭微妙的古怪。 顾兆年手里捏的是几年前的旧款手机,舅妈手腕上挎的,也是某奢牌早已过时的款式,他所在的是个三人间普通病房,灰蓝色的长帘拉起,隐约能听到隔壁床时不时传来的沉闷的咳嗽声。 医院带着泥灰划痕的墙壁上粘着方块形宣传挂牌,上面大写加粗印着——a市人民医院神经内科。 虽然岑崤是个畜生,但也绝不会给他安排这样的医疗环境。 所以他并不是氢氰酸中毒侥幸逃生,他是回到了六年前,父母刚因破产开煤气自杀的时候。 黎容用双臂撑着床垫,慢慢坐直身子,看着皱成一团的病号服堆在小腹,抽出的线头不知怎的绕在了他的手腕上,勒出一道带血的瘀痕。 完完全全,就是这一周来没人在意的程度。 他尽量耐心问:“有温水么?” 顾兆年和妻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疑惑黎容是不是跟父母没什么感情,以至于对父母去世的消息如此麻木。 女人勉强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同手同脚的去给黎容倒水,顾兆年木在原地,不知道要跟黎容说些什么。 黎容喝了一杯水,身体舒服了很多。 他还记得他这一周的治疗用药伤了胃,至少养了半年才彻底恢复正常,所以现在稍微挤压就有呕吐的冲动。 女人见黎容神色如常,忍不住揉搓了下手指,试探性的开口:“黎容,医生说你今天可以出院了,舅妈知道你家里出了事,但是你也明白,你表哥今年也要高考了,舅妈家确实也没有你家房子大,所以......” 顾兆年赶忙打断她:“现在说这些不合适!” 女人阴阳怪气道:“家里就一个书房给儿子请家教补课用,我不说那你来说!” 顾兆年立刻不说话了。 黎容扯了扯唇,眼睑耷拉下来,睫毛在眼下留下一扇浅浅的剪影。 他慢条斯理的把水杯放到床头柜上,用一种极度平淡的语气说:“别费事了,表哥考不上,直接给a大捐钱吧。” 他说的是事实。 他表哥一直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窝囊废,上一世,顾兆年推诿手头紧张不能帮他垫付医疗费,结果转手就给a大捐赠了五十个小型移动图书馆,把高考不到三百分的表哥送去了a大金融系。 女人也不管黎容的状态好不好,直接甩了脸子:“我儿子是没有你学习好,但起码底子干净。说实话,就你们家现在的名声,怕是以后找个好人家的姑娘都难!” 顾兆年偷偷扯妻子的衣服,女人立刻甩开他的手。 “我说的有错吗?宋家怎么可能让沅沅继续跟你外甥在一起!” 如果是以前,黎容大概会冷冷的瞥一瞥,然后闭眼,再一边缓缓睁眼一边移开视线,淡漠的不愿多说一个字。 但这次,黎容沉默了片刻,泛白的唇懒散的翘起弧度,眸光澄澈狡黠:“好,谁给a大捐钱谁小狗。” 顾兆年顿时面色铁青。 他的确是做了二手准备,如果儿子真的考不上,他宁可掏出大半家当给a大捐款。 但黎容的话一出口,这让他怎么掏钱。 话题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顾兆年夹起公文包,呼吸声比隔壁床忍着咳嗽的老兄还清晰:“我和你舅妈还有工作,就先回去了,你也收拾收拾东西,你们班主任让你尽早回学校。” 黎容平静道:“不送。” 同样的事情再经历一遍,已经无法波动他的情绪了。 等过段时间,谣言满天飞,舆论肆无忌惮发酵,顾兆年就会彻底和黎家切割,生怕受到一点波及。 顾兆年抓着妻子的手,深深的看了黎容一眼,那眼神中看不出什么善意,只有无穷无尽的疏离。 紧接着,顾兆年头也不回的大跨步走出病房,“嘭”的带上了房门。 关门声过于嚣张,把隔壁床的两个病号都惊醒了,咳嗽声此起彼伏。 黎容听到一个苍老的有些虚弱的声音问:“你这舅舅也太过分了,孩子你有地方去吧?” “有。”他先是断然肯定的回答了,话说出口,才抓着手机,茫然的看着手机屏幕,不确定的嘟囔,“有吧?” 有件事确实比较棘手。 岑崤把他当成金丝雀禁锢在身边,动不动按着艹的混乱时期开始于他二十一岁,大学毕业那年。 现在他才十七,岑崤也还是条人模狗样的狗。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啦,感谢支持~ 第 2 章 黎容清点好为数不多的个人物品,办理了出院手续,拎着手提袋打车回家。 这栋房子一个月之后要被司法拍卖,但因为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法院那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一个月不赶他走。 上一世,他躲在家里恍惚了一个月,把自己折磨的不成样子,最后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再来一遍就没意思了。 黎容摸索出钥匙,推开家门走了进去,房间里有一股久未通风的潮湿气味。 不知道是不是在岑崤的金屋住久了,他竟然觉得自己家小的有点温馨。 家里值钱的古董字画都被搬走,只剩下日常用品还留着,棕褐色的地板上清晰可见钢琴被拖拽的痕迹,曾经摆放钢琴的位置,落着一层薄薄的白色的灰。 整个别墅安安静静的,静的仿佛隔壁家煎牛排的滋啦声都可以透过砖墙沁进来。 黎容神色自若的找了插线板给手机充电,自己脱了衣服,拿着毛巾进了浴室。 热水冲下来,积攒在身上一周的药香和黏腻顺着下水道滑走,他仔仔细细洗了身体每个角落,最后累的撑着马桶圈直喘气。 不得不说,他十七岁的身体素质和二十三岁比,差的太远了。 要不是岑崤太能折腾他,他也不至于苦练两年格斗术企图反击。 洗着洗着,黎容的动作逐渐停了下来,他对着浴室里被水汽沾染的模糊的等身镜,目光逐渐凝聚在自己略显青涩的脸上。 他拥有二十三岁的心智和知识储备,还对付不了十八岁的岑崤吗? “现在好好引导,四年后就不至于那么疯了吧。”黎容嘟嘟囔囔,手指沿着腹部后移,在腰侧揉了揉。 洗好了澡,他顶着滴水的头发,去卧室找了件肥大的t恤套在身上,然后盘腿坐在床角打开手机。 六年前的手机尺寸还很小,各种软件的设计风格也都很复古。 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适应。 这一周以来,他收到了不少私信,或关心,或吃瓜,或从哪里听到谣言以为他已经死了来吊唁。 学校群和班级群已经禁了和他有关的消息,群里一片岁月静好,老师照例布置作业,就连打卡人数都变多了。 【宋沅沅:黎容,你家真的破产了吗?你爸妈自杀了?】 【宋沅沅:我想去看你,但我妈妈不让。】 他的现女友,小时候的青梅竹马,在出事第一天给他发了两条信息,然后一整周再没有下文了。 黎容平静的看完,努力在脑海里回忆宋沅沅高中时候的样子,可惜回忆起来的,都是宋沅沅甩了他苦追岑崤的身影。 简直不堪回首。 宋沅沅跟岑崤表白的那天正巧是a大毕业典礼,声势很浩大,黎容不慎入境,露出了些追忆往昔的苦涩神情,偏巧宋沅沅和他对视,表情肉眼可见的惊慌。 这一切全部被岑崤看在眼里。 那天晚上,黎容知道岑崤可能会找他麻烦,但他没想到是在床上解决的麻烦,那天之后,他的世界观都是崩塌重塑的。 然而高三这年,他和岑崤还没互加好友,哪怕已经当了两个月的同桌,但他们对话的次数屈指可数,仿佛永不相交的两条平行线。 黎容翻到班级群,找到群友列表中岑崤的蓝金渐层头像,反复点进去几次,还是忍住了没添加对方。 四年。 岑崤不动声色的筹谋了四年,直至掐住他的命脉,让他不得不俯身屈服,才露出本来面目。 黎容呼了口气,忍不住低骂:“疯子,真特么能忍。” 夜色入侵,亮黄色路灯透过窗纱游弋到地板上,明晃晃的手机屏刺的人眼睛酸疼。 黎容把手机放在一边,摸了摸半干的头发,直接蜷缩着四肢,窝在床铺的一角,枕着手肘睡了过去。 他太疲惫了,这一整天发生的事情就足够疲惫了。 他以为他会梦到很多事,比如危险物品室为什么会有氢氰酸气体泄漏,比如他怎么会突然回到六年前,比如gt201...... 但他什么都没梦到,反而难得的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黎容出乎意料的起晚了。 他一直有一套严苛的时间表,尤其是进入红娑国家研究院江维德小组后,哪怕是和岑崤纵情过度,他也从没错过打卡报到的时间。 黎容摸过手机扫了眼,早上八点,已经是高三上第一节课的时间了。 他从床上爬起来准备洗漱,但脚还没沾到地,就立刻捂着胃缩了回去。 胃里一阵阵抽搐的疼痛,冷汗瞬间打湿了柔软的鬓角,黎容难耐的哼咛两声,紧紧咬着牙关,默默等待这阵抽痛过去。 疼了整整十分钟,他才虚脱似的松开蜷紧的四肢,摊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轻喘气。 发梢被汗水粘在苍白的脸上,颀长脆弱的脖颈布满泛光的汗珠,晨光带着暖黄的光晕,轻握住他的掌心。 勉强恢复了力气,黎容脱下肥大的t恤,换上a中的校服,拎着空荡荡的书包,出了门。 他在路边买了杯燕麦粥,喝了最稀的部分养胃,然后将剩下的部分,留给了城市里的流浪猫。 a中是a大的附属高中,a大则是国家选拔军事和科技人才的摇篮,能在a中上学,不是自己十分有能力,就是家族特别有资源,黎容曾经属于二者兼有的那类。 上次来a中,似乎是代表红娑研究院高级小组尖端人才来宣讲。 有了红娑的名头,整个a中的校领导都围着他打转,他反倒一直情绪不高,因为前一晚,他跟岑崤打了一架,浑身骨头架子都快散了。 “都几点了才来上学,瞎看什么!”门卫一边吵吵一边按钮将铁门打开,脸上挂满了不耐烦,眼珠像两个探测仪一样在黎容身上扫视。 在a中做门卫也是需要情商的,一方面得让某些无法无天的学生心存敬畏,一方面,又不能真的得罪谁,因为你猜不到,这些学生背后有怎样的家庭背景,会不会打击报复。 黎容面不改色,顶着不友善的目光往里走。 “等等,哪个班级的,写上,签字。”门卫朝黎容扔过来一个记录册,专门记录违反校规迟到早退的学生。 黎容还记得自己的班级和老师,快速填完后,在个人签名那一栏顿了一下。 作为红娑研究院高级小组的成员,签名必须格外慎重,他的一个许可,可以打通研究院的很多资源。 但他也只是迟疑一瞬,就快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如果时间轨迹和上一世一样,六年后,这位门卫就可以凭借这个签名,自由出入红娑本部百分之七十的实验室。 “好了。”黎容将记录册递回去。 门卫看了一眼,朝他甩了甩手:“赶紧回教室!都高三了还迟到。” 黎容拎着干瘪的书包,寻着记忆找到自己当初的班级,教室里闹哄哄的,显然老师因为什么事情出去了。 “选择题最后一道选什么啊?” “你们说黎容还能回来吗,以后咱们是不是就没班长了?” “哎隔壁班花宋沅沅知道内情吗?” “老杨叫崤哥出去干嘛啊?” ...... 黎容抬手把教室门推开了。 那一瞬间,他发现自己有比班主任还强大的威力,教室里安静的仿佛没有一个可以喘气的生物。 四十多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他,大家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屏息凝神,眼睛里满是期待的目光。 那种目光并非好意,但也绝非恶意,只是人性的本能,期待着一个从高处跌落,几乎粉身碎骨的人,会做出怎样的反应来。 这一刻,仿佛所有人都化身人类观察学家,等待这个往日清冷淡漠,克己复礼的班长,在a中轶事录上书写浓墨重彩的一笔。 黎容坦然的站在班级门口,接受了三分钟的膜拜,然后语气平常的问:“什么课?” “化......学考试。”有人小声回应。 “哦。”黎容的目光在班级里逡巡一圈,他其实不太记得自己的座位了,好在班级里只有第三竖列第二排空着。 他不在,岑崤也不在。 问题是,a中卫生纪律管理条例要求,学生每日放学后书桌上下要清理干净,所以他和岑崤的桌面都空空如也,而他其实不确定自己是坐哪边的了。 毕竟在高中时期,他和岑崤之间什么都没发生,交情也不深。 坐在第一排的化学课代表指了指讲台:“班长,讲台上有卷子,老师说下课收。” “谢了。”黎容收回目光,走到讲台前,随手抽了一张卷子,然后挎着书包,径直来到了空位边。 反正两张桌子都是空的,坐哪儿都无所谓,毕竟他和岑崤是在床上也不固定位置的关系。 黎容没回来之前,班级里私下总讨论他,闲话传的越来越离谱,还有一波深信不疑他已经和父母一起死了。 可黎容一回来,又好像什么都没变,年轻人接受新消息总是更快一点,震惊一阵,就都纷纷低下头做卷子了。 黎容甩下书包,扫了一眼对他来说已经很陌生的高中试卷。 从头看到尾,他忍不住想,原来高中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在这种简单的玩意上面。 他当初应该跳级的。 “咳......” 治疗带来的虚弱还没完全恢复,光是从家到学校这一段路,就让他又出了一身冷汗。 单薄的校服贴在清瘦的脊背上,被风一吹,凉意好像能透到骨头里。 他把卷子往桌角一推,手臂一横,脑袋一垂,右耳枕了上去。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堂而皇之的趴在课桌上睡觉。 黎容竟然觉得很轻松。 作为一名坚定的无神论者,他曾经以为自己很快就要化作一堆不起眼的灰土渣子,人死即埋,充当生态循环中必不可少的养料。 他没机会再见煤气中毒去世的爹妈,更没机会见某个丧心病狂间歇性兽|欲上头的畜生。 他有很多后悔的事。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宁愿做个一条咸鱼,把上辈子没体验过的,通通补回来。 - 岑崤从外面回来,脸色有点沉。 他单手插着兜,衣衫半敞着,脖颈上坠着一条黑色锁骨链。 他一抬眼,首先看到的,就是霸占了自己座位安静浅眠的黎容。 黎容的睡姿挺规矩,手臂交叠,手指半蜷,脑袋埋在两个臂弯之间,柔软半长的头发沿着耳侧滑下去,闭紧眼睛的时候,眼皮薄的恍惚能看清黛青色的毛细血管,左侧眼尾和太阳穴之间,有颗不深不浅的小痣。 大概因为他最近皮肤苍白的厉害,日光下,那颗痣反倒很有存在感。 岑崤垂下眼,沉默着看了半晌。 黎容弓着背,校服外套滑到了肩头以下,颀长的脖颈完全|裸露在外,凸起的颈骨形状精致漂亮,很适合扣在掌心下把玩。 看了一会儿,岑崤抬腿,不客气的踢了踢桌子。 “起来,我的位置。” 大概是头一次在课堂睡觉,黎容这次终于做了梦。 他梦见自己在纯黑色的海水里挣扎,看不到海岸,更看不到光。 他梦见一头看不清脸的怪兽,冲他桀桀怪笑,嗓音凄厉:“不知好歹,你该死!” 他以为自己就要溺死在黑海里,海水却突然剧烈的震荡起来。 永无止境的黑暗仿佛被稀释了,彻骨的冷意也缓慢退却,他整个人就像踩在松软的云端,被粼粼日光暖的不想睁开眼睛。 很舒服,除了......胳膊有点麻。 麻的过于难受,黎容总算不情不愿的睁开了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极具迷惑性的俊俏的脸。 这张脸他熟,每个无法言说的夜晚,那人都掐着他的脖子,强迫他在颤抖中睁眼,仔细看看这张脸。 半醒半梦之间,黎容一皱眉,眼皮微抬,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不做了,腰疼。”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要是能多评论就更好了呀~ 第 3 章 “你说什么?” 岑崤快速眯了下眼,目光又落在黎容被压的发红的耳朵上。 难得的,一点血色。 教室里再次见鬼样安静。 全班纷纷扭头,默默注视着跟岑崤大吼大叫的黎容。 “卧槽,刚才班长是吼我崤哥了吗?” “班长是不是受刺激太大,疯了?” “你听清班长吼什么了?不做什么?” ...... 岑崤微不可见的扯了下唇,他站在教室过道,堂而皇之挡住了绝大部分光源,将黎容笼罩在他的影子里。 这种剥夺光线的蛮横方式,打破了对方的舒适圈,会一瞬间吸引对方全部的注意力。 此刻,岑崤方才的阴郁情绪一扫而空,反而不紧不慢的等着黎容的回答。 黎容话喊出口,才彻底清醒。 怔忪了不到两秒,他立刻恢复了镇定,如果真是十七岁的他,大概会臊的面红耳赤,无地自容,但现在,他已经被岑崤锻炼出来了。 黎容坐直身子,像只慵懒的猫一样舒展筋骨,随后抬起发麻的胳膊,“啪”的一声拍在化学卷子上,云淡风轻道:“太简单,这卷子我不做了。” 班级里又开始窸窸窣窣。 “卧槽这b卷子还简单?” “老师说是自主招生难度吧。” “你也不看是谁,可能对班长的确简单吧。” ...... 岑崤没说话,目光沿着黎容圆润的指尖一路上移,掠过点缀淤青针孔的白皙手背,凌乱的衣领,落在他毫无慌乱羞赧的脸上。 那张脸坦荡的,就好像他说的分明就是试卷的问题。 岑崤轻挑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就在黎容打算松一口气的时候,他突然单手撑着桌子,俯身下去,眼神微微下移,定格在黎容被汗水濡湿的鬓角上。 黎容的头发许久未剪,已经留的不短了,其余头发拢到耳后,鬓角的发丝尤其纤细柔软,发梢微微卷翘着,贴在瘦削的侧脸。 “谁把班长腰弄疼了?” 岑崤的声音很轻,压的很低,确保没有无关的人听到,但在黎容耳边,却清晰的字字可闻,字字深意。 此时的岑崤身上还没有那股肃杀的威压气场,锁骨链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传到鼻翼的是校服上干净的栀香洗衣露味道。 黎容抬眸和岑崤对视,眼神没有一丝一毫的躲闪,哪怕刚刚睡醒,衣衫不整发丝凌乱,但也好像衣冠楚楚的坐在谈判席上。 他桃花眼一弯,唇边含笑:“你猜呢?” 教室门“砰”的一声被推开,杨芬芳踩着高跟鞋骂骂咧咧的走了进来:“说说说就知道说!祖国的未来交到你们手里我看是没救了!谁不好好答题......” 她的目光追溯到班级里唯一一个没归位的岑崤身上,又追溯到岑崤座位上,许久未见的黎容身上。 杨芬芳的骂声仿佛被人按了关机键,“咔吧”止住了。 黎容向久违的班主任露出无辜的虚弱的笑,然后缓缓起身,懒散无力的给岑崤挪了位置。 新座位还没被体温温热,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杨芬芳半晌才干巴巴的说了声:“黎容回......回来啦,下课到我办公室来一趟。”说罢,她又看向黎容身边,深吸一口气,面带忧色道,“岑崤,你好好跟家人商量,别意气用事。” 岑崤没应。 黎容看了岑崤一眼,他知道岑崤家情况很复杂,杨芬芳让他跟家里人商量,等同于废话。 岑崤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不听爹妈的话。 化学测验结束,全班只有黎容和岑崤交了空卷。 杨芬芳看着黎容动了动唇,满脸写着忧色,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把卷子整理好,冲黎容招了招手。 黎容起身跟了出去。 到了办公室,杨芬芳主动把门锁紧了。 她看着黎容深深叹了口气:“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可以跟老师说,或者学校的心理辅导也......” 黎容一脸平静的打断她:“没事。” 杨芬芳一愣,尴尬的理了理化学卷子:“那就好,老师知道你一直很坚强。你和岑崤没起冲突吧,刚进教室看你们在闹。” 在a中,岑崤和黎容分属于两个对立的阵营。 黎容的父母曾经是红娑研究院的名誉教授,两人开了一家规模不小的医疗器械公司,在国内也有极高的声望,所以黎容属于红娑派的后代。 岑崤的父亲则是军部下治八个区块中第三区的首长,这八个区块统称为蓝枢,蓝枢有自己的科研机构,和红娑派积怨已久。 上层的对立多少会影响下一代的心态,哪怕在高中,这两派的后代也大多自动分了小团体,小团体之间自然常有摩擦,彼此互相看不起。 岑崤是蓝枢二代们的精神领袖,黎容在红娑二代中的威望也不小,所以同班两年多,同桌两个月,黎容和岑崤依旧不熟,甚至在外人眼里,他们是针锋相对的关系。 黎容眉眼上挑,笑起来似有深意:“我和岑崤?我们关系很亲密,怎么会起冲突呢。” 这次杨芬芳沉默良久。 她大概也觉得,黎容是受了刺激,精神应激,建起了强大的自我保护机制,都开始胡说八道了。 黎容仿佛闲谈唠家常一样,和颜悦色的问:“老师还有事吗,没有我就先回去了。” 杨芬芳这次犹豫了一下,眼神微微下暼,不敢看黎容的眼睛。 她依旧慈眉善目,只是笑的不那么真心:“黎容啊,老师没想到你能这么快回来,咱班不能一直没有班长,我正打算让崔明洋帮忙管理班级呢。” 崔明洋也有红娑研究院的背景,只是他成绩比黎容稍逊一筹,所以一直被黎容压着。 现在黎容家出事,父母也被红娑除名,崔明洋的地位反倒上来了,这次换班长,也是崔明洋主动提的,他甚至以为黎容不会回来了。 黎容故作不解的看向杨芬芳:“我不是回来了吗。” 他对一个高中班长的职位实在毫不在意,但能给讨厌的人找不痛快反倒让人心旷神怡。 杨芬芳歉疚的笑笑,语气却有点不容置喙的意思:“老师知道你想为班级付出,但是你家里需要分散精力的事情还很多,你可能心有余力不足,正好我也跟崔明洋沟通过了,他的确有这个意愿,其实就剩最后一年了,谁来做这个班长都是一样的。” 杨芬芳确有自己的小心思。 黎容家的事,社会上传的沸沸扬扬,无论真假,的确造成了不好的影响,她怕继续让黎容当班长有人说闲话。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挺同情黎容的,但她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黎容眉眼微垂,嘴唇轻绷了一下,恰如其分的掩盖住了眼中的嘲弄,了然道:“懂了,那我先回去了。” 说罢,他用拳挡着嘴唇,蹙眉难耐的轻咳了几下,转身出门。 杨芬芳望着黎容的背影欲言又止,心里的愧疚更深了几分。 但她没有能力也没有勇气保护自己的学生。 黎容出了化学办公室,用指腹轻轻按揉脖颈上的穴位,将咳嗽的冲动压下去。 在杨芬芳面前温和无辜的神情瞬间退却,黎容抬起眼眸,眼神中透着冷意。 上一世他浑浑噩噩了一段时间,高中时期的很多事情都记得模糊了,不管好的坏的,他都没什么心力计较,到让不少小人趁机钻了空子。 这一世他有的是闲情逸致,可以慢慢跟人切磋。 但才刚在走廊站了一会儿,他脆弱敏感的胃就又开始叫嚣,早餐那点米汤根本不足以补充身体所需的能量,现在胃里一阵阵反酸,胃酸刺激着脆弱的胃壁,抽搐的疼痛开始自内部扩散,黎容喉咙一紧,立刻跑去了卫生间。 他撑着马桶圈,控制不住的呕了几次,呕的头晕眼花,冷汗打透了校服内搭,碎发和眼睫毛纠缠在一起,一张脸更是惨白的毫无血色。 吐出了几口酸水,黎容靠着墙用掌心顺着胃部,慢慢调整呼吸恢复体力,等痛感彻底消失了,他才双腿发软的出了隔间,到洗手台前,弓着腰,捧起水来清洗唇角。 温水顺着他的小臂往下滑,在手肘处滴滴答答的落下去,他半张脸都湿漉漉的,不慎被濡湿的头发也抱成一缕,坠着水滴,水滴在如珠似玉的明眸旁颤抖,将落未落。 如果其他人也能站在岑崤所在的位置,就能看到黎容脊背弓起的弧度也流畅漂亮,校服在窄腰间收拢,又被挺翘的臀撑起难以忽视的轮廓。 这是岑崤第一次在高傲的灵魂身上窥探到脆弱感。 这种感觉大概就是—— 高昂头颅的美丽孔雀,被淋湿成毛发参差的囚鸟。 傲视一切的冷漠猎豹,被规训成瑟缩发抖的猫咪。 狼狈,却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岑崤手里捏着黑板擦一圈圈把玩着,没有出声。 他本来只是帮忙清理一下粉笔灰,挺没劲的差事,没想到却看到了别样的风景。 “岑......崤,值日生一直在等你。” 崔明洋还没被正式任命,却已经担负起班长的责任,岑崤好半天不回来,别人不敢打扰,只好他来找。 虽说红娑和蓝枢是对立的关系,但崔明洋父母在红娑的地位却远比不上岑崤家里在蓝枢的地位,所以他其实并不敢惹岑崤。 崔明洋正小心翼翼的跟岑崤说话,却下意识顺着岑崤的目光,看到了狼狈的黎容。 崔明洋眼皮一跳,心头涌起一丝异样的快感。 “哟,班长也在啊。” 崔明洋让过岑崤,直接朝黎容走了过去。 黎容这才用双手撑着洗手台,抬起头,向大门的方向暼了一眼。 冤家,果然是路窄。 崔明洋看着黎容身形消瘦的模样顿感满足,故意笑呵呵问:“对了,老师跟你说了吗,下午自习课好像要宣布我当班长了,大家都没想到你能这么快回来。” 黎容嗤笑,将半边身子的重量压在洗手台上,有气无力道:“你好像很得意啊。” 崔明洋就差把得意写在脸上了。 “黎容,我上学期给《未来化学》写的论文被你爸给毙了,像你爸这种道貌岸然的小人怎么能做科学家呢,他教育出来的儿子,怎么配当a大附中实验班的班长呢?” 黎容佯装苦思冥想:“你是说你父母帮你代笔写的那篇啊,好像他们还拿了个处分。” 也亏得他还记得这段过节,主要是那段时间他爸总在家里吐槽。 崔明洋一咬牙,脑门上青筋跳了跳。 这件事够他恨一辈子的。 明明是互利互惠心照不宣的事,他多一篇期刊论文根本对黎容造不成威胁,但黎清立偏偏鸡蛋里挑骨头,还害得他父母丧失了评选职称的机会。 崔明洋火气冲上来,一把扯住了黎容的领子,眼睛里的恨意几乎快要烧出来。 他早就想报复黎容,这次是撞到眼前的机会,尤其黎容又是一副病怏怏随时快昏倒的模样。 黎容被人拽着领子,没躲,也没畏惧,反倒越过崔明洋,向门口的岑崤看了一眼。 崔明洋动作一顿,这才猛然意识到,岑崤还在身后看着。 他跟岑崤没什么交集,但黎容和岑崤是同桌,论亲疏远近,岑崤大概率也会帮黎容。 崔明洋表情僵硬,也扭回头去看岑崤,仿佛是在等待某种许可。 他并不知道他的神情十分丑陋,怒火顶上去了,整张脸都憋的通红,但又因为不敢轻举妄动而显得小心怯懦,两种情绪混杂在一起,让他的面部肌肉走势非常崎岖。 岑崤一笑,右手捏着黑板擦,轻轻拍打左手掌心,漫不经心道:“关我屁事。” 崔明洋的眼睛顿时亮起来,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快意和跃跃欲试的狰狞。 倒是黎容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喃喃道:“好吧。” 崔明洋刚打算回头教训黎容,却见黎容眉头轻皱,神情冷冽,齿尖摩擦的瞬间,右手稳准狠的向他的脖颈脆弱处劈去。 崔明洋只觉得眼前一黑,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好巧不巧门牙磕在了洗手台上,牙齿划破上嘴唇,口中一股血腥气涌出来。 “操!”崔明洋捂着嘴咒骂出声。 黎容没有半分犹豫,揪着死拽着自己衣领的那只手的小指用力一掰,就听见崔明洋扭曲着身子鬼哭狼嚎起来。 “嗷嗷嗷松开!手指要断了!” 黎容眯了眯眼,又加了几分力道,见崔明洋的确疼的不行了,才一甩手,嫌恶的踹了一脚。 一套动作干净利落,虽然力气稍显不足,但胜在狠绝。 这些都是,他在岑崤身边日日夜夜不眠不休练出来的格斗技巧。 崔明洋抱着小指缩成一团,头抵着地,腿乱蹬着,磕破的嘴唇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他一边痛苦的挣扎,一边嘶哈嘶哈的怪叫。 “黎容你等着!你完了!我爸妈不会放过你!操疼死我了!” 岑崤敲打|黑板擦的动作一停,细微粉笔灰被扬起来,在熹微光芒里打着旋儿。 黎容看起来的确虚弱苍白的厉害,所以他留在这儿没走。 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 然而黎容刚教训完人,就又恢复成一副苍白无力病怏怏的模样。 他捂着胸口,恨不得下一秒就把肺给咳出来,一张清秀精致的脸皱成一团,眼皮也难受的耷拉着。 “咳咳咳......” 岑崤总算笑出声。 他悠哉悠哉的看完了这一出闹剧,将黑板擦往手心一收,抖了抖手指尖的灰,转身就要走。 “岑崤!” 岑崤神经一紧,停住脚步,扭过头来面无表情的看着黎容。 黎容扶着洗手台,细长白皙的手指潮呼呼的,骨节凸起的格外漂亮,他一边蹙眉,一边轻喘着问道:“岑崤同学看到新班长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人,不打算报告一下老师吗?” 岑崤挑了下眉,目光在满嘴血沫缩在瓷砖上呻|吟的崔明洋,和弱不禁风毫发无伤的黎容之间逡巡片刻,表情玩味。 “我凭什么帮你?” 黎容满脸忧色,神情怆然:“你不帮我倒也没什么,只是你以后再叫班长,答应的就是这张脸。” 黎容指了指气成猪肝色的崔明洋。 岑崤:“......” 他倒真的看了一眼崔明洋的脸,果然下一秒就嫌恶的移开目光。 这个理由他接受了。 黎容见他不说话,心中了然,于是眉眼微弯,压出一个浅浅的弧度。 岑崤在床|上很爱喊他班长。 哪怕年轻几岁,一些刻入骨髓的x癖是没那么容易改变的。 只不过那侥幸得逞的愉悦只展露了半秒,黎容立刻收起眼睛的弧度,低着头,捂着胃,一边轻喘,一边展露自己的脆弱。 他打湿的头发已经半干,脸上的水珠也蒸发干净,只有嘴唇还依旧潮湿莹润,微微开合,依稀可见紧咬的整齐洁白的牙关。 岑崤盯着他看了几秒,扯了扯唇,戏谑道:“用不用我再帮你叫辆救护车?” 这点装可怜的伎俩,他不至于看不穿。 黎容知道把戏败露,叹了口气,不过他很快调整策略,抬起桃花眼,眼皮皱着,眼尾下塌,无辜的望着岑崤:“我是真疼......” 那语气软呼呼又带着点委屈,叫的岑崤心里一颤。 作者有话要说:  黎容:每天一个钓人小技巧:) 感谢在2021-09-15 01:49:11~2021-09-17 22:59: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哈憨螺 10瓶;soft新爹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 章 虽然岑崤走的时候没表态,但黎容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崔明洋当班长这事儿彻底泡汤了。 黎容满意的笑了笑,抬腿迈过崔明洋,心安理得的回班级了。 他上一世多少有点清冷孤高,其实吃过不少亏,但自己又不肯服软,只好硬倔着,最后不是遍体鳞伤就是追悔莫及。 现在却觉得,面子没那么重要,有时候能达到目的才是要紧事。 这世界上最不重要的东西,就是落魄者的脸面。 崔明洋第二节课没来。 黎容也懒得管,他回了教室,也不看周围环境如何吵闹,直接往桌面上一卧,闭目养神。 总算有人忍不住,凑到他身边,小声问:“班长,你家里的事都处理完了?” 黎容微微抬眼,他只记得面前的人好像叫林溱,家里没什么背景,但是唱歌非常好,算是特长生招进来的,曾经和他没说过几句话。 高中时代,他也的确只和红娑二代们呆在一起,但这班级里,除了红娑和蓝枢的硬核关系户,还是有不少或家境殷实或有特殊才能的学生的。 黎容以前性情比较淡漠,给人的距离感很强,如今却能和煦一笑,语气温和:“差不多,谢谢关心。” 大概是他笑的太温柔,林溱竟然呆住半晌,傻愣愣的对着他的笑出神。 黎容长得好看可以算是公认的事实,就连他自己也从不避讳。 如果不是他足够好看,岑崤也不会不惜跟父母闹翻,和他发生那种关系。 “啊......不用不用,班长你需要这周的复习资料吗,我可以给你印一份。” 林溱害羞的抓了抓头发,脸颊稍微有点烫,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烫。 他在班里算是最不起眼的一类,从来没被人高看过,他来问黎容,也是被那些想看热闹的红娑二代们推过来的,他不敢拒绝那几个同学,只好硬着头皮上。 他以为黎容根本就不会搭理他,没想到黎容笑的那么好看,他心里多少涌起些感激。 黎容和颜悦色,指了指自己金贵的同桌:“不用,我管岑崤要就行了。” “岑......岑哥?” 林溱以为要么自己聋了,要么黎容疯了。 先不说红娑和蓝枢对立的关系,没听说班级第一管倒数第一要复习资料的。 正慢条斯理用湿巾擦拭手指的岑崤停下动作,余光暼了一眼黎容。 黎容一反常态的冲人甜笑,他看在眼里,却没什么反应。 但刚刚那句...... 岑崤把湿巾甩到一边,侧过身子,抬起眼,颇有兴致的问:“你管我要复习资料?” 黎容扭过头,对上那双漆黑的,看不出喜怒的双眸:“你有的吧。” 他这句话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如果不是记得岑崤的高考成绩,知道他二十岁就通过了蓝枢严苛的考核,了解他缜密的心思和近乎完美的伪装,黎容也会以为岑崤只是个玩世不恭的倒数第一。 岑崤看进黎容情态十足的桃花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别有深意的反问:“班长也需要复习吗?” 黎容眨眨眼,把遮眼的碎发随意往耳后一别,笑的虚弱且无辜:“倒也不用。” 岑崤没再说话,只是微微抬着下巴,目光下移,眼神有些放肆的打量着黎容。 一个本该被击碎的人眼睛里,却跳动着旺盛的生命力,鲜活,奇异,美丽,带着极致的诱惑。 林溱见没有自己插话的余地,只好摸了摸鼻子,知趣的溜回去了。 后排议论声不小。 “黎容是不是有点不对劲,谁见他那么笑过啊?” “呵,这是知道自己以后没有靠山了,开始拉帮结伙了呗。” “也对,咱们父母都让咱们离他远点,岑崤他们蓝枢的更看不上他,他现在也就只能拉些有的没的人。” ...... 上课铃刺耳的响彻整个教室。 物理老师抱着作业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神情相当严肃:“昨天的卷子你们答的非常不好,如果一模还是这种水平,我看你们别考a大了,直接复读得了。” 他站在讲台上往下一扫,才看到已经回来的黎容。 物理老师一惊,不由得把音量放低了许多:“我也没带多余的卷子,岑崤你和黎容看一张。” 岑崤不置可否。 课代表接过试卷,快速的分发下去,卷子发到岑崤面前,黎容扫了一眼,才发现岑崤只填了选择题,整张卷子大部分都是空白的。 他莞尔一笑。 这东西可以偷偷留着,以后甩到某人面前嘲笑。 物理老师强调:“这张卷子,都是历年来的高考精品题合集,我讲的时候,不会的赶紧做笔记,我要检查。” 黎容左手捂着胃,右手摊在桌面上,脑袋枕上去,抬着眼看岑崤:“我睡一会儿,有事叫我。” 岑崤扫了他一眼,用食指抵了一下黎容左臂内侧最脆弱的那处皮肤:“起来,你来改。” 黎容无奈叹气:“我是真的难受。” 他这句话半真半假,语气虽然有点夸大其词,但身体也的确不够健康。 他以前被父母养的娇贵,后来被岑崤养的娇贵,这胃要折腾半年之久,才磨磨蹭蹭的好受一点。 岑崤笑了。 他的手指往前侵了侵,在黎容温热的校服上轻微摩擦了一下,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班长没看出来,我在欺负同学吗?” 这句话像是开玩笑,黎容却隐约瞧见了岑崤日后的影子,好像眼睛里绕着一团雾,驱不散,穿不透,哪怕是在笑,也看不清他心里到底想的什么。 果然偏执狂是从一而终的。 黎容轻挑了下眉,也没生气,慢悠悠的坐直起来,手指摸到笔的同时,他瞥向岑崤,眼中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欺负也要分人,当心遇到睚眦必报心狠手毒的小人。” 说罢,他手指一动,两根手指夹着笔,笔尖对准岑崤的心口,晃了晃。 岑崤掐住笔杆,把笔从黎容指间抽了出来,食指在笔尾随意按动一下,油性笔发出清脆的“咔咔”声。 “那也是某些小人当心我。” 黎容弯着眼睛,摊开手掌:“不给我笔我怎么写?” 岑崤稍微感受了下笔身上的温度,这才将笔重新还回黎容的掌心,交付的瞬间,手指在柔软的掌心擦了一下。 黎容痒的快速攥紧了手。 其实高中具体学了什么,黎容不怎么记得,又或者说他后来学的太多了,已经懒得区分哪些是高中阶段的知识点,哪写是后来填充的。 不过他好久没有坐在下面听别人讲课了,大多数时候,都是别人在记他讲的东西。 黎容攥着笔,扯过岑崤的卷子。 老师讲的知识点对他来说都太过简单,当然对岑崤也是。 所以岑崤非要让他改,说是在欺负,其实是在试探,试探他为什么性情变化,试探家庭巨变到底对他有多大的影响。 但黎容不在意。 他把每一道题的解题关键都简要的记在了卷子上,不管岑崤是做对还是故意做错。 岑崤垂眸看着。 黎容的手很秀气,细长,没有多余的肉,攥起来握笔的时候,凸起的骨节微微发白,薄薄的皮肉紧绷着,随着写字的动作能看到骨节之间软肉上的细小纹路。 他手背上还有没消退的针孔,红色的小点周围是泛青的痕迹,大概护士的技术也并不熟练,青的范围有点大。 其实能看出来,他身体的确不好,根本没有彻底恢复。 即便如此,却还能轻而易举的将成年强壮的崔明洋一招撂倒。 不过黎容揍人的时候气势很唬人,但岑崤却没放过从他脖颈一路滑落衣领里的汗珠。 玻璃娃娃一样,外强中干。 到中午放学,黎容已经帮岑崤写满了一整张卷子。 他的字是被黎清立逼着练出来的,清正秀挺,赏心悦目,相比于同张卷子上岑崤的字,实在优越太多。 不过后来黎容知道,岑崤大概掌握了五种截然不同的字体,在不想让人辨认的时候,可以随意切换。 挺变|态的。 为了对付变|态,他闲着没事,随随便便把岑崤那五种字体全都默了下来。 “崤哥,吃饭去啊。” 简复拉了一把岑崤前桌的椅子,长腿一跨,反坐下去,胳膊肘搭在岑崤桌面上。 他跟岑崤是发小,父母都是蓝枢的高层,他们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最看不上红娑那帮清高的研究人员。 以前在班里他最讨厌的就是黎容,因为黎容简直是照着他脑子里红娑人的建模3d打印出来的,智商高,成绩优异,清冷高傲,仿佛跟他们不是一个物种。 简复扫了黎容一眼,他倒不至于对黎容家的事幸灾乐祸,但说同情可怜那是完全没有,而且他还挺想看黎容落魄的模样的。 欣赏高高在上的人一落千丈,大概是全人类的乐趣。 黎容松开笔,中指内侧被笔杆磨出一个红红的印子。 他又捂着胃,软绵绵的趴在桌子上。 岑崤刚要起身去跟简复吃饭,黎容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声:“岑崤。” 岑崤下一秒就停住了脚步。 黎容表情有点哀怨,嘀嘀咕咕:“我都帮你写了一整张卷子了,找人给我带份翡翠鱼汤进来吧,不要放油少放盐。” a中的管理十分严格,学校内有食堂,校外的食物一般是不允许带进来的,但是岑崤肯定可以。 简复觉得自己仿佛幻听了,他想都没想就反驳道:“你想的美,还翡翠鱼汤?我们俩中午也就吃个盒饭!再说我们很熟吗,凭什么给你带?” 芙蓉阁的翡翠鱼汤,一份就要八百多,他们平时都很少吃。 黎容没搭理简复,只是望着岑崤,眼睑窝着,眼皮折起深深的痕迹:“我胃疼......” 说完他蹙着眉头,下巴抵着桌面,一副努力忍耐的样子。 简复乐了:“胃疼你就去医务室,关我们屁......” “去给他订份翡翠鱼汤,说我要的,谁有意见让他们去找老岑。”岑崤淡声道。 简复:“???” 岑崤看向简复:“你去订,我跟他说点事。” 简复:“......” 见岑崤完全不像开玩笑的样子,简复只好去打电话。 岑崤居高临下的看着黎容,似笑非笑:“把我当金主用呢?” “嗯。”黎容一脸正色,理直气壮的点了下头。 大实话。 岑崤大概知道黎容为什么爽快的给他写物理题了,这是早就想好索要报酬了。 不过他倒不在意黎容的把戏,反而觉得对方得逞瞬间露出的得意神情很有趣。 简复办事还是很靠谱的,反正也订餐了,他干脆给自己和岑崤订了两份瑶柱虾仁炒饭。 半个多小时,餐送到,他一起取了回来。 教室里空荡荡的,就剩下他们三个。 等简复回来,教室窗户关的死死的,空调也闭了。 简复满头热汗:“没停电吧,热得要死,开会儿空调。” 他一边嘟囔一边把餐盒端出来,翡翠鱼汤给黎容,炒饭他和岑崤一人一份。 岑崤扬了扬下巴,示意正低头研究保鲜膜捆法的黎容:“他不能吹冷风,忍一会儿。” 简复:“......这尼玛走的时候是个正常人,回来的是个大熊猫啊。” 黎容也无所谓他的嘲讽,如沐春风的笑笑:“大熊猫不怕吹风。” “......”简复唇角抽了抽。 黎容打开盒子,闻到鲜香的鱼汤味,厨师很有经验,知道是给病人准备的,所以一点油花都没有,索性汤处理的也不腥。 黎容垂着眼睛,用勺子舀着,一口一口的抿。 他吃东西一向不紧不慢的,如果时间来不及了宁可不吃,也不会囫囵硬塞。 岑崤自己的炒饭没吃多少,倒是看着黎容喝了好久的鱼汤。 也就吃东西的时候,黎容的唇色才显得健康红润一些,他吃的专注,一口汤要吹温了才喝,看得出来很在意自己的胃。 简复在旁边呆着难受极了。 他从来没吃过这么安静的饭,只好找话题问岑崤:“老杨找你干嘛啊?” 黎容喝汤的动作一停,眼睛没动,但明显竖起耳朵,偷偷听着。 岑崤看着好笑,故意含糊其辞:“以后你就知道了。” 简复悻悻的撇撇嘴:“对了,隔壁班宋沅沅要过十八岁生日,说开个成年礼舞会,你去......” 简复逼逼出口才意识到黎容也在,宋沅沅名义上还是黎容的女朋友。 “咳,我是说班长女朋友过生日。”简复表情有些尴尬,偷偷瞥了黎容一眼。 其实在黎家出事那天,他们就默认宋沅沅已经跟黎容分手了。 宋家经商起家,商人最会审时度势,不可能跟黎家继续捆绑,哪怕宋沅沅爱黎容爱的天崩地裂,也会被家里逼着分开。 但在黎容面前挑明多少显得不地道,所以他还是称呼一声班长女朋友。 黎容轻轻念叨了一句:“我女朋友啊。” 他对宋沅沅也没有什么恨,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连他亲舅舅都能狠心跟他断绝关系,更何况女朋友呢。 岑崤用筷子在炒饭里拨弄了一下,挑出个虾仁来塞在嘴里:“她妈亲自给我妈打的电话。” “喔唷......”简复意味深长的看了岑崤一眼。 他们这种家庭培养出的孩子,都是人精,宋沅沅她妈从岑崤妈那里入手是什么意思,简复多少猜得到。 以岑崤的条件,想要结亲的家庭大有人在,不单在蓝枢内部,就是红娑也有人想左右逢源,打通两边的关系。 宋家想让宋沅沅和岑崤接触接触无可厚非,毕竟俩人都成年了,而且毕业后都会去a大。 这事儿唯一尴尬的是,黎容还在场呢,岑崤要是真能跟宋沅沅有什么,那就是撬了黎容的墙角。 他们应该算是情敌关系。 简复目光炯炯的望向黎容。 黎容和他对视:“你在等着我伤心欲绝,跟岑崤打个你死我活?” “哈哈哈哈别开玩笑。”简复干巴巴的笑了几声缓解尴尬。 黎容知道简复想看热闹,想看两男争一女的狗血戏码,但简复并不知道,他们三个比狗血更狗血的未来。 这事儿的毁三观程度,可以排在a中轶事录的首位。 岑崤冷冷的扫了简复一眼,警告道:“我对宋沅沅没兴趣。” 简复:“那你对谁有兴趣?” 黎容默默在心里回了一句,我。 简复自顾自的叹了口气:“唉,反正岑叔和萧姨......你们家这个情况,你可能确实觉得谈恋爱没啥意思。” “吃饭。”岑崤毫不留情的掐灭了简复的话头。 黎容口头上,对岑崤的鱼汤表达了诚挚的感谢。 他喝了一大碗,胃里暖洋洋的,舒服多了。 下午自习课,崔明洋是杨芬芳亲自送进来的。 崔明洋的嘴唇肿了快有两厘米高,上唇青紫青紫的,涂了白花花的药粉,滑稽的像马戏团里表演的小丑。 班里同学忍不住,接二连三笑出了声,崔明洋面色涨红,朝黎容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 杨芬芳敲了敲黑板:“都安静,笑什么笑,今天的作业没留吗?” 笑声虽然止住了,但投向崔明洋的目光却没断。 “崔明洋这是怎么了,破相了?” “不知道啊,乐极生悲吧,不是要当班长了吗?” “这事儿黎容还不知道吧,啧啧。” ...... 杨芬芳挥手让崔明洋回座位,随后别有深意的看了黎容一眼。 黎容长着一张绝对无辜的脸,苍白,病弱,清秀精致,就连唇角挂着的笑都透着说不出来的善意,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黎容这次回来,比曾经深不可测多了。 杨芬芳深吸了一口气:“我宣布件事。” “来了来了,要换班长了。” “崔明洋总算盼到这一天了啊。” “肯定不会让黎容继续做了,不是崔明洋也是别人,早就猜到了。” ...... 杨芬芳:“下周的一模考试,是最接近高考难度的,希望大家认真对待,全员参与。好了,自习吧。” 说完,杨芬芳拉了把椅子,坐在讲台前看起书了。 全班等了良久,也没等到崔明洋上台那一刻,显然杨芬芳也没有宣布这件事的意思。 崔明洋沉着脸,把头埋在卷子里,一语不发。 全班只有黎容和岑崤对这件事毫不稀奇。 岑崤看向自己苍白无辜的同桌,目光考究,嗓音低沉:“满意吗?” “嗯哼。”黎容满意的微笑,频率极快的点了几下头。 有点烽火戏诸侯的意思了。 这时候的岑崤,倒是很容易掌控。 黎容到底也没撑到晚自习,课一上完他就离校走了。 他前脚刚走,简复后脚就跑到了他座位上。 “崤哥,你觉不觉得班长怪怪的?我今天越想越不对劲,他能跟咱们坐一起吃饭?还那么笑,那么......”简复龇牙咧嘴,挠了挠头,半天也没想出个合适的形容词,只能砸吧砸吧滋味,“就是......笑的还挺甜你懂吧?” 岑崤在他说出‘甜’这个字才抬眼,眼前又浮现出黎容故作无辜的笑。黎容想笑的时候会先抿唇克制一下,但眼睛会越来越弯,实在克制不住了,才索性张开唇露出一点牙齿。 “甜不甜也跟你没关系。” 简复觉得岑崤没懂自己的意思:“是跟我没关系,但他家都那样了,他怎么能笑得出来呢?我听我爸说,红娑内部为了自保都在往黎清立身上泼脏水。” 岑崤目光微凛,指腹摩擦着笔锋,让笔尖在指纹上留下尖细的痕迹。 “这就更跟你没关系了。” 简复叹气:“我知道不该议论这种事,反正咱们得离黎容远一点,别的不说,省的粘一身腥,我妈早就提醒我了。” 岑崤没说话,简复继续念叨:“不过也奇怪,杨芬芳不是要换掉黎容吗,崔明洋都干了两天班长的活了,怎么今天突然没动静了?” 岑崤:“有人不同意。” 简复乐了:“卧槽,这特么谁不同意?谁不同意管用?” 岑崤看向他,面色平静:“我。” 简复:“......我说咱们要离他远点的事你听进去了没?” 岑崤手里的动作停下,目光扫到被简复霸占的黎容的座位:“你离他远一点,以后少想什么甜不甜的。” 作者有话要说:  黎??格局打开破罐破摔做个妖妃??容。 谁给容宝起的英文名lily来着? 有点适合。 - 感谢在2021-09-17 22:59:56~2021-09-18 16:42: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别枝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 章(一更) 下了晚自习,黎容在夜市买了一碗红豆粥。 他其实不爱喝粥,但现在的肠胃受不了别的,至少要三四天才能吃些热菜。 他拎着粥,站在路边等公交。 他很久没坐公交了,上一世岑崤让他住的地方离红娑总部不远,他的生活单调且无趣,不是在实验室忙的昏天黑地,就是到了家,跟岑崤解决生理需求,日子过得倒也快。 公交车上没有座位,而且城市里红灯多,一路走走停停,黎容几次快要在车上吐出来,难受的坐立不安。 好不容易折腾到了家,刚一下车,他就扶着车站附近的电线杆呕了快十分钟。 胃部一抽一抽的疼,但好在中午的鱼汤都吸收的差不多了,身体也恢复了些力气。 他擦了擦嘴,靠着电线杆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用手摸了摸扁平的随着呼吸起伏的柔软小腹。 想把上一世身上漂亮的肌肉练出来,还得一段时间,他现在空有技巧没有力气,对付谁都太被动了。 把作呕的冲动压抑下去,黎容才继续往前走,他沿着街走过一栋栋的小别墅,马上快到自己家门口,就见一个穿着蓝布衫黑色长裤的矮小女人带着几个孩子,捡起石头砸向他家的玻璃。 打磨圆润的鹅卵石成抛物线状跃起,撞到玻璃窗,发出刺耳的声响。 可惜第一下没砸碎,女人突然暴躁起来,像是受了莫大的屈辱,怒不可遏的脱了脚上的雨靴,抡圆了手臂,用尽全身力气甩了过去。 砰! 玻璃窗裂开数道细长平滑的白色缝隙,像是新织的蛛网,沿一个内陷的中心点向四周蔓延,无法阻碍。 那只沾满了污泥的雨靴完成使命,以骄傲的胜利者姿态翻滚着矗立在草坪上,洋洋得意。 女人一边砸一边骂骂咧咧:“丧尽天良,狼心狗肺!死的活该!全家都死!” 那几个精瘦的孩子站在她身前,嬉笑着往玻璃上扔石头,也跟着喊:“全家都死!王八蛋!” 可惜他们的准头不够,碎石子递次凌乱的落在窗框上,发出犹如闷鼓样噼啪的声响。 这片别墅区管理还算严格的,毕竟物业费很高,哪怕他父母真的十恶不赦,保安也会尽职尽责,不放闲杂人等进来撒野,所以这女人和小孩,只可能是偷偷翻墙进来的。 所有公序良俗,均是防君子不防小人。 黎容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 他连制止和争辩的欲望都没有,因为结果会是什么,他已经在脑海中预演过一遍了。 情绪正义势必会超越事实正义,更何况让一个盛怒之下的人承认自己受到舆论和媒体的误导,做出超出理智的行为,必然要用另一种超出理智的手段。 他总算想起来这天,舆论环境恶劣到巅峰,因为他父母去世的消息被医院的相关人员曝光出去了。 这件事最后也没查到是谁曝光的,或者曝光本身就是算计好的一步。 黎容掏出手机,拨打报警电话。 “你好,我叫黎容,住在......有人在我家门外砸玻璃,希望你们能尽快过来处理一下。” 打完报警电话,黎容干脆找了个木椅坐下,打开餐盒,一边看着一边喝粥。 晚风有些凉,带走飘散的热气,他舀起一勺,小心翼翼的含进口中试探温度。 红豆粥不甜,豆子煮的很烂,面糊糊的,滑过嗓子有点粘。 女人和孩子捡了周围能捡的大小石头,总算砸碎了两扇玻璃,玻璃碎片掉在草坪上,像一个倒立的熨斗。 有个小孩又跑去捡起玻璃片,扔到鹅卵石地上砸的更碎,但大概是不小心划到了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女人慌慌张张的拉过他的手端详,看见脏兮兮的手心里赫然一道口子,于是愤愤对着房子吐了几口唾沫,才赶紧拉着孩子走了。 黎容的一碗粥都喝完了,又坐在椅子上等了好一会儿,民警才姗姗来迟。 之后就是检查现场,调监控,做笔录,一套程序走下来,确认只是砸了玻璃但没丢东西,民警的情绪明显放松了。 这个地址,这家人是谁,网上已经传遍了。 没人能不受群体意志影响,因为这种影响是悄无声息潜移默化的。 这家是坏人,现在只是恶有恶报。 “天太黑了,监控也看的不是很清晰,你也没丢什么东西,先等着吧,有消息我通知你。” 黎容配合的完成笔录,轻飘飘补充一句:“也不用给我消息了,这房子是公家的,马上就要司法拍卖,人能不能找到,怎么赔偿,赔偿多少,你可能要跟法院交代一下。” 民警:“......”紧绷的情绪突然又涌了回来。 回了家,黎容打扫干净玻璃碎片,咸鱼状往床上一躺。 他得想办法换个地方住,因为接下来他就会收到来自全国各地的快递‘大礼包’,庆祝他的家破人亡。 【宋沅沅:黎容,听说你今天回学校了,怎么没去找我?】 他回学校的消息总算传到了宋沅沅的耳朵里。 黎容看着来自女朋友的消息,五味杂陈。 他和宋沅沅认识的很早,那时候两家关系也很好,大人们开开玩笑,订个娃娃亲,他们也就自然而然的在一起了。 这种在一起,情窦初开的新鲜感要大于对彼此本身的爱意。 因为想尝试恋爱,身边又有各方面条件都不错且知根知底的人,所以就确立关系。 然后,结束的也一片狼藉。 【黎容:你想见我?】 【宋沅沅:......你没事就好了,这些天我也很担心,但你也知道我妈,她特别胆小怕事。】 黎容很想回,其实你也是这样的。 【黎容:没关系。】 【宋沅沅:我马上就要过十八岁生日了,去年的生日还是我们一起过的。】 【黎容:嗯。】 宋沅沅其实比他大一岁,顾浓想让他和同事朋友家的孩子同一届,所以早让他上学一年。 【宋沅沅:我的成年礼你会来吧,我妈也想让你过来。】 【黎容:行啊。】 宋母邀请他去,自然不是为了关心治愈他的,而是想在一个正式且公开的场合,切断和黎家的联系。 为了显示‘切断’的迫切和果断,自然少不了羞辱针对他。 手机突然又震了一下,黎容低头。 【宋沅沅:岑崤,你选好舞伴了吗?】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宋沅沅:......发错了。】 黎容忍不住被宋沅沅的愚蠢弄笑了。 同时跟两个人聊天,反复切换,就应该注意别发错人,不然他被迫知道女朋友正在和未来长期床|伴调情也很尴尬。 不过人模狗样的狗居然加了宋沅沅,还在聊天? 他们三个之间的狗血关系,怎么能少了他和岑崤的支线呢。 黎容果断在班级群里找到沉默寡言的蓝金渐层头像,点击了添加好友。 砰砰砰! 连续流畅的三声枪响,十环的小圆内留下三个紧挨着的弹孔。 三种枪,三个枪靶,均是次次命中中心。 岑崤放下微微发烫的步|枪,单手摘掉护目镜,卸下耳塞,看着在常人眼中格外优异的射击成绩,却毫无欣喜。 教练忍不住夸奖:“专业水平了,在蓝枢的高级考核里应该都是成绩顶尖的,羡慕你这种有天赋的孩子,我当年就没通过考核,不然工作比现在强多了。” “高级考核里射击成绩是占比最少的。”岑崤平静的说出事实。 所以通不过考核,大概率不只是没有天赋的问题。 教练:“哈哈哈我文化课也不怎么样,反正每一项都差点就是了,你也要参加考核吗,好像大二才可以报名。” “不参加这个。” “不参加这个参加什么?” 岑崤没继续跟他闲聊,归还了抢,拿起手机扫了一眼。 【宋沅沅:你好呀,听我妈妈说你也会来我的成年礼。】 【宋沅沅:我们之前好像没怎么说过话,以前我去找黎容的时候经常看见你。】 【宋沅沅:岑崤,你选好舞伴了吗?】 宋沅沅啰嗦的寒暄私信下面还有一条—— 【来自a中实验班班级群的黎容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黎容的头像是一枚在显微镜下放大的雪花,那是种说不出来的形状,但整齐,漂亮,鬼斧神工,带着与生俱来的通透洁白和高不可攀。 据说每一片雪花都是独一无二的形状。 岑崤没有回复宋沅沅,他端详着黎容的好友申请,眸色愈加幽深,拇指在屏幕上虚晃片刻,点击了通过。 消息很快发了过来。 【黎容:宋沅沅找你当舞伴。】 又是肯定的语气。 黎容很少用疑问句跟人说话,他认定的事情,就懒得浪费时间在语气上打游击。 岑崤看到了,没着急回。 他把手机放在桌面上,去存储柜里取自己的外衣。 等他把外衣披在身上,拿到车钥匙,发现黎容已经迫不及待的又发了一条。 【黎容:你别答应啊。】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黎容:岑岑,崤崤,同桌,你别答应她啊~】 作者有话要说:  黎容:yue...... 感谢在2021-09-18 16:42:04~2021-09-21 11:47: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volcano 3个;长澜、谷露喵、witch、夏苏酥、老衲不用温柔、池青手上的痣、落玲潇潇、土蛋的太太、江江江酱、落月、某不知名起名废、54510429、晚饭吃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菜 50瓶;玫瑰赠予阿也 40瓶;落雀翎、讨厌□□一键登陆、asong 30瓶;鹿叮呐鹿叮、晚饭吃啥 28瓶;loca、嘎嘎精、lonely、残荀令衣香、豌豆荚呀 20瓶;旺仔啵啵 17瓶;土蛋的太太 15瓶;是子曰啊、sylvia 14瓶;46097230、画月 11瓶;孟家姑娘、tik tok。、月漓潇、浑水摸鱼、35909192、彼岸の花开、18449779、38575867、tina 10瓶;落月 9瓶;小心我咬你 7瓶;薛定谔的团子 6瓶;alright、连夜爬上恐男山、49745148、槑槑没了、去冰三分糖、xy、今天你发糖了么、^^ 5瓶;qwq 4瓶;空江、49098983 3瓶;woaiwl、辛、我的小号我没有大号、yuki、十二zxy 2瓶;欧琑琑、墨轩影、漆时、黄毛丧批打工了吗、鸦藤、熹、36731977、蓝毛亲爹、桃浪二十八、哈、47679155、孤惜阙、ふくあさのゆき、早什么川、醉肖梦辞、书怜、乌拖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6 章 大概是觉得第一个说法太强硬了,或者文字表达了错误的情绪,所以黎容火速换了个方式。 岑崤挑了下眉,他心里清楚,第二种也并不是黎容真心的措辞。 这么说不过是为了达到目的。 岑崤没想到,把宋沅沅这个无关紧要的人加为好友,还能有这种意外收获。 【岑崤:答应了。】 黎容许久未回。 岑崤也不在意,他把手机放在一边,离开射击馆取了车,直接开车回家。 等他到了家门口,黎容才又发了消息过来。 【黎容:恭喜恭喜!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祝喜结连理,早日完婚!】 岑崤低头看着手机上的信息,顺便扫指纹解了锁,他刚一进家门,就听到一声尖细且绵长的猫叫。 慵懒的蓝金渐层趴在萧沐然腿上,两个肉垫都托在萧沐然掌心里,尖利的小牙微微露着,红润的舌尖探出来,舔了舔刚喝完牛奶的唇边。 这猫和一般的蓝金渐层不同,它不是圆溜溜的眼睛,那眼型有点像扁桃仁,湛蓝色的眼珠盯着人望的时候,反倒有些妩媚多情,面带桃花。 萧沐然又在抱着蓝金渐层发呆,她一边发呆一边抚摸着猫咪干净的绒毛,嘴里轻声细语:“小勿乖,多吃饭,你最近瘦了。” 这猫的名字叫‘勿忘我’,和一种花同名,那花对少女时期的萧沐然有很深刻的含义,然而这个含义跟岑崤的父亲岑擎无关,跟岑崤当然也无关。 萧沐然是在一周之前将这猫抱回家的,她路过宠物店的时候和这猫对视了一眼,看到那状若桃花的漂亮眼睛,就再也走不开了,执意将猫抱回了家。 然后这么长时间里,萧沐然大多数时候都是抱着小猫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妈。”岑崤淡淡的叫了一声。 萧沐然大概没听到,依旧温柔的抚摸着小勿的皮毛,小心翼翼的仿佛在守护最珍爱的宝贝。 岑崤早就习以为常,他其实只是随口一喊,并不期待得到回应。 只不过他的目光也不由自主的落在那只吸引了萧沐然全部注意力的猫上。 小勿见岑崤走过来,瞳仁微微缩紧,慢慢扬起头颅,耳朵敏感的抖了抖,尾巴在真皮沙发上甩来甩去。 那神情,高傲倔强,周身带着不容侵犯的抵御姿态,但又不屑于表现的过于应激,失了身份。 真像,从眼睛到个性,都很像。 岑崤伸出手,探到茂密绒毛遮盖的温热脖颈下,动作轻缓的按揉了一下。 这猫的确不胖,忽略掉蓬松的毛发,那脖颈纤细的,好像轻而易举就能掐断,实在是过于脆弱了。 萧沐然慌张的把小勿从岑崤掌心拯救出来,搂在怀里轻声呵护,纤细的手指帮它理顺脖颈上被揉乱的绒毛。 “岑崤。”萧沐然的语气中带着警告。 岑崤嗤笑:“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他只是碰了一下猫的脖子,还刻意放轻了力道,萧沐然却以为他要伤害猫。 萧沐然相当敏感,将猫往自己身后藏了藏,语气有些激动:“不管你要做什么,离小勿远一点,我不是在开玩笑。” 岑崤眼神一凉,站直身子,语焉不详道:“您觉得它像某个人,我也觉得它像某个人,但猫就只是猫罢了。” “这是我养的猫,只认得我,你会吓到它。”萧沐然皱起眉,戒备的看了岑崤一眼。 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岑崤变得深不可测,琢磨不透,复杂的让她这个做母亲的都没有心力去研究。 萧沐然很不希望自己儿子是这副样子,她一直是个单纯善良的人,厌倦蓝枢和红娑数十年来的勾心斗角,厌倦一切为了勾心斗角造成的牺牲,她自己被迫卷入这场洪流,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岑崤卷入这场洪流。 不过近来,她越来越觉得,岑崤倒是大有成为洪流搅弄者的趋势。 “我不会对这猫怎么样,我要的又不止是猫。” 岑崤莞尔一笑,配合的跟‘勿忘我’拉开距离,那猫见他走远了,果然松弛下来,也不挺着脖子了,乖顺的缩在了萧沐然腿边,神情慵懒又不屑。 - 黎容有点生气。 岑崤一直没有再回复他的消息,看架势,是执意要跟宋沅沅跳舞了。 上一世宋沅沅的生日宴上,岑崤也跳了。 只不过那时候黎容精神重创,浑浑噩噩,并没有过多心力关注宋沅沅和岑崤,他甚至都不记得他们跳的是哪支舞,跳的好不好,表情怎么样。 他不关心宋沅沅,不关心岑崤,不关心宋母的冷嘲热讽和阴阳怪气。 他把自己锁在一片荒芜的信息茧房里,他唯一的信念就是活下去,再难再痛苦,也得活下去。 因为他知道,如果死亡,一切就会毫无意义。 宋沅沅大概就是那时候,对岑崤有了好感吧。 岑崤可真不是个东西。 黎容裹紧被子,一边咳嗽一边骂。 第二天上完第一节课,黎容依旧是一副摇摇欲坠苍白如纸的病弱模样,好像刚刚不是听了节课,而是进行了一场突破身体极限的体能训练。 这一天到目前为止,他还没跟岑崤说一句话,也没给岑崤一个温柔俏皮的好脸色。 这才是他上一世对待岑崤的基本态度。 宋沅沅就是在这时候冲进实验班,一脸的关切和忧虑,苦情小女孩一样,一把抱住了他。 “黎容,你没事吧,我差点以为你要出事了。” 宋沅沅的语气哽咽,眼睛红红的,高吊的马尾辫扫到了黎容的脖子。 黎容眼中的惊慌只存在了一秒钟,这一秒钟也只是因为,他现在面对的是十多岁的宋沅沅,这让二十三岁的他感到非常不适。 但他瞬间恢复了冷静,任由宋沅沅抱着,心里激不起任何波动。 他没有回抱她,也没有推开她,只是时过境迁,一切已经积重难返。 宋沅沅的发梢扫的他脖子有点痒,他甚至歪了歪头,避开宋沅沅的脸。 宋沅沅的热情和关心让班级里沸腾起来。 “隔壁班花居然来看班长了,啧啧,没分手啊,我以为早就分手了。” “宋沅沅人不错啊,没想到还挺重情重义。” “大美女都这么主动了,怎么班长面无表情的,这剧本拿反了吧?” “我有点喜欢宋沅沅了,没想到这么专情还不物质,之前不是说她家特别会看人下菜碟吗。” ...... “这是教室,不是学校小树林,要抱去外面。”岑崤连眼睛都没抬,目光专注的盯着手机屏幕上的股市走势,只是语气里多少有些不耐烦。 黎容点头,丝毫不惧,迎风而上:“好,那我们去外面抱。” 岑崤还没什么动作,倒是宋沅沅吓得立刻松开了黎容的脖子。 “别开玩笑了,你们俩别......别生气。”宋沅沅显然没有处理这种情况的经验,局促的把手指都缩进了校服袖子里,脸涨的通红。 她看看黎容,又偷眼看看岑崤,心跳如鼓锤。 她昨天不小心把给岑崤的消息发给了黎容,她知道黎容聪明,无论她如何辩驳都显得苍白无力。 发生了这种事情,家里让她分手,让她跟黎容撇清关系,她相信这些黎容都猜得到,也能理解。 但这么短的时间就要跟岑崤......确实是有点过分了。 她今天跑过来找黎容,一是余情未了,二是心怀愧疚。 她希望她的拥抱和气息能给黎容带去安慰,哪怕一点点就好,也能缓解她心里的愧疚感。 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岑崤会对她和黎容的亲昵表现出不悦。 昨天她的消息岑崤都没有回,她以为自己对岑崤没有吸引力,但今天的情况又让她有些慌张了。 或许以前她无数次来实验班找黎容的时候,岑崤也曾关注过她。 毕竟她,也是很漂亮的。 黎容垂眸暼了一眼岑崤,又默默把目光移开,唇边含笑着问宋沅沅:“我不生气啊,谁生气了?” 他笑起来的确非常好看,弯着眼睛的同时抬着眼睑,拱起浅浅的卧蚕,眉目之间尽是多情。 宋沅沅甚至恍惚了一下。 以前黎容不是这样的,黎容大多数时候清冷,理智,距离感强,精力和心思都在那些和你侬我侬无关的正事上,她身为女朋友,也就能获得些额外的聊天,压马路,看电影,吃大餐的机会。 她不记得黎容上次笑的这么好看是在什么时候。 在这一瞬间,她真的生出了些恨不得为了黎容对抗全世界的念头。 但也只是一闪而过,她不傻。 岑崤轻眯了下眼。 他实在是不想做出某些幼稚至极的举动,可黎容冲宋沅沅笑的让人牙痒痒。 岑崤抬头:“我没有舞伴。” 黎容冷笑。 十八岁的岑崤,果然还没彻底变|态,居然能说出这么幼稚的话,居然以为这句话能刺激他什么。 黎容拉起宋沅沅的手:“我们去外面聊。” 宋沅沅脑子都木了,她下意识抖开黎容的手,勉强笑笑:“我……先回班级了,马上要上课了,黎容你好好的。” 说罢,也不听回复,行色匆匆的跑了。 以前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在这两个人中间反复挣扎,她其实有点怕岑崤,也有点不舍得黎容,但她妈妈肯定更喜欢岑崤,因为黎容注定没有未来了,而岑崤的未来一片光明。 宋沅沅心乱如麻。 黎容并不遗憾,宋沅沅跑走后,他卸去一脸笑意,单手捂着胃,疲倦虚弱的趴在桌子上休息,只不过脸靠右,背对岑崤。 额前的头发已经足以盖过他的眼睛,以至于别人看不到他眼里的些许不悦,只会觉得他过于难受,虚弱的直不起身子来。 “班长,你喝点这个吧,我看网上说热牛奶养胃,你昨天总是捂着胃。” 在整个班级里都不太起眼的林溱,局促不安的将一瓶甜牛奶放在了黎容桌面上。 虽然他查了很多关于煤气中毒的资料,但他文化课一直不是很好,也不确信自己给黎容的东西,是不是真的管用,黎容会不会要。 岑崤这次彻底把股票界面关掉了,一片绿油油,看着就晦气。 黎容微怔,支起脖子,伸手触了一下牛奶杯,居然还是温热的。 准备的人很细心。 在上一世,他其实对林溱没有太多印象的,突如其来的关心让他略微惶恐。 “谢谢。”黎容下意识回道。 林溱羞涩的笑笑,手指不由自主的揪着裤腿,每隔一两秒就要紧张的吞咽下唾液:“你能喝就好,其实我也不太懂管不管用。” 黎容看着十七岁男生明显掩饰不住的青涩情愫,心情有些复杂。 他以前真没觉得,自己还有点蛊惑众生的潜力。 本来林溱这个人跟他的生活,根本毫无交集,但现在他觉得,到底是一片真心,他总得报答些什么。 黎容犹豫了一下:“林溱,你是要去参加艺考?” 林溱一愣,没想到黎容居然这么关注他的状态:“啊......对,但是我只有唱歌好一点,也没做过其他培训,估计考不上。” 黎容回忆了一下上一世无意中看到却不经心记在了脑子里的新闻,郑重其事对林溱道:“能考上,以后有时间还可以去参加个选秀节目,但是别和娃京娱乐公司签约。” 林溱根本就没听说过什么娃京娱乐:“我......我真不确定能考上,班长你这么相信我......” 黎容打断他:“你就当我算出来的吧,别和娃京娱乐签约就行了。” 他上一世不太关心娱乐新闻,但林溱好像是红了,红到他这种不关心的都听说了。 可惜好景不长,选错了公司,林溱因为不甘心娃京娱乐毫无底线的剥削,想解约没成功,被生生雪藏了。 林溱其实是不信什么算命的,但毕竟是黎容说的,他只当黎容以前家里有人脉,知道这个娃京娱乐的高层不是好东西。 他连连点头:“好,要是我能考上,我肯定不跟这个公司签约。” 简复正巧过来找岑崤,将黎容的话听了个真切。 正巧岑崤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明显不愿意搭理他,他轻挑的吹了个口哨,吊儿郎当的冲黎容道:“哟,大熊猫又变成跳大神的了,黎容,你也给我算算,我以后能不能一统蓝枢八区。” 黎容暼了简复一眼,明知道他是故意嘲讽,还是一本正经的答:“不能。” 答过之后他偷偷看了一眼岑崤,岑崤对蓝枢都没什么反应,反而凝眸盯着那瓶甜牛奶。 黎容心里舒坦了一点,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 简复当然知道他不能一统蓝枢,他也没有那么大的野心。 他就是故意奚落黎容,以前他看不惯黎容高贵冷艳的样子,现在更看不惯黎容神神叨叨给人指点江山的样子。 红娑的人一贯如此,好像要跳脱红尘外,不在五行中,其实都是吃五谷杂粮的凡人罢了。 简复一只手搭在岑崤肩上:“那你给我崤哥算算,就算......他桃花运怎么样。” 岑崤皱了皱眉,思索了一下把那瓶碍眼的甜牛奶砸到简复脑袋上的可行性。 黎容轻‘呵’了一声,漫不经心道:“不怎么样吧。” 简复不乐意了,语气也生冷起来:“怎么可能,我崤哥这个条件,找什么样的找不着。” 黎容淡笑道:“活儿不好吧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岑崤:造谣,勿听勿信,他在生气。 - 第 7 章 岑崤第一次见那只蓝金渐层就觉得很像黎容。 那猫大概也知道自己品种金贵,长相出众,常常一副蔑视众生,高贵不可亵渎的神情,那猫走路的时候最喜欢微微抬着脖颈,用那双漂亮的扁桃仁似的眼睛睥睨天下,觉得没什么值得它亲临视察的,便懒倦的扫一扫尾巴,抬眼望着窗外风光,思考人生。 不过,一旦瞄见它喜欢的小耗子玩具和口味绝佳的猫粮,它又会片刻放下面子,抬起小肉垫,撒娇似的在人的皮肤上蹭一蹭,那双眼睛水汪汪的望着你,顺便歪一歪脑袋,故作萌态。 它完全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开心时将人耍的团团转,不开心时便轻描淡写的将家里的柜子都掀翻。 岑崤现在就恨不得拎起猫爪子,直接关进笼子里,认真‘审问’清楚。 “我活儿不好?” 他唇边含笑,眼神却愈加深沉起来。 黎容扭过脸跟岑崤对视,眼神中的狡黠一闪而过,又是一副清冷自持的模样,淡然道:“都说了是算的,不信拉倒。” 岑崤沉默了片刻,给简复一个手势:“叫全班出去一趟,我跟班长处理点事。” 简复瞠目结舌:“哥,这都要上课了,语文老师都快来了。” 简复知道岑崤有嚣张的资本,但事实上,岑崤在班级里从未擅自运用过特权,相反,他有时候还很好说话。 他偶尔会主动帮忙清理黑板擦,别人打闹不小心撞了他的桌子,他大多数时候也并不计较,相较于之前的黎容,可以说平易近人了。 但这种友善实则很有距离感。 如果对某些事过分不在意,那必然对另一些事过分在意。 很少有人见实岑崤真实的脾气,但却莫名对他非常畏惧,也就简复能在他身边随便开玩笑。 岑崤表情依旧平静:“快去。” 简复皱了皱眉,觉得这事儿不太妥,但岑崤执意要这么做,他只好跑到讲台上,用教鞭敲了敲黑板。 “喂喂喂,麻烦大家出教室凉快一会儿,我们崤哥要跟班长解决点事情。” 班里一阵寂静。 简复笑眯眯道:“我说的大家是没听清吗,快点快点,下午我请大家喝咖啡。” 对这个班级的绝大多数人来说,咖啡根本不值一提,但他们的确是不想惹岑崤。 于是有一个人站起来出去,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往外走。 倒是有几个红娑二代,忍不住嘟嘟囔囔的吐槽。 “岑崤好狂啊,老师都要来了,他居然让大家在外面等,这是让老师也等着吗?” “呵呵人家蓝枢太子爷,老师等等怎么了。” “咱们红娑的黎教授可都倒台了,希望岑首长好自为之吧。” “黎容这是惹到岑崤了,会被收拾很惨吧,到底是咱们红娑的人,要不要帮个忙?” “帮个屁,黎容早就跟我们无关了。” ...... 崔明洋见岑崤要找黎容麻烦,非但对被赶出教室没意见,反倒涌起一种‘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亲切感。 崔明洋:“活该!就该让蓝枢的人教训黎容,我们吃瓜看戏。” 黎容一向是以二十三岁的心态和眼光来看待这个班级。 他自顾自把这次重生当作一场意外的旅游,心态相当轻松,可刻在骨子里的处事规则仍然时时发作,让他很难跳出循规蹈矩的怪圈。 他觉得岑崤的举动太夸张了。 黎容一把抓住岑崤的手腕,凝眉蹙目,低声道:“别闹,老师要来上课了。” 他上一世以为岑崤是高中之后经历了什么才疯,现在知道,岑崤的疯是恒定的,只不过他曾经没招惹到岑崤,或者说曾经岑崤还没准备好招惹他。 岑崤低头看了眼搭在自己手腕上潮湿发凉的手指,满不在意的笑笑:“语文课先等等,这儿有场性|教育课没上完呢。” 黎容微微一僵,又觉得面前的岑崤和他上一世认识的岑崤重合了。 明明年轻了六岁,明明论经验论城府论狡猾,都该比他青涩生疏的多。 但却仍然难对付。 黎容抽回手指,轻抿了下泛白的唇,不由得放软了些语气:“岑崤。” 他喊他名字的时候,嘴唇会轻轻颤动,隐约能见平整洁白的齿和牙关开合时不经意露出的润红舌尖。 “叫什么,我不是帮班长远离迷信相信科学吗?” 岑崤似笑非笑,手指伸向黎容的下巴,触到柔软皮肤的刹那,他能感觉到黎容有一瞬的恍惚。 但黎容没躲,和那只高昂着脖颈的蓝金渐层一样,澄澈明亮的眼睛凝视着他,不卑不亢,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岑崤的手微微下滑,抚摸着黎容颀长光滑的脖颈,他能感受到脉搏在掌心中一下下跳动的力量,沉稳又鲜活。 但明明此刻的黎容要比以往更脆弱一些,身型消瘦,脸色苍白,柔软服帖的头发遮盖着圆润小巧的耳垂,好像轻而易举就能被人将命运掌握在手里。 岑崤呼吸变沉了几分。 就连他亲生母亲都觉得他会伤害猫,没有人相信,他只是想近距离抚摸一下,美好漂亮的事物。 所以他只是按压了一瞬,便不由自主的放轻了力道。 黎容突然间笑了。 眉眼弯弯,楚楚动人。 皮肤相接的瞬间,任何微小的举动都会暴露人的真实意图。 岑崤在虚张声势。 黎容捏住校服外套的拉链,直接一扯到底,外套没了禁锢,顷刻间松散开,露出里面稍显肥大轻薄的短袖内衫。 那短袖被囚在里侧,不得不仅仅贴着黎容的皮肤,如今只好随着黎容的呼吸一起一伏,让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角锁骨的轮廓。 “我是没关系,反正黎家已经身败名裂,我不变|态发疯旁人才稀奇,岑首长的儿子要是也无所谓,咱俩把桌子合一合,勉强凑张床,就刚才的争议进行一场科学实践,我们搞研究的,总是亲手操作才踏实。” 他方才慌了神,才会被岑崤唬到,但现在,明明是他占上风才对。 有所顾忌才不敢轻举妄动,无所顾忌就可以为所欲为。 反正他又不是第一次跟岑崤上|床了。 岑崤眯着眼打量黎容,黎容果真是肆无忌惮 ,大有‘爱谁谁我脱了衣服就可以干’的架势。 这次,的确是他被掣肘。 “早晚有机会。”岑崤的目光在黎容领口放肆的扫视一圈,慢慢将手收了回来。 黎容脖子上没留下半分痕迹。 黎容了然。 早在岑崤放松手劲儿的时候他就知道,岑崤不打算真把他怎么样。 早秋,教室里窗户大开,凉风一阵阵的往里吹,吹的黎容领口直抖。 别人会觉得凉爽舒适,但他这副孱弱的躯壳受不住。 “咳咳咳!”黎容被吹的一哆嗦,狼狈的裹紧校服外套,捂着嘴开始咳嗽。 身上的温度被风卷走,就没那么容易再捂回来,他像一株被风霜打弯了腰的植物,颓唐的弓着背,神情哀怨愤怒的瞪着岑崤。 岑崤:“......” 岑崤:“是你自己把衣服扯开的。” 他冰冷无情的陈述事实。 黎容在大学积极参加社团活动,曾经是辩论社的社长,代表a大取得过亚太区最佳辩手的荣誉,谦虚谨慎点说,他在言语博弈,拉拽论据论点上,没输过。 黎容咳的面色涨红,眼圈湿热,样子可怜却仍然理直气壮:“是你先说骚|话的,你不说,我也不会配合你。” 岑崤舔了舔后槽牙,勉强忍耐真做点什么打压黎容嚣张气焰的冲动。 “你给小迷弟算命,夹带私货造谣我。” 黎容强调:“是跟你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嘴欠王者简复非要问。” 岑崤:“你敢说你没有夹带私货?” 黎容边西子捧心边据理力争:“你给宋沅沅暗示是什么意思?你真能喜欢她?别逗了。” 岑崤嗤笑:“班长心疼女朋友?可惜人家恨不得早点跟你撇清关系。” 黎容:“宋沅沅跟我撇清关系,关你什么事?” 想他上一世对宋沅沅还有所眷恋,看到宋沅沅跟在岑崤屁股后面跑,的确是难受了一段时间。 没有哪个男人能接受女朋友被人夺走,虽然自己被夺走更加毁三观。 总而言之,岑崤这人就是个疯狗。 岑崤:“宋沅沅跟你撇清关系了,我想怎么做,你又生气什么?” 黎容想起上一世,岑崤和宋沅沅在宴会上搭肩揽腰共舞的场景,忍不住斥道:“流氓。” 岑崤以为他又在说方才摸下巴扯衣服的事,也懒得再循环争辩:“无赖。” 两人给对方下完判词,沉默了良久,不由得在心中暗暗懊悔。 黎容:“好幼稚,我怎么会说这么幼稚的话。” 岑崤:“真幼稚,黑历史。” 语文老师今天路上堵车,有点迟到。 等她满头大汗火急火燎的赶到实验班,发现几乎全班同学都在教室门口守着。 语文老师心虚加惶恐,莫名其妙的看着一张张神情复杂的脸:“我就迟到了十分钟。” 也不用这么守株待兔吧? 林溱面带忧虑,挤到前面来,着急道:“老师,岑崤和班长在里面,好像起冲突了。” 语文老师听到岑崤和黎容的名字,有点打怵。 黎容现在是全校最敏感人物,没办法明说,是因为红娑研究院调查组还没有彻底给黎清立和顾浓定性。 “真是胡闹,赶紧进去上课。” 语文老师带头把教室门推开,闯了进去。 在她的课堂时间,真不能让黎容和岑崤闹出乱子来。 班里人走进去,黎容和岑崤的争执已经结束了。 岑崤面无表情,翻着手机不知在看些什么,黎容则狼狈的裹着衣服,因为忍耐咳嗽而显得饱受摧残。 林溱担忧的看向黎容,他拿的那瓶甜牛奶还没打开,估计早已经放凉了。 简复则一头雾水,虽然黎容看起来挺惨的,但这跟岑崤没有必然联系,因为黎容这两天一直病怏怏惨兮兮,哪怕有时候是装的。 最开心畅快的就属崔明洋了。 在他眼里,就是岑崤和黎容已经动手了,闹掰了,从此在蓝枢红娑势不两立的基础上,又添了私仇。 岑崤再也不会帮着黎容,反倒有可能成为他的盟友。 崔明洋打算暂且放下与蓝枢之间的摩擦,先把最讨厌的黎容排挤出班级。 他相信这一天不会太迟的,黎清立和顾浓在自杀那刻起已经没有价值,注定会被红娑高层抛弃。 到时候不管黎清立和顾浓做了什么,没做什么,定性贪|污科研经费中饱私囊,罔顾人民生命财产安全是肯定的了。 黎容作为他们俩的儿子,在a中,a大,都会没有立足之地。 “冷。”黎容暼了一眼大开的窗户,有气无力的哼唧了一声。 他倒不至于让全班为了他一个人关窗捂汗,他是说给某个人听的。 岑崤低头专心看手机,没有反应。 黎容叹了口气,微微掀起眼皮,望向岑崤的侧脸:“真冷。” 语文老师在讲台上慷慨激昂的分析文章主旨,岑崤好像依旧没听到黎容的话。 黎容垂下眼睛,手指抓到那瓶放在桌角的牛奶,一边转着把玩一边自顾自的叨念:“人家送我的甜牛奶都凉了......” 岑崤的手指顿了一下。 十分钟后,他阖了阖眼,面色不善的站起身,往教室外面走。 路过激情澎湃的语文老师,岑崤冷静道:“有事出去一趟。” 他甚至都没说什么事。 语文老师刚一犹豫,崔明洋也手急眼快的举手:“老师我去趟卫生间。” 他追着岑崤跑了出去。 岑崤刚要下楼,就被崔明洋小跑着追上了。 “岑崤,我跟你商量点事。” 岑崤微微蹙眉,目光落在崔明洋还未消肿的嘴唇上。 黎容的格斗术有待提高,太轻了。 崔明洋:“我知道你们蓝枢和我们红娑一直对立,所以咱们在班里也各玩各的,但其实这样挺没意思的,大家还只是学生,没深入大人们那些弯弯绕绕,老师不是也说希望不要搞小团体,互帮互助吗?” 岑崤听不下去,眼神冷了下来:“你是来跟我废话的?” 崔明洋张开双掌以示友好:“我的意思是说,以前的摩擦可以姑且不谈,反正你也讨厌黎容,我也讨厌黎容,我们可以把他搞出a中,让他连考a大的资格都没有,你放心,我们红娑这边不会有人帮他,这件事上我们可以合作。” 崔明洋一脸的自信。 他觉得自己的提议很合理,哪怕岑崤不讲理也该听进去,毕竟岑崤才刚和黎容发生冲突。 岑崤的眸色愈加深沉,目光锋利如刀,盯着崔明洋的脸。 崔明洋冷不丁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威压感,不明所以的咽了咽唾沫。 岑崤:“谁告诉你我讨厌黎容?” 崔明洋懵了:“你......刚刚不是?” 岑崤漫不经心的垂下眸,轻擦带着枪茧的虎口:“当初代写论文的事被你父母找人压下去了吧,知道蓝枢这边掌握着多少红娑研究院的把柄吗?如果让我知道你继续搞什么小动作,我不介意请你父母滚出红娑。” 崔明洋心中一抖,茫然道:“所以你......你是站在黎容那边了?” 岑崤自觉已经说的够清楚明了了,于是懒得跟他废话,插着兜,快步下楼了。 五分钟后。 黎容趴在桌子上睡的模模糊糊,臂弯里被扔来一瓶甜牛奶。 某高端品牌,未添加任何防腐剂,含有双倍营养的,热牛奶。 黎容睡眼朦胧,缩了缩手臂,让牛奶瓶贴着自己的脸颊,微不可见的勾了勾唇角。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容宝立于不败之地了就是说~ (不可抗力文章改名了,互相理解) - 感谢在2021-09-21 11:50:19~2021-09-22 14:34: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落月、夏苏酥、陆阿芋、41136792、土蛋的太太、简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江江酱 30瓶;摘星 26瓶;随风吧 22瓶;木木屋、18449779、柠 10瓶;孟家姑娘、亣丂 6瓶;辛、本人本、想要困觉觉 4瓶;璀错 3瓶;厌之、画月、快乐的俊俊子 2瓶;笙和篪、ふくあさのゆき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8 章 几天过去,黎容总算可以告别米粥吃点肉了。 他吃了两个沾了料汁的白灼虾,甚至都有感激涕零的冲动。 等他可以肆意补充蛋白质,肌肉就很容易练回来了。 咚咚。 大门响了几声。 黎容一开始没在意,因为这些天偷偷跑到他家门口乱涂乱画,扔脏东西的大有人在。 其实他倒无所谓,只是辛苦了小区的物业,每次都要一边贬损几句他父母一边费时费力的给他打扫。 毕竟大门外算是公共区域,卫生不归他管。 直到敲门声接连不断,黎容才意识到,真的有人要找他。 有那么一瞬间他思索了下,是不是情绪上头的暴民找人来打他,那他能不能打得过,来不来的及跑。 后来一回忆,上一世好像没遇到这种情况。 黎容擦擦沾了虾汁的手指,走到大门口,拉开了门。 门口出现的是一张未来的他很熟悉但现在的他还没认识的脸。 李白守,在红娑研究院的地位很高,却时常被学生私下吐槽名不副实。 黎容刚被招进红娑的时候,李白守没少给他使绊子,也就后来他跟了江维德的小组,这种情况才好一些。 黎容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您是?” 李白守耳根后头有几根没染到位的白发,支棱的挺突兀。 他面容慈爱,语气怅然:“黎容啊,长这么大了,我是你爸爸的同事,以前和他在一个实验组的。” 黎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抬脚踢了踢摆在门口的拖鞋,拖鞋东倒西歪的滚到李白守面前。 “进来坐?” 在红娑,李白守的职称要比黎容高一级,不过那是之前,gt201的实验结果出来之后,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可惜黎容在点开邮件之前就死了,还没来得及接受晋升。 李白守见黎容动作粗鲁,嫌弃的皱了皱眉,但他还是扶着门廊扭着膝盖把拖鞋穿好了。 “叔叔听说你爸爸的事也很痛心,这些天好不容易接受完调查组的问询,才抽出时间来看看你,孩子,你要坚强。” 李白守一边往屋里走一遍苦口婆心的劝慰黎容,直到他看见了餐桌上的????白灼大虾,清蒸桂鱼和肉松鸡蛋卷,甚至餐桌中央还摆着一瓶颇具情调的红酒。 红酒少了一截,高脚杯上沾染了些酒渍,显然当事人正在大快朵颐甚至悠哉悠哉的喝了一小杯红酒。 李白守:“......” 他的安慰好像有点苍白无力。 黎容拉开椅子,大大咧咧的坐好,拎起一只虾来,慢条斯理的剥皮,剥掉虾头,他动作一顿,抬头望向李白守,天真的问:“您也坐下吃点儿?” 李白守皮笑肉不笑:“不用了,我吃过饭了,叔叔看到你恢复的不错就放心了,以前你爸爸总是跟我说你性子清冷,人又好强,凡事都闷在心里。” 黎容拎着鲜嫩肥美的虾肉,沾了沾浓香的料汁:“说的对啊,我现在也是。” 李白守:“......” 清冷没看出来,倒是没心没肺的格外出色。 黎容张开挂满汤汁的两根指头,用小指和无名指勾着红酒杯,抿了一口,感受着清冽甘醇的酒精滑入喉咙,舒服的舔舔唇。 “其实我胃不好,应该喝点熟普养胃,但是吃海鲜就应该配红酒,您说是吧。” 李白守假笑两声:“我不知道,我不太喝酒,我们这种搞实验的,喝多了误事。” 黎容就像没听到他最后那句解释一样,恍然似的把嘴弓成‘o’型:“您只喝茅台是吧。” 还得是有年份的茅台,年头少的都不稀罕收。 李白守脸上的肌肉抖了两下,笑容有点挂不住了。 “小黎,我这次来也是为了你爸爸的事,我和你爸爸一起做的一个项目,现在搁置了,他办公室的资料都被调查组拿走封存了,但是项目毕竟是你爸爸的心血,不能一起带到坟墓里去,我想问问,老黎在家有没有留下硬盘?” 黎容抬起眼,瞳仁皱缩,目光微带冷意。 但那冷意也就一闪而过,恍惚间好像从未存在过。 黎容疑惑道:“您不是跟我爸爸一起做项目吗,还不知道他这人习惯老旧,偏爱写手稿?” 李白守僵了一下,很快便眯着笑眼:“他是提过一嘴,那你知道你爸爸的手稿都放在哪儿了吗?” 黎容靠着椅子,红酒杯也干了,手上的虾汁正沿着皮肤往下滑,一路滑到了腕骨。 “法院的人来清点过一遍,翻的乱七八糟,您说哪方面的手稿?” 李白守犹豫了。 他重新端详黎容,看着他那张迷惑无知的脸,心中放心一点,又看着他吃的沾满汤汁的双手,又放心一点,再看看这幅没心没肺破罐破摔的样子,李白守彻底放心了。 黎清立私下里逢人必夸黎容,说他的儿子天赋极高,聪慧冷静,对科学及其敏感,将来会是做研究的好材料。 现在看来,不过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罢了。 李白守:“car-t优化及crs弱化的一些资料,不知道你爸爸在家里提过没有,他……我们提出了一种假说。” 黎容微微出神,亮黄色的吊灯自上而下照耀,光亮仿佛都集中在他身上,他一垂眼,周围都暗淡了几分。 “这个啊。” 上一世他还没有学过这些,李白守说了什么,他完全不懂,其实他也没有认真听,也是很多年后,他去了红娑研究院,知道李白守这个人,了解了这位教授都出了哪些论文,做了什么研究,才知道关于car-t优化的这篇假说对李白守职业发展有多大的帮助。 但那个时候,他也只是隐约觉得这个假说很耳熟,好像早就听谁叨念过,但是怎么叨念,叨念的具体细节,他记不清了。 索性这篇假说的理念十分超前,哪怕是六年后的技术也没办法完全实现,所以李白守的研究也就卡在那里,不尴不尬。 黎容歪着头,笑容有点凉:“既然是你们一起提出来的假说,我爸爸有的资料你也应该有,我家里太乱了,找起来费劲。” 李白守环视了一圈连玻璃都碎了两扇的家,只觉得一片狼藉毫无生气,最值得欣慰的是,看黎容的样子,似乎完全不知道这篇假说的价值。 也对,黎容还只是个高中生罢了,说不定那什么手稿早就被法院的人带走了,或者被当作垃圾销毁了,他浪费一点时间,找找人,还是可以从调查组手里将黎清立的硬盘弄出来。 “没关系,那叔叔就不打扰你了,你好好的,老黎也能放心了。”李白守走过来,重重的拍了拍黎容的肩膀,眼镜后那双略显松弛的双眼,努力挤出笑意。 “我爸爸会放心的。”黎容的目光从自己肩膀那只臃肿的手一路看向李白守的脸,他微微一笑,显得人畜无害。 李白守走后,黎容快速冲进卫生间,把粘在手上的虾汁尽数冲掉,生怕沾染了味道,他用香皂搓了好几遍,确认不会污染手稿了,才把手指上的水都擦干净。 当年的黎容不懂car-t和crs是什么,现在的黎容可太懂了。 他叼着手电筒,推开被封锁了近两周,白炽灯都失灵的书房,在一堆被翻乱又胡乱塞回去的杂物里,他找到了几个被打开的牛皮纸袋,里面装着黎清立涂涂画画的手稿。 那些专业名词,英文字母,缩略词,细胞结构,蛋白质模型乱七八糟的堆在一起,删删改改,写到酣处,还开心的画一只比耶的小猪脸,如果是十七岁的黎容来看,简直是一团废纸。 而二十三岁的黎容举着手电筒,盘腿坐在布满灰尘的书房地上,将手稿从头至尾看完,看的牙齿颤抖,双眼猩红。 李白守即将要发表的论文,用来获得奖励的理论和假说,完完全全,是黎清立早已提出的成果。 只不过这份成果随着黎清立的死亡被尘封在不起眼的纸盒里,在黎容不得不搬走那天,被当作废纸,随意仍在某个不知名的垃圾桶。 黎容揉了揉眼睛,拍拍裤子上的灰站起来,才发现自己蠢到忘了把手稿带出去看。 “我真是比崔明洋优秀多了,人家是老子给儿子写论文,我可得给自己老子写。” 他嘟嘟囔囔,拖着两条盘的发麻的腿,晃晃悠悠的来到客厅。 晚来风急,那两扇被砸碎的玻璃呜呜透着风,秋天昼夜温差大,风的力道比白天更甚。 黎容正巧从风口走过,被吹的哆嗦了一下,到餐桌边一看,虾,鱼,鸡蛋卷全都凉透了。 “确实是有点冷啊。”黎容遗憾的看了一眼没剥完的大虾,便赶紧抱着双臂跑回卧室被窝里了。 确实得解决一下玻璃的问题,过几天好像还要降温,但他没有多余的钱了。 黎容裹紧被子,思忖了片刻,拿起手机来。 【黎容:岑崤,后天一模,需要来我家临阵磨枪吗,有偿辅导。】 他当然知道岑崤不需要辅导,以前那些没眼看的成绩,都是岑崤故意的。 【岑崤:不。】 黎容就猜到他会拒绝,这时候的岑崤羽翼未丰,做事一直很克制。 但黎容并不着急。 黎容跑进班级群。 【黎容:@全体成员,后天一模,需要来我家临阵磨枪吗,有偿辅导,来者不拒。】 【崔明洋:......】 【何路:这......班长被盗号了?】 【唐然:发家致富新思路get。】 【简复:......班主任好像在这个群。】 【林溱:可以吗?我每科都不太好,但是我能出得起钱!】 过了半分钟,黎容如愿以偿的收到了岑崤的私信。 【岑崤:。】 黎容眉眼含笑,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把下巴塞进被子里,还记得回班级群通知一声。 【黎容:@全体成员,已经被抢购了1v1辅导,大家二模见。】 【崔明洋:......】 【简复:谁这么傻逼?】 【林溱:啊!好遗憾啊,我还没来得及跟我爸妈请假。】 作者有话要说:  岑崤:我可以发疯吗? (书名又改了一下就是说......) 感谢在2021-09-22 14:34:35~2021-09-23 14:05: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菟子咬耳朵、殿上春、落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百事从欢顺颂时宜、山本枝上 40瓶;我才不是福西西老婆、46235881 6瓶;言言 4瓶;林表明霁色 3瓶;空江 2瓶;落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9 章 岑崤打算出门的时候,萧沐然已经睡了,小勿从猫窝里面跳出来,悄无声息的走到岑崤面前,它高高抬着尾巴,湛蓝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岑崤,并不友善的“嗷呜”叫了一声,就好像一周之前才强行闯入这个家的不是它而是岑崤。 岑崤垂眸看了它一眼,从客厅的透明零食盒里拿出一袋酱汁小鱼干。 瞄到小鱼干的包装袋,小勿慢悠悠的把尾巴放了下去,优雅的仰着脖子,前爪等不及的抬起抓了一下,就连叫声都变得友好娇嗔了些许。 岑崤将包装袋撕开扔给它,看着它抱着小鱼干撒欢,忍不住低语:“你跟他有点血缘关系吧?” 小勿拿到了小鱼干,已经懒得搭理岑崤了,它嘴巴叼住包装袋快速跳上了沙发。 岑崤也懒得关心第二天萧沐然发现沙发上一片污秽会怎样,但总归舍不得怪这猫。 黎容裹着被子在床上瘫成一条咸鱼,闭目等了半个多小时,他猛然睁开眼。 这个时候,岑崤知道他家在哪儿吗? 上一世,他有次过生日,岑崤难得心情好,说要送他生日礼物。 他心高气傲,揪着那点不起眼的自尊心不放,觉得只要没收岑崤的钱和礼物,他们就是单纯的床|伴关系,而非更让人难以忍受的禁|脔。 但不知道那天岑崤犯了什么病,执意要送。 黎容拗不过他,差点跟他打了一架,好在因为武力值有些差距,以失败告终。 岑崤让他带路,找到了这个已经被转手几次,正挂牌出售的昔日的家。 几年过去了,这里已经有些面目全非,但岑崤还是把别墅买了下来,还让人重新装修,钥匙扔给了黎容。 岑崤说,要是实在不愿意见到他,躲到这儿来,看在黎清立和顾浓的面子上,他可以不去打扰。 他们明明关系很差,但听了这句话,黎容居然还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其实这个房子对黎容来说已经没什么意义了,重要的是早已不在的人,而不是某个没有感情的建筑,不过既然岑崤这么说,他还是将钥匙收下了。 岑崤果真信守承诺,从来没有踏进过这扇门。 所以现在的岑崤应该是不知道地址的,居然也不问。 黎容叹了口气,懒洋洋的捞过快要没电的手机,打算把地址发送给岑崤。 还没等他发送出去,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黎容打字的动作一顿。 他皱着眉,从温暖的被窝爬出来,下了楼梯,被一楼的风吹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走到门口,他躬了躬身,从门镜里看到了岑崤的身影。 黎容微微歪着脑袋,琢磨了半晌,伸手打开了门。 这应该是岑崤第一次来他家。 黎容穿着一身肥大的丝绸睡衣,双臂交握,手指缩到袖子里,看起来瘦削又清冷。 岑崤一抬眸,就见黎容正在端详他,那双眼睛澄澈明亮,眸光凛然,仿佛能看穿一切隐藏的秘密。 “怎么?”岑崤眼睛微眯,一脸坦荡,并不在意黎容探究的目光。 “没事。”黎容脸上的清冷一秒消散,他勾起唇懒洋洋的笑笑,不动声色的按住删除键,在肥大袖子的遮掩下将输入了一半的地址快速删掉。 岑崤不等黎容请,直接错开他,迈步走了进去。 黎容家的别墅不算大,黎清立和顾浓都不是铺张浪费的人,别墅一层也就能装下一个客厅,一间书房,一个小厨房。 岑崤的目光在一层逡巡片刻,发现了桌面上已经放冷的晚餐。 黎容吃的不算多,因为被李白守打扰,他也才吃了三只虾,一个鸡蛋卷,几口鱼肚腩的肉。 在细腻灯光的照耀下,玻璃窗上两个丑陋残破的创口也不容忽视。 从那黑漆漆的孔洞渗透进来的,不仅有夜里裹挟寒意的风,还有循着光源扑来的蚊虫。 其实刚一到门口岑崤就发现了,黎容家大门上未擦干净的红色油漆,和门边角落里,花圈的碎片。 他这段日子,过的并不平静。 岑崤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在沙发上找了个位置坐下,看向黎容:“找我做什么?” 黎容一脸无辜,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岑崤那侧的沙发扶手上:“帮你补习,赚点外快啊,我现在很缺钱。” 沙发是真皮的,被他压的向内陷了几分,连带着岑崤的手臂也跟着一动。 “我不需要补习,也不在乎一模成绩。” “不是吧,年级第一帮你补课还不满意?” 黎容一坐过来,带来一阵裹着沐浴露香气的柔软的风。 他们离得特别近。 黎容的头发已经盖住了脖颈,柔软的发丝被肩膀一托,发梢有些打卷,黑发遮盖下,显得颈后那一小片皮肤格外白皙。 源于从小养成的好习惯,他坐下的时候会下意识挺直后背,板板正正,即便他不成体统的坐在了沙发把手上,还晃荡着一条腿。 他的背依旧清瘦,隔着丝绸外衣,依稀能看出脊椎的轮廓,但好在整个人的气色没有一周前那么苍白无力,吃的东西也丰富有营养多了。 岑崤知道,他一抬手,就能揽住黎容的腰。 黎容也知道。 不过岑崤没抬手,但也没推开黎容。 他们就在格外贴近的距离下,近到可以呼吸对方身上的气息,然后,聊着一些废话。 终于,岑崤受不了那股若有若无的气息的折磨,作势要起身:“不说我走了。” “哎!”黎容突然伸手,一把抓住岑崤的小臂。 他从小练钢琴,手指细长,指甲修剪圆润,就连骨节也发白的漂亮。 “我餐桌上那个虾特别好吃,你要不......” “我不爱吃海鲜。”岑崤的目光投向抓着自己小臂的那只手,眸色幽深,反倒没太注意黎容的话。 “真的特别好吃,就是凉了有点腥。”黎容怅然的望着餐桌,又看向破碎的玻璃窗。 碎裂的玻璃片还在地板上躺着,他没打扫,毕竟他现在还没收到派出所的反馈,谁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又会来一遭。 岑崤循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又收回目光,抖掉黎容的手。 他站起身,走到餐桌边,看了一眼依旧新鲜的残羹。 岑崤皱了皱眉,端起虾和蒸鱼走进厨房。 进去一看他才发现,大概是清点物品的时候过于粗暴,微波炉已经被砸坏了,而砸下来的时候偏巧落在电磁炉上,现在除了一个烤箱其余的都没法用。 黎容也不是生活白痴,如果能热,他肯定就热了,不至于诓他来。 岑崤把虾和蒸鱼放下。 愿意将这些剩菜拿过来热已经是他最大的耐心了,一般这种小事,他的解决方法都更简单粗暴。 岑崤直接给黎容订了一份新的。 “好浪费啊,我没那么多钱。”黎容看着果断被岑崤丢弃的剩菜,面露遗憾。 岑崤挑了下眉,黎容的暗示他不可能听不出。 岑崤:“你想借钱可以,有个条件。” 黎容:“?” 黎容看着岑崤的眼睛,看着他不容置喙的脸色,终于自嘲似的扯了扯唇。 他伸手开始解自己的睡衣扣子。 “沙发,卧室,小阳台?你得快点,这家送餐挺快的,我家也没准备套,算了我相信你还是挺挑剔的,也不是谁都愿意搞。”黎容一边解衣服一边逼逼叨叨,完全一副快速走完流程好吃虾的坦荡自然。 岑崤:“......” 岑崤黑着脸,打掉黎容宽衣解带的手,动作有些粗鲁的将他重新裹了起来。 岑崤:“你记得你今年刚十七吧。” 黎容微微一怔,随即弯眸:“差点忘,不愧是岑......呵。” 岑崤:“条件以后再说。” 黎容连连点头:“懂。” 岑崤大概猜到他懂的和自己想的绝对不是一回事,但也懒得反驳。 让黎容误会到这方面也没什么不好。 “我的玻璃。”既然已经挑明了,黎容也懒得藏着掖着。 “自己找人换。” 黎容正色道:“不是。” 岑崤沉默了几秒,淡声道:“以后不会再有人找麻烦。” 怎么做,他没有多说,黎容当然也不问。 “好。”黎容点点头,表情又松弛下来。 蓝枢的能力和手段他知道,但也不全知道,有些拿不上台面的,他根本不想了解。 只是岑崤敢这么应承他倒也有趣,如果他没记错,现在的岑崤,还不属于蓝枢的一员。 新鲜的白灼虾很快送了过来,盖子一打开,热气扑面而来。 黎容裹了一层外衣,重新坐回餐桌前,低着头,垂着眼睛,慢条斯理的剥虾。 虾有点烫,他剥完一只,指尖被热的红红的,汤汁沿着手指滑倒指缝里,被灯光一照,亮晶晶的诱人。 黎容拎着虾尾,沾了沾调好的料汁,趁着料汁将滴未滴,快速把虾塞进了岑崤口中。 岑崤猝不及防,牙齿下意识咬住,错愕在脸上一闪而过。 黎容暼了他一眼,又垂眸继续剥虾,云淡风轻道:“你看 ,你对我好一点,我也对你好一点。” 他声音很小,有点像嘟囔,但是难得的正经温柔。 岑崤不爱吃海鲜,但黎容说的没错,这个虾,的确挺好吃的。 作者有话要说:  岑崤:不爱吃海鲜...... 我:老婆难得温柔,哭着也要吃下去! - 感谢在2021-09-23 14:05:03~2021-09-24 17:49: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老衲不用温柔、落月、陆阿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白羽 24瓶;光影易碎 23瓶;忆山山山、梦羽翎 20瓶;lustre 13瓶;锅咸鱼 10瓶;讨厌□□一键登陆 8瓶;与勋 5瓶;落月、厌之、墨唯一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0 章 黎容以胃痛为由,私戳杨芬芳请假。 【黎容:老师,今天喝了点红酒,胃痛难忍,可能暂时去不了学校了。】 【杨芬芳:???】 黎容回来这段时间,杨芬芳寝食难安。 以前她觉得能带到黎容这种学生,是她职业生涯的荣幸,因为黎容优秀的凤毛麟角,将来功成名就回学校看她一次,她也脸上有光。 但现在她不这么觉得了。 黎容这次回来,好像麻烦事越来越多,她特别怕哪一步行差走错,对自己的职业生涯造成影响。 【杨芬芳:后天的一模你不参加了?】 【黎容:来得及就参加,来不及就没办法了。】 毕竟他不记得李白守是什么时候发表的论文,他得在李白守从调查组那弄出他爸的硬盘前,抢先投稿。 幸好现在写论文对他来说手到擒来,抓紧点时间,大概两天内就能完成初稿。 【杨芬芳:这次的一模特别重要,是最接近高考难度的,老师知道你学习好,但是你毕竟......耽误了很长时间的课,还是希望你能借这次机会探探底。】 黎容特别赞同杨芬芳的说法。 【黎容:不用探,肯定会退步。】 毕竟他已经脱离高中环境五年了,有些靠从小积累或做研究用得到的知识点还可以,那些再也没用到的,他的确记忆模糊了。 这次成绩,肯定不如十七岁那时候好。 杨芬芳见黎容跟她的观点一致,总算找回点身为班主任的自信,她立刻苦口婆心的按住语音键:“所以说,你总要摸清自己的薄弱点,在接下来的总复习中,可以着重查缺补漏,老师相信以你的基础......” 这条语音还没说完,黎容的下一段话已经打出来了。 【黎容:可能跟年级第二拉不开五十分的差距了,就这样吧,我也不是很焦虑。】 嗖。 杨芬芳的语音发出去了。 她手急眼快的撤回了。 【黎容:?】 【杨芬芳:你好好休息吧......】 【黎容:好的:)】 第二天黎容的座位始终空荡荡,杨芬芳怕班里学生乱说乱传,于是在中午放学前简单解释了一下。 “班长胃不舒服,请假了,你们把心思都放在考试上,别管些没有用的东西。” 岑崤闻言轻蹙了下眉。 他昨天离开的时候,黎容虽然不算活蹦乱跳,但至少没病到上不了学。 又在折腾什么? 简复撇撇嘴,“切”了一声,吊儿郎当的走过来靠着岑崤的桌子:“真是朵娇花,还没支棱两天就倒了,昨天晚上那么高调,我以为这是要满血复活。” 岑崤抬起眼,舌尖轻扫过后槽牙:“你昨天说谁傻逼?” 简复懵了:“啊?” 简复翘着拇指,朝黎容的空座位指了指:“他都一周多没上课了,而且谁知道煤气中毒会不会把脑子熏坏了,这时候找他补习,不是傻逼是什么?” 以崔明洋为首的小团体难得赞同简复的话。 崔明洋看班主任一走,立刻阴阳怪气:“我看他不是胃疼,是不敢来考试吧,怕考的太差丢脸。” “我也觉得,还赚同班同学的钱,这要是自己都考不好,有什么脸收钱。” “他家出这么大的事,说他完全不受影响,你?信?反正我不信。” “在乎面子呗,别看装的无所谓,越装越心虚。” ...... 简复听烦了。 他可以自己吐槽黎容,但不愿意跟红娑这帮人一起吐糟。 “你们要逼逼自己逼逼,别接着我的话,晦气。” 崔明洋轻嗤,意有所指的暼了岑崤一眼:“简复,你还不知道谁买了黎容的辅导吧,你猜猜?” 简复:“......你的眼珠子都快暼出来了当我瞎吗?” 他真没想到买课的是岑崤,但仔细一琢磨,好像也挺有道理。 自从黎家出事,岑崤就对黎容关注的过分,他提醒几次了都没用。 不过岑崤一直比他心思深沉,简复虽然不知道岑崤要做什么,但应该是心里有底。 崔明洋自从上次被岑崤拒绝,心里一直扎着根刺。 倒不是他多稀罕跟蓝枢那边亲近,只不过岑崤宁可选一无所有的黎容也不选他,让他觉得备受侮辱。 崔明洋轻飘飘道:“跟他站在一边,最终还不是被他骗,其实人落魄了,就会变,以前多清高的人都会变得龌龊。” 简复盯着崔明洋,危险的磨了磨牙,崔明洋要是再阴阳怪气讲一些大道理,他就要动手了。 但在动手之前,他忍不住扭头看向岑崤。 “哥你真去找他补课了?管用吗那玩意儿?” 简复严重偏科,综合成绩也不怎么样,但他有a大的特殊人才加分,他的速算能力堪比计算机,蓝枢一区的某些特殊部门,急缺他这方面的人才。 “管用啊,特别管用。”岑崤答完简复,眸色幽冷的望向崔明洋,“你当我说的话是开玩笑?” 崔明洋得意的神情凝在了脸上。 他一瞬间想起了那天在走廊上岑崤的警告,他今天有点得意忘形了,差点忘了岑崤是个脾气阴晴不定的疯子。 崔明洋身边的人不解其意,扒拉着崔明洋的肩膀问:“说了什么?你怎么跟蓝枢他们的人还有交情?” 崔明洋深吸一口气,朝岑崤做了个休战的手势:“我只是好心提醒一下你,黎容会列什么考试重点我都能猜到,但是靠这么一两天想提升成绩是不可能的,抓常考重点也只是投机取巧,反正高考卷也不是这帮联考的老师出。” 岑崤站起身,淡声道:“你提升不了,应该是智商的问题。” 他给简复一个眼神,迈步往外走。 简复连忙跟上,等走的远了,他贴在岑崤耳边,小声劝:“哥你这话说的太满了点,万一真没进步呢,黎容虽然成绩牛逼,但咱也不能神化他,他到底是个中过毒病怏怏的凡人......” 中过毒病怏怏的凡人在一模考试那天难得出现了。 ‘凡人’果然状态不是很好,不仅病的更严重了,眼底还浅浅的浮着黑眼圈。 这天下了大雨,温度低,黎容直接把小棉袄都穿了过来,他脖子裹的严严实实,恨不得把下巴都埋在衣领里。 即便如此,他也一副冻的发抖的样子,隔一会儿就要难受的咳嗽两声,咳得眼圈发红,面容惨白。 他昨天一整天基本没睡,把论文写了个大概,才勉强赶出考试的时间。 断断续续养着的身体,简直一朝回到解放前,除了胃疼,似乎还有点发烧。 一模考了整整一天,黎容去卫生间吐了两次,又吃了几片退烧片扛着,勉强撑了下来。 等晚自习回班级,他已经有点意识模糊了。 岑崤自黎容出现,就一直盯着他,等黎容在座位上坐好,蔫蔫的歪倒在桌面上,岑崤终于开口。 “你能活着真不容易。” 黎容的脸呈现出不健康的红晕,听到熟悉的声音,他半眯着眼,哼唧了一声。 “是挺不容易的。” 岑崤不知道黎容在家里做什么,值得他这么拼命的,一定是格外重要的事。 但黎容那天晚上没告诉他,他也不打算打听。 岑崤用食指骨节碰了下黎容被碎发遮盖的额头。 有点烫。 岑崤收回手指,攥在掌心摩擦片刻,喉结轻滚了一下。 “也不是多重要的考试,折腾什么?” 黎容缓慢的睁开眼,无精打采的支起脖子,有气无力道:“我猜,昨天他们一定在班里编排我,说我肯定考不好,故意逃避考试,顺便骗同学钱。” 他眼睛里布满血丝,泪水蓄的盈盈发亮,有根浅的几乎看不见的碎发和睫毛纠缠的一起,刺激的他眼皮直颤,那圈泪绕着瞳仁打转,欲滴未滴。 岑崤沉默不语。 倒是猜的挺准的,和崔明洋说的大差不差。 黎容毫无威慑力的愤愤道:“我可不能让他们得逞,一想到成绩出来能气死他们,我就艰苦奋斗到了最后一秒。” 他并非心胸宽大到不计得失,也不是眼盲心瞎得过且过,只是上一世他总是孤高自持,不屑与睚眦必报的小人为伍。 过了这些年,遭了这些难他才懂得,他不能和父母一样,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不配做圣人。 黎容说完,又绵软无力的栽倒在桌上,难受的皱着眉。 等教务科那边确认卷子无误,他就可以回家了。 岑崤见他这么把崔明洋那帮人当回事,心里莫名有些烦躁。 他冷声道:“去医院。” “不去。”黎容毫不客气的拒绝,语气里还带着点脾气,他以前没有这么沉不住气的,实在是烧的太难受了,心情不佳。 岑崤的音调微微抬高:“你说什么?” 他难得这么关心一个人,他从来没在意过谁的身体。 黎容脾气更差,瞪着通红的眼睛:“你总这样,也不知道对我好一点。” 上一世就是,不仅脾气阴晴不定,办那事更丧心病狂,有时候看似和平了,转瞬就能变了脸色。 岑崤:“......” 看在他病的难受的份上,岑崤不打算计较了。 适时,杨芬芳走进教室:“卷子没问题,考了一天辛苦了,大家回去注意安全。” 黎容烧的昏昏沉沉,刚发完脾气呼吸还有点急。 冷不丁听到杨芬芳提卷子,他想起了什么事,整个人微微一顿,表情有些许尴尬。 他努力把气恼的情绪压下去,抬了抬桃花眼,牙齿咬住干涩苍白的唇,声音变得虚弱又温和。 “岑崤,你好好答卷了吧,不然他们肯定要造谣我教的不好。” 岑崤气笑了。 “你教我什么了?” 他给他订了餐,他给他转了钱,他不仅没听到一句辅导,甚至连腰都没搂一下。 现在还好意思要求他考的好一点。 黎容痛苦的捂着额头,手肘撑在桌面上,肩膀轻颤:“头晕,我得去医院了。” 作者有话要说:  黎容,能屈能伸收放自如的王者。 - 感谢在2021-09-24 17:49:35~2021-09-25 21:01: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菟子咬耳朵、落月、phoenix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蒋丞是我的光 60瓶;罐装立顿 50瓶;傻逼宝贝搜福特 30瓶;讨厌□□一键登陆 22瓶;谢五 20瓶;迟迟晚星 15瓶;唱晚秋 12瓶;糖糖、50367766、n-g727、忧郁小猫猫s、绿妩 10瓶;血红蛋白更爱一氧化碳 6瓶;厌之 3瓶;掉进书里的孩子、落月、萌萌哒小葵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1 章 天已经彻底黑了,秋夜的晚风裹着雨腥气,丝丝缕缕的往人衣服里钻。 塑胶跑道和潮湿的枯叶黏在一起,踩上去咯吱咯吱响。 绝大部分同学都有私家车来接,但黎容没有。 他病的摇摇欲坠,脑袋上扣着白帽子,衣领遮住大半张潮红的脸。 肯送他去医院的人不多,林溱算一个,班主任算一个,岑崤算一个。 杨芬芳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火急火燎问:“烧的这么严重,怎么不早说,这个状态怎么能考试呢,烧出肺炎来怎么办!” 她头疼。 黎容最近越来越让她头疼,以前明明是寡言少语一心向学的优等生,现在就像受了刺激一样,这才短短几天,麻烦事没完没了。 林溱着急的直搓手。 他晚上还有一个声乐培训课要上,老师特别难请,是国外来的知名音乐剧演员,能给他指点一二对他的艺考有很大帮助。 可他很想陪黎容去医院。 黎容病的那么严重,那么可怜,他在这时候一走了之,他会愧疚一辈子的。 但他父母必然不理解他对同班同学的重情重义,在他父母眼中,前途,艺考更重要。 他们会骂他幼稚,不成熟,瞎逞能,有老师在就应该一切都交给老师。 杨芬芳也说:“我送黎容去医院看看,你们该回家就回家吧,家长肯定也等急了。” 林溱的心又是一沉,看来杨芬芳也不会同意他陪着。 简复早就等的不耐烦了,一把抓住岑崤的胳膊:“走走走,说好了比比射击的,这次我绝对不会输。” 他拽了一下,岑崤没动。 简复怔了怔。 黎容虚弱的喘着热气,眼皮低垂,精神恍惚,但在听到简复的话后,他第一时间揪住了岑崤的衣服。 他自以为用了很大力气,但对岑崤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 不过不值一提的力气,似乎很起作用,至少,岑崤没让他的手抓空。 岑崤低头,看了眼攥着自己衣服的泛白的指腹,冷静的对杨芬芳说:“我送他去医院,我家顺路。” 杨芬芳断然拒绝:“不行,怎么能把这事交给你一个学生。” “那就一起。”岑崤的右手直接绕过黎容的后背,揽住他的肩头,往怀里带了带,黎容浑身都是滚烫的,但却还在瑟瑟发抖。 杨芬芳这次没话说了。 黎容再清瘦,到底也是个男生,她一个人真的扶不住。 简复只好深吸一口气,默默翻着白眼望了望天花板,然后一把拽过林溱:“走啦,还看什么看。” 林溱欲言又止的望向黎容,但也只好跟简复走了。 岑崤以前有司机接送,但自从成年后,他就拒绝了司机,自己开车。 杨芬芳也有车,她主动说:“坐我的车吧,你扶他去后座。” 岑崤没推辞,搀着黎容上了杨芬芳的车。 天上还飘着蒙蒙细雨,雨丝细的像丝绸上的针脚,刮到脸上,只能留下些许潮湿的痕迹。 岑崤刚一坐稳,黎容就沉沉的歪倒在他肩膀上。 白色的绒帽挤到岑崤颈间,帽檐被压的变形,遮住黎容的眉眼。 病倒的黎容有种异样的美感,他胃痛少食,侧脸时常苍白的厉害,但此刻却漾着青涩的红晕,方才细雨扑面而来,挂在他皮肤那些几乎透明的细小绒毛上,好似剔透轻薄的桃花瓣。 岑崤微微侧过头,只能看见他精致高挺的鼻梁,和微微开合的唇。 轮廓分明的下颚叫嚣着他的营养不良,但却并不影响这张脸的精雕细琢,岑崤总觉得,他要是能多吃点,会更好看。 但让他吃营养餐,总是比喂三岁小孩还麻烦。 黎容堂而皇之的将重量都压在岑崤肩膀上,在车上晃悠不久,就昏睡过去了。 他太久没睡觉,在昏暗安全的环境里很容易放松警惕。 车开了没几分钟,黎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黎容睡不踏实,皱着眉,几乎要努力把眼睛睁开。 岑崤直接从他温热的衣兜里将手机掏出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然后冷着脸,毫不犹豫的挂断,根本没争得黎容的同意。 是宋沅沅。 没有手机铃声吵闹,黎容的眉头缓慢舒展开,头也更沉了。 岑崤见他眼皮不动了,这才慢慢抬起手,轻叹一口气,小心翼翼的遮住黎容的耳朵。 雨点敲在玻璃上,车轮碾在泥地里,发动机发出些许的嗡鸣,这些都尽数被隔绝在黎容的世界之外。 到了医院,杨芬芳停车,岑崤将半醒不醒的黎容扶了下来。 然后杨芬芳去挂号,岑崤带着黎容到病房等待抽血。 黎容轻轻咳了两声,难受的扯了扯衣领:“嗓子有点疼。” 岑崤站在病床边,签了一份责任须知,听到黎容的声音,他暼了他一眼,没说话。 黎容靠在急诊病床上,悻悻的撇了撇嘴。 杨芬芳那边交完了钱,值班护士来给黎容抽血,暖呼呼的外套脱掉,挽起袖子,露出手臂。 他的血管看起来特别清晰,针头刺入皮肤,鲜血沿着细细的管道涌出来,逐渐充满着小小的采血管。 黎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血液往外流,就好像难得维系的体温也被一同带走。 他不动声色的抬眸,用余光看到岑崤也盯着他的手臂,只不过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杨芬芳小跑进急诊室,擦了擦头上的汗,絮絮叨叨:“采血结果要十五分钟,没有别的问题打个退烧针就行。” 黎容虚弱一笑:“好,谢谢老师。” 他左手按压着针孔,右手去捞自己的手机。 一按亮屏幕,就发现一个拒接电话。 黎容挑了下眉。 他的小女友,虽然很现实很胆小,但现在应该还对他余情未了。 又或者,以前常冷着脸的黎容不那么值得留恋,但现在眉眼带笑的黎容,还是很有迷惑性的。 黎容嘟囔:“我女朋友打电话关心我,你怎么帮我挂了。” 岑崤眯了眯眼,云淡风轻:“哦,有意见?” 杨芬芳站在一边,嘴角抽了抽,弱弱道:“......学校规定不许早恋。” 黎容勉强提起了些精神,撑着床板直了直身子,半开玩笑的嗔道:“当然有,我们还没分手呢,你就是喜欢她也得跟我公平竞争啊。” 杨芬芳心梗了。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班学生的感情生活如此复杂。 身为年级第一的黎容早就谈恋爱了,然后现在,倒数第一的岑崤要翘墙角,两人看似不和的同桌关系发展成了更加不和的情敌关系。 杨芬芳清了清嗓子:“我必须强调,学校禁止早恋,你们都处在重中之重的高三,一定要以学习......” 岑崤勾了勾唇,拿出自己的手机,快速解了锁,连点两下进入聊天界面,随手扔给躺在床上的黎容。 “那好,还你一次,跟你公平竞争。” 黎容疑惑不解的捡起岑崤的手机,手机上显示的,正好是岑崤和宋沅沅的聊天界面。 【宋沅沅:你好呀,听我妈妈说你也会来我的成年礼。】 【宋沅沅:我们之前好像没怎么说过话,以前我去找黎容的时候经常看见你。】 【宋沅沅:岑崤,你选好舞伴了吗?】 ...... 黎容挑了挑眉,眼中蓄着笑意,诧异道:“你没答应啊?” 岑崤根本没回。 岑崤看着他毫不掩饰的愉悦,轻飘飘反问:“你觉得呢?” 黎容咔吧将岑崤的手机锁屏,往远处推了推,正义凛然道:“我怎么能随便看别人的手机,多不礼貌。” 岑崤:“呵。” 杨芬芳发现自己被忽视了,而且被忽视的彻彻底底。 她想插话,但似乎完全没有插话的余地。 还是黎容先注意到她,可惜刚一注意就是委婉的逐客令。 黎容:“老师,这么晚了,您还得回家照顾孩子,有岑崤陪我就行了,医药费我微信转给您。” 杨芬芳想推脱一下,黎容就冲岑崤说:“我想单独求你件事。” 杨芬芳:“......那老师就先回去了,有事打电话。” 等杨芬芳从急诊离开,黎容还未开口,先是剧烈的咳嗽半晌,他咳的真情实感,扶着床边,眼眶湿润,好像要把肺给咳出来。 岑崤盯着他凸起的肩胛骨,很想摸摸那单薄的背。 那背随着咳声一起一伏,像沙暴中颤抖的白杨树,明知道那树就生长在沙漠里,最适应恶劣的环境,明知道这点风雨不足以将它折断,却难免会产生怜惜。 黎容说话断断续续:“调查组...没收我爸的电脑,能不能帮我盯...两个月?” 他那篇论文不敢贸然投国内的期刊,他不知道审稿人是谁,不知道审稿人看见黎清立的名字敢不敢给过,更不知道李白守,或者说背后的人的手,到底伸到了多远。 他要投的《science》需要至少五周才能刊登出来,未免夜长梦多,他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现在他身边有能力盯住红娑的,只有岑崤的父亲岑擎。 岑崤:“为什么?” 黎容没打算说谎,他一边用手顺着胸口,一边诚恳的望着岑崤:“那里有一些没发表过的资料,红娑有人惦记上了,你爸肯定也不希望将来红娑的科研经费比蓝枢高吧。” 岑崤平静道:“你知道我得去求岑擎。” 黎容:“知道。” 他知道现在的岑崤还没有动用蓝枢势力的权限,他更知道岑崤和父母的关系不好,未来更是撕裂的彻底,让岑崤去求岑擎,的确很难。 岑崤笑了:“我就说,怎么在家里一天,就病的这么严重。” 黎容的眼睑不自觉颤了颤。 上一世,他反抗过岑崤很多次,关系激化最严重的一次就是宋沅沅跟岑崤公开表白那晚,他直接用枪抵着岑崤的额头。 可惜那时候他还没学会开枪,错失了时机,被岑崤劈手夺了过去。 他也是无意中发现,如果他伤害自己,岑崤反倒会稍微让步。 那次他的项目组研制出一种快速凝血剂,是给天生带有凝血障碍的患者准备的。 这药做成了喷雾状,便于携带,患者突发意外,可以紧急止血,止血效果甚至要比常人的血小板更强。 作为项目组的一员,黎容打算先在自己身上试一试。 他那天正和岑崤冷战,所以也懒得解释,他坐在卧室里,举着刀,一脸冷静的划破了自己的手臂。 然后,他第一次看到岑崤慌乱无措的模样。 他顺势而为,提出要住校一个月,岑崤同意了。 虽然利用人的怜惜之情很可耻,但好在管用。 所以黎容写完初稿后,在浴缸里接了些凉水,在凉水里哆哆嗦嗦的泡了一个小时,然后到窗口吹了吹凌晨的风。 这身子果然争气,半天都没扛住就垮了。 岑崤上前几步,将蓝色长帘随意一扯,把黎容的小床和其他病患彻底隔开,将两个人困在一个并不私密的小空间里。 岑崤眸色深沉,眯着眼,牙关紧咬了一下,克制住某些冲动。 他压低嗓音,语气有些凉:“你算计我。” 黎容自知理亏,抿了抿唇,伸出那只刚被抽完血,还留着淤青针孔的手臂,将掌心轻轻贴在岑崤心口,软声道:“我错了,以后不会了,帮我一次。” 他很聪明,知道什么时候能撒个娇混过去,什么时候得真心道歉。 作者有话要说:  岑崤:又是很生气但没法拒绝的一天 - 。感谢在2021-09-25 21:01:56~2021-09-26 21:58: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落月、江江江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穆什么玩意儿离阿.、laura 50瓶;若水三千 40瓶;45533896 30瓶;讨厌□□一键登陆 20瓶;落月 14瓶;blue、tongqiii 10瓶;心上琑肖肖、今天你淦饭了嘛、司徒曼曼 5瓶;莫晓安棱、画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2 章 打过了针,烧算是退下去了,但身体还是虚的厉害,黎容下床走路的时候,小腿都是轻微打颤的。 这病秧子身体,也不知道哪天能恢复。 黎容又请了两天的假。 他强忍着难受,把论文修改了两遍,又重新调整了格式。 好在黎清立留下的手稿已经足够详细,而他拥有超越现在科技水平六年的记忆,这篇文章不算难写。 确认没有疏漏,黎容将摊了一桌子的稿纸小心翼翼的收好,将书房里的牛皮纸袋取来,准备一起装回去。 别看黎清立的手稿写的龙飞凤舞,但他的文件都整理的很有条理,可惜执法人员不懂得珍惜,把所有稿纸都弄乱了。 黎容耐心的调整正反顺序,把它们重新排列好,正准备一起装回去。 他的动作突然停住了。 黎容皱了皱眉,重新捏了一下稿纸,又端在手里试探了下重量。 他虽然没有黎清立这种手写癖好,但从小看到大,对黎清立常用的稿纸已经很熟悉了。 这一沓整合起来似乎有点薄了,重量也偏轻。 黎容重新拿起稿纸,将翻页处对着窗外的阳光,仔细端详了片刻,好像确实是少了十多页。 残留的淡粉色薄胶可以清楚的看到撕扯的痕迹,但或许是黎清立写的有错误,自己扯下去碎掉了。 黎容出神片刻,没有什么头绪,只好又将剩下的稿纸揣回牛皮纸袋。 正值午后阳光和煦,空气温暖,黎容拿着u盘,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出了门。 有了岑崤的赞助,他总算不用挤公交车,可以随时打车了。 岑崤给他转了十万块钱。 曾经他恨不得跟岑崤的每一分钱都切割干净,他有家世门第带来的清高,有红娑知识分子对蓝枢一贯的偏见,他和黎清立一样,走正统的晋升路线,想法始终束之高阁,不接地气,然后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他不得不承认,像岑崤这种混邪,才能在一潭浑水里游刃有余。 好在他是个聪明人,吃了教训就会长记性。 黎容靠在副驾驶,扭头望着窗外,随口嘱咐道:“走东南门,从停车场可以直接开进校园里,没人拦着。” 司机师傅诧异的暼了他一眼:“看你模样还是个高中生吧,对a大这么熟悉?” 黎容:“嗯,我爸妈曾经在这教过课。” 司机:“噢,了不起,教授啊。” 黎容轻笑,舔了舔发凉发干的唇,淡淡道:“教授有什么了不起的。” 司机:“搞科研的,造福百姓,值得尊重。” 黎容若有所思,笑意稍敛:“这段时间不是有教授出事了,闹的还挺大的。” 司机灵光一现,赶忙竖起食指,在脑袋边快速晃了晃,一遍皱眉一边念叨:“啊对对对,那个姓黎的教授,哎呀害群之马呗真不是个东西,把我们纳税人交的钱都偷去自己公司了,住别墅,开豪车,结果三年都没研究出来那个药,之前天天上节目,接受采访说药马上就出来了,以后孩子们不用遭罪了,就是道貌岸然的骗子,良心被狗吃了!” 黎容忍不住问:“您知道研制一款新药可能十年投入几十亿都没有结果么?” 司机摇摇头,小声嘟囔:“我哪知道,我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黎容又问:“那您知道报批经费的流程有多繁复么,哪怕他真的贪污了,上上下下签字的人也都脱不了干系。” 司机理直气壮道:“新闻上没写,我关心这个干嘛,我就是一吃瓜的,反正他好像畏罪自杀了,要是不心虚,他自杀干嘛,出来澄清就完了。” 黎容沉默了十几秒,眸中神情凝结成霜又缓慢融化,然后不禁笑出了声,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你说的对。” 车开进校园,停在喷泉广场边,黎容交了钱下车,司机一边递给黎容小票,一边嘟囔:“真羡慕考这儿来的学生,都是人才。” 黎容没回话,关上车门,将小票折了折,撕成比指甲还小的碎片,扔进了垃圾桶。 a大校园内的喷泉广场很大,周围的居民和住在宿舍的校职工家属也经常会在这里锻炼身体。 黎容以前很少仔细观察这座高高在上的学府里,最贴近烟火气的地方。 “卖手套围脖帽子啦!一律六十块,一律六十块。” 广场上偶尔会有小摊贩,趁着学校安保不注意,来这里做生意。 摆摊的人经常跟安保打游击战,见的久了,彼此也都熟悉了,有时候安保偷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也能多买点钱 。 黎容唯一有印象的摊贩就是卖手套围脖这个短发微胖的妇人。 因为黎清立曾经跟他说过,十年前有个在校生化实验室做管理员的灵巧姑娘,给人背了黑锅,被打翻了铁饭碗,无处申冤。 他那时年轻,只是个普通讲师,没有地位,没能坚持据理力争,懊悔至今。 后来这姑娘为了找同样到过现场可以证明她清白的某个陌生学生,干脆在a大摆摊卖毛线帽,可惜能给她作证的人一直没找到。 黎清立怜悯她,让人给她办了a大图书馆的卡,让她有空就去图书馆里多读读书,在申冤的路上也别荒废时间。 黎清立用这姑娘的事教导过黎容,告诫他不要小瞧任何一个能将一件事坚持数年的人,他们哪怕没有达到目的,也一定有过人之处。 比如这姑娘,十年间将a大的藏书翻了个遍,现在没几个人能比她对这座图书馆更了解。 黎容问:“那她转行做老师都绰绰有余了,何苦买毛线帽。” 黎清立笑道:“做老师好,卖毛线帽也未尝不好,子非鱼,人家或许已经看淡物质和名利了。” 能来a大读书的学生,几乎不会用路边摊几十块的防寒工具,有时候叫卖一天,也就学生组织里的志愿者买一些,但也不自己用,而是施舍给大街上的乞丐。 生意如此不好,她却固执的在这里叫卖了十年。 没有任何拓展业务,每年都是手套围脖和帽子,款式也毫无更新,如果说早些年还能赚点钱,现在维持温饱都不一定够。 “手套围脖帽子啦!都是自己手工织的,各种颜色的都有,娃娃过来看一看呀!” 女人的嗓音很粗,但说话的腔调倒是软绵绵的,叫卖起来也没什么气势,甚至连几个目光都吸引不来。 黎容的手插在风衣兜里,缩了缩露在外面的脖子,他的衣摆垂到膝盖,在秋风的撩拨下,一下下拍打着小腿。 他第一次认真看这些花里胡哨的围脖和帽子,看着看着,用拳挡着口鼻,轻轻咳嗽起来。 “哎哟娃冻感冒了吧,拿个围脖戴戴吧,才六十块。” 女人眼尖注意到了黎容,赶忙从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围脖中抽出一条蓝色的,小跑过来塞进黎容手里。 黎容触到手里绵软的触感,微微发怔。 这东西看着有些臃肿,没想到摸起来却这么舒服,看围脖上细细的花纹的针脚,似乎还真是人手工织的。 手工织的才卖六十块,实在是浪费劳动力。 “娃你病的很重啊,听姨的话,回去用枸杞,姜片,金银花,红枣熬汤喝,发汗祛湿,好的特别快。” 女人一边念叨食谱一边用右手食指敲着左手掌心,她那双手粗糙的很,似乎常年抓缝衣针,指头磨出了厚厚的茧,看起来倒比指根还粗。 黎容的确一副病容,小脸清瘦苍白,桃花眼充血带红,这幅样子,能引起任何一个长辈垂怜,更何况是个妈妈年纪的长辈。 黎容翘起唇,望向女人干燥冻红的脸,温柔和煦道:“阿姨,您帮我个忙,这些东西我都要了。” 女人吃惊的睁大眼睛:“我能帮你啥?” 黎容盯着她的脸,慢吞吞的掏出那枚u盘摆在女人面前,一向清透的眼眸蕴藏着几分凌厉:“a大机房的管理员整天打游戏,基本不看登不登记,您找一台电脑登陆,用户名liqingli,密码rong1117,帮我把u盘里的文件发送......” 女人听到熟悉的用户名脸色轻微一变,似是想起某些回忆,连连后退道:“这我哪会啊,我可做不好。” 黎容微微颔首,眼睑抬着,目光笃定道:“你当然能,姨,我现在不好露面,你帮帮我就当帮他了。” 女人的嘴唇微微颤抖,抬眸深深看了黎容一眼,慢吞吞伸出手,将u盘捏在了掌心:“我......那我去试试。” “谢谢。”黎容目送走女人,便裹了裹衣服,大咧咧蹲在往来的人群中,望着生化系办公楼的方向发呆,像一颗静止的蘑菇。 大概一个小时,女人小跑着回来了,气喘吁吁的将u盘塞回黎容手里,然后掏出手机给黎容看屏幕:“娃你看是不是这样?” 黎容核对了黎清立的个人信息,确认稿件已经发送,愉悦的笑道:“对,姨你把这些都卖给我吧,早点回家。” 他说着,要给女人转钱。 女人按住了他的手,眼中带着浓浓的不忍,叹息道:“你买这么多,有人用吗?” 黎容顿了顿,显然是没人用的,他家已经空了。 女人:“那你别浪费钱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当姨帮你个忙,你要是喜欢,就买一个吧。” 黎容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绕的蓝色围脖,刚刚出神没发现,原来这围脖系上,真的挺暖和的。 黎容用手抚摸着围脖上的花纹,又看看那堆成小山样,似乎一天都没有减少的织物,再次确认了一遍:“我买的起,您真不用?” 女人憨厚的笑了笑,爽快的一挥手:“你能买我一天的,还能买一年的吗,以前也有个老师看我这卖不出去,总想着帮我都买了送给学生,我哪好意思啊。他吧,就一天来我这儿买一条,怕我难做,还说家里亲戚多,特别喜欢手工的围脖。但是他这一个月没来了。” 女人说着说着,笑容消失了,神情变得有点落寞,她走回小摊边,弓着略显臃肿的腰,又开始摆弄那堆花手套,叠了又叠,压了又压。 就在黎容以为听不到什么了的时候,女人又小声嘀咕:“反正我不知道啥,也搞不懂,但你说,那些收到我手套围脖的学生,肯定知道他是个好人吧,只有还有人相信他,就不能放弃希望。” 黎容静静地听完故事,微不可见的笑笑,从袖子里探出一根手指头,指了指自己的围脖:“那我要这个蓝的,再要一个绣了花的。” 女人麻利的帮他揣进袋子里:“拿好,一百二你给一百就行了。” 黎容给了二百块,女人眉头一立,赶紧拦黎容:“不行不行,姨不能多收你钱。” 黎容伸手抚摸着脖颈的蓝围脖,意味深长道:“没事,我们还会再见的。” 女人怔忪的看着他的脸,手指不由得揪紧了已经发黑的袖口。 回去的路上,黎容一身轻松,回想起自己欲当咸鱼的梦想,他热情联络某位金主。 【黎容:岑崤!岑崤!今天过的开心吗?吃饭了吗?】 岑崤没回。 【黎容:调查组那边搞定了吗?我爸的研究还挺值钱的,可不能让红娑捷足先登啊!】 岑崤依旧没回。 【黎容:跟岑首长低头委屈你了,我给你买了个礼物,你肯定喜欢。】 【岑崤:?】 【黎容:我到学校找你。】 岑崤看到这条红围脖时,有些琢磨不透,黎容的感激里有几分真诚。 “就这?” 丑的令人窒息。 黎容自我感觉良好。 他把岑崤带到学校走廊无人处,踮起脚尖,将红彤彤的围脖绕在了岑崤的脖颈上。 “我在路上才发现,围脖上还有个小口袋,可以装银行卡身份证之类的,就这里你感受一下。” 他的双臂绕过岑崤的脖颈,头歪着,目光落向岑崤颈后,他的手指拉动口袋上的拉链,让岑崤感受位置,而他整个人,微微前倾,几乎快要挂在岑崤身上。 他和岑崤贴的特别近,清凉的黄昏,彼此的体温比橘红的余韵更加清晰深刻,岑崤只需一转头,嘴唇就能触碰到黎容白皙清透的皮肤。 黎容的睫毛卷曲细长,在拉长的光晕中微微颤动,眼神流转时,眼皮的轮廓收拢的刚好。 他给岑崤系好围脖,随手用小指将头发往左耳后别了别,露出染着薄汗的打卷的鬓角。 黎容颈间,漫着一股清淡的药香,勾人品尝。 岑崤终于觉得,这份礼物还有可取之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26 21:58:31~2021-09-27 22:22: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落月、淡漠、吾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铃 55瓶;淡漠 32瓶;22326586 20瓶;scout 15瓶;既见君子云胡不喜、行昼、。、頑劣不喜、桃几、陆阿芋、过过过过的生活 10瓶;37826720、五月柚绿时 5瓶;lxs、空江 2瓶;落月、47019504、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3 章 周五,黎容拖着一身病体到校等待发布一模成绩。 这次一模是五校联考,出题老师阵容强大,含金量高,年级前一百名都会在学校主楼大屏上滚动公示。 黎容这一周几乎没上课,留给他的空白卷子都快能糊一面墙了。 他脸色苍白,无精打采,下巴垫在胳膊上,时而抽涕时而咳嗽,好像虚弱的就剩半条命了。 “还是逃课好,我以前怎么没有咳咳......这种觉悟?” 岑崤暼了他一眼,冷静的看他表演。 以前在这个班里,岑崤是倒数第一,是不学无术蔑视校规的代表。 现在在这一领域黎容也快要超过他了。 “你都对自己下手这么狠了,怎么不干脆在家里呆着?”岑崤语气里还带着丝丝愠怒。 为了生病,硬生生在冷水里泡,在冷风里吹,趁还有最后一点力气,赶来学校参加一场持续一天的,高脑力消耗的考试,体力耗尽后,就能把最虚弱凄惨的一面暴露在他面前,甚至去医院抽血,还刻意让他看见血迹未净的针孔。 一步步严丝合缝的刺激,都是为了让他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 黎容算计他的时候,完全没有表现出来的乖巧和老实。 黎容边咳边蹙眉,头一歪,皱了一下擦的通红的鼻尖,委屈的为自己辩解:“我这么难受还特意赶过来上学,还不是关心你的成绩嘛。” 岑崤皮笑肉不笑:“你再装?” 黎容和他对视几秒,眨眨眼,趁岑崤动手之前,笑着往后缩了缩:“好好好,我是来看别人笑话的行吧。” 看笑话,怎么能不亲临现场呢。 不能即时看到崔明洋那帮人的反应,得是多大的遗憾啊。 杨芬芳来放成绩之前,简复已经提前自闭。 他作为偏科的杰出代表,每次都能带领最后一考场拿到数学满分,其他科一片狼藉的成就,于是年级排名固若金汤。 后来连最后考场的学生也回过味来了,这b数学抄不抄都没意义啊! 所以现在,简复唯一可以吹逼的优势也没了。 简复面带忧色,扯了张纸,埋头写了几行字,团了团,给岑崤扔了过来。 岑崤暂时放过黎容,将纸条展开,扫了一眼。 简复:“哥,一会儿发榜红娑那帮人肯定又要吹牛逼,我建议咱俩这节课逃了,不在人间受这窝囊气。” 岑崤很不想做扔纸条这么幼稚的事,他把纸条团好放到一边,用手机给简复发私信。 简复在前排张牙舞爪,给岑崤做口型:“没电了!没电了!我又不是傻逼,能用手机还写纸条。” 岑崤:“......” 黎容噗嗤笑出了声。 好幼稚,真是高中生。 崔明洋瞥见黎容在笑,而且笑的眉眼弯弯甚是好看,心里更加不平衡。 他阴阳怪气对身边人说:“看来大家都很期待今天的成绩呢。” “也怪了,你说黎容高兴啥呢,他不会真的考的很好吧?” “不可能,你看他那天的状态,感觉下一秒就要咳血了,他爸妈才死多久,他哪能恢复的那么快,就是放不下自尊罢了。” “我是不相信,咱们比他多学这么长时间也考不过他。” “等他排名滑下去,应该就没人反对明洋当班长了。” “也真是奇怪,到底谁反对的?老杨居然还采纳了,黎容这段时间管过班级一件事吗!” ...... 简复没收到岑崤的回信,也没来的及逃出班级,杨芬芳已经拿着年级榜单进来了。 黎容懒倦的用胳膊支起身子,挺直后背,微仰着下巴,充满期待的看向杨芬芳。 杨芬芳一进教室,目光就不由自主的落在了黎容身上,她神情复杂的望向黎容,有好长时间没说出话来。 还是崔明洋小声提醒:“老师,一模的成绩下来了吧?” 杨芬芳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对,我就是来说这事儿的,嗯......黎容你要是实在难受就趴着吧。” 崔明洋心跳一滞。 杨芬芳一进来没先提成绩,反而委婉的关心了一下黎容。 这么看,黎容的成绩还不至于太拉垮,甚至让杨芬芳有点满意。 怎么可能! 黎容虚弱道:“老师没事,我挺得住。” 杨芬芳不自在的伸手抓了抓脸,舌头在口中疯狂打转,半晌才挤出一个勉强的笑:“还是要表扬一下班长,这次考试又是我们班第一,年级第一,五校联考的第一。” 杨芬芳尴尬就尴尬在,她太低估学神的实力了,她居然肤浅的认为黎容的成绩会大幅下滑。 呵,天真了。 崔明洋的表情直接裂了。 类似的话他听了不止一次,从小听到大,从初一听到高三,但都没有这次的打击大。 他以前一直以为,黎容比他能学,所以他才被黎容压了一头,现在现实告诉他,黎容不学照样压他一头。 简复倒吸了一口冷气:“卧槽,他还真能第一啊。” 他讨厌红娑,讨厌黎容,但不代表他不佩服天才。 他自己也是速算方面的天才,所以他清楚,黎容绝不只是他口中呆板无趣只学习的书呆子。 班里又是一阵窸窣。 “牛逼还是牛逼,我服了。” “他家的事真就对他没有一点影响?” “怎么没影响,上午一中那边还在吹,他们第一就跟黎容差五分。” “尼玛的差五分还能吹啊?” “以前差五十呢谢谢,一中第一开心疯了。” “艹,这心态,怪不得崔明洋不行,我看崔明洋要崩溃了。” ...... 杨芬芳敲了敲讲台,示意班里安静。 “黎容,你是不是着急学大学的课程了?你的好多解题思路都不是高中的知识范畴,虽然也是对的,但下次最好不要这样,容易错判,你的卷子,阅卷组的老师商量了好久。” 黎容点点头,眼中氤氲着沉痛的反思:“我的确是冒进,学的有些杂了,以后会努力把解题思路控制在高中水平内。还有这次,病的难受,成绩也下降了很多,老师放心,我下次一定能调整好自己,争取正常发挥。” 杨芬芳笑容微僵:“其实,你也......也不用...你考的...没事了。” 是个人都能听出来,杨芬芳是觉得他考的已经特别好了,根本没有反思的必要。 崔明洋险些吐血。 黎容就是故意的,故意炫耀已经把大学课程都学完了,故意炫耀随随便便就能拿到的第一。 杨芬芳:“第二名崔明洋,第三名何路,第四名唐然......第十名岑崤,这次岑崤考的也特别好,进步很大,一定要继续保持。” 简复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卧槽你妈补课真的有用!黎容神了!” 岑崤时常一副厌学的模样,虽然大部分时间都跟着学校上课,偶尔还写写作业,但他从来没有一次考得好过。 简复知道,以岑崤的智商也不至于倒数第一,但岑擎和萧沐然都希望他能为家里争光,岑崤就是为了给他们添堵也不可能把成绩考上去。 简复一是不信补一晚上课就能进步飞速,二是不信岑崤愿意拿个好成绩,在他看来,岑崤考得好就是向家里屈服了。 但现在,岑崤愿意了。 红娑那帮人再次目瞪口呆。 “岑崤第十,比我们几个考的好?” “真的假的,黎容这么厉害,这得提前知道考题了吧?” “这次考试保密性很好的,题不可能透,再说了黎容现在还哪有人脉搞到题。” “......要是黎容没出事,将来肯定是对付蓝枢的中坚力量,可惜现在他好像跟岑崤混到一起去了。” “叛徒呗,有什么可惜的。” 黎容倒是没有特别惊讶,反而转过头,好奇的问:“为什么是第十?” 岑崤淡淡道:“想考二十,没控制好。” 黎容低笑,撅着嘴轻挑的轻轻吹了吹额前的碎发,嘟囔:“你也太高估他们了,这次考试题比上学期期末难,你应该比期末排二十那位总分低一些。” 岑崤平静道:“没空关心他们的水平。” 黎容立刻反问:“那你有空关心我的水平吗?” 岑崤扫了他一眼,装作没听到。 黎容笑意更深,眼睑微抬,动作微小的朝岑崤身上贴了贴。 他动了动唇,声音很轻,尾音微微上挑,意味深长道:“还是......只关心不正经的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某人该关注的都关注了。 (大家也能看出来,我的存稿用光了......) · 感谢在2021-09-27 22:22:24~2021-09-28 23:06: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落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落月 52瓶;玫瑰赠予阿也 40瓶;laura 39瓶;桜、asong 20瓶;路遥星亦辞、金错刀、黎涵呀 10瓶;画月、37826720 5瓶;滚、斋藤飞鸟 3瓶;啦啦啦 2瓶;45261860、daisukc、cheryl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