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是你》 正文 1.第一章 正文 2.第二章 正文 3.第三章 正文 4.第四章 正文 5.第五章 正文 6.第六章 正文 7.第七章 正文 8.第八章 正文 9.第九章 正文 10.第十章 正文 11.第十一章 正文 12.第十二章 正文 13.第十三章 正文 14.第十四章 正文 15.第十五章 正文 16.第十六章 正文 17.第十七章 正文 18.第十八章 正文 19.第十九章 正文 20.第二十章 正文 21.第二十一章 正文 22.第二十二章 正文 23.第二十三章 正文 24.第二十四章 正文 25.第二十五章 正文 26.第二十六章 正文 27.第二十七章 正文 28.第二十八章 正文 29.第二十九章 生活的苟且有时候不在于未知的艰难。 而是经常的, 你明明知道造成艰难的瑕疵在哪儿, 却因为这样那样的无奈, 始终下不了手去改正它。 三击掌和父母断绝关系的王宝钏之所以能成为戏文的主角千古流传,就是因为这种精神的突出罕见。 对于莳音来说,她永远无法成为敢爱敢恨快意恩仇的王宝钏。 因为她觉得自己吃不了苦。 人们只赞扬她义无反顾信守承诺的精神,却看不见她苦守寒窑十八年的苦楚, 不知道夫妻相识后十八天她就离奇死去的心酸。 莳音承受不了一招不慎, 满盘皆输的惨烈后果,也没有孙悟空大闹天宫的反叛精神。 她唯一的任性,就是在好朋友裴时桤的影响下, 忍不住跟母亲发个脾气,而后又顺着母亲主动给的台阶走下来, 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继续忍受生活的瑕疵和日后的苟且。 又怂又胆小, 这才是真实的她。 所以, 总之, 最后——莳音和母亲的战争还是不了了之了。 因为脚伤, 整个国庆假期,她都没出门,一直留在家里养伤, 顺便为假期之后的月考复习功课。 反而或许是母亲觉得尴尬,主动避让, 在莳谚生日过后第二天, 就和丈夫带着小儿子一起去威威爷爷那边探亲了。 把家留给莳音莳谚姐弟俩。 也是在他们离开之后, 莳谚才从自己的衣柜里发现母亲偷偷藏起来的生日礼物。 是一支价值不菲的镜头。 莳音和莳谚的亲生父亲,当年就是摄影发烧友,莳谚继承了他的爱好,小小年纪,沉迷于光影的世界不可自拔。 只是 他哭笑不得抱着手里这支中长焦镜头,敲开姐姐的房门, “姐,你跟妈还真是心有灵犀。” 连生日礼物都能买一块儿去。 莳音看见这镜头的第一瞬间,其实是稍稍有些愧疚的。 因为这代表母亲并没有忘记莳谚的生日,自己却误解她对她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 但是愧疚之后,她又有些小惆怅,在床上打滚, “好心疼啊好心疼,早知道就不浪费压岁钱给你买这个了。” 莳谚倒是很平静, “反正两支都还是新的,退掉一支就行了,就当姐你给我包了个大红包。” “呀,听你这话的意思,是要退我的那份吗?” “难不成还退妈的吗?那不太好吧。” 这倒也是。 就像如果母亲和小谚送她的生日礼物送重了,莳音也会毫不犹豫地就把小谚送的那份给退掉。 毕竟越亲的人,越能在他面前肆无忌惮,而不会有心理负担。 ——所以喽,关系再近,在心底也还是会有亲疏之分。 除非是圣人,否则根本就无法做到一视同仁。 这样想着,她对母亲的怨恨不知不觉就又淡化了许多。 女生停下翻滚的动作,从被子里探出头来, “这样,你把镜头退掉之后,我们奢侈一点,点三天上门海底捞怎么样?” “不要,我对火锅没有欲望。” “手机给我。” “姐你放在古代一定是武则天吧武则天!” “你要吃什么?虾滑还是巴沙鱼?要不然两个都点好了,反正那么多钱呢。” “那是我的钱!” “哎呀呀就当我送你的礼物是请你吃三天海底捞好了。” “” 因为家里没有了老是盯着他们怕他们多花钱,会影响自己亲儿子继承“家业”的继父,姐弟俩过的反而自在许多。 而且莳音本来还以为只有行动不便的自己这么惨只能窝在房间里里消磨长假,但通过qq朋友圈微博等社交软件了解了一下朋友们的状况之后,意外发现自己居然过的还算不错。 江妙——“真是要疯了,物理这种东西究竟为什么可以这么讨人厌!!!!” 宁词——“唉,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你的假期完全就是我的理想状态。在外婆家带了几天小孩儿后,我现在已经能完全屏蔽婴儿啼哭声复习功课了。” 季威——“所以这算什么假期,为什么我爹可以把请补习老师的钱不当钱?他不心疼我都心疼死了。” 许集安——“我觉得,国庆放假只是让我妈多了一个催我洗碗洗衣服的理由。你见过出去买菜都要把电脑上锁的家长吗?!!” 人的幸福感果然都是在对比当中得出来的。 几轮聊下来,莳音顿时心情就好了很多。 唯一让人不那么愉快的就是,一群苦逼的战友之间,一直有个朋友在破坏队形。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除了裴时桤不会有别人。 这个几乎从来不发朋友圈的人,最近每隔两天就按时发一波自己的度假照。 整天不是在天上滑翔,就是在海里抓鱼,每次一看他的朋友圈,就仿佛进入了那种微商显摆式成功学的传销现场。 底下的评论也非常整齐——不是竖中指就是大拇指朝下,还有人恶毒地诅咒他回来后月考考四十一名,天天被老杨喊办公室去背课文。 不过很可惜,这个恶毒的愿望注定不会实现。 因为一直等到假期结束,大家都回校上课了,裴大爷还在遥远的岛屿上浪。 他甚至连月考都没有参加。 莳音也在微信上问过他:“裴大爷你是打算休学去养鱼了吗?” 对方的回答是:“不知道。看老杨什么时候忍不了给我妈打电话吧。” “那如果老杨一直没给你妈妈打电话呢?” “那就等我爸想起来。” “你自己为什么就不能主动关心一下自己的学习生活?” “我疯了吗?” 一k一k。 大佬跟他们果然不是一个世界的生物。 “那祝你度假愉快。” “放心,不会忘了你的土的。” ——让人有点遗憾又有点高兴的是,在莳音跟裴时桤聊完的第二天,班主任就忍不了了。 因为这次月考成绩出来,班里有近十个人都掉出了四十名之外。 “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回事?” “年级前十里面,我们班只有六个!六个!!你们都不觉得丢脸吗?啊!” “放假放的你们心都野了是吧,嫌我作业布置少了是吧,这个时刻,所有人都在拼命跑,你们还给我慢慢走,如果再这种态度,下次月考这个班就等着解散好了!” 班主任骂了足足一节课,直到下面一节化学课的上课铃响,才抱着教案怒气冲冲地离开。 临走前,还宣布每人写一份计划表交给他。 许集安唉声叹气地从抽屉里翻出自己的理综卷,转过头, “宁词,你的试卷能不能借我订正一下?” “在莳音那儿呢。” “我好了。” 莳音改完最后一个选择题,把这张近乎于满分的试卷递给他, “诺,给你。” “说实话,宁词其实你是怪物吧,这么难的题目,你究竟是怎么考出这个分数的?” “就,这样考了。” “你就是第二个裴时桤吧。不过我真的很好奇,如果十七哥这次没有缺考,你们俩的数学和理综分,究竟谁更高。” “应该还是他吧。这种程度,我觉得他可以考满分。” “不一定。” 莳音插了一句,“裴时桤他老是不写过程,答案对了老师也会扣分的。” “而且你语文英语也好,反正总分肯定能拉十七哥一大截。” 这次的月考,第一名不是以往任何熟悉的名字,而是新来的转校生宁词。 在班上大部分同学的印象里,这个转校生比起文静更像是孤僻,从开学起就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位置上,不爱四处走动,放学后也总是独自一人,连结伴回家的路友都没有。 平时也就莳音跟她交流多一点。 所以,尽管她周围坐着的都是班上的风云人物,大家却还是对她没什么印象。 这次月考成绩一出,简直是一鸣惊人,连外班过来送试卷时都会打听一句“你们班那个考了第一的转校生是哪个?” 这会儿化学老师还没过来,江妙在前面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也转过头来参与话题, “就算不考语文英语,道明直树这次也不一定比得过宁词吧,毕竟他假期玩的这么嗨,估计连元素周期表都不记得了。” “道明直树,谁?你说十七哥吗?” “哦,就是” “就是她偶像剧看多了神经有点错乱。” 为了防止这姑娘又开始“命中注定”的抽风言论,莳音及时打断了她, “而且裴时桤应该下午就回来补考了,到时候你们就能知道理科第一究竟花落谁家。” “啊?什么什么?你说十七哥下午就回来了?他不是说多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吗,现在才过去六天欸,我绝不相信他会提前销假。” “是老杨直接打电话给他妈妈,说裴时桤再不回来就要考不上大学了,他才被赶回来的,两个小时前刚下的飞机。” “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居然告诉你不告诉我,我靠,十七哥也太重色轻友了吧!等他回来我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话音刚落,后门口就传来了一阵鬼哭狼嚎。 “十七哥!” “我靠,你这小子他妈浪了这么久终于回来了!” “没有你挡着枪口,老杨的炮火全冲我们来了。” “哈哈哈哈十七,你知不知道你的理科第一已经岌岌可危了” 莳音顺着声音回过头,差点以为自己瞎了—— 后门口那个迎着欢呼和掌声吊儿郎当走进来的黑人,是裴时桤? “在我把你的头拧下来之前,莳音你给我把表情收拾好。” 这是黑人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你要的土我给你带回来了,专门弄成沙漏过的安检,怎么样,小爷是不是智商无敌?” 这是黑人对她说的第二句话。 “莳音,我真把你的头拧下来信不信” 这是黑人对她说的第三句话。 也是进教室起到现在说的所有话。 不知道为什么,在大家包括莳音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时刻,神经最大条的许集安下意识冒出这么一句话: “怎么办,我觉得我已经不是十七哥最好的朋友了。” 正文 30.第三十章 莳音曾经以为, 裴时桤是一个晒不黑的人。 天天在太阳底下打篮球, 满头大汗地回来,却依然拥有一身让人妒忌的白皙肌肤。 直到今天。 “你是怎样,去美黑了吗?” 女生不敢置信地搓了搓他的手臂——没有褪色, 依然是健康的棕黑, “不是,你干嘛这么想不开要走古天乐路线, 你知道他变黑了之后掉了多少粉吗?” “你个小屁孩懂个屁。” “我不懂你懂, 你不知道你这样很不尊重每天擦防晒的许集安么。” “喂喂, 神仙打架不要连累我们凡人好吧。” 许集安从那一大袋伴手礼里抬起头,叹了口气, “而且莳音你放心吧, 十七哥黑不了多久的,他皮肤的新陈代谢仿佛开了挂,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得了白化病。” “许集安你找死是不是?” “我就是等下, 哥哥哥哥, 别勒脖子, 哎, 咳咳咳” 原本因为考试的低迷就像一潭死水的第四大组小角落, 因为裴大爷的回归, 顿时变成了一锅热气腾腾的沸水。 应该说,只要是有他在的地方, 永远都欢腾的像是情景喜剧, 不可能安静的下来。 有时候连莳音都觉得很奇怪, 明明这家伙也不是那么的爱说话,整天懒洋洋的,能动手绝不动嘴,但周遭环境并没有变成《寂静岭》或者《热血高校》。 反而呈现出一种往可乐里加曼妥思的效果。 当然了,曼妥思在可乐里闹出的动静绝对不止这么点。 试验班镇班之宝裴时桤的回归,也同时迎来了全班同学的热烈欢迎。 毕竟,平时正是因为班主任都忙着和这只孙猴子斗智斗勇,大家才能喘口气。 不然就像这几天,真的都快要窒息而亡了。 所谓枪打出头鸟,裴十七就算一言不发,在班主任眼里,也是一只拖着彩尾耀武扬威的凤凰。 只要有他在,就能分去老杨一半的监视和精力。 而某些关系更好一点的小伙伴呢,在欢迎的基础上则会更加欢迎——能收礼物嘛。 有句话说的好,购物永远都是旅游的重要项目之一。 特别是对于朋友多多的裴时桤裴大爷来说,逃课一周在海岛度假,却不给自己在学校里苦逼念书的朋友们带纪念品,可能会被人用唾沫星子淹死。 所以他扛了一行李箱的礼物回来。 朋友们收到的特产有木雕c贝壳制品c香皂c手工编织品等等,虽然都不是什么很贵重的东西,但胜在特色十足。 而且他们这个年纪的小朋友,只要是能收到礼物,都觉得很开心。 莳音小朋友自然也不例外。 但比起其他人单纯的开心,她多了一层费解。 “这是什么 ?” 她转着手里白色的大石头,有些好奇, “也是什么特产吗?” “算是吧。” 少年打完架,一边收拾着东西去办公室补考,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我在海里捡的。” “捡的?为什么捡这个给我,是有什么寓意吗?” “你不觉得它长得特别像你么。” 莳音看了看手里圆乎乎的石头,看不出任何特别的形状,就是扁圆扁圆的沙滩石。 颜色纯白,但也是正常的白。 在桌子上敲了敲后,发出钝钝的声响——是所有石头都会发出的那种声响。 “哪里像我了到底?” 她甚至还张口咬了咬,表情是十足的费解, “形状?声音?颜色?还是质地?看不出有什么特殊啊。” “啧,你散光怎么这么严重,再仔细看看,凑近点,看右面儿上那个角,诺,仔细看” “裴时桤你耍我是不是!” 等到女生终于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抬起头,少年已经直接笑倒在了椅子上, “哈哈哈哈莳音你到今天还没被人用棉花糖骗走真是一个奇迹。” “所以,到底为什么给我这个?你千里迢迢从南半球带块石头回来给我总要有个理由吧?” “都说了是因为这石头跟你长的一模一样。” “原谅我眼拙,真是一点都没看出来。” “要是这么容易让你看出来还得了。” 他慢悠悠拎着两只笔站起身,冲她潇洒地挥了挥手, “小爷去考试了,回见。” “” he 一ther’s 莳音真想用这颗石头砸破他的脑袋。 “不要骂人。” 前方传来男生嚣张又懒散的声音, “你这个礼物很贵的好么,小小年纪,不要蛇心不足吞大象。” 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但她已经懒得纠正了。 “不是不是,关键是,他真的就给了你一瓶沙子和一颗石头?” 今天晚操跑步,江妙和莳音都因为例假请假在教室里休息。 莳音在写物理题,江妙就百无聊赖地翻看她桌子上两样简陋的伴手礼,不解的很, “沙子和石头,是有什么寓意吗?比如心如磐石,爱情就像沙子之类的?” “得了吧。” “我是说真的。你看我们的礼物,连个包装袋都没有,我都怀疑他是在什么市场上批发回来的。” “那也比石头好吧。你听听他的理由,还顺带侮辱了一下我的外貌。” “唔,其实认真算起来,只有你的礼物最特别啊,你想,最起码听上去还像是仔细挑过的。” “江妙,我们还是好朋友么,难不成你也觉得这石头长的像我?” “你当然是没有那么丑啦。” 江妙依然试图为自己编剧的偶像剧男主角作辩解, “可能,可能人家艺术家的眼光和常人都不太一样嘛。比如,下午美术课老师才说了,那个意大利皮什么,还把自己的屎卖出了一百五十万呢。” “皮耶罗曼佐尼。” “就是喽。说不定在裴时桤眼里,这个石头纯白无暇,就像你在他心里的形象,是那么的纯洁” “《情深深雨蒙蒙》在这个年代已经不流行了亲爱的。” 莳音拍了拍她的脑袋, “况且你还记得他下午考完试回来说了什么吗?” “什么?” “他狠狠地把鲁迅先生抨击了一通。因为在他的语文知识里,根本就没有借物喻人这种修辞方式。” 女生把散着的头发扎成马尾,背上书包站起来,言之凿凿, “这么说吧,江妙,我宁愿相信裴时桤在教学楼底下摆心形蜡烛弹着吉他给我唱爱如潮水,也不相信他会通过一颗石头寄托情怀。你能理解吗?” “大概能吧。欸,不是,你去哪儿?放学铃声还没响呢。” “去食堂。江妙给我发消息说她跑步摔伤了腿在医务室,我早点去食堂帮她打一份饭。” “哇靠,你们两个居然私带手机!等等等等,别走那么快,我也去,我跟你一起去。不过你们两个的腿究竟是怎么回事,放假前是你,放假后是她,跑步什么时候变成这么危险的一项运动了” 叽叽喳喳的声音逐渐传远,教室内空无一人,彻底安静下来。 那块石头躺在书桌上,金色的夕阳跃过窗户,洒在它身上,看上去竟然还是很普通。 但是最起码,它见证了莳音对裴时桤语文知识的第一次误解。 ——十七哥哥还是懂借物喻人这种修辞方式的。 那天在海岛上,裴时桤本来跟着一帮伙伴们打算出海潜游顺便捞鱼捞贝壳,看看能不能捞颗黑珍珠上来什么的。 结果在回程的路上,他忽然被浅滩处的一颗石头吸引了目光。 扁圆扁圆的,通体纯白,在阳光下被海水冲的滚来滚去。 海水起伏涨退,无数次把它往岸上冲。 它默默承受着,乖巧地顺着潮水的力道翻滚,而后等浪涛退去,又咕噜咕噜滚回原来的地方。 结果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无数次反复之后,那块石头居然很巧地滚到了一颗更大的石头边上。 大石头替它挡住了海浪,它就安安稳稳地躲在那里,肚皮袒露,舒服地享受阳光。 怎么忽然就觉得怎么跟莳音那么像。 长的简直一模一样。 “十七,发什么呆呢,回去了。” 小伙伴跑回来喊他,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你在看什么?” 他眨了眨眼,开口问, “你说那石头看上去是不是特别狡猾的样子?” “哥,我们快回去吃饭吧。” 裴十七没有搭理他,走上前去,把那块小石头捡了起来。 甚至在捡的时候,还不小心把背篓里自己拣的黑蝶贝给掉进了海浪里。 “十七,你蚌壳掉了。” “掉了就掉了吧。” 他握着石头懒洋洋地走回来, “这样还它显得值钱一点。” 最起码,在对方不甘心地质疑这份礼物的廉价时,还可以理直气壮地告诉她, “这石头值一贝壳黑珍珠呢。” 然后得知经过之后,她可能就会气死。 ——不过有点遗憾。 女生看上去似乎并不是很在乎廉不廉价的问题,却非常想要探究这破石头究竟有什么寓意。 可是有什么寓意。 连裴十七自己也说不上来。 “就是觉得特别像你。” 在那一瞬间,瞬间就想到了你。 不管是装乖的示弱,偷偷反抗的执拗,还是投机取巧的机灵。 甚至是最后躺在那里晒太阳的无辜姿态,都特别像你。 所以萌生了想要把它带回来给你的想法。 可是这种事情,再怎么说旁人也无法理解。 就像裴十七一辈子也理解不了,为什么古代诗人看看月亮就肝肠寸断,望望杂草就心如刀割, 其他人也永远无法理解,为什么他看见一颗或许压根就没有主观意识的石头,会突然觉得它长的特别像莳音。 所以,在继莳音c许集安之后,宁词再一次问起这个问题时,少年直接不耐烦地撇开话题, “你管为什么呢。” “哦。” 女生感受到了他的不耐,咬咬唇,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等医生涂药包扎,没有再敢说话。 ——今天晚操跑步的时候,跑到一半,队伍中间忽然发生了骚乱。 原来是骆杏和转校生宁词不知为何打了起来,骆杏被揪下来一大把头发,衣服凌乱,脸上脖子上全是指甲划伤,坐在地上大哭。 当然,宁词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更惨——被直接撞进一边的灌木丛里,小腿和手臂上都划开一条大口子,失去了行动能力。 班主任当机立断,让代替莳音领跑的裴时桤背着她去医务室。 谁让他个高呢,而且假期晒黑了八度,整个人看上去就非常有力气的样子。 “裴时桤,你背宁词先去医务室处理伤口,顺便问清楚事情经过,回来告诉我。” ——班主任是这么吩咐的。 于是男生靠着椅背,漫不经心地充当审问官, “你们为什么要打架?” “” “随便说一个能应付的理由就行。” “她先骂人的。骂的很难听。” “为什么骂人?” “不知道,无缘无故就说我,作弊c虚伪c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反正还有很多。” “所以你就主动打她了是吧?” “是。是我过分了,我会去道歉的。” “还好吧。” 男生语气懒散, “正当防卫而已。” “可是,以暴制暴只会把灾难波及给更多的人,善良的人从来就不是处心积虑地想着报复,而是用正义的手段反击,或者直接选择原谅。” 这话 对方挑了挑眉,似乎对她说出这么一番话而感到有些惊讶。 这本来就是宁词下意识脱口而出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看见少年的表情之后,她神差鬼使地又加了一句, “以前看过一部校园韩剧,失忆的妹妹代替失踪的姐姐念书看完之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寂静了几秒。 女生近乎慌乱地补充道, “而且莳音莳音也这么觉得。” “看得出来,这很像是她那种非主流患者整天纠结的东西,估计你也是被她传染了。” 男生懒洋洋地站起身, “如果你没什么要补充的话,我就这么告诉老杨了。” “没有。” “一k,那我走了,祝你早日康复。” 光影一暗,又一亮。 男生的背影已经消失在门口,不带丝毫留恋。 宁词攥紧手下的校服衣摆,几乎要把嘴唇咬破。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那些话,完全不受脑子控制,下意识就脱口而出。 但凡给她三秒甚至两秒的思考时间,她都不会那样说。 所以为什么本能的,会这样做? 她的内心忽然充满了茫然。 正文 31.第三十一章 莳音和江妙去给宁词送饭时, 正好看见她坐在病床上玩手机。 “你可小心点吧你。” 江妙把饭盒放在一旁的柜子上, 危言耸听, “万一老杨一时兴起过来探望你,看见你这“y一u kn一 h一”, 不把你灭了才挂。” “y一u kn一 h一”, 是试验班的孩子们专门为手机起的昵称。 就像来例假叫大姨妈,卫生巾叫小面包一样,都是因为本名在公众场合难以启齿。 老杨对电子产品的监管力度已经达到了让人闻风丧胆的地步, 为了防止一不小心说漏嘴, 被神出鬼没的班主任听见。 手机就有了“y一u kn一 h一”这个生动形象的昵称。 宁词把伏地魔收起来,接过饭盒, 语气略显无所谓, “那我刚好可以回家休息一周。” “你们怎么这么大胆,居然敢把伏地魔带来学校,咱们班最听话的两个好学生,在违禁物品上阳奉阴违, 老杨知道了不得气死。” “老杨不会知道的。” “老杨为什么不会知道?” “老杨为什么会知道?” 莳音弯了弯唇, “你看,要不是我主动跟你透底,连你都不知道我带了手机。” 于是江妙琢磨了一下, “那我明天也偷偷带。” “你?还是算了吧。” 病床上拆饭盒的宁词摇摇头, “你能撑住一周不被班主任发现都是奇迹。” “为什么?咱们位置都是连一块儿的, 你们都能不被发现, 我为什么就不能?” “因为我们手机不设闹钟, 不开声音,不刷微博,上课下课都不玩,自习课也不听音乐,每隔三小时才看一次信息,当然不会被发现了。” “你们这样带手机又有什么意义?” “喏。” 她用筷子指了指饭盒里的菜,“意义就在这。” “” “不过你究竟为什么会跟骆杏打起来?” 莳音微微有些不解, “在我的印象里,你不是这么冲动的人。” “当时没有想太多,只是单纯觉得,如果不还手的话,她会变本加厉。” “她出言挑衅你的原因是什么呢?听其他人说也是模模糊糊的,说突然就打起来了,不清楚事情经过。” “我也不知道。突然就在一旁指桑骂槐,冷嘲热讽。” 宁词垂下眼眸, “我听了几句,似乎是觉得我太高调。” “你还高调?” 这个班里就没有比宁词更低调的人了吧。 “哎呀骆杏那种人就是这样的,上次看见陈钰穿了一件比较贵的衣服都要酸几句,攀比心不要太严重。估计是这次宁词考了第一,心里又不舒服了呗。” “不止。她还觉得我心机深沉尤其会巴结人,被我的假象欺骗的人都愚蠢至极,我迟早有一天会下十八层地狱。” “这是什么深仇大恨。” “她原话是这样的:‘有的人,整天就知道耍心计到处巴结,狐假虎威还觉得自己特别厉害呢。要不是莳音谁搭理她啊,不过莳音看上去一脸机灵,却被这种人耍的团团转,真是愚蠢至极,啧,我就觉得那些虚伪做作的白莲花绿茶婊都应该下十八层地狱’。” 愚蠢至极的莳音无言以对。 倒是江妙在一旁一脸羡慕, “你的记忆里真好,难怪可以考第一。” “谢谢。” “然后呢,打完之后呢,老杨怪你了吗?你给莳音发消息是因为没有人帮你么?两只脚都伤成这样,你怎么来的医务室?” 她的问题问的又快又多,宁词只能挑着回答了最后一个, “裴时桤背我过来的。” “裴时桤?” 江妙睁大眼睛,一脸震惊, “你是在说那个铁石心肠的裴石猴吗?他什么时候这么有同学爱了?!” “他还好吧。上次运动会莳音受伤的时候,不也是他帮的忙么。” “那是因为莳音是埃及艳后啊!” “你在说什么?” “姐姐我拜托你。” 莳音扶着额,叹了口气, “快把流星花园从你的脑子里赶走吧,这年头已经不流行霸道校草爱上我了。” “行行,他从今天起不是道明直树了,他是恺撒,裴恺撒行了吧,你们俩不是偶像爱情,是史诗巨作,旷世奇缘。” 莳艳后觉得自己已经无法与这个中毒已深的cp粉交流。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宁词一脸懵, “什么艳后恺撒的,是在说下个月的剧表演吗?” “不是话剧表演,就是莳音和裴时桤的人设。” “人设?” 她看了看旁边正在温柔地翻着白眼的莳音,觉得怎么也看不出哪里有“埃及艳后”的样子。 换成郭漫臻可能还差不多。 “不过人设都是浮云,主要还是为了剧情服务。” 江妙乐与跟任何人分享自己的脑洞, “你不觉得很他们之间的发展就很偶像剧吗?两个人先是争锋相对,斗智斗勇,而后又冰释前嫌,惺惺相惜,我觉得,马上就要天雷勾动地火,爱欲焚身了!” “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女生还是一脸懵。 “哎呀你不没发现他们俩就很搭吗?不管是各种客观条件还是性格什么的,完全就是道明直树和富察容音的投胎转世,我赌十八瓶酸奶他们俩以后绝对会手牵手一起去海边挖石头。” “大哥,我求你不要再乱配对了,你这样把杉菜和乾隆皇帝置于何处?” “是你自己说的现在偶像剧已经不流行了嘛。” 江妙觉得自己很委屈, “况且你问问宁词,她肯定也这样觉得。” “啊?我,我觉得,还好吧。” “怎么会还好呢,你仔细想一下嘛” 眼看着这个cp粉头就要暴动,莳音连忙制止她, “行了行了,快上课了,我们就先回教室了。宁词你好好休息,要带什么书可以给我发消息,我到时候下课帮你拿过来。” “好。顺便帮我跟班主任说一句,就说如果骆杏还是很生气的话,我可以道歉。” “道什么歉啊本来就是她挑的事好不好!而且你伤的比她重多了,要道歉也是她道歉!” “别道歉了。” 莳音也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不然你这场架打的还有什么意义。” “那好吧。” “那我们走啦,你自己好好休息哦,别想太多。拜拜。” “拜拜。” 她们的身影渐渐远去,隐约还能听见江妙的嘀咕声, “看不出来啊,宁词看上去文文静静的,没想到原来还有脾气这么暴的一面” 是啊。 连她自己都没想到。 一贯主张不惹事,忍一时风平浪静,息事宁人世界和平的自己,究竟为什么在那一刻就会突然暴起,仿佛不计后果地往人家身上扑过去。 整个人摔在灌木丛里,身上被枝叶刮的生疼,手臂和小腿都留下血痕。 但是看着对方捂着脸在地上大哭,她的心里忽然就涌起一股难言的快感,仿佛身上所有的伤痕都成为了战胜的勋章。 直到在医务室里,被医生用药水涂抹着伤口,传来阵阵刺痛,她才觉得有些后悔。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当时仿佛失了智似的冲动呢? 因为莳音。 “有的人,整天就知道耍心计到处巴结(莳音),狐假虎(莳音)威还觉得自己特别厉害呢。要不是莳音谁搭理她啊,不过莳音看上去一脸机灵,却被这种人耍的团团转,真是愚蠢至极,啧,我就觉得那些虚伪做作的白莲花绿茶婊都应该下十八层地狱。” 莳音。 莳音莳音莳音。 每个人生来都是独立的个体。 每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都有意义。 哪怕是沉默寡言社交障碍也好,最起码也还有“沉默寡言社交障碍”这个标记。 最不想,最不想成为别人的附庸品。 比起“宁词?哦,就是那个经常跟莳音玩在一起的那个女生吧”,她宁愿拥有“宁词啊,就是那个只会读书的孤僻转校生呗”这样的定义。 莳音就是莳音,自己就是自己。 如果月亮太过耀眼,离她越近的星星,就只会变得越黯淡。 要么就做太阳。 要么,就离月亮远一点。 江妙跟莳音回到班里时,大部分同学都已经回来了,正坐在位置上晚读。 虽然看他们的表情,比起背书更像是在聊八卦。 江妙抽出一本政治课本,转回身, “莳音,我背一下学测考试的重点。” “嗯,背吧。” “你说骆杏究竟为什么会突然开口挑衅宁词?虽然她是有点刻薄,但还不至于尖酸到这个地步吧,宁词也没惹到过她啊。” “唔——” “我觉得你肯定知道点什么,你给我说说呗,不然我作业都做不下去了。” “骆杏暗恋许集安。” “你说什么?!” “没听见就当我没说。” “不是,这也太没天理了吧!连许集安这种狗都有人暗恋?她是瞎了眼么。”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况且许集安也没有很糟啊,是你本来就对他有偏见。” “所以,骆杏喜欢许集安,许集安又跟宁词接触比较多,于是骆杏就把她当成情敌攻击了?” “不知道,我也是猜的。” “那不对啊,那我们也跟许集安玩的好,她为什么不骂我们俩好吧,你她肯定是不敢骂,她为什么不骂我?” “那她还不如骂我呢。要是真跟你杠上,就你这暴脾气,能直接把她揪到主席台上暴打。” “所以她就是欺软怕硬,觉得宁词好欺负咯?” “不知道。人家的事,你这么刨根问底做什么,快背书吧。” “你怎么连人类最基本的好奇心都没有呢。” “这个世界上天天发生意外事件,占很大比例的一个原因就是人类好奇心太重,乖,快背书吧。” “” 八卦小公主江妙觉得跟莳音聊天实在是不得劲,视线一转,忽然看见许集安正和裴时桤一起从后门口走进来,眼睛就是一亮, “许” 脚被踢了一下。 “我警告你不要跟许集安乱说哦。” “为什么不能说?” “这是人类基本道德。” “哦。” 八卦小公主再一次沮丧了。 “哈哈,我今天听见一个又搞笑又有效的表白范本合集。” 两个男生带着热腾腾的汗意坐下来,估计是又去打篮球了。 许集安兴奋地拍了拍手里的篮球, “你们要不要听?” “你说说看喽。” “你先告诉我你是哪里人。” “中国人啊。” “不是,你是我的心上人。” “” “我想问你一条路。” “我仿佛猜到了你要说什么。” “到你心里的那条路。” “” “你看上去好像很累的样子。” 不等对方回答,他就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也是,你都已经在我的世界里跑了好几圈了。” “” 江妙弯出一个笑容, “那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我在找出口。” 许集安不高兴了, “喂喂,难道你不觉得这些梗很好笑吗?” “许集安你能不能稍微跟上一点时代,你是活在八十年代吗?真的很冷欸。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有人能暗恋上你,是都瞎了吗。” “谁,谁暗恋我?” “我打个比方而已。” “你为什么突然要打这种比方?不对,肯定是有人暗恋我,快告诉我,是谁,是谁这么有眼光?” “你自己转一圈看看喽,谁瞎了谁就暗恋你。” “” 两个幼稚园小朋友还因为八百年前流行的土味情话吵的不可开交时,莳音已经拿了张数学卷摆在裴时桤桌子上了, “快对一下。” “对什么?” “对答案啊。看看你考了几分。” “不对。” “对一下嘛,难道你不好奇自己这次还会不会是年级第一吗?” “你先把语文试卷拿来给我对一下课文填空。” “不行。你晚上还要考英语呢,我不能影响你的心情。” 少年眯起眼, “你什么意思?” 女生瞅了瞅他,没说话。 但意思已经溢于言表。 “莳音你应该庆幸你是个姑娘,不然” “不然怎么样?” “不然我懒得管你。” “所以你快点对一下,我真的很好奇,西门吹雪和独孤求败,究竟谁厉害。” “你上辈子是猫吗?好奇心怎么这么严重,还有,第六个选择题你答案抄错了,是c不是a。” “怎么可能,是你自己做错了吧。江妙,数学第六个选择题是a还是c” “我看一下哈c,选c。你对的投影仪吧,这道题最开始放错了,老师后来改的。” “” 少年懒洋洋地倚着墙, “答案和我,我劝你还是相信我。对于你这种脑子不好的笨蛋,盲从是没有出路的,还不如找一个聪明绝顶的精神领袖。” 正文 32.第三十二章 此为防盗章, 小天使们等一下就可以看啦  莳音就坐在窗口边,冷空气触及皮肤时, 微微瑟缩了一下,手中的笔在草稿纸上划出一道突兀的横线。 她怔了一怔, 回过神来,就看见纸上写着: “2x2一6x 5一裴时桤真讨厌。” 更巧的是, 前桌的两个女生正在讨论下周的全国中学生篮球锦标赛。 这一届篮球赛,省内的选拔正好是在他们学校进行的, 所以大家都十分关注,每天都商量着哪节自修课可以翘去看,篮球馆更是早早的就挂起了横幅。 “你说这次我们班的岳杨会不会参加?” “岳杨?得了吧, 他那种水平,也就在普通人里混混,跟体育生没法比,当个替补顶天了。裴时桤还差不多。” “十八班的裴时桤吗?天哪!他参加的话, 我要翘课去看!” “嘻嘻嘻,你也觉得他超帅是不是。” 莳音沉默了一会儿,就乖巧把那行乱七八糟的算术式划掉, 起身去饮水机那里冲热咖啡。 ——暖身。醒神。 嗯,主要还是为了醒神。 这会儿, 大课间已经过去一半了,所以饮水机旁没有什么人。 莳音把速溶咖啡粉倒进水杯里, 按下热水键, 但还没来得及搅拌呢, 就发现教室瞬间变得喧哗非常,一大帮人从后门口涌了进来,闹哄哄的。 “二班说,数学成绩也出来了,就在年级组最新的文件夹里!” “快放出来看看!” “我靠,第一名是个疯子吧,这么变态的试卷,他究竟是怎么考出这个分数的!” “哎呦,你看看名字,裴时桤嘛,不奇怪不奇怪。” 身为人类,大抵都会有这样一种感觉: 当你开始注意到某件事时,你就总是会在生活中遇到关于这件事的信息。 比如某天你听到了一首新歌,然后你就开始能在各种场合听到这首歌。 比如你认识了一个新的词汇,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你就发现自己会无数次看见这个词。 比如那天在考场上,莳音第一次和裴时桤有了交集,记住了这个人。 于是接下来的好几天,她都感觉自己的生活中,处处都充斥着“裴时桤”这个并不大众的名字。 “裴时桤好帅啊” “裴时桤篮球打的好好哦” “裴时桤这次理综又是年级第一欸” “裴时桤今天穿了两只颜色不一样的鞋子” 等等等等。 心理学上说,这叫视网膜效应。 也称为孕妇效应。 莳音身为平凡人类里的一员,无法改变自己的大脑构造,也无法改变这个世界,只能老老实实地接受这一人类思维本能。 哪怕被人diss成是来自撒哈拉大沙漠的傻逼。 ——那天拿回试卷之后,莳音就化为暴躁小丸子,拿橡皮擦啃哧啃哧把卷子上自己写的东西都给擦干净了。 结果擦到最后,发现上面还安静地躺着一只猪。 猪的肚皮上写着三个英文单词:sh一rt leg pig。 猪的头颅上顶着一行耀武扬威地大字:傻b来自撒哈拉,哈哈哈哈哈。 算了算了,不想了,再想连咖啡都喝不下去了。 女生接好热水,转过身,跟着人群一起看向教室前方的投影屏。 他们学校每次月考,改卷老师改完卷,都会把成绩排名上传到年级的公共文件夹内,久而久之,一届传一届,同学就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自己翻文件夹找成绩的技能。 反正每次班主任拿着排名表让莳音剪下来发给同学们时,大家都已经对自己的成绩门儿清了。 就像现在这样。 大大的投影屏上显示着高二年级所有人的数学成绩,从高到低,一溜排下来。 莳音一眼就看见了裴时桤的成绩。 因为太醒目了。年级第一,149分。 并且她也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成绩。 因为就在年级第一下面,126分,年级第二。 这是她上高中以来,数学排名最高的一次。 而且这次数学卷极难,分差拉的大,一门数学,就弥补了她在理综上面的弱势。她暗自算了一下,进年级前三十是有很大把握的。 怎么看,这都是一件挺值得高兴的事情。 但是和上头年级第一一比,低了整整二十三分,顿时就显得她这个年级第二格调略l一。 “哇靠,裴时桤居然比第二名高了二十多分,他是魔鬼吗!” 你看,她这个年级第二都不配有名字的,最大的作用就是渲染和衬托。 不过莳音并不觉得悲伤。 因为目前只剩下英语没出成绩了,而根据那天那张英语卷子的状况来看,她大概还能往回拉个二十分。 就像裴时桤在得知自己的理综和数学成绩时,也没有觉得多么高兴。 因为他刚睡醒,就被班主任揪到办公室训了一节课。 班主任就是他们班英语老师。 靠着椅背,面无表情, “这次的总排名出来了,你猜猜你自己考了第几名!” 男生挑了挑眉, “三十一?” “三十一个屁!” 中年男人刚才还冷静的表情瞬间龟裂,把桌子拍的震天响, “你一下子给我掉到了三十九名! 裴时桤,你自己说说看,这么简单的英语卷,你究竟是怎么给我考出这个分数的!” 电脑上拉出来一份成绩单: 裴时桤,语文107。数学149。英语79。理综292。总分627。年级排名第39名。 而这次学校打算设立的清北试验班,拟定人数为三十个人。 “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年级组紧急开了一次会议,开了整整三个小时,最后才勉强把人数扩招到四十个人。之前的教室c备案c授课计划,全部都要重新改过,就是因为你考了个三十九名!” 裴时桤一扬眉,就要说什么。 “你给我老实呆着,不许回嘴!” “” “别跟我说什么分到普通班也无所谓的屁话,现在才高一你就这样了,要是真把你分去普通班,你还不得上天啊!” “英语就这么难吗?你数学能考满分,要是认真学,英语怎么可能会不及格!要不是这次数学分差大,你的排名直接就飞到百名开外了!” “整个年级组的老师为你操碎了心,你呢?让你记个单词就跟逼你杀人一样!名字也不好好写,每次都写个数字敷衍了事,我看就是老师们平时太放纵你了!” 男生靠着墙,垂眸盯着绿植上的七星瓢虫,乖巧听训,一言不发。 “高考考多少分无所谓,我的未来规划里,大学不是很重要的流程。” “大不了就走竞赛特招呗,干嘛一定非要跟英语死磕。” “老师,你不用担心我的未来。我家里有钱,学习成绩不重要。” ——这些话,他都说过无数遍了。 什么理由都找过,但是没有丝毫用处,反而只会招致更长的训导与教化。 因为他“脑子聪明”,“基因太好”,“随便努力一下就能考清华北大”,所以成绩不好就是在犯罪。 久而久之,他就学会了默默聆听——沉痛反思——死不悔改。 裴时桤是一位很极端的学生。 极端到什么程度呢? 高一的竞赛,省内选拔考试,他物理第一,化学第一,数学第二。 数学第二的原因是某个填空题答案五分之十五,没有化简,写的又太随便,被老师看成了五分之十八,平白多扣了六分。 最后竞赛结束,给学校捧回来三座全国奖杯,现在他的表彰都还贴在公告栏上没有撤去。 但是另一方面,他的语文英语水平,可能只有小学生水准。 语文阅读理解不知所谓,作文不是离题就是跑题,英语能考个及格分,他们班的英语老师就要谢天谢地了。 不过裴时桤最出名的还不是因为他极端的文理科成绩。 而是极端的文理科成绩老天恩赐的漫画长相少年时代特有的任性张扬。 因为设定太像少女漫里的男主角,女孩子们就觉得,和他谈一场恋爱,自己就会变成漫画女主角。 于是把他当成梦中情人来追捧。 这种追捧,又反过来给他戴上了高级的金色光环,万众瞩目之下,自然而然就会被神化。 因为已经自动把他放在了高不可攀的位置,所以——“我今天去超市买东西,排队排在裴时桤后面欸!”——这样的事情,也可以称为怀春少女们激动无比的大事件。 ——反正莳音就是这么觉得的。 自从她看见试卷上那只丑陋的sh一rt leg pig,裴时桤就再也不是传言里那个“酷帅狂霸拽的理科小王子”。 只是一个画技糟糕,画风幼稚的小心眼中二少年。 “这些学生时代受到追捧的风云人物,以后又会怎么样呢?” “在最好的年纪,仗着先天优势,任性妄为,仿佛未来从来不在自己的思考范围里。当有一天,步入社会,求职处处碰壁,工作被上司打压,应酬喝成啤酒肚,脱发变成地中海。” “你所喜爱过的,那些嚣张肆意的,抽烟喝酒打群架,头发剃成飞机头的,很酷的耀眼男生,最后都会屈服于现实的残酷,变成一个汲汲营营的普通人。” 在莳音心里,裴时桤就是这样的男生。 而一个成熟的,对未来有充分规划的少女,并不需要对这样的男生投去过多的关注。 哪怕他的名字里,藏着她的幸运数字。 是这样一个婉转的巧合。 于是,人类可以在水中自由呼吸行动了。” “莳音,你怎么还不去考场,再有三分钟就打铃了。” 在莳音把信纸对折的下一秒,教室门口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抬起头,看见四班的团支书郭漫臻正抱着笔盒站在她面前,视线落在她折好的信纸上,眨眨眼睛,带几分无辜的惊讶。 今天天是高二开学第一天,不用打扫卫生,不用交暑假作业,没有别的任何事情要做,唯一的任务就是考试。 既是开学检测,也是文理分班考,高二分科后的班级划分,能不能进重点班,就看这场考试的成绩了。 所以大家都很紧张,早读课铃声一打响,就急匆匆地抱着复习资料去往自己的考场。 不论文理,早上第一门科目都是语文。 教室里c走廊上,甚至排着队的厕所门口——到处都充斥着“黄金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的古诗词背诵。 唯有莳音,还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背古诗,也不记字词,反而压着一张信纸写写画画。 在郭漫臻看来,这是一种故作姿态的,哗众取宠的,让人反感的悠闲。 莳音没有察觉她的反感,把信纸夹进错题本里收好,指了指门口的分班表,语气很温柔, “我在自己班考呢,而且就在自己的座位上。” “呀,那真巧诶。” “是啊。” “不过听说分在自己座位上考试,考运会不好,莳音,你千万小心一点,要是掉出重点班就糟糕了,我还想跟你分到一个班呢。” 女生笑的天真,两颗小虎牙也透着几分关切和善意,偏偏说出来的话,比起提醒更像是诅咒。 正文 33.第三十三章 此为防盗章, 小天使们等一下就可以看啦  九月份的奚城,温度已经渐渐降下来了,风拂进窗户,都带着丝丝凉意。 莳音就坐在窗口边,冷空气触及皮肤时,微微瑟缩了一下, 手中的笔在草稿纸上划出一道突兀的横线。 她怔了一怔, 回过神来, 就看见纸上写着: “2x2一6x 5一裴时桤真讨厌。” 更巧的是,前桌的两个女生正在讨论下周的全国中学生篮球锦标赛。 这一届篮球赛, 省内的选拔正好是在他们学校进行的,所以大家都十分关注,每天都商量着哪节自修课可以翘去看, 篮球馆更是早早的就挂起了横幅。 “你说这次我们班的岳杨会不会参加?” “岳杨?得了吧,他那种水平,也就在普通人里混混,跟体育生没法比, 当个替补顶天了。裴时桤还差不多。” “十八班的裴时桤吗?天哪!他参加的话,我要翘课去看!” “嘻嘻嘻, 你也觉得他超帅是不是。” 莳音沉默了一会儿,就乖巧把那行乱七八糟的算术式划掉,起身去饮水机那里冲热咖啡。 ——暖身。醒神。 嗯, 主要还是为了醒神。 这会儿, 大课间已经过去一半了, 所以饮水机旁没有什么人。 莳音把速溶咖啡粉倒进水杯里,按下热水键,但还没来得及搅拌呢,就发现教室瞬间变得喧哗非常,一大帮人从后门口涌了进来,闹哄哄的。 “二班说,数学成绩也出来了,就在年级组最新的文件夹里!” “快放出来看看!” “我靠,第一名是个疯子吧,这么变态的试卷,他究竟是怎么考出这个分数的!” “哎呦,你看看名字,裴时桤嘛,不奇怪不奇怪。” 身为人类,大抵都会有这样一种感觉: 当你开始注意到某件事时,你就总是会在生活中遇到关于这件事的信息。 比如某天你听到了一首新歌,然后你就开始能在各种场合听到这首歌。 比如你认识了一个新的词汇,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你就发现自己会无数次看见这个词。 比如那天在考场上,莳音第一次和裴时桤有了交集,记住了这个人。 于是接下来的好几天,她都感觉自己的生活中,处处都充斥着“裴时桤”这个并不大众的名字。 “裴时桤好帅啊” “裴时桤篮球打的好好哦” “裴时桤这次理综又是年级第一欸” “裴时桤今天穿了两只颜色不一样的鞋子” 等等等等。 心理学上说,这叫视网膜效应。 也称为孕妇效应。 莳音身为平凡人类里的一员,无法改变自己的大脑构造,也无法改变这个世界,只能老老实实地接受这一人类思维本能。 哪怕被人diss成是来自撒哈拉大沙漠的傻逼。 ——那天拿回试卷之后,莳音就化为暴躁小丸子,拿橡皮擦啃哧啃哧把卷子上自己写的东西都给擦干净了。 结果擦到最后,发现上面还安静地躺着一只猪。 猪的肚皮上写着三个英文单词:sh一rt leg pig。 猪的头颅上顶着一行耀武扬威地大字:傻b来自撒哈拉,哈哈哈哈哈。 算了算了,不想了,再想连咖啡都喝不下去了。 女生接好热水,转过身,跟着人群一起看向教室前方的投影屏。 他们学校每次月考,改卷老师改完卷,都会把成绩排名上传到年级的公共文件夹内,久而久之,一届传一届,同学就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自己翻文件夹找成绩的技能。 反正每次班主任拿着排名表让莳音剪下来发给同学们时,大家都已经对自己的成绩门儿清了。 就像现在这样。 大大的投影屏上显示着高二年级所有人的数学成绩,从高到低,一溜排下来。 莳音一眼就看见了裴时桤的成绩。 因为太醒目了。年级第一,149分。 并且她也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成绩。 因为就在年级第一下面,126分,年级第二。 这是她上高中以来,数学排名最高的一次。 而且这次数学卷极难,分差拉的大,一门数学,就弥补了她在理综上面的弱势。她暗自算了一下,进年级前三十是有很大把握的。 怎么看,这都是一件挺值得高兴的事情。 但是和上头年级第一一比,低了整整二十三分,顿时就显得她这个年级第二格调略l一。 “哇靠,裴时桤居然比第二名高了二十多分,他是魔鬼吗!” 你看,她这个年级第二都不配有名字的,最大的作用就是渲染和衬托。 不过莳音并不觉得悲伤。 因为目前只剩下英语没出成绩了,而根据那天那张英语卷子的状况来看,她大概还能往回拉个二十分。 就像裴时桤在得知自己的理综和数学成绩时,也没有觉得多么高兴。 因为他刚睡醒,就被班主任揪到办公室训了一节课。 班主任就是他们班英语老师。 靠着椅背,面无表情, “这次的总排名出来了,你猜猜你自己考了第几名!” 男生挑了挑眉, “三十一?” “三十一个屁!” 中年男人刚才还冷静的表情瞬间龟裂,把桌子拍的震天响, “你一下子给我掉到了三十九名! 裴时桤,你自己说说看,这么简单的英语卷,你究竟是怎么给我考出这个分数的!” 电脑上拉出来一份成绩单: 裴时桤,语文107。数学149。英语79。理综292。总分627。年级排名第39名。 而这次学校打算设立的清北试验班,拟定人数为三十个人。 “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年级组紧急开了一次会议,开了整整三个小时,最后才勉强把人数扩招到四十个人。之前的教室c备案c授课计划,全部都要重新改过,就是因为你考了个三十九名!” 裴时桤一扬眉,就要说什么。 “你给我老实呆着,不许回嘴!” “” “别跟我说什么分到普通班也无所谓的屁话,现在才高一你就这样了,要是真把你分去普通班,你还不得上天啊!” “英语就这么难吗?你数学能考满分,要是认真学,英语怎么可能会不及格!要不是这次数学分差大,你的排名直接就飞到百名开外了!” “整个年级组的老师为你操碎了心,你呢?让你记个单词就跟逼你杀人一样!名字也不好好写,每次都写个数字敷衍了事,我看就是老师们平时太放纵你了!” 男生靠着墙,垂眸盯着绿植上的七星瓢虫,乖巧听训,一言不发。 “高考考多少分无所谓,我的未来规划里,大学不是很重要的流程。” “大不了就走竞赛特招呗,干嘛一定非要跟英语死磕。” “老师,你不用担心我的未来。我家里有钱,学习成绩不重要。” ——这些话,他都说过无数遍了。 什么理由都找过,但是没有丝毫用处,反而只会招致更长的训导与教化。 因为他“脑子聪明”,“基因太好”,“随便努力一下就能考清华北大”,所以成绩不好就是在犯罪。 久而久之,他就学会了默默聆听——沉痛反思——死不悔改。 裴时桤是一位很极端的学生。 极端到什么程度呢? 高一的竞赛,省内选拔考试,他物理第一,化学第一,数学第二。 数学第二的原因是某个填空题答案五分之十五,没有化简,写的又太随便,被老师看成了五分之十八,平白多扣了六分。 最后竞赛结束,给学校捧回来三座全国奖杯,现在他的表彰都还贴在公告栏上没有撤去。 但是另一方面,他的语文英语水平,可能只有小学生水准。 语文阅读理解不知所谓,作文不是离题就是跑题,英语能考个及格分,他们班的英语老师就要谢天谢地了。 不过裴时桤最出名的还不是因为他极端的文理科成绩。 而是极端的文理科成绩老天恩赐的漫画长相少年时代特有的任性张扬。 因为设定太像少女漫里的男主角,女孩子们就觉得,和他谈一场恋爱,自己就会变成漫画女主角。 于是把他当成梦中情人来追捧。 这种追捧,又反过来给他戴上了高级的金色光环,万众瞩目之下,自然而然就会被神化。 因为已经自动把他放在了高不可攀的位置,所以——“我今天去超市买东西,排队排在裴时桤后面欸!”——这样的事情,也可以称为怀春少女们激动无比的大事件。 ——反正莳音就是这么觉得的。 自从她看见试卷上那只丑陋的sh一rt leg pig,裴时桤就再也不是传言里那个“酷帅狂霸拽的理科小王子”。 只是一个画技糟糕,画风幼稚的小心眼中二少年。 “这些学生时代受到追捧的风云人物,以后又会怎么样呢?” “在最好的年纪,仗着先天优势,任性妄为,仿佛未来从来不在自己的思考范围里。当有一天,步入社会,求职处处碰壁,工作被上司打压,应酬喝成啤酒肚,脱发变成地中海。” 正文 34.第三十四章 此为防盗章, 小天使们等一下就可以看啦  已经放下事业的他姑奶奶就在这个城市养老享受生活,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简直不能更高兴, 非要跑过来照顾自己的侄孙子。 毕竟她老人家无儿无女,裴家三代人丁单薄, 就只有他这么一个独苗苗。 年幼时期的裴时桤一度期望父母能再给自己生一个弟弟妹妹,好替他承担太爷爷临终前心心念念的“裴家祖业”。 然而他妈为了保持身材,无情地拒绝了他。 为此, 小十七不惜诅咒自己, “你们为什么就不知道未雨绸缪?万一有一天我出事了, 裴家这诺大的家业怎么办?” 他爹从那张七十六分的语文试卷里抬起头, 语气淡淡, “裴时桤, 你已经十岁了,是个大孩子了,司马光六七岁的时候就会砸缸了, 而你呢,连自己的母语都读不齐全。就算你不出事, 我也不敢把裴家这偌大的家业交给你。” ——由此可见, 语文不好是一个多么大的硬伤, 和人辩论时,不仅要思考合适的理由, 说话前还要先想一想自己的发音有没有发错。 当然, 这都是裴时桤童年时不堪回首的往事了。 他从足球场早退回到家, 家里的阿姨已经把饭烧好, 满满一桌的菜,丰盛的简直像在过年。 红烧肉,糖醋排骨,可乐鸡翅,葱爆羊肉最中央居然还摆着一道佛跳墙。 少年拣了张椅子坐下来, “我的姑奶奶哦,您今个儿这是碰上什么喜事了?这么大开杀戒。” “呸呸呸,少胡说八道。” 常年礼佛但是并不茹素的裴姑奶奶瞪了他一眼,替他盛了一碗汤羹, “奶奶明天要去柬埔寨一趟,你罗阿姨也跟着一起去,所以接下来一个星期,你自己解决伙食。” “您去柬埔寨干什么?” “怎么,你姑奶奶都这么大年纪了,还不允许我环游世界享受一下人生啊?” “允许,当然允许。” 裴时桤悄悄把汤羹里的红枣丢掉, “那罗阿姨也跟您一起去旅游吗?” “你罗阿姨的儿子在那边工作呢,刚好借这个机会,一同过去探望一下。” “哦,所以这是最后的午餐喽。” “呸呸呸呸,你这孩子,怎么净说些不吉利的,快给我闭嘴,好好吃饭。” 少年乖巧地比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不过裴姑奶奶看他一片澄澈的汤羹,觉得不对, “你的红枣呢?我刚才盛了好几颗给你,你不会又给我扔了吧?” “没扔啊。” 他熟练地把脚边的垃圾桶踢进桌子里, “我都吃完了。” “那就好,我告诉你啊,红枣补血,有助于提高免疫力,偶尔吃几颗,对你没坏处。” 对方敷衍点头, “嗯嗯嗯,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 然而吃到一半,裴姑奶奶又觉得不对了。 她看少年不断地夹着小青椒往嘴里塞,奇道,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往常不是最讨厌吃青椒的吗?” 裴时桤这才回过神来,感受到了嘴里涩涩的古怪味道。 立马“呸呸呸”吐掉, “哎呦我我的老伙计,这可真难吃。” ——在他姑奶奶面前,就是连他爹,都不敢说脏话。 老人家无奈又好笑, “你遇着什么事儿了到底,吃饭都心不在焉的。” “没什么事啊。” “你是我带大的,有没有事我还看不出来啊。快说吧,说不准姑奶奶还能帮得上忙。” 少年斟酌了一下用词, “我的姑奶奶欸。” “嗯?” “我给你讲个故事怎么样?” 裴姑奶奶表示洗耳恭听。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望无际的大海里,住着一头凶猛高贵的虎鲸和一只狡诈又弱小的鲨鱼,有一天,鲨鱼和虎鲸打起来了,然后” “等等。” 老人家饶有兴致地打断他,“既然虎鲸这么凶猛,鲨鱼这么弱小,它们是怎么打的起来的?” “因为鲨鱼很狡诈。” “好好,你继续说。” “然后总之就是打起来了,打起来的原因双方各执一词。但就这件事而言,您觉不觉得,一只高贵凶猛的虎鲸跑去跟一只鲨鱼计较,显得有点掉份儿?” “那就要看打起来的原因是什么了。如果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自然是要追究到底的,但如果只是被拔了一根海草或者捡走了一个贝壳,我觉得,高贵的虎鲸未尝不能宽宏大量地放它一马。” “那如果鲨鱼嚣张到非要虎鲸道歉才肯罢休呢?” “那就公平客观地去反思一下事情的缘由,如果真的是虎鲸的错处更大,作为强者,心态就要放的更宽广。为自己的错误道歉,既是尊重鲨鱼,也是尊重虎鲸自己,你说对吗?” 对对吧。 其实认真算起来,截止到他们两个正式开战之前,确实是自己欠莳音一个道歉。 少年眉头深锁,若有所思。 裴姑奶奶看了他一眼,仿佛不经意间开口, “十七啊,那只鲨鱼是公的还是雌的啊?” 裴时桤太了解他姑奶奶了。 对于连自己的棺材都准备好了的老人家来说,人生中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看见子孙后代香火延续。 期盼到甚至恨不得裴家这颗独苗苗能早恋早育,二十岁前就听见孩子叫爸爸。 “雌的。” 少年又夹了一筷子青椒, “不过您死心吧,物种不同,无法繁衍,否则就要遭天谴。” 初秋的天气就像恋爱中的小姑娘,阴晴不定。 早上还是艳阳高照的大晴天,到了中午,天空中就已经坠了层层灰色的云。 一团一团阴沉沉的,空气里凝结着浓重的水汽,给人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坐在教室里都嫌闷的慌。 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一中的夏令时要到国庆后才结束,学生们还可以享受半个多月的午睡时光。 但裴时桤今天中午压根没午睡。 他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思考了一个中午的童话故事——究竟怎么样才能在不损害虎鲸大王威严的情况下维护海洋和谐。 最终因为失眠,第一次没有踩着铃声进教室,打破了自己的人生记录。 这个点,离正式上课还有十分钟,教室里稀稀拉拉坐着十几个人,都还睡眼惺忪的,灌咖啡醒神。 所以站在后门门口纵览全局,靠窗倒数第二排那个唯一握着笔杆子学习的女生就显得格外突出。 少年走过去,在莳音身后坐下来。 “咯啦——” 椅子往后一拉,发出闷重又拖沓的声响。 女生依旧在认真学习,背脊挺直,对身后的动静充耳不闻。 半点反应都懒得给。 这么阴冷的天气,她身上却只穿了一件白t,露出两条纤细而白皙的胳膊。 头发扎成高马尾麻花辫,扬在脑后,几缕碎发散落下来,衬的脖颈的线条很美。 男生撑着额,视线漫不经心地落在那根麻花辫尾部的蕾丝发带上。 啧,应该怎么说来着。 是不是应该先寒暄一下? ——你这个头发绳真别致。看在这个小东西的份上,我们握手言和吧。 ——喂,英语作业做完了吗?最近学习压力真大,要不然我们握手言和吧。 ——今天天气真糟糕,不然我们握手言和吧。 正当虎鲸大王还在思考合适的措辞,前方的鲨鱼小妹已经不知何时转过身来了。 坐姿端正,神情肃穆,手里还拿着一张写满了字的a四纸, “裴时桤,我有话对你说。” 少年挑了挑眉,下意识就做出一级防备状态, 正文 35.第三十五章 此为防盗章, 小天使们等一下就可以看啦 班主任:“好,那我们就从体育委员开始, 有没有同学想推荐或者自荐的?” 男生懒洋洋地举起手, “老师, 我推荐莳音。” 莳音坐在座位上, 微微往后偏头,露出温柔的笑意, “裴时桤, 你最好适c可c而c止。” 班主任也明显认为他是在胡闹, “推荐他人也要上来演讲,你推荐莳音当体委, 有什么合适的理由吗?” 男生迈着大长腿走到黑板前,撑着讲台, 睥睨众生, “众所周知, 这周篮球赛的观看日程, 就是莳音同学安排的,这说明她有胜任体育委员的能力。她还乐于助人,非常有集体荣誉感, 道德上完全符合当体育委员的标准。并且她看上去经常死气沉沉,萎靡不振, 每天晚跑都请假, 约莫是身体不太好, 对于即将面临高考的我们,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隐患,而当体育委员,有利于激发她的运动热情,帮助她强身健体,争当表率——所以我觉得,体育委员这个职位,非莳音同学莫属。” 整个班沉默了半分钟,而后近乎八成以上的都同学爆笑着鼓掌表示赞同。 因为一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学,和在分班第一天就发表了“只要你们在学习上服从要求,其他事情我都会充分尊重民意”演讲的班主任。 这个荒唐的提议,最终居然成为了现实。 于是从这一天起,每次早操晚跑,莳音在队伍前头领队时,都对始作俑者裴时桤报以最大的恶意。 甚至有一段时间,裴时桤每天早上踩着点进教室,都能在自己的桌子上看见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两行清秀的字: “裴时桤今天死了吗? 没有。那我明天再来问。” 第二天早读课的时候—— 莳音刚把面包拆开来,牛奶的吸管还没扎下去,身后就响起一个正义又委屈的男声, “老师,前面的同学吃东西的味道太香了,影响我背课文。请问,我们上课的时候可以随便吃零食吗?” “莳音啊,下次早起几分钟,按时吃早饭才对身体好。要是你实在饿,要不到老师办公室吃完再回来早读?” “不用了老师,我下课再吃也没事。” 女生微微笑道。 然后等班主任踱步离开,就抱着语文书转身,面对着窗户, “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中国人的,然而我还不料,也不信竟会凶残下劣到这地步” “惨象,已使我目不忍视了;流言,尤使我耳不忍闻。我还有什么话可说?” “我已经出离愤怒了。我将深味这非人间的浓黑的悲凉” 打算借着早读课补眠的裴时桤抬起头,咬牙切齿, “妈的,你能不能转回去背?” “苟活者在淡红的血色中,会依稀看见微茫的希望;真的猛士,将更愤然而前行!” “” 甚至篮球初赛的时候—— 一中很不幸,第一把就抽到了去年的全国四强之一。 经过一场激烈胶着的比赛,主场获胜,全场都在为己方的胜利而欢呼。 莳音作为体育委员,当然要为自己班的参赛队员准备矿泉水。 她站在场边,应景地鼓起掌, “裴时桤你真棒!” 全场vp裴时桤从她手里接过水,拧开瓶盖就仰头往下灌。 而后突然一顿,捂住喉咙,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少年阴沉着脸,把矿泉水瓶捏的咯咯作响, “莳音你找死吗!” 女生这才仿佛想起什么似的,毫无诚意地道歉, “啊,不好意思啊,我好像把实验要用的氯化钠溶液和矿泉水搞混了,你没事吧?这里还有一瓶葡萄糖溶液,要不要给你漱漱口?” 明嘲暗讽,含沙射影——幸灾乐祸,落井下石——势同水火,不共戴天。 到了后面,已经发展成为拉帮结派式的分庭抗礼。 “江妙,你要还是我的好朋友,就不要再劝我跟裴时桤和解。对了,他今天数学作业没写,希望你作为课代表,能诚实地告诉老师,不然我会打小报告的。” “许集安,我难道没有跟你说我们的最新计划是孤立莳音吗?你今天还敢问她物理题,我是死的吗?” 江妙还好,许集安夹在女神同桌和好兄弟之间,简直苦不堪言。 因为莳音讲理,处事原则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作为我的朋友,我不强迫你不跟谁玩,但是你不能强迫我跟谁玩。 而裴时桤呢,他就属于那种——“如果你要跟我一起玩儿,你就不能跟我讨厌的人玩”——的十足霸道型人格。 于是这一周,高二试验班第四大组最后三桌,就是一个小型宫斗剧场。 莳音是笑里藏刀的皇后娘娘,裴时桤是张扬跋扈的贵妃。 金筱姚作为贵人,在一旁煽风点火。 许集安和江妙,则扮演永远在劝和但永远失败的太监丫鬟。 至于宁词,她完全在状况外,每天都沉默寡言地学习,偶尔在课代表检查时把作业借给裴时桤抄写,自动被男生分配到“孤立”莳音的队友群里。 ——作为一中两大巨头,如果一直按照这个节奏走下去,两败俱伤是唯一的结局。 但是周五那天,因为一场惨绝人寰的碰瓷事件,事情忽然有了转机。 周五上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 体育课一般都是四个班合在一起上的。作为首届多出来的试验班,则被分到一二三四班的队伍里,形成唯一的“五虎将”。 按照惯例,女生们都缩在体育馆里看书聊天做作业,男生们在室外体育场上踢着足球挥汗如雨。 但踢到一半,就连许集安这样神经大条的人,也发现了裴时桤的心不在焉,拐过他脚边的球, “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男生比了个手势示意自己退出一会儿,走到场边坐下来,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跟着出场的许集安懵懵发问,“没有人犯规啊。” “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你说的是什么?” 少年没搭理他,摸着下巴,以柯南姿势蹙眉思考—— 不对劲,肯定有哪里不对劲。 不是因为自己报复的方式不对。 也不是因为莳音反击的行为不合常理。 但反复思量,总觉中间哪里出了差错,才导致这个别扭的结局。 正当裴时桤眉头深锁而许集安摸不着头脑时。 足球场的围栏外忽然传来一个气势汹汹的女声, “裴时桤,你今天必须要给我一个说法!” 男生被打断思路,不悦地转回头。 围栏外站着两个压根不认识的女生,看校带的颜色来看,应该是高二,一个捂着脸在哭,一个护着同伴瞪他, “你为什么说话不算话,要这样践踏菜菜的真心?” 打从跟裴时桤一起玩以来,许集安见过了太多这样的大场面,见当事人没有搭理的意思,就好心(八卦)地替他发问, “什么说话不算话?我十七哥不是那样的人,你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呵!什么叫不是那样的人,难道你的意思是我们碰瓷吗?菜菜因为他,都被分去了普通班,结果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他却翻脸不认人了” 在女生激动又繁琐的骂声中,许集安终于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某天,这位哭泣的菜菜同学向十七哥表白,并递给他一封自己写的英文表白信,但被十七哥无情拒绝。 菜菜同学不死心,追着问:“能告诉我原因吗?” 十七哥回答道:“我不喜欢英语好的女生。” 于是学期初的分班考,菜菜同学为了证明自己的真心,故意考了一个英语低分,从保准能上重点班的尖子生掉落为普通班的一员。 但这一次,她拿着自己的英语试卷再一次向十七哥表白时,十七哥早就忘记了她是谁,再一次拒绝了对方。 于是菜菜同学就崩溃了,整日以泪洗面。 她的好朋友看不过眼,这才带着人到十七哥这里讨一个说法。 并且,对方所谓的故意考了一个英语低分,就是从平时的130 降到127,离重点班的线刚好差一分,失之交臂。 许集安听的目瞪口呆,撞了撞一旁少年的肩膀, “十七哥,你怎么说?” “说什么?” “说你要怎么补偿我们菜菜!她为了你,考试考砸了,重点班也没得读了,伤透了心,还整天忍受家庭冷暴力” “那又关我什么事?” 指责的正兴起的女生一愣, “你说什么?” 裴时桤从地上站起来,懒得回应,也懒得再继续听这一出苦情戏,走回足球场内继续踢球。 留给对方一道轻蔑而冷漠的背影。 “呀!裴时桤,你还有没有良心了!你这个敢做不敢当的伪君子!渣男!!像你这种渣男,会喜欢你的人都是瞎了眼了!我祝你一辈子孤苦伶丁” 女生的声音刻薄而几尖利,大半个足球场的人被她吸引过去,目光惊愕,连球都忘了踢。 许集安在一旁气的直跳脚, “十七哥,你就这样不管了?” “不然呢?” “可是人家都找上门来了,还骂的那么过分,你不解释就算了,怎么连反击都不反击一下?” 少年翻了个白眼, “你以为我那么闲么。” 等等。 话一说出口,裴时桤忽然就意识到,自己之前为什么觉得不对劲了。 ——和中间的报复反击手段没有丝毫关系。 ——因为压根不是中间出了差错,而是一开始,就拐向了一个错误的方向。 打从一开始,就完全不符合裴时桤的风格。 按照裴时桤的风格,在莳音把那张试卷还给他时,根本不可能会有兴致出言挑衅。 按照裴时桤的风格,在莳音丢给他五毛钱时,只会懒洋洋地收好以求快点完成任务,绝不可能像个斤斤计较的小朋友一样和对方吵嘴。 按照裴时桤的风格,在莳音翻脸不认人时,压根就不会愤怒,甚至不会放在心上,嗤笑一声就过去了,懒得理会也懒得报复。 按照裴时桤的风格,对女性的态度一向是敬而远之,能不接触就不接触,能少沾边儿就少沾边儿。 所以,连别人找上门造谣辱骂都懒得搭理的自己,怎么可能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跟一个女孩子计较起来? ——从一开始,这不是裴时桤的风格。 “欸,十七哥,你不踢球了?” “踢个鬼啊!” 男生怒气冲冲, “我怀疑我被下了降头,回去找找有没有巫蛊娃娃。” 啊哈? 然后一个题目一个题目对下来。 正确率不到百分之五十。 甚至莳音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题目说: ——i have jt g一t y driver’s license ——() ag一一d ck b that’t all right c jt 一 dngratuti一ns 然后下面回答的空格上,填了一个理直气壮的c。 ??? 她都不敢用红笔订正了,怕到时候换回试卷,红彤彤一片,会伤害到卷子主人的自尊心。 只能叹了口气,从笔盒里拿出一只铅笔,在每一题的选项旁认真地写上解析。 哎呦喂。 难怪数学理综稳居年级第一,排名居然还在她后面。 这样神戳戳的英语水平,得用多少么高的数学和理综分数,才能逆天改命逆风翻盘哦。 ——而另一边,其实裴时桤也很懵。 今天早上第一节就是英语课。 他懒洋洋地睡过一整节早读课,揉揉眼睛,把试卷从桌肚子里翻出来,正打算对答案的时候,却发现试卷上一个英文字母都没有,无敌干净。 嗯,其实也不是很干净。 因为许多空白的地方都写满了中文汉字。 一块一块,字迹清秀,排列整齐,就像贴在雪白肌肤上的狗皮膏药。 裴时桤瞬间就想到了那天考完试,垂着脑袋可怜巴巴道歉的女生。 以及当时散落在地上的两份试题卷。 他烦躁地揉了揉头发, “我操哦。” 上课铃声已经响了,现在也没法出去找人把试卷换回来,男生只能极其郁闷地坐在位置上转笔玩。 一边靠着椅背,漫不经心地阅览起试卷上的那些狗皮膏药。 呦嚯。 这姑娘居然还自己编了一个爱情故事出来。 居然还是一个凄美的科幻爱情。 主角是人类和人鱼。 配角是配角是海螺和鲨鱼。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设? “人鱼是海洋里最美丽的生物。海螺是人鱼最安静的朋友。鲨鱼是人鱼最讨厌的敌人。” “人鱼总是跟着人类,海螺喜欢人类,但是她不敢说。 鲨鱼喜欢海螺,但是他也不敢说。” “后面那个人一直在踢我的椅子,好讨厌哦。” “有时候,人类会跟人鱼讲外面的事,讲他的家乡,讲他的朋友,讲陆地上行走的各种动物,每次说到这些的时候,他的眼眸就恍若桃花绽开——三月春寒料峭里的那种。” “后来,人类为了回家,想砍了人鱼的尾巴。 可他不知道,没了尾巴的人鱼就等同于没了生命。” “今天中午去吃炒年糕吧!去王大娘那家! 快点下课快点下课吧,想吃炒年糕超想吃炒年糕!” 裴时桤一下没忍住,撑着额角轻笑出声。 啧,这姑娘什么脑回路,两个频道来回串不会跳戏吗? 他来了兴致,稍稍直起身,翻到背面继续往下看。 “海螺赶到的时候,只看见人鱼在一团金光中笑起来,尾巴渐渐消散。” “她近乎绝望地呜咽起来,她不懂人类要回去为何要破坏星球的臭氧层,紫外线炙烤着水分,不用多少时间,所有的水生动物都会死。” “真可怜。” “都快下课了,后面那个人怎么还没做完,他昨天不是还提前交卷了吗?” 正文 36.第三十六章 此为防盗章, 小天使们等一下就可以看啦  因为理综的失误, 再加上这次英语简单, 高分段的学生都集中在一百四以上,拉不出什么差距。 所以她的排名直线下降, 落到了三十一名上。 但她还没来得及悲伤呢,就听到消息说, 年级组重新考量了一下,还是决定要把理科试验班的名额放到四十个。 并请同学们把自己书桌内的东西收拾好, 下周就要到新班级上课了。 ——果然, 周一早上,莳音乘着何叔叔的车到学校, 校门口已经围满了学生和比学生更多的家长, 在看墙上贴着的分班名单。 并伴随着堪比追星现场的热烈讨论。 “我家姑娘在六班呢, 听说理科一到六班都是重点班, 我也还算勉强满意吧。对了, 你家孩子呢?” “杨华爸爸, 你也来啦,杨华被分到哪里去了?我刚才找了一圈都没看见他名字。” “我刚才看见那个颜雨润居然在试验班的名单上, 囡囡,你不是说, 她以前成绩都是中后游,怎么这次这么厉害的啦。” “不错不错, 这次考的不错, 哈哈哈, 上次你说的那个什么演唱会,爸爸允许你去看。” 每天清晨,一中校门口永远是老城区里最喧闹的地方。 而这种场合,孩子只是打酱油的存在,主场永远都是情绪饱满的家长们。 莳音看着这吵吵闹闹的场面,不知为何,居然觉得很温馨。 她没有参与进去,背着书包,一个人安安静静走进校门。 早在周六晚上,妈妈就打电话去班主任那里问过消息了。 班主任说,这次理科试验班的名额确实扩展到了四十个,莳音作为年级第三十一,自然也进去了。 所以她没有再浪费时间去看分班名单,一进学校就朝着教学楼二楼尾巴头走去——那就是高二试验班的位置。 手里还捧着一杯豆浆慢慢地喝。 “莳音!” 肩膀突然被人从后面轻轻拍了一下。 莳音回过头,看见了以前同班的同学江妙,扬着灿烂的笑脸,语气飒爽, “莳音,我们这次又考到一个班了!” 女生弯弯唇,和她并肩走, “其实这还得感谢教导主任临时反悔,不然我们就两班分居了。” “怎么说?” “我分班考没考好,刚好第三十一名,要不是主任忽然又加了十个名额,我进不了试验班的。” 江妙瞬间笑了, “那你不该感谢教导主任,得感谢裴时桤才是。” “哈啊?” “我听岳扬说的,这次试验班,本来教导主任是打算卡死了三十个人的。结果他最牵挂的学生居然考了个三十九名,没办法,开了一下午的会,最后才把名额宽限到四十名的。” 莳音有些愣, “你说裴时桤?” “对啊。他理科成绩那么逆天,怎么可能真的把他放到别的班级去。” 眼看着就走上了二楼,走廊上都是来来往往的同学,江妙压低了声音, “不过我觉得,最主要还是资本的力量,据说我们学校新建的那栋多功能实验楼就是裴时桤他爸爸捐赠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能进最好的班级呢。” 女生有些无语, “这是什么玛丽苏小说里的情节,这么有钱,为什么不干脆给他请个高级英语家教,这可比捐一栋楼来的划算多了。” “那我哪儿知道,反正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谣言谣言。 所谓谣言,很大一部分,都是在一定的事实基础上,加工改造之后的话。 然后越传越夸张,越传越离谱。 莳音相信试验班的名额放宽,可能是因为教导主任的爱才,不舍得放过这么一个好苗子。 但她绝对不相信,裴时桤家里人为了让他进最好的班级,就给学校捐了一栋楼。 他们学校虽然是市里最好的重点高中,但在整个省里其实排名一般。 花个几百上千万,就为了让孩子能进个试验班? 那还不如找个好一点的私立学校呢。 会信这些谣言的人简直就是 “会信这些鬼话的人都是脑子有坑吧!” 正前方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嗤笑声。 莳音微怔,抬起头,就看见走廊尽头正倚着栏杆啃馒头的少年。 校服外套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额发凌乱,手里还提着一袋白面小馒头在啃,但即便是这样的造型,也丝毫掩盖不了那张脸的帅气。 少年拧着眉毛,语气里是极其无语的烦躁, “我爹要是真肯给我花这么多钱,我还用为了一套装备在这吃白馒头?饭都快吃不起了还买楼!许二狗,你是在撒哈拉出生的吧。” 对面的男生就委屈地挠了挠头, “又不是我说的,他们都是这样传的。” 少年翻了个白眼,懒得说话,继续啃自己的白馒头。 小馒头一块钱三个。 老板算他便宜,八个馒头只收了两块五。 非常划算。 许集安瞅了瞅他那一袋干巴巴的馒头,有些无语, “十七哥,你不至于吧。每天早上都有小姑娘往你桌子里塞吃的,干的稀的应有尽有,你这样戏就过了啊。” “过个屁,鬼知道那些东西里面有毒没毒,你妈妈小时候没教你不要乱接陌生人的东西吗。” “大哥,你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吧!古代皇帝都没你哎呦我操!” 一件校服从前方飞过来,利落盖帽,挡住他后面的所有吐槽。 裴时桤淡淡瞥了他一眼,用一句话为他做了总结: “许集安,你真该回撒哈拉去住一段时间。” 江妙靠近莳音,好奇地问, “撒哈拉是什么梗?” 撒哈拉。 就一片大荒漠啊。 但是莳音脑子里已经下意识模拟出来一只活灵活现的短腿猪。 以及猪脑袋上那行龙飞凤舞的字: 傻b来自撒哈拉,哈哈哈哈哈。 她沉默了片刻, “不知道,大概是什么专业术语吧。” “那那我们现在过不过去啊?” “为什么不过去?” “裴时桤就站在那里,我有点紧张欸。要不你先过去,我跟在你后面走?” “江妙你也是来自撒哈拉的吗?” “来自什么?” “没什么。” 莳音无奈地妥协, “那我走在前面,你跟着我走吧。” “那你别忘了走的快一点哦。对了,我今天没带书包,你给我本书行吗?” “你要什么书?” “随便什么书都行。我就是觉得,硬跟在你后面太尴尬了,拿本书看可能会显得自然一点。” “” 自从“认识”裴时桤之后,莳音总觉得自己可能活在楚门的世界里。 这个世界也许就是偶像剧,有一台机位专门对着他,只要是靠近他的人,就会自动变成少女漫里粉红粉红的画风。 而自己是这个世界里为数不多有了自我意识的npc。 莳音叹了口气,挽过粉红小女生的胳膊,往教室后门口走去, “不要紧张。你就像p样,自动把他的肚子变大,脑门变秃,下巴加上胡渣,脸上戴上眼镜,想象成他二十年后的样子就好了。” “这要怎么p,我做不到啊!” “你做的到的,如果实在不行,就想想莱昂纳多。” “莳音你他妈是魔鬼吗?” 她们在这边纠结着,对面许集安一抬头,也看见了迎面走来的女生,顿时兴奋了, “十七哥,那不就是上次过来找你的那个漂亮妹子吗!” 找裴时桤的漂亮女生多了去了。 少年自顾自啃着馒头,懒得理他。 “不是,哥你看一眼!” 八卦的许集安又激动又着急,没忍住,伸手推了他一把, “这个不一样,你上次还专门出去跟人家聊了好一会儿呢!” 因为试验班的教室是在二楼的末尾,所以教室门开口正好对着旁边的楼梯口。 中间的空档不多,两个男生就占去了大半,莳音挽着江妙,甚至需要微微侧身,才能通过去。 于是许集安这一推,没把裴时桤推动,却一把把他手里的半个馒头给甩了出去。 白胖的小馒头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然后精准地砸在女生脑门上。 在她身上滚了好几滚。 最后凄惨地掉在少年脚边。 滑稽的像是什么漫画里的场景。 这一下,连见过无数大场面的裴时桤都给愣住了。 他眨眨眼睛,觉得这应该算是己方队友的锅。 于是在女生彻底懵住的眼神下,屈尊降贵,扬起一个自认为友好的笑容, “呦,鲨鱼同学你也来了。” 九月,是秋高气爽的季节。 清晨温和的光线漫下来,落在男生俊朗的脸庞上,衬的他眉目肆意,连唇角勾起的弧度都自带张扬的匪气。 “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不知道是哪个文艺的傻逼,在教室里大声朗读自己记的好词好句。 传到耳朵里,还他妈莫名应景。 莳音只感觉胳膊一痛,江妙狠狠掐了她一下,在身旁小声问, “莱昂纳多长什么样来着?” 咦咦咦,就算不肯休战,他这么生气做什么? 自己主动示好求和,他难道不应该感到十分高兴,并表现出“我就知道你是个弱鸡”的得意神情,同时孤傲地冷嗤一声:“算你识相。” ——这样才对吗? 为什么反而横眉竖眼,一副尊严受到了侮辱的模样? 这愤怒来的毫无道理可言。 女生拧眉思考了一会儿。 排除一切不可能之后,感觉自己仿佛触到了所谓的荒唐真相。 她试探性地问, “你觉得铸剑为犁不好吗?” “呵,你要是真这么冥顽不灵,小爷也不介意奉陪到底!” “” ——她就知道。 要不是怕节外生枝,导致事态变得更加不可收拾,莳音真想把现代汉语词典砸到他脸上,让他大声朗读出上面的释义。 正文 37.第三十七章 此为防盗章, 小天使们等一下就可以看啦  天气循着惯例渐渐降下来,早晨草木上也开始有了露水,一颗颗圆滚滚的,映照着晨曦,仿佛人间也有了金色绚烂。 不过到了中午的时候, 那些绚烂就已经被蒸发的无影无踪了。 从乒乓球室仿佛探监一般的窗口望出去,树木枝叶干燥清爽,同夏天时一模一样。 莳音看着在球桌上欢快蹦哒的黄色小球,有些烦恼地叹了口气。 ——同夏天时一模一样,一个暑假过去,她还是没学会打乒乓球。 一中的体育课,是四五个班合在一起, 然后再按照自选的体育项目分老师带队。 能选的体育项目全是球类运动。 比如足球, 篮球, 排球, 乒乓球, 羽毛球。 比起喜欢在足球场上挥汗如雨的男生,大多数小姑娘们还是更愿意选择在阴凉的室内体育馆里打乒乓球。 并且体型健美的女乒乓球老师非常尊重学生们的自由精神, 每节课象征性地站在一边指导两分钟, 就让大家自行练习, 自己则快乐地坐在瑜伽垫上看小说。 这是一中的特色。 德智体美劳, 后三者可有可无, 基本属于锦上添花的存在。 “反正高考又不考。” ——任何你觉得不合理的安排, 只要校领导祭出这一标准答案, 就能让你自动哑口无言。 作为被裴时桤当众diss过“身体不太好”的体育废材莳音,当然也没有任何悬念地连续三个学期都选择了乒乓球课。 只不过和其他熟能生巧,现在已经能拿个球拍玩两下的同班同学不同,这么久过去,她依旧对这颗黄色小球束手无策。 就在女生握住球拍开始自我怀疑,思考自己是不是真如裴时桤说的那样弱鸡时,身边的小伙伴们已经兴致勃勃地聊了好一会儿这段时间试验班的最热新闻了。 并且最热新闻不是别的,正是莳音和裴时桤之间的“天魔大战”。 “她真的太可怕了,直接就倒了半包盐进去,裴时桤把水咽下去的时候我一度以为她要挨打,结果居然没啥事,反倒是我吓的半死。” “哈哈哈哈我音这么刚的么,难怪昨天我去办公室问问题时,听见物理老师在夸裴时桤,说他最近都按时完成作业了特别认真——原来学习动力来源于莳音哦。” “不过他们俩到底为什么闹成这样?小音一向以脾气好著称,裴时桤究竟是做了什么,才让她化身飞天小女警,舍生取义恶招百出的?” “唔,事实上我到今天了也没搞清楚。我本来以为是因为裴时桤用馒头砸了她,但后来似乎又说是什么在试卷上乱涂乱画,反正很混乱了。” “哈?” “你也觉得这理由很不可思议对吧?要不是他们下手实在太狠,我都要以为是在打情骂俏了。而且说实话,你们没发现这个走向真的很像流星花园吗?” 江妙推了推旁边心不在焉的女生, “杉菜,你说是不是?” 莳杉菜极其敷衍地接梗, “那我一定选择花泽类。” “嘻嘻嘻,按照我的经验,立这种fg的,一般来说最后都会自打脸。我赌一个月内,你和裴时桤一定会握手言和,说不准还能组个cp什么的。” “一个月太久了吧,我赌半个月,不出半个月,他们俩就会肩并肩走在走廊上谈笑风生。” “那我赌一个星期好了!” 女孩子的心思装的多也转得快,探讨完天魔大战的终止日期后,又很快转到了最近在播的影视和鲜肉明星上,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章盈璐从书包里摸出一本《瑞丽》,积极询问自己的生日礼物是要这件蓝色的裙子比较好,还是那件白色的衬衫比较好。 而在这一方面眼光精准从未出错的莳音,就被拉着翻了整整三本时尚杂志。 ——这大概也就是为什么,上了一年的乒乓球课,她依旧没有搞定一颗黄色小球。 不过也不止是她。 整个乒乓球室,认真打球的没几个,基本上都是组成一个个小圈子,在讨论杂七杂八的各种话题,比早读课还热闹。 只除了拐角一处。 莳音无意间抬头时,刚好看见了站在拐角的少女。 齐耳短发,黑框眼镜,厚重的刘海遮住眉毛,加上皮肤不够白,就显得有些土气。 是完全糟糕的发型典范。 但她本人可能比起发型,更关注窗外那只将停未停的长尾鸟儿。 怔怔望着,嘴巴不停蠕动,仿佛在说着什么。 阳光虽然透了进来,却只覆盖住她一半,剩下一半完全藏在阴影里,将她原本就瘦削的身体衬的更加单薄。 跟周围的喧闹比起来,她是那么的格格不入,沉默又孤独。 莳音注意到她手里拿着的单词本了。 是一本英语专业四级的词汇书,手指隔在很后面的位置,看上去已经记了十之七八。 嘴里念念有词的,应该是在利用体育课的时间记单词。 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 “莳音,你怎么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女生回过神,冲同伴弯弯唇, “哦,没事。看宁词在记单词,就想到我英语课的pre好像还没备稿。” “安心啦,你口语那么好,临场发挥也完全一k的。老师喊我们集合了,快去排队吧。” “好。” 其实莳音认出了宁词的唇形。 因为同一个单词,她反复背了整整十几遍。 “seventeen,e一v一e一n一t一e一e一n——seventeen,e一v一e一n一t一e一e一n——seventeen,e一v一e一n一t一e一e一n” 直到老师吹响哨声,宣布集合,才如梦初醒一般收起单词书,沉默地汇入人群里。 seventeen,十七。 一个压根就不需要浪费时间再去记的低级词汇。 可能因为在发呆。 就像每天早上走廊上那些大声背诵着“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文科生一样,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背什么。 只是神游时无意识的重复而已。 女生这样想。 窗外好似路过一道风,把鸟儿的羽毛吹的皱起,那尾翅轻轻一颤,就飞上天空彻底消失在视野里。 不留下半点痕迹。 体育老师在铃声打响前五分钟宣布集合,报完数确认没有早退,就痛快地放他们回家吃午饭睡午觉了。 江妙和另外几个伙伴的家都在另一个方向,所以在校门口挥手告别之后,就又变成了莳音和章盈璐的双人行。 前半条路,她们两个完全没有任何交流,都在努力地咬着烫乎的烤土豆 ——毕竟两个人的母亲都是标准的养生主义者,在禁止孩子吃路边摊这一方面,从来就没有心软过。 直到快到小区门口,章盈璐才突然放下手里的竹签,试探性地问, “莳音啊,你很讨厌裴时桤吗?” 莳音忙着与食物奋斗, “这你不应该问我,得问他。我虽然看不惯他,但压根没打算报复,是他先故意挑衅的。” “其实,他人还是挺好的。” “哦,哪儿好了?是给流浪猫喂食了还是扶老奶奶过马路了?” “不要抬杠,我跟裴时桤同班一年了,也算比较了解他,他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很不好相处的样子,但实际上真的挺善良的。你完全可以先退一步,说不准是有什么误会呢,没必要闹的这么不可开交的。” “那我也很善良啊。为什么不能是他先退一步?” 女生戳着戳碗里的土豆, “反正——反正不管怎么说,也是他先撩者贱,打死无怨。” 不知道裴时桤到底戳到了莳音的哪块逆鳞,向来好说话的女生,第一次表现出这样坚定的敌意。 要知道,就连处处与她争锋相对的郭漫臻,她都没这样费心思地对付过。 出于一种隐秘的心思,章盈璐既希望莳音和裴时桤能握手言和,又矛盾地期盼他们能一直这样敌对下去。 两种心思在颅内打架,蹙着眉头,连土豆也没心思吃了。 “莳音啊,其实我” “咦,那不是宁词吗。” 女生诧异的声音打断了她几乎就要脱口而出的坦白。 “宁词?谁?” “之前跟你说过的,我们班的那个转校生。” 章盈璐顺着她的目光向前望去,不远处的干洗店门口,果然蹲着一个女生。 穿着他们学校的校服,捂着肚子靠墙蹲,唇色苍白,不知道是不是位置的原因,这么诡异的姿势,居然丝毫不起眼。 “她怎么了?看上去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 对方应该也看见她们了,抿了抿唇,略带几分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莳音走上前去,蹲下身,声音很温柔, “宁词,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我没事。” “你看上去可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你家离这远不远?要不然我借个手机让你家里人来接你吧。” “不用了。” 女生生硬拒绝,沉默了几秒,才开口道, “我家就在旁边的紫竹花苑,几步路就到了等人都走完了就没事了。” 等人都走完了? 莳音看了看周围一波又一波出了校门回家的学生,还有好多聚集在路边摊买东西吃,觉得人可能好久都走不完。 况且,为什么等人都走完了就没事了? 她还想再问,不过看对方明显抗拒的态度,还是没有再勉强,站起身, “那我走喽?你确定你自己真的可以哦?” “可以的。再见。” 宁词迫不及待地告别,但可能是因为蹲的太久了,脚底发酸,挥手时,忍不住就往前倾了一下身体。 要不是莳音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差点儿就要栽倒在地。 然后莳音就看见,女生校裤后方那一大团鲜红血迹。 他们学校的秋季校服是浅灰色的,有点棒球服的感觉,设计很小清新,一点都不丑。 据说很多外市的学生报考这所学校,就是因为校服好看。 但是浅灰色的面料渗了血,对比就格外明显了。 都是女孩子,一下就明白了对方不愿开口求助的缘由。 难怪说人都走了就没事了。 估计是打算等到没人的时候,再偷偷走回家吧。 章盈璐和宁词不熟,也不太关心她的身体状况,见对方拒绝了莳音的帮助,就欣然抬脚打算离开。 走了五六步,才发现莳音一直没跟上来。 疑惑地转回头, “莳音,你怎么还不走?” 莳音在原地轻轻叹息了一声。 然后拉开拉链,把秋季校服外套脱下来,递给地上蹲着的人, “这个借给你。” 宁词微微一怔,抬眸。 女生正注视着她,漂亮的眼睛里满是真诚和善意,语气也十分柔和, “拿着吧,下午上课的时候还我就行。” 正文 38.第三十八章 此为防盗章, 小天使们等一下就可以看啦  然后一个题目一个题目对下来。 正确率不到百分之五十。 甚至莳音完全不能理解, 为什么题目说: ——i have jt g一t y driver’s license ——() ag一一d ck b that’t all right c jt 一 dngratuti一ns 然后下面回答的空格上,填了一个理直气壮的c。 ??? 她都不敢用红笔订正了,怕到时候换回试卷,红彤彤一片,会伤害到卷子主人的自尊心。 只能叹了口气,从笔盒里拿出一只铅笔,在每一题的选项旁认真地写上解析。 哎呦喂。 难怪数学理综稳居年级第一,排名居然还在她后面。 这样神戳戳的英语水平, 得用多少么高的数学和理综分数, 才能逆天改命逆风翻盘哦。 ——而另一边, 其实裴时桤也很懵。 今天早上第一节就是英语课。 他懒洋洋地睡过一整节早读课, 揉揉眼睛, 把试卷从桌肚子里翻出来,正打算对答案的时候, 却发现试卷上一个英文字母都没有,无敌干净。 嗯, 其实也不是很干净。 因为许多空白的地方都写满了中文汉字。 一块一块,字迹清秀,排列整齐,就像贴在雪白肌肤上的狗皮膏药。 裴时桤瞬间就想到了那天考完试, 垂着脑袋可怜巴巴道歉的女生。 以及当时散落在地上的两份试题卷。 他烦躁地揉了揉头发, “我操哦。” 上课铃声已经响了, 现在也没法出去找人把试卷换回来, 男生只能极其郁闷地坐在位置上转笔玩。 一边靠着椅背,漫不经心地阅览起试卷上的那些狗皮膏药。 呦嚯。 这姑娘居然还自己编了一个爱情故事出来。 居然还是一个凄美的科幻爱情。 主角是人类和人鱼。 配角是配角是海螺和鲨鱼。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设? “人鱼是海洋里最美丽的生物。海螺是人鱼最安静的朋友。鲨鱼是人鱼最讨厌的敌人。” “人鱼总是跟着人类,海螺喜欢人类,但是她不敢说。 鲨鱼喜欢海螺,但是他也不敢说。” “后面那个人一直在踢我的椅子,好讨厌哦。” “有时候,人类会跟人鱼讲外面的事,讲他的家乡,讲他的朋友,讲陆地上行走的各种动物,每次说到这些的时候,他的眼眸就恍若桃花绽开——三月春寒料峭里的那种。” “后来,人类为了回家,想砍了人鱼的尾巴。 可他不知道,没了尾巴的人鱼就等同于没了生命。” “今天中午去吃炒年糕吧!去王大娘那家! 快点下课快点下课吧,想吃炒年糕超想吃炒年糕!” 裴时桤一下没忍住,撑着额角轻笑出声。 啧,这姑娘什么脑回路,两个频道来回串不会跳戏吗? 他来了兴致,稍稍直起身,翻到背面继续往下看。 “海螺赶到的时候,只看见人鱼在一团金光中笑起来,尾巴渐渐消散。” “她近乎绝望地呜咽起来,她不懂人类要回去为何要破坏星球的臭氧层,紫外线炙烤着水分,不用多少时间,所有的水生动物都会死。” “真可怜。” “都快下课了,后面那个人怎么还没做完,他昨天不是还提前交卷了吗?” “又踢我凳子,腿长了不起啊!” 刚才还乐不可遏的男生顿时眯起了眼。 哟,胆子很大嘛。 diss他居然还敢写出来。 他冷笑一声,在这句话旁边画了一只踩不到凳脚的短腿猪。 ——用水笔画的。 并配文: 傻b来自撒哈拉,哈哈哈哈哈哈。 然后就仿佛大仇得报,痛快地继续看童话故事。 “一旁的鲨鱼向人类冲过去,但是很快,只懂横冲直撞的它伤痕累累,它用尽最后的力气游回海螺身边,它托着她,像珍宝一样。” “鲨鱼说,我没有人类的外貌,没有镶着红宝石的宝剑和法杖,我只有两排好用的牙齿,一个闻得出血与恶人味道的鼻子和很差的脾” 没了。 下课铃声打响的那一瞬间,裴时桤刚好看到最后一段。 而最后一句话就断在这里,戛然而止。 于是他瞬间变得有点烦躁。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狗屁故事。 背景设置混乱不堪,一下子臭氧层破坏一下子又要砍尾巴的,没有丝毫逻辑。 而且这只鲨鱼究竟死了没有? 妈的,这个故事这么难看,居然还敢没有结局。 作者是缺德吗! 裴时桤其实并不觉得这个故事有多么吸引人。 但是他有强迫症。 看一个电视剧,一部动画片,甚至是语文书上的课文节选。 一旦他开始看了,不管这些动画片和课文有多么难看,他都一定要跳到最后,把结局搞清楚。 所以他现在几乎要把这张试卷给盯出洞来,恼怒非常。 “十七哥,又有妹子找你了!” 结果就在这时,后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响亮的男声,怪声怪调的,还特地加重了“又”这个字。 周围的人都司空见惯地调侃, “呦,又有妹子来找我们十七哥哥了,我们十七哥哥可真受欢迎。” “今天这妹子长得不错嘛,看着还挺眼熟的,是同级生还是小学妹啊?” “等等等下,这不是一班的莳音嘛!我靠,裴哥你可以啊,连莳女神都拜倒在你的校裤底下了。” “卧槽,真他妈是莳音!裴哥你牛逼啊!” 牛逼个屁。 还不是运气不好碰到个傻逼作者。 裴时桤蹙蹙眉,勉强收回愁绪,顺着他们的目光往窗外看。 窗外的阳光很好。 一个女生正安静地站在走廊上等人,皮肤白白的,睫毛长长的,手里还拿着一张试卷。 非常眼熟。 他一拍桌子,揪起桌子上的试卷,居然就这么破天荒地走了出去。 刚才还在起哄调侃的围观群众顿时惊呆了, “咦,裴哥今天居然没有说自己不在。” “妈了个鸡的,他该不会真和我女神看对眼了吧!” “我去,我他妈不会要失恋了吧。” 少年没有理会身后那些做作的鬼哭狼嚎,迈着大长腿走到女生面前,抱臂垂眸,语调懒洋洋的, “你找我干嘛?” 莳音又被笼罩在了熟悉的阴影之下。 以她一米七的身高,在南方,很少能感受到这么强的压迫感。 并且是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压迫感。 她抬起头,举起手里的试卷,斯斯文文地解释道, “ 同学,实在不好意思,我那天好像错拿了你的卷子,今天上课才发现,所以来找你换一下。” 上课发现? 男生扬扬眉,接过她手里的试卷,仿佛在审视文件一般,前后翻了翻。 整张试卷上,密密麻麻写满了解析。 ——被贴上了无数狗皮膏药。 “这是老师上课讲的内容,你放心吧,我都是用铅笔写的,你要是觉得不行,拿橡皮擦了就好了。” 多么贴心啊。 但裴时桤的心情一下变的更糟糕了。 这张英语试卷是他随便写的。 所以做的有多么差劲他不用想都能知道。 虽然裴大佬并不在乎自己的英语分数。 但是就这样被人家看见也很丢面儿好不好! 还写了这么多解析,是鄙视他的智商还是学习态度? 你有本事捡错卷,你有本事挑数学卷捡啊! 他瞅了瞅面前这个小姑娘,恼羞成怒,报复心理作祟,忽然晃了晃手中莳音的试卷。 然后勾起唇角,漫不经心地问, “对了,你这个故事的结局是什么?” “啊?” “那条人鱼到底去世没去世?鲨鱼呢,它最后想跟海草说什么来着?” 什么海草,哪里来的海草? 不对。 莳音错愕地盯着他, 正文 39.第三十九章 此为防盗章, 小天使们等一下就可以看啦 “有病啊,又不是竞赛, 出这么难干嘛啊!” “我靠, 选择题最后两道我都没算出来, 全他妈是蒙的。” “呵呵, 可快别说了, 老子还剩下三道大题呢,碰都没碰过,鬼见愁这卷出的也太过分了吧!” 这还仅仅只是第一考场的声音。 等到大家都收拾好东西,陆陆续续回到自己班时,抱怨的内容就更加夸张了。 莳音没有参与那些讨论。 因为她觉得自己考的挺好的。 所以实话实话就显得格格不入,遭人嫉恨;说假话又会招来反感,成绩出来后被人骂虚伪。 受到教训之后,她干脆拒绝一切形式的考后讨论。试题卷上空空白白,哪怕一个选择题的答案也没记下来。 人家过来问答案时, 就正大光明地说自己忘了。 “莳音啊, 选择题最后一题你选了什么?是c吗?” “我忘了诶,我没记答案呢。” “什么, 你居然不记答案?唉, 算了算了, 你不记答案也没关系,不管怎样, 你肯定考的不会差。” 莳音是个很奇怪的学生。 物理化学生物一般, 文综也算不得太好, 偏偏语数英三门主课,每次分数都特别高,帮她牢牢地稳固在前二十名内。 所以每次考完这三门,都有无数的人想跟她对答案。 她趁大家还沉浸在热烈的讨伐大会中,没有注意到自己,就迅速收拾好书包,溜出了教室。 然后去十八班找章盈璐。 章盈璐和莳音是初中同学,家住同一个小区,所以虽然上初中时,她们不算太熟,但高中之后,就因为同路而迅速建立了友谊。 晚自修放学之后,她们都是一起走回家的。 莳音手脚利落,章盈璐却是个慢性子,东西收拾的慢。 基本上每个晚上,都是她跨越三个楼层,去四楼的十八班等人。 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莳音走到十八班后门口时,章盈璐刚好收拾完,冲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飞奔了过来, “莳音莳音,我们今天去吃烤土豆怎么样?我都想了一个暑假了!一直被我妈看着不能去买。” “好啊好啊,我还想喝小白兔米铺的奶茶。” “晚上喝奶茶,你不怕胖哦?” “我点无糖的就好了。” “那那那我也点一杯好了!” ——小女生之间,无非就是这样的话题。 等到她们捧着热乎乎的小土豆在奶茶铺子里等奶茶时,话题已经从吃的聊到了电视上正在放着的明星身上。 “啧,林蔓茜可真有气质啊。” “是啊。” 莳音也咬着一颗小土豆感叹这位影后的冻龄美貌。 然后想到什么,拍桌道, “对了,我今天看见一个男生,长得可像林蔓茜了。” “你说什么,男生?咿,男生长得像林蔓茜,那得多娘啊。” “不娘,还挺好看的。嗯,其实也不是长得像吧,就是感觉□□有点相似,特别是眼睛,还有眼睛下面的泪痣,完全一模一样。” “你在哪看到的啊?” “考场上,就坐在我后面呢。” 莳音接过自己的奶茶,和她并肩走出奶茶铺, “那个王虎同学简直就是一个神仙,那么难的数学卷子,不到一个小时就写完了,还是提前交的卷,老师说要扣二十分也提前交,太酷了。” 章盈璐的神情就变得有些奇异, “我是听说,第一考场有个牛人数学考试提前交卷了,但那个人叫王虎吗?” “其实我不认识。” 莳音蹙眉想了想,迟疑道, “但我记得当时看考试排名的时候,在我后面那个人好像是叫王虎来着。” “哦,那就不一定了,说不定王虎去文科了,后面十八十九名填上来了也有可能啊。” “是欸,你这样说,也有可能哦。” “是吧是吧。” 都在装。 闺蜜之间,有的话题,从来就是不能分享的。 所以明明两个人都无比清楚,那个男生绝对不可能叫王虎。 但这一刻,两个人都默契无比地在装傻。 考试结束后,同学们讨论的对象有名有姓,指向性无比清晰。 “你知道不,十八班的裴时桤,数学考试居然提前交卷了。” “他数学本来就超级好,你没听说吗,一中理科小王子,都传到二中去了。” “我靠,这家伙是哪里冒出来的妖孽吗?” “没事的没事的,上天给他开了一扇门,总会关上一扇窗,听说他文科差到爆炸,语文能考个及格就不错了。” 十八班的裴时桤。 pei。shi。qi。 很熟悉的名字。 ——那一瞬间,试卷擦过耳朵,又被风吹的扬起的那一瞬间。 莳音第一眼看见的,其实并不是填空题最后一格上的答案。 而是侧边栏里那个龙飞凤舞的名字。 裴十七。 十七,是莳音的幸运数字。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十七这个数字,就相伴她左右,形影不离。 也是她的代表数字。 每个月的十七号,必定会有幸运的好事发生。 周考c月考c期中期末考,总在十七名徘徊,堪称那个位置的万年青。 十六岁,在周围人身高都蹭蹭蹭往上长的时候,唯独她,停在一米七一动不动,整整一年多,再也没涨过。 甚至初二转学起,学号一直就是十七。 此外,还有什么试卷第十七题从没错过,拜佛求签总是摇出第十七签,每次数钱包里的零钱,都刚好只剩下十七块等等。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渐渐的,周围人都知道了莳音和数字十七的孽缘,乐不可遏地送她一个外号——“魔法十七少女”。 ——每当莳音遇见跟十七这个数字,她就会自带魔力,逆转气场,变成好运满满的少女。 “所以,我觉得,这次分班考,我的运气一定特别好。” 回到家中,莳音坐在书桌前喝奶茶,跟母亲复述了一遍今天发生的故事,最后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并信誓旦旦地点了点头,自我肯定。 母亲觉得无奈又好笑, “就因为那个同学叫裴十七,题目是第十七题,然后答案又刚好是根号十七?” “是啊,就因为那个同学叫裴十七,题目是第十七题,答案又刚好是根号十七。” 莳音咬着嘴里的珍珠,一脸理所当然, “妈妈,我今天绝对考的特别好,你信不信?” “我当然想信了,可是光我信有什么用啊,要你们改卷老师信才是。” 母亲把叠好的衣服放进柜子里,再一次强调, “我跟你说,我向你们班主任打听过了,他说这次分班,除了重点班,理科还要额外分一个试验班出来,专门培养上清华北大的学生,名额不多,就三十个人。莳音,明天还有一门英语考试,你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啊。” “你放心吧妈妈,我英语好,不会考砸的。” “你啊,什么时候能谦虚一点。” “我这叫自信,故意谦虚的话,很虚伪欸。” 她们说到一半,客厅那边却突然传来小孩子的哭喊声,隐隐伴着大人的怒斥, “你真是无法无天了!我就不信我今天教训不了你!” “哇哇哇妈妈,我要妈妈,哇哇哇哇” 莳母表情一变,也顾不得再嘱咐女儿什么了,起身打开房门,客厅里的景象一下子就呈现在眼前。 莳音握着半杯奶茶,视线刚好透过母亲肩膀旁的缝隙,落在地板上那本被撕的七零八落的作文本上。 咦。 好像是自己的作文本啊。 何叔叔正压着一个三岁男孩的身子,抬手一下下往他身上打,语气里满是愤怒, “你玩什么不好,偏要玩姐姐的作业,现在好了,毁了你就高兴了是不是!我今天要是不好好教训你一顿,我就不是你老子!” “这是怎么了?” 母亲连忙走过去,把小儿子从丈夫手里救出来,拉到自己怀里,一边摸着他的脊柱,一边迭声问道, “威威,疼不疼?这里疼不疼?你告诉妈妈,爸爸把你哪里打痛了?” “痛!都痛!哇哇哇,妈妈,爸爸打我!他一直打我!” 母亲气急了,转头就骂何叔叔, “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动手打孩子。小孩子骨头软,万一打坏了怎么办!” “你自己问问这小子到底做了什么!” 何叔叔指着地上的本子,抬高声音,怒气冲天, “他跑进莳音的屋子里,把莳音的作业都给撕了,我刚才看了一下,二十几篇作文,没有一篇是好的!我再不教训教训他,他都要无法无天了!” 母亲一愣。 视线情不自禁地就落在女儿的房门上。 门半掩着,看不清女儿的身影。 “妈妈,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那是姐姐的作业,姐姐,哇哇哇,姐姐我不是故意的哇哇哇哇” 小孩子的哭声震天响。 委屈,害怕,还夹杂着几分愧疚。 何叔叔的斥责声也很响。 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只不过功力还不够深厚,每一丝怒气都带着夸张和表演的痕迹。 是骂给她听的。 莳音垂眸,轻轻笑了笑,放下手里的奶茶,不疾不徐地走了出来。 她走到客厅,小弟弟还在哭着,看见她,哭声总算小了点,变成了一顿一顿的抽噎, “姐姐,我不是c故意的,姐c姐。” “你还有脸哭你!” “何叔叔,你别骂威威了,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本作文而已。” 女生弯唇,捡起地上的作文本,又轻轻揉了揉小弟弟的脑袋, “别哭啦,姐姐跟老师解释一下就好了,没关系的。” “莳音啊,你放心,我亲自打电话去跟你们老师解释,这小子调皮捣蛋,这个星期都不许吃冰淇淋了!” “哇哇哇,我不要!我就要吃冰淇淋!我想吃冰淇淋!姐姐!妈妈!呜呜呜” “你还嫌打的不够是不是?过来,不许躲!给我滚过来听见没有!” “何叔叔,真的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老师不会在意的。而且威威才三岁呢,他能知道什么呀,你就别说他了。” 莳音把小弟弟抱到自己怀里,替他擦干净眼泪,语气温柔, “来,威威,我们不哭了,去洗洗脸,上床睡觉好不好?” “姐姐,爸爸要打我,他一直打我。” “那姐姐给你揉揉,我们是男子汉,不哭了好不好?” “嗯!” 何叔叔在旁边轻哼一声, “这次就饶了你,下次你要是再敢乱动姐姐的东西,看我不把你打的屁股开花!” 然后转过头,态度和风细雨, “莳音啊,明天早上我刚好要去一趟公司,你就不要自己走去学校了,我开车送你。” 莳音笑着点点头, “好,那我刚好可以多赖一会床。” “你啊。” 母亲点了点她的额头,“整体就想着赖床,明天还要考试呢,认真一点,听到没有?” “知道啦妈妈。” 一场纷争很快就结束了。 母亲抱着小儿子去洗漱,继父也进屋睡觉,关门前,还不忘嘱咐她早点睡。 多么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啊。 关怀慈爱的妈妈,公正宽厚的继父,调皮可爱的小弟弟,温柔可亲的姐姐。 还有一个正在上初中的住校生弟弟。 刚才还给她发短信了,说自己这次期初考考的不错,让她不要担心自己的学习。 怎么看,都是堪称完美的重组家庭,氛围比一般的原生家庭还要和睦。 莳音翻了翻手上乱七八糟的作文本,淡淡地勾起唇,走进卧室,找出了一本新的本子。 然后摊开,从第一页的第一篇作文开始,重新抄一遍。 正文 40.第四十章 此为防盗章,小天使们等一下就可以看啦  实际上他只是饿了, 想要找个理由好早退回家吃饭而已。 因为裴大王小时候, 和一大帮狐朋狗友在京城作威作福,把幼儿园小学闹的鸡飞狗跳, 哀鸿遍野,再加上母亲身份特殊,为了保护孩子的隐私和安全,上初中时, 家里人就把裴时桤送回了他母亲的家乡读书。 已经放下事业的他姑奶奶就在这个城市养老享受生活,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简直不能更高兴, 非要跑过来照顾自己的侄孙子。 毕竟她老人家无儿无女,裴家三代人丁单薄, 就只有他这么一个独苗苗。 年幼时期的裴时桤一度期望父母能再给自己生一个弟弟妹妹, 好替他承担太爷爷临终前心心念念的“裴家祖业”。 然而他妈为了保持身材, 无情地拒绝了他。 为此,小十七不惜诅咒自己, “你们为什么就不知道未雨绸缪?万一有一天我出事了, 裴家这诺大的家业怎么办?” 他爹从那张七十六分的语文试卷里抬起头, 语气淡淡, “裴时桤, 你已经十岁了, 是个大孩子了, 司马光六七岁的时候就会砸缸了, 而你呢, 连自己的母语都读不齐全。就算你不出事,我也不敢把裴家这偌大的家业交给你。” ——由此可见,语文不好是一个多么大的硬伤,和人辩论时,不仅要思考合适的理由,说话前还要先想一想自己的发音有没有发错。 当然,这都是裴时桤童年时不堪回首的往事了。 他从足球场早退回到家,家里的阿姨已经把饭烧好,满满一桌的菜,丰盛的简直像在过年。 红烧肉,糖醋排骨,可乐鸡翅,葱爆羊肉最中央居然还摆着一道佛跳墙。 少年拣了张椅子坐下来, “我的姑奶奶哦,您今个儿这是碰上什么喜事了?这么大开杀戒。” “呸呸呸,少胡说八道。” 常年礼佛但是并不茹素的裴姑奶奶瞪了他一眼,替他盛了一碗汤羹, “奶奶明天要去柬埔寨一趟,你罗阿姨也跟着一起去,所以接下来一个星期,你自己解决伙食。” “您去柬埔寨干什么?” “怎么,你姑奶奶都这么大年纪了,还不允许我环游世界享受一下人生啊?” “允许,当然允许。” 裴时桤悄悄把汤羹里的红枣丢掉, “那罗阿姨也跟您一起去旅游吗?” “你罗阿姨的儿子在那边工作呢,刚好借这个机会,一同过去探望一下。” “哦,所以这是最后的午餐喽。” “呸呸呸呸,你这孩子,怎么净说些不吉利的,快给我闭嘴,好好吃饭。” 少年乖巧地比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不过裴姑奶奶看他一片澄澈的汤羹,觉得不对, “你的红枣呢?我刚才盛了好几颗给你,你不会又给我扔了吧?” “没扔啊。” 他熟练地把脚边的垃圾桶踢进桌子里, “我都吃完了。” “那就好,我告诉你啊,红枣补血,有助于提高免疫力,偶尔吃几颗,对你没坏处。” 对方敷衍点头, “嗯嗯嗯,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 然而吃到一半,裴姑奶奶又觉得不对了。 她看少年不断地夹着小青椒往嘴里塞,奇道,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往常不是最讨厌吃青椒的吗?” 裴时桤这才回过神来,感受到了嘴里涩涩的古怪味道。 立马“呸呸呸”吐掉, “哎呦我我的老伙计,这可真难吃。” ——在他姑奶奶面前,就是连他爹,都不敢说脏话。 老人家无奈又好笑, “你遇着什么事儿了到底,吃饭都心不在焉的。” “没什么事啊。” “你是我带大的,有没有事我还看不出来啊。快说吧,说不准姑奶奶还能帮得上忙。” 少年斟酌了一下用词, “我的姑奶奶欸。” “嗯?” “我给你讲个故事怎么样?” 裴姑奶奶表示洗耳恭听。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望无际的大海里,住着一头凶猛高贵的虎鲸和一只狡诈又弱小的鲨鱼,有一天,鲨鱼和虎鲸打起来了,然后” “等等。” 老人家饶有兴致地打断他,“既然虎鲸这么凶猛,鲨鱼这么弱小,它们是怎么打的起来的?” “因为鲨鱼很狡诈。” “好好,你继续说。” “然后总之就是打起来了,打起来的原因双方各执一词。但就这件事而言,您觉不觉得,一只高贵凶猛的虎鲸跑去跟一只鲨鱼计较,显得有点掉份儿?” “那就要看打起来的原因是什么了。如果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自然是要追究到底的,但如果只是被拔了一根海草或者捡走了一个贝壳,我觉得,高贵的虎鲸未尝不能宽宏大量地放它一马。” “那如果鲨鱼嚣张到非要虎鲸道歉才肯罢休呢?” “那就公平客观地去反思一下事情的缘由,如果真的是虎鲸的错处更大,作为强者,心态就要放的更宽广。为自己的错误道歉,既是尊重鲨鱼,也是尊重虎鲸自己,你说对吗?” 对对吧。 其实认真算起来,截止到他们两个正式开战之前,确实是自己欠莳音一个道歉。 少年眉头深锁,若有所思。 裴姑奶奶看了他一眼,仿佛不经意间开口, “十七啊,那只鲨鱼是公的还是雌的啊?” 裴时桤太了解他姑奶奶了。 对于连自己的棺材都准备好了的老人家来说,人生中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看见子孙后代香火延续。 期盼到甚至恨不得裴家这颗独苗苗能早恋早育,二十岁前就听见孩子叫爸爸。 “雌的。” 少年又夹了一筷子青椒, “不过您死心吧,物种不同,无法繁衍,否则就要遭天谴。” 初秋的天气就像恋爱中的小姑娘,阴晴不定。 早上还是艳阳高照的大晴天,到了中午,天空中就已经坠了层层灰色的云。 一团一团阴沉沉的,空气里凝结着浓重的水汽,给人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坐在教室里都嫌闷的慌。 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一中的夏令时要到国庆后才结束,学生们还可以享受半个多月的午睡时光。 但裴时桤今天中午压根没午睡。 他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思考了一个中午的童话故事——究竟怎么样才能在不损害虎鲸大王威严的情况下维护海洋和谐。 最终因为失眠,第一次没有踩着铃声进教室,打破了自己的人生记录。 这个点,离正式上课还有十分钟,教室里稀稀拉拉坐着十几个人,都还睡眼惺忪的,灌咖啡醒神。 所以站在后门门口纵览全局,靠窗倒数第二排那个唯一握着笔杆子学习的女生就显得格外突出。 少年走过去,在莳音身后坐下来。 “咯啦——” 椅子往后一拉,发出闷重又拖沓的声响。 女生依旧在认真学习,背脊挺直,对身后的动静充耳不闻。 半点反应都懒得给。 这么阴冷的天气,她身上却只穿了一件白t,露出两条纤细而白皙的胳膊。 头发扎成高马尾麻花辫,扬在脑后,几缕碎发散落下来,衬的脖颈的线条很美。 男生撑着额,视线漫不经心地落在那根麻花辫尾部的蕾丝发带上。 啧,应该怎么说来着。 是不是应该先寒暄一下? ——你这个头发绳真别致。看在这个小东西的份上,我们握手言和吧。 ——喂,英语作业做完了吗?最近学习压力真大,要不然我们握手言和吧。 ——今天天气真糟糕,不然我们握手言和吧。 正当虎鲸大王还在思考合适的措辞,前方的鲨鱼小妹已经不知何时转过身来了。 坐姿端正,神情肃穆,手里还拿着一张写满了字的a四纸, “裴时桤,我有话对你说。” 少年挑了挑眉,下意识就做出一级防备状态, “你说呗。” 难道是找到了什么把柄来威胁他? 还是打算再次宣战? 或者是听说了今天上午体育课上的事要来嘲笑他? 不管是因为什么,看对方正襟危坐的样子,都可以断定是来者不善。 “裴时桤。” 女生顿了顿,又咬了咬唇,过了好久,才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抬眸直视他。 大大的杏眼里倒映着少年警惕的脸,她深吸一口气,语气正经的如同在宣誓, “我们铸剑为犁吧。” 什么玩意儿? 这姑娘还要铸剑? 虽然裴时桤有限的语文知识,没有告诉他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但又是剑又是犁的,怎么听都不像是个好词。 在虎鲸大王都宽宏大量地准备主动求和,与它化干戈为玉帛的时候,这只弱小鲨鱼居然还想要继续挑衅他大王的威严? 虎鲸大王真的生气了。 少年眯起眼睛,冷哼一声,重重地在桌子上拍下一掌, “你少痴心妄想了,我是绝不会同意的!” “切,才懒得和这个小屁孩计较呢。” ——这是莳音和裴时桤心里共同的一s。 不过好在敌对归敌对,两个人都不是会因为私怨而耽误正经事的人。 吵完之后,继续老老实实完成搬新书的任务。 莳音带着男生顺利到达资料室。 因为距离开学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星期,该领的新书都已经领完了,整个资料室显得很空旷。 管理老师一听到高二试验班的名头,就指了指墙角那几叠书, 正文 41.第四十一章 此为防盗章, 小天使们等一下就可以看啦  “我这不是信任你嘛, 你做事可比那些老师靠谱多了。诺, 请你吃喜糖。” 女生只好无奈地接过那一堆课表和比赛安排日程, “每个班两场对吧?” “是的, 爱你哦小莳音。” ——郭漫臻总以为她和团委老师之间存在着不可告人的亲戚关系,才导致对方对她偏爱非常。 但实际上, 两个人平时是这种没有多少距离的相处方式。 毕竟对方也只不过是一个刚任职的声乐系毕业生而已, 和莳音差不了几岁。 说到底, 世上没有人是攻无不克的堡垒, 关键只在于你有没有找到正确的方式。 因为和团委老师唠嗑耽搁了太久功夫, 等到莳音抱着一堆资料回到教室时,大家都已经排好了座位。 江妙在第四组中央冲她激动地挥手, 指了指自己身后唯一的空座。 莳音稍微有些惊讶,因为这比她预想中的效率要高了太多。 乱糟糟的局面并没有出现,所有人都安安静静坐在位置上自习。 但她在看见剩给她的那个空座时,还忍不住挑了挑眉。 ——太奇怪了。 第四组倒数第二排, 靠窗。 前桌是江妙和金筱姚, 后面是裴时桤和转校生宁词, 而自己的同桌是今天早上馒头事件的罪魁祸首许集安。 不管是江妙还是季威, 都不可能给她安排成这样的位置吧。 果然, 女生刚坐下来, 江妙就苦着脸丢了一张纸条给她。 “莳音, 我快要被气死了。本来我是想跟你同桌的, 但金筱姚完全没有眼色。都怪老杨, 气死我了!” 完全没有逻辑的一句话,说了一长串也不知道原因究竟是什么,反而引起了更多的疑惑。 一向是江妙的风格。 莳音想了想,端端正正地在纸上写了一句话传回去, “下课再仔细说吧。” 结果没过半分钟,纸条又被丢了回来。 但江妙扔的力道太大,小纸团气势凶猛地越过莳音肩膀,直接砸在了她后面的桌子上。 “咚”的一声。 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嗤笑。 莳音暗道不好。 回过头,视野里果然出现那张熟悉又恶劣的脸。 少年漫不经心地捡起纸团,没有打开的意思,也没有还给她的意思。 反而手握成拳,撑着脑袋,若无其事地低头继续看漫画。 ——报复的意味不能更明显。 女生压低声音, “还给我。” “凭什么?” “这本来就是我的。” “掉到了我的地盘上就是我的。” “裴时桤,你不要太过分!” 男生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还能更过分——捏着纸团就要打开。 莳音眼疾手快地捉住了他的手腕。 俗话说风水轮流转,早在半小时前,她还高傲地拒绝了他一笑泯恩仇的提议。 结果现在,就轮到自己啪啪打脸。 莳音不怕对方把这张纸条撕了扔了或者处以各种酷刑,但就怕他把纸条打开。 按照自己对江妙的了解,里面估计写了对金筱姚和班主任的各种抱怨。 她和裴时桤不算太熟,对他的人品没有信心,不知道对方会不会一时恶劣因子作祟,就把纸条内容公开来。 为了避免可能会出现的纷争,女生只能忍气吞声。 “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 呦。 这话听着真悦耳。 少年勾勾唇,慢悠悠道, “你求我啊。” 裴时桤其实并没有想怎么样。 只不过是出于幼稚的报复心理,吓一吓她罢了。 看见女生咬着唇,一副忍辱负重的模样,心理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和愉悦感,才高抬贵手打算地把纸条还给她。 哼,他可不是那种小心眼的小孩儿。 “求你了。” ——然而,在自己有所动作之前,对方已经当机立断地开了口。 女生松开他的手腕,声音轻轻的。 好像在叹息,又仿佛带着认输一般的恳求,类似琼瑶剧的台词被她念的分外可怜, “就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裴时桤一下怔在那里。 视线中,女生正垂着眸,睫毛失落地盖住眼睛,深棕色的碎发在额间划下一道道阴影。 很低落的样子。 很无辜的样子。 很柔弱的样子。 男生近乎狼狈地收回视线。 而后极其不自然地轻咳一声, “算了,懒得跟你计较了,拿走吧拿走吧。” 热血的少年漫上方,一只宽大的手掌展开来。 指节分明,掌纹清晰,事业线和爱情线都很长,看不出任何悲苦之相。 莳音抿了抿唇,捡起他掌心里的纸团,拆开来一看,里面果然写满了江妙的各种抱怨。 她直接撕碎,毫不犹豫地就扔进自备的塑料袋里。 纸屑和早上刚喝完的豆浆杯混在一起,从秘密降等为垃圾,再也构不成威胁。 “行了。从现在起,咱们” “我们势不两立。” 女生抬起脸,刚才还铺天盖地的失落现在完全没了影,目光与他齐平,仿佛下战书一般丢给他一句话, “裴时桤,你给我等着。” 然后潇洒转身。 “” 除了他妈,这是裴时桤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女人的狡诈善骗和翻脸不认人。 错愕两秒,脸色瞬间阴沉了十八个度。 “老子他妈要是以后再心软老子就在这个班学到毕业!” 宁词在旁边默默听着他们的纠纷,从头听到尾,为了避免殃及池鱼,只能一直埋头假装看书。 直到耳旁传来纸条被撕碎的声音,才没忍住好奇心偏了偏头,结果正好跟莳音对上了视线。 对方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对她微微笑了一下,才转回身去。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这样剑拔弩张的氛围,宁词却敏锐地察觉到了氛围里的一丝不同。 奇怪的是,这丝不同,不是来自于旁边跳脚的裴时桤。 而是来自于莳音。 生气的时候,是真的在气愤。 威胁的时候,干脆利落不带半分犹豫。 唯独在对她笑时,不管唇角的弧度多么善意真诚,眼里却永远带有一份克制。 宁词忽然觉得,莳音对待裴时桤这个“敌人”,远比对待自己真诚。 下课铃刚响,江妙就借着去便利店的机会,迫不及待地拉着莳音到走廊外面,跟她倒了一肚子苦水。 “你不知道,选座位选到一半的时候,因为场面太混乱,直接把老杨给招来了,他大发雷霆,让我们重新选过,而且就在一旁监视我们,不允许我们坐下来之后再私自调换座位。” “全班都知道我想跟你坐同桌,结果金筱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非要选在我旁边,那我总不好意思把她给赶走吧。偏偏你排名在她后面,老杨又虎视眈眈地看着,我跟季威简直有心无力,回天乏术。” “季威也是蠢,要不是他趁着老杨去上厕所的那两分钟,跟转学生换了位置,估计你现在就得跟郭漫臻同桌了。” 莳音咬着冰淇淋上的巧克力碎, “怎么说?” “季威不是散光嘛,老杨的板书又写的神秘莫测,他坐在后面压根就看不清黑板。可他分班考考了个倒数第三名,哪有前面的位置给他坐。” “嗯,我知道。所以我把书包托付给他的时候就说了,轮到我的时候,他可以先给自己选。” “是这样没错,所以他就给自己选了中间第一排郭漫臻旁边的位置。不过当时老杨不是在上面看着呢嘛,他不敢公然抗旨,只能先把你的书包放在那儿,假装是给你选的位置。然后轮到他的顺序时,觉得裴时桤肯定会跟许集安一桌,就替你挑了最后一排的位置。” “结果呢?” “结果后脚裴时桤就坐在他旁边了。” 莳音把冰淇淋上面的包装纸给撕掉,无师自通地推论出后续发展, “所以他就拜托宁词跟他换位置,把宁词换到裴时桤旁边,然后怕郭漫臻发飙,又趁着老杨不在,迅速把我的书包扔到宁词的位置上了对吧?” 女生无奈仰头望天, “难怪我的彩铅断了好几根笔芯,零钱也全散出来了。以后有事情就不能交给他去办,不搞砸也出不了好结果。” 江妙无比赞同这一结论,片刻后又觉得奇怪, “不过话说回来,裴时桤到底哪儿得罪你了?” “他没有得罪我啊。” “那你干嘛避他如蛇蝎,季威说你换座位唯一的诉求居然就是不跟裴时桤同桌!这哪像是没有得罪的样子。” “他没有得罪我。” 女生的视线落在天际最后那抹浮云上,叹了口气, “我只是觉得,一旦跟他同桌,我一定会得罪他。” ——而现在看来,就算是换成前后桌,也一样不能避免。 并且还会愈演愈烈。 从乒乓球室仿佛探监一般的窗口望出去,树木枝叶干燥清爽,同夏天时一模一样。 莳音看着在球桌上欢快蹦哒的黄色小球,有些烦恼地叹了口气。 ——同夏天时一模一样,一个暑假过去,她还是没学会打乒乓球。 一中的体育课,是四五个班合在一起,然后再按照自选的体育项目分老师带队。 能选的体育项目全是球类运动。 比如足球,篮球,排球,乒乓球,羽毛球。 比起喜欢在足球场上挥汗如雨的男生,大多数小姑娘们还是更愿意选择在阴凉的室内体育馆里打乒乓球。 并且体型健美的女乒乓球老师非常尊重学生们的自由精神,每节课象征性地站在一边指导两分钟,就让大家自行练习,自己则快乐地坐在瑜伽垫上看小说。 这是一中的特色。 德智体美劳,后三者可有可无,基本属于锦上添花的存在。 “反正高考又不考。” ——任何你觉得不合理的安排,只要校领导祭出这一标准答案,就能让你自动哑口无言。 作为被裴时桤当众diss过“身体不太好”的体育废材莳音,当然也没有任何悬念地连续三个学期都选择了乒乓球课。 只不过和其他熟能生巧,现在已经能拿个球拍玩两下的同班同学不同,这么久过去,她依旧对这颗黄色小球束手无策。 就在女生握住球拍开始自我怀疑,思考自己是不是真如裴时桤说的那样弱鸡时,身边的小伙伴们已经兴致勃勃地聊了好一会儿这段时间试验班的最热新闻了。 并且最热新闻不是别的,正是莳音和裴时桤之间的“天魔大战”。 “她真的太可怕了,直接就倒了半包盐进去,裴时桤把水咽下去的时候我一度以为她要挨打,结果居然没啥事,反倒是我吓的半死。” “哈哈哈哈我音这么刚的么,难怪昨天我去办公室问问题时,听见物理老师在夸裴时桤,说他最近都按时完成作业了特别认真——原来学习动力来源于莳音哦。” “不过他们俩到底为什么闹成这样?小音一向以脾气好著称,裴时桤究竟是做了什么,才让她化身飞天小女警,舍生取义恶招百出的?” “唔,事实上我到今天了也没搞清楚。我本来以为是因为裴时桤用馒头砸了她,但后来似乎又说是什么在试卷上乱涂乱画,反正很混乱了。” “哈?” “你也觉得这理由很不可思议对吧?要不是他们下手实在太狠,我都要以为是在打情骂俏了。而且说实话,你们没发现这个走向真的很像流星花园吗?” 江妙推了推旁边心不在焉的女生, “杉菜,你说是不是?” 莳杉菜极其敷衍地接梗, “那我一定选择花泽类。” “嘻嘻嘻,按照我的经验,立这种fg的,一般来说最后都会自打脸。我赌一个月内,你和裴时桤一定会握手言和,说不准还能组个cp什么的。” “一个月太久了吧,我赌半个月,不出半个月,他们俩就会肩并肩走在走廊上谈笑风生。” “那我赌一个星期好了!” 女孩子的心思装的多也转得快,探讨完天魔大战的终止日期后,又很快转到了最近在播的影视和鲜肉明星上,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正文 42.第四十二章 此为防盗章, 小天使们等一下就可以看啦  莳母是高中班主任, 工作很忙, 身体也不太好,一个人抚养两个孩子,其实有点力不从心。 更何况她才三十几岁,还很年轻,并不想一辈子就这样守寡。 所以勉力支持了两年之后, 就再次嫁了人, 嫁给了何叔叔。 据说何叔叔还是她曾经的初恋, 娶了莳母之后, 一直对她很好,也不曾苛待过莳音莳谚两姐弟,家里处的还算和谐。 不过,自从莳母再一次怀孕之后, 这位继父的态度就有点改变了。 对继女还好,但对继子,就不再那么的和善。 每次莳谚说自己要去参加什么夏令营,或者向莳母要零花钱的时候,他的脸色总是不好, 当天吃晚饭, 必定要念叨家里刚买了新房,怎样怎样艰难之类的。 莳谚年纪小, 却因为家庭的变故, 要比旁人早熟一些。 每次都默默扒饭, 听着继父的唠叨,一言不发。 莳音弯弯唇,语气很温和, “何叔叔,你不要太担心了,如果家里真的困难的话,我爸爸应该还留下一点钱,可以先借给您。” 然后何叔叔就不说话了。 只是下一次,依然会故态复萌,明里暗里地指责莳谚乱花钱。 于是去年莳谚上初中,莳音就他说,小谚,你去住校吧。 住校的理由可以有很多。 反正只要莳音想,这种不过分的事情,她可以说服任何人。 “小谚,你记住,爸爸虽然很早就走了,但他留给了我们一套房子,三十万的存款,还有六百九十万的赔偿款。” 莳谚初中开学那天,是莳音送他去的学校,牵着他的手,笑容又浅又温柔,语气却坚硬, “爸爸没有留遗嘱,我们都是第一顺序继承人,按照法律规定,遗产应该均等分。这些钱,足够你不愁吃穿地读到大学毕业。” “在家的时候不说,是不想让妈妈难堪,是为了家庭和睦,是对她的一份孝心。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你要畏畏缩缩,节衣缩食地过日子,明白吗?” 小男孩背着书包,仰头望着她, “我知道。但是姐姐,你怎么办?” “我不怕。” 女生在朝阳里扬起唇,背脊停的直直的, “我要留在妈妈身边,防止她被骗,我会看好那些属于我们的东西。” 那些东西,都是爸爸留给她和莳谚的,是他留给他自己的孩子的。 所以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没有资格得到任何她父亲留下来的财产。 第二天的英语试卷,出乎意料的简单。 莳音一顺溜就给写完了,从头至尾检查里三遍,结果看看手表,还剩下半个小时。 身后的那位数学大佬今天好像并没有提前交卷的意思,一直安安分分地坐在座位上。 甚至到现在,考场上几乎所有的学生都放下了笔开始悠闲检查的时刻,莳音还能听见身后2b铅笔在答题纸涂涂画画的声音。 ——“没事的没事的,上天给他开了一扇门,总会关上一扇窗,听说他文科差到爆炸,语文能考个及格就不错了。” 昨天同学们聊八卦的话又出现在脑海里。 啧,看上去是真的啊。 莳音撑着脑袋胡思乱想,手又空的无聊,干脆就拿着铅笔,在试题卷的空白处写写画画,消磨时光。 这是她的一个小爱好。 平时做题做的烦了,又或者上课不想听课,下课闲着没事干的时候,就会在草稿纸上乱写乱画。 有时候是一个小故事,有时候是吐槽或者乱七八糟的心理活动等等,一段一段,夹杂在图形算数式的缝隙里,就像弹幕一样。 很幼稚。 但是也很解压。 唔 ,所以现在写点什么好呢。 对了,上次那个故事还没写完呢。 女生转了转笔头,随便挑了一个空,就开始专心致志地编起情节来。 莳音写故事很随意的。 有的地方写的超级详细,连海水的颜色也要花三四个形容词去描述。 有的地方就像写内容提纲一样,三两句话就概括了好几个情节。 而且这个故事有点感人,写到末尾的时候,丰富的想象力让她自己都感动了。 红着眼眶写鲨鱼的临终遗言。 “鲨鱼说,我没有人类的外貌,没有镶着红宝石的宝剑和法杖,我只有两排好用的牙齿,一个闻得出血与恶人味道的鼻子和很差的脾气” “叮铃铃铃铃。” ——响铃了。 “好了,时间到了,同学们都放下笔,把试卷传上来。都放下笔听到没有,不要再写了。” 感伤的情绪一下子被打断。 莳音写到一半,在监考老师虎视眈眈的目光下,只能蔫蔫地放下笔,接过身后传上来的试卷,交到讲台上。 老师收好试卷,数了数,确认没错之后,就挥挥手宣布自由解散。 教室里顿时乱糟糟一片,人群一簇一簇像草堆一样,再一次变成了大型的对答案现场。 莳音肯定是不在这些草堆里面的。 她站起身,打算去上个厕所,不过试题卷上写满了乱七八糟的小作文,怕被人拿了乱看,干脆拣起来带在了身上。 然而她才刚走出座位,肩膀就不知道被什么东西一撞,整个人结结实实地往身后摔去。 “哎呦——” “嘭!” “咣当!” 第一声是莳音的惊呼声。 第二声是肉体相撞的声音。 第三声是椅子砸在地上的巨响。 整个教室都静了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几声巨响吸引过来,望向了案发地点。 包括还在收拾着试卷的监考老师。 案发地点已经是一片狼籍。 男生躺在地上,一只手护着自己的后脑勺,一只手撑着地,气急败坏, “我靠,是哪个混蛋看老子不顺眼?找死是不是!” 莳音微微一颤,顾不得隐隐作痛的手肘,撑着手下温热的胸膛就努力站起来。 然后转身低头,弯腰,九十度标准鞠躬—— “对不起。” 大概是她的道歉非常诚恳,被磨破了皮划出道道血丝的手肘看上去也十分惨烈,裴时桤瞅了瞅她瘦弱的身躯和可怜兮兮的惨样,就没有再计较。 他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高大的身躯在莳音脑袋上盖下来一大团阴影,声音清冽而郁闷, “下次走路小心点,这么聪明的脑袋,被你撞坏了你拿什么赔我!” “你你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的话,我会出医药费的。” “你说的什么玩意儿?咒我是不是?” 莳音再次垂头,诚恳又可怜, “对不起。” 女生的头发乱糟糟的。 手肘伤痕瞩目,膝盖上也磨破了皮。 看上去比他更加凄惨。 却站在这里被他训,垂头耷脑,活像一个被恶霸欺凌的孤女。 裴时桤不自然地咳了咳,挥挥手, “行了行了,我好的很,你该干嘛干嘛去吧,杵在这儿多碍眼。” “哦。” 女生蹲下身,捡起地上的英语试卷,再一次鞠躬说了一句对不起,就乖巧地离开了教室。 然后飞奔去医务室处理伤口。 教室在安静了两分钟后,重新陷入了更大的喧嚣。 男生们—— “卧槽,刚才到底怎么了怎么了?” “不造啊,好像是莳音摔了,然后撞到了裴时桤,然后裴时桤就骂她了。” “可是我看明明就是莳音摔的比较惨啊,裴时桤干嘛那么得理不饶人。” “唉,莳音真可怜。” 女生们—— “我靠,莳音也太心机了吧,用这种方式拉关注。” “我算是服了,对自己真狠。” “狠有什么用啊,不还是被裴时桤骂了一顿,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啧啧啧啧,人家裴时桤什么女生没见过,会看不出她这种心机女?” 这就是莳音和裴时桤的第一次正式交集。 在网吧里彻夜打游戏的裴大王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得理不饶人的恶霸。 在医务室上药的莳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莫名其妙就被冠上一个“心机女”的名号。 但他们在第二天的英语课上,都发现了一个令人崩溃的事实。 ——他们的试题卷拿错了。 如果此刻站在后山上抬头向上看,视野里一定是铺天盖日的绿色吧。 莳音这样想着。 后排三个女生正在玩塔罗牌,解牌的姑娘神神叨叨地念着, “力量逆,命运之轮正,世界正。从牌面上来看,你们还是挺合适的,目前的状态正好,过去也许有过一些小波折,我的建议是顺其自然” 同桌的江妙用胳膊拱了拱她, “你相信命运啊神神鬼鬼啊因果啊这些东西吗?你觉得这个世界上会不会真的有一些神秘莫测的力量?” “不知道,我没见过。” “我也没见过啊。我就想问问你信不信嘛?” 莳音用手撑着脑袋,看一只鸟在枝桠上振翅,拖着长长的尾羽飞出视野, “我相信吧。” “真的啊?!” 真的。 神秘莫测的力量,命运,鬼神,因果轮回。 这些,莳音通通都相信。 但是她不信塔罗牌这种占卜方式。 不,应该说,她不信任何占卜方式。 她只相信自己的直觉。 与某些人对视的第一眼,就能接受到莫名的磁场反应。 就算这个人平凡无奇,寡淡少语,前后左右翻来覆去地判断,都觉得仿佛一辈子不会和自己有任何交集。 她也笃定,此后两条命运线必定会纠结在一起。 而最让人不安又神奇的是,从小到大,第一眼就让莳音有强烈磁场反应的人。 往往都会给她带来厄运。 七点多,太阳逐渐照亮了整个天空。 一团又一团的云卷成棉花糖,漂浮在湛蓝的天空上。 阳光撒满了教学楼长长的走廊。 宁词跟着教导主任走过长长的走廊,路过一个又一个班级,最后停在二楼的末尾。 教室后门关了,前门朝着圆弧形的小阳台开,窗户都大开着。 从窗外望进去,班主任是个中年男人,圆脸,长相和蔼。 底下坐着满目的灰色校服,一眼看去整齐又漂亮。 最引人注目的是讲台边上站着的少年。 长相帅气,神情却不耐烦,把手里的试卷甩的哗哗响。 看上去就是爱调皮捣蛋的坏学生。 ——如果是在育海,早就被叫出去罚站了。 教导主任带着她在前门口停下,敲了敲门框, “杨老师,你的学生到了。” 满室的窃窃私语顿时安静下来,无数道目光同时投向教室门口。 女生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但教导主任已经拍了拍她的肩离开,想躲也无处可避。 她只能向前一步,垂下眼眸,声音单薄,却带着一种独特的倔强, “老师好。我我刚才去领了校服,所以迟到了。” 因为太过紧张,呼吸没调节好,语气极其不稳,上下颠簸,尾音发颤。 “这是谁?怎么感觉以前从来没见过。” “我也没见过,不过不是说有一个从外省转过来的转校生吗,说不定就是她。” “靠,转校生也能进试验班,这后台比裴时桤还大啊。” “不见得,你看她脚上的鞋子,明显就是杂牌,而且前面都蹭破皮了,看上去就不像是很有钱的样子吧。” 学生也跟育海的学生完全不一样。 更活泼,更大胆,并且,似乎比起转校生的成绩,更注重转校生的家境。 “哦,你就是宁词吧,进来吧,随便找个座位坐。” 班主任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就没再搭理,忙着吩咐熟悉的学生, “莳音啊,你来,找几个男生去资料室搬新书,就说是高二试验班要领的新书行了行了,裴时桤,你也别数试卷了,数半天了就数这么几张,跟莳音去搬书去!” 宁词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发现老师好像并没有让她自我介绍的意思。 整个教室坐的满满当当,也找不到任何空出来的位置。 班主任忙碌地处理着手头的资料,没有发现这位新同学的窘境,反而更关注底下的学生们有没有在认真早读。 脚跟忍不住相互蹭了蹭,抿着唇,不知所措。 颇有些孤立无援的感觉。 “你先坐我的位置吧。” 耳边忽然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 宁词抬起头,就看见一个女生正对着她微笑,伸手指了指靠窗第三排的空位。 “我的座位就在那里,刚好我要去拿书,离下课也没几分钟了,你先坐着吧。” 女生手里拿着书单,大概就是班主任喊的那个“莳音”。 很好听的名字。 人也长的非常漂亮。 长头发扎成了马尾,高高束起在脑后,而且很高,很白,笑容很温暖,扑面而来柔和恬淡的气息。 从进一中起,见过的人里面最漂亮。 ——但如果,如果是在育海的话,就得剪掉长发,穿老土的运动服,不允许戴手链 不,就算是在校风严谨的育海中学,这样的女生,应该也还是会很受欢迎的吧。 相貌出众,性格温柔,能进最好的班级,成绩也一定不差,还是老师得力的左右手。 只要站在那里,天生就有一种舒服的气质,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无论如何,这样的女生,不论在哪所学校,都会成为众星捧月的存在。 和自己不是一路人。 宁词抿了抿唇,低声说了句谢谢,就背着书包默默走进了教室。 她的背影很瘦弱,身上也没穿校服,陷入一中的尖子生堆里,突兀的就像一道划开云层的尖锐利刃。 ——比对视的那一眼,带来更强烈的磁场反应。 “鲨鱼同学,你到底还走不走了?” 脚后跟被轻轻踢了一下,莳音回过神,就看见男生凶神恶煞的脸。 靠着墙,大爷似的催促她, “快点儿走行不行,同学们都还等着发新书呢。” 那同学们都还等着发试卷呢。 您老大爷数了半个小时数出来七张,到底是谁比较没有效率啊。 众目睽睽之下,女生很怂地没有还嘴,反而表现出一副豪不计较的大度模样, 正文 43.第四十三章 此为防盗章, 小天使们等一下就可以看啦 “莳音,你怎么还不去考场,再有三分钟就打铃了。” 在莳音把信纸对折的下一秒, 教室门口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抬起头,看见四班的团支书郭漫臻正抱着笔盒站在她面前,视线落在她折好的信纸上,眨眨眼睛, 带几分无辜的惊讶。 今天天是高二开学第一天, 不用打扫卫生,不用交暑假作业,没有别的任何事情要做,唯一的任务就是考试。 既是开学检测,也是文理分班考, 高二分科后的班级划分, 能不能进重点班, 就看这场考试的成绩了。 所以大家都很紧张,早读课铃声一打响, 就急匆匆地抱着复习资料去往自己的考场。 不论文理, 早上第一门科目都是语文。 教室里c走廊上,甚至排着队的厕所门口——到处都充斥着“黄金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的古诗词背诵。 唯有莳音, 还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不背古诗, 也不记字词, 反而压着一张信纸写写画画。 在郭漫臻看来,这是一种故作姿态的,哗众取宠的,让人反感的悠闲。 莳音没有察觉她的反感,把信纸夹进错题本里收好,指了指门口的分班表,语气很温柔, “我在自己班考呢,而且就在自己的座位上。” “呀,那真巧诶。” “是啊。” “不过听说分在自己座位上考试,考运会不好,莳音,你千万小心一点,要是掉出重点班就糟糕了,我还想跟你分到一个班呢。” 女生笑的天真,两颗小虎牙也透着几分关切和善意,偏偏说出来的话,比起提醒更像是诅咒。 于是莳音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只是淡淡笑了笑,姿态宽容的就像对待闹脾气的小孩子。 低头继续收拾自己的书桌。 郭漫臻又站了几秒钟,却没再得到任何回应,只觉得一团气力打在棉花上,无趣的很。 且氛围尴尬。 但她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若有似无地轻哼一声,就抱着笔盒,踩着精致的小皮鞋,嗒嗒嗒离开了。 背脊挺直,仿佛在宣告自己的高傲和不在意。 郭漫臻不喜欢莳音。 原因有很多。 比如她们同在一个乐团,同为小提琴手,偏偏莳音是乐团的首席,而她被死死压制。 比如她们同为班级团支书,莳音却总是比她更得团委老师的喜爱,每次学校有个什么活动,她永远被分配给莳音当助手。 又比如她们都在广播站工作,学校晚间播报,五个广播员,只有莳音负责两天,其他人都只分到一天。 甚至是成绩,长相,被男生告白的次数等等。 所有这些,都可以成为她讨厌莳音的理由。 就像周瑜对诸葛亮,上天注定好了,就是要当对手。 不死不休。 而莳音不在意郭漫臻的敌意,原因却只有一个: 她不想在低层次的对手身上浪费时间。 其实这只不过是考试前的一个小插曲罢了。 郭漫臻气的不行,却没有在莳音心里留下多少痕迹。 考试铃打响之后,她的心思就跳到了另一件事情上。 因为她一下子发现,自己绝对不是这个考场里心态最悠闲的人。 就在考试铃声即将结束的那一秒,一个男生踩着点走了进来。 那男生应该很高,反正高的莳音压根来不及抬头看清他的脸。 目光将将落在他挽起的袖口上,看见他手里提了两只笔,一只2b一只水笔,一下一下漫不经心地晃着。 然后顶着监考老师恨铁不成钢的目光,拉开了她后桌的椅子。 监考老师似乎是认识他,朝莳音这个方向瞪了一眼, “吊儿郎当像什么样子,这次给我认真考听见没有!” 身后就传来男生的轻笑声,嗓音清爽,富有磁性, “知道了老师。” 可能是因为距离太近吧。 这道带着笑的声音,就好像风拂过耳畔,摩擦生热,最后连耳根都微微红起来。 莳音抬手抿了抿耳边的头发,极其自然地遮住自己微红的右耳。 啧。 怎么回事。 明明就不是声控。 作为交际能力极强的班委和学生会部长,平时也经常和男生们打交道。 然而刚刚那一瞬间,耳朵它却自己不听使唤,表现的像漫画里极易害羞的思春少女一样,滑稽又夸张。 如果这是偶像剧,有镜头拉近拍特写的话,莳音觉得自己一定把一个花痴的肢体语言表现的特别好。 好在下一秒,广播里就传来提示声,打断了她漫无边际的联想。 老师把试卷发下来,哗啦啦的纸张折叠声中,莳音先去看了作文主题: 那些擦不掉的人生过往。 其实有很长一段材料导读。 但概括起来约莫就是这个意思。 这题目说好写不好写,说难写也不难写。 放在平时,语文小公主莳音马上就能在脑子里构架出一个完美的框架。 然而今天有点特殊。 读完作文材料,语文小公主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 咦,后面那个人好像没有带橡皮啊,那他选择题涂完了想改怎么办,他用什么擦呢? ——他不擦。 不仅语文考试不擦,下午选择题超级多的理综考试也不擦。 这位同学就像来去如风的高人,每场考试都最晚来最早走,自动2b铅笔外加水笔,是他唯二的考试工具,仿佛料定了自己不需要擦除任何“人生过往”。 并且晚上的数学考试,这位高人依然是踩着铃声降临的。 手里还是只有两支笔。橡皮c尺子一概没有,就这样迈着那双大长腿,懒洋洋地走进来。 而这一次,莳音也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非常英俊的一个男生。 脸型轮廓硬朗,鼻梁高挺,眼窝深邃,就连微微抿起的唇角都带几分帅气的侵略性。 “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比电影明星还要帅” “完全可以靠脸吃饭了” ——哪怕眼光高如莳音,也毫不吝啬地愿意用这些句子去形容这位素不相识的少年。 难怪上午考完试,突然就有一堆女孩子簇拥着往这边涌过来,还磨磨蹭蹭地站在门口不肯走。 莳音还以为是想找她对答案的。 原来是她自作多情了,人家的目标压根就不是她呀。 女生还在乱七八糟想着,监考老师已经把数学试卷给发下来了。 这次的考试安排有点奇怪,以往都是排在下午的数学这次居然压轴出场,让大家脑子里都多了无数不好的联想。 果然,数学很难。 连莳音都觉得很难的题,对于一般人来说,就是超级难。 反正铃声打响不到二十分钟,大半个考场都在抓耳挠腮地凑数字了。 更何况他们学校安排考场,都是按照成绩来的。 莳音在的是第一考场,换句话也就是说,这个考场里的学生,都是上学期期末考成绩最好的那一批。 莳音是年级第十六名。 她记得当时她看排名的时候,在她后面的那个名字是:王虎。 唔,人和名字,似乎不是太搭。 数学试卷是真的很难,莳音还在填空题最后一题上纠结,看了一眼手表,发现时间就已经只剩下四十分钟了。 她叹口气,干脆放弃这道难题,把简单大题的分数先拿到手再说。 结果她还没翻页呢,身后突然传来清脆的一声——水笔被干脆地合上了笔盖。 然后背脊靠着的桌子微微一摇,椅子在地上“次啦”划过,桌面上就多了一大团阴影。 把直直照在试卷上的灯光遮出一个脑袋的轮廓。 王虎站起来了。 他好像是要去交卷的样子。 过道很窄,男生路过莳音时,校服下摆的拉链刚好划过莳音的胳膊,手里提着的数学卷子也刚好擦过莳音的耳朵。 同样的位置,再一次在耳根摩擦出淡淡的灼热感。 莳音没忍住,偏了偏头,刚好就看见那张被他写的满满当当的数学卷子。 嗯,满满当当。 填空题最后一题居然也解出来了,看上去还是一个绝对蒙不出来的答案: 根号十七或负二分之十九。 好像真的是他自己算出来的呦。 这个人这么厉害的么。 不到一个小时,写完了整张卷子。 不仅仅是莳音,整个考场的学生都被这位王虎同学吸引了目光,投向讲台的视线里都带几分惊异。 开开开玩笑的吧? 他们都还没写到计算题呢! 讲台上,监考老师并不肯收卷子,表情严肃, “你再回去检查检查,这堂考试不允许提前交卷。” “老师,我等会儿还有事,现在必须得走了。” “那也不行,提前交卷要扣二十分。” 正文 44.第四十四章 此为防盗章, 小天使们等一下就可以看啦  所以她的排名直线下降, 落到了三十一名上。 但她还没来得及悲伤呢, 就听到消息说, 年级组重新考量了一下,还是决定要把理科试验班的名额放到四十个。 并请同学们把自己书桌内的东西收拾好,下周就要到新班级上课了。 ——果然,周一早上, 莳音乘着何叔叔的车到学校, 校门口已经围满了学生和比学生更多的家长, 在看墙上贴着的分班名单。 并伴随着堪比追星现场的热烈讨论。 “我家姑娘在六班呢,听说理科一到六班都是重点班,我也还算勉强满意吧。对了, 你家孩子呢?” “杨华爸爸,你也来啦,杨华被分到哪里去了?我刚才找了一圈都没看见他名字。” “我刚才看见那个颜雨润居然在试验班的名单上,囡囡, 你不是说, 她以前成绩都是中后游,怎么这次这么厉害的啦。” “不错不错,这次考的不错, 哈哈哈, 上次你说的那个什么演唱会, 爸爸允许你去看。” 每天清晨, 一中校门口永远是老城区里最喧闹的地方。 而这种场合, 孩子只是打酱油的存在,主场永远都是情绪饱满的家长们。 莳音看着这吵吵闹闹的场面,不知为何,居然觉得很温馨。 她没有参与进去,背着书包,一个人安安静静走进校门。 早在周六晚上,妈妈就打电话去班主任那里问过消息了。 班主任说,这次理科试验班的名额确实扩展到了四十个,莳音作为年级第三十一,自然也进去了。 所以她没有再浪费时间去看分班名单,一进学校就朝着教学楼二楼尾巴头走去——那就是高二试验班的位置。 手里还捧着一杯豆浆慢慢地喝。 “莳音!” 肩膀突然被人从后面轻轻拍了一下。 莳音回过头,看见了以前同班的同学江妙,扬着灿烂的笑脸,语气飒爽, “莳音,我们这次又考到一个班了!” 女生弯弯唇,和她并肩走, “其实这还得感谢教导主任临时反悔,不然我们就两班分居了。” “怎么说?” “我分班考没考好,刚好第三十一名,要不是主任忽然又加了十个名额,我进不了试验班的。” 江妙瞬间笑了, “那你不该感谢教导主任,得感谢裴时桤才是。” “哈啊?” “我听岳扬说的,这次试验班,本来教导主任是打算卡死了三十个人的。结果他最牵挂的学生居然考了个三十九名,没办法,开了一下午的会,最后才把名额宽限到四十名的。” 莳音有些愣, “你说裴时桤?” “对啊。他理科成绩那么逆天,怎么可能真的把他放到别的班级去。” 眼看着就走上了二楼,走廊上都是来来往往的同学,江妙压低了声音, “不过我觉得,最主要还是资本的力量,据说我们学校新建的那栋多功能实验楼就是裴时桤他爸爸捐赠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能进最好的班级呢。” 女生有些无语, “这是什么玛丽苏小说里的情节,这么有钱,为什么不干脆给他请个高级英语家教,这可比捐一栋楼来的划算多了。” “那我哪儿知道,反正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谣言谣言。 所谓谣言,很大一部分,都是在一定的事实基础上,加工改造之后的话。 然后越传越夸张,越传越离谱。 莳音相信试验班的名额放宽,可能是因为教导主任的爱才,不舍得放过这么一个好苗子。 但她绝对不相信,裴时桤家里人为了让他进最好的班级,就给学校捐了一栋楼。 他们学校虽然是市里最好的重点高中,但在整个省里其实排名一般。 花个几百上千万,就为了让孩子能进个试验班? 那还不如找个好一点的私立学校呢。 会信这些谣言的人简直就是 “会信这些鬼话的人都是脑子有坑吧!” 正前方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嗤笑声。 莳音微怔,抬起头,就看见走廊尽头正倚着栏杆啃馒头的少年。 校服外套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额发凌乱,手里还提着一袋白面小馒头在啃,但即便是这样的造型,也丝毫掩盖不了那张脸的帅气。 少年拧着眉毛,语气里是极其无语的烦躁, “我爹要是真肯给我花这么多钱,我还用为了一套装备在这吃白馒头?饭都快吃不起了还买楼!许二狗,你是在撒哈拉出生的吧。” 对面的男生就委屈地挠了挠头, “又不是我说的,他们都是这样传的。” 少年翻了个白眼,懒得说话,继续啃自己的白馒头。 小馒头一块钱三个。 老板算他便宜,八个馒头只收了两块五。 非常划算。 许集安瞅了瞅他那一袋干巴巴的馒头,有些无语, “十七哥,你不至于吧。每天早上都有小姑娘往你桌子里塞吃的,干的稀的应有尽有,你这样戏就过了啊。” “过个屁,鬼知道那些东西里面有毒没毒,你妈妈小时候没教你不要乱接陌生人的东西吗。” “大哥,你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吧!古代皇帝都没你哎呦我操!” 一件校服从前方飞过来,利落盖帽,挡住他后面的所有吐槽。 裴时桤淡淡瞥了他一眼,用一句话为他做了总结: “许集安,你真该回撒哈拉去住一段时间。” 江妙靠近莳音,好奇地问, “撒哈拉是什么梗?” 撒哈拉。 就一片大荒漠啊。 但是莳音脑子里已经下意识模拟出来一只活灵活现的短腿猪。 以及猪脑袋上那行龙飞凤舞的字: 傻b来自撒哈拉,哈哈哈哈哈。 她沉默了片刻, “不知道,大概是什么专业术语吧。” “那那我们现在过不过去啊?” “为什么不过去?” “裴时桤就站在那里,我有点紧张欸。要不你先过去,我跟在你后面走?” “江妙你也是来自撒哈拉的吗?” “来自什么?” “没什么。” 莳音无奈地妥协, “那我走在前面,你跟着我走吧。” “那你别忘了走的快一点哦。对了,我今天没带书包,你给我本书行吗?” “你要什么书?” “随便什么书都行。我就是觉得,硬跟在你后面太尴尬了,拿本书看可能会显得自然一点。” “” 自从“认识”裴时桤之后,莳音总觉得自己可能活在楚门的世界里。 这个世界也许就是偶像剧,有一台机位专门对着他,只要是靠近他的人,就会自动变成少女漫里粉红粉红的画风。 而自己是这个世界里为数不多有了自我意识的npc。 莳音叹了口气,挽过粉红小女生的胳膊,往教室后门口走去, “不要紧张。你就像p样,自动把他的肚子变大,脑门变秃,下巴加上胡渣,脸上戴上眼镜,想象成他二十年后的样子就好了。” “这要怎么p,我做不到啊!” “你做的到的,如果实在不行,就想想莱昂纳多。” “莳音你他妈是魔鬼吗?” 她们在这边纠结着,对面许集安一抬头,也看见了迎面走来的女生,顿时兴奋了, “十七哥,那不就是上次过来找你的那个漂亮妹子吗!” 找裴时桤的漂亮女生多了去了。 少年自顾自啃着馒头,懒得理他。 “不是,哥你看一眼!” 八卦的许集安又激动又着急,没忍住,伸手推了他一把, “这个不一样,你上次还专门出去跟人家聊了好一会儿呢!” 因为试验班的教室是在二楼的末尾,所以教室门开口正好对着旁边的楼梯口。 中间的空档不多,两个男生就占去了大半,莳音挽着江妙,甚至需要微微侧身,才能通过去。 于是许集安这一推,没把裴时桤推动,却一把把他手里的半个馒头给甩了出去。 白胖的小馒头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然后精准地砸在女生脑门上。 在她身上滚了好几滚。 最后凄惨地掉在少年脚边。 滑稽的像是什么漫画里的场景。 这一下,连见过无数大场面的裴时桤都给愣住了。 他眨眨眼睛,觉得这应该算是己方队友的锅。 于是在女生彻底懵住的眼神下,屈尊降贵,扬起一个自认为友好的笑容, “呦,鲨鱼同学你也来了。” 九月,是秋高气爽的季节。 清晨温和的光线漫下来,落在男生俊朗的脸庞上,衬的他眉目肆意,连唇角勾起的弧度都自带张扬的匪气。 “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不知道是哪个文艺的傻逼,在教室里大声朗读自己记的好词好句。 传到耳朵里,还他妈莫名应景。 莳音只感觉胳膊一痛,江妙狠狠掐了她一下,在身旁小声问, “莱昂纳多长什么样来着?” 毕竟她老人家无儿无女,裴家三代人丁单薄,就只有他这么一个独苗苗。 年幼时期的裴时桤一度期望父母能再给自己生一个弟弟妹妹,好替他承担太爷爷临终前心心念念的“裴家祖业”。 然而他妈为了保持身材,无情地拒绝了他。 为此,小十七不惜诅咒自己, “你们为什么就不知道未雨绸缪?万一有一天我出事了,裴家这诺大的家业怎么办?” 他爹从那张七十六分的语文试卷里抬起头,语气淡淡, “裴时桤,你已经十岁了,是个大孩子了,司马光六七岁的时候就会砸缸了,而你呢,连自己的母语都读不齐全。就算你不出事,我也不敢把裴家这偌大的家业交给你。” ——由此可见,语文不好是一个多么大的硬伤,和人辩论时,不仅要思考合适的理由,说话前还要先想一想自己的发音有没有发错。 当然,这都是裴时桤童年时不堪回首的往事了。 他从足球场早退回到家,家里的阿姨已经把饭烧好,满满一桌的菜,丰盛的简直像在过年。 红烧肉,糖醋排骨,可乐鸡翅,葱爆羊肉最中央居然还摆着一道佛跳墙。 少年拣了张椅子坐下来, “我的姑奶奶哦,您今个儿这是碰上什么喜事了?这么大开杀戒。” “呸呸呸,少胡说八道。” 常年礼佛但是并不茹素的裴姑奶奶瞪了他一眼,替他盛了一碗汤羹, “奶奶明天要去柬埔寨一趟,你罗阿姨也跟着一起去,所以接下来一个星期,你自己解决伙食。” “您去柬埔寨干什么?” “怎么,你姑奶奶都这么大年纪了,还不允许我环游世界享受一下人生啊?” “允许,当然允许。” 裴时桤悄悄把汤羹里的红枣丢掉, “那罗阿姨也跟您一起去旅游吗?” “你罗阿姨的儿子在那边工作呢,刚好借这个机会,一同过去探望一下。” “哦,所以这是最后的午餐喽。” “呸呸呸呸,你这孩子,怎么净说些不吉利的,快给我闭嘴,好好吃饭。” 少年乖巧地比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不过裴姑奶奶看他一片澄澈的汤羹,觉得不对, “你的红枣呢?我刚才盛了好几颗给你,你不会又给我扔了吧?” “没扔啊。” 他熟练地把脚边的垃圾桶踢进桌子里, “我都吃完了。” “那就好,我告诉你啊,红枣补血,有助于提高免疫力,偶尔吃几颗,对你没坏处。” 对方敷衍点头, “嗯嗯嗯,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 然而吃到一半,裴姑奶奶又觉得不对了。 她看少年不断地夹着小青椒往嘴里塞,奇道,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往常不是最讨厌吃青椒的吗?” 裴时桤这才回过神来,感受到了嘴里涩涩的古怪味道。 正文 45.第四十五章 此为防盗章,小天使们等一下就可以看啦  “每个班两场对吧?” “是的, 爱你哦小莳音。” ——郭漫臻总以为她和团委老师之间存在着不可告人的亲戚关系, 才导致对方对她偏爱非常。 但实际上, 两个人平时是这种没有多少距离的相处方式。 毕竟对方也只不过是一个刚任职的声乐系毕业生而已, 和莳音差不了几岁。 说到底, 世上没有人是攻无不克的堡垒,关键只在于你有没有找到正确的方式。 因为和团委老师唠嗑耽搁了太久功夫,等到莳音抱着一堆资料回到教室时,大家都已经排好了座位。 江妙在第四组中央冲她激动地挥手,指了指自己身后唯一的空座。 莳音稍微有些惊讶,因为这比她预想中的效率要高了太多。 乱糟糟的局面并没有出现,所有人都安安静静坐在位置上自习。 但她在看见剩给她的那个空座时, 还忍不住挑了挑眉。 ——太奇怪了。 第四组倒数第二排, 靠窗。 前桌是江妙和金筱姚,后面是裴时桤和转校生宁词, 而自己的同桌是今天早上馒头事件的罪魁祸首许集安。 不管是江妙还是季威, 都不可能给她安排成这样的位置吧。 果然,女生刚坐下来, 江妙就苦着脸丢了一张纸条给她。 “莳音, 我快要被气死了。本来我是想跟你同桌的, 但金筱姚完全没有眼色。都怪老杨, 气死我了!” 完全没有逻辑的一句话, 说了一长串也不知道原因究竟是什么, 反而引起了更多的疑惑。 一向是江妙的风格。 莳音想了想, 端端正正地在纸上写了一句话传回去, “下课再仔细说吧。” 结果没过半分钟,纸条又被丢了回来。 但江妙扔的力道太大,小纸团气势凶猛地越过莳音肩膀,直接砸在了她后面的桌子上。 “咚”的一声。 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嗤笑。 莳音暗道不好。 回过头,视野里果然出现那张熟悉又恶劣的脸。 少年漫不经心地捡起纸团,没有打开的意思,也没有还给她的意思。 反而手握成拳,撑着脑袋,若无其事地低头继续看漫画。 ——报复的意味不能更明显。 女生压低声音, “还给我。” “凭什么?” “这本来就是我的。” “掉到了我的地盘上就是我的。” “裴时桤,你不要太过分!” 男生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还能更过分——捏着纸团就要打开。 莳音眼疾手快地捉住了他的手腕。 俗话说风水轮流转,早在半小时前,她还高傲地拒绝了他一笑泯恩仇的提议。 结果现在,就轮到自己啪啪打脸。 莳音不怕对方把这张纸条撕了扔了或者处以各种酷刑,但就怕他把纸条打开。 按照自己对江妙的了解,里面估计写了对金筱姚和班主任的各种抱怨。 她和裴时桤不算太熟,对他的人品没有信心,不知道对方会不会一时恶劣因子作祟,就把纸条内容公开来。 为了避免可能会出现的纷争,女生只能忍气吞声。 “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 呦。 这话听着真悦耳。 少年勾勾唇,慢悠悠道, “你求我啊。” 裴时桤其实并没有想怎么样。 只不过是出于幼稚的报复心理,吓一吓她罢了。 看见女生咬着唇,一副忍辱负重的模样,心理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和愉悦感,才高抬贵手打算地把纸条还给她。 哼,他可不是那种小心眼的小孩儿。 “求你了。” ——然而,在自己有所动作之前,对方已经当机立断地开了口。 女生松开他的手腕,声音轻轻的。 好像在叹息,又仿佛带着认输一般的恳求,类似琼瑶剧的台词被她念的分外可怜, “就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裴时桤一下怔在那里。 视线中,女生正垂着眸,睫毛失落地盖住眼睛,深棕色的碎发在额间划下一道道阴影。 很低落的样子。 很无辜的样子。 很柔弱的样子。 男生近乎狼狈地收回视线。 而后极其不自然地轻咳一声, “算了,懒得跟你计较了,拿走吧拿走吧。” 热血的少年漫上方,一只宽大的手掌展开来。 指节分明,掌纹清晰,事业线和爱情线都很长,看不出任何悲苦之相。 莳音抿了抿唇,捡起他掌心里的纸团,拆开来一看,里面果然写满了江妙的各种抱怨。 她直接撕碎,毫不犹豫地就扔进自备的塑料袋里。 纸屑和早上刚喝完的豆浆杯混在一起,从秘密降等为垃圾,再也构不成威胁。 “行了。从现在起,咱们” “我们势不两立。” 女生抬起脸,刚才还铺天盖地的失落现在完全没了影,目光与他齐平,仿佛下战书一般丢给他一句话, “裴时桤,你给我等着。” 然后潇洒转身。 “” 除了他妈,这是裴时桤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女人的狡诈善骗和翻脸不认人。 错愕两秒,脸色瞬间阴沉了十八个度。 “老子他妈要是以后再心软老子就在这个班学到毕业!” 宁词在旁边默默听着他们的纠纷,从头听到尾,为了避免殃及池鱼,只能一直埋头假装看书。 直到耳旁传来纸条被撕碎的声音,才没忍住好奇心偏了偏头,结果正好跟莳音对上了视线。 对方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对她微微笑了一下,才转回身去。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这样剑拔弩张的氛围,宁词却敏锐地察觉到了氛围里的一丝不同。 奇怪的是,这丝不同,不是来自于旁边跳脚的裴时桤。 而是来自于莳音。 生气的时候,是真的在气愤。 威胁的时候,干脆利落不带半分犹豫。 唯独在对她笑时,不管唇角的弧度多么善意真诚,眼里却永远带有一份克制。 宁词忽然觉得,莳音对待裴时桤这个“敌人”,远比对待自己真诚。 下课铃刚响,江妙就借着去便利店的机会,迫不及待地拉着莳音到走廊外面,跟她倒了一肚子苦水。 “你不知道,选座位选到一半的时候,因为场面太混乱,直接把老杨给招来了,他大发雷霆,让我们重新选过,而且就在一旁监视我们,不允许我们坐下来之后再私自调换座位。” “全班都知道我想跟你坐同桌,结果金筱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非要选在我旁边,那我总不好意思把她给赶走吧。偏偏你排名在她后面,老杨又虎视眈眈地看着,我跟季威简直有心无力,回天乏术。” “季威也是蠢,要不是他趁着老杨去上厕所的那两分钟,跟转学生换了位置,估计你现在就得跟郭漫臻同桌了。” 莳音咬着冰淇淋上的巧克力碎, “怎么说?” “季威不是散光嘛,老杨的板书又写的神秘莫测,他坐在后面压根就看不清黑板。可他分班考考了个倒数第三名,哪有前面的位置给他坐。” “嗯,我知道。所以我把书包托付给他的时候就说了,轮到我的时候,他可以先给自己选。” “是这样没错,所以他就给自己选了中间第一排郭漫臻旁边的位置。不过当时老杨不是在上面看着呢嘛,他不敢公然抗旨,只能先把你的书包放在那儿,假装是给你选的位置。然后轮到他的顺序时,觉得裴时桤肯定会跟许集安一桌,就替你挑了最后一排的位置。” “结果呢?” “结果后脚裴时桤就坐在他旁边了。” 莳音把冰淇淋上面的包装纸给撕掉,无师自通地推论出后续发展, “所以他就拜托宁词跟他换位置,把宁词换到裴时桤旁边,然后怕郭漫臻发飙,又趁着老杨不在,迅速把我的书包扔到宁词的位置上了对吧?” 女生无奈仰头望天, “难怪我的彩铅断了好几根笔芯,零钱也全散出来了。以后有事情就不能交给他去办,不搞砸也出不了好结果。” 江妙无比赞同这一结论,片刻后又觉得奇怪, “不过话说回来,裴时桤到底哪儿得罪你了?” “他没有得罪我啊。” “那你干嘛避他如蛇蝎,季威说你换座位唯一的诉求居然就是不跟裴时桤同桌!这哪像是没有得罪的样子。” “他没有得罪我。” 女生的视线落在天际最后那抹浮云上,叹了口气, “我只是觉得,一旦跟他同桌,我一定会得罪他。” ——而现在看来,就算是换成前后桌,也一样不能避免。 并且还会愈演愈烈。 人鱼吻了人类。 于是,人类可以在水中自由呼吸行动了。” “莳音,你怎么还不去考场,再有三分钟就打铃了。” 在莳音把信纸对折的下一秒,教室门口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抬起头,看见四班的团支书郭漫臻正抱着笔盒站在她面前,视线落在她折好的信纸上,眨眨眼睛,带几分无辜的惊讶。 今天天是高二开学第一天,不用打扫卫生,不用交暑假作业,没有别的任何事情要做,唯一的任务就是考试。 既是开学检测,也是文理分班考,高二分科后的班级划分,能不能进重点班,就看这场考试的成绩了。 所以大家都很紧张,早读课铃声一打响,就急匆匆地抱着复习资料去往自己的考场。 不论文理,早上第一门科目都是语文。 教室里c走廊上,甚至排着队的厕所门口——到处都充斥着“黄金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的古诗词背诵。 唯有莳音,还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背古诗,也不记字词,反而压着一张信纸写写画画。 在郭漫臻看来,这是一种故作姿态的,哗众取宠的,让人反感的悠闲。 莳音没有察觉她的反感,把信纸夹进错题本里收好,指了指门口的分班表,语气很温柔, “我在自己班考呢,而且就在自己的座位上。” “呀,那真巧诶。” “是啊。” “不过听说分在自己座位上考试,考运会不好,莳音,你千万小心一点,要是掉出重点班就糟糕了,我还想跟你分到一个班呢。” 女生笑的天真,两颗小虎牙也透着几分关切和善意,偏偏说出来的话,比起提醒更像是诅咒。 于是莳音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只是淡淡笑了笑,姿态宽容的就像对待闹脾气的小孩子。 低头继续收拾自己的书桌。 郭漫臻又站了几秒钟,却没再得到任何回应,只觉得一团气力打在棉花上,无趣的很。 且氛围尴尬。 正文 46.第四十六章 此为防盗章, 小天使们等一下就可以看啦  据说何叔叔还是她曾经的初恋, 娶了莳母之后,一直对她很好,也不曾苛待过莳音莳谚两姐弟,家里处的还算和谐。 不过,自从莳母再一次怀孕之后, 这位继父的态度就有点改变了。 对继女还好, 但对继子,就不再那么的和善。 每次莳谚说自己要去参加什么夏令营, 或者向莳母要零花钱的时候, 他的脸色总是不好, 当天吃晚饭, 必定要念叨家里刚买了新房,怎样怎样艰难之类的。 莳谚年纪小,却因为家庭的变故,要比旁人早熟一些。 每次都默默扒饭, 听着继父的唠叨, 一言不发。 莳音弯弯唇, 语气很温和, “何叔叔,你不要太担心了,如果家里真的困难的话, 我爸爸应该还留下一点钱, 可以先借给您。” 然后何叔叔就不说话了。 只是下一次, 依然会故态复萌,明里暗里地指责莳谚乱花钱。 于是去年莳谚上初中,莳音就他说,小谚,你去住校吧。 住校的理由可以有很多。 反正只要莳音想,这种不过分的事情,她可以说服任何人。 “小谚,你记住,爸爸虽然很早就走了,但他留给了我们一套房子,三十万的存款,还有六百九十万的赔偿款。” 莳谚初中开学那天,是莳音送他去的学校,牵着他的手,笑容又浅又温柔,语气却坚硬, “爸爸没有留遗嘱,我们都是第一顺序继承人,按照法律规定,遗产应该均等分。这些钱,足够你不愁吃穿地读到大学毕业。” “在家的时候不说,是不想让妈妈难堪,是为了家庭和睦,是对她的一份孝心。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你要畏畏缩缩,节衣缩食地过日子,明白吗?” 小男孩背着书包,仰头望着她, “我知道。但是姐姐,你怎么办?” “我不怕。” 女生在朝阳里扬起唇,背脊停的直直的, “我要留在妈妈身边,防止她被骗,我会看好那些属于我们的东西。” 那些东西,都是爸爸留给她和莳谚的,是他留给他自己的孩子的。 所以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没有资格得到任何她父亲留下来的财产。 第二天的英语试卷,出乎意料的简单。 莳音一顺溜就给写完了,从头至尾检查里三遍,结果看看手表,还剩下半个小时。 身后的那位数学大佬今天好像并没有提前交卷的意思,一直安安分分地坐在座位上。 甚至到现在,考场上几乎所有的学生都放下了笔开始悠闲检查的时刻,莳音还能听见身后2b铅笔在答题纸涂涂画画的声音。 ——“没事的没事的,上天给他开了一扇门,总会关上一扇窗,听说他文科差到爆炸,语文能考个及格就不错了。” 昨天同学们聊八卦的话又出现在脑海里。 啧,看上去是真的啊。 莳音撑着脑袋胡思乱想,手又空的无聊,干脆就拿着铅笔,在试题卷的空白处写写画画,消磨时光。 这是她的一个小爱好。 平时做题做的烦了,又或者上课不想听课,下课闲着没事干的时候,就会在草稿纸上乱写乱画。 有时候是一个小故事,有时候是吐槽或者乱七八糟的心理活动等等,一段一段,夹杂在图形算数式的缝隙里,就像弹幕一样。 很幼稚。 但是也很解压。 唔 ,所以现在写点什么好呢。 对了,上次那个故事还没写完呢。 女生转了转笔头,随便挑了一个空,就开始专心致志地编起情节来。 莳音写故事很随意的。 有的地方写的超级详细,连海水的颜色也要花三四个形容词去描述。 有的地方就像写内容提纲一样,三两句话就概括了好几个情节。 而且这个故事有点感人,写到末尾的时候,丰富的想象力让她自己都感动了。 红着眼眶写鲨鱼的临终遗言。 “鲨鱼说,我没有人类的外貌,没有镶着红宝石的宝剑和法杖,我只有两排好用的牙齿,一个闻得出血与恶人味道的鼻子和很差的脾气” “叮铃铃铃铃。” ——响铃了。 “好了,时间到了,同学们都放下笔,把试卷传上来。都放下笔听到没有,不要再写了。” 感伤的情绪一下子被打断。 莳音写到一半,在监考老师虎视眈眈的目光下,只能蔫蔫地放下笔,接过身后传上来的试卷,交到讲台上。 老师收好试卷,数了数,确认没错之后,就挥挥手宣布自由解散。 教室里顿时乱糟糟一片,人群一簇一簇像草堆一样,再一次变成了大型的对答案现场。 莳音肯定是不在这些草堆里面的。 她站起身,打算去上个厕所,不过试题卷上写满了乱七八糟的小作文,怕被人拿了乱看,干脆拣起来带在了身上。 然而她才刚走出座位,肩膀就不知道被什么东西一撞,整个人结结实实地往身后摔去。 “哎呦——” “嘭!” “咣当!” 第一声是莳音的惊呼声。 第二声是肉体相撞的声音。 第三声是椅子砸在地上的巨响。 整个教室都静了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几声巨响吸引过来,望向了案发地点。 包括还在收拾着试卷的监考老师。 案发地点已经是一片狼籍。 男生躺在地上,一只手护着自己的后脑勺,一只手撑着地,气急败坏, “我靠,是哪个混蛋看老子不顺眼?找死是不是!” 莳音微微一颤,顾不得隐隐作痛的手肘,撑着手下温热的胸膛就努力站起来。 然后转身低头,弯腰,九十度标准鞠躬—— “对不起。” 大概是她的道歉非常诚恳,被磨破了皮划出道道血丝的手肘看上去也十分惨烈,裴时桤瞅了瞅她瘦弱的身躯和可怜兮兮的惨样,就没有再计较。 他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高大的身躯在莳音脑袋上盖下来一大团阴影,声音清冽而郁闷, “下次走路小心点,这么聪明的脑袋,被你撞坏了你拿什么赔我!” “你你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的话,我会出医药费的。” “你说的什么玩意儿?咒我是不是?” 莳音再次垂头,诚恳又可怜, “对不起。” 女生的头发乱糟糟的。 手肘伤痕瞩目,膝盖上也磨破了皮。 看上去比他更加凄惨。 却站在这里被他训,垂头耷脑,活像一个被恶霸欺凌的孤女。 裴时桤不自然地咳了咳,挥挥手, “行了行了,我好的很,你该干嘛干嘛去吧,杵在这儿多碍眼。” “哦。” 女生蹲下身,捡起地上的英语试卷,再一次鞠躬说了一句对不起,就乖巧地离开了教室。 然后飞奔去医务室处理伤口。 教室在安静了两分钟后,重新陷入了更大的喧嚣。 男生们—— “卧槽,刚才到底怎么了怎么了?” “不造啊,好像是莳音摔了,然后撞到了裴时桤,然后裴时桤就骂她了。” “可是我看明明就是莳音摔的比较惨啊,裴时桤干嘛那么得理不饶人。” “唉,莳音真可怜。” 女生们—— “我靠,莳音也太心机了吧,用这种方式拉关注。” “我算是服了,对自己真狠。” “狠有什么用啊,不还是被裴时桤骂了一顿,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啧啧啧啧,人家裴时桤什么女生没见过,会看不出她这种心机女?” 这就是莳音和裴时桤的第一次正式交集。 在网吧里彻夜打游戏的裴大王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得理不饶人的恶霸。 在医务室上药的莳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莫名其妙就被冠上一个“心机女”的名号。 但他们在第二天的英语课上,都发现了一个令人崩溃的事实。 ——他们的试题卷拿错了。 更巧的是,前桌的两个女生正在讨论下周的全国中学生篮球锦标赛。 这一届篮球赛,省内的选拔正好是在他们学校进行的,所以大家都十分关注,每天都商量着哪节自修课可以翘去看,篮球馆更是早早的就挂起了横幅。 “你说这次我们班的岳杨会不会参加?” “岳杨?得了吧,他那种水平,也就在普通人里混混,跟体育生没法比,当个替补顶天了。裴时桤还差不多。” “十八班的裴时桤吗?天哪!他参加的话,我要翘课去看!” “嘻嘻嘻,你也觉得他超帅是不是。” 莳音沉默了一会儿,就乖巧把那行乱七八糟的算术式划掉,起身去饮水机那里冲热咖啡。 ——暖身。醒神。 嗯,主要还是为了醒神。 这会儿,大课间已经过去一半了,所以饮水机旁没有什么人。 莳音把速溶咖啡粉倒进水杯里,按下热水键,但还没来得及搅拌呢,就发现教室瞬间变得喧哗非常,一大帮人从后门口涌了进来,闹哄哄的。 正文 47.第四十七章 此为防盗章, 小天使们等一下就可以看啦  ——同夏天时一模一样, 一个暑假过去,她还是没学会打乒乓球。 一中的体育课,是四五个班合在一起,然后再按照自选的体育项目分老师带队。 能选的体育项目全是球类运动。 比如足球,篮球, 排球, 乒乓球,羽毛球。 比起喜欢在足球场上挥汗如雨的男生, 大多数小姑娘们还是更愿意选择在阴凉的室内体育馆里打乒乓球。 并且体型健美的女乒乓球老师非常尊重学生们的自由精神, 每节课象征性地站在一边指导两分钟, 就让大家自行练习,自己则快乐地坐在瑜伽垫上看小说。 这是一中的特色。 德智体美劳,后三者可有可无, 基本属于锦上添花的存在。 “反正高考又不考。” ——任何你觉得不合理的安排, 只要校领导祭出这一标准答案,就能让你自动哑口无言。 作为被裴时桤当众diss过“身体不太好”的体育废材莳音, 当然也没有任何悬念地连续三个学期都选择了乒乓球课。 只不过和其他熟能生巧, 现在已经能拿个球拍玩两下的同班同学不同, 这么久过去, 她依旧对这颗黄色小球束手无策。 就在女生握住球拍开始自我怀疑,思考自己是不是真如裴时桤说的那样弱鸡时, 身边的小伙伴们已经兴致勃勃地聊了好一会儿这段时间试验班的最热新闻了。 并且最热新闻不是别的, 正是莳音和裴时桤之间的“天魔大战”。 “她真的太可怕了, 直接就倒了半包盐进去,裴时桤把水咽下去的时候我一度以为她要挨打,结果居然没啥事,反倒是我吓的半死。” “哈哈哈哈我音这么刚的么,难怪昨天我去办公室问问题时,听见物理老师在夸裴时桤,说他最近都按时完成作业了特别认真——原来学习动力来源于莳音哦。” “不过他们俩到底为什么闹成这样?小音一向以脾气好著称,裴时桤究竟是做了什么,才让她化身飞天小女警,舍生取义恶招百出的?” “唔,事实上我到今天了也没搞清楚。我本来以为是因为裴时桤用馒头砸了她,但后来似乎又说是什么在试卷上乱涂乱画,反正很混乱了。” “哈?” “你也觉得这理由很不可思议对吧?要不是他们下手实在太狠,我都要以为是在打情骂俏了。而且说实话,你们没发现这个走向真的很像流星花园吗?” 江妙推了推旁边心不在焉的女生, “杉菜,你说是不是?” 莳杉菜极其敷衍地接梗, “那我一定选择花泽类。” “嘻嘻嘻,按照我的经验,立这种fg的,一般来说最后都会自打脸。我赌一个月内,你和裴时桤一定会握手言和,说不准还能组个cp什么的。” “一个月太久了吧,我赌半个月,不出半个月,他们俩就会肩并肩走在走廊上谈笑风生。” “那我赌一个星期好了!” 女孩子的心思装的多也转得快,探讨完天魔大战的终止日期后,又很快转到了最近在播的影视和鲜肉明星上,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章盈璐从书包里摸出一本《瑞丽》,积极询问自己的生日礼物是要这件蓝色的裙子比较好,还是那件白色的衬衫比较好。 而在这一方面眼光精准从未出错的莳音,就被拉着翻了整整三本时尚杂志。 ——这大概也就是为什么,上了一年的乒乓球课,她依旧没有搞定一颗黄色小球。 不过也不止是她。 整个乒乓球室,认真打球的没几个,基本上都是组成一个个小圈子,在讨论杂七杂八的各种话题,比早读课还热闹。 只除了拐角一处。 莳音无意间抬头时,刚好看见了站在拐角的少女。 齐耳短发,黑框眼镜,厚重的刘海遮住眉毛,加上皮肤不够白,就显得有些土气。 是完全糟糕的发型典范。 但她本人可能比起发型,更关注窗外那只将停未停的长尾鸟儿。 怔怔望着,嘴巴不停蠕动,仿佛在说着什么。 阳光虽然透了进来,却只覆盖住她一半,剩下一半完全藏在阴影里,将她原本就瘦削的身体衬的更加单薄。 跟周围的喧闹比起来,她是那么的格格不入,沉默又孤独。 莳音注意到她手里拿着的单词本了。 是一本英语专业四级的词汇书,手指隔在很后面的位置,看上去已经记了十之七八。 嘴里念念有词的,应该是在利用体育课的时间记单词。 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 “莳音,你怎么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女生回过神,冲同伴弯弯唇, “哦,没事。看宁词在记单词,就想到我英语课的pre好像还没备稿。” “安心啦,你口语那么好,临场发挥也完全一k的。老师喊我们集合了,快去排队吧。” “好。” 其实莳音认出了宁词的唇形。 因为同一个单词,她反复背了整整十几遍。 “seventeen,e一v一e一n一t一e一e一n——seventeen,e一v一e一n一t一e一e一n——seventeen,e一v一e一n一t一e一e一n” 直到老师吹响哨声,宣布集合,才如梦初醒一般收起单词书,沉默地汇入人群里。 seventeen,十七。 一个压根就不需要浪费时间再去记的低级词汇。 可能因为在发呆。 就像每天早上走廊上那些大声背诵着“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文科生一样,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背什么。 只是神游时无意识的重复而已。 女生这样想。 窗外好似路过一道风,把鸟儿的羽毛吹的皱起,那尾翅轻轻一颤,就飞上天空彻底消失在视野里。 不留下半点痕迹。 体育老师在铃声打响前五分钟宣布集合,报完数确认没有早退,就痛快地放他们回家吃午饭睡午觉了。 江妙和另外几个伙伴的家都在另一个方向,所以在校门口挥手告别之后,就又变成了莳音和章盈璐的双人行。 前半条路,她们两个完全没有任何交流,都在努力地咬着烫乎的烤土豆 ——毕竟两个人的母亲都是标准的养生主义者,在禁止孩子吃路边摊这一方面,从来就没有心软过。 直到快到小区门口,章盈璐才突然放下手里的竹签,试探性地问, “莳音啊,你很讨厌裴时桤吗?” 莳音忙着与食物奋斗, “这你不应该问我,得问他。我虽然看不惯他,但压根没打算报复,是他先故意挑衅的。” “其实,他人还是挺好的。” “哦,哪儿好了?是给流浪猫喂食了还是扶老奶奶过马路了?” “不要抬杠,我跟裴时桤同班一年了,也算比较了解他,他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很不好相处的样子,但实际上真的挺善良的。你完全可以先退一步,说不准是有什么误会呢,没必要闹的这么不可开交的。” “那我也很善良啊。为什么不能是他先退一步?” 女生戳着戳碗里的土豆, “反正——反正不管怎么说,也是他先撩者贱,打死无怨。” 不知道裴时桤到底戳到了莳音的哪块逆鳞,向来好说话的女生,第一次表现出这样坚定的敌意。 要知道,就连处处与她争锋相对的郭漫臻,她都没这样费心思地对付过。 出于一种隐秘的心思,章盈璐既希望莳音和裴时桤能握手言和,又矛盾地期盼他们能一直这样敌对下去。 两种心思在颅内打架,蹙着眉头,连土豆也没心思吃了。 “莳音啊,其实我” “咦,那不是宁词吗。” 女生诧异的声音打断了她几乎就要脱口而出的坦白。 “宁词?谁?” “之前跟你说过的,我们班的那个转校生。” 章盈璐顺着她的目光向前望去,不远处的干洗店门口,果然蹲着一个女生。 穿着他们学校的校服,捂着肚子靠墙蹲,唇色苍白,不知道是不是位置的原因,这么诡异的姿势,居然丝毫不起眼。 “她怎么了?看上去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 对方应该也看见她们了,抿了抿唇,略带几分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莳音走上前去,蹲下身,声音很温柔, “宁词,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我没事。” “你看上去可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你家离这远不远?要不然我借个手机让你家里人来接你吧。” “不用了。” 女生生硬拒绝,沉默了几秒,才开口道, “我家就在旁边的紫竹花苑,几步路就到了等人都走完了就没事了。” 等人都走完了? 莳音看了看周围一波又一波出了校门回家的学生,还有好多聚集在路边摊买东西吃,觉得人可能好久都走不完。 况且,为什么等人都走完了就没事了? 她还想再问,不过看对方明显抗拒的态度,还是没有再勉强,站起身, “那我走喽?你确定你自己真的可以哦?” “可以的。再见。” 宁词迫不及待地告别,但可能是因为蹲的太久了,脚底发酸,挥手时,忍不住就往前倾了一下身体。 要不是莳音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差点儿就要栽倒在地。 然后莳音就看见,女生校裤后方那一大团鲜红血迹。 他们学校的秋季校服是浅灰色的,有点棒球服的感觉,设计很小清新,一点都不丑。 据说很多外市的学生报考这所学校,就是因为校服好看。 但是浅灰色的面料渗了血,对比就格外明显了。 都是女孩子,一下就明白了对方不愿开口求助的缘由。 难怪说人都走了就没事了。 估计是打算等到没人的时候,再偷偷走回家吧。 章盈璐和宁词不熟,也不太关心她的身体状况,见对方拒绝了莳音的帮助,就欣然抬脚打算离开。 正文 48.第四十八章 此为防盗章, 小天使们等一下就可以看啦  按照节气来讲, 现在已经快到秋分日了。 然而南方树木常绿, 后山上一片苍翠的植物林, 朝着天空呈伞状生长, 枝叶与枝叶之间生存空间不足,相互挤压蔓延。 而后在某一个高度, 忽然成堆铺开来。 如果此刻站在后山上抬头向上看,视野里一定是铺天盖日的绿色吧。 莳音这样想着。 后排三个女生正在玩塔罗牌, 解牌的姑娘神神叨叨地念着, “力量逆, 命运之轮正, 世界正。从牌面上来看, 你们还是挺合适的, 目前的状态正好,过去也许有过一些小波折,我的建议是顺其自然” 同桌的江妙用胳膊拱了拱她, “你相信命运啊神神鬼鬼啊因果啊这些东西吗?你觉得这个世界上会不会真的有一些神秘莫测的力量?” “不知道, 我没见过。” “我也没见过啊。我就想问问你信不信嘛?” 莳音用手撑着脑袋, 看一只鸟在枝桠上振翅, 拖着长长的尾羽飞出视野, “我相信吧。” “真的啊?!” 真的。 神秘莫测的力量, 命运, 鬼神, 因果轮回。 这些, 莳音通通都相信。 但是她不信塔罗牌这种占卜方式。 不,应该说,她不信任何占卜方式。 她只相信自己的直觉。 与某些人对视的第一眼,就能接受到莫名的磁场反应。 就算这个人平凡无奇,寡淡少语,前后左右翻来覆去地判断,都觉得仿佛一辈子不会和自己有任何交集。 她也笃定,此后两条命运线必定会纠结在一起。 而最让人不安又神奇的是,从小到大,第一眼就让莳音有强烈磁场反应的人。 往往都会给她带来厄运。 七点多,太阳逐渐照亮了整个天空。 一团又一团的云卷成棉花糖,漂浮在湛蓝的天空上。 阳光撒满了教学楼长长的走廊。 宁词跟着教导主任走过长长的走廊,路过一个又一个班级,最后停在二楼的末尾。 教室后门关了,前门朝着圆弧形的小阳台开,窗户都大开着。 从窗外望进去,班主任是个中年男人,圆脸,长相和蔼。 底下坐着满目的灰色校服,一眼看去整齐又漂亮。 最引人注目的是讲台边上站着的少年。 长相帅气,神情却不耐烦,把手里的试卷甩的哗哗响。 看上去就是爱调皮捣蛋的坏学生。 ——如果是在育海,早就被叫出去罚站了。 教导主任带着她在前门口停下,敲了敲门框, “杨老师,你的学生到了。” 满室的窃窃私语顿时安静下来,无数道目光同时投向教室门口。 女生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但教导主任已经拍了拍她的肩离开,想躲也无处可避。 她只能向前一步,垂下眼眸,声音单薄,却带着一种独特的倔强, “老师好。我我刚才去领了校服,所以迟到了。” 因为太过紧张,呼吸没调节好,语气极其不稳,上下颠簸,尾音发颤。 “这是谁?怎么感觉以前从来没见过。” “我也没见过,不过不是说有一个从外省转过来的转校生吗,说不定就是她。” “靠,转校生也能进试验班,这后台比裴时桤还大啊。” “不见得,你看她脚上的鞋子,明显就是杂牌,而且前面都蹭破皮了,看上去就不像是很有钱的样子吧。” 学生也跟育海的学生完全不一样。 更活泼,更大胆,并且,似乎比起转校生的成绩,更注重转校生的家境。 “哦,你就是宁词吧,进来吧,随便找个座位坐。” 班主任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就没再搭理,忙着吩咐熟悉的学生, “莳音啊,你来,找几个男生去资料室搬新书,就说是高二试验班要领的新书行了行了,裴时桤,你也别数试卷了,数半天了就数这么几张,跟莳音去搬书去!” 宁词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发现老师好像并没有让她自我介绍的意思。 整个教室坐的满满当当,也找不到任何空出来的位置。 班主任忙碌地处理着手头的资料,没有发现这位新同学的窘境,反而更关注底下的学生们有没有在认真早读。 脚跟忍不住相互蹭了蹭,抿着唇,不知所措。 颇有些孤立无援的感觉。 “你先坐我的位置吧。” 耳边忽然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 宁词抬起头,就看见一个女生正对着她微笑,伸手指了指靠窗第三排的空位。 “我的座位就在那里,刚好我要去拿书,离下课也没几分钟了,你先坐着吧。” 女生手里拿着书单,大概就是班主任喊的那个“莳音”。 很好听的名字。 人也长的非常漂亮。 长头发扎成了马尾,高高束起在脑后,而且很高,很白,笑容很温暖,扑面而来柔和恬淡的气息。 从进一中起,见过的人里面最漂亮。 ——但如果,如果是在育海的话,就得剪掉长发,穿老土的运动服,不允许戴手链 不,就算是在校风严谨的育海中学,这样的女生,应该也还是会很受欢迎的吧。 相貌出众,性格温柔,能进最好的班级,成绩也一定不差,还是老师得力的左右手。 只要站在那里,天生就有一种舒服的气质,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无论如何,这样的女生,不论在哪所学校,都会成为众星捧月的存在。 和自己不是一路人。 宁词抿了抿唇,低声说了句谢谢,就背着书包默默走进了教室。 她的背影很瘦弱,身上也没穿校服,陷入一中的尖子生堆里,突兀的就像一道划开云层的尖锐利刃。 ——比对视的那一眼,带来更强烈的磁场反应。 “鲨鱼同学,你到底还走不走了?” 脚后跟被轻轻踢了一下,莳音回过神,就看见男生凶神恶煞的脸。 靠着墙,大爷似的催促她, “快点儿走行不行,同学们都还等着发新书呢。” 那同学们都还等着发试卷呢。 您老大爷数了半个小时数出来七张,到底是谁比较没有效率啊。 众目睽睽之下,女生很怂地没有还嘴,反而表现出一副豪不计较的大度模样, “哦,书有点多,我再去叫个人过来吧。” “不是说就百来本吗,你三我七,两个人够了。” “啊?” “那你二我八成了吧,别墨迹了,快走吧。” “” 这就是莳音不懂男性生物的地方。 明明可以334轻松解决,他们却非得要多承担一点来显示自己的强大。 世人称这为勇武,莳音却觉得愚钝。 而更可怕的是,这种愚钝,在某些时候,已经成为了他们的本能。 资料室在实验楼的后面。 从教学楼二楼走过去,需要横跨一座天桥,再路过一栋行政楼,最后穿越草坪,才能看见一栋仿佛废弃了的老旧平房。 裴时桤是第一次去资料室,越走越不耐烦,路过行政楼时,终于拧着眉毛拽住了前方女生的帽子, “停一下。” 女生被拽的一个趔趄,差点没摔了,费力地往后扭着脖子,怒目而视, “你干嘛啊!” “你是不是迷路了?” “没有!” “同学,迷路了就及时止损,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但是千万别拉着我陪你瞎晃悠。” “我说了我没有迷路!” “你睁大你的鲨鱼眼看看,这里明明就是行政楼,再往后走就是围墙了,翻墙出去一条路上全是饭馆,走五百米才能看见网吧,你欺负我没在这个学校读过书还是欺负我没翻过墙啊?” “” “怎么?没话说了吧,那还瞎愣着干什么,赶紧找个人问路啊。” 问个毛线路! 莳音一直被扯着帽子,领口往后拉紧,感觉自己都要窒息了,挥着手扑腾了几下,气急败坏, “你能不能放开我的帽子再说话!” 男生这才意识到面前是个娇弱的姑娘,而不是他那些皮糙肉厚的兄弟。 轻咳一声,放开手,毫无诚意地道歉, “不好意思啊。” 莳音扯回自己的帽子,抬脚继续往前走,丢给他硬梆梆的一句, “资料室在行政楼草坪那边,你们翻墙的时候,都没有注意到旁边有座小平房吗。” 男生挑眉回忆了一下,提出质疑, “行政楼旁边哪儿有草坪?” “哎呦,你是没在这所学校读过书还是没在这所学校翻过墙啊,连行政楼的布局都不知道。” 一模一样的话直接甩回来,嘲讽技能满格。 就让人觉得不是那么开心。 并且一拐弯,行政楼左侧就出现一片小草坪和郁郁葱葱的绿植,绿植的空隙里还能隐隐看见围墙边上的小平房。 裴时桤自知理亏,摸摸鼻子,难得没有反驳。 “还有,” 然而对方没反驳,莳音却越想越生气了,脖子现在还隐隐作痛,她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 要不是男生刹车及时,两个人就直接撞上,到时候摔得八成又得是莳音。 “你怎么回事啊!” 女生面无表情,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黄澄澄的硬币,塞进他的手心里。 “你的馒头我扔掉了,给你五毛,多给的一毛也不用你还。” “我告诉你,一笑泯恩仇没有那么容易,就凭你现在的态度,我丝毫找不到原谅你的理由。” “原谅我?” 裴时桤轻嗤一声, “我不过就是用馒头砸了你一下,你当初直接整个人就砸了上来,我原谅你还差不多吧。” “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你倒是说清楚小爷我哪里需要你原谅了。” “在我的试卷上乱涂乱画的难道不是你吗!” “呵,小爷的试卷上难道不也全都是你的狗皮膏药吗!” “但是我是在一片好心地给你写解析而你是在骂我!” “搞清楚明明是你先人身攻击的我!” “我人身攻击你什么了!” “你” 男生突然卡壳。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氛围,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 “你说啊,我攻击你什么?” ——后面那个人一直在踢我的椅子,好讨厌哦。 ——都快下课了,后面那个人怎么还没做完,他昨天不是还提前交卷了吗? 正文 49.第四十九章 此为防盗章, 小天使们等一下就可以看啦  然而南方树木常绿,后山上一片苍翠的植物林, 朝着天空呈伞状生长, 枝叶与枝叶之间生存空间不足,相互挤压蔓延。 而后在某一个高度, 忽然成堆铺开来。 如果此刻站在后山上抬头向上看, 视野里一定是铺天盖日的绿色吧。 莳音这样想着。 后排三个女生正在玩塔罗牌,解牌的姑娘神神叨叨地念着, “力量逆,命运之轮正,世界正。从牌面上来看, 你们还是挺合适的,目前的状态正好, 过去也许有过一些小波折, 我的建议是顺其自然” 同桌的江妙用胳膊拱了拱她, “你相信命运啊神神鬼鬼啊因果啊这些东西吗?你觉得这个世界上会不会真的有一些神秘莫测的力量?” “不知道, 我没见过。” “我也没见过啊。我就想问问你信不信嘛?” 莳音用手撑着脑袋, 看一只鸟在枝桠上振翅, 拖着长长的尾羽飞出视野, “我相信吧。” “真的啊?!” 真的。 神秘莫测的力量,命运,鬼神, 因果轮回。 这些, 莳音通通都相信。 但是她不信塔罗牌这种占卜方式。 不, 应该说,她不信任何占卜方式。 她只相信自己的直觉。 与某些人对视的第一眼,就能接受到莫名的磁场反应。 就算这个人平凡无奇,寡淡少语,前后左右翻来覆去地判断,都觉得仿佛一辈子不会和自己有任何交集。 她也笃定,此后两条命运线必定会纠结在一起。 而最让人不安又神奇的是,从小到大,第一眼就让莳音有强烈磁场反应的人。 往往都会给她带来厄运。 七点多,太阳逐渐照亮了整个天空。 一团又一团的云卷成棉花糖,漂浮在湛蓝的天空上。 阳光撒满了教学楼长长的走廊。 宁词跟着教导主任走过长长的走廊,路过一个又一个班级,最后停在二楼的末尾。 教室后门关了,前门朝着圆弧形的小阳台开,窗户都大开着。 从窗外望进去,班主任是个中年男人,圆脸,长相和蔼。 底下坐着满目的灰色校服,一眼看去整齐又漂亮。 最引人注目的是讲台边上站着的少年。 长相帅气,神情却不耐烦,把手里的试卷甩的哗哗响。 看上去就是爱调皮捣蛋的坏学生。 ——如果是在育海,早就被叫出去罚站了。 教导主任带着她在前门口停下,敲了敲门框, “杨老师,你的学生到了。” 满室的窃窃私语顿时安静下来,无数道目光同时投向教室门口。 女生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但教导主任已经拍了拍她的肩离开,想躲也无处可避。 她只能向前一步,垂下眼眸,声音单薄,却带着一种独特的倔强, “老师好。我我刚才去领了校服,所以迟到了。” 因为太过紧张,呼吸没调节好,语气极其不稳,上下颠簸,尾音发颤。 “这是谁?怎么感觉以前从来没见过。” “我也没见过,不过不是说有一个从外省转过来的转校生吗,说不定就是她。” “靠,转校生也能进试验班,这后台比裴时桤还大啊。” “不见得,你看她脚上的鞋子,明显就是杂牌,而且前面都蹭破皮了,看上去就不像是很有钱的样子吧。” 学生也跟育海的学生完全不一样。 更活泼,更大胆,并且,似乎比起转校生的成绩,更注重转校生的家境。 “哦,你就是宁词吧,进来吧,随便找个座位坐。” 班主任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就没再搭理,忙着吩咐熟悉的学生, “莳音啊,你来,找几个男生去资料室搬新书,就说是高二试验班要领的新书行了行了,裴时桤,你也别数试卷了,数半天了就数这么几张,跟莳音去搬书去!” 宁词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发现老师好像并没有让她自我介绍的意思。 整个教室坐的满满当当,也找不到任何空出来的位置。 班主任忙碌地处理着手头的资料,没有发现这位新同学的窘境,反而更关注底下的学生们有没有在认真早读。 脚跟忍不住相互蹭了蹭,抿着唇,不知所措。 颇有些孤立无援的感觉。 “你先坐我的位置吧。” 耳边忽然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 宁词抬起头,就看见一个女生正对着她微笑,伸手指了指靠窗第三排的空位。 “我的座位就在那里,刚好我要去拿书,离下课也没几分钟了,你先坐着吧。” 女生手里拿着书单,大概就是班主任喊的那个“莳音”。 很好听的名字。 人也长的非常漂亮。 长头发扎成了马尾,高高束起在脑后,而且很高,很白,笑容很温暖,扑面而来柔和恬淡的气息。 从进一中起,见过的人里面最漂亮。 ——但如果,如果是在育海的话,就得剪掉长发,穿老土的运动服,不允许戴手链 不,就算是在校风严谨的育海中学,这样的女生,应该也还是会很受欢迎的吧。 相貌出众,性格温柔,能进最好的班级,成绩也一定不差,还是老师得力的左右手。 只要站在那里,天生就有一种舒服的气质,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无论如何,这样的女生,不论在哪所学校,都会成为众星捧月的存在。 和自己不是一路人。 宁词抿了抿唇,低声说了句谢谢,就背着书包默默走进了教室。 她的背影很瘦弱,身上也没穿校服,陷入一中的尖子生堆里,突兀的就像一道划开云层的尖锐利刃。 ——比对视的那一眼,带来更强烈的磁场反应。 “鲨鱼同学,你到底还走不走了?” 脚后跟被轻轻踢了一下,莳音回过神,就看见男生凶神恶煞的脸。 靠着墙,大爷似的催促她, “快点儿走行不行,同学们都还等着发新书呢。” 那同学们都还等着发试卷呢。 您老大爷数了半个小时数出来七张,到底是谁比较没有效率啊。 众目睽睽之下,女生很怂地没有还嘴,反而表现出一副豪不计较的大度模样, “哦,书有点多,我再去叫个人过来吧。” “不是说就百来本吗,你三我七,两个人够了。” “啊?” “那你二我八成了吧,别墨迹了,快走吧。” “” 这就是莳音不懂男性生物的地方。 明明可以334轻松解决,他们却非得要多承担一点来显示自己的强大。 世人称这为勇武,莳音却觉得愚钝。 而更可怕的是,这种愚钝,在某些时候,已经成为了他们的本能。 资料室在实验楼的后面。 从教学楼二楼走过去,需要横跨一座天桥,再路过一栋行政楼,最后穿越草坪,才能看见一栋仿佛废弃了的老旧平房。 裴时桤是第一次去资料室,越走越不耐烦,路过行政楼时,终于拧着眉毛拽住了前方女生的帽子, “停一下。” 女生被拽的一个趔趄,差点没摔了,费力地往后扭着脖子,怒目而视, “你干嘛啊!” “你是不是迷路了?” “没有!” “同学,迷路了就及时止损,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但是千万别拉着我陪你瞎晃悠。” “我说了我没有迷路!” “你睁大你的鲨鱼眼看看,这里明明就是行政楼,再往后走就是围墙了,翻墙出去一条路上全是饭馆,走五百米才能看见网吧,你欺负我没在这个学校读过书还是欺负我没翻过墙啊?” “” “怎么?没话说了吧,那还瞎愣着干什么,赶紧找个人问路啊。” 问个毛线路! 莳音一直被扯着帽子,领口往后拉紧,感觉自己都要窒息了,挥着手扑腾了几下,气急败坏, “你能不能放开我的帽子再说话!” 男生这才意识到面前是个娇弱的姑娘,而不是他那些皮糙肉厚的兄弟。 轻咳一声,放开手,毫无诚意地道歉, “不好意思啊。” 莳音扯回自己的帽子,抬脚继续往前走,丢给他硬梆梆的一句, “资料室在行政楼草坪那边,你们翻墙的时候,都没有注意到旁边有座小平房吗。” 男生挑眉回忆了一下,提出质疑, “行政楼旁边哪儿有草坪?” “哎呦,你是没在这所学校读过书还是没在这所学校翻过墙啊,连行政楼的布局都不知道。” 一模一样的话直接甩回来,嘲讽技能满格。 就让人觉得不是那么开心。 并且一拐弯,行政楼左侧就出现一片小草坪和郁郁葱葱的绿植,绿植的空隙里还能隐隐看见围墙边上的小平房。 裴时桤自知理亏,摸摸鼻子,难得没有反驳。 “还有,” 然而对方没反驳,莳音却越想越生气了,脖子现在还隐隐作痛,她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 要不是男生刹车及时,两个人就直接撞上,到时候摔得八成又得是莳音。 “你怎么回事啊!” 女生面无表情,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黄澄澄的硬币,塞进他的手心里。 “你的馒头我扔掉了,给你五毛,多给的一毛也不用你还。” “我告诉你,一笑泯恩仇没有那么容易,就凭你现在的态度,我丝毫找不到原谅你的理由。” “原谅我?” 裴时桤轻嗤一声, “我不过就是用馒头砸了你一下,你当初直接整个人就砸了上来,我原谅你还差不多吧。” “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你倒是说清楚小爷我哪里需要你原谅了。” “在我的试卷上乱涂乱画的难道不是你吗!” “呵,小爷的试卷上难道不也全都是你的狗皮膏药吗!” “但是我是在一片好心地给你写解析而你是在骂我!” “搞清楚明明是你先人身攻击的我!” “我人身攻击你什么了!” “你” 男生突然卡壳。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氛围,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 “你说啊,我攻击你什么?” ——后面那个人一直在踢我的椅子,好讨厌哦。 ——都快下课了,后面那个人怎么还没做完,他昨天不是还提前交卷了吗? ——又踢我凳子,腿长了不起啊! “你踢我凳子我偷偷委屈一下,还担心你做不完英语试卷,我还夸你腿长了。” 莳音踩上草坪的大石块,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语气里甚至带了几分赢了的神灵活现, 正文 50.第五十章 此为防盗章,小天使们等一下就可以看啦 男生懒洋洋地举起手, “老师, 我推荐莳音。” 莳音坐在座位上, 微微往后偏头, 露出温柔的笑意, “裴时桤,你最好适c可c而c止。” 班主任也明显认为他是在胡闹, “推荐他人也要上来演讲, 你推荐莳音当体委,有什么合适的理由吗?” 男生迈着大长腿走到黑板前,撑着讲台,睥睨众生, “众所周知, 这周篮球赛的观看日程,就是莳音同学安排的,这说明她有胜任体育委员的能力。她还乐于助人, 非常有集体荣誉感,道德上完全符合当体育委员的标准。并且她看上去经常死气沉沉, 萎靡不振,每天晚跑都请假, 约莫是身体不太好,对于即将面临高考的我们,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隐患, 而当体育委员, 有利于激发她的运动热情,帮助她强身健体,争当表率——所以我觉得,体育委员这个职位,非莳音同学莫属。” 整个班沉默了半分钟,而后近乎八成以上的都同学爆笑着鼓掌表示赞同。 因为一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学,和在分班第一天就发表了“只要你们在学习上服从要求,其他事情我都会充分尊重民意”演讲的班主任。 这个荒唐的提议,最终居然成为了现实。 于是从这一天起,每次早操晚跑,莳音在队伍前头领队时,都对始作俑者裴时桤报以最大的恶意。 甚至有一段时间,裴时桤每天早上踩着点进教室,都能在自己的桌子上看见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两行清秀的字: “裴时桤今天死了吗? 没有。那我明天再来问。” 第二天早读课的时候—— 莳音刚把面包拆开来,牛奶的吸管还没扎下去,身后就响起一个正义又委屈的男声, “老师,前面的同学吃东西的味道太香了,影响我背课文。请问,我们上课的时候可以随便吃零食吗?” “莳音啊,下次早起几分钟,按时吃早饭才对身体好。要是你实在饿,要不到老师办公室吃完再回来早读?” “不用了老师,我下课再吃也没事。” 女生微微笑道。 然后等班主任踱步离开,就抱着语文书转身,面对着窗户, “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中国人的,然而我还不料,也不信竟会凶残下劣到这地步” “惨象,已使我目不忍视了;流言,尤使我耳不忍闻。我还有什么话可说?” “我已经出离愤怒了。我将深味这非人间的浓黑的悲凉” 打算借着早读课补眠的裴时桤抬起头,咬牙切齿, “妈的,你能不能转回去背?” “苟活者在淡红的血色中,会依稀看见微茫的希望;真的猛士,将更愤然而前行!” “” 甚至篮球初赛的时候—— 一中很不幸,第一把就抽到了去年的全国四强之一。 经过一场激烈胶着的比赛,主场获胜,全场都在为己方的胜利而欢呼。 莳音作为体育委员,当然要为自己班的参赛队员准备矿泉水。 她站在场边,应景地鼓起掌, “裴时桤你真棒!” 全场vp裴时桤从她手里接过水,拧开瓶盖就仰头往下灌。 而后突然一顿,捂住喉咙,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少年阴沉着脸,把矿泉水瓶捏的咯咯作响, “莳音你找死吗!” 女生这才仿佛想起什么似的,毫无诚意地道歉, “啊,不好意思啊,我好像把实验要用的氯化钠溶液和矿泉水搞混了,你没事吧?这里还有一瓶葡萄糖溶液,要不要给你漱漱口?” 明嘲暗讽,含沙射影——幸灾乐祸,落井下石——势同水火,不共戴天。 到了后面,已经发展成为拉帮结派式的分庭抗礼。 “江妙,你要还是我的好朋友,就不要再劝我跟裴时桤和解。对了,他今天数学作业没写,希望你作为课代表,能诚实地告诉老师,不然我会打小报告的。” “许集安,我难道没有跟你说我们的最新计划是孤立莳音吗?你今天还敢问她物理题,我是死的吗?” 江妙还好,许集安夹在女神同桌和好兄弟之间,简直苦不堪言。 因为莳音讲理,处事原则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作为我的朋友,我不强迫你不跟谁玩,但是你不能强迫我跟谁玩。 而裴时桤呢,他就属于那种——“如果你要跟我一起玩儿,你就不能跟我讨厌的人玩”——的十足霸道型人格。 于是这一周,高二试验班第四大组最后三桌,就是一个小型宫斗剧场。 莳音是笑里藏刀的皇后娘娘,裴时桤是张扬跋扈的贵妃。 金筱姚作为贵人,在一旁煽风点火。 许集安和江妙,则扮演永远在劝和但永远失败的太监丫鬟。 至于宁词,她完全在状况外,每天都沉默寡言地学习,偶尔在课代表检查时把作业借给裴时桤抄写,自动被男生分配到“孤立”莳音的队友群里。 ——作为一中两大巨头,如果一直按照这个节奏走下去,两败俱伤是唯一的结局。 但是周五那天,因为一场惨绝人寰的碰瓷事件,事情忽然有了转机。 周五上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 体育课一般都是四个班合在一起上的。作为首届多出来的试验班,则被分到一二三四班的队伍里,形成唯一的“五虎将”。 按照惯例,女生们都缩在体育馆里看书聊天做作业,男生们在室外体育场上踢着足球挥汗如雨。 但踢到一半,就连许集安这样神经大条的人,也发现了裴时桤的心不在焉,拐过他脚边的球, “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男生比了个手势示意自己退出一会儿,走到场边坐下来,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跟着出场的许集安懵懵发问,“没有人犯规啊。” “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你说的是什么?” 少年没搭理他,摸着下巴,以柯南姿势蹙眉思考—— 不对劲,肯定有哪里不对劲。 不是因为自己报复的方式不对。 也不是因为莳音反击的行为不合常理。 但反复思量,总觉中间哪里出了差错,才导致这个别扭的结局。 正当裴时桤眉头深锁而许集安摸不着头脑时。 足球场的围栏外忽然传来一个气势汹汹的女声, “裴时桤,你今天必须要给我一个说法!” 男生被打断思路,不悦地转回头。 围栏外站着两个压根不认识的女生,看校带的颜色来看,应该是高二,一个捂着脸在哭,一个护着同伴瞪他, “你为什么说话不算话,要这样践踏菜菜的真心?” 打从跟裴时桤一起玩以来,许集安见过了太多这样的大场面,见当事人没有搭理的意思,就好心(八卦)地替他发问, “什么说话不算话?我十七哥不是那样的人,你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呵!什么叫不是那样的人,难道你的意思是我们碰瓷吗?菜菜因为他,都被分去了普通班,结果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他却翻脸不认人了” 在女生激动又繁琐的骂声中,许集安终于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某天,这位哭泣的菜菜同学向十七哥表白,并递给他一封自己写的英文表白信,但被十七哥无情拒绝。 菜菜同学不死心,追着问:“能告诉我原因吗?” 十七哥回答道:“我不喜欢英语好的女生。” 于是学期初的分班考,菜菜同学为了证明自己的真心,故意考了一个英语低分,从保准能上重点班的尖子生掉落为普通班的一员。 但这一次,她拿着自己的英语试卷再一次向十七哥表白时,十七哥早就忘记了她是谁,再一次拒绝了对方。 于是菜菜同学就崩溃了,整日以泪洗面。 她的好朋友看不过眼,这才带着人到十七哥这里讨一个说法。 并且,对方所谓的故意考了一个英语低分,就是从平时的130 降到127,离重点班的线刚好差一分,失之交臂。 许集安听的目瞪口呆,撞了撞一旁少年的肩膀, “十七哥,你怎么说?” “说什么?” “说你要怎么补偿我们菜菜!她为了你,考试考砸了,重点班也没得读了,伤透了心,还整天忍受家庭冷暴力” “那又关我什么事?” 指责的正兴起的女生一愣, “你说什么?” 裴时桤从地上站起来,懒得回应,也懒得再继续听这一出苦情戏,走回足球场内继续踢球。 留给对方一道轻蔑而冷漠的背影。 “呀!裴时桤,你还有没有良心了!你这个敢做不敢当的伪君子!渣男!!像你这种渣男,会喜欢你的人都是瞎了眼了!我祝你一辈子孤苦伶丁” 女生的声音刻薄而几尖利,大半个足球场的人被她吸引过去,目光惊愕,连球都忘了踢。 许集安在一旁气的直跳脚, “十七哥,你就这样不管了?” “不然呢?” “可是人家都找上门来了,还骂的那么过分,你不解释就算了,怎么连反击都不反击一下?” 少年翻了个白眼, “你以为我那么闲么。” 等等。 话一说出口,裴时桤忽然就意识到,自己之前为什么觉得不对劲了。 ——和中间的报复反击手段没有丝毫关系。 ——因为压根不是中间出了差错,而是一开始,就拐向了一个错误的方向。 打从一开始,就完全不符合裴时桤的风格。 按照裴时桤的风格,在莳音把那张试卷还给他时,根本不可能会有兴致出言挑衅。 按照裴时桤的风格,在莳音丢给他五毛钱时,只会懒洋洋地收好以求快点完成任务,绝不可能像个斤斤计较的小朋友一样和对方吵嘴。 按照裴时桤的风格,在莳音翻脸不认人时,压根就不会愤怒,甚至不会放在心上,嗤笑一声就过去了,懒得理会也懒得报复。 按照裴时桤的风格,对女性的态度一向是敬而远之,能不接触就不接触,能少沾边儿就少沾边儿。 所以,连别人找上门造谣辱骂都懒得搭理的自己,怎么可能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跟一个女孩子计较起来? ——从一开始,这不是裴时桤的风格。 “欸,十七哥,你不踢球了?” “踢个鬼啊!” 男生怒气冲冲, “我怀疑我被下了降头,回去找找有没有巫蛊娃娃。” 啊哈? 莳音的预感没有错。 在接下来长达一周的时间,江妙c许集安及周围的一圈同学都见证了他们两个的唇枪舌战,争锋相对。 选班干部的时候—— 班主任:“好,那我们就从体育委员开始,有没有同学想推荐或者自荐的?” 男生懒洋洋地举起手, “老师,我推荐莳音。” 莳音坐在座位上,微微往后偏头,露出温柔的笑意, “裴时桤,你最好适c可c而c止。” 班主任也明显认为他是在胡闹, “推荐他人也要上来演讲,你推荐莳音当体委,有什么合适的理由吗?” 男生迈着大长腿走到黑板前,撑着讲台,睥睨众生, “众所周知,这周篮球赛的观看日程,就是莳音同学安排的,这说明她有胜任体育委员的能力。她还乐于助人,非常有集体荣誉感,道德上完全符合当体育委员的标准。并且她看上去经常死气沉沉,萎靡不振,每天晚跑都请假,约莫是身体不太好,对于即将面临高考的我们,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隐患,而当体育委员,有利于激发她的运动热情,帮助她强身健体,争当表率——所以我觉得,体育委员这个职位,非莳音同学莫属。” 正文 51.第五十一章 此为防盗章,小天使们等一下就可以看啦  年幼时期的裴时桤一度期望父母能再给自己生一个弟弟妹妹, 好替他承担太爷爷临终前心心念念的“裴家祖业”。 然而他妈为了保持身材, 无情地拒绝了他。 为此, 小十七不惜诅咒自己, “你们为什么就不知道未雨绸缪?万一有一天我出事了, 裴家这诺大的家业怎么办?” 他爹从那张七十六分的语文试卷里抬起头, 语气淡淡, “裴时桤,你已经十岁了, 是个大孩子了, 司马光六七岁的时候就会砸缸了, 而你呢, 连自己的母语都读不齐全。就算你不出事,我也不敢把裴家这偌大的家业交给你。” ——由此可见, 语文不好是一个多么大的硬伤,和人辩论时,不仅要思考合适的理由,说话前还要先想一想自己的发音有没有发错。 当然,这都是裴时桤童年时不堪回首的往事了。 他从足球场早退回到家,家里的阿姨已经把饭烧好, 满满一桌的菜, 丰盛的简直像在过年。 红烧肉, 糖醋排骨, 可乐鸡翅, 葱爆羊肉最中央居然还摆着一道佛跳墙。 少年拣了张椅子坐下来, “我的姑奶奶哦,您今个儿这是碰上什么喜事了?这么大开杀戒。” “呸呸呸,少胡说八道。” 常年礼佛但是并不茹素的裴姑奶奶瞪了他一眼,替他盛了一碗汤羹, “奶奶明天要去柬埔寨一趟,你罗阿姨也跟着一起去,所以接下来一个星期,你自己解决伙食。” “您去柬埔寨干什么?” “怎么,你姑奶奶都这么大年纪了,还不允许我环游世界享受一下人生啊?” “允许,当然允许。” 裴时桤悄悄把汤羹里的红枣丢掉, “那罗阿姨也跟您一起去旅游吗?” “你罗阿姨的儿子在那边工作呢,刚好借这个机会,一同过去探望一下。” “哦,所以这是最后的午餐喽。” “呸呸呸呸,你这孩子,怎么净说些不吉利的,快给我闭嘴,好好吃饭。” 少年乖巧地比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不过裴姑奶奶看他一片澄澈的汤羹,觉得不对, “你的红枣呢?我刚才盛了好几颗给你,你不会又给我扔了吧?” “没扔啊。” 他熟练地把脚边的垃圾桶踢进桌子里, “我都吃完了。” “那就好,我告诉你啊,红枣补血,有助于提高免疫力,偶尔吃几颗,对你没坏处。” 对方敷衍点头, “嗯嗯嗯,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 然而吃到一半,裴姑奶奶又觉得不对了。 她看少年不断地夹着小青椒往嘴里塞,奇道,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往常不是最讨厌吃青椒的吗?” 裴时桤这才回过神来,感受到了嘴里涩涩的古怪味道。 立马“呸呸呸”吐掉, “哎呦我我的老伙计,这可真难吃。” ——在他姑奶奶面前,就是连他爹,都不敢说脏话。 老人家无奈又好笑, “你遇着什么事儿了到底,吃饭都心不在焉的。” “没什么事啊。” “你是我带大的,有没有事我还看不出来啊。快说吧,说不准姑奶奶还能帮得上忙。” 少年斟酌了一下用词, “我的姑奶奶欸。” “嗯?” “我给你讲个故事怎么样?” 裴姑奶奶表示洗耳恭听。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望无际的大海里,住着一头凶猛高贵的虎鲸和一只狡诈又弱小的鲨鱼,有一天,鲨鱼和虎鲸打起来了,然后” “等等。” 老人家饶有兴致地打断他,“既然虎鲸这么凶猛,鲨鱼这么弱小,它们是怎么打的起来的?” “因为鲨鱼很狡诈。” “好好,你继续说。” “然后总之就是打起来了,打起来的原因双方各执一词。但就这件事而言,您觉不觉得,一只高贵凶猛的虎鲸跑去跟一只鲨鱼计较,显得有点掉份儿?” “那就要看打起来的原因是什么了。如果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自然是要追究到底的,但如果只是被拔了一根海草或者捡走了一个贝壳,我觉得,高贵的虎鲸未尝不能宽宏大量地放它一马。” “那如果鲨鱼嚣张到非要虎鲸道歉才肯罢休呢?” “那就公平客观地去反思一下事情的缘由,如果真的是虎鲸的错处更大,作为强者,心态就要放的更宽广。为自己的错误道歉,既是尊重鲨鱼,也是尊重虎鲸自己,你说对吗?” 对对吧。 其实认真算起来,截止到他们两个正式开战之前,确实是自己欠莳音一个道歉。 少年眉头深锁,若有所思。 裴姑奶奶看了他一眼,仿佛不经意间开口, “十七啊,那只鲨鱼是公的还是雌的啊?” 裴时桤太了解他姑奶奶了。 对于连自己的棺材都准备好了的老人家来说,人生中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看见子孙后代香火延续。 期盼到甚至恨不得裴家这颗独苗苗能早恋早育,二十岁前就听见孩子叫爸爸。 “雌的。” 少年又夹了一筷子青椒, “不过您死心吧,物种不同,无法繁衍,否则就要遭天谴。” 初秋的天气就像恋爱中的小姑娘,阴晴不定。 早上还是艳阳高照的大晴天,到了中午,天空中就已经坠了层层灰色的云。 一团一团阴沉沉的,空气里凝结着浓重的水汽,给人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坐在教室里都嫌闷的慌。 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一中的夏令时要到国庆后才结束,学生们还可以享受半个多月的午睡时光。 正文 52.第五十二章 此为防盗章, 小天使们等一下就可以看啦 “有病啊,又不是竞赛, 出这么难干嘛啊!” “我靠, 选择题最后两道我都没算出来,全他妈是蒙的。” “呵呵,可快别说了, 老子还剩下三道大题呢, 碰都没碰过, 鬼见愁这卷出的也太过分了吧!” 这还仅仅只是第一考场的声音。 等到大家都收拾好东西,陆陆续续回到自己班时,抱怨的内容就更加夸张了。 莳音没有参与那些讨论。 因为她觉得自己考的挺好的。 所以实话实话就显得格格不入,遭人嫉恨;说假话又会招来反感,成绩出来后被人骂虚伪。 受到教训之后,她干脆拒绝一切形式的考后讨论。试题卷上空空白白, 哪怕一个选择题的答案也没记下来。 人家过来问答案时, 就正大光明地说自己忘了。 “莳音啊,选择题最后一题你选了什么?是c吗?” “我忘了诶, 我没记答案呢。” “什么, 你居然不记答案?唉,算了算了,你不记答案也没关系, 不管怎样, 你肯定考的不会差。” 莳音是个很奇怪的学生。 物理化学生物一般, 文综也算不得太好, 偏偏语数英三门主课,每次分数都特别高,帮她牢牢地稳固在前二十名内。 所以每次考完这三门,都有无数的人想跟她对答案。 她趁大家还沉浸在热烈的讨伐大会中,没有注意到自己,就迅速收拾好书包,溜出了教室。 然后去十八班找章盈璐。 章盈璐和莳音是初中同学,家住同一个小区,所以虽然上初中时,她们不算太熟,但高中之后,就因为同路而迅速建立了友谊。 晚自修放学之后,她们都是一起走回家的。 莳音手脚利落,章盈璐却是个慢性子,东西收拾的慢。 基本上每个晚上,都是她跨越三个楼层,去四楼的十八班等人。 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莳音走到十八班后门口时,章盈璐刚好收拾完,冲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飞奔了过来, “莳音莳音,我们今天去吃烤土豆怎么样?我都想了一个暑假了!一直被我妈看着不能去买。” “好啊好啊,我还想喝小白兔米铺的奶茶。” “晚上喝奶茶,你不怕胖哦?” “我点无糖的就好了。” “那那那我也点一杯好了!” ——小女生之间,无非就是这样的话题。 等到她们捧着热乎乎的小土豆在奶茶铺子里等奶茶时,话题已经从吃的聊到了电视上正在放着的明星身上。 “啧,林蔓茜可真有气质啊。” “是啊。” 莳音也咬着一颗小土豆感叹这位影后的冻龄美貌。 然后想到什么,拍桌道, “对了,我今天看见一个男生,长得可像林蔓茜了。” “你说什么,男生?咿,男生长得像林蔓茜,那得多娘啊。” “不娘,还挺好看的。嗯,其实也不是长得像吧,就是感觉□□有点相似,特别是眼睛,还有眼睛下面的泪痣,完全一模一样。” “你在哪看到的啊?” “考场上,就坐在我后面呢。” 莳音接过自己的奶茶,和她并肩走出奶茶铺, “那个王虎同学简直就是一个神仙,那么难的数学卷子,不到一个小时就写完了,还是提前交的卷,老师说要扣二十分也提前交,太酷了。” 章盈璐的神情就变得有些奇异, “我是听说,第一考场有个牛人数学考试提前交卷了,但那个人叫王虎吗?” “其实我不认识。” 莳音蹙眉想了想,迟疑道, “但我记得当时看考试排名的时候,在我后面那个人好像是叫王虎来着。” “哦,那就不一定了,说不定王虎去文科了,后面十八十九名填上来了也有可能啊。” “是欸,你这样说,也有可能哦。” “是吧是吧。” 都在装。 闺蜜之间,有的话题,从来就是不能分享的。 所以明明两个人都无比清楚,那个男生绝对不可能叫王虎。 但这一刻,两个人都默契无比地在装傻。 考试结束后,同学们讨论的对象有名有姓,指向性无比清晰。 “你知道不,十八班的裴时桤,数学考试居然提前交卷了。” “他数学本来就超级好,你没听说吗,一中理科小王子,都传到二中去了。” “我靠,这家伙是哪里冒出来的妖孽吗?” “没事的没事的,上天给他开了一扇门,总会关上一扇窗,听说他文科差到爆炸,语文能考个及格就不错了。” 十八班的裴时桤。 pei。shi。qi。 很熟悉的名字。 ——那一瞬间,试卷擦过耳朵,又被风吹的扬起的那一瞬间。 莳音第一眼看见的,其实并不是填空题最后一格上的答案。 而是侧边栏里那个龙飞凤舞的名字。 裴十七。 十七,是莳音的幸运数字。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十七这个数字,就相伴她左右,形影不离。 也是她的代表数字。 每个月的十七号,必定会有幸运的好事发生。 周考c月考c期中期末考,总在十七名徘徊,堪称那个位置的万年青。 十六岁,在周围人身高都蹭蹭蹭往上长的时候,唯独她,停在一米七一动不动,整整一年多,再也没涨过。 甚至初二转学起,学号一直就是十七。 此外,还有什么试卷第十七题从没错过,拜佛求签总是摇出第十七签,每次数钱包里的零钱,都刚好只剩下十七块等等。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渐渐的,周围人都知道了莳音和数字十七的孽缘,乐不可遏地送她一个外号——“魔法十七少女”。 ——每当莳音遇见跟十七这个数字,她就会自带魔力,逆转气场,变成好运满满的少女。 “所以,我觉得,这次分班考,我的运气一定特别好。” 回到家中,莳音坐在书桌前喝奶茶,跟母亲复述了一遍今天发生的故事,最后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并信誓旦旦地点了点头,自我肯定。 母亲觉得无奈又好笑, “就因为那个同学叫裴十七,题目是第十七题,然后答案又刚好是根号十七?” “是啊,就因为那个同学叫裴十七,题目是第十七题,答案又刚好是根号十七。” 莳音咬着嘴里的珍珠,一脸理所当然, “妈妈,我今天绝对考的特别好,你信不信?” “我当然想信了,可是光我信有什么用啊,要你们改卷老师信才是。” 母亲把叠好的衣服放进柜子里,再一次强调, “我跟你说,我向你们班主任打听过了,他说这次分班,除了重点班,理科还要额外分一个试验班出来,专门培养上清华北大的学生,名额不多,就三十个人。莳音,明天还有一门英语考试,你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啊。” “你放心吧妈妈,我英语好,不会考砸的。” “你啊,什么时候能谦虚一点。” “我这叫自信,故意谦虚的话,很虚伪欸。” 她们说到一半,客厅那边却突然传来小孩子的哭喊声,隐隐伴着大人的怒斥, “你真是无法无天了!我就不信我今天教训不了你!” “哇哇哇妈妈,我要妈妈,哇哇哇哇” 莳母表情一变,也顾不得再嘱咐女儿什么了,起身打开房门,客厅里的景象一下子就呈现在眼前。 莳音握着半杯奶茶,视线刚好透过母亲肩膀旁的缝隙,落在地板上那本被撕的七零八落的作文本上。 咦。 好像是自己的作文本啊。 何叔叔正压着一个三岁男孩的身子,抬手一下下往他身上打,语气里满是愤怒, “你玩什么不好,偏要玩姐姐的作业,现在好了,毁了你就高兴了是不是!我今天要是不好好教训你一顿,我就不是你老子!” “这是怎么了?” 母亲连忙走过去,把小儿子从丈夫手里救出来,拉到自己怀里,一边摸着他的脊柱,一边迭声问道, “威威,疼不疼?这里疼不疼?你告诉妈妈,爸爸把你哪里打痛了?” “痛!都痛!哇哇哇,妈妈,爸爸打我!他一直打我!” 母亲气急了,转头就骂何叔叔, “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动手打孩子。小孩子骨头软,万一打坏了怎么办!” “你自己问问这小子到底做了什么!” 何叔叔指着地上的本子,抬高声音,怒气冲天, “他跑进莳音的屋子里,把莳音的作业都给撕了,我刚才看了一下,二十几篇作文,没有一篇是好的!我再不教训教训他,他都要无法无天了!” 母亲一愣。 视线情不自禁地就落在女儿的房门上。 门半掩着,看不清女儿的身影。 “妈妈,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那是姐姐的作业,姐姐,哇哇哇,姐姐我不是故意的哇哇哇哇” 小孩子的哭声震天响。 委屈,害怕,还夹杂着几分愧疚。 何叔叔的斥责声也很响。 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只不过功力还不够深厚,每一丝怒气都带着夸张和表演的痕迹。 是骂给她听的。 莳音垂眸,轻轻笑了笑,放下手里的奶茶,不疾不徐地走了出来。 她走到客厅,小弟弟还在哭着,看见她,哭声总算小了点,变成了一顿一顿的抽噎, “姐姐,我不是c故意的,姐c姐。” “你还有脸哭你!” “何叔叔,你别骂威威了,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本作文而已。” 女生弯唇,捡起地上的作文本,又轻轻揉了揉小弟弟的脑袋, “别哭啦,姐姐跟老师解释一下就好了,没关系的。” “莳音啊,你放心,我亲自打电话去跟你们老师解释,这小子调皮捣蛋,这个星期都不许吃冰淇淋了!” “哇哇哇,我不要!我就要吃冰淇淋!我想吃冰淇淋!姐姐!妈妈!呜呜呜” “你还嫌打的不够是不是?过来,不许躲!给我滚过来听见没有!” “何叔叔,真的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老师不会在意的。而且威威才三岁呢,他能知道什么呀,你就别说他了。” 莳音把小弟弟抱到自己怀里,替他擦干净眼泪,语气温柔, “来,威威,我们不哭了,去洗洗脸,上床睡觉好不好?” “姐姐,爸爸要打我,他一直打我。” “那姐姐给你揉揉,我们是男子汉,不哭了好不好?” “嗯!” 何叔叔在旁边轻哼一声, “这次就饶了你,下次你要是再敢乱动姐姐的东西,看我不把你打的屁股开花!” 然后转过头,态度和风细雨, “莳音啊,明天早上我刚好要去一趟公司,你就不要自己走去学校了,我开车送你。” 莳音笑着点点头, “好,那我刚好可以多赖一会床。” “你啊。” 母亲点了点她的额头,“整体就想着赖床,明天还要考试呢,认真一点,听到没有?” “知道啦妈妈。” 正文 53.第五十三章 此为防盗章, 小天使们等一下就可以看啦 莳音看着手上的英语试卷,眨了眨眼。 不像她一贯不记任何答案的试题卷,这张卷子上写满了选项。 并且每一个字母都写的非常大气, 非常嚣张,几乎下一秒就要飞出试卷一般。 然后一个题目一个题目对下来。 正确率不到百分之五十。 甚至莳音完全不能理解, 为什么题目说: ——i have jt g一t y driver’s license ——() ag一一d ck b that’t all right c jt 一 dngratuti一ns 然后下面回答的空格上, 填了一个理直气壮的c。 ??? 她都不敢用红笔订正了,怕到时候换回试卷, 红彤彤一片,会伤害到卷子主人的自尊心。 只能叹了口气,从笔盒里拿出一只铅笔, 在每一题的选项旁认真地写上解析。 哎呦喂。 难怪数学理综稳居年级第一, 排名居然还在她后面。 这样神戳戳的英语水平, 得用多少么高的数学和理综分数, 才能逆天改命逆风翻盘哦。 ——而另一边,其实裴时桤也很懵。 今天早上第一节就是英语课。 他懒洋洋地睡过一整节早读课,揉揉眼睛,把试卷从桌肚子里翻出来, 正打算对答案的时候,却发现试卷上一个英文字母都没有,无敌干净。 嗯,其实也不是很干净。 因为许多空白的地方都写满了中文汉字。 一块一块, 字迹清秀, 排列整齐, 就像贴在雪白肌肤上的狗皮膏药。 裴时桤瞬间就想到了那天考完试,垂着脑袋可怜巴巴道歉的女生。 以及当时散落在地上的两份试题卷。 他烦躁地揉了揉头发, “我操哦。” 上课铃声已经响了,现在也没法出去找人把试卷换回来,男生只能极其郁闷地坐在位置上转笔玩。 一边靠着椅背,漫不经心地阅览起试卷上的那些狗皮膏药。 呦嚯。 这姑娘居然还自己编了一个爱情故事出来。 居然还是一个凄美的科幻爱情。 主角是人类和人鱼。 配角是配角是海螺和鲨鱼。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设? “人鱼是海洋里最美丽的生物。海螺是人鱼最安静的朋友。鲨鱼是人鱼最讨厌的敌人。” “人鱼总是跟着人类,海螺喜欢人类,但是她不敢说。 鲨鱼喜欢海螺,但是他也不敢说。” “后面那个人一直在踢我的椅子,好讨厌哦。” “有时候,人类会跟人鱼讲外面的事,讲他的家乡,讲他的朋友,讲陆地上行走的各种动物,每次说到这些的时候,他的眼眸就恍若桃花绽开——三月春寒料峭里的那种。” “后来,人类为了回家,想砍了人鱼的尾巴。 可他不知道,没了尾巴的人鱼就等同于没了生命。” “今天中午去吃炒年糕吧!去王大娘那家! 快点下课快点下课吧,想吃炒年糕超想吃炒年糕!” 裴时桤一下没忍住,撑着额角轻笑出声。 啧,这姑娘什么脑回路,两个频道来回串不会跳戏吗? 他来了兴致,稍稍直起身,翻到背面继续往下看。 “海螺赶到的时候,只看见人鱼在一团金光中笑起来,尾巴渐渐消散。” “她近乎绝望地呜咽起来,她不懂人类要回去为何要破坏星球的臭氧层,紫外线炙烤着水分,不用多少时间,所有的水生动物都会死。” “真可怜。” “都快下课了,后面那个人怎么还没做完,他昨天不是还提前交卷了吗?” “又踢我凳子,腿长了不起啊!” 刚才还乐不可遏的男生顿时眯起了眼。 哟,胆子很大嘛。 diss他居然还敢写出来。 他冷笑一声,在这句话旁边画了一只踩不到凳脚的短腿猪。 ——用水笔画的。 并配文: 傻b来自撒哈拉,哈哈哈哈哈哈。 然后就仿佛大仇得报,痛快地继续看童话故事。 “一旁的鲨鱼向人类冲过去,但是很快,只懂横冲直撞的它伤痕累累,它用尽最后的力气游回海螺身边,它托着她,像珍宝一样。” “鲨鱼说,我没有人类的外貌,没有镶着红宝石的宝剑和法杖,我只有两排好用的牙齿,一个闻得出血与恶人味道的鼻子和很差的脾” 没了。 下课铃声打响的那一瞬间,裴时桤刚好看到最后一段。 而最后一句话就断在这里,戛然而止。 于是他瞬间变得有点烦躁。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狗屁故事。 背景设置混乱不堪,一下子臭氧层破坏一下子又要砍尾巴的,没有丝毫逻辑。 而且这只鲨鱼究竟死了没有? 妈的,这个故事这么难看,居然还敢没有结局。 作者是缺德吗! 裴时桤其实并不觉得这个故事有多么吸引人。 但是他有强迫症。 看一个电视剧,一部动画片,甚至是语文书上的课文节选。 一旦他开始看了,不管这些动画片和课文有多么难看,他都一定要跳到最后,把结局搞清楚。 所以他现在几乎要把这张试卷给盯出洞来,恼怒非常。 “十七哥,又有妹子找你了!” 结果就在这时,后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响亮的男声,怪声怪调的,还特地加重了“又”这个字。 周围的人都司空见惯地调侃, “呦,又有妹子来找我们十七哥哥了,我们十七哥哥可真受欢迎。” “今天这妹子长得不错嘛,看着还挺眼熟的,是同级生还是小学妹啊?” “等等等下,这不是一班的莳音嘛!我靠,裴哥你可以啊,连莳女神都拜倒在你的校裤底下了。” “卧槽,真他妈是莳音!裴哥你牛逼啊!” 牛逼个屁。 还不是运气不好碰到个傻逼作者。 裴时桤蹙蹙眉,勉强收回愁绪,顺着他们的目光往窗外看。 窗外的阳光很好。 一个女生正安静地站在走廊上等人,皮肤白白的,睫毛长长的,手里还拿着一张试卷。 非常眼熟。 他一拍桌子,揪起桌子上的试卷,居然就这么破天荒地走了出去。 刚才还在起哄调侃的围观群众顿时惊呆了, “咦,裴哥今天居然没有说自己不在。” “妈了个鸡的,他该不会真和我女神看对眼了吧!” “我去,我他妈不会要失恋了吧。” 少年没有理会身后那些做作的鬼哭狼嚎,迈着大长腿走到女生面前,抱臂垂眸,语调懒洋洋的, “你找我干嘛?” 莳音又被笼罩在了熟悉的阴影之下。 以她一米七的身高,在南方,很少能感受到这么强的压迫感。 并且是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压迫感。 她抬起头,举起手里的试卷,斯斯文文地解释道, “ 同学,实在不好意思,我那天好像错拿了你的卷子,今天上课才发现,所以来找你换一下。” 上课发现? 男生扬扬眉,接过她手里的试卷,仿佛在审视文件一般,前后翻了翻。 整张试卷上,密密麻麻写满了解析。 ——被贴上了无数狗皮膏药。 “这是老师上课讲的内容,你放心吧,我都是用铅笔写的,你要是觉得不行,拿橡皮擦了就好了。” 多么贴心啊。 但裴时桤的心情一下变的更糟糕了。 这张英语试卷是他随便写的。 所以做的有多么差劲他不用想都能知道。 虽然裴大佬并不在乎自己的英语分数。 但是就这样被人家看见也很丢面儿好不好! 还写了这么多解析,是鄙视他的智商还是学习态度? 你有本事捡错卷,你有本事挑数学卷捡啊! 他瞅了瞅面前这个小姑娘,恼羞成怒,报复心理作祟,忽然晃了晃手中莳音的试卷。 然后勾起唇角,漫不经心地问, “对了,你这个故事的结局是什么?” “啊?” “那条人鱼到底去世没去世?鲨鱼呢,它最后想跟海草说什么来着?” 什么海草,哪里来的海草? 不对。 莳音错愕地盯着他, “我写在上面的东西,你全部都看了?” “看了啊。” 少年靠着栏杆,语调懒散, “你不是也看了我的试卷,我凭什么不能看你的。” 女生一下子沉默了。 蹙起眉毛,就这么盯着他,可能是因为盯的太用力,连眼眶都微微泛红。 仿佛下一秒就要流出泪来。 “干嘛,你不会要哭吧?我告诉你啊,你要是敢哭,我就我就把你的试卷丢进厕所里你信不信!” “你再瞪,你再瞪我试试!嘿,我就随便看了看,随便问一下结局怎么了,你不想说就别说呗,哭什么。喂喂喂,我告诉你啊,你要是再” “鲨鱼说,我没有人类的外貌,没有镶着红宝石的宝剑和法杖,我只有两排好用的牙齿,一个闻得出血与恶人味道的鼻子和很差的脾气,没有动物喜欢我,所以我就自己喜欢自己。” 裴时桤的话一下子被噎在喉咙里, “哈啊?” 女生垂眸,长睫毛盖住眼睛,神情平静。 她的身躯在阳光里显得有些单薄,风吹过,又把她的声音吹的很辽阔。 “你是第一个对我讲话的,而且你那么小,经常把自己包在壳里。那时我就想,如果能把你托在手心里听你唱歌,就是我最大的梦想了。” “你唱歌比人鱼好听,我觉得,你才是个真正的公主。” “鲨鱼在最后扭头,咬断试图用剑结束它生命的人类的脖子,他说,我很高兴,我的梦想实现了。” “结局就是,大家都死了,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莳音抽过他手里的试卷,抬眸淡淡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过身,直接离开了。 金灿灿的光线里,她的马尾高高扬起,脖颈纤长,走路的姿态非常好看。 而后渐渐消失在拐角处。 裴时桤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老半天没反应过来,最后冒出一句, “我靠!” 然而他妈为了保持身材,无情地拒绝了他。 为此,小十七不惜诅咒自己, “你们为什么就不知道未雨绸缪?万一有一天我出事了,裴家这诺大的家业怎么办?” 他爹从那张七十六分的语文试卷里抬起头,语气淡淡, “裴时桤,你已经十岁了,是个大孩子了,司马光六七岁的时候就会砸缸了,而你呢,连自己的母语都读不齐全。就算你不出事,我也不敢把裴家这偌大的家业交给你。” ——由此可见,语文不好是一个多么大的硬伤,和人辩论时,不仅要思考合适的理由,说话前还要先想一想自己的发音有没有发错。 当然,这都是裴时桤童年时不堪回首的往事了。 他从足球场早退回到家,家里的阿姨已经把饭烧好,满满一桌的菜,丰盛的简直像在过年。 红烧肉,糖醋排骨,可乐鸡翅,葱爆羊肉最中央居然还摆着一道佛跳墙。 少年拣了张椅子坐下来, “我的姑奶奶哦,您今个儿这是碰上什么喜事了?这么大开杀戒。” “呸呸呸,少胡说八道。” 常年礼佛但是并不茹素的裴姑奶奶瞪了他一眼,替他盛了一碗汤羹, “奶奶明天要去柬埔寨一趟,你罗阿姨也跟着一起去,所以接下来一个星期,你自己解决伙食。” “您去柬埔寨干什么?” “怎么,你姑奶奶都这么大年纪了,还不允许我环游世界享受一下人生啊?” “允许,当然允许。” 裴时桤悄悄把汤羹里的红枣丢掉, “那罗阿姨也跟您一起去旅游吗?” “你罗阿姨的儿子在那边工作呢,刚好借这个机会,一同过去探望一下。” 正文 54.第五十四章 此为防盗章, 小天使们等一下就可以看啦 不过到了中午的时候, 那些绚烂就已经被蒸发的无影无踪了。 从乒乓球室仿佛探监一般的窗口望出去,树木枝叶干燥清爽, 同夏天时一模一样。 莳音看着在球桌上欢快蹦哒的黄色小球, 有些烦恼地叹了口气。 ——同夏天时一模一样,一个暑假过去,她还是没学会打乒乓球。 一中的体育课, 是四五个班合在一起,然后再按照自选的体育项目分老师带队。 能选的体育项目全是球类运动。 比如足球,篮球,排球,乒乓球, 羽毛球。 比起喜欢在足球场上挥汗如雨的男生,大多数小姑娘们还是更愿意选择在阴凉的室内体育馆里打乒乓球。 并且体型健美的女乒乓球老师非常尊重学生们的自由精神, 每节课象征性地站在一边指导两分钟, 就让大家自行练习, 自己则快乐地坐在瑜伽垫上看小说。 这是一中的特色。 德智体美劳, 后三者可有可无, 基本属于锦上添花的存在。 “反正高考又不考。” ——任何你觉得不合理的安排, 只要校领导祭出这一标准答案, 就能让你自动哑口无言。 作为被裴时桤当众diss过“身体不太好”的体育废材莳音, 当然也没有任何悬念地连续三个学期都选择了乒乓球课。 只不过和其他熟能生巧, 现在已经能拿个球拍玩两下的同班同学不同, 这么久过去, 她依旧对这颗黄色小球束手无策。 就在女生握住球拍开始自我怀疑,思考自己是不是真如裴时桤说的那样弱鸡时,身边的小伙伴们已经兴致勃勃地聊了好一会儿这段时间试验班的最热新闻了。 并且最热新闻不是别的,正是莳音和裴时桤之间的“天魔大战”。 “她真的太可怕了,直接就倒了半包盐进去,裴时桤把水咽下去的时候我一度以为她要挨打,结果居然没啥事,反倒是我吓的半死。” “哈哈哈哈我音这么刚的么,难怪昨天我去办公室问问题时,听见物理老师在夸裴时桤,说他最近都按时完成作业了特别认真——原来学习动力来源于莳音哦。” “不过他们俩到底为什么闹成这样?小音一向以脾气好著称,裴时桤究竟是做了什么,才让她化身飞天小女警,舍生取义恶招百出的?” “唔,事实上我到今天了也没搞清楚。我本来以为是因为裴时桤用馒头砸了她,但后来似乎又说是什么在试卷上乱涂乱画,反正很混乱了。” “哈?” “你也觉得这理由很不可思议对吧?要不是他们下手实在太狠,我都要以为是在打情骂俏了。而且说实话,你们没发现这个走向真的很像流星花园吗?” 江妙推了推旁边心不在焉的女生, “杉菜,你说是不是?” 莳杉菜极其敷衍地接梗, “那我一定选择花泽类。” “嘻嘻嘻,按照我的经验,立这种fg的,一般来说最后都会自打脸。我赌一个月内,你和裴时桤一定会握手言和,说不准还能组个cp什么的。” “一个月太久了吧,我赌半个月,不出半个月,他们俩就会肩并肩走在走廊上谈笑风生。” “那我赌一个星期好了!” 女孩子的心思装的多也转得快,探讨完天魔大战的终止日期后,又很快转到了最近在播的影视和鲜肉明星上,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章盈璐从书包里摸出一本《瑞丽》,积极询问自己的生日礼物是要这件蓝色的裙子比较好,还是那件白色的衬衫比较好。 而在这一方面眼光精准从未出错的莳音,就被拉着翻了整整三本时尚杂志。 ——这大概也就是为什么,上了一年的乒乓球课,她依旧没有搞定一颗黄色小球。 不过也不止是她。 整个乒乓球室,认真打球的没几个,基本上都是组成一个个小圈子,在讨论杂七杂八的各种话题,比早读课还热闹。 只除了拐角一处。 莳音无意间抬头时,刚好看见了站在拐角的少女。 齐耳短发,黑框眼镜,厚重的刘海遮住眉毛,加上皮肤不够白,就显得有些土气。 是完全糟糕的发型典范。 但她本人可能比起发型,更关注窗外那只将停未停的长尾鸟儿。 怔怔望着,嘴巴不停蠕动,仿佛在说着什么。 阳光虽然透了进来,却只覆盖住她一半,剩下一半完全藏在阴影里,将她原本就瘦削的身体衬的更加单薄。 跟周围的喧闹比起来,她是那么的格格不入,沉默又孤独。 莳音注意到她手里拿着的单词本了。 是一本英语专业四级的词汇书,手指隔在很后面的位置,看上去已经记了十之七八。 嘴里念念有词的,应该是在利用体育课的时间记单词。 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 “莳音,你怎么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女生回过神,冲同伴弯弯唇, “哦,没事。看宁词在记单词,就想到我英语课的pre好像还没备稿。” “安心啦,你口语那么好,临场发挥也完全一k的。老师喊我们集合了,快去排队吧。” “好。” 其实莳音认出了宁词的唇形。 因为同一个单词,她反复背了整整十几遍。 “seventeen,e一v一e一n一t一e一e一n——seventeen,e一v一e一n一t一e一e一n——seventeen,e一v一e一n一t一e一e一n” 直到老师吹响哨声,宣布集合,才如梦初醒一般收起单词书,沉默地汇入人群里。 seventeen,十七。 一个压根就不需要浪费时间再去记的低级词汇。 可能因为在发呆。 就像每天早上走廊上那些大声背诵着“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文科生一样,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背什么。 只是神游时无意识的重复而已。 女生这样想。 窗外好似路过一道风,把鸟儿的羽毛吹的皱起,那尾翅轻轻一颤,就飞上天空彻底消失在视野里。 不留下半点痕迹。 体育老师在铃声打响前五分钟宣布集合,报完数确认没有早退,就痛快地放他们回家吃午饭睡午觉了。 江妙和另外几个伙伴的家都在另一个方向,所以在校门口挥手告别之后,就又变成了莳音和章盈璐的双人行。 前半条路,她们两个完全没有任何交流,都在努力地咬着烫乎的烤土豆 ——毕竟两个人的母亲都是标准的养生主义者,在禁止孩子吃路边摊这一方面,从来就没有心软过。 直到快到小区门口,章盈璐才突然放下手里的竹签,试探性地问, “莳音啊,你很讨厌裴时桤吗?” 莳音忙着与食物奋斗, “这你不应该问我,得问他。我虽然看不惯他,但压根没打算报复,是他先故意挑衅的。” “其实,他人还是挺好的。” “哦,哪儿好了?是给流浪猫喂食了还是扶老奶奶过马路了?” “不要抬杠,我跟裴时桤同班一年了,也算比较了解他,他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很不好相处的样子,但实际上真的挺善良的。你完全可以先退一步,说不准是有什么误会呢,没必要闹的这么不可开交的。” “那我也很善良啊。为什么不能是他先退一步?” 女生戳着戳碗里的土豆, “反正——反正不管怎么说,也是他先撩者贱,打死无怨。” 不知道裴时桤到底戳到了莳音的哪块逆鳞,向来好说话的女生,第一次表现出这样坚定的敌意。 要知道,就连处处与她争锋相对的郭漫臻,她都没这样费心思地对付过。 出于一种隐秘的心思,章盈璐既希望莳音和裴时桤能握手言和,又矛盾地期盼他们能一直这样敌对下去。 两种心思在颅内打架,蹙着眉头,连土豆也没心思吃了。 “莳音啊,其实我” “咦,那不是宁词吗。” 女生诧异的声音打断了她几乎就要脱口而出的坦白。 “宁词?谁?” “之前跟你说过的,我们班的那个转校生。” 章盈璐顺着她的目光向前望去,不远处的干洗店门口,果然蹲着一个女生。 穿着他们学校的校服,捂着肚子靠墙蹲,唇色苍白,不知道是不是位置的原因,这么诡异的姿势,居然丝毫不起眼。 “她怎么了?看上去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 对方应该也看见她们了,抿了抿唇,略带几分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莳音走上前去,蹲下身,声音很温柔, “宁词,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我没事。” “你看上去可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你家离这远不远?要不然我借个手机让你家里人来接你吧。” “不用了。” 女生生硬拒绝,沉默了几秒,才开口道, “我家就在旁边的紫竹花苑,几步路就到了等人都走完了就没事了。” 等人都走完了? 莳音看了看周围一波又一波出了校门回家的学生,还有好多聚集在路边摊买东西吃,觉得人可能好久都走不完。 况且,为什么等人都走完了就没事了? 她还想再问,不过看对方明显抗拒的态度,还是没有再勉强,站起身, “那我走喽?你确定你自己真的可以哦?” “可以的。再见。” 宁词迫不及待地告别,但可能是因为蹲的太久了,脚底发酸,挥手时,忍不住就往前倾了一下身体。 要不是莳音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差点儿就要栽倒在地。 然后莳音就看见,女生校裤后方那一大团鲜红血迹。 他们学校的秋季校服是浅灰色的,有点棒球服的感觉,设计很小清新,一点都不丑。 据说很多外市的学生报考这所学校,就是因为校服好看。 但是浅灰色的面料渗了血,对比就格外明显了。 都是女孩子,一下就明白了对方不愿开口求助的缘由。 难怪说人都走了就没事了。 估计是打算等到没人的时候,再偷偷走回家吧。 章盈璐和宁词不熟,也不太关心她的身体状况,见对方拒绝了莳音的帮助,就欣然抬脚打算离开。 走了五六步,才发现莳音一直没跟上来。 疑惑地转回头, “莳音,你怎么还不走?” 莳音在原地轻轻叹息了一声。 然后拉开拉链,把秋季校服外套脱下来,递给地上蹲着的人, “这个借给你。” 宁词微微一怔,抬眸。 女生正注视着她,漂亮的眼睛里满是真诚和善意,语气也十分柔和, “拿着吧,下午上课的时候还我就行。” “莳音。” 她的同伴在前方催促她。 “来了。” 她见她迟迟不接,就直接把衣服塞进了她的怀里,然后直起身,小跑着追上去。 “她没事吧?” “没事,休息一下就好。” “哦,那就好。但是,说真的,你真的打算跟裴时桤一直这么敌对下去啊?” 正文 55.第五十五章 此为防盗章, 小天使们等一下就可以看啦  莳音就坐在窗口边, 冷空气触及皮肤时,微微瑟缩了一下, 手中的笔在草稿纸上划出一道突兀的横线。 她怔了一怔, 回过神来,就看见纸上写着: “2x2一6x 5一裴时桤真讨厌。” 更巧的是, 前桌的两个女生正在讨论下周的全国中学生篮球锦标赛。 这一届篮球赛,省内的选拔正好是在他们学校进行的,所以大家都十分关注, 每天都商量着哪节自修课可以翘去看,篮球馆更是早早的就挂起了横幅。 “你说这次我们班的岳杨会不会参加?” “岳杨?得了吧, 他那种水平,也就在普通人里混混,跟体育生没法比,当个替补顶天了。裴时桤还差不多。” “十八班的裴时桤吗?天哪!他参加的话,我要翘课去看!” “嘻嘻嘻, 你也觉得他超帅是不是。” 莳音沉默了一会儿,就乖巧把那行乱七八糟的算术式划掉,起身去饮水机那里冲热咖啡。 ——暖身。醒神。 嗯, 主要还是为了醒神。 这会儿, 大课间已经过去一半了,所以饮水机旁没有什么人。 莳音把速溶咖啡粉倒进水杯里, 按下热水键, 但还没来得及搅拌呢, 就发现教室瞬间变得喧哗非常,一大帮人从后门口涌了进来,闹哄哄的。 “二班说,数学成绩也出来了,就在年级组最新的文件夹里!” “快放出来看看!” “我靠,第一名是个疯子吧,这么变态的试卷,他究竟是怎么考出这个分数的!” “哎呦,你看看名字,裴时桤嘛,不奇怪不奇怪。” 身为人类,大抵都会有这样一种感觉: 当你开始注意到某件事时,你就总是会在生活中遇到关于这件事的信息。 比如某天你听到了一首新歌,然后你就开始能在各种场合听到这首歌。 比如你认识了一个新的词汇,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你就发现自己会无数次看见这个词。 比如那天在考场上,莳音第一次和裴时桤有了交集,记住了这个人。 于是接下来的好几天,她都感觉自己的生活中,处处都充斥着“裴时桤”这个并不大众的名字。 “裴时桤好帅啊” “裴时桤篮球打的好好哦” “裴时桤这次理综又是年级第一欸” “裴时桤今天穿了两只颜色不一样的鞋子” 等等等等。 心理学上说,这叫视网膜效应。 也称为孕妇效应。 莳音身为平凡人类里的一员,无法改变自己的大脑构造,也无法改变这个世界,只能老老实实地接受这一人类思维本能。 哪怕被人diss成是来自撒哈拉大沙漠的傻逼。 ——那天拿回试卷之后,莳音就化为暴躁小丸子,拿橡皮擦啃哧啃哧把卷子上自己写的东西都给擦干净了。 结果擦到最后,发现上面还安静地躺着一只猪。 猪的肚皮上写着三个英文单词:sh一rt leg pig。 猪的头颅上顶着一行耀武扬威地大字:傻b来自撒哈拉,哈哈哈哈哈。 算了算了,不想了,再想连咖啡都喝不下去了。 女生接好热水,转过身,跟着人群一起看向教室前方的投影屏。 他们学校每次月考,改卷老师改完卷,都会把成绩排名上传到年级的公共文件夹内,久而久之,一届传一届,同学就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自己翻文件夹找成绩的技能。 反正每次班主任拿着排名表让莳音剪下来发给同学们时,大家都已经对自己的成绩门儿清了。 就像现在这样。 大大的投影屏上显示着高二年级所有人的数学成绩,从高到低,一溜排下来。 莳音一眼就看见了裴时桤的成绩。 因为太醒目了。年级第一,149分。 并且她也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成绩。 因为就在年级第一下面,126分,年级第二。 这是她上高中以来,数学排名最高的一次。 而且这次数学卷极难,分差拉的大,一门数学,就弥补了她在理综上面的弱势。她暗自算了一下,进年级前三十是有很大把握的。 怎么看,这都是一件挺值得高兴的事情。 但是和上头年级第一一比,低了整整二十三分,顿时就显得她这个年级第二格调略l一。 “哇靠,裴时桤居然比第二名高了二十多分,他是魔鬼吗!” 你看,她这个年级第二都不配有名字的,最大的作用就是渲染和衬托。 不过莳音并不觉得悲伤。 因为目前只剩下英语没出成绩了,而根据那天那张英语卷子的状况来看,她大概还能往回拉个二十分。 就像裴时桤在得知自己的理综和数学成绩时,也没有觉得多么高兴。 因为他刚睡醒,就被班主任揪到办公室训了一节课。 班主任就是他们班英语老师。 靠着椅背,面无表情, “这次的总排名出来了,你猜猜你自己考了第几名!” 男生挑了挑眉, “三十一?” “三十一个屁!” 中年男人刚才还冷静的表情瞬间龟裂,把桌子拍的震天响, “你一下子给我掉到了三十九名! 裴时桤,你自己说说看,这么简单的英语卷,你究竟是怎么给我考出这个分数的!” 电脑上拉出来一份成绩单: 裴时桤,语文107。数学149。英语79。理综292。总分627。年级排名第39名。 而这次学校打算设立的清北试验班,拟定人数为三十个人。 “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年级组紧急开了一次会议,开了整整三个小时,最后才勉强把人数扩招到四十个人。之前的教室c备案c授课计划,全部都要重新改过,就是因为你考了个三十九名!” 裴时桤一扬眉,就要说什么。 “你给我老实呆着,不许回嘴!” “” “别跟我说什么分到普通班也无所谓的屁话,现在才高一你就这样了,要是真把你分去普通班,你还不得上天啊!” “英语就这么难吗?你数学能考满分,要是认真学,英语怎么可能会不及格!要不是这次数学分差大,你的排名直接就飞到百名开外了!” “整个年级组的老师为你操碎了心,你呢?让你记个单词就跟逼你杀人一样!名字也不好好写,每次都写个数字敷衍了事,我看就是老师们平时太放纵你了!” 男生靠着墙,垂眸盯着绿植上的七星瓢虫,乖巧听训,一言不发。 “高考考多少分无所谓,我的未来规划里,大学不是很重要的流程。” “大不了就走竞赛特招呗,干嘛一定非要跟英语死磕。” “老师,你不用担心我的未来。我家里有钱,学习成绩不重要。” ——这些话,他都说过无数遍了。 什么理由都找过,但是没有丝毫用处,反而只会招致更长的训导与教化。 因为他“脑子聪明”,“基因太好”,“随便努力一下就能考清华北大”,所以成绩不好就是在犯罪。 久而久之,他就学会了默默聆听——沉痛反思——死不悔改。 裴时桤是一位很极端的学生。 极端到什么程度呢? 高一的竞赛,省内选拔考试,他物理第一,化学第一,数学第二。 数学第二的原因是某个填空题答案五分之十五,没有化简,写的又太随便,被老师看成了五分之十八,平白多扣了六分。 最后竞赛结束,给学校捧回来三座全国奖杯,现在他的表彰都还贴在公告栏上没有撤去。 但是另一方面,他的语文英语水平,可能只有小学生水准。 语文阅读理解不知所谓,作文不是离题就是跑题,英语能考个及格分,他们班的英语老师就要谢天谢地了。 不过裴时桤最出名的还不是因为他极端的文理科成绩。 而是极端的文理科成绩老天恩赐的漫画长相少年时代特有的任性张扬。 因为设定太像少女漫里的男主角,女孩子们就觉得,和他谈一场恋爱,自己就会变成漫画女主角。 于是把他当成梦中情人来追捧。 这种追捧,又反过来给他戴上了高级的金色光环,万众瞩目之下,自然而然就会被神化。 正文 56.第五十六章 最快更新然后是你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小天使们等一下就可以看啦  更何况她才三十几岁,还很年轻, 并不想一辈子就这样守寡。 所以勉力支持了两年之后, 就再次嫁了人,嫁给了何叔叔。 据说何叔叔还是她曾经的初恋, 娶了莳母之后,一直对她很好, 也不曾苛待过莳音莳谚两姐弟, 家里处的还算和谐。 不过, 自从莳母再一次怀孕之后, 这位继父的态度就有点改变了。 对继女还好, 但对继子,就不再那么的和善。 每次莳谚说自己要去参加什么夏令营,或者向莳母要零花钱的时候,他的脸色总是不好,当天吃晚饭,必定要念叨家里刚买了新房,怎样怎样艰难之类的。 莳谚年纪小,却因为家庭的变故, 要比旁人早熟一些。 每次都默默扒饭, 听着继父的唠叨,一言不发。 莳音弯弯唇, 语气很温和, “何叔叔, 你不要太担心了,如果家里真的困难的话,我爸爸应该还留下一点钱,可以先借给您。” 然后何叔叔就不说话了。 只是下一次,依然会故态复萌,明里暗里地指责莳谚乱花钱。 于是去年莳谚上初中,莳音就他说,小谚,你去住校吧。 住校的理由可以有很多。 反正只要莳音想,这种不过分的事情,她可以说服任何人。 “小谚,你记住,爸爸虽然很早就走了,但他留给了我们一套房子,三十万的存款,还有六百九十万的赔偿款。” 莳谚初中开学那天,是莳音送他去的学校,牵着他的手,笑容又浅又温柔,语气却坚硬, “爸爸没有留遗嘱,我们都是第一顺序继承人,按照法律规定,遗产应该均等分。这些钱,足够你不愁吃穿地读到大学毕业。” “在家的时候不说,是不想让妈妈难堪,是为了家庭和睦,是对她的一份孝心。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你要畏畏缩缩,节衣缩食地过日子,明白吗?” 小男孩背着包,仰头望着她, “我知道。但是姐姐,你怎么办?” “我不怕。” 女生在朝阳里扬起唇,背脊停的直直的, “我要留在妈妈身边,防止她被骗,我会看好那些属于我们的东西。” 那些东西,都是爸爸留给她和莳谚的,是他留给他自己的孩子的。 所以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没有资格得到任何她父亲留下来的财产。 ...... . 第二天的英语试卷,出乎意料的简单。 莳音一顺溜就给写完了,从头至尾检查里三遍,结果看看手表,还剩下半个小时。 身后的那位数学大佬今天好像并没有提前交卷的意思,一直安安分分地坐在座位上。 甚至到现在,考场上几乎所有的学生都放下了笔开始悠闲检查的时刻,莳音还能听见身后2B铅笔在答题纸涂涂画画的声音。 ——“没事的没事的,上天给他开了一扇门,总会关上一扇窗,听说他文科差到爆炸,语文能考个及格就不错了。” 昨天同学们聊八卦的话又出现在脑海里。 啧,看上去是真的啊。 莳音撑着脑袋胡思乱想,手又空的无聊,干脆就拿着铅笔,在试题卷的空白处写写画画,消磨时光。 这是她的一个小爱好。 平时做题做的烦了,又或者上课不想听课,下课闲着没事干的时候,就会在草稿纸上乱写乱画。 有时候是一个小故事,有时候是吐槽或者乱七八糟的心理活动等等,一段一段,夹杂在图形算数式的缝隙里,就像弹幕一样。 很幼稚。 但是也很解压。 唔 ,所以现在写点什么好呢。 对了,上次那个故事还没写完呢。 女生转了转笔头,随便挑了一个空,就开始专心致志地编起情节来。 莳音写故事很随意的。 有的地方写的超级详细,连海水的颜色也要花三四个形容词去描述。 有的地方就像写内容提纲一样,三两句话就概括了好几个情节。 而且这个故事有点感人,写到末尾的时候,丰富的想象力让她自己都感动了。 红着眼眶写鲨鱼的临终遗言。 “鲨鱼说,我没有人类的外貌,没有镶着红宝石的宝剑和法杖,我只有两排好用的牙齿,一个闻得出血与恶人味道的鼻子和很差的脾气.......” “叮铃铃铃铃。” ——响铃了。 “好了,时间到了,同学们都放下笔,把试卷传上来。都放下笔听到没有,不要再写了。” 感伤的情绪一下子被打断。 莳音写到一半,在监考老师虎视眈眈的目光下,只能蔫蔫地放下笔,接过身后传上来的试卷,交到讲台上。 老师收好试卷,数了数,确认没错之后,就挥挥手宣布自由解散。 教室里顿时乱糟糟一片,人群一簇一簇像草堆一样,再一次变成了大型的对答案现场。 莳音肯定是不在这些草堆里面的。 她站起身,打算去上个厕所,不过试题卷上写满了乱七八糟的小作文,怕被人拿了乱看,干脆拣起来带在了身上。 然而她才刚走出座位,肩膀就不知道被什么东西一撞,整个人结结实实地往身后摔去。 “哎呦——” “嘭!” “咣当!” 第一声是莳音的惊呼声。 第二声是肉体相撞的声音。 第三声是椅子砸在地上的巨响。 整个教室都静了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几声巨响吸引过来,望向了案发地点。 包括还在收拾着试卷的监考老师。 案发地点已经是一片狼籍。 男生躺在地上,一只手护着自己的后脑勺,一只手撑着地,气急败坏, “我靠,是哪个混蛋看老子不顺眼?找死是不是!” 莳音微微一颤,顾不得隐隐作痛的手肘,撑着手下温热的胸膛就努力站起来。 然后转身低头,弯腰,九十度标准鞠躬—— “对不起。” ...... 大概是她的道歉非常诚恳,被磨破了皮划出道道血丝的手肘看上去也十分惨烈,裴时桤瞅了瞅她瘦弱的身躯和可怜兮兮的惨样,就没有再计较。 他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高大的身躯在莳音脑袋上盖下来一大团阴影,声音清冽而郁闷, “下次走路小心点,这么聪明的脑袋,被你撞坏了你拿什么赔我!” “你......你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的话,我会出医药费的。” “你说的什么玩意儿?咒我是不是?” ...... 莳音再次垂头,诚恳又可怜, “对不起。” 女生的头发乱糟糟的。 手肘伤痕瞩目,膝盖上也磨破了皮。 看上去比他更加凄惨。 却站在这里被他训,垂头耷脑,活像一个被恶霸欺凌的孤女。 裴时桤不自然地咳了咳,挥挥手, “行了行了,我好的很,你该干嘛干嘛去吧,杵在这儿多碍眼。” “......哦。” 女生蹲下身,捡起地上的英语试卷,再一次鞠躬说了一句对不起,就乖巧地离开了教室。 然后飞奔去医务室处理伤口。 教室在安静了两分钟后,重新陷入了更大的喧嚣。 男生们—— “卧槽,刚才到底怎么了怎么了?” “不造啊,好像是莳音摔了,然后撞到了裴时桤,然后裴时桤就骂她了。” “可是我看明明就是莳音摔的比较惨啊,裴时桤干嘛那么得理不饶人。” “唉,莳音真可怜。” …… 女生们—— “我靠,莳音也太心机了吧,用这种方式拉关注。” “我算是服了,对自己真狠。” “狠有什么用啊,不还是被裴时桤骂了一顿,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啧啧啧啧,人家裴时桤什么女生没见过,会看不出她这种心机女?” ...... 这就是莳音和裴时桤的第一次正式交集。 在吧里彻夜打游戏的裴大王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得理不饶人的恶霸。 在医务室上药的莳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莫名其妙就被冠上一个“心机女”的名号。 但他们在第二天的英语课上,都发现了一个令人崩溃的事实。 ——他们的试题卷拿错了。 这项工作交给了团委老师,团委老师又一脸信任地托付给了莳音。 “我这周刚好在忙婚礼的事,就拜托你了小莳音,到时候请你喝喜酒。” “我根本就是你的助理吧,学校应该把你的工资分一半给我才对。” “我这不是信任你嘛,你做事可比那些老师靠谱多了。诺,请你吃喜糖。” 女生只好无奈地接过那一堆课表和比赛安排日程, “每个班两场对吧?” “是的,爱你哦小莳音。” ——郭漫臻总以为她和团委老师之间存在着不可告人的亲戚关系,才导致对方对她偏爱非常。 但实际上,两个人平时是这种没有多少距离的相处方式。 毕竟对方也只不过是一个刚任职的声乐系毕业生而已,和莳音差不了几岁。 说到底,世上没有人是攻无不克的堡垒,关键只在于你有没有找到正确的方式。 . 因为和团委老师唠嗑耽搁了太久功夫,等到莳音抱着一堆资料回到教室时,大家都已经排好了座位。 江妙在第四组中央冲她激动地挥手,指了指自己身后唯一的空座。 莳音稍微有些惊讶,因为这比她预想中的效率要高了太多。 乱糟糟的局面并没有出现,所有人都安安静静坐在位置上自习。 但她在看见剩给她的那个空座时,还忍不住挑了挑眉。 ——太怪了。 第四组倒数第二排,靠窗。 前桌是江妙和金筱姚,后面是裴时桤和转校生宁词,而自己的同桌是今天早上馒头事件的罪魁祸首许集安。 不管是江妙还是季威,都不可能给她安排成这样的位置吧。 果然,女生刚坐下来,江妙就苦着脸丢了一张纸条给她。 “莳音,我快要被气死了。本来我是想跟你同桌的,但金筱姚完全没有眼色。都怪老杨,气死我了!” 完全没有逻辑的一句话,说了一长串也不知道原因究竟是什么,反而引起了更多的疑惑。 正文 57.第五十七章 最快更新然后是你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小天使们等一下就可以看啦 然后一个题目一个题目对下来。 正确率不到百分之五十。 甚至莳音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题目说: ——I have just got my driver’s lense. ——() A.Good lk. B. That’t all right. C. Just so-so. D.Congrattions. 然后下面回答的空格上, 填了一个理直气壮的C。 ??? 她都不敢用红笔订正了, 怕到时候换回试卷,红彤彤一片, 会伤害到卷子主人的自尊心。 只能叹了口气, 从笔盒里拿出一只铅笔, 在每一题的选项旁认真地写上解析。 哎呦喂。 难怪数学理综稳居年级第一, 排名居然还在她后面。 这样神戳戳的英语水平, 得用多少么高的数学和理综分数,才能逆天改命逆风翻盘哦。 . ——而另一边,其实裴时桤也很懵。 今天早上第一节就是英语课。 他懒洋洋地睡过一整节早读课,揉揉眼睛, 把试卷从桌肚子里翻出来, 正打算对答案的时候, 却发现试卷上一个英文字母都没有, 无敌干净。 ……嗯, 其实也不是很干净。 因为许多空白的地方都写满了中文汉字。 一块一块, 字迹清秀, 排列整齐, 就像贴在雪白肌肤上的狗皮膏药。 裴时桤瞬间就想到了那天考完试,垂着脑袋可怜巴巴道歉的女生。 以及当时散落在地上的两份试题卷。 他烦躁地揉了揉头发, “.....我操哦。” 上课铃声已经响了, 现在也没法出去找人把试卷换回来, 男生只能极其郁闷地坐在位置上转笔玩。 一边靠着椅背,漫不经心地阅览起试卷上的那些狗皮膏药。 呦嚯。 这姑娘居然还自己编了一个爱情故事出来。 居然还是一个凄美的科幻爱情。 主角是人类和人鱼。 配角是......配角是海螺和鲨鱼。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设? “人鱼是海洋里最美丽的生物。海螺是人鱼最安静的朋友。鲨鱼是人鱼最讨厌的敌人。” “人鱼总是跟着人类,海螺喜欢人类,但是她不敢说。 鲨鱼喜欢海螺,但是他也不敢说。” “后面那个人一直在踢我的椅子,好讨厌哦。” ...... “有时候,人类会跟人鱼讲外面的事,讲他的家乡,讲他的朋友,讲陆地上行走的各种动物,每次说到这些的时候,他的眼眸就恍若桃花绽开——三月春寒料峭里的那种。” “后来,人类为了回家,想砍了人鱼的尾巴。 可他不知道,没了尾巴的人鱼就等同于没了生命。” “今天中午去吃炒年糕吧!去王大娘那家! 快点下课快点下课吧,想吃炒年糕超想吃炒年糕!” ……裴时桤一下没忍住,撑着额角轻笑出声。 啧,这姑娘什么脑回路,两个频道来回串不会跳戏吗? 他来了兴致,稍稍直起身,翻到背面继续往下看。 “海螺赶到的时候,只看见人鱼在一团金光中笑起来,尾巴渐渐消散。” “她近乎绝望地呜咽起来,她不懂人类要回去为何要破坏星球的臭氧层,紫外线炙烤着水分,不用多少时间,所有的水生动物都会死。” “真可怜。” “都快下课了,后面那个人怎么还没做完,他昨天不是还提前交卷了吗?” “又踢我凳子,腿长了不起啊!” 刚才还乐不可遏的男生顿时眯起了眼。 哟,胆子很大嘛。 diss他居然还敢写出来。 他冷笑一声,在这句话旁边画了一只踩不到凳脚的短腿猪。 ——用水笔画的。 并配文: 傻B来自撒哈拉,哈哈哈哈哈哈。 …… 然后就仿佛大仇得报,痛快地继续看童话故事。 “一旁的鲨鱼向人类冲过去,但是很快,只懂横冲直撞的它伤痕累累,它用尽最后的力气游回海螺身边,它托着她,像珍宝一样。” “鲨鱼说,我没有人类的外貌,没有镶着红宝石的宝剑和法杖,我只有两排好用的牙齿,一个闻得出血与恶人味道的鼻子和很差的脾.......” 没了。 下课铃声打响的那一瞬间,裴时桤刚好看到最后一段。 而最后一句话就断在这里,戛然而止。 于是他瞬间变得有点烦躁。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狗屁故事。 背景设置混乱不堪,一下子臭氧层破坏一下子又要砍尾巴的,没有丝毫逻辑。 而且这只鲨鱼究竟死了没有? 妈的,这个故事这么难看,居然还敢没有结局。 作者是缺德吗! ...... 裴时桤其实并不觉得这个故事有多么吸引人。 但是他有强迫症。 正文 58.第五十八章 此为防盗章, 小天使们等一下就可以看啦  听到少年毫不犹豫的回绝,莳音第一反应是平和。 因为在她的设想中,裴时桤本来就不是一个这么容易偃旗息鼓的人。 然而过了几秒钟,她又忽然觉得不对劲。 咦咦咦, 就算不肯休战,他这么生气做什么? 自己主动示好求和,他难道不应该感到十分高兴, 并表现出“我就知道你是个弱鸡”的得意神情, 同时孤傲地冷嗤一声:“算你识相。” ——这样才对吗? 为什么反而横眉竖眼, 一副尊严受到了侮辱的模样? 这愤怒来的毫无道理可言。 女生拧眉思考了一会儿。 排除一切不可能之后,感觉自己仿佛触到了所谓的荒唐真相。 她试探性地问, “你觉得铸剑为犁不好吗?” “呵, 你要是真这么冥顽不灵, 小爷也不介意奉陪到底!” “” ——她就知道。 要不是怕节外生枝, 导致事态变得更加不可收拾, 莳音真想把现代汉语词典砸到他脸上, 让他大声朗读出上面的释义。 铸剑为犁:销熔武器以制造务农工具。 意思是要和平不要战争。 然而这个文盲理解成了挥剑砍犁也未可知。 她心累地叹了口气, “我终于知道,每次柯南和他的同学一起出去破案时, 是什么样的感受了。” 那就是硬生生把一部正经刑侦剧, 扭转成大耳朵图图和熊出没的画风啊。 原来知识面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 交流起来真的会像情景喜剧。 少年蹙起眉头, “喂, 你鬼鬼祟祟地又在骂我什么?” “没骂你, 我只是觉得你的赤子之心难能可贵,令人感动。” ——真是感动,这么难的词,居然没读成“鬼鬼崇崇”。 “你哼哼唧唧的装老鼠呢,要说话能不能大点声。” “我是说,既然你不愿意铸剑为犁,那我们就,化—敌—为—友怎么样?” 特意拖长的重音。 莳音就不信了,这么简单的词,他还能听不懂。 “化敌为友?” 男生的神情略微有些错愕,果然是听明白了。 但听明白之后,反而表现出了更大的戒备,一双狐狸眼警惕地盯着她, “一下子喊打喊杀,一下子又要化敌为友,莳音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把戏?” 莳音:这他妈是什么神仙碰瓷手段哦? 她也懒得继续和这个文盲掰扯,反正也是浪费时间。 深一口气平静下心情,就把手上的a四纸放在桌子中央,直接省略掉原本计划好的所有寒暄铺垫环节。 然后指着上面的条款,强行“步入正轨”, “既然你也觉得我的提议值得考虑,那我们就来进行和解仪式吧。” “什么什么仪式?本大爷考虑什么了?” “和解仪式的流程很简单,首先反思自我,然后宽恕他人,最后达成协议。不过我们不需要弄的那么正规,反思就不用了,随便回顾一下,心里有个数就好。” “你他妈是在跟我说话?” “我把我们这段时间犯的错误都记列了出来,你看看这些条款,确认一下有没有疏漏。” “” 裴时桤完全鸡同鸭讲,心情十分暴躁,浑身散发着一股低气压,几乎就要拍桌子走人了。 但是出于好奇心理,还是勉为其难地顺着她的手指看向那张写满了字的a四纸。 ——老子就看看她到底要搞什么鬼。 只见剪裁工整的白纸上,被一条笔直的荧光线一分为二,两边各列着句型相似的众多条目。 右边是这么写的: 1 莳音不应该指桑骂槐诅咒裴时桤。 2 莳音不应该用食盐水恶作剧裴时桤。 3 莳音不应该趁裴时桤睡着时候把他的鞋带剪断。 左边则是: 1裴时桤不应该撺掇大家投莳音当体委。 2 裴时桤不应该明目张胆地剪莳音的皮筋。 3 裴时桤不应该像个变态狂一样时刻监视莳音不让她上课吃零食。 右边总共十七条,左边一共十八条。 看来还是裴时桤造的孽比较多。 然而少年完全偏离了重点,眯起眼睛,咬牙切齿, “你他妈居然还趁我睡着时把我的鞋带给剪了?” 难怪那天打篮球打的好好的,忽然一只鞋子就飞了出去。 要不是体育馆的休息室里有他的备用球鞋,迷妹们的盲目崇拜估计又要使一中校园估计流传起新的时尚。 “哇塞,裴时桤今天居然一只鞋没系鞋带,好帅好时尚有个性哦。” “但那也是因为之前你先无缘无故地剪了我的等等,我们现在要讨论的不是这些。” 莳音点了点白纸的最下方, “重点是你看这里,如果同意的话,我们就可以正式进行和解了。” ——白纸最下方,用加粗的记号笔写了一长串注释。 “总而言之,莳音因为头脑发热,一时冲动,在过去的一段时间内,做了很多不妥当的举动,干扰了裴时桤同学的正常生活,在此,莳音向裴时桤同学正式道歉,希望双方能化干戈为玉帛,还彼此一个平和c健康的学习环境。” 底下画了一道横线,横线上还专门换成荧光笔签了名:莳音。 裴时桤一怔,微微抬起视线。 女生正安静地看着他,杏眼黑白分明,真诚而善意,一点都没有在开玩笑的意思。 “我不是恶作剧,我是真的觉得自己之前的行为不太理智,不仅给你,也给我自己和周围的同学带来了很大的困扰,继续闹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所以才希望能和你化敌为友。” 她瞅了瞅他,又道, “你也千万别误会我写成这样是在讽刺你。只是我觉得,如果单纯就写我的‘罪行’,反而有一种看不起你的感觉,所以才坦坦荡荡地把双方的错误都一起列出来了,完全——完全没有跟你抬杠的意思。” “你要是同意的话,咱们就这样走个仪式,虽然看上去有点幼稚,但最起码不是空口无凭。日后就算再发生矛盾,也绝不翻旧账,你觉得怎么样?” 怎么样? 那当然好了。 认真说起来,莳音是裴时桤长这么大,遇见的最难缠的一个“对手”。 因为她既不像是那些皮糙肉厚的汉子们,可以打一架靠武力解决。 也不像是那些唧唧歪歪,纠缠不休的女孩子们,说几句狠话丢几个眼神就会自尊受挫,哭着跑开。 她的精神强大而坚韧,不管被怎么捉弄,都不会哭哭啼啼委屈羞恼,反而还能镇定自若地扭转尴尬。 她的手段刁钻而狡猾,知道明面上力量悬殊,就靠智力取胜,趁人不备时狠狠咬上一口,睚眦必报,绝不手软。 和莳音斗智斗勇这么久,向来没吃过亏的裴时桤,也没在她手上讨到任何好处。 基本上是两败俱伤。 而且在这个过程中,有一个问题一直深深困扰着他 ——那就是莳音为什么不哭呢? 很多时候,连他都觉得自己这样对一个女孩子有些过分,感觉她垂着眸,下一秒就要落泪了。 道歉的话已经跑到了嘴边。 然而下一秒,她就微微弯唇,像一个坚强的男子汉一样,扬着下巴说裴时桤你给我等着。 她不是女孩子吗。 女孩子脸皮薄,不会觉得委屈,尴尬,难堪吗? 不是很脆弱吗? 所以她为什么不哭? 不知道。 这是一个谜。 对裴时桤来说,莳音浑身上下都是谜。 但世界未解之谜那么多,男生也从未想过要一一去探索。 今天中午来的路上,他就已经打算好了,要尽快结束这场莫名其妙的纠纷,好恢复自己往日的潇洒生活。 很巧的是,莳音似乎也有这个念头。 于是原本应该由自己开口的道歉,就被对方大度地先提了出来。 女生眼眸清澈,语气柔和而有条理,“和解文书”也写的工工整整,甚至白纸边上还贴了让人哭笑不得的花纹胶带。 非常郑重的样子。 看上去,好像是真诚地想跟他和解的啊。 裴时桤轻咳一声,移开视线,声音里还带几分不自然的逞强, “看着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就勉强放过你吧——不过这么恶心的话,你别想让我也写一遍,我裴时桤说一就是一,用不着写这种幼稚的和解书。” “不用写也没事,你签个名就好了。” “不签。” “签吧签吧。”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件事情上,莳音格外的坚持,把纸往对面推了推,递给他一根荧光笔, “万一以后你忽然又反悔了,这也算是一个凭证。” “嗤,小爷我不可能是那种人” 好吧。 他接过笔, “算了算了,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 金色的荧光笔在白纸上一挥而过,留下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 笔尖顿了顿,而后又在旁边加了一行别扭的字: 已阅,朕既往不咎。 莳音微微有些惊讶, “你居然没把咎字写错。” 对面传来一声得意的轻哼声。 但过了一会儿,少年忽然狐疑地开口, “不对,铸剑为犁到底是什么意思?” 怎么现在想想,这么不对劲呢。 他们折腾了这么久,教室里已经逐渐坐满了人。 四周传来困倦的喧闹声,马上快要上课了。 “你自己去查呗。” 女生把纸小心翼翼地收起来,转回身前,再一次强调道, “说好了的,从今天起,以前种种如烟消云散,谁都不许再翻旧账。” “嗯哼。” “不然就天打五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地。” “知道了知道了你怎么这么啰嗦。” 江妙和许集安踩着预备铃吵吵闹闹地走进教室,刚好就看见少年懒洋洋地推开莳音,让她转回去上课。 而女生则不放心似的扭着头,再三叮嘱, “千万千万不能翻旧账哦。” “你他妈是鹦鹉吗,上你的课吧。” ——虽然男生依旧蹙着眉,神情也有些不耐烦,氛围却莫名其妙的平和,再也没有了往常那股敌意。 江妙眨眨眼, “他们俩居然如此相谈甚欢,是我眼花了还是这个世界玄幻了?” “哈,你是怎么看出他们两个相谈甚欢的?” “对比起以前的那种你死我活的状态,我觉得现在这样都可以称为情意绵绵了。” 许集安想了一下,觉得也是,摸着下巴道, “难怪今天上午体育课的时候,十七哥就不太对劲。莫非是跟莳音休战和解了?” “哦!怎么个不对劲法?” “他就整个人哎哎,老师来了,算了,下课再给你说。” 下课再说? 八卦女王怎么可能忍得住。 ——趁着老师写课前板书的空档,江妙就没能按捺住,偷偷转过身,询问当事人, “你跟裴时桤真的握手言和了?” “嗯,算是吧。” 女生瞪大眼睛, “真的和好了?!我靠,早知道我就应该再赌短一点,这下直接输给了杨歌五杯奶盖。” “谁让你们非要定这么无聊的赌局。” “不是,你们怎么突然就和好了?今天上午的时候,不是还” “江妙,你来把上节课剩下选择题的答案报一下。” 物理老师的话精准响起,目光凉凉的, “上周周考的力学大题全错,谁给你的信心让你连课都不听了?” 江妙只好蔫蔫地站起身, “对不起老师,我错了。我从十二题开始报,答案是:abc dcaca cb” 耳旁一片哗哗的翻页声。 宁词把习题集翻到今天要讲的那一面,心不在焉地听江妙报答案。 其实除了许集安,她也听见江妙和莳音刚才的那一番对话了。 正如当初和裴时桤的敌对惊掉了无数人的下巴一样,两个人的和好,也显得异常突兀没有征兆。 她的目光轻轻落在了右前方的女生身上。 因为宁词中午来的晚,来不及向她要校服外套,所以莳音身上只穿了一件短袖。 女生撑着额,手里还夹着一根水笔在转,白色的棉料反而衬的她皮肤更白。 从宁词这个角度望过去,可以看见柔美的侧脸线条,睫毛长长的,在眼下划出一道括弧。 她在心里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真厉害啊。 莳音的预感没有错。 在接下来长达一周的时间,江妙c许集安及周围的一圈同学都见证了他们两个的唇枪舌战,争锋相对。 选班干部的时候—— 班主任:“好,那我们就从体育委员开始,有没有同学想推荐或者自荐的?” 男生懒洋洋地举起手, “老师,我推荐莳音。” 莳音坐在座位上,微微往后偏头,露出温柔的笑意, “裴时桤,你最好适c可c而c止。” 班主任也明显认为他是在胡闹, “推荐他人也要上来演讲,你推荐莳音当体委,有什么合适的理由吗?” 男生迈着大长腿走到黑板前,撑着讲台,睥睨众生, “众所周知,这周篮球赛的观看日程,就是莳音同学安排的,这说明她有胜任体育委员的能力。她还乐于助人,非常有集体荣誉感,道德上完全符合当体育委员的标准。并且她看上去经常死气沉沉,萎靡不振,每天晚跑都请假,约莫是身体不太好,对于即将面临高考的我们,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隐患,而当体育委员,有利于激发她的运动热情,帮助她强身健体,争当表率——所以我觉得,体育委员这个职位,非莳音同学莫属。” 整个班沉默了半分钟,而后近乎八成以上的都同学爆笑着鼓掌表示赞同。 因为一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学,和在分班第一天就发表了“只要你们在学习上服从要求,其他事情我都会充分尊重民意”演讲的班主任。 这个荒唐的提议,最终居然成为了现实。 于是从这一天起,每次早操晚跑,莳音在队伍前头领队时,都对始作俑者裴时桤报以最大的恶意。 甚至有一段时间,裴时桤每天早上踩着点进教室,都能在自己的桌子上看见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两行清秀的字: “裴时桤今天死了吗? 没有。那我明天再来问。” 第二天早读课的时候—— 莳音刚把面包拆开来,牛奶的吸管还没扎下去,身后就响起一个正义又委屈的男声, “老师,前面的同学吃东西的味道太香了,影响我背课文。请问,我们上课的时候可以随便吃零食吗?” 正文 59.第五十九章 此为防盗章, 小天使们等一下就可以看啦  莳音看着手上的英语试卷, 眨了眨眼。 不像她一贯不记任何答案的试题卷, 这张卷子上写满了选项。 并且每一个字母都写的非常大气,非常嚣张,几乎下一秒就要飞出试卷一般。 然后一个题目一个题目对下来。 正确率不到百分之五十。 甚至莳音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题目说: ——i have jt g一t y driver’s license ——() ag一一d ck b that’t all right c jt 一 dngratuti一ns 然后下面回答的空格上, 填了一个理直气壮的c。 ??? 她都不敢用红笔订正了, 怕到时候换回试卷,红彤彤一片,会伤害到卷子主人的自尊心。 只能叹了口气, 从笔盒里拿出一只铅笔,在每一题的选项旁认真地写上解析。 哎呦喂。 难怪数学理综稳居年级第一,排名居然还在她后面。 这样神戳戳的英语水平, 得用多少么高的数学和理综分数,才能逆天改命逆风翻盘哦。 ——而另一边,其实裴时桤也很懵。 今天早上第一节就是英语课。 他懒洋洋地睡过一整节早读课, 揉揉眼睛, 把试卷从桌肚子里翻出来,正打算对答案的时候,却发现试卷上一个英文字母都没有,无敌干净。 嗯,其实也不是很干净。 因为许多空白的地方都写满了中文汉字。 一块一块, 字迹清秀, 排列整齐, 就像贴在雪白肌肤上的狗皮膏药。 裴时桤瞬间就想到了那天考完试,垂着脑袋可怜巴巴道歉的女生。 以及当时散落在地上的两份试题卷。 他烦躁地揉了揉头发, “我操哦。” 上课铃声已经响了,现在也没法出去找人把试卷换回来,男生只能极其郁闷地坐在位置上转笔玩。 一边靠着椅背,漫不经心地阅览起试卷上的那些狗皮膏药。 呦嚯。 这姑娘居然还自己编了一个爱情故事出来。 居然还是一个凄美的科幻爱情。 主角是人类和人鱼。 配角是配角是海螺和鲨鱼。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设? “人鱼是海洋里最美丽的生物。海螺是人鱼最安静的朋友。鲨鱼是人鱼最讨厌的敌人。” “人鱼总是跟着人类,海螺喜欢人类,但是她不敢说。 鲨鱼喜欢海螺,但是他也不敢说。” “后面那个人一直在踢我的椅子,好讨厌哦。” “有时候,人类会跟人鱼讲外面的事,讲他的家乡,讲他的朋友,讲陆地上行走的各种动物,每次说到这些的时候,他的眼眸就恍若桃花绽开——三月春寒料峭里的那种。” “后来,人类为了回家,想砍了人鱼的尾巴。 可他不知道,没了尾巴的人鱼就等同于没了生命。” “今天中午去吃炒年糕吧!去王大娘那家! 快点下课快点下课吧,想吃炒年糕超想吃炒年糕!” 裴时桤一下没忍住,撑着额角轻笑出声。 啧,这姑娘什么脑回路,两个频道来回串不会跳戏吗? 他来了兴致,稍稍直起身,翻到背面继续往下看。 “海螺赶到的时候,只看见人鱼在一团金光中笑起来,尾巴渐渐消散。” “她近乎绝望地呜咽起来,她不懂人类要回去为何要破坏星球的臭氧层,紫外线炙烤着水分,不用多少时间,所有的水生动物都会死。” “真可怜。” “都快下课了,后面那个人怎么还没做完,他昨天不是还提前交卷了吗?” “又踢我凳子,腿长了不起啊!” 刚才还乐不可遏的男生顿时眯起了眼。 哟,胆子很大嘛。 diss他居然还敢写出来。 他冷笑一声,在这句话旁边画了一只踩不到凳脚的短腿猪。 ——用水笔画的。 并配文: 傻b来自撒哈拉,哈哈哈哈哈哈。 然后就仿佛大仇得报,痛快地继续看童话故事。 “一旁的鲨鱼向人类冲过去,但是很快,只懂横冲直撞的它伤痕累累,它用尽最后的力气游回海螺身边,它托着她,像珍宝一样。” “鲨鱼说,我没有人类的外貌,没有镶着红宝石的宝剑和法杖,我只有两排好用的牙齿,一个闻得出血与恶人味道的鼻子和很差的脾” 没了。 下课铃声打响的那一瞬间,裴时桤刚好看到最后一段。 而最后一句话就断在这里,戛然而止。 于是他瞬间变得有点烦躁。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狗屁故事。 背景设置混乱不堪,一下子臭氧层破坏一下子又要砍尾巴的,没有丝毫逻辑。 而且这只鲨鱼究竟死了没有? 妈的,这个故事这么难看,居然还敢没有结局。 作者是缺德吗! 裴时桤其实并不觉得这个故事有多么吸引人。 但是他有强迫症。 看一个电视剧,一部动画片,甚至是语文书上的课文节选。 一旦他开始看了,不管这些动画片和课文有多么难看,他都一定要跳到最后,把结局搞清楚。 所以他现在几乎要把这张试卷给盯出洞来,恼怒非常。 “十七哥,又有妹子找你了!” 结果就在这时,后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响亮的男声,怪声怪调的,还特地加重了“又”这个字。 周围的人都司空见惯地调侃, “呦,又有妹子来找我们十七哥哥了,我们十七哥哥可真受欢迎。” “今天这妹子长得不错嘛,看着还挺眼熟的,是同级生还是小学妹啊?” “等等等下,这不是一班的莳音嘛!我靠,裴哥你可以啊,连莳女神都拜倒在你的校裤底下了。” “卧槽,真他妈是莳音!裴哥你牛逼啊!” 牛逼个屁。 还不是运气不好碰到个傻逼作者。 裴时桤蹙蹙眉,勉强收回愁绪,顺着他们的目光往窗外看。 窗外的阳光很好。 一个女生正安静地站在走廊上等人,皮肤白白的,睫毛长长的,手里还拿着一张试卷。 非常眼熟。 他一拍桌子,揪起桌子上的试卷,居然就这么破天荒地走了出去。 刚才还在起哄调侃的围观群众顿时惊呆了, “咦,裴哥今天居然没有说自己不在。” “妈了个鸡的,他该不会真和我女神看对眼了吧!” “我去,我他妈不会要失恋了吧。” 少年没有理会身后那些做作的鬼哭狼嚎,迈着大长腿走到女生面前,抱臂垂眸,语调懒洋洋的, “你找我干嘛?” 莳音又被笼罩在了熟悉的阴影之下。 以她一米七的身高,在南方,很少能感受到这么强的压迫感。 并且是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压迫感。 她抬起头,举起手里的试卷,斯斯文文地解释道, “ 同学,实在不好意思,我那天好像错拿了你的卷子,今天上课才发现,所以来找你换一下。” 上课发现? 男生扬扬眉,接过她手里的试卷,仿佛在审视文件一般,前后翻了翻。 整张试卷上,密密麻麻写满了解析。 ——被贴上了无数狗皮膏药。 “这是老师上课讲的内容,你放心吧,我都是用铅笔写的,你要是觉得不行,拿橡皮擦了就好了。” 多么贴心啊。 但裴时桤的心情一下变的更糟糕了。 这张英语试卷是他随便写的。 所以做的有多么差劲他不用想都能知道。 虽然裴大佬并不在乎自己的英语分数。 但是就这样被人家看见也很丢面儿好不好! 还写了这么多解析,是鄙视他的智商还是学习态度? 你有本事捡错卷,你有本事挑数学卷捡啊! 他瞅了瞅面前这个小姑娘,恼羞成怒,报复心理作祟,忽然晃了晃手中莳音的试卷。 然后勾起唇角,漫不经心地问, “对了,你这个故事的结局是什么?” “啊?” “那条人鱼到底去世没去世?鲨鱼呢,它最后想跟海草说什么来着?” 什么海草,哪里来的海草? 不对。 莳音错愕地盯着他, “我写在上面的东西,你全部都看了?” “看了啊。” 少年靠着栏杆,语调懒散, “你不是也看了我的试卷,我凭什么不能看你的。” 女生一下子沉默了。 蹙起眉毛,就这么盯着他,可能是因为盯的太用力,连眼眶都微微泛红。 仿佛下一秒就要流出泪来。 “干嘛,你不会要哭吧?我告诉你啊,你要是敢哭,我就我就把你的试卷丢进厕所里你信不信!” “你再瞪,你再瞪我试试!嘿,我就随便看了看,随便问一下结局怎么了,你不想说就别说呗,哭什么。喂喂喂,我告诉你啊,你要是再” “鲨鱼说,我没有人类的外貌,没有镶着红宝石的宝剑和法杖,我只有两排好用的牙齿,一个闻得出血与恶人味道的鼻子和很差的脾气,没有动物喜欢我,所以我就自己喜欢自己。” 裴时桤的话一下子被噎在喉咙里, 正文 60.第六十章 此为防盗章, 小天使们等一下就可以看啦  实际上他只是饿了, 想要找个理由好早退回家吃饭而已。 因为裴大王小时候, 和一大帮狐朋狗友在京城作威作福,把幼儿园小学闹的鸡飞狗跳, 哀鸿遍野,再加上母亲身份特殊,为了保护孩子的隐私和安全, 上初中时, 家里人就把裴时桤送回了他母亲的家乡读书。 已经放下事业的他姑奶奶就在这个城市养老享受生活,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简直不能更高兴, 非要跑过来照顾自己的侄孙子。 毕竟她老人家无儿无女, 裴家三代人丁单薄, 就只有他这么一个独苗苗。 年幼时期的裴时桤一度期望父母能再给自己生一个弟弟妹妹,好替他承担太爷爷临终前心心念念的“裴家祖业”。 然而他妈为了保持身材, 无情地拒绝了他。 为此, 小十七不惜诅咒自己, “你们为什么就不知道未雨绸缪?万一有一天我出事了,裴家这诺大的家业怎么办?” 他爹从那张七十六分的语文试卷里抬起头,语气淡淡, “裴时桤, 你已经十岁了,是个大孩子了, 司马光六七岁的时候就会砸缸了, 而你呢, 连自己的母语都读不齐全。就算你不出事,我也不敢把裴家这偌大的家业交给你。” ——由此可见,语文不好是一个多么大的硬伤,和人辩论时,不仅要思考合适的理由,说话前还要先想一想自己的发音有没有发错。 当然,这都是裴时桤童年时不堪回首的往事了。 他从足球场早退回到家,家里的阿姨已经把饭烧好,满满一桌的菜,丰盛的简直像在过年。 红烧肉,糖醋排骨,可乐鸡翅,葱爆羊肉最中央居然还摆着一道佛跳墙。 少年拣了张椅子坐下来, “我的姑奶奶哦,您今个儿这是碰上什么喜事了?这么大开杀戒。” “呸呸呸,少胡说八道。” 常年礼佛但是并不茹素的裴姑奶奶瞪了他一眼,替他盛了一碗汤羹, “奶奶明天要去柬埔寨一趟,你罗阿姨也跟着一起去,所以接下来一个星期,你自己解决伙食。” “您去柬埔寨干什么?” “怎么,你姑奶奶都这么大年纪了,还不允许我环游世界享受一下人生啊?” “允许,当然允许。” 裴时桤悄悄把汤羹里的红枣丢掉, “那罗阿姨也跟您一起去旅游吗?” “你罗阿姨的儿子在那边工作呢,刚好借这个机会,一同过去探望一下。” “哦,所以这是最后的午餐喽。” “呸呸呸呸,你这孩子,怎么净说些不吉利的,快给我闭嘴,好好吃饭。” 少年乖巧地比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不过裴姑奶奶看他一片澄澈的汤羹,觉得不对, “你的红枣呢?我刚才盛了好几颗给你,你不会又给我扔了吧?” “没扔啊。” 他熟练地把脚边的垃圾桶踢进桌子里, “我都吃完了。” “那就好,我告诉你啊,红枣补血,有助于提高免疫力,偶尔吃几颗,对你没坏处。” 对方敷衍点头, “嗯嗯嗯,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 然而吃到一半,裴姑奶奶又觉得不对了。 她看少年不断地夹着小青椒往嘴里塞,奇道,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往常不是最讨厌吃青椒的吗?” 裴时桤这才回过神来,感受到了嘴里涩涩的古怪味道。 立马“呸呸呸”吐掉, “哎呦我我的老伙计,这可真难吃。” ——在他姑奶奶面前,就是连他爹,都不敢说脏话。 老人家无奈又好笑, “你遇着什么事儿了到底,吃饭都心不在焉的。” “没什么事啊。” “你是我带大的,有没有事我还看不出来啊。快说吧,说不准姑奶奶还能帮得上忙。” 少年斟酌了一下用词, “我的姑奶奶欸。” “嗯?” “我给你讲个故事怎么样?” 裴姑奶奶表示洗耳恭听。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望无际的大海里,住着一头凶猛高贵的虎鲸和一只狡诈又弱小的鲨鱼,有一天,鲨鱼和虎鲸打起来了,然后” “等等。” 老人家饶有兴致地打断他,“既然虎鲸这么凶猛,鲨鱼这么弱小,它们是怎么打的起来的?” “因为鲨鱼很狡诈。” “好好,你继续说。” “然后总之就是打起来了,打起来的原因双方各执一词。但就这件事而言,您觉不觉得,一只高贵凶猛的虎鲸跑去跟一只鲨鱼计较,显得有点掉份儿?” “那就要看打起来的原因是什么了。如果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自然是要追究到底的,但如果只是被拔了一根海草或者捡走了一个贝壳,我觉得,高贵的虎鲸未尝不能宽宏大量地放它一马。” “那如果鲨鱼嚣张到非要虎鲸道歉才肯罢休呢?” “那就公平客观地去反思一下事情的缘由,如果真的是虎鲸的错处更大,作为强者,心态就要放的更宽广。为自己的错误道歉,既是尊重鲨鱼,也是尊重虎鲸自己,你说对吗?” 对对吧。 其实认真算起来,截止到他们两个正式开战之前,确实是自己欠莳音一个道歉。 少年眉头深锁,若有所思。 裴姑奶奶看了他一眼,仿佛不经意间开口, “十七啊,那只鲨鱼是公的还是雌的啊?” 裴时桤太了解他姑奶奶了。 对于连自己的棺材都准备好了的老人家来说,人生中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看见子孙后代香火延续。 期盼到甚至恨不得裴家这颗独苗苗能早恋早育,二十岁前就听见孩子叫爸爸。 “雌的。” 少年又夹了一筷子青椒, “不过您死心吧,物种不同,无法繁衍,否则就要遭天谴。” 初秋的天气就像恋爱中的小姑娘,阴晴不定。 早上还是艳阳高照的大晴天,到了中午,天空中就已经坠了层层灰色的云。 一团一团阴沉沉的,空气里凝结着浓重的水汽,给人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坐在教室里都嫌闷的慌。 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一中的夏令时要到国庆后才结束,学生们还可以享受半个多月的午睡时光。 但裴时桤今天中午压根没午睡。 他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思考了一个中午的童话故事——究竟怎么样才能在不损害虎鲸大王威严的情况下维护海洋和谐。 最终因为失眠,第一次没有踩着铃声进教室,打破了自己的人生记录。 这个点,离正式上课还有十分钟,教室里稀稀拉拉坐着十几个人,都还睡眼惺忪的,灌咖啡醒神。 所以站在后门门口纵览全局,靠窗倒数第二排那个唯一握着笔杆子学习的女生就显得格外突出。 少年走过去,在莳音身后坐下来。 “咯啦——” 椅子往后一拉,发出闷重又拖沓的声响。 女生依旧在认真学习,背脊挺直,对身后的动静充耳不闻。 半点反应都懒得给。 这么阴冷的天气,她身上却只穿了一件白t,露出两条纤细而白皙的胳膊。 头发扎成高马尾麻花辫,扬在脑后,几缕碎发散落下来,衬的脖颈的线条很美。 男生撑着额,视线漫不经心地落在那根麻花辫尾部的蕾丝发带上。 啧,应该怎么说来着。 是不是应该先寒暄一下? ——你这个头发绳真别致。看在这个小东西的份上,我们握手言和吧。 ——喂,英语作业做完了吗?最近学习压力真大,要不然我们握手言和吧。 ——今天天气真糟糕,不然我们握手言和吧。 正当虎鲸大王还在思考合适的措辞,前方的鲨鱼小妹已经不知何时转过身来了。 坐姿端正,神情肃穆,手里还拿着一张写满了字的a四纸, “裴时桤,我有话对你说。” 少年挑了挑眉,下意识就做出一级防备状态, “你说呗。” 难道是找到了什么把柄来威胁他? 还是打算再次宣战? 或者是听说了今天上午体育课上的事要来嘲笑他? 不管是因为什么,看对方正襟危坐的样子,都可以断定是来者不善。 “裴时桤。” 女生顿了顿,又咬了咬唇,过了好久,才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抬眸直视他。 大大的杏眼里倒映着少年警惕的脸,她深吸一口气,语气正经的如同在宣誓, “我们铸剑为犁吧。” 什么玩意儿? 这姑娘还要铸剑? 虽然裴时桤有限的语文知识,没有告诉他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但又是剑又是犁的,怎么听都不像是个好词。 在虎鲸大王都宽宏大量地准备主动求和,与它化干戈为玉帛的时候,这只弱小鲨鱼居然还想要继续挑衅他大王的威严? 虎鲸大王真的生气了。 少年眯起眼睛,冷哼一声,重重地在桌子上拍下一掌, “你少痴心妄想了,我是绝不会同意的!” 然后一个题目一个题目对下来。 正确率不到百分之五十。 甚至莳音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题目说: ——i have jt g一t y driver’s license ——() ag一一d ck b that’t all right c jt 一 dngratuti一ns 然后下面回答的空格上,填了一个理直气壮的c。 ??? 她都不敢用红笔订正了,怕到时候换回试卷,红彤彤一片,会伤害到卷子主人的自尊心。 只能叹了口气,从笔盒里拿出一只铅笔,在每一题的选项旁认真地写上解析。 哎呦喂。 难怪数学理综稳居年级第一,排名居然还在她后面。 这样神戳戳的英语水平,得用多少么高的数学和理综分数,才能逆天改命逆风翻盘哦。 ——而另一边,其实裴时桤也很懵。 今天早上第一节就是英语课。 他懒洋洋地睡过一整节早读课,揉揉眼睛,把试卷从桌肚子里翻出来,正打算对答案的时候,却发现试卷上一个英文字母都没有,无敌干净。 嗯,其实也不是很干净。 因为许多空白的地方都写满了中文汉字。 一块一块,字迹清秀,排列整齐,就像贴在雪白肌肤上的狗皮膏药。 裴时桤瞬间就想到了那天考完试,垂着脑袋可怜巴巴道歉的女生。 以及当时散落在地上的两份试题卷。 他烦躁地揉了揉头发, “我操哦。” 上课铃声已经响了,现在也没法出去找人把试卷换回来,男生只能极其郁闷地坐在位置上转笔玩。 一边靠着椅背,漫不经心地阅览起试卷上的那些狗皮膏药。 呦嚯。 这姑娘居然还自己编了一个爱情故事出来。 居然还是一个凄美的科幻爱情。 主角是人类和人鱼。 配角是配角是海螺和鲨鱼。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设? “人鱼是海洋里最美丽的生物。海螺是人鱼最安静的朋友。鲨鱼是人鱼最讨厌的敌人。” “人鱼总是跟着人类,海螺喜欢人类,但是她不敢说。 鲨鱼喜欢海螺,但是他也不敢说。” “后面那个人一直在踢我的椅子,好讨厌哦。” “有时候,人类会跟人鱼讲外面的事,讲他的家乡,讲他的朋友,讲陆地上行走的各种动物,每次说到这些的时候,他的眼眸就恍若桃花绽开——三月春寒料峭里的那种。” “后来,人类为了回家,想砍了人鱼的尾巴。 可他不知道,没了尾巴的人鱼就等同于没了生命。” “今天中午去吃炒年糕吧!去王大娘那家! 快点下课快点下课吧,想吃炒年糕超想吃炒年糕!” 裴时桤一下没忍住,撑着额角轻笑出声。 啧,这姑娘什么脑回路,两个频道来回串不会跳戏吗? 他来了兴致,稍稍直起身,翻到背面继续往下看。 “海螺赶到的时候,只看见人鱼在一团金光中笑起来,尾巴渐渐消散。” “她近乎绝望地呜咽起来,她不懂人类要回去为何要破坏星球的臭氧层,紫外线炙烤着水分,不用多少时间,所有的水生动物都会死。” “真可怜。” “都快下课了,后面那个人怎么还没做完,他昨天不是还提前交卷了吗?” “又踢我凳子,腿长了不起啊!” 刚才还乐不可遏的男生顿时眯起了眼。 哟,胆子很大嘛。 diss他居然还敢写出来。 他冷笑一声,在这句话旁边画了一只踩不到凳脚的短腿猪。 ——用水笔画的。 并配文: 傻b来自撒哈拉,哈哈哈哈哈哈。 然后就仿佛大仇得报,痛快地继续看童话故事。 “一旁的鲨鱼向人类冲过去,但是很快,只懂横冲直撞的它伤痕累累,它用尽最后的力气游回海螺身边,它托着她,像珍宝一样。” “鲨鱼说,我没有人类的外貌,没有镶着红宝石的宝剑和法杖,我只有两排好用的牙齿,一个闻得出血与恶人味道的鼻子和很差的脾” 没了。 下课铃声打响的那一瞬间,裴时桤刚好看到最后一段。 而最后一句话就断在这里,戛然而止。 于是他瞬间变得有点烦躁。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狗屁故事。 背景设置混乱不堪,一下子臭氧层破坏一下子又要砍尾巴的,没有丝毫逻辑。 而且这只鲨鱼究竟死了没有? 妈的,这个故事这么难看,居然还敢没有结局。 作者是缺德吗! 裴时桤其实并不觉得这个故事有多么吸引人。 但是他有强迫症。 看一个电视剧,一部动画片,甚至是语文书上的课文节选。 一旦他开始看了,不管这些动画片和课文有多么难看,他都一定要跳到最后,把结局搞清楚。 所以他现在几乎要把这张试卷给盯出洞来,恼怒非常。 “十七哥,又有妹子找你了!” 结果就在这时,后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响亮的男声,怪声怪调的,还特地加重了“又”这个字。 周围的人都司空见惯地调侃, “呦,又有妹子来找我们十七哥哥了,我们十七哥哥可真受欢迎。” “今天这妹子长得不错嘛,看着还挺眼熟的,是同级生还是小学妹啊?” “等等等下,这不是一班的莳音嘛!我靠,裴哥你可以啊,连莳女神都拜倒在你的校裤底下了。” “卧槽,真他妈是莳音!裴哥你牛逼啊!” 牛逼个屁。 还不是运气不好碰到个傻逼作者。 裴时桤蹙蹙眉,勉强收回愁绪,顺着他们的目光往窗外看。 窗外的阳光很好。 一个女生正安静地站在走廊上等人,皮肤白白的,睫毛长长的,手里还拿着一张试卷。 非常眼熟。 他一拍桌子,揪起桌子上的试卷,居然就这么破天荒地走了出去。 刚才还在起哄调侃的围观群众顿时惊呆了, “咦,裴哥今天居然没有说自己不在。” “妈了个鸡的,他该不会真和我女神看对眼了吧!” “我去,我他妈不会要失恋了吧。” 少年没有理会身后那些做作的鬼哭狼嚎,迈着大长腿走到女生面前,抱臂垂眸,语调懒洋洋的, “你找我干嘛?” 莳音又被笼罩在了熟悉的阴影之下。 以她一米七的身高,在南方,很少能感受到这么强的压迫感。 并且是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压迫感。 她抬起头,举起手里的试卷,斯斯文文地解释道, “ 同学,实在不好意思,我那天好像错拿了你的卷子,今天上课才发现,所以来找你换一下。” 上课发现? 男生扬扬眉,接过她手里的试卷,仿佛在审视文件一般,前后翻了翻。 整张试卷上,密密麻麻写满了解析。 ——被贴上了无数狗皮膏药。 “这是老师上课讲的内容,你放心吧,我都是用铅笔写的,你要是觉得不行,拿橡皮擦了就好了。” 多么贴心啊。 但裴时桤的心情一下变的更糟糕了。 这张英语试卷是他随便写的。 所以做的有多么差劲他不用想都能知道。 虽然裴大佬并不在乎自己的英语分数。 但是就这样被人家看见也很丢面儿好不好! 还写了这么多解析,是鄙视他的智商还是学习态度? 你有本事捡错卷,你有本事挑数学卷捡啊! 他瞅了瞅面前这个小姑娘,恼羞成怒,报复心理作祟,忽然晃了晃手中莳音的试卷。 然后勾起唇角,漫不经心地问, “对了,你这个故事的结局是什么?” “啊?” “那条人鱼到底去世没去世?鲨鱼呢,它最后想跟海草说什么来着?” 什么海草,哪里来的海草? 不对。 莳音错愕地盯着他, “我写在上面的东西,你全部都看了?” “看了啊。” 少年靠着栏杆,语调懒散, “你不是也看了我的试卷,我凭什么不能看你的。” 女生一下子沉默了。 蹙起眉毛,就这么盯着他,可能是因为盯的太用力,连眼眶都微微泛红。 仿佛下一秒就要流出泪来。 “干嘛,你不会要哭吧?我告诉你啊,你要是敢哭,我就我就把你的试卷丢进厕所里你信不信!” “你再瞪,你再瞪我试试!嘿,我就随便看了看,随便问一下结局怎么了,你不想说就别说呗,哭什么。喂喂喂,我告诉你啊,你要是再” “鲨鱼说,我没有人类的外貌,没有镶着红宝石的宝剑和法杖,我只有两排好用的牙齿,一个闻得出血与恶人味道的鼻子和很差的脾气,没有动物喜欢我,所以我就自己喜欢自己。” 裴时桤的话一下子被噎在喉咙里, “哈啊?” 女生垂眸,长睫毛盖住眼睛,神情平静。 她的身躯在阳光里显得有些单薄,风吹过,又把她的声音吹的很辽阔。 “你是第一个对我讲话的,而且你那么小,经常把自己包在壳里。那时我就想,如果能把你托在手心里听你唱歌,就是我最大的梦想了。” “你唱歌比人鱼好听,我觉得,你才是个真正的公主。” “鲨鱼在最后扭头,咬断试图用剑结束它生命的人类的脖子,他说,我很高兴,我的梦想实现了。” “结局就是,大家都死了,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莳音抽过他手里的试卷,抬眸淡淡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过身,直接离开了。 金灿灿的光线里,她的马尾高高扬起,脖颈纤长,走路的姿态非常好看。 而后渐渐消失在拐角处。 裴时桤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老半天没反应过来,最后冒出一句, “我靠!” 开学第五天,伴随着考试成绩出来的还有高二年级文理分班名单。 莳音猜的没错,这一次,她的运气真的好到爆炸。 因为理综的失误,再加上这次英语简单,高分段的学生都集中在一百四以上,拉不出什么差距。 所以她的排名直线下降,落到了三十一名上。 但她还没来得及悲伤呢,就听到消息说,年级组重新考量了一下,还是决定要把理科试验班的名额放到四十个。 并请同学们把自己书桌内的东西收拾好,下周就要到新班级上课了。 ——果然,周一早上,莳音乘着何叔叔的车到学校,校门口已经围满了学生和比学生更多的家长,在看墙上贴着的分班名单。 正文 61.第六十一章 此为防盗章, 小天使们等一下就可以看啦  人鱼吻了人类。 于是,人类可以在水中自由呼吸行动了。” “莳音,你怎么还不去考场, 再有三分钟就打铃了。” 在莳音把信纸对折的下一秒, 教室门口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抬起头,看见四班的团支书郭漫臻正抱着笔盒站在她面前, 视线落在她折好的信纸上, 眨眨眼睛,带几分无辜的惊讶。 今天天是高二开学第一天, 不用打扫卫生, 不用交暑假作业,没有别的任何事情要做, 唯一的任务就是考试。 既是开学检测,也是文理分班考,高二分科后的班级划分, 能不能进重点班, 就看这场考试的成绩了。 所以大家都很紧张, 早读课铃声一打响,就急匆匆地抱着复习资料去往自己的考场。 不论文理, 早上第一门科目都是语文。 教室里c走廊上, 甚至排着队的厕所门口——到处都充斥着“黄金百战穿金甲, 不破楼兰终不还”的古诗词背诵。 唯有莳音, 还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不背古诗, 也不记字词,反而压着一张信纸写写画画。 在郭漫臻看来,这是一种故作姿态的,哗众取宠的,让人反感的悠闲。 莳音没有察觉她的反感,把信纸夹进错题本里收好,指了指门口的分班表,语气很温柔, “我在自己班考呢,而且就在自己的座位上。” “呀,那真巧诶。” “是啊。” “不过听说分在自己座位上考试,考运会不好,莳音,你千万小心一点,要是掉出重点班就糟糕了,我还想跟你分到一个班呢。” 女生笑的天真,两颗小虎牙也透着几分关切和善意,偏偏说出来的话,比起提醒更像是诅咒。 于是莳音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只是淡淡笑了笑,姿态宽容的就像对待闹脾气的小孩子。 低头继续收拾自己的书桌。 郭漫臻又站了几秒钟,却没再得到任何回应,只觉得一团气力打在棉花上,无趣的很。 且氛围尴尬。 但她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若有似无地轻哼一声,就抱着笔盒,踩着精致的小皮鞋,嗒嗒嗒离开了。 背脊挺直,仿佛在宣告自己的高傲和不在意。 郭漫臻不喜欢莳音。 原因有很多。 比如她们同在一个乐团,同为小提琴手,偏偏莳音是乐团的首席,而她被死死压制。 比如她们同为班级团支书,莳音却总是比她更得团委老师的喜爱,每次学校有个什么活动,她永远被分配给莳音当助手。 又比如她们都在广播站工作,学校晚间播报,五个广播员,只有莳音负责两天,其他人都只分到一天。 甚至是成绩,长相,被男生告白的次数等等。 所有这些,都可以成为她讨厌莳音的理由。 就像周瑜对诸葛亮,上天注定好了,就是要当对手。 不死不休。 而莳音不在意郭漫臻的敌意,原因却只有一个: 她不想在低层次的对手身上浪费时间。 其实这只不过是考试前的一个小插曲罢了。 郭漫臻气的不行,却没有在莳音心里留下多少痕迹。 考试铃打响之后,她的心思就跳到了另一件事情上。 因为她一下子发现,自己绝对不是这个考场里心态最悠闲的人。 就在考试铃声即将结束的那一秒,一个男生踩着点走了进来。 那男生应该很高,反正高的莳音压根来不及抬头看清他的脸。 目光将将落在他挽起的袖口上,看见他手里提了两只笔,一只2b一只水笔,一下一下漫不经心地晃着。 然后顶着监考老师恨铁不成钢的目光,拉开了她后桌的椅子。 监考老师似乎是认识他,朝莳音这个方向瞪了一眼, “吊儿郎当像什么样子,这次给我认真考听见没有!” 身后就传来男生的轻笑声,嗓音清爽,富有磁性, “知道了老师。” 可能是因为距离太近吧。 这道带着笑的声音,就好像风拂过耳畔,摩擦生热,最后连耳根都微微红起来。 莳音抬手抿了抿耳边的头发,极其自然地遮住自己微红的右耳。 啧。 怎么回事。 明明就不是声控。 作为交际能力极强的班委和学生会部长,平时也经常和男生们打交道。 然而刚刚那一瞬间,耳朵它却自己不听使唤,表现的像漫画里极易害羞的思春少女一样,滑稽又夸张。 如果这是偶像剧,有镜头拉近拍特写的话,莳音觉得自己一定把一个花痴的肢体语言表现的特别好。 好在下一秒,广播里就传来提示声,打断了她漫无边际的联想。 老师把试卷发下来,哗啦啦的纸张折叠声中,莳音先去看了作文主题: 那些擦不掉的人生过往。 其实有很长一段材料导读。 但概括起来约莫就是这个意思。 这题目说好写不好写,说难写也不难写。 放在平时,语文小公主莳音马上就能在脑子里构架出一个完美的框架。 然而今天有点特殊。 读完作文材料,语文小公主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 咦,后面那个人好像没有带橡皮啊,那他选择题涂完了想改怎么办,他用什么擦呢? ——他不擦。 不仅语文考试不擦,下午选择题超级多的理综考试也不擦。 这位同学就像来去如风的高人,每场考试都最晚来最早走,自动2b铅笔外加水笔,是他唯二的考试工具,仿佛料定了自己不需要擦除任何“人生过往”。 并且晚上的数学考试,这位高人依然是踩着铃声降临的。 手里还是只有两支笔。橡皮c尺子一概没有,就这样迈着那双大长腿,懒洋洋地走进来。 而这一次,莳音也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非常英俊的一个男生。 脸型轮廓硬朗,鼻梁高挺,眼窝深邃,就连微微抿起的唇角都带几分帅气的侵略性。 “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比电影明星还要帅” “完全可以靠脸吃饭了” ——哪怕眼光高如莳音,也毫不吝啬地愿意用这些句子去形容这位素不相识的少年。 难怪上午考完试,突然就有一堆女孩子簇拥着往这边涌过来,还磨磨蹭蹭地站在门口不肯走。 莳音还以为是想找她对答案的。 原来是她自作多情了,人家的目标压根就不是她呀。 女生还在乱七八糟想着,监考老师已经把数学试卷给发下来了。 这次的考试安排有点奇怪,以往都是排在下午的数学这次居然压轴出场,让大家脑子里都多了无数不好的联想。 果然,数学很难。 连莳音都觉得很难的题,对于一般人来说,就是超级难。 反正铃声打响不到二十分钟,大半个考场都在抓耳挠腮地凑数字了。 更何况他们学校安排考场,都是按照成绩来的。 莳音在的是第一考场,换句话也就是说,这个考场里的学生,都是上学期期末考成绩最好的那一批。 莳音是年级第十六名。 她记得当时她看排名的时候,在她后面的那个名字是:王虎。 唔,人和名字,似乎不是太搭。 数学试卷是真的很难,莳音还在填空题最后一题上纠结,看了一眼手表,发现时间就已经只剩下四十分钟了。 她叹口气,干脆放弃这道难题,把简单大题的分数先拿到手再说。 结果她还没翻页呢,身后突然传来清脆的一声——水笔被干脆地合上了笔盖。 然后背脊靠着的桌子微微一摇,椅子在地上“次啦”划过,桌面上就多了一大团阴影。 把直直照在试卷上的灯光遮出一个脑袋的轮廓。 王虎站起来了。 他好像是要去交卷的样子。 过道很窄,男生路过莳音时,校服下摆的拉链刚好划过莳音的胳膊,手里提着的数学卷子也刚好擦过莳音的耳朵。 同样的位置,再一次在耳根摩擦出淡淡的灼热感。 莳音没忍住,偏了偏头,刚好就看见那张被他写的满满当当的数学卷子。 嗯,满满当当。 填空题最后一题居然也解出来了,看上去还是一个绝对蒙不出来的答案: 根号十七或负二分之十九。 好像真的是他自己算出来的呦。 这个人这么厉害的么。 不到一个小时,写完了整张卷子。 不仅仅是莳音,整个考场的学生都被这位王虎同学吸引了目光,投向讲台的视线里都带几分惊异。 开开开玩笑的吧? 他们都还没写到计算题呢! 讲台上,监考老师并不肯收卷子,表情严肃, “你再回去检查检查,这堂考试不允许提前交卷。” “老师,我等会儿还有事,现在必须得走了。” “那也不行,提前交卷要扣二十分。” “那就扣吧。” 男生的干脆出乎意料,又仿佛在意料之中。 伸出手,把卷子往讲台上一放,就迈豪爽地抬脚向门口走去。 “你给我回来!你给我回来听到没有!你再往外走一步我把这分给你扣光了你信不信!” ——回应他的是男生挺拔又潇洒的背影。 走的干脆又果断,半点儿不拖泥带水。 莳音作为离讲台最近的考生之一,目睹了监考老师的脸由黑变青,又由青变红,伸着一根手指头指了门口半天,最后无奈垂下。 然后凶巴巴地转回头来, “还看什么?你们也想提前交卷是不是!不想就认真写,离考试结束只有四十分钟了,都给我抓紧点!” 啊,只有四十分钟了。 但看了看,大题除了最后一道,前面的好像都不算太难,可以写完。 剩下的剩下的就听天由命吧。 莳音的目光落在填空题最后一个空格上,思考半秒钟后,非常利落地写上一个答案: 根号十七或负二分之十九。 算了,负二分之十九涂掉。 根号十七。 错了就错了,对了的话拿一半分数也好。 就听天由命吧。 不过她有预感。 就像往常无数次预感的那样。 这一回,她的运气应该会很好。 莳音看着在球桌上欢快蹦哒的黄色小球,有些烦恼地叹了口气。 ——同夏天时一模一样,一个暑假过去,她还是没学会打乒乓球。 一中的体育课,是四五个班合在一起,然后再按照自选的体育项目分老师带队。 能选的体育项目全是球类运动。 比如足球,篮球,排球,乒乓球,羽毛球。 比起喜欢在足球场上挥汗如雨的男生,大多数小姑娘们还是更愿意选择在阴凉的室内体育馆里打乒乓球。 并且体型健美的女乒乓球老师非常尊重学生们的自由精神,每节课象征性地站在一边指导两分钟,就让大家自行练习,自己则快乐地坐在瑜伽垫上看小说。 这是一中的特色。 德智体美劳,后三者可有可无,基本属于锦上添花的存在。 “反正高考又不考。” ——任何你觉得不合理的安排,只要校领导祭出这一标准答案,就能让你自动哑口无言。 作为被裴时桤当众diss过“身体不太好”的体育废材莳音,当然也没有任何悬念地连续三个学期都选择了乒乓球课。 只不过和其他熟能生巧,现在已经能拿个球拍玩两下的同班同学不同,这么久过去,她依旧对这颗黄色小球束手无策。 就在女生握住球拍开始自我怀疑,思考自己是不是真如裴时桤说的那样弱鸡时,身边的小伙伴们已经兴致勃勃地聊了好一会儿这段时间试验班的最热新闻了。 并且最热新闻不是别的,正是莳音和裴时桤之间的“天魔大战”。 “她真的太可怕了,直接就倒了半包盐进去,裴时桤把水咽下去的时候我一度以为她要挨打,结果居然没啥事,反倒是我吓的半死。” “哈哈哈哈我音这么刚的么,难怪昨天我去办公室问问题时,听见物理老师在夸裴时桤,说他最近都按时完成作业了特别认真——原来学习动力来源于莳音哦。” “不过他们俩到底为什么闹成这样?小音一向以脾气好著称,裴时桤究竟是做了什么,才让她化身飞天小女警,舍生取义恶招百出的?” “唔,事实上我到今天了也没搞清楚。我本来以为是因为裴时桤用馒头砸了她,但后来似乎又说是什么在试卷上乱涂乱画,反正很混乱了。” “哈?” “你也觉得这理由很不可思议对吧?要不是他们下手实在太狠,我都要以为是在打情骂俏了。而且说实话,你们没发现这个走向真的很像流星花园吗?” 江妙推了推旁边心不在焉的女生, “杉菜,你说是不是?” 莳杉菜极其敷衍地接梗, “那我一定选择花泽类。” “嘻嘻嘻,按照我的经验,立这种fg的,一般来说最后都会自打脸。我赌一个月内,你和裴时桤一定会握手言和,说不准还能组个cp什么的。” “一个月太久了吧,我赌半个月,不出半个月,他们俩就会肩并肩走在走廊上谈笑风生。” “那我赌一个星期好了!” 女孩子的心思装的多也转得快,探讨完天魔大战的终止日期后,又很快转到了最近在播的影视和鲜肉明星上,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章盈璐从书包里摸出一本《瑞丽》,积极询问自己的生日礼物是要这件蓝色的裙子比较好,还是那件白色的衬衫比较好。 而在这一方面眼光精准从未出错的莳音,就被拉着翻了整整三本时尚杂志。 ——这大概也就是为什么,上了一年的乒乓球课,她依旧没有搞定一颗黄色小球。 不过也不止是她。 整个乒乓球室,认真打球的没几个,基本上都是组成一个个小圈子,在讨论杂七杂八的各种话题,比早读课还热闹。 只除了拐角一处。 莳音无意间抬头时,刚好看见了站在拐角的少女。 齐耳短发,黑框眼镜,厚重的刘海遮住眉毛,加上皮肤不够白,就显得有些土气。 是完全糟糕的发型典范。 但她本人可能比起发型,更关注窗外那只将停未停的长尾鸟儿。 怔怔望着,嘴巴不停蠕动,仿佛在说着什么。 阳光虽然透了进来,却只覆盖住她一半,剩下一半完全藏在阴影里,将她原本就瘦削的身体衬的更加单薄。 跟周围的喧闹比起来,她是那么的格格不入,沉默又孤独。 莳音注意到她手里拿着的单词本了。 是一本英语专业四级的词汇书,手指隔在很后面的位置,看上去已经记了十之七八。 嘴里念念有词的,应该是在利用体育课的时间记单词。 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 “莳音,你怎么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女生回过神,冲同伴弯弯唇, “哦,没事。看宁词在记单词,就想到我英语课的pre好像还没备稿。” “安心啦,你口语那么好,临场发挥也完全一k的。老师喊我们集合了,快去排队吧。” 正文 62.第六十二章 此为防盗章, 小天使们等一下就可以看啦 不过好在敌对归敌对,两个人都不是会因为私怨而耽误正经事的人。 吵完之后, 继续老老实实完成搬新书的任务。 莳音带着男生顺利到达资料室。 因为距离开学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星期,该领的新书都已经领完了, 整个资料室显得很空旷。 管理老师一听到高二试验班的名头, 就指了指墙角那几叠书, “哦, 都在那儿,你们自己数数看本数够不够, 不够的话就登记一下。” 莳音走过去,发现分别是理综三门科目的习题集, 看了看出题人, 还是他们学校自己的老师,估计是老师们齐心协力专门为试验班弄的“福利”。 数了一下, 一百二十本,刚刚好。 只不过每本都很厚, 垒成高高的三叠, 看上去就不像是两个人能拿的动的。 “要不你先抱一堆回去,然后再找两个人过来, 我在这里等着。” 莳音主动提议。 “不用。” 少年蹲下身,随手捡了二十来本给她。 “你拿这些, 剩下的我来负责。” 他跟管理老师借了两根捆书绳, 把剩下的那一堆书平均分成两份, 拿绳子一捆, 一手一叠,轻轻松松就提了起来。 然后瞅了眼旁边呆住的女生,挑挑眉, “干嘛,就这么点你也拿不动?” “拿的动。” 莳音下意识抱起地上剩下的几本书,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到资料室门口。 门被轻轻踢开,没有了阻隔,整个视野就是一亮。 金灿灿的阳光下,男生手臂上的青筋显得很清晰。 生物笔记里说,静脉血管含氧量低,在皮肤覆盖下,呈现蓝色或青色。 而用劲时,肌肉收缩,压力增大,部分血液回到血管中,导致血管充盈明显,浅层血管就会呈现突起状态。 青色的静脉血管与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莳音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喂,我不会笑你的,你不要逞强了,到时候走到一半拿不动了更丢脸。” 裴时桤懒得理她,迈着大长腿,加快了步伐。 用实际行动反驳她的逞强论。 ——结果因为太自信了,完全没看路,没走两步被脚下的小石子绊了一下。 整个人就是一趔趄。 “算了,还是我回去叫人吧,你在这里等着。” “不许去!” 男生眯起眼睛,咬牙切齿地强调, “小爷就是被绊了一下,就这么几本书,小爷完全拿的动!” 然后仿佛恼羞成怒一般,把那颗碍事的小石子踢的老远, “这什么破路啊!” “” 莳音看着少年越走越越快的背影,眨了眨眼睛。 最终还是安分守己地跟在他后边。 算了算了,反正吃力受累的是他自己。 就算真在半路拿不动了,丢脸的也是他自己。 她瞎操什么心啊。 也不知道是为了不丢面儿强撑,还是确实游刃有余。 少年真的自力更生地把两叠书提回到了教室——虽然一路上都阴沉着一张脸,仿佛后面跟着的莳音欠了他几百万。 以至于回到教室后,江妙还小心翼翼地拉着她的手问, “你跟裴时桤发生什么矛盾啦?” 此时早读课已经下课,老师不在,走廊和教室里熙熙攘攘都是人,成堆地分享着分班后的感想。 裴时桤放下书之后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江妙这才敢跑上讲台八卦。 莳音站在讲台上数着新书,按照每组人数分好,整整齐齐地堆成四叠, “没有啊。” “那他怎么看上去一副很不爽的样子?” “他不是一直都这表情么。” 女生头也没抬, “自从进这个教室起,你什么时候看他心情好过了?” “哦,那倒也是。” 江妙若有所思点点头。 她心思转得快,得到了合理的解释后,一下子就跳到了别的事情上,兴致勃勃地跟莳音聊起最近的八卦, “话说你知道陈一婷跟王宇谈恋爱了吗?” “王宇是谁?” “就是以前十六班的那个体育委员啊,在开学典礼上唱歌的那个,他还跟郭漫臻表白过你忘了啦!还为了讨好郭漫臻当众说你长的没有她好看,喜欢你的男生都是瞎了眼。” “是他啊。一婷怎么会跟他在一起?她不是一直和郭漫臻不对头的么。”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觉得奇怪啊!我本来还不信,但是金筱姚和骆杏都这么说,你知道的,骆杏跟陈一婷关系那么好,绝对不可能造这种谣,所以我刚才就去四班找岳扬问了下情况,他不是跟王宇玩的好嘛。你猜,他跟我说了什么?” “什么?” “惊天大秘密!他说王宇其实从高一上学期就暗恋你了,但是你一直不搭理他,所以他才故意跑去追求郭漫臻,结果一来二去,反而跟郭漫臻他们班的陈一婷看上了眼。你说王宇这个人,追不到你就诋毁你,比女人还小心眼。现在还跟陈一婷谈恋爱了,他又不是不知道,陈一婷跟你关系好” 这样曲折离奇的八卦故事,江妙从打一听到就激动的不行,滔滔不绝地发表着自己对“渣男”王宇的看法。 但讲着讲着,却发现身旁的女生半点回应没有,反而盯着讲台上的一堆书,露出十分痛苦的神情。 “怎么了?陈一婷跟王宇在一起的消息对你打击有这么大吗?” “不是这个,我只是突然发现,我好像只数了一百二十本。” 江妙摸不着头脑, “三门课,一百二十本,没错啊。” 莳音叹了口气,视线落在窗户边,无奈道, “你忘了,我们班还有一位转学生。” ——窗户边上,新转来的女生正低着头看书。 身上还穿着格格不入的运动服,齐耳短发遮住脸,只能看见一道沉默寡言的侧影。 对比周身喧闹的人群,显得分外孤寂。 “要不我陪你去资料室再搬一套回来吧。” “资料室也没有多的了,总共就四十份,要不然我也不会忘。” “那c那怎么办?” 莳音点开电脑上的一个文件, “我现在去资料室登记一下。下节是自修课,你帮忙发一下书,把我的那份先给转校生好了。发完书后如果我还没回来,你就开一下投影仪,让大家根据上面的排名自己选座位。” “按成绩选座位?我的老天爷哦,这都是什么年代的教学方式了!老杨脑子没毛病吧?” “我劝过了,但是老杨坚持,他说这有利于激发我们的竞争意识。” “得了吧,我怎么觉得这反而更容易激发同学矛盾行吧,那你快去快回,我争取跟你坐同桌哦!” “嗯。” 莳音怕自己的东西会影响到别人换座位,干脆走到之前随便选的座位旁,把自己的书包背从桌肚子里抽出来,背在了身上。 宁词微怔,而后连忙站起来, “那个” “没事,你坐吧。” 女生的语气很柔和, “我还要再出去一趟,怕耽误你们到时候换座位,就把东西先带上。” “对了,” 她忽然想到什么,又转头面向前座的一个男生, “季威,你能去四楼的废弃教室搬一套桌椅下来吗?我们班现在还少一套。” 正在偷偷玩游戏机的男生头也没回, “谁少啊?让他自己搬去。” “我少。” 女生抱臂看他,“难道你让我自己去搬吗?你别忘了上次的英语听写,是谁帮你蒙混过关的。” “等我玩完这局我就去。” “不行,等一下就要上课了,你快点。” 男生郁闷地站起来, “怎么什么苦活累活都使唤我啊。” “上次的英语听写” “知道了知道了大小姐,我这不是走着呢吗。” 两个人插科打诨地逐渐走远。 宁词看着他们的背影,忽然又对莳音有了新的认识。 本来以为就是那种性格温柔,脾气超好的女生,靠着帮助关怀和善意来获得好人缘。 但是现在看来,温和只是她的一种处事态度,并不和“软弱”或者“老好人”这样的词挂钩,也不意味着生疏和拘谨。 对待大大咧咧的男生,她一样可以转换成直率而不扭捏的态度。 行走时保持在安全距离,眼神和语气都坦率非常,哪怕是宁词这样心思敏感,善于观察的同性,也不会觉得她和异性相处时带着丝毫“婊气”。 “她是班长么?” 没有忍住地喃喃自语。 “什么?” 后桌的女生却以为她在跟自己说话。 宁词回过神来, “哦,我是想问,那个女生是我们班的班长吗?” “谁?你说莳音吗?她不是啊。我们班还没选班长呢。” “那她帮忙发书,收试卷,还找人去搬桌椅,我以为” “应该是老师让她弄的吧。” 后桌的女生笑了笑, “莳音人很好的,她跟季威只是开玩笑而已,平时一点都不凶,也很好商量,你以后就知道了。” 旁边有人听见, “季威怎么又跟莳音吵起来了?” “莳音让他去搬桌子,他都快气死了。” “哈哈哈活该,谁让他之前高兴地满世界说莳音砸伤了裴时桤,实乃女中豪杰。搞得现在你们这群迷妹,都疯狂想象莳音要跟你们抢男人,莳音不被他气死就不错了。” “拜托,我们都是开玩笑的好不好。我哪有那么心理阴暗啊,都是郭漫臻那帮人在乱传谣言好不好。” 果然。 哪怕如同鹤立鸡群一般出众,也能在善妒的女生群里保持好口碑。 单凭“人很好”和“好商量”,绝对不可能做到。 太过优秀的女生往往都不招同性喜欢。 哪怕什么都没做,也会被人用放大镜找出无数可以辱骂的点。 一个受异性欢迎的女生不稀奇。 一个同性人缘好的女生也不稀奇。 但是一个异性缘和同性缘都相当好的女生,百里挑一都不一定能挑的出来。 这样的人,绝非毫无心机,反而可以用心机深沉来形容。 温柔下面,也许是难以撼动的坚硬。 真诚与善意背后,可能藏着复杂的冷漠。 人性这种东西,宁词已经看的太透彻了。 但当江妙在讲台上公布了座位安排的方式时,就连一向对世事冷眼旁观的宁词,也无可避免对莳音多了一份好感。 毕竟按照成绩单上显示,她作为转学生,排在最后一个。 所以轮到她时,难免会再次陷入早上那种“没有课桌椅”的窘境。 莳音让季威去搬一套桌椅下来,虽然是打着她自己的旗号,实际上却是在为她考虑。 这种委婉的方式,明显比直接说来的更体贴。 宁词理解了这里面的善意,也知道莳音一定知道自己能理解这一份善意。 她抱着书包在唯一空着的那个座位上坐下来。 ——高明的人,高明就高明在,你明明知道这也许只是一种收买人心的手段,却还是忍不住对她产生感激。 “转学生。” 后方忽然传来一个绝望的男声,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 宁词转过身,对上季威期冀的眼神, “你能不能跟我换个位置?” “怎么了?” 对方指了指同桌的少年, “莳音要是知道我把她跟裴时桤排成同桌,她会杀了我的。” “可是你不是把她的书包放在前面那张桌子上了吗?” “是啊。” 男生哭丧着脸, “但是郭漫臻要是知道我是把莳音放在了她旁边,她也会杀了我的。” “” 显然对方也很无奈,不知道怎么就形成了这个局面。 “但是不是说,坐下来之后就绝对不允许换座了吗?” “我知道。” 季威咳了咳, “所以我们偷偷换。你放心,江妙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宁词抬眸,视线有些犹豫地落在了他身旁的少年身上。 对方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看漫画,在季威强烈的眼神攻势下,才勉强表达自己的态度, “放心,我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求你了转校生!” 女生沉默了一下, “那那好吧。” “切,才懒得和这个小屁孩计较呢。” ——这是莳音和裴时桤心里共同的一s。 不过好在敌对归敌对,两个人都不是会因为私怨而耽误正经事的人。 吵完之后,继续老老实实完成搬新书的任务。 莳音带着男生顺利到达资料室。 因为距离开学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星期,该领的新书都已经领完了,整个资料室显得很空旷。 管理老师一听到高二试验班的名头,就指了指墙角那几叠书, “哦,都在那儿,你们自己数数看本数够不够,不够的话就登记一下。” 莳音走过去,发现分别是理综三门科目的习题集,看了看出题人,还是他们学校自己的老师,估计是老师们齐心协力专门为试验班弄的“福利”。 数了一下,一百二十本,刚刚好。 只不过每本都很厚,垒成高高的三叠,看上去就不像是两个人能拿的动的。 “要不你先抱一堆回去,然后再找两个人过来,我在这里等着。” 莳音主动提议。 “不用。” 少年蹲下身,随手捡了二十来本给她。 “你拿这些,剩下的我来负责。” 他跟管理老师借了两根捆书绳,把剩下的那一堆书平均分成两份,拿绳子一捆,一手一叠,轻轻松松就提了起来。 然后瞅了眼旁边呆住的女生,挑挑眉, “干嘛,就这么点你也拿不动?” “拿的动。” 莳音下意识抱起地上剩下的几本书,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到资料室门口。 门被轻轻踢开,没有了阻隔,整个视野就是一亮。 金灿灿的阳光下,男生手臂上的青筋显得很清晰。 生物笔记里说,静脉血管含氧量低,在皮肤覆盖下,呈现蓝色或青色。 而用劲时,肌肉收缩,压力增大,部分血液回到血管中,导致血管充盈明显,浅层血管就会呈现突起状态。 青色的静脉血管与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莳音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喂,我不会笑你的,你不要逞强了,到时候走到一半拿不动了更丢脸。” 裴时桤懒得理她,迈着大长腿,加快了步伐。 用实际行动反驳她的逞强论。 ——结果因为太自信了,完全没看路,没走两步被脚下的小石子绊了一下。 整个人就是一趔趄。 “算了,还是我回去叫人吧,你在这里等着。” “不许去!” 男生眯起眼睛,咬牙切齿地强调, “小爷就是被绊了一下,就这么几本书,小爷完全拿的动!” 然后仿佛恼羞成怒一般,把那颗碍事的小石子踢的老远, “这什么破路啊!” “” 莳音看着少年越走越越快的背影,眨了眨眼睛。 最终还是安分守己地跟在他后边。 算了算了,反正吃力受累的是他自己。 就算真在半路拿不动了,丢脸的也是他自己。 她瞎操什么心啊。 也不知道是为了不丢面儿强撑,还是确实游刃有余。 少年真的自力更生地把两叠书提回到了教室——虽然一路上都阴沉着一张脸,仿佛后面跟着的莳音欠了他几百万。 以至于回到教室后,江妙还小心翼翼地拉着她的手问, “你跟裴时桤发生什么矛盾啦?” 此时早读课已经下课,老师不在,走廊和教室里熙熙攘攘都是人,成堆地分享着分班后的感想。 裴时桤放下书之后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江妙这才敢跑上讲台八卦。 莳音站在讲台上数着新书,按照每组人数分好,整整齐齐地堆成四叠, “没有啊。” “那他怎么看上去一副很不爽的样子?” “他不是一直都这表情么。” 女生头也没抬, “自从进这个教室起,你什么时候看他心情好过了?” “哦,那倒也是。” 江妙若有所思点点头。 她心思转得快,得到了合理的解释后,一下子就跳到了别的事情上,兴致勃勃地跟莳音聊起最近的八卦, “话说你知道陈一婷跟王宇谈恋爱了吗?” “王宇是谁?” “就是以前十六班的那个体育委员啊,在开学典礼上唱歌的那个,他还跟郭漫臻表白过你忘了啦!还为了讨好郭漫臻当众说你长的没有她好看,喜欢你的男生都是瞎了眼。” “是他啊。一婷怎么会跟他在一起?她不是一直和郭漫臻不对头的么。”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觉得奇怪啊!我本来还不信,但是金筱姚和骆杏都这么说,你知道的,骆杏跟陈一婷关系那么好,绝对不可能造这种谣,所以我刚才就去四班找岳扬问了下情况,他不是跟王宇玩的好嘛。你猜,他跟我说了什么?” “什么?” “惊天大秘密!他说王宇其实从高一上学期就暗恋你了,但是你一直不搭理他,所以他才故意跑去追求郭漫臻,结果一来二去,反而跟郭漫臻他们班的陈一婷看上了眼。你说王宇这个人,追不到你就诋毁你,比女人还小心眼。现在还跟陈一婷谈恋爱了,他又不是不知道,陈一婷跟你关系好” 这样曲折离奇的八卦故事,江妙从打一听到就激动的不行,滔滔不绝地发表着自己对“渣男”王宇的看法。 但讲着讲着,却发现身旁的女生半点回应没有,反而盯着讲台上的一堆书,露出十分痛苦的神情。 “怎么了?陈一婷跟王宇在一起的消息对你打击有这么大吗?” “不是这个,我只是突然发现,我好像只数了一百二十本。” 江妙摸不着头脑, “三门课,一百二十本,没错啊。” 莳音叹了口气,视线落在窗户边,无奈道, “你忘了,我们班还有一位转学生。” ——窗户边上,新转来的女生正低着头看书。 身上还穿着格格不入的运动服,齐耳短发遮住脸,只能看见一道沉默寡言的侧影。 对比周身喧闹的人群,显得分外孤寂。 “要不我陪你去资料室再搬一套回来吧。” “资料室也没有多的了,总共就四十份,要不然我也不会忘。” “那c那怎么办?” 莳音点开电脑上的一个文件, “我现在去资料室登记一下。下节是自修课,你帮忙发一下书,把我的那份先给转校生好了。发完书后如果我还没回来,你就开一下投影仪,让大家根据上面的排名自己选座位。” “按成绩选座位?我的老天爷哦,这都是什么年代的教学方式了!老杨脑子没毛病吧?” “我劝过了,但是老杨坚持,他说这有利于激发我们的竞争意识。” “得了吧,我怎么觉得这反而更容易激发同学矛盾行吧,那你快去快回,我争取跟你坐同桌哦!” “嗯。” 莳音怕自己的东西会影响到别人换座位,干脆走到之前随便选的座位旁,把自己的书包背从桌肚子里抽出来,背在了身上。 正文 63.第六十三章 最快更新然后是你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小天使们等一下就可以看啦 咦咦咦, 就算不肯休战, 他这么生气做什么? 自己主动示好求和,他难道不应该感到十分高兴, 并表现出“我就知道你是个弱鸡”的得意神情,同时孤傲地冷嗤一声:“算你识相。” ——这样才对吗? 为什么反而横眉竖眼,一副尊严受到了侮辱的模样? 这愤怒来的毫无道理可言。 女生拧眉思考了一会儿。 排除一切不可能之后, 感觉自己仿佛触到了所谓的荒唐真相。 她试探性地问, “你觉得铸剑为犁不好吗?” “呵, 你要是真这么冥顽不灵, 小爷也不介意奉陪到底!” “......” ——她就知道。 要不是怕节外生枝,导致事态变得更加不可收拾,莳音真想把现代汉语词典砸到他脸上,让他大声朗读出上面的释义。 铸剑为犁:销熔武器以制造务农工具。 意思是要和平不要战争。 然而这个文盲理解成了挥剑砍犁也未可知。 她心累地叹了口气, “我终于知道, 每次柯南和他的同学一起出去破案时,是什么样的感受了。” 那就是硬生生把一部正经刑侦剧, 扭转成大耳朵图图和熊出没的画风啊。 原来知识面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 交流起来真的会像情景喜剧。 少年蹙起眉头, “喂,你鬼鬼祟祟地又在骂我什么?” “没骂你, 我只是觉得你的赤子之心难能可贵, 令人感动。” ——真是感动, 这么难的词, 居然没读成“鬼鬼崇崇”。 “你哼哼唧唧的装老鼠呢,要说话能不能大点声。” “......我是说,既然你不愿意铸剑为犁,那我们就,化—敌—为—友怎么样?” 特意拖长的重音。 莳音就不信了,这么简单的词,他还能听不懂。 “化敌为友?” 男生的神情略微有些错愕,果然是听明白了。 但听明白之后,反而表现出了更大的戒备,一双狐狸眼警惕地盯着她, “一下子喊打喊杀,一下子又要化敌为友,莳音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把戏?” 莳音:.......这他妈是什么神仙碰瓷手段哦? 她也懒得继续和这个文盲掰扯,反正也是浪费时间。 深一口气平静下心情,就把手上的A四纸放在桌子中央,直接省略掉原本计划好的所有寒暄铺垫环节。 然后指着上面的条款,强行“步入正轨”, “既然你也觉得我的提议值得考虑,那我们就来进行和解仪式吧。” “什么什么仪式?本大爷考虑什么了?” “和解仪式的流程很简单,首先反思自我,然后宽恕他人,最后达成协议。不过我们不需要弄的那么正规,反思就不用了,随便回顾一下,心里有个数就好。” “......你他妈是在跟我说话?” “我把我们这段时间犯的错误都记列了出来,你看看这些条款,确认一下有没有疏漏。” “......” 裴时桤完全鸡同鸭讲,心情十分暴躁,浑身散发着一股低气压,几乎就要拍桌子走人了。 但是出于好心理,还是勉为其难地顺着她的手指看向那张写满了字的A四纸。 ——老子就看看她到底要搞什么鬼。 只见剪裁工整的白纸上,被一条笔直的荧光线一分为二,两边各列着句型相似的众多条目。 右边是这么写的: 1. 莳音不应该指桑骂槐诅咒裴时桤。 2. 莳音不应该用食盐水恶作剧裴时桤。 3. 莳音不应该趁裴时桤睡着时候把他的鞋带剪断。 ...... 左边则是: 1.裴时桤不应该撺掇大家投莳音当体委。 2. 裴时桤不应该明目张胆地剪莳音的皮筋。 3. 裴时桤不应该像个变态狂一样时刻监视莳音不让她上课吃零食。 ...... 右边总共十七条,左边一共十八条。 看来还是裴时桤造的孽比较多。 然而少年完全偏离了重点,眯起眼睛,咬牙切齿, “你他妈居然还趁我睡着时把我的鞋带给剪了?” 难怪那天打篮球打的好好的,忽然一只鞋子就飞了出去。 要不是体育馆的休息室里有他的备用球鞋,迷妹们的盲目崇拜估计又要使一中校园估计流传起新的时尚。 “哇塞,裴时桤今天居然一只鞋没系鞋带,好帅好时尚有个性哦。” ...... “但那也是因为之前你先无缘无故地剪了我的......等等,我们现在要讨论的不是这些。” 莳音点了点白纸的最下方, “重点是你看这里,如果同意的话,我们就可以正式进行和解了。” ——白纸最下方,用加粗的记号笔写了一长串注释。 “总而言之,莳音因为头脑发热,一时冲动,在过去的一段时间内,做了很多不妥当的举动,干扰了裴时桤同学的正常生活,在此,莳音向裴时桤同学正式道歉,希望双方能化干戈为玉帛,还彼此一个平和、健康的学习环境。” 底下画了一道横线,横线上还专门换成荧光笔签了名:莳音。 ...... 裴时桤一怔,微微抬起视线。 女生正安静地看着他,杏眼黑白分明,真诚而善意,一点都没有在开玩笑的意思。 “我不是恶作剧,我是真的觉得自己之前的行为不太理智,不仅给你,也给我自己和周围的同学带来了很大的困扰,继续闹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所以才希望能和你化敌为友。” 她瞅了瞅他,又道, “你也千万别误会我写成这样是在讽刺你。只是我觉得,如果单纯就写我的‘罪行’,反而有一种看不起你的感觉,所以才坦坦荡荡地把双方的错误都一起列出来了,完全——完全没有跟你抬杠的意思。” “你要是同意的话,咱们就这样走个仪式,虽然看上去有点幼稚,但最起码不是空口无凭。日后就算再发生矛盾,也绝不翻旧账,你觉得怎么样?” 怎么样? 那当然好了。 认真说起来,莳音是裴时桤长这么大,遇见的最难缠的一个“对手”。 因为她既不像是那些皮糙肉厚的汉子们,可以打一架靠武力解决。 也不像是那些唧唧歪歪,纠缠不休的女孩子们,说几句狠话丢几个眼神就会自尊受挫,哭着跑开。 她的精神强大而坚韧,不管被怎么捉弄,都不会哭哭啼啼委屈羞恼,反而还能镇定自若地扭转尴尬。 她的手段刁钻而狡猾,知道明面上力量悬殊,就靠智力取胜,趁人不备时狠狠咬上一口,睚眦必报,绝不手软。 和莳音斗智斗勇这么久,向来没吃过亏的裴时桤,也没在她手上讨到任何好处。 基本上是两败俱伤。 而且在这个过程中,有一个问题一直深深困扰着他 ——那就是莳音为什么不哭呢? 很多时候,连他都觉得自己这样对一个女孩子有些过分,感觉她垂着眸,下一秒就要落泪了。 道歉的话已经跑到了嘴边。 然而下一秒,她就微微弯唇,像一个坚强的男子汉一样,扬着下巴说裴时桤你给我等着。 她不是女孩子吗。 女孩子脸皮薄,不会觉得委屈,尴尬,难堪吗? 不是很脆弱吗? 所以她为什么不哭? ......不知道。 这是一个谜。 对裴时桤来说,莳音浑身上下都是谜。 . 但世界未解之谜那么多,男生也从未想过要一一去探索。 今天中午来的路上,他就已经打算好了,要尽快结束这场莫名其妙的纠纷,好恢复自己往日的潇洒生活。 很巧的是,莳音似乎也有这个念头。 于是原本应该由自己开口的道歉,就被对方大度地先提了出来。 女生眼眸清澈,语气柔和而有条理,“和解文”也写的工工整整,甚至白纸边上还贴了让人哭笑不得的花纹胶带。 非常郑重的样子。 看上去,好像是真诚地想跟他和解的啊。 …… 裴时桤轻咳一声,移开视线,声音里还带几分不自然的逞强, “看着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就勉强放过你吧——不过这么恶心的话,你别想让我也写一遍,我裴时桤说一就是一,用不着写这种幼稚的和解。” “不用写也没事,你签个名就好了。” “不签。” “签吧签吧。”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件事情上,莳音格外的坚持,把纸往对面推了推,递给他一根荧光笔, “万一以后你忽然又反悔了,这也算是一个凭证。” “嗤,小爷我不可能是那种人......” 好吧。 他接过笔, “算了算了,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 金色的荧光笔在白纸上一挥而过,留下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 笔尖顿了顿,而后又在旁边加了一行别扭的字: 已阅,朕既往不咎。 莳音微微有些惊讶, “你居然没把咎字写错。” 对面传来一声得意的轻哼声。 但过了一会儿,少年忽然狐疑地开口, “不对,铸剑为犁到底是什么意思?” 怎么现在想想,这么不对劲呢。 …… 他们折腾了这么久,教室里已经逐渐坐满了人。 四周传来困倦的喧闹声,马上快要上课了。 “你自己去查呗。” 女生把纸小心翼翼地收起来,转回身前,再一次强调道, “说好了的,从今天起,以前种种如烟消云散,谁都不许再翻旧账。” “嗯哼。” “不然就天打五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地。” “知道了知道了你怎么这么啰嗦。” ...... 江妙和许集安踩着预备铃吵吵闹闹地走进教室,刚好就看见少年懒洋洋地推开莳音,让她转回去上课。 而女生则不放心似的扭着头,再三叮嘱, “千万千万不能翻旧账哦。” “你他妈是鹦鹉吗,上你的课吧。” ——虽然男生依旧蹙着眉,神情也有些不耐烦,氛围却莫名其妙的平和,再也没有了往常那股敌意。 江妙眨眨眼, “他们俩居然如此相谈甚欢,是我眼花了还是这个世界玄幻了?” “哈,你是怎么看出他们两个相谈甚欢的?” “对比起以前的那种你死我活的状态,我觉得现在这样都可以称为情意绵绵了。” 许集安想了一下,觉得也是,摸着下巴道, “难怪今天上午体育课的时候,十七哥就不太对劲。莫非是跟莳音休战和解了?” “哦!怎么个不对劲法?” “他就整个人……哎哎,老师来了,算了,下课再给你说。” 下课再说? 八卦女王怎么可能忍得住。 ——趁着老师写课前板的空档,江妙就没能按捺住,偷偷转过身,询问当事人, “你跟裴时桤真的握手言和了?” “嗯,算是吧。” 女生瞪大眼睛, “真的和好了?!我靠,早知道我就应该再赌短一点,这下直接输给了杨歌五杯奶盖。” “谁让你们非要定这么无聊的赌局。” “不是,你们怎么突然就和好了?今天上午的时候,不是还......” “江妙,你来把上节课剩下选择题的答案报一下。” 物理老师的话精准响起,目光凉凉的, “上周周考的力学大题全错,谁给你的信心让你连课都不听了?” 江妙只好蔫蔫地站起身, “对不起老师,我错了。我从十二题开始报,答案是:ACCBC DCACA CB.......” …… 耳旁一片哗哗的翻页声。 宁词把习题集翻到今天要讲的那一面,心不在焉地听江妙报答案。 其实除了许集安,她也听见江妙和莳音刚才的那一番对话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64.第六十四章 最快更新然后是你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小天使们等一下就可以看啦  莳音就坐在窗口边, 冷空气触及皮肤时,微微瑟缩了一下, 手中的笔在草稿纸上划出一道突兀的横线。 她怔了一怔, 回过神来, 就看见纸上写着: “2X2-6X 5=裴时桤真讨厌。” ...... 更巧的是,前桌的两个女生正在讨论下周的全国中学生篮球锦标赛。 这一届篮球赛, 省内的选拔正好是在他们学校进行的, 所以大家都十分关注,每天都商量着哪节自修课可以翘去看,篮球馆更是早早的就挂起了横幅。 “你说这次我们班的岳杨会不会参加?” “岳杨?得了吧, 他那种水平, 也就在普通人里混混,跟体育生没法比,当个替补顶天了。裴时桤还差不多。” “十八班的裴时桤吗?天哪!他参加的话,我要翘课去看!” “嘻嘻嘻,你也觉得他超帅是不是。” 莳音沉默了一会儿, 就乖巧把那行乱七八糟的算术式划掉, 起身去饮水机那里冲热咖啡。 ——暖身。醒神。 嗯, 主要还是为了醒神。 这会儿,大课间已经过去一半了,所以饮水机旁没有什么人。 莳音把速溶咖啡粉倒进水杯里, 按下热水键, 但还没来得及搅拌呢, 就发现教室瞬间变得喧哗非常,一大帮人从后门口涌了进来,闹哄哄的。 “二班说,数学成绩也出来了,就在年级组最新的文件夹里!” “快放出来看看!” “我靠,第一名是个疯子吧,这么变态的试卷,他究竟是怎么考出这个分数的!” “哎呦,你看看名字,裴时桤嘛,不怪不怪。” ...... 身为人类,大抵都会有这样一种感觉: 当你开始注意到某件事时,你就总是会在生活中遇到关于这件事的信息。 比如某天你听到了一首新歌,然后你就开始能在各种场合听到这首歌。 比如你认识了一个新的词汇,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你就发现自己会无数次看见这个词。 比如那天在考场上,莳音第一次和裴时桤有了交集,记住了这个人。 于是接下来的好几天,她都感觉自己的生活中,处处都充斥着“裴时桤”这个并不大众的名字。 “裴时桤好帅啊” “裴时桤篮球打的好好哦” “裴时桤这次理综又是年级第一欸” “裴时桤今天穿了两只颜色不一样的鞋子” 等等等等。 心理学上说,这叫视膜效应。 也称为孕妇效应。 莳音身为平凡人类里的一员,无法改变自己的大脑构造,也无法改变这个世界,只能老老实实地接受这一人类思维本能。 哪怕被人diss成是来自撒哈拉大沙漠的傻逼。 ——那天拿回试卷之后,莳音就化为暴躁小丸子,拿橡皮擦啃哧啃哧把卷子上自己写的东西都给擦干净了。 结果擦到最后,发现上面还安静地躺着一只猪。 猪的肚皮上写着三个英文单词:short leg pig。 猪的头颅上顶着一行耀武扬威地大字:傻B来自撒哈拉,哈哈哈哈哈。 ...... 算了算了,不想了,再想连咖啡都喝不下去了。 女生接好热水,转过身,跟着人群一起看向教室前方的投影屏。 他们学校每次月考,改卷老师改完卷,都会把成绩排名上传到年级的公共文件夹内,久而久之,一届传一届,同学就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自己翻文件夹找成绩的技能。 反正每次班主任拿着排名表让莳音剪下来发给同学们时,大家都已经对自己的成绩门儿清了。 就像现在这样。 大大的投影屏上显示着高二年级所有人的数学成绩,从高到低,一溜排下来。 莳音一眼就看见了裴时桤的成绩。 因为太醒目了。年级第一,149分。 并且她也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成绩。 因为就在年级第一下面,126分,年级第二。 这是她上高中以来,数学排名最高的一次。 而且这次数学卷极难,分差拉的大,一门数学,就弥补了她在理综上面的弱势。她暗自算了一下,进年级前三十是有很大把握的。 怎么看,这都是一件挺值得高兴的事情。 但是和上头年级第一一比,低了整整二十三分,顿时就显得她这个年级第二格调略low。 “哇靠,裴时桤居然比第二名高了二十多分,他是魔鬼吗!” 你看,她这个年级第二都不配有名字的,最大的作用就是渲染和衬托。 不过莳音并不觉得悲伤。 因为目前只剩下英语没出成绩了,而根据那天那张英语卷子的状况来看,她大概还能往回拉个二十分。 就像裴时桤在得知自己的理综和数学成绩时,也没有觉得多么高兴。 因为他刚睡醒,就被班主任揪到办公室训了一节课。 班主任就是他们班英语老师。 靠着椅背,面无表情, “这次的总排名出来了,你猜猜你自己考了第几名!” 男生挑了挑眉, “三十一?” “三十一个屁!” 中年男人刚才还冷静的表情瞬间龟裂,把桌子拍的震天响, “你一下子给我掉到了三十九名! 裴时桤,你自己说说看,这么简单的英语卷,你究竟是怎么给我考出这个分数的!” 电脑上拉出来一份成绩单: 裴时桤,语文107。数学149。英语79。理综292。总分627。年级排名第39名。 而这次学校打算设立的清北试验班,拟定人数为三十个人。 “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年级组紧急开了一次会议,开了整整三个小时,最后才勉强把人数扩招到四十个人。之前的教室、备案、授课计划,全部都要重新改过,就是因为你考了个三十九名!” 裴时桤一扬眉,就要说什么。 “你给我老实呆着,不许回嘴!” “......” “别跟我说什么分到普通班也无所谓的屁话,现在才高一你就这样了,要是真把你分去普通班,你还不得上天啊!” “英语就这么难吗?你数学能考满分,要是认真学,英语怎么可能会不及格!要不是这次数学分差大,你的排名直接就飞到百名开外了!” “整个年级组的老师为你操碎了心,你呢?让你记个单词就跟逼你杀人一样!名字也不好好写,每次都写个数字敷衍了事,我看就是老师们平时太放纵你了!” ...... 男生靠着墙,垂眸盯着绿植上的七星瓢虫,乖巧听训,一言不发。 “高考考多少分无所谓,我的未来规划里,大学不是很重要的流程。” “大不了就走竞赛特招呗,干嘛一定非要跟英语死磕。” “老师,你不用担心我的未来。我家里有钱,学习成绩不重要。” ——这些话,他都说过无数遍了。 什么理由都找过,但是没有丝毫用处,反而只会招致更长的训导与教化。 因为他“脑子聪明”,“基因太好”,“随便努力一下就能考清华北大”,所以成绩不好就是在犯罪。 久而久之,他就学会了默默聆听——沉痛反思——死不悔改。 . 裴时桤是一位很极端的学生。 极端到什么程度呢? 高一的竞赛,省内选拔考试,他物理第一,化学第一,数学第二。 数学第二的原因是某个填空题答案五分之十五,没有化简,写的又太随便,被老师看成了五分之十八,平白多扣了六分。 最后竞赛结束,给学校捧回来三座全国奖杯,现在他的表彰都还贴在公告栏上没有撤去。 但是另一方面,他的语文英语水平,可能只有小学生水准。 语文阅读理解不知所谓,作文不是离题就是跑题,英语能考个及格分,他们班的英语老师就要谢天谢地了。 不过裴时桤最出名的还不是因为他极端的文理科成绩。 而是极端的文理科成绩+老天恩赐的漫画长相+少年时代特有的任性张扬。 因为设定太像少女漫里的男主角,女孩子们就觉得,和他谈一场恋爱,自己就会变成漫画女主角。 于是把他当成梦中情人来追捧。 这种追捧,又反过来给他戴上了高级的金色光环,万众瞩目之下,自然而然就会被神化。 因为已经自动把他放在了高不可攀的位置,所以——“我今天去超市买东西,排队排在裴时桤后面欸!”——这样的事情,也可以称为怀春少女们激动无比的大事件。 ——反正莳音就是这么觉得的。 自从她看见试卷上那只丑陋的short leg pig,裴时桤就再也不是传言里那个“酷帅狂霸拽的理科小王子”。 只是一个画技糟糕,画风幼稚的小心眼中二少年。 . “这些学生时代受到追捧的风云人物,以后又会怎么样呢?” “在最好的年纪,仗着先天优势,任性妄为,仿佛未来从来不在自己的思考范围里。当有一天,步入社会,求职处处碰壁,工作被上司打压,应酬喝成啤酒肚,脱发变成地中海。” “你所喜爱过的,那些嚣张肆意的,抽烟喝酒打群架,头发剃成飞机头的,很酷的耀眼男生,最后都会屈服于现实的残酷,变成一个汲汲营营的普通人。” 在莳音心里,裴时桤就是这样的男生。 而一个成熟的,对未来有充分规划的少女,并不需要对这样的男生投去过多的关注。 哪怕他的名字里,藏着她的幸运数字。 是这样一个婉转的巧合。 从乒乓球室仿佛探监一般的窗口望出去,树木枝叶干燥清爽,同夏天时一模一样。 莳音看着在球桌上欢快蹦哒的黄色小球,有些烦恼地叹了口气。 ——同夏天时一模一样,一个暑假过去,她还是没学会打乒乓球。 一中的体育课,是四五个班合在一起,然后再按照自选的体育项目分老师带队。 能选的体育项目全是球类运动。 比如足球,篮球,排球,乒乓球,羽毛球。 比起喜欢在足球场上挥汗如雨的男生,大多数小姑娘们还是更愿意选择在阴凉的室内体育馆里打乒乓球。 并且体型健美的女乒乓球老师非常尊重学生们的自由精神,每节课象征性地站在一边指导两分钟,就让大家自行练习,自己则快乐地坐在瑜伽垫上看小说。 这是一中的特色。 德智体美劳,后三者可有可无,基本属于锦上添花的存在。 “反正高考又不考。” ——任何你觉得不合理的安排,只要校领导祭出这一标准答案,就能让你自动哑口无言。 作为被裴时桤当众diss过“身体不太好”的体育废材莳音,当然也没有任何悬念地连续三个学期都选择了乒乓球课。 只不过和其他熟能生巧,现在已经能拿个球拍玩两下的同班同学不同,这么久过去,她依旧对这颗黄色小球束手无策。 就在女生握住球拍开始自我怀疑,思考自己是不是真如裴时桤说的那样弱鸡时,身边的小伙伴们已经兴致勃勃地聊了好一会儿这段时间试验班的最热新闻了。 并且最热新闻不是别的,正是莳音和裴时桤之间的“天魔大战”。 “她真的太可怕了,直接就倒了半包盐进去,裴时桤把水咽下去的时候我一度以为她要挨打,结果居然没啥事,反倒是我吓的半死。” “哈哈哈哈我音这么刚的么,难怪昨天我去办公室问问题时,听见物理老师在夸裴时桤,说他最近都按时完成作业了特别认真——原来学习动力来源于莳音哦。” “不过他们俩到底为什么闹成这样?小音一向以脾气好著称,裴时桤究竟是做了什么,才让她化身飞天小女警,舍生取义恶招百出的?” “唔,事实上我到今天了也没搞清楚。我本来以为是因为裴时桤用馒头砸了她,但后来似乎又说是什么在试卷上乱涂乱画,反正很混乱了。” “哈?” “你也觉得这理由很不可思议对吧?要不是他们下手实在太狠,我都要以为是在打情骂俏了。而且说实话,你们没发现这个走向真的很像流星花园吗?” 江妙推了推旁边心不在焉的女生, “杉菜,你说是不是?” 莳杉菜极其敷衍地接梗, “那我一定选择花泽类。” “嘻嘻嘻,按照我的经验,立这种g的,一般来说最后都会自打脸。我赌一个月内,你和裴时桤一定会握手言和,说不准还能组个CP什么的。” “一个月太久了吧,我赌半个月,不出半个月,他们俩就会肩并肩走在走廊上谈笑风生。” “那我赌一个星期好了!” ...... 女孩子的心思装的多也转得快,探讨完天魔大战的终止日期后,又很快转到了最近在播的影视和鲜肉明星上,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章盈璐从包里摸出一本《瑞丽》,积极询问自己的生日礼物是要这件蓝色的裙子比较好,还是那件白色的衬衫比较好。 而在这一方面眼光精准从未出错的莳音,就被拉着翻了整整三本时尚杂志。 ——这大概也就是为什么,上了一年的乒乓球课,她依旧没有搞定一颗黄色小球。 不过也不止是她。 整个乒乓球室,认真打球的没几个,基本上都是组成一个个小圈子,在讨论杂七杂八的各种话题,比早读课还热闹。 只除了拐角一处。 莳音无意间抬头时,刚好看见了站在拐角的少女。 齐耳短发,黑框眼镜,厚重的刘海遮住眉毛,加上皮肤不够白,就显得有些土气。 是完全糟糕的发型典范。 但她本人可能比起发型,更关注窗外那只将停未停的长尾鸟儿。 怔怔望着,嘴巴不停蠕动,仿佛在说着什么。 阳光虽然透了进来,却只覆盖住她一半,剩下一半完全藏在阴影里,将她原本就瘦削的身体衬的更加单薄。 跟周围的喧闹比起来,她是那么的格格不入,沉默又孤独。 莳音注意到她手里拿着的单词本了。 是一本英语专业四级的词汇,手指隔在很后面的位置,看上去已经记了十之七八。 嘴里念念有词的,应该是在利用体育课的时间记单词。 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 “莳音,你怎么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女生回过神,冲同伴弯弯唇, “哦,没事。看宁词在记单词,就想到我英语课的pre好像还没备稿。” “安心啦,你口语那么好,临场发挥也完全OK的。老师喊我们集合了,快去排队吧。” “好。” . 其实莳音认出了宁词的唇形。 因为同一个单词,她反复背了整整十几遍。 “Seventeen,S-E-V-E-N-T-E-E-N——Seventeen,S-E-V-E-N-T-E-E-N——Seventeen,S-E-V-E-N-T-E-E-N......” 直到老师吹响哨声,宣布集合,才如梦初醒一般收起单词,沉默地汇入人群里。 Seventeen,十七。 一个压根就不需要浪费时间再去记的低级词汇。 可能因为在发呆。 就像每天早上走廊上那些大声背诵着“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文科生一样,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背什么。 只是神游时无意识的重复而已。 女生这样想。 窗外好似路过一道风,把鸟儿的羽毛吹的皱起,那尾翅轻轻一颤,就飞上天空彻底消失在视野里。 不留下半点痕迹。 …… . 体育老师在铃声打响前五分钟宣布集合,报完数确认没有早退,就痛快地放他们回家吃午饭睡午觉了。 江妙和另外几个伙伴的家都在另一个方向,所以在校门口挥手告别之后,就又变成了莳音和章盈璐的双人行。 前半条路,她们两个完全没有任何交流,都在努力地咬着烫乎的烤土豆 ——毕竟两个人的母亲都是标准的养生主义者,在禁止孩子吃路边摊这一方面,从来就没有心软过。 直到快到小区门口,章盈璐才突然放下手里的竹签,试探性地问, “莳音啊,你很讨厌裴时桤吗?” 莳音忙着与食物奋斗, “这你不应该问我,得问他。我虽然看不惯他,但压根没打算报复,是他先故意挑衅的。” “其实,他人还是挺好的。” “哦,哪儿好了?是给流浪猫喂食了还是扶老奶奶过马路了?” “......不要抬杠,我跟裴时桤同班一年了,也算比较了解他,他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很不好相处的样子,但实际上真的挺善良的。你完全可以先退一步,说不准是有什么误会呢,没必要闹的这么不可开交的。” “那我也很善良啊。为什么不能是他先退一步?” 女生戳着戳碗里的土豆, “反正——反正不管怎么说,也是他先撩者贱,打死无怨。” ...... 不知道裴时桤到底戳到了莳音的哪块逆鳞,向来好说话的女生,第一次表现出这样坚定的敌意。 要知道,就连处处与她争锋相对的郭漫臻,她都没这样费心思地对付过。 出于一种隐秘的心思,章盈璐既希望莳音和裴时桤能握手言和,又矛盾地期盼他们能一直这样敌对下去。 两种心思在颅内打架,蹙着眉头,连土豆也没心思吃了。 “莳音啊,其实我......” “咦,那不是宁词吗。” 女生诧异的声音打断了她几乎就要脱口而出的坦白。 “......宁词?谁?” “之前跟你说过的,我们班的那个转校生。” 章盈璐顺着她的目光向前望去,不远处的干洗店门口,果然蹲着一个女生。 穿着他们学校的校服,捂着肚子靠墙蹲,唇色苍白,不知道是不是位置的原因,这么诡异的姿势,居然丝毫不起眼。 “她怎么了?看上去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 对方应该也看见她们了,抿了抿唇,略带几分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莳音走上前去,蹲下身,声音很温柔, “宁词,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我没事。” “你看上去可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你家离这远不远?要不然我借个手机让你家里人来接你吧。” “不用了。” 女生生硬拒绝,沉默了几秒,才开口道, “我家就在旁边的紫竹花苑,几步路就到了.......等人都走完了就没事了。” 等人都走完了? 莳音看了看周围一波又一波出了校门回家的学生,还有好多聚集在路边摊买东西吃,觉得人可能好久都走不完。 况且,为什么等人都走完了就没事了? 她还想再问,不过看对方明显抗拒的态度,还是没有再勉强,站起身, “那我走喽?你确定你自己真的可以哦?” “可以的。再见。” 宁词迫不及待地告别,但可能是因为蹲的太久了,脚底发酸,挥手时,忍不住就往前倾了一下身体。 要不是莳音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差点儿就要栽倒在地。 然后莳音就看见,女生校裤后方那一大团鲜红血迹。 他们学校的秋季校服是浅灰色的,有点棒球服的感觉,设计很小清新,一点都不丑。 据说很多外市的学生报考这所学校,就是因为校服好看。 但是浅灰色的面料渗了血,对比就格外明显了。 都是女孩子,一下就明白了对方不愿开口求助的缘由。 难怪说人都走了就没事了。 估计是打算等到没人的时候,再偷偷走回家吧。 章盈璐和宁词不熟,也不太关心她的身体状况,见对方拒绝了莳音的帮助,就欣然抬脚打算离开。 走了五六步,才发现莳音一直没跟上来。 疑惑地转回头, “莳音,你怎么还不走?” 莳音在原地轻轻叹息了一声。 然后拉开拉链,把秋季校服外套脱下来,递给地上蹲着的人, “这个借给你。” ....... 宁词微微一怔,抬眸。 女生正注视着她,漂亮的眼睛里满是真诚和善意,语气也十分柔和, “拿着吧,下午上课的时候还我就行。” “莳音。” 她的同伴在前方催促她。 “来了。” 她见她迟迟不接,就直接把衣服塞进了她的怀里,然后直起身,小跑着追上去。 “她没事吧?” “没事,休息一下就好。” “哦,那就好。但是,说真的,你真的打算跟裴时桤一直这么敌对下去啊?” “你们怎么都这么关心这个,是他潜伏在我身边的间谍么......” ....... 纤细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线里。 宁词攥紧了手里的校服外套。 也许是因为刚从身上脱下来,还带着温暖的体温。 之前也有几个同班同学路过时看见了她,随口问了一句,在得到“没事”的回答之后,就毫不关心地离开了。 只有莳音发现了她的真实窘境,并给予了贴心的帮助。 非常细心。 非常善解人意。 非常地令人感激。 宁词唯一没想通的就是—— 既然都已经给予了那么真诚的关怀。 那为什么,明明都在同一个小区,明明只有几步路的距离,对方却从头至尾都没有提出正常逻辑下都会提出的“一起走吧”的建议。 笑容温暖而善良。 转身却冷漠利落。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莳音? “切,才懒得和这个小屁孩计较呢。” ——这是莳音和裴时桤心里共同的OS。 不过好在敌对归敌对,两个人都不是会因为私怨而耽误正经事的人。 吵完之后,继续老老实实完成搬新的任务。 莳音带着男生顺利到达资料室。 因为距离开学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星期,该领的新都已经领完了,整个资料室显得很空旷。 管理老师一听到高二试验班的名头,就指了指墙角那几叠, “哦,都在那儿,你们自己数数看本数够不够,不够的话就登记一下。” 莳音走过去,发现分别是理综三门科目的习题集,看了看出题人,还是他们学校自己的老师,估计是老师们齐心协力专门为试验班弄的“福利”。 数了一下,一百二十本,刚刚好。 只不过每本都很厚,垒成高高的三叠,看上去就不像是两个人能拿的动的。 “要不你先抱一堆回去,然后再找两个人过来,我在这里等着。”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65.第六十五章 最快更新然后是你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小天使们等一下就可以看啦 不像她一贯不记任何答案的试题卷, 这张卷子上写满了选项。 并且每一个字母都写的非常大气, 非常嚣张, 几乎下一秒就要飞出试卷一般。 然后一个题目一个题目对下来。 正确率不到百分之五十。 甚至莳音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题目说: ——I have just got my driver’s lense. ——() A.Good lk. B. That’t all right. C. Just so-so. D.Congrattions. 然后下面回答的空格上, 填了一个理直气壮的C。 ??? 她都不敢用红笔订正了, 怕到时候换回试卷, 红彤彤一片,会伤害到卷子主人的自尊心。 只能叹了口气,从笔盒里拿出一只铅笔,在每一题的选项旁认真地写上解析。 哎呦喂。 难怪数学理综稳居年级第一,排名居然还在她后面。 这样神戳戳的英语水平,得用多少么高的数学和理综分数,才能逆天改命逆风翻盘哦。 . ——而另一边,其实裴时桤也很懵。 今天早上第一节就是英语课。 他懒洋洋地睡过一整节早读课, 揉揉眼睛, 把试卷从桌肚子里翻出来, 正打算对答案的时候, 却发现试卷上一个英文字母都没有, 无敌干净。 ……嗯,其实也不是很干净。 因为许多空白的地方都写满了中文汉字。 一块一块,字迹清秀, 排列整齐, 就像贴在雪白肌肤上的狗皮膏药。 裴时桤瞬间就想到了那天考完试, 垂着脑袋可怜巴巴道歉的女生。 以及当时散落在地上的两份试题卷。 他烦躁地揉了揉头发, “.....我操哦。” 上课铃声已经响了,现在也没法出去找人把试卷换回来,男生只能极其郁闷地坐在位置上转笔玩。 一边靠着椅背,漫不经心地阅览起试卷上的那些狗皮膏药。 呦嚯。 这姑娘居然还自己编了一个爱情故事出来。 居然还是一个凄美的科幻爱情。 主角是人类和人鱼。 配角是......配角是海螺和鲨鱼。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设? “人鱼是海洋里最美丽的生物。海螺是人鱼最安静的朋友。鲨鱼是人鱼最讨厌的敌人。” “人鱼总是跟着人类,海螺喜欢人类,但是她不敢说。 鲨鱼喜欢海螺,但是他也不敢说。” “后面那个人一直在踢我的椅子,好讨厌哦。” ...... “有时候,人类会跟人鱼讲外面的事,讲他的家乡,讲他的朋友,讲陆地上行走的各种动物,每次说到这些的时候,他的眼眸就恍若桃花绽开——三月春寒料峭里的那种。” “后来,人类为了回家,想砍了人鱼的尾巴。 可他不知道,没了尾巴的人鱼就等同于没了生命。” “今天中午去吃炒年糕吧!去王大娘那家! 快点下课快点下课吧,想吃炒年糕超想吃炒年糕!” ……裴时桤一下没忍住,撑着额角轻笑出声。 啧,这姑娘什么脑回路,两个频道来回串不会跳戏吗? 他来了兴致,稍稍直起身,翻到背面继续往下看。 “海螺赶到的时候,只看见人鱼在一团金光中笑起来,尾巴渐渐消散。” “她近乎绝望地呜咽起来,她不懂人类要回去为何要破坏星球的臭氧层,紫外线炙烤着水分,不用多少时间,所有的水生动物都会死。” “真可怜。” “都快下课了,后面那个人怎么还没做完,他昨天不是还提前交卷了吗?” “又踢我凳子,腿长了不起啊!” 刚才还乐不可遏的男生顿时眯起了眼。 哟,胆子很大嘛。 diss他居然还敢写出来。 他冷笑一声,在这句话旁边画了一只踩不到凳脚的短腿猪。 ——用水笔画的。 并配文: 傻B来自撒哈拉,哈哈哈哈哈哈。 …… 然后就仿佛大仇得报,痛快地继续看童话故事。 “一旁的鲨鱼向人类冲过去,但是很快,只懂横冲直撞的它伤痕累累,它用尽最后的力气游回海螺身边,它托着她,像珍宝一样。” “鲨鱼说,我没有人类的外貌,没有镶着红宝石的宝剑和法杖,我只有两排好用的牙齿,一个闻得出血与恶人味道的鼻子和很差的脾.......” 没了。 下课铃声打响的那一瞬间,裴时桤刚好看到最后一段。 而最后一句话就断在这里,戛然而止。 于是他瞬间变得有点烦躁。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狗屁故事。 背景设置混乱不堪,一下子臭氧层破坏一下子又要砍尾巴的,没有丝毫逻辑。 而且这只鲨鱼究竟死了没有? 妈的,这个故事这么难看,居然还敢没有结局。 作者是缺德吗! ...... 裴时桤其实并不觉得这个故事有多么吸引人。 但是他有强迫症。 看一个电视剧,一部动画片,甚至是语文上的课文节选。 一旦他开始看了,不管这些动画片和课文有多么难看,他都一定要跳到最后,把结局搞清楚。 所以他现在几乎要把这张试卷给盯出洞来,恼怒非常。 “十七哥,又有妹子找你了!” 结果就在这时,后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响亮的男声,怪声怪调的,还特地加重了“又”这个字。 周围的人都司空见惯地调侃, “呦,又有妹子来找我们十七哥哥了,我们十七哥哥可真受欢迎。” “今天这妹子长得不错嘛,看着还挺眼熟的,是同级生还是小学妹啊?” “等等等下,这不是一班的莳音嘛!我靠,裴哥你可以啊,连莳女神都拜倒在你的校裤底下了。” “卧槽,真他妈是莳音!裴哥你牛逼啊!” ....... 牛逼个屁。 还不是运气不好碰到个傻逼作者。 裴时桤蹙蹙眉,勉强收回愁绪,顺着他们的目光往窗外看。 窗外的阳光很好。 一个女生正安静地站在走廊上等人,皮肤白白的,睫毛长长的,手里还拿着一张试卷。 非常眼熟。 他一拍桌子,揪起桌子上的试卷,居然就这么破天荒地走了出去。 刚才还在起哄调侃的围观群众顿时惊呆了, “咦,裴哥今天居然没有说自己不在。” “妈了个鸡的,他该不会真和我女神看对眼了吧!” “我去,我他妈不会要失恋了吧。” ...... 少年没有理会身后那些做作的鬼哭狼嚎,迈着大长腿走到女生面前,抱臂垂眸,语调懒洋洋的, “你找我干嘛?” 莳音又被笼罩在了熟悉的阴影之下。 以她一米七的身高,在南方,很少能感受到这么强的压迫感。 并且是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压迫感。 她抬起头,举起手里的试卷,斯斯文文地解释道, “ 同学,实在不好意思,我那天好像错拿了你的卷子,今天上课才发现,所以来找你换一下。” 上课发现? 男生扬扬眉,接过她手里的试卷,仿佛在审视文件一般,前后翻了翻。 整张试卷上,密密麻麻写满了解析。 ——被贴上了无数狗皮膏药。 “这是老师上课讲的内容,你放心吧,我都是用铅笔写的,你要是觉得不行,拿橡皮擦了就好了。” 多么贴心啊。 但裴时桤的心情一下变的更糟糕了。 这张英语试卷是他随便写的。 所以做的有多么差劲他不用想都能知道。 虽然裴大佬并不在乎自己的英语分数。 但是就这样被人家看见也很丢面儿好不好! 还写了这么多解析,是鄙视他的智商还是学习态度? 你有本事捡错卷,你有本事挑数学卷捡啊! …… 他瞅了瞅面前这个小姑娘,恼羞成怒,报复心理作祟,忽然晃了晃手中莳音的试卷。 然后勾起唇角,漫不经心地问, “对了,你这个故事的结局是什么?” “啊?” “那条人鱼到底去世没去世?鲨鱼呢,它最后想跟海草说什么来着?” 什么海草,哪里来的海草? 不对。 莳音错愕地盯着他, “我写在上面的东西,你全部都看了?” “看了啊。” 少年靠着栏杆,语调懒散, “你不是也看了我的试卷,我凭什么不能看你的。” …… 女生一下子沉默了。 蹙起眉毛,就这么盯着他,可能是因为盯的太用力,连眼眶都微微泛红。 仿佛下一秒就要流出泪来。 “干嘛,你不会要哭吧?我告诉你啊,你要是敢哭,我就.....我就把你的试卷丢进厕所里你信不信!” ...... “你再瞪,你再瞪我试试!嘿,我就随便看了看,随便问一下结局怎么了,你不想说就别说呗,哭什么。喂喂喂,我告诉你啊,你要是再......” “鲨鱼说,我没有人类的外貌,没有镶着红宝石的宝剑和法杖,我只有两排好用的牙齿,一个闻得出血与恶人味道的鼻子和很差的脾气,没有动物喜欢我,所以我就自己喜欢自己。” 裴时桤的话一下子被噎在喉咙里, “哈啊?” 女生垂眸,长睫毛盖住眼睛,神情平静。 她的身躯在阳光里显得有些单薄,风吹过,又把她的声音吹的很辽阔。 “你是第一个对我讲话的,而且你那么小,经常把自己包在壳里。那时我就想,如果能把你托在手心里听你唱歌,就是我最大的梦想了。” “你唱歌比人鱼好听,我觉得,你才是个真正的公主。” “鲨鱼在最后扭头,咬断试图用剑结束它生命的人类的脖子,他说,我很高兴,我的梦想实现了。” “结局就是,大家都死了,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 莳音抽过他手里的试卷,抬眸淡淡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过身,直接离开了。 金灿灿的光线里,她的马尾高高扬起,脖颈纤长,走路的姿态非常好看。 而后渐渐消失在拐角处。 裴时桤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老半天没反应过来,最后冒出一句, “我靠!” …… 于是,人类可以在水中自由呼吸行动了。” . “莳音,你怎么还不去考场,再有三分钟就打铃了。” 在莳音把信纸对折的下一秒,教室门口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抬起头,看见四班的团支郭漫臻正抱着笔盒站在她面前,视线落在她折好的信纸上,眨眨眼睛,带几分无辜的惊讶。 今天天是高二开学第一天,不用打扫卫生,不用交暑假作业,没有别的任何事情要做,唯一的任务就是考试。 既是开学检测,也是文理分班考,高二分科后的班级划分,能不能进重点班,就看这场考试的成绩了。 所以大家都很紧张,早读课铃声一打响,就急匆匆地抱着复习资料去往自己的考场。 不论文理,早上第一门科目都是语文。 教室里、走廊上,甚至排着队的厕所门口——到处都充斥着“黄金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的古诗词背诵。 唯有莳音,还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背古诗,也不记字词,反而压着一张信纸写写画画。 在郭漫臻看来,这是一种故作姿态的,哗众取宠的,让人反感的悠闲。 莳音没有察觉她的反感,把信纸夹进错题本里收好,指了指门口的分班表,语气很温柔,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66.番外一 最快更新然后是你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小天使们等一下就可以看啦 一中的体育课,是四五个班合在一起,然后再按照自选的体育项目分老师带队。 能选的体育项目全是球类运动。 比如足球, 篮球, 排球,乒乓球, 羽毛球。 比起喜欢在足球场上挥汗如雨的男生,大多数小姑娘们还是更愿意选择在阴凉的室内体育馆里打乒乓球。 并且体型健美的女乒乓球老师非常尊重学生们的自由精神, 每节课象征性地站在一边指导两分钟, 就让大家自行练习, 自己则快乐地坐在瑜伽垫上看小说。 这是一中的特色。 德智体美劳,后三者可有可无,基本属于锦上添花的存在。 “反正高考又不考。” ——任何你觉得不合理的安排,只要校领导祭出这一标准答案, 就能让你自动哑口无言。 作为被裴时桤当众diss过“身体不太好”的体育废材莳音,当然也没有任何悬念地连续三个学期都选择了乒乓球课。 只不过和其他熟能生巧,现在已经能拿个球拍玩两下的同班同学不同, 这么久过去,她依旧对这颗黄色小球束手无策。 就在女生握住球拍开始自我怀疑, 思考自己是不是真如裴时桤说的那样弱鸡时,身边的小伙伴们已经兴致勃勃地聊了好一会儿这段时间试验班的最热新闻了。 并且最热新闻不是别的,正是莳音和裴时桤之间的“天魔大战”。 “她真的太可怕了, 直接就倒了半包盐进去, 裴时桤把水咽下去的时候我一度以为她要挨打, 结果居然没啥事,反倒是我吓的半死。” “哈哈哈哈我音这么刚的么,难怪昨天我去办公室问问题时,听见物理老师在夸裴时桤,说他最近都按时完成作业了特别认真——原来学习动力来源于莳音哦。” “不过他们俩到底为什么闹成这样?小音一向以脾气好著称,裴时桤究竟是做了什么,才让她化身飞天小女警,舍生取义恶招百出的?” “唔,事实上我到今天了也没搞清楚。我本来以为是因为裴时桤用馒头砸了她,但后来似乎又说是什么在试卷上乱涂乱画,反正很混乱了。” “哈?” “你也觉得这理由很不可思议对吧?要不是他们下手实在太狠,我都要以为是在打情骂俏了。而且说实话,你们没发现这个走向真的很像流星花园吗?” 江妙推了推旁边心不在焉的女生, “杉菜,你说是不是?” 莳杉菜极其敷衍地接梗, “那我一定选择花泽类。” “嘻嘻嘻,按照我的经验,立这种g的,一般来说最后都会自打脸。我赌一个月内,你和裴时桤一定会握手言和,说不准还能组个CP什么的。” “一个月太久了吧,我赌半个月,不出半个月,他们俩就会肩并肩走在走廊上谈笑风生。” “那我赌一个星期好了!” ...... 女孩子的心思装的多也转得快,探讨完天魔大战的终止日期后,又很快转到了最近在播的影视和鲜肉明星上,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章盈璐从包里摸出一本《瑞丽》,积极询问自己的生日礼物是要这件蓝色的裙子比较好,还是那件白色的衬衫比较好。 而在这一方面眼光精准从未出错的莳音,就被拉着翻了整整三本时尚杂志。 ——这大概也就是为什么,上了一年的乒乓球课,她依旧没有搞定一颗黄色小球。 不过也不止是她。 整个乒乓球室,认真打球的没几个,基本上都是组成一个个小圈子,在讨论杂七杂八的各种话题,比早读课还热闹。 只除了拐角一处。 莳音无意间抬头时,刚好看见了站在拐角的少女。 齐耳短发,黑框眼镜,厚重的刘海遮住眉毛,加上皮肤不够白,就显得有些土气。 是完全糟糕的发型典范。 但她本人可能比起发型,更关注窗外那只将停未停的长尾鸟儿。 怔怔望着,嘴巴不停蠕动,仿佛在说着什么。 阳光虽然透了进来,却只覆盖住她一半,剩下一半完全藏在阴影里,将她原本就瘦削的身体衬的更加单薄。 跟周围的喧闹比起来,她是那么的格格不入,沉默又孤独。 莳音注意到她手里拿着的单词本了。 是一本英语专业四级的词汇,手指隔在很后面的位置,看上去已经记了十之七八。 嘴里念念有词的,应该是在利用体育课的时间记单词。 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 “莳音,你怎么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女生回过神,冲同伴弯弯唇, “哦,没事。看宁词在记单词,就想到我英语课的pre好像还没备稿。” “安心啦,你口语那么好,临场发挥也完全OK的。老师喊我们集合了,快去排队吧。” “好。” . 其实莳音认出了宁词的唇形。 因为同一个单词,她反复背了整整十几遍。 “Seventeen,S-E-V-E-N-T-E-E-N——Seventeen,S-E-V-E-N-T-E-E-N——Seventeen,S-E-V-E-N-T-E-E-N......” 直到老师吹响哨声,宣布集合,才如梦初醒一般收起单词,沉默地汇入人群里。 Seventeen,十七。 一个压根就不需要浪费时间再去记的低级词汇。 可能因为在发呆。 就像每天早上走廊上那些大声背诵着“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文科生一样,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背什么。 只是神游时无意识的重复而已。 女生这样想。 窗外好似路过一道风,把鸟儿的羽毛吹的皱起,那尾翅轻轻一颤,就飞上天空彻底消失在视野里。 不留下半点痕迹。 …… . 体育老师在铃声打响前五分钟宣布集合,报完数确认没有早退,就痛快地放他们回家吃午饭睡午觉了。 江妙和另外几个伙伴的家都在另一个方向,所以在校门口挥手告别之后,就又变成了莳音和章盈璐的双人行。 前半条路,她们两个完全没有任何交流,都在努力地咬着烫乎的烤土豆 ——毕竟两个人的母亲都是标准的养生主义者,在禁止孩子吃路边摊这一方面,从来就没有心软过。 直到快到小区门口,章盈璐才突然放下手里的竹签,试探性地问, “莳音啊,你很讨厌裴时桤吗?” 莳音忙着与食物奋斗, “这你不应该问我,得问他。我虽然看不惯他,但压根没打算报复,是他先故意挑衅的。” “其实,他人还是挺好的。” “哦,哪儿好了?是给流浪猫喂食了还是扶老奶奶过马路了?” “......不要抬杠,我跟裴时桤同班一年了,也算比较了解他,他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很不好相处的样子,但实际上真的挺善良的。你完全可以先退一步,说不准是有什么误会呢,没必要闹的这么不可开交的。” “那我也很善良啊。为什么不能是他先退一步?” 女生戳着戳碗里的土豆, “反正——反正不管怎么说,也是他先撩者贱,打死无怨。” ...... 不知道裴时桤到底戳到了莳音的哪块逆鳞,向来好说话的女生,第一次表现出这样坚定的敌意。 要知道,就连处处与她争锋相对的郭漫臻,她都没这样费心思地对付过。 出于一种隐秘的心思,章盈璐既希望莳音和裴时桤能握手言和,又矛盾地期盼他们能一直这样敌对下去。 两种心思在颅内打架,蹙着眉头,连土豆也没心思吃了。 “莳音啊,其实我......” “咦,那不是宁词吗。” 女生诧异的声音打断了她几乎就要脱口而出的坦白。 “......宁词?谁?” “之前跟你说过的,我们班的那个转校生。” 章盈璐顺着她的目光向前望去,不远处的干洗店门口,果然蹲着一个女生。 穿着他们学校的校服,捂着肚子靠墙蹲,唇色苍白,不知道是不是位置的原因,这么诡异的姿势,居然丝毫不起眼。 “她怎么了?看上去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 对方应该也看见她们了,抿了抿唇,略带几分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莳音走上前去,蹲下身,声音很温柔, “宁词,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我没事。” “你看上去可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你家离这远不远?要不然我借个手机让你家里人来接你吧。” “不用了。” 女生生硬拒绝,沉默了几秒,才开口道, “我家就在旁边的紫竹花苑,几步路就到了.......等人都走完了就没事了。” 等人都走完了? 莳音看了看周围一波又一波出了校门回家的学生,还有好多聚集在路边摊买东西吃,觉得人可能好久都走不完。 况且,为什么等人都走完了就没事了? 她还想再问,不过看对方明显抗拒的态度,还是没有再勉强,站起身, “那我走喽?你确定你自己真的可以哦?” “可以的。再见。” 宁词迫不及待地告别,但可能是因为蹲的太久了,脚底发酸,挥手时,忍不住就往前倾了一下身体。 要不是莳音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差点儿就要栽倒在地。 然后莳音就看见,女生校裤后方那一大团鲜红血迹。 他们学校的秋季校服是浅灰色的,有点棒球服的感觉,设计很小清新,一点都不丑。 据说很多外市的学生报考这所学校,就是因为校服好看。 但是浅灰色的面料渗了血,对比就格外明显了。 都是女孩子,一下就明白了对方不愿开口求助的缘由。 难怪说人都走了就没事了。 估计是打算等到没人的时候,再偷偷走回家吧。 章盈璐和宁词不熟,也不太关心她的身体状况,见对方拒绝了莳音的帮助,就欣然抬脚打算离开。 走了五六步,才发现莳音一直没跟上来。 疑惑地转回头, “莳音,你怎么还不走?” 莳音在原地轻轻叹息了一声。 然后拉开拉链,把秋季校服外套脱下来,递给地上蹲着的人, “这个借给你。” ....... 宁词微微一怔,抬眸。 女生正注视着她,漂亮的眼睛里满是真诚和善意,语气也十分柔和, “拿着吧,下午上课的时候还我就行。” “莳音。” 她的同伴在前方催促她。 “来了。” 她见她迟迟不接,就直接把衣服塞进了她的怀里,然后直起身,小跑着追上去。 “她没事吧?” “没事,休息一下就好。” “哦,那就好。但是,说真的,你真的打算跟裴时桤一直这么敌对下去啊?” “你们怎么都这么关心这个,是他潜伏在我身边的间谍么......” ....... 纤细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线里。 宁词攥紧了手里的校服外套。 也许是因为刚从身上脱下来,还带着温暖的体温。 之前也有几个同班同学路过时看见了她,随口问了一句,在得到“没事”的回答之后,就毫不关心地离开了。 只有莳音发现了她的真实窘境,并给予了贴心的帮助。 非常细心。 非常善解人意。 非常地令人感激。 宁词唯一没想通的就是—— 既然都已经给予了那么真诚的关怀。 那为什么,明明都在同一个小区,明明只有几步路的距离,对方却从头至尾都没有提出正常逻辑下都会提出的“一起走吧”的建议。 笑容温暖而善良。 转身却冷漠利落。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莳音? 于是两个人对视三秒,同时移开视线——以沉默表示对彼此的敌意。 “切,才懒得和这个小屁孩计较呢。” ——这是莳音和裴时桤心里共同的OS。 不过好在敌对归敌对,两个人都不是会因为私怨而耽误正经事的人。 吵完之后,继续老老实实完成搬新的任务。 莳音带着男生顺利到达资料室。 因为距离开学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星期,该领的新都已经领完了,整个资料室显得很空旷。 管理老师一听到高二试验班的名头,就指了指墙角那几叠, “哦,都在那儿,你们自己数数看本数够不够,不够的话就登记一下。” 莳音走过去,发现分别是理综三门科目的习题集,看了看出题人,还是他们学校自己的老师,估计是老师们齐心协力专门为试验班弄的“福利”。 数了一下,一百二十本,刚刚好。 只不过每本都很厚,垒成高高的三叠,看上去就不像是两个人能拿的动的。 “要不你先抱一堆回去,然后再找两个人过来,我在这里等着。” 莳音主动提议。 “不用。” 少年蹲下身,随手捡了二十来本给她。 “你拿这些,剩下的我来负责。” 他跟管理老师借了两根捆绳,把剩下的那一堆平均分成两份,拿绳子一捆,一手一叠,轻轻松松就提了起来。 然后瞅了眼旁边呆住的女生,挑挑眉, “干嘛,就这么点你也拿不动?” “......拿的动。” 莳音下意识抱起地上剩下的几本,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到资料室门口。 门被轻轻踢开,没有了阻隔,整个视野就是一亮。 金灿灿的阳光下,男生手臂上的青筋显得很清晰。 生物笔记里说,静脉血管含氧量低,在皮肤覆盖下,呈现蓝色或青色。 而用劲时,肌肉收缩,压力增大,部分血液回到血管中,导致血管充盈明显,浅层血管就会呈现突起状态。 青色的静脉血管与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莳音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喂,我不会笑你的,你不要逞强了,到时候走到一半拿不动了更丢脸。” 裴时桤懒得理她,迈着大长腿,加快了步伐。 用实际行动反驳她的逞强论。 ——结果因为太自信了,完全没看路,没走两步被脚下的小石子绊了一下。 整个人就是一趔趄。 ....... “算了,还是我回去叫人吧,你在这里等着。” “不许去!” 男生眯起眼睛,咬牙切齿地强调, “小爷就是被绊了一下,就这么几本,小爷完全拿的动!” 然后仿佛恼羞成怒一般,把那颗碍事的小石子踢的老远, “这什么破路啊!” “.......” 莳音看着少年越走越越快的背影,眨了眨眼睛。 最终还是安分守己地跟在他后边。 算了算了,反正吃力受累的是他自己。 就算真在半路拿不动了,丢脸的也是他自己。 她瞎操什么心啊。 . 也不知道是为了不丢面儿强撑,还是确实游刃有余。 少年真的自力更生地把两叠提回到了教室——虽然一路上都阴沉着一张脸,仿佛后面跟着的莳音欠了他几百万。 以至于回到教室后,江妙还小心翼翼地拉着她的手问, “你跟裴时桤发生什么矛盾啦?” 此时早读课已经下课,老师不在,走廊和教室里熙熙攘攘都是人,成堆地分享着分班后的感想。 裴时桤放下之后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江妙这才敢跑上讲台八卦。 莳音站在讲台上数着新,按照每组人数分好,整整齐齐地堆成四叠, “没有啊。” “那他怎么看上去一副很不爽的样子?” “他不是一直都这表情么。” 女生头也没抬, “自从进这个教室起,你什么时候看他心情好过了?” “......哦,那倒也是。” 江妙若有所思点点头。 她心思转得快,得到了合理的解释后,一下子就跳到了别的事情上,兴致勃勃地跟莳音聊起最近的八卦, “话说你知道陈一婷跟王宇谈恋爱了吗?” “王宇是谁?” “就是以前十六班的那个体育委员啊,在开学典礼上唱歌的那个,他还跟郭漫臻表白过你忘了啦!还为了讨好郭漫臻当众说你长的没有她好看,喜欢你的男生都是瞎了眼。” “是他啊。一婷怎么会跟他在一起?她不是一直和郭漫臻不对头的么。”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觉得怪啊!我本来还不信,但是金筱姚和骆杏都这么说,你知道的,骆杏跟陈一婷关系那么好,绝对不可能造这种谣,所以我刚才就去四班找岳扬问了下情况,他不是跟王宇玩的好嘛。你猜,他跟我说了什么?” “什么?” “惊天大秘密!他说王宇其实从高一上学期就暗恋你了,但是你一直不搭理他,所以他才故意跑去追求郭漫臻,结果一来二去,反而跟郭漫臻他们班的陈一婷看上了眼。你说王宇这个人,追不到你就诋毁你,比女人还小心眼。现在还跟陈一婷谈恋爱了,他又不是不知道,陈一婷跟你关系好......”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67.番外二 最快更新然后是你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小天使们等一下就可以看啦  开学第五天,伴随着考试成绩出来的还有高二年级文理分班名单。 莳音猜的没错, 这一次,她的运气真的好到爆炸。 因为理综的失误,再加上这次英语简单,高分段的学生都集中在一百四以上,拉不出什么差距。 所以她的排名直线下降, 落到了三十一名上。 但她还没来得及悲伤呢,就听到消息说,年级组重新考量了一下, 还是决定要把理科试验班的名额放到四十个。 并请同学们把自己桌内的东西收拾好, 下周就要到新班级上课了。 ——果然,周一早上, 莳音乘着何叔叔的车到学校,校门口已经围满了学生和比学生更多的家长, 在看墙上贴着的分班名单。 并伴随着堪比追星现场的热烈讨论。 “我家姑娘在六班呢,听说理科一到六班都是重点班, 我也还算勉强满意吧。对了, 你家孩子呢?” “杨华爸爸, 你也来啦,杨华被分到哪里去了?我刚才找了一圈都没看见他名字。” “我刚才看见那个颜雨润居然在试验班的名单上, 囡囡, 你不是说, 她以前成绩都是中后游, 怎么这次这么厉害的啦。” “不错不错,这次考的不错,哈哈哈,上次你说的那个什么演唱会,爸爸允许你去看。” ...... 每天清晨,一中校门口永远是老城区里最喧闹的地方。 而这种场合,孩子只是打酱油的存在,主场永远都是情绪饱满的家长们。 莳音看着这吵吵闹闹的场面,不知为何,居然觉得很温馨。 她没有参与进去,背着包,一个人安安静静走进校门。 早在周六晚上,妈妈就打电话去班主任那里问过消息了。 班主任说,这次理科试验班的名额确实扩展到了四十个,莳音作为年级第三十一,自然也进去了。 所以她没有再浪费时间去看分班名单,一进学校就朝着教学楼二楼尾巴头走去——那就是高二试验班的位置。 手里还捧着一杯豆浆慢慢地喝。 “莳音!” 肩膀突然被人从后面轻轻拍了一下。 莳音回过头,看见了以前同班的同学江妙,扬着灿烂的笑脸,语气飒爽, “莳音,我们这次又考到一个班了!” 女生弯弯唇,和她并肩走, “其实这还得感谢教导主任临时反悔,不然我们就两班分居了。” “怎么说?” “我分班考没考好,刚好第三十一名,要不是主任忽然又加了十个名额,我进不了试验班的。” 江妙瞬间笑了, “那你不该感谢教导主任,得感谢裴时桤才是。” “......哈啊?” “我听岳扬说的,这次试验班,本来教导主任是打算卡死了三十个人的。结果他最牵挂的学生居然考了个三十九名,没办法,开了一下午的会,最后才把名额宽限到四十名的。” 莳音有些愣, “你说裴时桤?” “对啊。他理科成绩那么逆天,怎么可能真的把他放到别的班级去。” 眼看着就走上了二楼,走廊上都是来来往往的同学,江妙压低了声音, “不过我觉得,最主要还是资本的力量,据说我们学校新建的那栋多功能实验楼就是裴时桤他爸爸捐赠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能进最好的班级呢。” 女生有些无语, “这是什么玛丽苏小说里的情节,这么有钱,为什么不干脆给他请个高级英语家教,这可比捐一栋楼来的划算多了。” “那我哪儿知道,反正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谣言谣言。 所谓谣言,很大一部分,都是在一定的事实基础上,加工改造之后的话。 然后越传越夸张,越传越离谱。 莳音相信试验班的名额放宽,可能是因为教导主任的爱才,不舍得放过这么一个好苗子。 但她绝对不相信,裴时桤家里人为了让他进最好的班级,就给学校捐了一栋楼。 他们学校虽然是市里最好的重点高中,但在整个省里其实排名一般。 花个几百上千万,就为了让孩子能进个试验班? 那还不如找个好一点的私立学校呢。 会信这些谣言的人简直就是...... “会信这些鬼话的人都是脑子有坑吧!” 正前方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嗤笑声。 莳音微怔,抬起头,就看见走廊尽头正倚着栏杆啃馒头的少年。 校服外套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额发凌乱,手里还提着一袋白面小馒头在啃,但即便是这样的造型,也丝毫掩盖不了那张脸的帅气。 少年拧着眉毛,语气里是极其无语的烦躁, “我爹要是真肯给我花这么多钱,我还用为了一套装备在这吃白馒头?饭都快吃不起了还买楼!许二狗,你是在撒哈拉出生的吧。” 对面的男生就委屈地挠了挠头, “又不是我说的,他们都是这样传的。” 少年翻了个白眼,懒得说话,继续啃自己的白馒头。 小馒头一块钱三个。 老板算他便宜,八个馒头只收了两块五。 非常划算。 许集安瞅了瞅他那一袋干巴巴的馒头,有些无语, “十七哥,你不至于吧。每天早上都有小姑娘往你桌子里塞吃的,干的稀的应有尽有,你这样戏就过了啊。” “过个屁,鬼知道那些东西里面有毒没毒,你妈妈小时候没教你不要乱接陌生人的东西吗。” “大哥,你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吧!古代皇帝都没你哎呦我操!” 一件校服从前方飞过来,利落盖帽,挡住他后面的所有吐槽。 裴时桤淡淡瞥了他一眼,用一句话为他做了总结: “许集安,你真该回撒哈拉去住一段时间。” ...... 江妙靠近莳音,好地问, “撒哈拉是什么梗?” 撒哈拉。 就一片大荒漠啊。 但是莳音脑子里已经下意识模拟出来一只活灵活现的短腿猪。 以及猪脑袋上那行龙飞凤舞的字: 傻B来自撒哈拉,哈哈哈哈哈。 她沉默了片刻, “不知道,大概是什么专业术语吧。” “那......那我们现在过不过去啊?” “为什么不过去?” “裴时桤就站在那里,我有点紧张欸。要不你先过去,我跟在你后面走?” “......江妙你也是来自撒哈拉的吗?” “来自什么?” “......没什么。” 莳音无奈地妥协, “那我走在前面,你跟着我走吧。” “那你别忘了走的快一点哦。对了,我今天没带包,你给我本行吗?” “你要什么?” “随便什么都行。我就是觉得,硬跟在你后面太尴尬了,拿本看可能会显得自然一点。” “.......” 自从“认识”裴时桤之后,莳音总觉得自己可能活在楚门的世界里。 这个世界也许就是偶像剧,有一台机位专门对着他,只要是靠近他的人,就会自动变成少女漫里粉红粉红的画风。 而自己是这个世界里为数不多有了自我意识的NPC。 莳音叹了口气,挽过粉红小女生的胳膊,往教室后门口走去, “不要紧张。你就像PS一样,自动把他的肚子变大,脑门变秃,下巴加上胡渣,脸上戴上眼镜,想象成他二十年后的样子就好了。” “这要怎么P,我做不到啊!” “你做的到的,如果实在不行,就想想莱昂纳多。” “......莳音你他妈是魔鬼吗?” 她们在这边纠结着,对面许集安一抬头,也看见了迎面走来的女生,顿时兴奋了, “十七哥,那不就是上次过来找你的那个漂亮妹子吗!” 找裴时桤的漂亮女生多了去了。 少年自顾自啃着馒头,懒得理他。 “不是,哥你看一眼!” 八卦的许集安又激动又着急,没忍住,伸手推了他一把, “这个不一样,你上次还专门出去跟人家聊了好一会儿呢!” 因为试验班的教室是在二楼的末尾,所以教室门开口正好对着旁边的楼梯口。 中间的空档不多,两个男生就占去了大半,莳音挽着江妙,甚至需要微微侧身,才能通过去。 于是许集安这一推,没把裴时桤推动,却一把把他手里的半个馒头给甩了出去。 白胖的小馒头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然后精准地砸在女生脑门上。 在她身上滚了好几滚。 最后凄惨地掉在少年脚边。 滑稽的像是什么漫画里的场景。 这一下,连见过无数大场面的裴时桤都给愣住了。 他眨眨眼睛,觉得这应该算是己方队友的锅。 于是在女生彻底懵住的眼神下,屈尊降贵,扬起一个自认为友好的笑容, “呦,鲨鱼同学你也来了。” ...... 九月,是秋高气爽的季节。 清晨温和的光线漫下来,落在男生俊朗的脸庞上,衬的他眉目肆意,连唇角勾起的弧度都自带张扬的匪气。 “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不知道是哪个文艺的傻逼,在教室里大声朗读自己记的好词好句。 传到耳朵里,还他妈莫名应景。 莳音只感觉胳膊一痛,江妙狠狠掐了她一下,在身旁小声问, “莱昂纳多长什么样来着?” ....... ——这是莳音和裴时桤心里共同的OS。 不过好在敌对归敌对,两个人都不是会因为私怨而耽误正经事的人。 吵完之后,继续老老实实完成搬新的任务。 莳音带着男生顺利到达资料室。 因为距离开学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星期,该领的新都已经领完了,整个资料室显得很空旷。 管理老师一听到高二试验班的名头,就指了指墙角那几叠, “哦,都在那儿,你们自己数数看本数够不够,不够的话就登记一下。” 莳音走过去,发现分别是理综三门科目的习题集,看了看出题人,还是他们学校自己的老师,估计是老师们齐心协力专门为试验班弄的“福利”。 数了一下,一百二十本,刚刚好。 只不过每本都很厚,垒成高高的三叠,看上去就不像是两个人能拿的动的。 “要不你先抱一堆回去,然后再找两个人过来,我在这里等着。” 莳音主动提议。 “不用。” 少年蹲下身,随手捡了二十来本给她。 “你拿这些,剩下的我来负责。” 他跟管理老师借了两根捆绳,把剩下的那一堆平均分成两份,拿绳子一捆,一手一叠,轻轻松松就提了起来。 然后瞅了眼旁边呆住的女生,挑挑眉, “干嘛,就这么点你也拿不动?” “......拿的动。” 莳音下意识抱起地上剩下的几本,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到资料室门口。 门被轻轻踢开,没有了阻隔,整个视野就是一亮。 金灿灿的阳光下,男生手臂上的青筋显得很清晰。 生物笔记里说,静脉血管含氧量低,在皮肤覆盖下,呈现蓝色或青色。 而用劲时,肌肉收缩,压力增大,部分血液回到血管中,导致血管充盈明显,浅层血管就会呈现突起状态。 青色的静脉血管与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莳音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喂,我不会笑你的,你不要逞强了,到时候走到一半拿不动了更丢脸。” 裴时桤懒得理她,迈着大长腿,加快了步伐。 用实际行动反驳她的逞强论。 ——结果因为太自信了,完全没看路,没走两步被脚下的小石子绊了一下。 整个人就是一趔趄。 ....... “算了,还是我回去叫人吧,你在这里等着。” “不许去!” 男生眯起眼睛,咬牙切齿地强调, “小爷就是被绊了一下,就这么几本,小爷完全拿的动!” 然后仿佛恼羞成怒一般,把那颗碍事的小石子踢的老远, “这什么破路啊!” “.......” 莳音看着少年越走越越快的背影,眨了眨眼睛。 最终还是安分守己地跟在他后边。 算了算了,反正吃力受累的是他自己。 就算真在半路拿不动了,丢脸的也是他自己。 她瞎操什么心啊。 . 也不知道是为了不丢面儿强撑,还是确实游刃有余。 少年真的自力更生地把两叠提回到了教室——虽然一路上都阴沉着一张脸,仿佛后面跟着的莳音欠了他几百万。 以至于回到教室后,江妙还小心翼翼地拉着她的手问, “你跟裴时桤发生什么矛盾啦?”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68.番外三 此为防盗章, 小天使们等一下就可以看啦  并请同学们把自己书桌内的东西收拾好, 下周就要到新班级上课了。 ——果然,周一早上,莳音乘着何叔叔的车到学校,校门口已经围满了学生和比学生更多的家长,在看墙上贴着的分班名单。 并伴随着堪比追星现场的热烈讨论。 “我家姑娘在六班呢,听说理科一到六班都是重点班, 我也还算勉强满意吧。对了, 你家孩子呢?” “杨华爸爸, 你也来啦,杨华被分到哪里去了?我刚才找了一圈都没看见他名字。” “我刚才看见那个颜雨润居然在试验班的名单上,囡囡,你不是说, 她以前成绩都是中后游,怎么这次这么厉害的啦。” “不错不错, 这次考的不错,哈哈哈, 上次你说的那个什么演唱会, 爸爸允许你去看。” 每天清晨,一中校门口永远是老城区里最喧闹的地方。 而这种场合,孩子只是打酱油的存在, 主场永远都是情绪饱满的家长们。 莳音看着这吵吵闹闹的场面, 不知为何, 居然觉得很温馨。 她没有参与进去, 背着书包,一个人安安静静走进校门。 早在周六晚上,妈妈就打电话去班主任那里问过消息了。 班主任说,这次理科试验班的名额确实扩展到了四十个,莳音作为年级第三十一,自然也进去了。 所以她没有再浪费时间去看分班名单,一进学校就朝着教学楼二楼尾巴头走去——那就是高二试验班的位置。 手里还捧着一杯豆浆慢慢地喝。 “莳音!” 肩膀突然被人从后面轻轻拍了一下。 莳音回过头,看见了以前同班的同学江妙,扬着灿烂的笑脸,语气飒爽, “莳音,我们这次又考到一个班了!” 女生弯弯唇,和她并肩走, “其实这还得感谢教导主任临时反悔,不然我们就两班分居了。” “怎么说?” “我分班考没考好,刚好第三十一名,要不是主任忽然又加了十个名额,我进不了试验班的。” 江妙瞬间笑了, “那你不该感谢教导主任,得感谢裴时桤才是。” “哈啊?” “我听岳扬说的,这次试验班,本来教导主任是打算卡死了三十个人的。结果他最牵挂的学生居然考了个三十九名,没办法,开了一下午的会,最后才把名额宽限到四十名的。” 莳音有些愣, “你说裴时桤?” “对啊。他理科成绩那么逆天,怎么可能真的把他放到别的班级去。” 眼看着就走上了二楼,走廊上都是来来往往的同学,江妙压低了声音, “不过我觉得,最主要还是资本的力量,据说我们学校新建的那栋多功能实验楼就是裴时桤他爸爸捐赠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能进最好的班级呢。” 女生有些无语, “这是什么玛丽苏小说里的情节,这么有钱,为什么不干脆给他请个高级英语家教,这可比捐一栋楼来的划算多了。” “那我哪儿知道,反正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谣言谣言。 所谓谣言,很大一部分,都是在一定的事实基础上,加工改造之后的话。 然后越传越夸张,越传越离谱。 莳音相信试验班的名额放宽,可能是因为教导主任的爱才,不舍得放过这么一个好苗子。 但她绝对不相信,裴时桤家里人为了让他进最好的班级,就给学校捐了一栋楼。 他们学校虽然是市里最好的重点高中,但在整个省里其实排名一般。 花个几百上千万,就为了让孩子能进个试验班? 那还不如找个好一点的私立学校呢。 会信这些谣言的人简直就是 “会信这些鬼话的人都是脑子有坑吧!” 正前方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嗤笑声。 莳音微怔,抬起头,就看见走廊尽头正倚着栏杆啃馒头的少年。 校服外套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额发凌乱,手里还提着一袋白面小馒头在啃,但即便是这样的造型,也丝毫掩盖不了那张脸的帅气。 少年拧着眉毛,语气里是极其无语的烦躁, “我爹要是真肯给我花这么多钱,我还用为了一套装备在这吃白馒头?饭都快吃不起了还买楼!许二狗,你是在撒哈拉出生的吧。” 对面的男生就委屈地挠了挠头, “又不是我说的,他们都是这样传的。” 少年翻了个白眼,懒得说话,继续啃自己的白馒头。 小馒头一块钱三个。 老板算他便宜,八个馒头只收了两块五。 非常划算。 许集安瞅了瞅他那一袋干巴巴的馒头,有些无语, “十七哥,你不至于吧。每天早上都有小姑娘往你桌子里塞吃的,干的稀的应有尽有,你这样戏就过了啊。” “过个屁,鬼知道那些东西里面有毒没毒,你妈妈小时候没教你不要乱接陌生人的东西吗。” “大哥,你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吧!古代皇帝都没你哎呦我操!” 一件校服从前方飞过来,利落盖帽,挡住他后面的所有吐槽。 裴时桤淡淡瞥了他一眼,用一句话为他做了总结: “许集安,你真该回撒哈拉去住一段时间。” 江妙靠近莳音,好奇地问, “撒哈拉是什么梗?” 撒哈拉。 就一片大荒漠啊。 但是莳音脑子里已经下意识模拟出来一只活灵活现的短腿猪。 以及猪脑袋上那行龙飞凤舞的字: 傻b来自撒哈拉,哈哈哈哈哈。 她沉默了片刻, “不知道,大概是什么专业术语吧。” “那那我们现在过不过去啊?” “为什么不过去?” “裴时桤就站在那里,我有点紧张欸。要不你先过去,我跟在你后面走?” “江妙你也是来自撒哈拉的吗?” “来自什么?” “没什么。” 莳音无奈地妥协, “那我走在前面,你跟着我走吧。” “那你别忘了走的快一点哦。对了,我今天没带书包,你给我本书行吗?” “你要什么书?” “随便什么书都行。我就是觉得,硬跟在你后面太尴尬了,拿本书看可能会显得自然一点。” “” 自从“认识”裴时桤之后,莳音总觉得自己可能活在楚门的世界里。 这个世界也许就是偶像剧,有一台机位专门对着他,只要是靠近他的人,就会自动变成少女漫里粉红粉红的画风。 而自己是这个世界里为数不多有了自我意识的npc。 莳音叹了口气,挽过粉红小女生的胳膊,往教室后门口走去, “不要紧张。你就像p样,自动把他的肚子变大,脑门变秃,下巴加上胡渣,脸上戴上眼镜,想象成他二十年后的样子就好了。” “这要怎么p,我做不到啊!” “你做的到的,如果实在不行,就想想莱昂纳多。” “莳音你他妈是魔鬼吗?” 她们在这边纠结着,对面许集安一抬头,也看见了迎面走来的女生,顿时兴奋了, “十七哥,那不就是上次过来找你的那个漂亮妹子吗!” 找裴时桤的漂亮女生多了去了。 少年自顾自啃着馒头,懒得理他。 “不是,哥你看一眼!” 八卦的许集安又激动又着急,没忍住,伸手推了他一把, “这个不一样,你上次还专门出去跟人家聊了好一会儿呢!” 因为试验班的教室是在二楼的末尾,所以教室门开口正好对着旁边的楼梯口。 中间的空档不多,两个男生就占去了大半,莳音挽着江妙,甚至需要微微侧身,才能通过去。 于是许集安这一推,没把裴时桤推动,却一把把他手里的半个馒头给甩了出去。 白胖的小馒头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然后精准地砸在女生脑门上。 在她身上滚了好几滚。 最后凄惨地掉在少年脚边。 滑稽的像是什么漫画里的场景。 这一下,连见过无数大场面的裴时桤都给愣住了。 他眨眨眼睛,觉得这应该算是己方队友的锅。 于是在女生彻底懵住的眼神下,屈尊降贵,扬起一个自认为友好的笑容, “呦,鲨鱼同学你也来了。” 九月,是秋高气爽的季节。 清晨温和的光线漫下来,落在男生俊朗的脸庞上,衬的他眉目肆意,连唇角勾起的弧度都自带张扬的匪气。 “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不知道是哪个文艺的傻逼,在教室里大声朗读自己记的好词好句。 传到耳朵里,还他妈莫名应景。 莳音只感觉胳膊一痛,江妙狠狠掐了她一下,在身旁小声问, “莱昂纳多长什么样来着?” “我这周刚好在忙婚礼的事,就拜托你了小莳音,到时候请你喝喜酒。” “我根本就是你的助理吧,学校应该把你的工资分一半给我才对。” “我这不是信任你嘛,你做事可比那些老师靠谱多了。诺,请你吃喜糖。” 女生只好无奈地接过那一堆课表和比赛安排日程, “每个班两场对吧?” “是的,爱你哦小莳音。” ——郭漫臻总以为她和团委老师之间存在着不可告人的亲戚关系,才导致对方对她偏爱非常。 但实际上,两个人平时是这种没有多少距离的相处方式。 毕竟对方也只不过是一个刚任职的声乐系毕业生而已,和莳音差不了几岁。 说到底,世上没有人是攻无不克的堡垒,关键只在于你有没有找到正确的方式。 因为和团委老师唠嗑耽搁了太久功夫,等到莳音抱着一堆资料回到教室时,大家都已经排好了座位。 江妙在第四组中央冲她激动地挥手,指了指自己身后唯一的空座。 莳音稍微有些惊讶,因为这比她预想中的效率要高了太多。 乱糟糟的局面并没有出现,所有人都安安静静坐在位置上自习。 但她在看见剩给她的那个空座时,还忍不住挑了挑眉。 ——太奇怪了。 第四组倒数第二排,靠窗。 前桌是江妙和金筱姚,后面是裴时桤和转校生宁词,而自己的同桌是今天早上馒头事件的罪魁祸首许集安。 不管是江妙还是季威,都不可能给她安排成这样的位置吧。 果然,女生刚坐下来,江妙就苦着脸丢了一张纸条给她。 “莳音,我快要被气死了。本来我是想跟你同桌的,但金筱姚完全没有眼色。都怪老杨,气死我了!” 完全没有逻辑的一句话,说了一长串也不知道原因究竟是什么,反而引起了更多的疑惑。 一向是江妙的风格。 莳音想了想,端端正正地在纸上写了一句话传回去, “下课再仔细说吧。” 结果没过半分钟,纸条又被丢了回来。 但江妙扔的力道太大,小纸团气势凶猛地越过莳音肩膀,直接砸在了她后面的桌子上。 “咚”的一声。 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嗤笑。 莳音暗道不好。 回过头,视野里果然出现那张熟悉又恶劣的脸。 少年漫不经心地捡起纸团,没有打开的意思,也没有还给她的意思。 反而手握成拳,撑着脑袋,若无其事地低头继续看漫画。 ——报复的意味不能更明显。 女生压低声音, “还给我。” “凭什么?” “这本来就是我的。” “掉到了我的地盘上就是我的。” “裴时桤,你不要太过分!” 男生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还能更过分——捏着纸团就要打开。 莳音眼疾手快地捉住了他的手腕。 俗话说风水轮流转,早在半小时前,她还高傲地拒绝了他一笑泯恩仇的提议。 结果现在,就轮到自己啪啪打脸。 莳音不怕对方把这张纸条撕了扔了或者处以各种酷刑,但就怕他把纸条打开。 按照自己对江妙的了解,里面估计写了对金筱姚和班主任的各种抱怨。 她和裴时桤不算太熟,对他的人品没有信心,不知道对方会不会一时恶劣因子作祟,就把纸条内容公开来。 为了避免可能会出现的纷争,女生只能忍气吞声。 “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 呦。 这话听着真悦耳。 少年勾勾唇,慢悠悠道, “你求我啊。” 裴时桤其实并没有想怎么样。 只不过是出于幼稚的报复心理,吓一吓她罢了。 看见女生咬着唇,一副忍辱负重的模样,心理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和愉悦感,才高抬贵手打算地把纸条还给她。 哼,他可不是那种小心眼的小孩儿。 “求你了。” ——然而,在自己有所动作之前,对方已经当机立断地开了口。 女生松开他的手腕,声音轻轻的。 好像在叹息,又仿佛带着认输一般的恳求,类似琼瑶剧的台词被她念的分外可怜, “就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裴时桤一下怔在那里。 视线中,女生正垂着眸,睫毛失落地盖住眼睛,深棕色的碎发在额间划下一道道阴影。 很低落的样子。 很无辜的样子。 很柔弱的样子。 男生近乎狼狈地收回视线。 而后极其不自然地轻咳一声, “算了,懒得跟你计较了,拿走吧拿走吧。” 热血的少年漫上方,一只宽大的手掌展开来。 指节分明,掌纹清晰,事业线和爱情线都很长,看不出任何悲苦之相。 莳音抿了抿唇,捡起他掌心里的纸团,拆开来一看,里面果然写满了江妙的各种抱怨。 她直接撕碎,毫不犹豫地就扔进自备的塑料袋里。 纸屑和早上刚喝完的豆浆杯混在一起,从秘密降等为垃圾,再也构不成威胁。 “行了。从现在起,咱们” “我们势不两立。” 女生抬起脸,刚才还铺天盖地的失落现在完全没了影,目光与他齐平,仿佛下战书一般丢给他一句话, “裴时桤,你给我等着。” 然后潇洒转身。 “” 除了他妈,这是裴时桤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女人的狡诈善骗和翻脸不认人。 错愕两秒,脸色瞬间阴沉了十八个度。 “老子他妈要是以后再心软老子就在这个班学到毕业!” 宁词在旁边默默听着他们的纠纷,从头听到尾,为了避免殃及池鱼,只能一直埋头假装看书。 直到耳旁传来纸条被撕碎的声音,才没忍住好奇心偏了偏头,结果正好跟莳音对上了视线。 对方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对她微微笑了一下,才转回身去。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这样剑拔弩张的氛围,宁词却敏锐地察觉到了氛围里的一丝不同。 奇怪的是,这丝不同,不是来自于旁边跳脚的裴时桤。 而是来自于莳音。 生气的时候,是真的在气愤。 威胁的时候,干脆利落不带半分犹豫。 唯独在对她笑时,不管唇角的弧度多么善意真诚,眼里却永远带有一份克制。 宁词忽然觉得,莳音对待裴时桤这个“敌人”,远比对待自己真诚。 下课铃刚响,江妙就借着去便利店的机会,迫不及待地拉着莳音到走廊外面,跟她倒了一肚子苦水。 “你不知道,选座位选到一半的时候,因为场面太混乱,直接把老杨给招来了,他大发雷霆,让我们重新选过,而且就在一旁监视我们,不允许我们坐下来之后再私自调换座位。” “全班都知道我想跟你坐同桌,结果金筱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非要选在我旁边,那我总不好意思把她给赶走吧。偏偏你排名在她后面,老杨又虎视眈眈地看着,我跟季威简直有心无力,回天乏术。” “季威也是蠢,要不是他趁着老杨去上厕所的那两分钟,跟转学生换了位置,估计你现在就得跟郭漫臻同桌了。” 莳音咬着冰淇淋上的巧克力碎, “怎么说?” “季威不是散光嘛,老杨的板书又写的神秘莫测,他坐在后面压根就看不清黑板。可他分班考考了个倒数第三名,哪有前面的位置给他坐。” “嗯,我知道。所以我把书包托付给他的时候就说了,轮到我的时候,他可以先给自己选。” “是这样没错,所以他就给自己选了中间第一排郭漫臻旁边的位置。不过当时老杨不是在上面看着呢嘛,他不敢公然抗旨,只能先把你的书包放在那儿,假装是给你选的位置。然后轮到他的顺序时,觉得裴时桤肯定会跟许集安一桌,就替你挑了最后一排的位置。” “结果呢?” “结果后脚裴时桤就坐在他旁边了。” 莳音把冰淇淋上面的包装纸给撕掉,无师自通地推论出后续发展, “所以他就拜托宁词跟他换位置,把宁词换到裴时桤旁边,然后怕郭漫臻发飙,又趁着老杨不在,迅速把我的书包扔到宁词的位置上了对吧?” 女生无奈仰头望天, “难怪我的彩铅断了好几根笔芯,零钱也全散出来了。以后有事情就不能交给他去办,不搞砸也出不了好结果。” 江妙无比赞同这一结论,片刻后又觉得奇怪, “不过话说回来,裴时桤到底哪儿得罪你了?” “他没有得罪我啊。” “那你干嘛避他如蛇蝎,季威说你换座位唯一的诉求居然就是不跟裴时桤同桌!这哪像是没有得罪的样子。” “他没有得罪我。” 女生的视线落在天际最后那抹浮云上,叹了口气, “我只是觉得,一旦跟他同桌,我一定会得罪他。” ——而现在看来,就算是换成前后桌,也一样不能避免。 并且还会愈演愈烈。 天气循着惯例渐渐降下来,早晨草木上也开始有了露水,一颗颗圆滚滚的,映照着晨曦,仿佛人间也有了金色绚烂。 不过到了中午的时候,那些绚烂就已经被蒸发的无影无踪了。 从乒乓球室仿佛探监一般的窗口望出去,树木枝叶干燥清爽,同夏天时一模一样。 莳音看着在球桌上欢快蹦哒的黄色小球,有些烦恼地叹了口气。 ——同夏天时一模一样,一个暑假过去,她还是没学会打乒乓球。 一中的体育课,是四五个班合在一起,然后再按照自选的体育项目分老师带队。 能选的体育项目全是球类运动。 比如足球,篮球,排球,乒乓球,羽毛球。 比起喜欢在足球场上挥汗如雨的男生,大多数小姑娘们还是更愿意选择在阴凉的室内体育馆里打乒乓球。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第一章 69.番外四 此为防盗章,小天使们等一下就可以看啦 班主任:“好, 那我们就从体育委员开始, 有没有同学想推荐或者自荐的?” 男生懒洋洋地举起手, “老师, 我推荐莳音。” 莳音坐在座位上, 微微往后偏头, 露出温柔的笑意, “裴时桤, 你最好适、可、而、止。” 班主任也明显认为他是在胡闹, “推荐他人也要上来演讲,你推荐莳音当体委,有什么合适的理由吗?” 男生迈着大长腿走到黑板前,撑着讲台,睥睨众生, “众所周知, 这周篮球赛的观看日程,就是莳音同学安排的, 这说明她有胜任体育委员的能力。她还乐于助人,非常有集体荣誉感, 道德上完全符合当体育委员的标准。并且她看上去经常死气沉沉,萎靡不振, 每天晚跑都请假, 约莫是身体不太好, 对于即将面临高考的我们,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隐患,而当体育委员,有利于激发她的运动热情,帮助她强身健体,争当表率——所以我觉得,体育委员这个职位,非莳音同学莫属。” 整个班沉默了半分钟,而后近乎八成以上的都同学爆笑着鼓掌表示赞同。 因为一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学,和在分班第一天就发表了“只要你们在学习上服从要求,其他事情我都会充分尊重民意”演讲的班主任。 这个荒唐的提议,最终居然成为了现实。 于是从这一天起,每次早操晚跑,莳音在队伍前头领队时,都对始作俑者裴时桤报以最大的恶意。 甚至有一段时间,裴时桤每天早上踩着点进教室,都能在自己的桌子上看见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两行清秀的字: “裴时桤今天死了吗? 没有。那我明天再来问。” 第二天早读课的时候—— 莳音刚把面包拆开来,牛奶的吸管还没扎下去,身后就响起一个正义又委屈的男声, “老师,前面的同学吃东西的味道太香了,影响我背课文。请问,我们上课的时候可以随便吃零食吗?” “莳音啊,下次早起几分钟,按时吃早饭才对身体好。要是你实在饿,要不到老师办公室吃完再回来早读?” “不用了老师,我下课再吃也没事。” 女生微微笑道。 然后等班主任踱步离开,就抱着语文书转身,面对着窗户, “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中国人的,然而我还不料,也不信竟会凶残下劣到这地步” “惨象,已使我目不忍视了;流言,尤使我耳不忍闻。我还有什么话可说?” “我已经出离愤怒了。我将深味这非人间的浓黑的悲凉” 打算借着早读课补眠的裴时桤抬起头,咬牙切齿, “妈的,你能不能转回去背?” “苟活者在淡红的血色中,会依稀看见微茫的希望;真的猛士,将更愤然而前行!” “” 甚至篮球初赛的时候—— 一中很不幸,第一把就抽到了去年的全国四强之一。 经过一场激烈胶着的比赛,主场获胜,全场都在为己方的胜利而欢呼。 莳音作为体育委员,当然要为自己班的参赛队员准备矿泉水。 她站在场边,应景地鼓起掌, “裴时桤你真棒!” 全场mvp裴时桤从她手里接过水,拧开盖就仰头往下灌。 而后突然一顿,捂住喉咙,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少年阴沉着脸,把矿泉水捏的咯咯作响, “莳音你找死吗!” 女生这才仿佛想起什么似的,毫无诚意地道歉, “啊,不好意思啊,我好像把实验要用的氯化钠溶液和矿泉水搞混了,你没事吧?这里还有一葡萄糖溶液,要不要给你漱漱口?” 明嘲暗讽,含沙射影——幸灾乐祸,落井下石——势同水火,不共戴天。 到了后面,已经发展成为拉帮结派式的分庭抗礼。 “江妙,你要还是我的好朋友,就不要再劝我跟裴时桤和解。对了,他今天数学作业没写,希望你作为课代表,能诚实地告诉老师,不然我会打小报告的。” “许集安,我难道没有跟你说我们的最新计划是孤立莳音吗?你今天还敢问她物理题,我是死的吗?” 江妙还好,许集安夹在女神同桌和好兄弟之间,简直苦不堪言。 因为莳音讲理,处事原则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作为我的朋友,我不强迫你不跟谁玩,但是你不能强迫我跟谁玩。 而裴时桤呢,他就属于那种——“如果你要跟我一起玩儿,你就不能跟我讨厌的人玩”——的十足霸道型人格。 于是这一周,高二试验班第四大组最后三桌,就是一个小型宫斗剧场。 莳音是笑里藏刀的皇后娘娘,裴时桤是张扬跋扈的贵妃。 金筱姚作为贵人,在一旁煽风点火。 许集安和江妙,则扮演永远在劝和但永远失败的太监丫鬟。 至于宁词,她完全在状况外,每天都沉默寡言地学习,偶尔在课代表检查时把作业借给裴时桤抄写,自动被男生分配到“孤立”莳音的队友群里。 ——作为一中两大巨头,如果一直按照这个节奏走下去,两败俱伤是唯一的结局。 但是周五那天,因为一场惨绝人寰的碰瓷事件,事情忽然有了转机。 周五上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 体育课一般都是四个班合在一起上的。作为首届多出来的试验班,则被分到一二三四班的队伍里,形成唯一的“五虎将”。 按照惯例,女生们都缩在体育馆里看书聊天做作业,男生们在室外体育场上踢着足球挥汗如雨。 但踢到一半,就连许集安这样神经大条的人,也发现了裴时桤的心不在焉,拐过他脚边的球, “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男生比了个手势示意自己退出一会儿,走到场边坐下来,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跟着出场的许集安懵懵发问,“没有人犯规啊。” “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你说的是什么?” 少年没搭理他,摸着下巴,以柯南姿势蹙眉思考—— 不对劲,肯定有哪里不对劲。 不是因为自己报复的方式不对。 也不是因为莳音反击的行为不合常理。 但反复思量,总觉中间哪里出了差错,才导致这个别扭的结局。 正当裴时桤眉头深锁而许集安摸不着头脑时。 足球场的围栏外忽然传来一个气势汹汹的女声, “裴时桤,你今天必须要给我一个说法!” 男生被打断思路,不悦地转回头。 围栏外站着两个压根不认识的女生,看校带的颜色来看,应该是高二,一个捂着脸在哭,一个护着同伴瞪他, “你为什么说话不算话,要这样践踏菜菜的真心?” 打从跟裴时桤一起玩以来,许集安见过了太多这样的大场面,见当事人没有搭理的意思,就好心(八卦)地替他发问, “什么说话不算话?我十七哥不是那样的人,你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呵!什么叫不是那样的人,难道你的意思是我们碰瓷吗?菜菜因为他,都被分去了普通班,结果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他却翻脸不认人了” 在女生激动又繁琐的骂声中,许集安终于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某天,这位哭泣的菜菜同学向十七哥表白,并递给他一封自己写的英文表白信,但被十七哥无情拒绝。 菜菜同学不死心,追着问:“能告诉我原因吗?” 十七哥回答道:“我不喜欢英语好的女生。” 于是学期初的分班考,菜菜同学为了证明自己的真心,故意考了一个英语低分,从保准能上重点班的尖子生掉落为普通班的一员。 但这一次,她拿着自己的英语试卷再一次向十七哥表白时,十七哥早就忘记了她是谁,再一次拒绝了对方。 于是菜菜同学就崩溃了,整日以泪洗面。 她的好朋友看不过眼,这才带着人到十七哥这里讨一个说法。 并且,对方所谓的故意考了一个英语低分,就是从平时的130 降到127,离重点班的线刚好差一分,失之交臂。 许集安听的目瞪口呆,撞了撞一旁少年的肩膀, “十七哥,你怎么说?” “说什么?” “说你要怎么补偿我们菜菜!她为了你,考试考砸了,重点班也没得读了,伤透了心,还整天忍受家庭冷暴力” “那又关我什么事?” 指责的正兴起的女生一愣, “你说什么?” 裴时桤从地上站起来,懒得回应,也懒得再继续听这一出苦情戏,走回足球场内继续踢球。 留给对方一道轻蔑而冷漠的背影。 “呀!裴时桤,你还有没有良心了!你这个敢做不敢当的伪君子!渣男!!像你这种渣男,会喜欢你的人都是瞎了眼了!我祝你一辈子孤苦伶丁” 女生的声音刻薄而几尖利,大半个足球场的人被她吸引过去,目光惊愕,连球都忘了踢。 许集安在一旁气的直跳脚, “十七哥,你就这样不管了?” “不然呢?” “可是人家都找上门来了,还骂的那么过分,你不解释就算了,怎么连反击都不反击一下?” 少年翻了个白眼, “你以为我那么闲么。” 等等。 话一说出口,裴时桤忽然就意识到,自己之前为什么觉得不对劲了。 ——和中间的报复反击手段没有丝毫关系。 ——因为压根不是中间出了差错,而是一开始,就拐向了一个错误的方向。 打从一开始,就完全不符合裴时桤的风格。 按照裴时桤的风格,在莳音把那张试卷还给他时,根本不可能会有兴致出言挑衅。 按照裴时桤的风格,在莳音丢给他五毛钱时,只会懒洋洋地收好以求快点完成任务,绝不可能像个斤斤计较的小朋友一样和对方吵嘴。 按照裴时桤的风格,在莳音翻脸不认人时,压根就不会愤怒,甚至不会放在心上,嗤笑一声就过去了,懒得理会也懒得报复。 按照裴时桤的风格,对女性的态度一向是敬而远之,能不接触就不接触,能少沾边儿就少沾边儿。 所以,连别人找上门造谣辱骂都懒得搭理的自己,怎么可能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跟一个女孩子计较起来? ——从一开始,这不是裴时桤的风格。 “欸,十七哥,你不踢球了?” “踢个鬼啊!” 男生怒气冲冲, “我怀疑我被下了降头,回去找找有没有巫蛊娃娃。” 啊哈? 但是按照裴时桤的性格,就算百分百是自己的错,也不可能在劣势状态下拉下脸去道歉,更何况是这种不明不白有苦说不出的状况。 于是两个人对视三秒,同时移开视线——以沉默表示对彼此的敌意。 “切,才懒得和这个小屁孩计较呢。” ——这是莳音和裴时桤心里共同的os。 不过好在敌对归敌对,两个人都不是会因为私怨而耽误正经事的人。 吵完之后,继续老老实实完成搬新书的任务。 莳音带着男生顺利到达资料室。 因为距离开学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星期,该领的新书都已经领完了,整个资料室显得很空旷。 管理老师一听到高二试验班的名头,就指了指墙角那几叠书, “哦,都在那儿,你们自己数数看本数够不够,不够的话就登记一下。” 莳音走过去,发现分别是理综三门科目的习题集,看了看出题人,还是他们学校自己的老师,估计是老师们齐心协力专门为试验班弄的“福利”。 数了一下,一百二十本,刚刚好。 只不过每本都很厚,垒成高高的三叠,看上去就不像是两个人能拿的动的。 “要不你先抱一堆回去,然后再找两个人过来,我在这里等着。” 莳音主动提议。 “不用。” 少年蹲下身,随手捡了二十来本给她。 “你拿这些,剩下的我来负责。” 他跟管理老师借了两根捆书绳,把剩下的那一堆书平均分成两份,拿绳子一捆,一手一叠,轻轻松松就提了起来。 然后瞅了眼旁边呆住的女生,挑挑眉, “干嘛,就这么点你也拿不动?” “拿的动。” 莳音下意识抱起地上剩下的几本书,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到资料室门口。 门被轻轻踢开,没有了阻隔,整个视野就是一亮。 金灿灿的阳光下,男生手臂上的青筋显得很清晰。 生物笔记里说,静脉血管含氧量低,在皮肤覆盖下,呈现蓝色或青色。 而用劲时,肌肉收缩,压力增大,部分血液回到血管中,导致血管充盈明显,浅层血管就会呈现突起状态。 青色的静脉血管与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莳音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喂,我不会笑你的,你不要逞强了,到时候走到一半拿不动了更丢脸。” 裴时桤懒得理她,迈着大长腿,加快了步伐。 用实际行动反驳她的逞强论。 ——结果因为太自信了,完全没看路,没走两步被脚下的小石子绊了一下。 整个人就是一趔趄。 “算了,还是我回去叫人吧,你在这里等着。” “不许去!” 男生眯起眼睛,咬牙切齿地强调, “小爷就是被绊了一下,就这么几本书,小爷完全拿的动!” 然后仿佛恼羞成怒一般,把那颗碍事的小石子踢的老远, “这什么破路啊!” “” 莳音看着少年越走越越快的背影,眨了眨眼睛。 最终还是安分守己地跟在他后边。 算了算了,反正吃力受累的是他自己。 就算真在半路拿不动了,丢脸的也是他自己。 她瞎操什么心啊。 也不知道是为了不丢面儿强撑,还是确实游刃有余。 少年真的自力更生地把两叠书提回到了教室——虽然一路上都阴沉着一张脸,仿佛后面跟着的莳音欠了他几百万。 以至于回到教室后,江妙还小心翼翼地拉着她的手问, “你跟裴时桤发生什么矛盾啦?” 此时早读课已经下课,老师不在,走廊和教室里熙熙攘攘都是人,成堆地分享着分班后的感想。 裴时桤放下书之后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江妙这才敢跑上讲台八卦。 莳音站在讲台上数着新书,按照每组人数分好,整整齐齐地堆成四叠, “没有啊。” “那他怎么看上去一副很不爽的样子?” “他不是一直都这表情么。” 女生头也没抬, “自从进这个教室起,你什么时候看他心情好过了?” “哦,那倒也是。”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第一章 70.番外五(江妙番外) 此为防盗章, 天使们等一下就可以看啦 这还仅仅只是第一考场的声音。 等到大家都收拾好东西, 陆陆续续回到自己班时,抱怨的内容就更加夸张了。 莳音没有参与那些讨论。 因为她觉得自己考的挺好的。 所以实话实话就显得格格不入, 遭人嫉恨;假话又会招来反感,成绩出来后被人骂虚伪。 受到教训之后, 她干脆拒绝一切形式的考后讨论。试题卷上空空白白,哪怕一个选择题的答案也没记下来。 人家过来问答案时, 就正大光明地自己忘了。 “莳音啊,选择题最后一题你选了什么?是c吗?” “我忘了诶,我没记答案呢。” “什么,你居然不记答案?唉, 算了算了,你不记答案也没关系, 不管怎样, 你肯定考的不会差。” 莳音是个很奇怪的学生。 物理化学生物一般, 文综也算不得太好,偏偏语数英三门主课,每次分数都特别高,帮她牢牢地稳固在前二十名内。 所以每次考完这三门, 都有无数的人想跟她对答案。 她趁大家还沉浸在热烈的讨伐大会中, 没有注意到自己,就迅速收拾好书包, 溜出了教室。 然后去十八班找章盈璐。 章盈璐和莳音是初中同学, 家住同一个区, 所以虽然上初中时,她们不算太熟,但高中之后,就因为同路而迅速建立了友谊。 晚自修放学之后,她们都是一起走回家的。 莳音手脚利落,章盈璐却是个慢性子,东西收拾的慢。 基上每个晚上,都是她跨越三个楼层,去四楼的十八班等人。 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莳音走到十八班后门口时,章盈璐刚好收拾完,冲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飞奔了过来, “莳音莳音,我们今天去吃烤土豆怎么样?我都想了一个暑假了!一直被我妈看着不能去买。” “好啊好啊,我还想喝白兔米铺的奶茶。” “晚上喝奶茶,你不怕胖哦?” “我点无糖的就好了。” “那那那我也点一杯好了!” ——女生之间,无非就是这样的话题。 等到她们捧着热乎乎的土豆在奶茶铺子里等奶茶时,话题已经从吃的聊到了电视上正在放着的明星身上。 “啧,林蔓茜可真有气质啊。” “是啊。” 莳音也咬着一颗土豆感叹这位影后的冻龄美貌。 然后想到什么,拍桌道, “对了,我今天看见一个男生,长得可像林蔓茜了。” “你什么,男生?咿,男生长得像林蔓茜,那得多娘啊。” “不娘,还挺好看的。嗯,其实也不是长得像吧,就是感觉□□有点相似,特别是眼睛,还有眼睛下面的泪痣,完全一模一样。” “你在哪看到的啊?” “考场上,就坐在我后面呢。” 莳音接过自己的奶茶,和她并肩走出奶茶铺, “那个王虎同学简直就是一个神仙,那么难的数学卷子,不到一个时就写完了,还是提前交的卷,老师要扣二十分也提前交,太酷了。” 章盈璐的神情就变得有些奇异, “我是听,第一考场有个牛人数学考试提前交卷了,但那个人叫王虎吗?” “其实我不认识。” 莳音蹙眉想了想,迟疑道, “但我记得当时看考试排名的时候,在我后面那个人好像是叫王虎来着。” “哦,那就不一定了,不定王虎去文科了,后面十八十九名填上来了也有可能啊。” “是欸,你这样,也有可能哦。” “是吧是吧。” ……都在装。 闺蜜之间,有的话题,从来就是不能分享的。 所以明明两个人都无比清楚,那个男生绝对不可能叫王虎。 但这一刻,两个人都默契无比地在装傻。 考试结束后,同学们讨论的对象有名有姓,指向性无比清晰。 “你知道不,十八班的裴时桤,数学考试居然提前交卷了。” “他数学来就超级好,你没听吗,一中理科王子,都传到二中去了。” “我靠,这家伙是哪里冒出来的妖孽吗?” “没事的没事的,上天给他开了一扇门,总会关上一扇窗,听他文科差到爆炸,语文能考个及格就不错了。” 十八班的裴时桤。 pei。shi。qi。 很熟悉的名字。 ——那一瞬间,试卷擦过耳朵,又被风吹的扬起的那一瞬间。 莳音第一眼看见的,其实并不是填空题最后一格上的答案。 而是侧边栏里那个龙飞凤舞的名字。 裴十七。 十七,是莳音的幸运数字。 从很的时候开始,十七这个数字,就相伴她左右,形影不离。 也是她的代表数字。 每个月的十七号,必定会有幸运的好事发生。 周考、月考、期中期末考,总在十七名徘徊,堪称那个位置的万年青。 十六岁,在周围人身高都蹭蹭蹭往上长的时候,唯独她,停在一米七一动不动,整整一年多,再也没涨过。 甚至初二转学起,学号一直就是十七。 此外,还有什么试卷第十七题从没错过,拜佛求签总是摇出第十七签,每次数钱包里的零钱,都刚好只剩下十七块等等。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渐渐的,周围人都知道了莳音和数字十七的孽缘,乐不可遏地送她一个外号——“魔法十七少女”。 ——每当莳音遇见跟十七这个数字,她就会自带魔力,逆转气场,变成好运满满的少女。 “所以,我觉得,这次分班考,我的运气一定特别好。” 回到家中,莳音坐在书桌前喝奶茶,跟母亲复述了一遍今天发生的故事,最后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并信誓旦旦地点了点头,自我肯定。 母亲觉得无奈又好笑, “就因为那个同学叫裴十七,题目是第十七题,然后答案又刚好是根号十七?” “是啊,就因为那个同学叫裴十七,题目是第十七题,答案又刚好是根号十七。” 莳音咬着嘴里的珍珠,一脸理所当然, “妈妈,我今天绝对考的特别好,你信不信?” “我当然想信了,可是光我信有什么用啊,要你们改卷老师信才是。” 母亲把叠好的衣服放进柜子里,再一次强调, “我跟你,我向你们班主任打听过了,他这次分班,除了重点班,理科还要额外分一个试验班出来,专门培养上清华北大的学生,名额不多,就三十个人。莳音,明天还有一门英语考试,你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啊。” “你放心吧妈妈,我英语好,不会考砸的。” “你啊,什么时候能谦虚一点。” “我这叫自信,故意谦虚的话,很虚伪欸。” …… 她们到一半,客厅那边却突然传来孩子的哭喊声,隐隐伴着大人的怒斥,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第一章 71.番外六 此为防盗章, 天使们等一下就可以看啦  实际上他只是饿了,想要找个理由好早退回家吃饭而已。 因为裴大王时候, 和一大帮狐朋狗友在京城作威作福,把幼儿园学闹的鸡飞狗跳,哀鸿遍野, 再加上母亲身份特殊,为了保护孩子的和安全,上初中时, 家里人就把裴时桤送回了他母亲的家乡读书。 已经放下事业的他姑奶奶就在这个城市养老享受生活,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简直不能更高兴,非要跑过来照顾自己的侄孙子。 毕竟她老人家无儿无女, 裴家三代人丁单薄,就只有他这么一个独苗苗。 年幼时期的裴时桤一度期望父母能再给自己生一个弟弟妹妹, 好替他承担太爷爷临终前心心念念的“裴家祖业”。 然而他妈为了保持身材,无情地拒绝了他。 为此,十七不惜诅咒自己, “你们为什么就不知道未雨绸缪?万一有一天我出事了,裴家这诺大的家业怎么办?” 他爹从那张七十六分的语文试卷里抬起头, 语气淡淡, “裴时桤, 你已经十岁了, 是个大孩子了, 司马光六七岁的时候就会砸缸了, 而你呢, 连自己的母语都读不齐全。就算你不出事,我也不敢把裴家这偌大的家业交给你。” ——由此可见,语文不好是一个多么大的硬伤,和人辩论时,不仅要思考合适的理由,话前还要先想一想自己的发音有没有发错。 当然,这都是裴时桤童年时不堪回首的往事了。 他从足球场早退回到家,家里的阿姨已经把饭烧好,满满一桌的菜,丰盛的简直像在过年。 红烧肉,糖醋排骨,可乐鸡翅,葱爆羊肉最中央居然还摆着一道佛跳墙。 少年拣了张椅子坐下来, “我的姑奶奶哦,您今个儿这是碰上什么喜事了?这么大开杀戒。” “呸呸呸,少胡八道。” 常年礼佛但是并不茹素的裴姑奶奶瞪了他一眼,替他盛了一碗汤羹, “奶奶明天要去柬埔寨一趟,你罗阿姨也跟着一起去,所以接下来一个星期,你自己解决伙食。” “您去柬埔寨干什么?” “怎么,你姑奶奶都这么大年纪了,还不允许我环游世界享受一下人生啊?” “允许,当然允许。” 裴时桤悄悄把汤羹里的红枣丢掉, “那罗阿姨也跟您一起去旅游吗?” “你罗阿姨的儿子在那边工作呢,刚好借这个机会,一同过去探望一下。” “哦,所以这是最后的午餐喽。” “呸呸呸呸,你这孩子,怎么净些不吉利的,快给我闭嘴,好好吃饭。” 少年乖巧地比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不过裴姑奶奶看他一片澄澈的汤羹,觉得不对, “你的红枣呢?我刚才盛了好几颗给你,你不会又给我扔了吧?” “没扔啊。” 他熟练地把脚边的垃圾桶踢进桌子里, “我都吃完了。” “那就好,我告诉你啊,红枣补血,有助于提高免疫力,偶尔吃几颗,对你没坏处。” 对方敷衍点头, “嗯嗯嗯,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 …… 然而吃到一半,裴姑奶奶又觉得不对了。 她看少年不断地夹着青椒往嘴里塞,奇道,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往常不是最讨厌吃青椒的吗?” 裴时桤这才回过神来,感受到了嘴里涩涩的古怪味道。 立马“呸呸呸”吐掉, “哎呦我我的老伙计,这可真难吃。” ——在他姑奶奶面前,就是连他爹,都不敢脏话。 老人家无奈又好笑, “你遇着什么事儿了到底,吃饭都心不在焉的。” “没什么事啊。” “你是我带大的,有没有事我还看不出来啊。快吧,不准姑奶奶还能帮得上忙。” 少年斟酌了一下用词, “我的姑奶奶欸。” “嗯?” “我给你讲个故事怎么样?” 裴姑奶奶表示洗耳恭听。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望无际的大海里,住着一头凶猛高贵的虎鲸和一只狡诈又弱的鲨鱼,有一天,鲨鱼和虎鲸打起来了,然后” “等等。” 老人家饶有兴致地打断他,“既然虎鲸这么凶猛,鲨鱼这么弱,它们是怎么打的起来的?” “因为鲨鱼很狡诈。” “好好,你继续。” “然后总之就是打起来了,打起来的原因双方各执一词。但就这件事而言,您觉不觉得,一只高贵凶猛的虎鲸跑去跟一只鲨鱼计较,显得有点掉份儿?” “那就要看打起来的原因是什么了。如果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自然是要追究到底的,但如果只是被拔了一根海草或者捡走了一个贝壳,我觉得,高贵的虎鲸未尝不能宽宏大量地放它一马。” “那如果鲨鱼嚣张到非要虎鲸道歉才肯罢休呢?” “那就公平客观地去反思一下事情的缘由,如果真的是虎鲸的错处更大,作为强者,心态就要放的更宽广。为自己的错误道歉,既是尊重鲨鱼,也是尊重虎鲸自己,你对吗?” 对对吧。 其实认真算起来,截止到他们两个正式开战之前,确实是自己欠莳音一个道歉。 少年眉头深锁,若有所思。 裴姑奶奶看了他一眼,仿佛不经意间开口, “十七啊,那只鲨鱼是公的还是雌的啊?” 裴时桤太了解他姑奶奶了。 对于连自己的棺材都准备好了的老人家来,人生中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看见子孙后代香火延续。 期盼到甚至恨不得裴家这颗独苗苗能早恋早育,二十岁前就听见孩子叫爸爸。 “雌的。” 少年又夹了一筷子青椒, “不过您死心吧,物种不同,无法繁衍,否则就要遭天谴。” 初秋的天气就像恋爱中的姑娘,阴晴不定。 早上还是艳阳高照的大晴天,到了中午,天空中就已经坠了层层灰色的云。 一团一团阴沉沉的,空气里凝结着浓重的水汽,给人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坐在教室里都嫌闷的慌。 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一中的夏令时要到国庆后才结束,学生们还可以享受半个多月的午睡时光。 但裴时桤今天中午压根没午睡。 他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思考了一个中午的童话故事——究竟怎么样才能在不损害虎鲸大王威严的情况下维护海洋和谐。 最终因为失眠,第一次没有踩着铃声进教室,打破了自己的人生记录。 这个点,离正式上课还有十分钟,教室里稀稀拉拉坐着十几个人,都还睡眼惺忪的,灌咖啡醒神。 所以在后门门口纵览全局,靠窗倒数第二排那个唯一握着笔杆子学习的女生就显得格外突出。 少年走过去,在莳音身后坐下来。 “咯啦——” 椅子往后一拉,发出闷重又拖沓的声响。 女生依旧在认真学习,背脊挺直,对身后的动静充耳不闻。 半点反应都懒得给。 这么阴冷的天气,她身上却只穿了一件白t,露出两条纤细而白皙的胳膊。 头发扎成高马尾麻花辫,扬在脑后,几缕碎发散落下来,衬的脖颈的线条很美。 男生撑着额,视线漫不经心地落在那根麻花辫尾部的蕾丝发带上。 啧,应该怎么来着。 是不是应该先寒暄一下? ——你这个头发绳真别致。看在这个东西的份上,我们握手言和吧。 ——喂,英语作业做完了吗?最近学习压力真大,要不然我们握手言和吧。 ——今天天气真糟糕,不然我们握手言和吧。 正当虎鲸大王还在思考合适的措辞,前方的鲨鱼妹已经不知何时转过身来了。 坐姿端正,神情肃穆,手里还拿着一张写满了字的a四纸, “裴时桤,我有话对你。” …… 少年挑了挑眉,下意识就做出一级防备状态, “你呗。” 难道是找到了什么把柄来威胁他? 还是打算再次宣战? 或者是听了今天上午体育课上的事要来嘲笑他? 不管是因为什么,看对方正襟危坐的样子,都可以断定是来者不善。 “裴时桤。” 女生顿了顿,又咬了咬唇,过了好久,才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抬眸直视他。 大大的杏眼里倒映着少年警惕的脸,她深吸一口气,语气正经的如同在宣誓, “我们铸剑为犁吧。” …… …… 什么玩意儿? 这姑娘还要铸剑? 虽然裴时桤有限的语文知识,没有告诉他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但又是剑又是犁的,怎么听都不像是个好词。 在虎鲸大王都宽宏大量地准备主动求和,与它化干戈为玉帛的时候,这只弱鲨鱼居然还想要继续挑衅他大王的威严? 虎鲸大王真的生气了。 少年眯起眼睛,冷哼一声,重重地在桌子上拍下一掌, “你少痴心妄想了,我是绝不会同意的!” 而后在某一个高度,忽然成堆铺开来。 如果此刻在后山上抬头向上看,视野里一定是铺天盖日的绿色吧。 莳音这样想着。 后排三个女生正在玩塔罗牌,解牌的姑娘神神叨叨地念着, “力量逆,命运之轮正,世界正。从牌面上来看,你们还是挺合适的,目前的状态正好,过去也许有过一些波折,我的建议是顺其自然” 同桌的江妙用胳膊拱了拱她, “你相信命运啊神神鬼鬼啊因果啊这些东西吗?你觉得这个世界上会不会真的有一些神秘莫测的力量?” “不知道,我没见过。” “我也没见过啊。我就想问问你信不信嘛?” 莳音用手撑着脑袋,看一只鸟在枝桠上振翅,拖着长长的尾羽飞出视野, “我相信吧。” “真的啊?!” 真的。 神秘莫测的力量,命运,鬼神,因果轮回。 这些,莳音通通都相信。 但是她不信塔罗牌这种占卜方式。 不,应该,她不信任何占卜方式。 她只相信自己的直觉。 与某些人对视的第一眼,就能接受到莫名的磁场反应。 就算这个人平凡无奇,寡淡少语,前后左右翻来覆去地判断,都觉得仿佛一辈子不会和自己有任何交集。 她也笃定,此后两条命运线必定会纠结在一起。 而最让人不安又神奇的是,从到大,第一眼就让莳音有强烈磁场反应的人。 往往都会给她带来厄运。 七点多,太阳逐渐照亮了整个天空。 一团又一团的云卷成棉花糖,漂浮在湛蓝的天空上。 阳光撒满了教学楼长长的走廊。 宁词跟着教导主任走过长长的走廊,路过一个又一个班级,最后停在二楼的末尾。 教室后门关了,前门朝着圆弧形的阳台开,窗户都大开着。 从窗外望进去,班主任是个中年男人,圆脸,长相和蔼。 底下坐着满目的灰色校服,一眼看去整齐又漂亮。 最引人注目的是讲台边上着的少年。 长相帅气,神情却不耐烦,把手里的试卷甩的哗哗响。 看上去就是爱调皮捣蛋的坏学生。 ——如果是在育海,早就被叫出去罚了。 教导主任带着她在前门口停下,敲了敲门框, “杨老师,你的学生到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第一章 70.番外五(江妙番外) 此为防盗章, 天使们等一下就可以看啦 这还仅仅只是第一考场的声音。 等到大家都收拾好东西, 陆陆续续回到自己班时,抱怨的内容就更加夸张了。 莳音没有参与那些讨论。 因为她觉得自己考的挺好的。 所以实话实话就显得格格不入, 遭人嫉恨;假话又会招来反感,成绩出来后被人骂虚伪。 受到教训之后, 她干脆拒绝一切形式的考后讨论。试题卷上空空白白,哪怕一个选择题的答案也没记下来。 人家过来问答案时, 就正大光明地自己忘了。 “莳音啊,选择题最后一题你选了什么?是c吗?” “我忘了诶,我没记答案呢。” “什么,你居然不记答案?唉, 算了算了,你不记答案也没关系, 不管怎样, 你肯定考的不会差。” 莳音是个很奇怪的学生。 物理化学生物一般, 文综也算不得太好,偏偏语数英三门主课,每次分数都特别高,帮她牢牢地稳固在前二十名内。 所以每次考完这三门, 都有无数的人想跟她对答案。 她趁大家还沉浸在热烈的讨伐大会中, 没有注意到自己,就迅速收拾好书包, 溜出了教室。 然后去十八班找章盈璐。 章盈璐和莳音是初中同学, 家住同一个区, 所以虽然上初中时,她们不算太熟,但高中之后,就因为同路而迅速建立了友谊。 晚自修放学之后,她们都是一起走回家的。 莳音手脚利落,章盈璐却是个慢性子,东西收拾的慢。 基上每个晚上,都是她跨越三个楼层,去四楼的十八班等人。 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莳音走到十八班后门口时,章盈璐刚好收拾完,冲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飞奔了过来, “莳音莳音,我们今天去吃烤土豆怎么样?我都想了一个暑假了!一直被我妈看着不能去买。” “好啊好啊,我还想喝白兔米铺的奶茶。” “晚上喝奶茶,你不怕胖哦?” “我点无糖的就好了。” “那那那我也点一杯好了!” ——女生之间,无非就是这样的话题。 等到她们捧着热乎乎的土豆在奶茶铺子里等奶茶时,话题已经从吃的聊到了电视上正在放着的明星身上。 “啧,林蔓茜可真有气质啊。” “是啊。” 莳音也咬着一颗土豆感叹这位影后的冻龄美貌。 然后想到什么,拍桌道, “对了,我今天看见一个男生,长得可像林蔓茜了。” “你什么,男生?咿,男生长得像林蔓茜,那得多娘啊。” “不娘,还挺好看的。嗯,其实也不是长得像吧,就是感觉□□有点相似,特别是眼睛,还有眼睛下面的泪痣,完全一模一样。” “你在哪看到的啊?” “考场上,就坐在我后面呢。” 莳音接过自己的奶茶,和她并肩走出奶茶铺, “那个王虎同学简直就是一个神仙,那么难的数学卷子,不到一个时就写完了,还是提前交的卷,老师要扣二十分也提前交,太酷了。” 章盈璐的神情就变得有些奇异, “我是听,第一考场有个牛人数学考试提前交卷了,但那个人叫王虎吗?” “其实我不认识。” 莳音蹙眉想了想,迟疑道, “但我记得当时看考试排名的时候,在我后面那个人好像是叫王虎来着。” “哦,那就不一定了,不定王虎去文科了,后面十八十九名填上来了也有可能啊。” “是欸,你这样,也有可能哦。” “是吧是吧。” ……都在装。 闺蜜之间,有的话题,从来就是不能分享的。 所以明明两个人都无比清楚,那个男生绝对不可能叫王虎。 但这一刻,两个人都默契无比地在装傻。 考试结束后,同学们讨论的对象有名有姓,指向性无比清晰。 “你知道不,十八班的裴时桤,数学考试居然提前交卷了。” “他数学来就超级好,你没听吗,一中理科王子,都传到二中去了。” “我靠,这家伙是哪里冒出来的妖孽吗?” “没事的没事的,上天给他开了一扇门,总会关上一扇窗,听他文科差到爆炸,语文能考个及格就不错了。” 十八班的裴时桤。 pei。shi。qi。 很熟悉的名字。 ——那一瞬间,试卷擦过耳朵,又被风吹的扬起的那一瞬间。 莳音第一眼看见的,其实并不是填空题最后一格上的答案。 而是侧边栏里那个龙飞凤舞的名字。 裴十七。 十七,是莳音的幸运数字。 从很的时候开始,十七这个数字,就相伴她左右,形影不离。 也是她的代表数字。 每个月的十七号,必定会有幸运的好事发生。 周考、月考、期中期末考,总在十七名徘徊,堪称那个位置的万年青。 十六岁,在周围人身高都蹭蹭蹭往上长的时候,唯独她,停在一米七一动不动,整整一年多,再也没涨过。 甚至初二转学起,学号一直就是十七。 此外,还有什么试卷第十七题从没错过,拜佛求签总是摇出第十七签,每次数钱包里的零钱,都刚好只剩下十七块等等。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渐渐的,周围人都知道了莳音和数字十七的孽缘,乐不可遏地送她一个外号——“魔法十七少女”。 ——每当莳音遇见跟十七这个数字,她就会自带魔力,逆转气场,变成好运满满的少女。 “所以,我觉得,这次分班考,我的运气一定特别好。” 回到家中,莳音坐在书桌前喝奶茶,跟母亲复述了一遍今天发生的故事,最后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并信誓旦旦地点了点头,自我肯定。 母亲觉得无奈又好笑, “就因为那个同学叫裴十七,题目是第十七题,然后答案又刚好是根号十七?” “是啊,就因为那个同学叫裴十七,题目是第十七题,答案又刚好是根号十七。” 莳音咬着嘴里的珍珠,一脸理所当然, “妈妈,我今天绝对考的特别好,你信不信?” “我当然想信了,可是光我信有什么用啊,要你们改卷老师信才是。” 母亲把叠好的衣服放进柜子里,再一次强调, “我跟你,我向你们班主任打听过了,他这次分班,除了重点班,理科还要额外分一个试验班出来,专门培养上清华北大的学生,名额不多,就三十个人。莳音,明天还有一门英语考试,你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啊。” “你放心吧妈妈,我英语好,不会考砸的。” “你啊,什么时候能谦虚一点。” “我这叫自信,故意谦虚的话,很虚伪欸。” …… 她们到一半,客厅那边却突然传来孩子的哭喊声,隐隐伴着大人的怒斥,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第一章 71.番外六 此为防盗章, 天使们等一下就可以看啦  实际上他只是饿了,想要找个理由好早退回家吃饭而已。 因为裴大王时候, 和一大帮狐朋狗友在京城作威作福,把幼儿园学闹的鸡飞狗跳,哀鸿遍野, 再加上母亲身份特殊,为了保护孩子的和安全,上初中时, 家里人就把裴时桤送回了他母亲的家乡读书。 已经放下事业的他姑奶奶就在这个城市养老享受生活,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简直不能更高兴,非要跑过来照顾自己的侄孙子。 毕竟她老人家无儿无女, 裴家三代人丁单薄,就只有他这么一个独苗苗。 年幼时期的裴时桤一度期望父母能再给自己生一个弟弟妹妹, 好替他承担太爷爷临终前心心念念的“裴家祖业”。 然而他妈为了保持身材,无情地拒绝了他。 为此,十七不惜诅咒自己, “你们为什么就不知道未雨绸缪?万一有一天我出事了,裴家这诺大的家业怎么办?” 他爹从那张七十六分的语文试卷里抬起头, 语气淡淡, “裴时桤, 你已经十岁了, 是个大孩子了, 司马光六七岁的时候就会砸缸了, 而你呢, 连自己的母语都读不齐全。就算你不出事,我也不敢把裴家这偌大的家业交给你。” ——由此可见,语文不好是一个多么大的硬伤,和人辩论时,不仅要思考合适的理由,话前还要先想一想自己的发音有没有发错。 当然,这都是裴时桤童年时不堪回首的往事了。 他从足球场早退回到家,家里的阿姨已经把饭烧好,满满一桌的菜,丰盛的简直像在过年。 红烧肉,糖醋排骨,可乐鸡翅,葱爆羊肉最中央居然还摆着一道佛跳墙。 少年拣了张椅子坐下来, “我的姑奶奶哦,您今个儿这是碰上什么喜事了?这么大开杀戒。” “呸呸呸,少胡八道。” 常年礼佛但是并不茹素的裴姑奶奶瞪了他一眼,替他盛了一碗汤羹, “奶奶明天要去柬埔寨一趟,你罗阿姨也跟着一起去,所以接下来一个星期,你自己解决伙食。” “您去柬埔寨干什么?” “怎么,你姑奶奶都这么大年纪了,还不允许我环游世界享受一下人生啊?” “允许,当然允许。” 裴时桤悄悄把汤羹里的红枣丢掉, “那罗阿姨也跟您一起去旅游吗?” “你罗阿姨的儿子在那边工作呢,刚好借这个机会,一同过去探望一下。” “哦,所以这是最后的午餐喽。” “呸呸呸呸,你这孩子,怎么净些不吉利的,快给我闭嘴,好好吃饭。” 少年乖巧地比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不过裴姑奶奶看他一片澄澈的汤羹,觉得不对, “你的红枣呢?我刚才盛了好几颗给你,你不会又给我扔了吧?” “没扔啊。” 他熟练地把脚边的垃圾桶踢进桌子里, “我都吃完了。” “那就好,我告诉你啊,红枣补血,有助于提高免疫力,偶尔吃几颗,对你没坏处。” 对方敷衍点头, “嗯嗯嗯,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 …… 然而吃到一半,裴姑奶奶又觉得不对了。 她看少年不断地夹着青椒往嘴里塞,奇道,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往常不是最讨厌吃青椒的吗?” 裴时桤这才回过神来,感受到了嘴里涩涩的古怪味道。 立马“呸呸呸”吐掉, “哎呦我我的老伙计,这可真难吃。” ——在他姑奶奶面前,就是连他爹,都不敢脏话。 老人家无奈又好笑, “你遇着什么事儿了到底,吃饭都心不在焉的。” “没什么事啊。” “你是我带大的,有没有事我还看不出来啊。快吧,不准姑奶奶还能帮得上忙。” 少年斟酌了一下用词, “我的姑奶奶欸。” “嗯?” “我给你讲个故事怎么样?” 裴姑奶奶表示洗耳恭听。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望无际的大海里,住着一头凶猛高贵的虎鲸和一只狡诈又弱的鲨鱼,有一天,鲨鱼和虎鲸打起来了,然后” “等等。” 老人家饶有兴致地打断他,“既然虎鲸这么凶猛,鲨鱼这么弱,它们是怎么打的起来的?” “因为鲨鱼很狡诈。” “好好,你继续。” “然后总之就是打起来了,打起来的原因双方各执一词。但就这件事而言,您觉不觉得,一只高贵凶猛的虎鲸跑去跟一只鲨鱼计较,显得有点掉份儿?” “那就要看打起来的原因是什么了。如果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自然是要追究到底的,但如果只是被拔了一根海草或者捡走了一个贝壳,我觉得,高贵的虎鲸未尝不能宽宏大量地放它一马。” “那如果鲨鱼嚣张到非要虎鲸道歉才肯罢休呢?” “那就公平客观地去反思一下事情的缘由,如果真的是虎鲸的错处更大,作为强者,心态就要放的更宽广。为自己的错误道歉,既是尊重鲨鱼,也是尊重虎鲸自己,你对吗?” 对对吧。 其实认真算起来,截止到他们两个正式开战之前,确实是自己欠莳音一个道歉。 少年眉头深锁,若有所思。 裴姑奶奶看了他一眼,仿佛不经意间开口, “十七啊,那只鲨鱼是公的还是雌的啊?” 裴时桤太了解他姑奶奶了。 对于连自己的棺材都准备好了的老人家来,人生中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看见子孙后代香火延续。 期盼到甚至恨不得裴家这颗独苗苗能早恋早育,二十岁前就听见孩子叫爸爸。 “雌的。” 少年又夹了一筷子青椒, “不过您死心吧,物种不同,无法繁衍,否则就要遭天谴。” 初秋的天气就像恋爱中的姑娘,阴晴不定。 早上还是艳阳高照的大晴天,到了中午,天空中就已经坠了层层灰色的云。 一团一团阴沉沉的,空气里凝结着浓重的水汽,给人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坐在教室里都嫌闷的慌。 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一中的夏令时要到国庆后才结束,学生们还可以享受半个多月的午睡时光。 但裴时桤今天中午压根没午睡。 他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思考了一个中午的童话故事——究竟怎么样才能在不损害虎鲸大王威严的情况下维护海洋和谐。 最终因为失眠,第一次没有踩着铃声进教室,打破了自己的人生记录。 这个点,离正式上课还有十分钟,教室里稀稀拉拉坐着十几个人,都还睡眼惺忪的,灌咖啡醒神。 所以在后门门口纵览全局,靠窗倒数第二排那个唯一握着笔杆子学习的女生就显得格外突出。 少年走过去,在莳音身后坐下来。 “咯啦——” 椅子往后一拉,发出闷重又拖沓的声响。 女生依旧在认真学习,背脊挺直,对身后的动静充耳不闻。 半点反应都懒得给。 这么阴冷的天气,她身上却只穿了一件白t,露出两条纤细而白皙的胳膊。 头发扎成高马尾麻花辫,扬在脑后,几缕碎发散落下来,衬的脖颈的线条很美。 男生撑着额,视线漫不经心地落在那根麻花辫尾部的蕾丝发带上。 啧,应该怎么来着。 是不是应该先寒暄一下? ——你这个头发绳真别致。看在这个东西的份上,我们握手言和吧。 ——喂,英语作业做完了吗?最近学习压力真大,要不然我们握手言和吧。 ——今天天气真糟糕,不然我们握手言和吧。 正当虎鲸大王还在思考合适的措辞,前方的鲨鱼妹已经不知何时转过身来了。 坐姿端正,神情肃穆,手里还拿着一张写满了字的a四纸, “裴时桤,我有话对你。” …… 少年挑了挑眉,下意识就做出一级防备状态, “你呗。” 难道是找到了什么把柄来威胁他? 还是打算再次宣战? 或者是听了今天上午体育课上的事要来嘲笑他? 不管是因为什么,看对方正襟危坐的样子,都可以断定是来者不善。 “裴时桤。” 女生顿了顿,又咬了咬唇,过了好久,才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抬眸直视他。 大大的杏眼里倒映着少年警惕的脸,她深吸一口气,语气正经的如同在宣誓, “我们铸剑为犁吧。” …… …… 什么玩意儿? 这姑娘还要铸剑? 虽然裴时桤有限的语文知识,没有告诉他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但又是剑又是犁的,怎么听都不像是个好词。 在虎鲸大王都宽宏大量地准备主动求和,与它化干戈为玉帛的时候,这只弱鲨鱼居然还想要继续挑衅他大王的威严? 虎鲸大王真的生气了。 少年眯起眼睛,冷哼一声,重重地在桌子上拍下一掌, “你少痴心妄想了,我是绝不会同意的!” 而后在某一个高度,忽然成堆铺开来。 如果此刻在后山上抬头向上看,视野里一定是铺天盖日的绿色吧。 莳音这样想着。 后排三个女生正在玩塔罗牌,解牌的姑娘神神叨叨地念着, “力量逆,命运之轮正,世界正。从牌面上来看,你们还是挺合适的,目前的状态正好,过去也许有过一些波折,我的建议是顺其自然” 同桌的江妙用胳膊拱了拱她, “你相信命运啊神神鬼鬼啊因果啊这些东西吗?你觉得这个世界上会不会真的有一些神秘莫测的力量?” “不知道,我没见过。” “我也没见过啊。我就想问问你信不信嘛?” 莳音用手撑着脑袋,看一只鸟在枝桠上振翅,拖着长长的尾羽飞出视野, “我相信吧。” “真的啊?!” 真的。 神秘莫测的力量,命运,鬼神,因果轮回。 这些,莳音通通都相信。 但是她不信塔罗牌这种占卜方式。 不,应该,她不信任何占卜方式。 她只相信自己的直觉。 与某些人对视的第一眼,就能接受到莫名的磁场反应。 就算这个人平凡无奇,寡淡少语,前后左右翻来覆去地判断,都觉得仿佛一辈子不会和自己有任何交集。 她也笃定,此后两条命运线必定会纠结在一起。 而最让人不安又神奇的是,从到大,第一眼就让莳音有强烈磁场反应的人。 往往都会给她带来厄运。 七点多,太阳逐渐照亮了整个天空。 一团又一团的云卷成棉花糖,漂浮在湛蓝的天空上。 阳光撒满了教学楼长长的走廊。 宁词跟着教导主任走过长长的走廊,路过一个又一个班级,最后停在二楼的末尾。 教室后门关了,前门朝着圆弧形的阳台开,窗户都大开着。 从窗外望进去,班主任是个中年男人,圆脸,长相和蔼。 底下坐着满目的灰色校服,一眼看去整齐又漂亮。 最引人注目的是讲台边上着的少年。 长相帅气,神情却不耐烦,把手里的试卷甩的哗哗响。 看上去就是爱调皮捣蛋的坏学生。 ——如果是在育海,早就被叫出去罚了。 教导主任带着她在前门口停下,敲了敲门框, “杨老师,你的学生到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