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驴蹄子中古店》 口口中古店 ——passant, ne pleure pas sur ma mort. ——si je vivais, tu serais mort.(注) ——过往的人啊,不要为我的死悲伤。 ——如果我活着,你们都要死。(注) …… 温舒拖着行李箱,站在胡同口的分叉点上,手里还捏着三张十块钱的票子。 雪片子拍打着冬日的烈风,穿梭在狭长幽暗的胡同矮墙之间,接触不良的路灯,疯狂的抛着媚眼儿,闪烁的灯光映照着斑驳的胡同矮墙,路灯、雪花、狂风、矮墙,仿佛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闭合,无限的循环下去。 胡同的分叉口两边各有一间矮房子,应该是大杂院儿拆分出来的,也或许是非法建筑。 左边的矮房上闪烁着浓艳玫粉色霓虹灯,霓虹灯组成一排大字——“深夜”正规按摩店! 数九寒天的隆冬里,一个穿着紧身高开叉旗袍的年轻女孩靠在霓虹灯的灯牌边上,闪烁的灯光映照着她冻得浮粉的妆容。 “小哥儿按摩吗?给你打八折呦!超长50分钟按摩,如果你不喜欢,也有前列腺保养spa,包你满意~” 咚、咚、咚! 胡同口右边则是一间肉铺,字面意义上的肉铺。挂着不走心的招牌——黑瞎子肉铺。 旁边还有一张歪歪扭扭的手写“今日大酬宾”字样的小广告。 ——今日大酬宾! ——肥肉馅308元/斤! ——爱买不买! 咚!咚!咚!是剁肉的声音。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顺着凛冽的冬风从肉铺里悄然溜出来,伴随着黑夜中惨烈的野猫叫声。 “喵——咚咚咚!喵——!!咚、咚!” 温舒深吸了一口气,从羽绒服的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嘴唇上,但并没有点燃,忽然陷入了沉思,自己是哪根筋不对,才会大老远坐飞机来到这里? 事情要从上个月说起。 温舒今年大四,还有半个学期便要毕业,急于找工作。但是如今市场饱和,工作哪里是好找的?大约上个月,一个律师找到了温舒,给他带来了一则喜讯。 恭喜温舒,温舒的一个远房亲戚,因为家人工作调任的缘故,急需将一间中古店转手,委托给其他人经营。 律师找到了温舒,将中古店的合同、钥匙,还有中古店最近三个月的经营收益,全都交给了温舒,请温舒代为经营这家中古店。 温舒正愁找不到工作,这么好的事儿,自己当小老板,他也不指望能赚多少大钱,反正自己是个光棍儿,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就行。 于是温舒提上行李箱,用自己为数不多的积蓄定了飞机票,匆匆赶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站在了人生的岔路口上…… 温舒手里,还捏着律师交给他的,最近三个月中古店的收益经费。 ——三张十元的票子。 喵!! 野猫的叫声唤醒了温舒,温舒叼着烟,缩了缩脖子,打了个寒颤,他看了一眼合同上的地址,公主坟儿44号,应该就在这里。 左边的深夜按摩店是42号,右边的黑瞎子肉铺是43号,那么中古店一定就在胡同最深处。 “小哥儿,前面是死胡同。”按摩店的女孩说。 温舒说:“请问这前面,是不是有一间中古店?” “中古店?”女孩浮粉的脸上露出一抹惊讶,妆容差点龟裂:“那个关门了起码有十年的中古店?” 十年?温舒签合同的时候,还收到了最近三个月的中古店收益,虽然只有三十元。 女孩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那家中古店以前死过人,这片又是坟场,阴气太足,闹鬼的!小哥儿你可千万别去!” 温舒礼貌的笑了笑,他从来不信这个邪,心里没鬼,又怎么会闹鬼?温舒说了一句谢谢,拖着行李箱往里走去。 “哎,小哥儿!你怎么不信呢!真的闹鬼!” “小哥儿!如果活着出来,记得来做前列腺保健啊,给你打七折,七折!” 温舒没有回头,向着黑漆漆的胡同尽头走去,扬了扬手,示意听到了女孩的话。 随着温舒没入黑暗的跫音,胡同口右手边的肉铺发出“吱呀——”一声,摇摇欲坠的木门打开了一条缝隙,一双黑红泛着血光的眼眸,从黑暗的门缝中露出来,紧紧盯着温舒的背影…… 公主坟儿44号。 胡同的尽头果然有一间小店儿兀立着,二层小楼,有头有脸的,只是蒙着灰土,看起来真的好像十年都不曾有人居住过似的,招牌歪歪扭扭的挂在门框上。 ——口口中古店。 至于“口口”是什么,因为年久失修,风吹日晒,字迹已经模糊了,实在分辨不出来。 温舒摸出一把老旧的铁钥匙,双手冻得直发僵,抖了抖手,活动了一下手指,将铁钥匙插进中古店的钥匙孔里。 哐! “咳咳咳……”一股灰土从天而降,温舒压根儿不需要拧钥匙,大铁门因为过于老旧,直接脱离门框砸了下来,扬起漫天的尘土。 温舒退开两步,以免大门砸到自己,看着倒在地上的大铁门,无奈的说:“看来明天得找人来修修门,不知道三十块够不够。” 温舒迈过大铁门,踏入中古店中,里面乌烟瘴气,同样蒙着一层灰土,黑乎乎的几乎不透光。 一层是店面,中古店,顾名思义,并不是卖古董的,而是卖二手物品的,小店里的角落堆着电冰箱、微波炉、洗衣机、收音机等等二手电器,柜台里还有二手奢侈品、香奈儿、迪奥、爱马仕、lv等等,最离谱的是,墙壁上还挂着各种奇奇怪怪驱邪物品。 ——十字架、桃木剑、银匕首,竟然还有一头已经风干了皱巴巴的大蒜! 温舒抬起手,在鼻子前扇了扇风,驱散空中的尘土,捂住自己的口鼻慢慢往里走。 “嘻嘻……” “你们看,有人……” “是活人呐……” “嘻嘻,他好鲜嫩,是活人呢,阳气好足!” “看起来真可口啊,好想用我四十八条触手死死缠住他的腰,和他抵死缠绵呢!” 温舒站在黑漆漆的中古店里,左右环视:“有人么?谁在那里?” “他能听见我们说话?” “嘘!别瞎说,活人怎么能听见我们说话?” 温舒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顺着声音的方向往前走,自言自语的道:“分明有人说话?” 一层的店面角落摆着一只打开的收音机,收音机发出呲啦啦的响声,正在播放广播。 “呲——呲啦——呲……呲啦——” “呲啦——这里是呲——地府电台……刺啦……交通广播,调频 44.4兆赫,今日地府交通状况呲、呲啦……不是太良好,投胎的人太多了。” “是的没错……呲啦……我们可以看到啊,投胎的人太多造成了忘川桥拥堵。呲啦呲啦……这面还是建议,您如果不赶时间投胎的话,还是错开交通高峰期,分批投胎,这样也避免耽误时间。” “好的,下面让我们插播一条广告,广告呲……呲啦……之后更加精彩……” “不要998!也不要888!只要8块8!立刻拨打地府抢购热线,三山四海五湖六合八荒九州第一男神东华帝君立牌,呲啦……呲……带、回、家!” 收音机的电流干扰声音太大,温舒隐约听见什么交通广播,嘴里说着:“原来是收音机在响,这年头还有人听广播?” 说着,直接按下了收音机的终止按钮,“啪!”收音机的按钮弹起来,激动人心的广告应声而止。 关上收音机,整个中古店终于安静下来,温舒扭过头,向二层看去,准备上二楼看看,听说一楼是店面,二楼是几间房子,可以供人住宿。 “噔噔噔”温舒迈开大步,蹬着木楼梯上楼,他完全没有注意,方才关掉的收音机款式太过老旧,根本不是放电池的款式,只能插电使用。 而老旧收音机的插头,当啷在桌角的边缘,一晃、一晃…… 几团黑影缭绕在收音机旁边,飘忽不定。 “天呢,他把我最喜欢的广告关掉了!” “男神的立牌又卖光了!一秒抢空!” “嗬——!” “你干什么,鬼吓鬼,吓死鬼啊!” “那个鲜嫩可口的小哥哥上二楼去了,大人还在楼上……” “如果我没有记错,这个时间大人是不是正在沐浴?” “天呢,我突然想要再死一死……” 哗啦哗啦—— 是水声? 温舒叼着烟,上了二楼,竟然听到角落的房间里传来阵阵的水声。中古店的前任老板不是去外地了么?店门也是从外面反锁的,按理来说,店里应该没人才对,怎么会有水声? 难道前任老板忘记关水管儿了?那还不水漫金山? 温舒立刻加快脚步,顺着水声跑过去,“嘭!”一声推开房门,房门没有上锁,很容易打开。 一股浓烈的潮湿扑面而来,不同于隆冬的寒冷,暖洋洋的热气顺着敞开的大门喷薄而出,侵蚀着温舒每一寸裸露在外的皮肤,一冷一热的刺激,令温舒的毛孔都打开了,犹如触电一般细细的颤栗着。 昏暗的灯光下,房门后竟然是一间浴室,袅袅的雾气暧昧的弥散着,一点点散开,仿佛电影的慢镜头,裸露出暧昧之后的庐山真面目。 一张英俊精致到令人窒息的面容,千呼万唤一般从湿气后面渐渐显露出来,略微狭长的双目,长长的眼睫,投射下一片略带忧郁的阴影,正好遮住眼眸下方颧骨上方的一颗红痣,略微浅淡的眸色,让对方看起来阴郁、忧郁、冷漠,又充斥着浓浓的慵懒与野性。 那是一个大约二十来岁,不到三十岁的男人,脸蛋无可挑剔,身材高大挺拔,宽肩细腰窄臀大长腿,却不是白斩鸡,肌肉的走线仿佛是老天爷的艺术品。 男人抬起手臂,大臂的肌肉张弛,将湿漉漉的黑发背起来,完全露出那双冷漠的眼目,凝视着温舒这个“不速之客”。 嗓音冷冷的,略带疑问又笃定:“活人?” 温舒也在与男人对视,他略微睁大眼目,目光仿佛是浴室里的一滴水珠,顺着男人俊美的面容,划过他高挺的鼻梁,冷酷的薄唇,完美的下颌和颈线,略微下滑,越过性感又有力的人鱼线。 啪叽! 唇上叼着的烟掉在湿漉漉的浴室地板上,温舒沙哑的失声感叹了一句:“卧槽,好……好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  开坑撒花~ 不出意外的话,本文日更,希望小天使们不要养肥! 欢迎留爪欢迎讨论,大家的收藏和评论是蠢作者更文的动力,么么! * (注:开篇小诗与翻译引用罗伯斯庇尔的“墓志铭”。) 口口中古店2 “你想看多久?”年轻男人开口了。 温舒瞬间反应过来,一个激灵,狠狠打了个颤,收回尴尬的目光:“你洗,你先洗。” 温舒还不忘了弯腰捡起地上的香烟,后退一步,退出浴室,“嘭!”一声关上门。 “呼——”狠狠吐出一口气,温舒后知后觉,额角已然冒出一层热汗,抬起手来拍了拍自己的面颊,定然是浴室里的蒸汽太热了。 温舒退出浴室,慢慢反应过来,不对,中古店里怎么会有人?前任老板不是走了么?这个男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与此同时,浴室中。 年轻男人冷酷的面容一成不变,展开手臂,抽下旁边的浴袍,将浴袍往身上一裹,“唰!”干脆利索的系上带子。 “大人?”一个轻飘飘的声音传过来,带着一点点小心翼翼。 “大人,又有活人闯进中古店了。”那个声音说。 第二条声音插进来:“还像以前那样赶走他?” 第三条声音笑起来:“我最喜欢吓人啦!” 第一条声音气愤:“此等肉*体凡胎的活人,竟斗胆窥伺大人的尊体!干脆杀了他!” 第四条声音嘻嘻娇笑:“不要动不动打打杀杀嘛,小哥哥的阳气如此充足,轻轻嗅一口就让人浑身酥麻,要不然,用人家的四十八条触手榨干他吧!” 第五条声音小声说:“文明点,会被和谐。” 第六条声音沉吟:“……” 年轻男人围上浴袍,雪白的浴袍包裹着男人高大挺拔,肌肉流畅的身躯,抬起手来,宽大修长的手掌微微扇风,似乎在回味空气中留下的余韵。 冷漠的开口:“我需要他的阳气,暂时留下他。” “是,大人。” …… 温舒从浴室出来,噔噔噔逃跑似的下了一楼,在一楼的店面里转磨踱步,略微有些坐立不安,仔细一想,我为什么要坐立不安,都是男人,看一下就看一下,他要是介意的话,大不了……让他看回来? 踏、踏、踏…… 温舒正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便听到脚步的跫音从二楼而至,抬起头来,正好看到那高大的男人裹着一身浴袍,雪白的浴袍有些松垮,随着男人下楼的步伐,隐隐绰绰的露出一片肌肉流畅的胸膛,腰带随意的系着,打了个结,开叉的浴袍下面,则是一双逆天的大长腿,肌肉张弛,令人羡慕的完美。 男人慢镜头一般走到温舒面前,这几步走,无论从气场,还是身材上看,简直就是完美的t台走秀。 温舒凝视着这英俊又陌生的男人,迟疑的说:“你是……?” 男人还没开口,温舒已经又说:“中古店的员工?” 男人颜色稍浅的眸子氤氲着平静与冷漠,没有说话,但是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啊。”温舒说:“我就说,中古店的前任老板已经走了,怎么店里还有人。” 他说着,环视了一下中古店,伸出手去与年轻男人握手,说:“我叫温舒,从今天开始接手中古店,以后我就是你的老板了,你叫什么名字?” 咕噜噜—— 嘭! 温舒正在说话,突然听到类似于滚动的声音,随即有什么东西一下撞在了自己的小腿上。 男人的目光很敏锐,长长的眼睫一垂,凉飕飕的看了一眼撞在温舒小腿上的东西。 那是一颗…… 脑袋。 人脑袋,还在眨眼,大眼睛充满了无辜。 如果单看这只脑袋的面容,绝对称得上精致可爱,应该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少年,一双无害的大眼睛,眼尾下至,微微耷拉着眼角,好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主角一般。 然而那的确是一只脑袋,没有脖子,没有四肢,也没有躯干,像一只卡通印花的皮球,从黑暗的角落滚了过来,正正好撞在温舒的腿上。 “什么东西?”温舒下意识的低头查看。 就在此时,男人一把握住了温舒的手,与他握手,冷漠的嗓音再次开口,却犹如天籁,充斥着一股荷尔蒙的性感气息:“苏骨。” 温舒被他一打岔,低头查看的动作顿住,那叫做苏骨的冷漠男人动作很快,“啪!”一声,直接将眨着无辜大眼睛的脑袋一脚踹回黑暗之中。 咕噜噜—— 等到温舒低头去查看,腿边上什么也没有。 温舒喃喃的说:“奇怪?好像有什么撞了我一下?” 温舒并没有在意,对苏骨说:“要不然……我们谈一谈薪酬的问题,我也是刚接手中古店。” 苏骨没有拒绝,他的话很少,点了点头,熟门熟路的坐在中古店一楼的沙发上,温舒也走过去,坐在苏骨正对面。 他刚一坐下来…… “啊呀!”压到人家的触手啦! 温舒听到一声软绵绵的哀叫,同时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咯到了,下意识伸手在沙发上摸,便摸到了一个条状的,软绵绵,滑溜溜,还有点弹力的东西。 “啊呀!”小哥哥捏的人家触手好舒服! 那声音似乎又叫了一声,温舒环视四周,说:“你听到什么声音了没有?” 苏骨很平静的说:“没有。” “没有?”温舒确认了一次。 苏骨还是很平静,指了指窗外:“窗户有点漏风,应该是风声。” “哦……”温舒点点头,把手中捏着的东西一扯,就看到沙发上赫然一条……章鱼须子? 成年男人手臂那么粗,滑滑的、软软的、弹弹的,还稍微有点……粘腻? 温舒怔愣的说:“这是……?” 苏骨仍然保持着平静,脸色是一成不变的冷漠,说:“前任老板留下来的靠垫。” “靠、靠垫?”温舒将“章鱼须子”靠垫小心翼翼的重新放回沙发上,因为他对软体动物实在“过敏”,看着那柔软的须子,硕大的吸盘,总觉得头皮发麻,干脆抓过旁边正常的靠垫,将“章鱼须子”靠垫盖在了下面,眼不见心不烦。 温舒调整了一下坐姿,嗽了嗽嗓子,尽量拿出老板的气场,不过他以前也没做过老板,还是个大四没毕业的学生。 “咳,”温舒说:“中古店里就你一个伙计么,平时……”生意好不好? 温舒的话还没问完,苏骨已经说:“不止我一个。” “啊?”温舒惊讶的说:“这么小的中古店,还有其他员工?” 温舒狐疑的问:“还有……几个员工?” 苏骨没说话,但是比了一个手势。 “六?!”温舒的嗓音瞬间拔高,可能因为吸烟的缘故,他觉得咽炎又要犯了,嗓子怎么那么不舒服呢? “六个?”温舒震惊的指着不大的店面:“中古店还有六个员工?” 苏骨惜字如金:“嗯。” 随即冷漠的说:“出来吧。” 隐藏在黑暗中的几团黑影开始窃窃私语。 “大人在叫咱们。” “大人让咱们出去。” “你说我保留几条触手好?八条?十六条?我觉得人形的四条手好像不够用,太不方便了。” “人形才没有四只手,分明是两只,剩下两只是脚,而且手的量词也不是条!” “小五你的脑袋歪了,肯定是刚才被大人踢的,我帮你正骨一下。” “哇,太谢谢你了,我就说哪里怪怪的。” 咔嚓——咔!咔嚓!是正骨的声音。 在温舒震惊的目光下,中古店的二楼呼啦啦下来一堆人,没错,是一堆人,温舒方才也在楼上,绝对没有发现二楼竟然“藏了”这么多人。 打头的是一个年轻女人,身材火辣,包臀鱼尾裙,夸张的香奈儿大耳饰,蹬着十二厘米的ysl高跟鞋,一股女强人的气场扑面而来。 温舒打出生开始,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女人走到温舒面前,简练的说:“三山。” 三山?这名字好像很有个性? 一个面向温和的男人说:“你好,我是四海。” 四海? 温和的男人面带微笑,长相平平无奇,和苏骨、三山一对比起来,简直就是普通的大众脸,但看起来很好说话,是个十足的老好人。 四海说:“我平时负责中古店里里外外的琐事,老板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叫我,哦对了,三山负责中古店的安全事宜。” 温舒机械的看向那叫做三山的大美女,敢情这位干练的美女是中古店的……保安? 四海继续介绍,说:“这是五湖。” 温舒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叫做五湖的人竟然是个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少年,圆润的瓜子脸,一双漫画眼,乖巧又可爱,笑得一脸甜蜜:“大哥哥!我们来玩踢球呀!” 温舒重复说:“踢球?” “对呀!”五湖眨巴着纯洁的大眼睛,说:“弹玻璃球也可以!大哥哥,你想要左眼还是右眼?” 温舒迷茫了,弹球和眼睛有什么关系? “咳。”坐在沙发上,一脸冷漠的苏骨轻轻咳嗽了一声,叫做五湖的小少年似乎很害怕,立刻怯生生的说:“唔,还是、还是不玩了。” 温舒震惊的说:“你也是中古店的员工?中古店还雇佣童工呢?” 老好人四海微微一笑,说:“老板放心,他是我们店里的吉祥物,不算是童工。” “那就好,那就好。”温舒拍了拍松口,说:“你是不是叫六合?” 三山四海五湖都有了,那剩下岂不是六合八荒和九州? 四海介绍说:“老板,那是九州,九州不爱说话,但其实人很好。” 叫做九州的男人大约二十岁的模样,看起来很年轻,看着年纪应该和自己一样,都是大学生。九州的确不爱说话,面色冷漠,眼神总是在放空,充斥着忧郁与迷茫。 九州看了温舒一眼,根本没说话,又挪开了自己的目光,兀自发呆。 四海说:“这是六合。” 六合大约三十岁,身材高大挺拔,看起来像是个成功的上流人士,一身笔挺的西装,无边的眼镜框后面一双锐利的狼眼,总是微微低目反顾,仿佛充满了阴谋与算计。 温舒觉得,自己和他对比起来,六合更像是老板…… “八荒他……”四海还没来得及继续介绍,一个美女打断了四海的话头,细腰摇曳,水蛇一般轻拧,柔软滑腻的手臂缠住温舒的脖颈,甚至对着温舒的耳朵轻轻呵了一口热气,轻笑说:“小哥哥,你好可爱哦。” 温舒一个激灵,他从没见过这么大胆的女孩子,八荒看起来也是二十来岁的模样,水蛇小腰,柔若无骨,嗓音又细又滑,酥到骨子里,一身高开叉的旗袍,包裹着婀娜玲珑的身材,四肢纤细修长,大长腿上还包裹着性感轻薄的黑丝,让温舒一时间不知道把目光放在哪里才好。 “你、你好……”温舒礼貌的笑了笑,略微有些打磕巴。 四海保持着温和的笑容,说:“老板,八荒是男性。” “男人?!”温舒嗓音提高了八度。 八荒一笑:“讨厌,一见面就揭穿人家底细。” 温舒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三山四海五湖六合八荒九州,都能凑成一桌麻将还拐弯儿了,他委婉的说:“不好意思,我觉得我应该请不起你们这么多员工,所以……” “没关系。”苏骨面无表情的说:“他们不需要工资。” “不需要工资?”温舒奇怪,还有不需要工资的员工? 苏骨又说:“楼上有宿舍,给他们住的地方就可以。” 包住宿,免费打工?温舒觉得听起来不错,自己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这些人都是老员工了,应该很熟悉中古店,先把中古店经营起来再说。 温舒点点头,说:“楼上还有房间么?” 四海说:“有房间,我来帮老板提行李吧。” 四海帮忙提着行李箱,带着温舒上楼,来到二楼最角落的地方,“吱呀——”一声推开门。 老旧的房门发出关节炎一样疼痛的呻*吟,黑暗的空间一点点呈现在温舒面前,一股冷风扑面而来,不同于冬日的冷风,而是一股森然的阴冷。 四海把行李箱放下,平平无奇的面容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老板,好梦。” 温舒点点头,说:“你们也晚安。” 说完,将行李箱拖进来,回手关上卧室门。 嘭…… 一只大手突然挡住了温舒关门动作,温舒回头一看,那个叫苏骨的英俊男人站在门口,一只手搭在门框上,因着抬手的动作,让他的浴袍开口更大了,甚至温舒一垂眼,可以顺着苏骨敞开的领口,看到他野性有力的腰线…… 温舒的嗓子莫名有些干渴:“还有事么?” 苏骨略微浅淡的眸子垂下来,凝视着温舒,冷漠的嗓音带着一股低沉的回音,回荡在阴冷的卧室里:“子时之后,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开门。”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中,隔壁的《深海食堂》也开坑了,欢迎去看文~ 口口中古店3 温舒睡觉特别瓷实,更不用说坐了一天飞机和大巴,他一晚上什么也没听见,直接睡到大天亮。 “嘻嘻,好可爱的小哥哥,真想狠狠吸两口呢。” “不用想了,这是大人的应急食品。” “都散了吧,别吓坏了老板。算一算咱们的中古店,五十来年都没有活人入住了。” “或许……接下来的日子会很有趣。” 温舒觉得,这个中古店,除了硬件条件老旧了一点,店里的员工“个性”了一点儿,客流量稀少了一点儿之外,还是勉勉强强,差强人意的。 毕竟白吃馒头就别嫌面黑,白白接手一家店铺,总要从头开始经营,这万事开头难。 开头难…… 温舒深深的叹了口气,已经来中古店三天了,根本没见到一个顾客的影子,更别说卖东西了。 今日营收——0! 因为中古店没人上门,温舒今天打算抽空找人来修修大门,顺便再重新做个招牌。 店铺还挂着“口口中古店”的招牌,因为风吹日晒,这块招牌应该有些年头了,磨损的非常严重,中古店的名字变成了“口口”,很难分辨。 温舒觉得,这几天没生意上门,一定是中古店的名字问题,起一个有钱吉利,又高大上的名字非常重要。 温舒并不是迷信,平日里也不信这些,但是做生意嘛,总要图个好彩头。 他将店面交给苏骨和其他几个员工来看着,就离开了中古店,想要在四周逛逛。 “小伙子,算命吗?” 一个声音打断了温舒的思绪,就见胡同角落的地方,摆着一张小课桌,对,就是学生上学的小课桌,课桌上蒙着一层黄布,旁边插着一面大旗子,上面写着——张真人神算! 那与温舒说话的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对襟褂子,脸上戴着一副拉二胡专用的老式圆片黑墨镜,好像是个盲人,一双眼目藏在墨镜之后,但莫名的“灵动”。 算卦的重复说:“小伙子,算命吗?三十元一次,包准!” 温舒的口袋里,正正好儿有三张十元钱的票子,一共三十元,那是前任中古店老板留下来的,近三个月的中古店净收益,温舒打算拿这三张票子,去买个大门装上,还要重新做一块招牌,算一算这三十元一分都剩不下来,肯定还要自己倒贴,哪里有钱算命? 况且,温舒是最不信这些的。 温舒摇摇头,都没搭腔儿,生怕自己一说话,这江湖骗子再缠上自己。 “小伙子是外地人吧?昨天刚到?”算卦的做出掐指一算的动作,摇头晃脑的说:“开一家店,卖二手物品?可惜可惜啊,门可罗雀,没人上门啊!” 温舒离开的脚步顿住了,惊讶的说:“你怎么知道?” 算卦的一笑,白生生的牙齿和黑色的镜片形成鲜明的对比,莫名叫人后背一阵发凉。 “我不止知道,还能叫你的二手店生意兴隆。” 温舒不只是顿住了脚步,竟鬼使神差的退了回来,站在算卦的小课桌前:“真的只要三十元?” “三十元,一口价,不另收费。”算卦的信誓旦旦。 温舒一琢磨,三十元而已,反正他要再多的钱,自己也没有,就听他说说看,温舒这也是有病乱投医了,谁让中古店真的太冷清了呢。 温舒说:“好,那你算算,我想给中古店改个名字,你帮我算算,改什么名字好?” 算卦的又摆出掐指一算的模样,说:“小伙子,你有所不知,这胡同叫公主坟儿,顾名思义,以前就是埋死人的地方,就算埋的是公主,那也是坟场,想必你也注意到了,这胡同一到天黑,阴风阵阵,阴气的很!所以你的店名,一般还真镇不住这个阴气,我这里倒是有个好名字……” 算卦的果然没有另外收费,一口气就把好名字说了出来:“听我的,从今天开始,你的中古店就叫做……黑驴蹄子中古店。” “嘭!” 算卦的说着,嘭的在小课桌上拍了一样东西,黑压压的,还带毛儿?温舒定眼一看,什么鬼?像是一只羊蹄子,但黑乎乎的,卤糊了的羊蹄子? 算卦的指着那卤糊的毛毛,说:“黑驴蹄子。” 温舒:“……”我特么…… 算卦的又说:“蹄子送你,我说过不另收费,今儿个算我亏本,免费送给你,这黑驴蹄子是开过光的,中古店改名之后,把蹄子放在招牌后面,可以震摄坟场的阴气。” 温舒沉默不语,越听越不靠谱儿,那算卦的似乎知道他不信,信誓旦旦的保证:“小伙子你信我,我可是张真人!改了名字之后,还有一些忌讳,你一定要一句句听好,一字字全都记在心中,切不可遗漏半分。” “黑驴蹄子中古店开张之后,只做晚上的生意,从晚上10点开张,一直到凌晨第一缕日光升起打烊,保证你生意兴隆,日进斗金,从此财源滚滚,富贵逼人呐!” 温舒感叹了一句:“深夜开门?这是什么阴间生意!” 算卦的一笑:“不管是阴间生意,还是阳间生意,能赚钱的就是好生意,不是么?” “也对……”温舒差点给他绕进去,但不得不说,张真人说的有道理,只要能赚钱,这阴间店名估计还会被人说成有个性。 尤其是算卦的最后那几句恭维,温舒听了心里头特别舒坦,便将三十元放在小课桌上,推给对方。 算卦的说:“茫茫人海遇见,你我也算是有缘,小友,我再送你一张符咒,放心,也是免费的,你拿着用,若是好使再来。” 算卦的说着,“嘭!”又将一样东西拍在了桌上,这回不是黑乎乎的毛毛,而是一张黄色的符纸。 温舒定眼一看,心里忍不住又想爆粗口,心说我信了你的邪! 符纸上朱砂红笔,龙飞凤舞两个大字——戒色! 算卦的微微仰头,标准的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小友,这人鬼殊途,情深不寿啊!真人今日劝你一句,千万戒色,不要被鬼怪的皮相迷惑了神智!戒色啊!” 温舒现在有些后悔留下来听他说胡话了,自己光棍了二十多年,一次恋爱也没谈过,连个女朋友都没有,还要怎么戒色? “小友!”温舒站起来要走,算卦的连忙说:“符咒!符咒拿着,一定要贴身存放,蹄子,还有黑驴蹄子!也一起拿走啊,毛多,扎手,我给你拿个袋子。” 哗啦—— 算卦的从小课桌的桌兜儿里掏出一只大塑料袋,上面赫然写着——兰翔修真技术学院,30周年校庆! 算卦的将黑驴蹄子和符咒扔进塑料袋里,“唰!”熟练的系了一个结,递给温舒。 温舒:“……” 温舒觉得自己是脑抽了,才会花三十块钱去算卦,纯属打了水漂,听了一顿响儿。更加脑抽的是,温舒真的带回来一块新招牌,钢劲有力的书法字体,一共七个大字。 ——黑驴蹄子中古店 温舒揉了揉自己的额角,算了,招牌都这么做了,名字也挺有个性,的确让人眼前一亮过目不忘,免得浪费,还是挂上去吧。 温舒想要叫员工帮忙挂招牌,哪知道进门一看,店里空荡荡的,谁也不在。现在已经天黑了,的确是下班时间,温舒只好“嘭!”一声,将装有黑驴蹄子和符纸的口袋随手丢在柜台上,自己去安装招牌。 他以前也没安装过招牌,出了一身的热汗,安装之后一看时间,已经晚上10点34分,正好过了10点,张真人口中的营业时间。 温舒算着,左右自己无事可做,再营业一会儿,没准有生意上门呢?他没有挂上打烊的牌子,只是掩上店铺大门,以免冷风窜进店里。 温舒前脚进了中古店,将门关好,抬步往里走,便听到…… 轰—— 一声巨响,狂风怒吼着,愤怒的撞开中古店的大门,吹得大门狠狠砸向两面的墙壁,墙上的玻璃都震颤了起来,冷风像是洪水,源源不断的涌入老旧的中古店,吹得温舒睁不开眼睛。 温舒用手臂遮挡着狂风,感叹说:“风怎么这么大。” 赶紧跑过去,奋力推着大门,“嘭!”一声闷响,将被狂风吹开的店门关闭。 关上店门,松了口气,温舒转身往柜台走去,刚迈出一步,赫然一条阴影投射下来,遮住了温舒眼前的光线。 一个陌生人站在温舒面前! “嗬……”温舒倒抽了一口冷气。 刚才去关门,店铺里还空空如也,只有温舒一个人,只是关门的空当,店里竟然多了一个人,仿佛凭空出现一般。 不是中古店的员工,穿着黑色的长风衣,脸上戴着一张青目獠牙的鬼面具,从头包到脚,没有露出一点皮肤。 “买东西。”怪人的声音从鬼面具后面,闷闷的传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天气和文一样冷,瑟瑟发抖qaq本来是想要日更这篇文的,存稿都准备好了!但是好像没什么小天使看文,回复也少的可怜,在考虑要不要改成隔日更?或者随缘更新? 口口中古店4 “请问……买点什么?” 温舒稍微打量了两眼男人的鬼面具,大黑天儿的,戴着面具出来,不怕走路跌倒吗?这是从漫展刚回来? 古怪的男人慢慢转过头来,他的动作犹如提线木偶,一卡一顿,指着角落的一盏蜡烛,声音幽幽的回荡在昏暗的中古店里。 “蜡烛。” 面具怪人说:“买那盏香烛。” 温舒:“……” 温舒顺着面具怪人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的确是有一只蜡烛。中古店因为年久失修,电路都不太好了,总是时不时就停电,温舒来的三天里,停电了至少四回,所以店铺里常年放着蜡烛,停电就点上蜡烛。 此时因为有电,蜡烛是熄灭的,燃烧的只剩下了半根,吐着哈喇子一样的蜡油,烂泥一般戳在烛台上。 温舒深刻的怀疑,这个面具怪人是不是来找茬儿的,自己这是中古店,就算他不知道中古店是二手店,看名字也只会被误解成古董店吧?怎么会跑进来买蜡烛呢? 温舒刚要开口,面具怪人已经先一步开口:“送到公主坟儿14号。” 在中古店买半根蜡烛,还要送货上门? 温舒此时此刻肯定了,这个面具男就是故意来找茬儿的,看自己没有脾气是不是? 温舒刚要果断开口拒绝,面具怪人再一次抢先开口:“钱,给你。” 啪。 有什么东西被丢在了柜台上,很有分量,厚厚的一沓子。 钱! 是一沓子红票儿,厚厚的,看起来怎么也有两万块! 温舒赶走面具怪人的话到了舌头尖儿,一转,登时拿出职业老板的素养,满面微笑的说:“客人您好,买蜡烛是吧,公主坟儿14号,没问题,我们店正好准备开通送货上门*服务呢!” 面具怪人也没废话,说完就走,临出门之前,又撂下一句话:“今天之内送到。” 嘭! 大门被推开,又被狂风狠狠撞上,黑驴蹄子中古店再次恢复了冷清。 温舒赶紧把柜台上的一沓子钱拿起来,点了点:“两万?还真是两万,这么有钱?买一根蜡烛?不对,是半根。” 面具怪人要温舒把蜡烛送到公主坟儿14号,就是这条街,距离并不远,温舒看了看手机,现在快十一点了,今天之内送到,就是午夜十二点之前。 “这大晚上的……”温舒想了想,一个人去送货好像不太安全,也不知道伙计们都跑到哪里去了,全是夜猫子,一到晚上就找不到人。 眼看着时间不够用了,温舒又收了钱,左右想着,先去附近看看,如果不对劲儿就离开。 温舒走到柜台边上,伸手越过一堆二手电器,将烛台上的半根拉住拔下来,掖进口袋里,转身便离开了中古店。 天色黑透了,冬日的黑夜充斥着一股沧桑的寂寞,尤其是胡同里的冬天,更加苍凉。 “14号……14号……”温舒顺着胡同一间一间找过去,黑驴蹄子中古店在胡同的最里面,这公主坟儿14号恰好在最外间,是一个独立的大四合院,并非是什么大杂院小平房,一看就是有头有脸的人住的。 温舒来到门口,14号的大门敞开,没有关门,一眼就能看到院子里面的情况。 “有人么?” “请问有人么?” 温舒喊了两声,没有人回应他,仗着胆子探头往里看了看,四合院的地上,赫然用粉笔画着什么,曲里拐弯的,类似于符咒的咒语? 温舒看不懂,不过他今日刚遇到了一个算卦的,那算卦的给他的“戒色”符咒上写的,和这个类似。 眼看着没人,温舒就打算离开了,他刚要转身,就看到乱七八糟的粉笔印旁边,还写着一排粉笔字。 ——蜡烛放在地上,点燃即可离开。 “奇怪的人。”温舒依言把蜡烛放在地上,他口袋里有打火机,正好拿出来点燃。 啪! 啪啪! 风很大,打火机又不是防风的,温舒按了好几回,这才将蜡烛点燃。 呼——!! 狂风大作,烛光点燃的一瞬间,四合院中狂风乍起,奇怪的是,蜡烛的火焰在空中摇曳,张牙舞爪的摆动,却始终没有被吹灭。 一明。 一暗。 渺小的火焰点燃了整个四合院,仿佛沧海一粟,紧跟着地上粉笔印记的符咒开始发光,比胡同左手“深夜”正规按摩店的粉红霓虹灯还要明亮。 “嗬……”温舒下意识用手臂遮住眼睛,避免光线暴盲。 巨大的光斑在眼前闪烁,温舒分明什么也看不清楚,却好像在符咒的光斑中看到了什么。 光斑中的视线摇曳着,慢慢晃动,这种视角就好像第一人称的视角一样,温舒仿佛身临其境。 视角慢慢转动,温舒从明亮的光斑中,看到一个长发的男人,男人一头墨黑的鸦发,披肩而下,他跪在地上,微微垂低头颅。 有人说:“东君,此乃上古骨刀幻化而来的妖邪,虽有些年头,但愚钝顽劣,没有什么仙根,若东君喜欢刀剑,小仙再为东君寻觅更好的。” “不必。”一个温柔的嗓音开口了。 这个嗓音非常耳熟,温舒莫名觉得,这分明就是自己的嗓音。 那温柔的嗓音又说:“本君……会亲自为他开刃。” 温舒看到一只手出现在光斑中,也像是第一人称一样,那只手仿佛就是温舒本人的,慢慢伸出去。 那只手上盖着华丽的古代长袍,衣袖宽大,金丝银线组成了一轮炙热的太阳。白皙修长的手指,便从这样华贵雍容的袖袍中伸出来,食指的指尖儿轻轻一勾,抵住那黑发男人的下巴,叫他慢慢抬起头来。 黑发男子顺从的抬起头来,温舒首先看到了男子锋利的下颌线条,并不是尖锐的锋利,而是犹如刀削斧砍的锋利,带着一股凌厉的冷然,果然如刀似剑。 随即是微薄的嘴唇,唇形薄而锐利,唇角微微下压,仿佛天生不会笑,自带一股冷漠料峭的气息。 紧跟着是高挺的鼻梁,一双稍浅的琥珀色眼眸…… 这个人…… “苏骨?” 温舒看清楚了黑发男子的面容,下意识的惊叹出声。 呼!! 伴随着温舒的一声惊叹,他感觉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一般,双眼无力,缓缓闭起,整个人向后一倒,瘫软下去。 眼看着温舒就要倒在地上,一只大手突然伸出来,一把接住倒下来的温舒,将人抱在怀中。 “老板!” “不好!是法阵!” “不知道是哪个牛鼻子干的!” 四合院狂风大作,就在此时,突然有几个人冲入四合院中,打头的男人身材高大,一身黑衣,薄而锐利的嘴唇微微下压,眼看着温舒突然倒在,他猛地一步踏上,搂住昏厥过去的温舒。 是苏骨! 三山跟着冲进来,惊讶的看着地上的法阵:“这是血祭的阵法?!” 四海微微蹙眉:“看来有人盯上老板了,老板身体里的阳气比一般人都充足,不只是对于咱们来说,对于其他鬼怪来说,也是致命的吸引。” 八荒裹在旗袍之下的水蛇腰乱拧,好似十分痛苦:“别说废话了,快……快灭掉蜡烛,我的原型都要被逼出来了!” 三山也想要灭掉蜡烛,但是她的动作有些犹豫,这法阵并非常人所画,道行斐然,三山根本不敢贸然出手。 啪! 就在此时,苏骨冷着脸,一只手抱住昏迷的温舒,另外一挥手手掌平摊,掌心中黑烟倏然,黑色的烟雾凝聚成一把无形的长刀。 一声脆响,苏骨手起刀落,直接将燃烧的蜡烛劈成两半。 嘎拉拉…… 蜡头掉在地上,火焰瞬间熄灭,地上的法阵好像拔掉了电的霓虹灯,立刻消失了光彩,四合院的狂风渐渐平静下来,又恢复了正常…… 苏骨冷着脸抱起温舒,他的臂力惊人,也不见如何用力,直接将身为成年男人的温舒稳稳当当的抱起来,只说了一个字。 “走。” 温舒觉得自己很累,很疲惫,眼睛黏在一起,睁不开,他分明知道自己在做梦,却无论如何也醒不来。 还是一个春梦…… 梦境中,温舒又是第一人称的视角,他仿佛变成了“东君”,四周是绵绵密密的雾气,凉丝丝的锦缎包裹着温舒的躯体,白色的锦缎华袍,奢华的旭日纹饰,温舒轻轻一动,滑腻的衣袍便顺着温舒的肩头,层层叠叠的滑落下去。 有人从后背一把抱住温舒,将人揽坐在怀中,黑色的鸦发垂在温舒的颈侧,轻轻的蹭着。 随即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在温舒耳畔响起:“东君的身子,真暖。” 这声音?苏骨? 温舒想要回头去看,但他无法回头,被对方桎梏着,始终看不到那鸦发男人的面目。 温舒的嘴巴不听使唤,嗓音温柔的说:“本君乃少阳之神,正阳之身,阳气比常人充沛一些,自然是暖的。” 温舒说到此处,喉咙突然轻轻颤抖起来,颤栗的感觉仿佛是醇香的烈酒,铺天盖地的席卷至头顶尾椎,游走周身百骸,几乎叫人瘫软下来,尾音止不住微颤:“你怎么还……” “东君,”鸦发的男人沙哑的低笑:“不是要给我开刃么?这样可远远不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愿意追文的小天使们~蠢作者决定顶着寒风努力的日更一下!希望小天使们也不抛弃不放弃啊,多多留爪,么么! *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和二、洛悠悠、嘟嘟在看书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honeypeach 2个;空城泪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honeypeach 3个;窝宅家、冥河、爱西、橘斐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窝宅家 20瓶;爱西、橘斐然、塞提亞 10瓶;钓鱼=人生 5瓶;未来晨曦的梦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口口中古店5 上古有骨刀,东君为其开刃。 传说上古有一把骨刀,由荒野中的兽骨化形而来,资质平庸,愚顽不可教化。 不知为何,这把平平无奇的骨刀,却被贵为至阳之神的东华帝君选中,亲自为其开刃。 愚钝的骨刀跳开三界,不在五行,竟修成了一把举世无双的神器。 上古神争,百姓屠戮,东君将骨刀借给黄帝,帝用此刃,断刑天首。战事平息,黄帝本该将骨刀归还东君,奈何因为战乱厮杀,骨刀吸收了太多的血气与怨念,怨气诅咒纠缠,致使骨刀幻化成为邪器,肆虐人间。 东君听闻此事,为阻止邪怨,最终亲手击碎骨刀,将骨刀的碎片葬于棺椁之中,深埋黄泉地下…… 骨刀崩摧,天下本该重归太平,但骨刀身为邪器,又得东君开刃点化,致使诸多有心之人,妄图夺取骨刀碎片,重铸妖邪。东君无奈之下,六十六个骨刀疑冢同时下葬,一时疑冢遍布九州山河,真迹不可寻。 从此之后,骨刀碎片长眠地下,再无重见天日之时…… …… 昏暗逼仄的店铺。 冬风哐哐的撞击着脆弱的窗户。 崭新的招牌与老旧的店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招牌上七个大字。 ——黑驴蹄子中古店。 苏骨眯着眼睛,凝视着仍然昏迷不醒的温舒,他似乎在想什么,抬起手来,没有意义的摸了摸自己的颈侧。 那个地方,有一条长长的伤疤,看起来像是陈年旧伤,狰狞而蜿蜒,野性的蔓延进领口,在领口处被衣物挡住,让人无法一探究竟。 “大人?”三山看到苏骨伸手去摸伤疤,说:“可是大人的旧伤又疼了?” “如果大人的旧疾又犯了,需要阳气镇压,”三山的眼神锐利起来:“这小子的阳气倒是比一般人都要充足,不如……直接杀了这个小子!” “不必。” 苏骨抬起手来,脸色平静而冷漠,几乎是一成不变:“美味的东西,自然要留着慢慢吃,更何况……他看起来有些熟悉。” 八荒好奇的说:“老板怎么还不醒来?他一个肉*体凡胎,不会被法阵给打傻了吧?” 温舒还在昏迷之中,好像被什么梦魇困住了,即使在昏迷中也不平静,微微皱起眉头,呼吸也越发急促起来,下巴微微抬起,修长的手指下意识抓紧身下的床单,仿佛很是难过,嗓子里发出呜咽的声音。 小正太模样的五湖趴在床边,歪了歪小脑袋,说:“大哥哥看起来好难受哦!他做噩梦了嘛?” 八荒说:“我可以窥梦,让我来看看就知道了,他一个肉*体凡胎,别是被法阵重击,困在梦魇中出不来,很有可能活活困死过去。” 苏骨没说话,低头看了一眼痛苦不堪的温舒。 八荒伸出手去,柔若无骨的食指指尖儿点在温舒的额心。 “嗬……” 一瞬间,八荒的眼前闪过无数画面,确切的来说是温舒做的梦:雪白的锦缎衣袍顺着榻边,发出“哗啦……”一声轻响滑落下来,缠绵的落在地上,温舒的嗓音痛苦,一声叠着一声,一声比一声急促。 八荒吓了一跳,因为他在温舒的梦境中,不仅看到了温舒本人,还看到了…… 八荒的目光一瞥,瞥向一贯冷着脸,面无表情的苏骨。 没错,温舒的梦境中,另外一条人影就是他们的大人——苏骨! “咦,小八?”五湖眨巴着大眼睛,一脸纯洁的问:“你的脸怎么这么红鸭?大哥哥到底做什么噩梦了?” “做……”八荒支支吾吾的,别看他平日里一身高开叉旗袍,浓妆艳抹,仿佛经验有多丰富似的,此时竟是脸色通红,说不出乎来。 问的好,小老板到底做什么噩梦?这哪里是噩梦,这分明是春梦,而且春梦的对象还是他们老大…… 八荒实在不敢说出口,苏骨冷漠的眼眸一动,似乎已经瞬间了然。 完了完了,八荒心里叫惨,按照大人的修为,自己窥梦的一瞬间,他应该也看到了温舒的梦境,接下来大人会把这个肖想自己的凡人怎么样呢? 扭掉脑袋?大卸八块?掏心挖肺?还是……总之,可怜了小老板这一身美味的阳气。 就在八荒暗自感叹的时候,苏骨突然开口了,声音还是如此冷漠,只说了三个字:“都出去。” 众人奇怪的看向苏骨,但是苏骨说话从不喜欢说第二遍,其他人赶紧依言退出去,只留下温舒和苏骨两个人。 温舒感觉自己好累,睡得很累,因为他这一觉,并非普通意义上的睡觉,而是一晚上的动词…… 阳光洒在温舒的眼皮上,眼睫微微颤抖,温舒睁开疲惫的双目,随即便对上了梦中与自己痴缠的那张面孔。 一股股颤栗的感觉从尾椎直冲而上,温舒似乎还沉浸在梦境的余韵之中。 “嗬!” 下一刻,温舒彻底醒了过来,吓得他一个激灵,猛地坐起身来,因为动作太猛,“咕咚!”一声巨响,直接从窄小的折叠床上摔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疼的温舒感觉自己的尾椎骨要断了。 “你……”温舒惊讶的指着苏骨。 “我……”温舒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整齐,不对啊,自己分明是去送货,后来…… 嘶,温舒实在记不清楚了,他只能隐约记得蜡烛和狂风,还有……一场温舒极力想要忘掉,却怎么也忘不掉的怪梦。 温舒镇定下来,自己是直男,没错,只是突然做了个怪梦而已,可能是因为苏骨长得太好看了?意外,全都是意外,不可复制,没关系,自己不说,苏骨肯定也不知道。 温舒咳嗽了一声:“我不是在送货么,怎么……嘶……我怎么回来了?” 苏骨说:“老板晕倒在胡同里,我们回来的时候,把你带回来了。” “我晕倒了?”温舒实在没有印象,一想起来就头疼的厉害。 苏骨说:“你遇到了什么?” 温舒顺着苏骨的话回忆,似乎想起来了什么,说:“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他来咱们中古店买蜡烛,还是半根儿,让我送货上门。” 温舒想到这里,立刻噔噔噔从楼上跑下来,打开中古店的柜子,里面放着一个塑料袋,塑料袋里是街口瞎子送给自己的黑驴蹄子,还有张戒色的黄符,除此之外,还堆着一沓子用皮筋儿捆起来的红票子。 是面具怪人留下来的两万块钱。 “幸好钱还在。”温舒拿起钱来点了点,两万块钱,一分不少,这一趟下来虽然奇怪,但中古店的确是开张了,这个月的工资有着落了。 温舒生龙活虎的从二楼跑下来,八荒看到他,眼珠子擦点掉下来,小老板竟然还活着? 小老板那么肖想大人,在梦中和大人这样那样,那样这样了那么久,可谓是把大人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全都亵渎了一个遍,令鬼都震惊的是,小老板还活着,大人没有扒他的皮,也没有抽他的筋,更没有榨干他的阳气,反而让小老板生龙活虎的活着。 八荒戳了戳九州的肩膀,木呆呆的说:“九州九州,你看我的四十八条触手露出来了没有?我感觉自己今天有点恍惚,可能驾驭不住化形术。” 九州默默的转过头去:“……” …… 晚上23:14 温舒无聊的趴在柜台上,手支着脸颊,百无聊赖的按着计算器。 嘀—— 嘀嘀嘀! 归零!归零!归零! 计算器尖锐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中古店里,因为没有客人上门,温舒已经琢磨了半个小时的计算机。 哐…… 一声轻响,中古店的大门被推开。 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伴随着“踏踏踏”的脚步声,一个黑色风衣,从头包到脚,领上带着青目獠牙鬼面具的男人,幽幽的走了进来。 是那个面具怪人。 温舒立刻抬起头来,将计算器一推:“又是你?” 面具怪人环视了一下四周,声音沙哑,仿佛在掩饰着什么:“今天也是你一个人?” 温舒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今天你又来买蜡烛?” 面具怪人的嗓音平板板的,好像一具僵尸:“今天不买蜡烛,我需要你帮一个忙,做到了,这些钱就是你的。” 嘭! 面具怪人将一沓子钱扔在桌上,厚厚的票子砸在柜台上,这次是钱砖,抽真空那种,比上次的两万元多得多。 温舒的眼睛瞬间睁大,锃亮锃亮,虽然马上就要到午夜,但是温舒一下子醒过来,精神头十足,一百二十分亲和的说:“客人,请问您需要帮什么忙?” 面具怪人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掌一翻,黑乎乎的掌心里,放着一条其貌不扬的红绳,某宝上几块钱一大把那种。 “把这条红绳,系在公主坟14号院子里的大树上。” “好的客人!”温舒笑得一脸“谄媚”:“虽然我这是中古店,但客人就是上帝,竭诚为客人服务!” 他说着,伸手去接面具怪人手中的红绳。 就在这时,面具怪人浑身一震,不知是谁触动了他的机括,怪人立刻后退,想要从中古店的大门冲出去。 嘭! 然而却为时已晚,中古店里并非温舒一个人,大门一声巨响后死死关闭,有黑色的人影抱臂站在中古店的大门边上。 那人一身黑衣,身材高挑,却不是白斩鸡,黑色的衣服下面,包裹着肌肉流畅,令人羡慕的身材,完美无瑕的面容,充斥着死气沉沉的冷漠。 苏骨! 温舒绕过柜台,笑眯眯的走过来:“上次都被忽悠一次了,竟然还来?我倒要看看,你是谁。” 面具怪人无路可走,中古店就这么大,苏骨还守在门边,根本无法离开,他似乎放弃了抵抗,一句话没说,就那么定定的站着,任由温舒伸手过来,将那张青目獠牙的面具取下。 随着面具取下,面具怪人的脸面一点点袒露在温舒的面前,温舒一双眼睛也随着慢慢睁大,显然出乎了他的意料。 “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洛悠悠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空城泪、cc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cc 2个;無意為之z、honeypeach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暖穗春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口口中古店6 “是你?” 温舒惊讶的说:“算卦的?” 男人一身黑色的风衣摘掉了青面獠牙的面具,下面是一张并不可怕的面容,脸面反而有些小巧,皮肤白皙,关键是怎么看怎么眼熟。 是胡同口算卦的张真人,三十块一卦,还免费送了温舒一只黑驴蹄子,还有张戒色的黄符! 温舒震惊的说:“你不是瞎子么?” 他说完,突然有些后知后觉,不对,瞎子不是重点,算卦的戴个黑墨镜果然是“装饰品”,重点是面具怪人和算卦的气场一点儿都不同,简直切换自如,信了他的邪! 算卦的面容冷峭,在黑风衣的衬托下,白皙的面目透露着一股死气沉沉,但是当温舒的话音一落…… 算卦的那张冷峭的脸面突然化开了,一改方才的气死沉沉,换上第一次见面的欢脱,笑眯眯的说:“哎呀,被你发现了。” 温舒:“……” 算卦的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我没说过自己是瞎子啊,戴个墨镜而已,那天太阳太浓烈了,晒眼睛。” 温舒:“……” 算卦的伸出手来,和温舒握手:“你好你好,我姓张,咱们之前认过,重新介绍一下,我姓张,叫做张枕,大家都叫我张真人。” 张枕去握温舒的手,还没有碰到温舒,突然一只大手挡住了张枕的动作,硬生生隔开了张枕。 是苏骨,苏骨走过来,插在温舒和张枕中间。 张枕哈哈干笑一声,说:“其实呢……我真的是来寻求帮助的,你帮我个忙,这些钱都是你的了,你看啊,上次我买了半根蜡烛,钱也给你了啊,这怎么会是忽悠呢。” 温舒狐疑的盯着张枕,其实他说的没错,虽然买半根蜡烛很奇怪,而且温舒还在送蜡烛的路上晕了过去,但张枕的确是给了钱的,入账两万元不是假的。 这次张枕带来的钱砖也不是假的,他拍着柜台上的钱砖,信誓旦旦的的说:“一口价,十万!” 温舒差点脱口而出:成交! 但温舒还是心存一点点理智的,年轻人不能被金钱打倒,他克制着蠢蠢欲动,说:“你到底要帮什么忙?” “特别容易!”张枕笑得十足无害,活脱脱一个不靠谱的大忽悠:“我刚才说了啊,只需要你把这条红绳系在公主坟儿14号院子的大树上,就可以了,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吧!” 温舒挑眉:“对你来说也是举手之劳吧?你为什么不自己去系?” 张枕挠了挠下巴,说:“你怎么还较真儿了呢,好吧,我跟你说实话!” 张枕一拍大腿,看了看左右,特别小心翼翼,探头过来,拢着手,压低声音,仿佛是什么天大的机密,不想让别人知道。 “一般人我不告诉他……”张枕神秘的说:“其实……我不是江湖骗子,也不是算卦的,我乃太上老君坐下入室大弟子张枕!是为了追查霍乱人间的妖邪,才入世的。” 温舒:“……”你是太上老君座下大弟子,我就是太上老君本君! 张枕仍然信誓旦旦,真有那么回事儿似的说:“我已经追查到了那个妖邪,就在这公主坟胡同的14号四合院儿里盘留!这个妖邪十分邪性,阴气强大,道行也高,我需要一个正阳之体的人,帮我把这根坤线索系在树上,那蜡烛也是,配合四合院里的阵法,只要燃起香烛,便可点燃法阵,吸引恶鬼,只等那恶鬼被吸引过来,捆仙锁便能一击即中,叫那恶鬼……永世不得超生!” 温舒眼皮狂跳:“你别告诉我,我就是你要找的那个正阳之体的人?” “对啊!”张枕说:“你怎么知道的?小友我跟你说,你真的很有天赋,要不是我不收徒,我真的很想收你做入室弟子,别看你现在肉身,但是假以时日,百八十年之后,你定然可以位列仙班,修成散仙不是问题的!” 温舒:“……”他听不出来自己这是讽刺么? 张枕好像天生缺根筋儿:“怎么样怎么样?成交不?你把红绳系上去,就能得到十万块,拿了钱也好经营你的中古店啊。” 温舒不屑的说:“这世上哪有鬼啊。” 他说完,整个中古店陷入了沉默。 对,死气沉沉的沉默。 三山四海五湖六合八荒九州都在二楼,张枕“现身”之后,他们一字排开,站在二楼的扶手走廊边往下看,听到温舒这么说,都不约而同的望天看地,默默不语。 张枕一听便笑了,侧头看了一眼抱臂冷着脸,门神一般站在温舒身边的苏骨,目光在他身上逗留了两秒钟。 温舒没注意他们“精彩纷呈”的目光,他想了想,说:“你等等,我和员工们合计一下。” 他说着,对苏骨招招手,苏骨没动,还是冷着脸,抱着臂。 温舒干脆走过去,拉住苏骨的手,拽着他往二楼的楼梯走去,和其他人会和。 苏骨被温舒拉住,低头看了一眼两个人交握的手掌,一股正阳之气从温舒的掌心缓缓流淌而来,微微酥麻的感觉,仿佛过电流一样,令人贪恋。 不,即使不是人,也会贪恋这样温柔的温暖…… 温舒拉着苏骨过去,小声说:“这人是个神棍吧?” 三山不屑一笑:“也就二十年道行,还敢自称是太上老君坐下?” 温舒:“……”美女姐姐的话虽然听不太懂,但三山的意思好像是在应和自己?简单翻译来说,张枕确实是神棍? 温舒又说:“咱们中古店到目前为止还没生意,你们看……反正这个世界上也没有鬼,这笔钱不赚白不赚,要不然咱们就帮帮他,从他手上赚十万块?” 这个世界上…… 也没有…… 鬼…… 三山四海五湖六合八荒九州又开始齐刷刷的望天看地,谁也不说话。 温舒催促说:“你们觉得怎么样?” 众人看向苏骨,苏骨没说话,一向惜字如金,但是也没有阻止,仿佛是默许了。 四海一笑,最是老好人,也最是温和容易亲近,说:“老板,你高兴就好。” 温舒点点头:“那就是全票通过!” 他说完,走到张枕面前,说:“我和员工们开了一个会,讨论了一下你的情况,虽然我们是中古店,但顾客就是上帝……” 张枕打断了他的话,纠正说:“不好意思,我是中派的,不信西洋神,你可以说……顾客就是玉皇大帝。” 温舒:“……”我…… 温舒摆摆手,说:“我的意思是说,我可以帮你这个忙。” “那太好了。”张枕把红绳放在柜台上,就放在那块钱砖旁边:“这是捆仙锁,系在公主坟14号的大树上,明日便是寒衣节,寒衣节是一年最后一个鬼节,也是送鬼最好的日子,只要这一天把恶鬼送走,鬼门关便会关闭,待到来年的清明节才会打开,任是恶鬼的道行再高,也逃不过寒衣节和捆仙锁!” 张枕说的一套套的,不过温舒不信这些,他说得再动听,温舒还是不相信。 温舒接过红绳,说:“明晚,对吧。” 张枕叮嘱:“没错,就是明晚,你把绳子系在大树上,然后点燃蜡烛,这十万块就是你的了!若是能抓住恶鬼,整个公主坟胡同的活人都会免受恶鬼的凌虐,所有活人都会感激你的!” 温舒按了按狂跳的眼皮,说:“行,我记下了。” “记得啊!”张枕说:“捆仙锁阳气太足,只有你能驾驭,千万别忘了。” 张枕叮嘱了好几回,这才挥挥手,离开中古店的时候还没忘了说:“老板,生意兴隆啊!” 吱呀—— 张枕推开中古店大门,从里面走了出来。 十一月的天气,寒风阵阵,几乎能将人吹透。 张枕拉了拉风衣的领子,将领子竖起来挡风,他面朝着幽深而空旷的胡同,突然开口,仿佛在和什么人说话似的。 “我曾听说,上古有邪刃骨刀,但骨刀已被东华帝君亲手击碎,不复存在,没成想今日有幸,见到了本尊。” 他说着,慢慢回头,不靠谱的笑容藏在黑暗之下,莫名令人爬起一层层鸡皮疙瘩。 张枕的身后,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人,那条人影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静静的兀立着。 “苏骨?哦不,”张枕的笑容扩大了,说:“应该是……让地府头疼不已的……鬼王。” 苏骨微微动了一下,他的面容慢慢的从黑暗中显露出来,那股森然的冷漠也跟着一点点显露出来,浅淡的眼眸瞥斜了一眼张枕,但很快滑开,仿佛不屑一顾。 苏骨的嗓音低沉而冷漠,宛如是一块寒冰,散发着阵阵冷意:“你应该庆幸,如果当年我不死……死的就是你们。” “呵呵,”张枕似乎被逗笑了:“这可能便是传说中的,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了?” 苏骨没有要和他开玩笑的意思:“不管你要做什么,离他远一点。” 他? 苏骨没有明说,但张枕显然明白,苏骨口中的“他”,就是黑驴蹄子中古店的老板——温舒。 “为什么?” 张枕好像没想让苏骨回答,自问自答的说:“因为他……长得和当年的东华帝君,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安利一下正在更新的其他文《我在锦衣卫打工》《深海食堂》《八爷在清穿文里割韭菜》,戳进专栏就可以看到~ 口口中古店7 五湖揉脑袋:“大哥哥不信鬼,可我们就是鬼鸭!” 六合推了推眼镜:“不是挺好的?免去了一些解释的麻烦。” 八荒用柔若无骨的食指绕着自己的头发:“就是,我也觉得挺好的,我很久都没被别人当成人看了。” 九州:“……” 八荒一笑:“咱们再试试小老板。” 四海揉着额角:“小八,不要闹,别吓坏了老板。” 八荒抛了个媚眼儿,说:“受惊吓阳气才会外泄,这样的小老板更加美味呀。” 温舒拿起柜台上的钱砖反复看了看,他承认自己见识少,从没见过钱砖这种东西,今日还是头一次见。 温舒压根儿没注意扎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中古店“员工”们,很快,就看到大家围拢了过来。 八荒没骨头一样靠在柜台上,笑嘻嘻的说:“老板,你不信这个世上有鬼么?听说这个中古店以前死过人,鬼魂盘桓在中古店久久不散,很可怕的,哎呀人家好怕呢!” 温舒眼皮一跳:“……”你好害怕?我怎么没看出来? 五湖眨巴着大眼睛,歪了歪小脑袋:“大哥哥,你真的不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咩?” 温舒谆谆教导的说:“小五,别听别人瞎说,鬼怪都是编出来吓唬小孩子的。” “可是……”小五挠了挠小头发。 温舒为了证明这个世上没有鬼怪,开始举例说明,顺口说:“别人说什么也不一定是什么,你看这条胡同叫公主坟,难不成还真埋了公主?都是老话儿的传说,别当真。” 四海:“……” 五湖:“……” 六合:“……” 八荒:“……” 九州:“……” 温舒说完,大家就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温舒奇怪的说:“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都看着三山干什么?” 五湖奶声奶气的说:“大哥哥,其实这里真的埋了公主的哦!而且埋得就是三……唔唔唔唔唔!” 五湖的话还没说完,被四海一把捂住嘴巴,剩下的话就变成了“唔唔唔”,温舒根本没听清楚。 嘭…… 正好这个时候中古店的大门打开了,苏骨阴沉着一张脸从外面走进来,大家看到苏骨回来了,全都做鸟兽散尽,噔噔噔跑上二楼去。 苏骨淡淡的看了一眼温舒,在他的面容上稍微停顿了不到一秒的时间,随即平静的说:“很晚了,关店,睡觉。” “哦哦!”温舒点点头,将大门上挂着的,“营业中”牌子翻过来,变成了“休息中”,动作利索的锁上大门。 锁完店门,温舒才后知后觉,不对劲啊,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 第二天一大早,温舒准备打扫打扫中古店,店里的插线板都老旧了,温舒买了一些新的插线板,更换一下,免得短路漏电。 还有中古店的招牌,温舒定制了霓虹灯,今日把灯牌通上电,到了晚上一开灯,中古店在胡同里,这胡同又黑洞洞的,灯牌亮起来才会吸引生意。 温舒打算的特别好,只不过这一大早上的,员工们都夜猫子,还没起床,温舒下了一楼,一个人也没看到,推门出去,这才看到有人站在中古店的大门口。 是苏骨。 外面下雪了,零零星星的雪花从天而降,落在地上很快融化,变成了雪水,但雪花落在苏骨的肩头,却一点儿也没有融化的意思,不知道他站了多久,肩膀上的雪花已经蒙了薄薄的一层。 温舒走过去,打断了他看雪的“雅致”:“你醒了?那太好了,来帮我挂一下霓虹灯。” 灯泡要挂到招牌上,温舒一个人不好办,他把灯泡全都交给苏骨,说:“我去搬个梯子来,一会儿你帮我扶着,我上去挂灯泡。” 苏骨没说话,惜字如金,不过点点头。 温舒转头去找梯子,嘴里喃喃的说:“我记得中古店后面有一把梯子的,也不知道能不能用……” 苏骨看了一眼手中的霓虹灯,微微蹙眉,似乎觉得找梯子浪费时间,趁着温舒转过身,准备去找梯子的空档,苏骨抬起手来,微微摆手。 唰—— 霓虹灯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牵引着,凭空飞起,瞬间飞上“黑驴蹄子中古店”招牌,稳稳当当挂在上面。 温舒的话说了一半儿,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转回身来,说:“我突然想起来了,那……” 他的话到这里,一脸震惊的看着苏骨,又抬头看着已经挂好霓虹灯的招牌:“你……灯泡……你挂好了?” 苏骨微微皱眉,他哪知道温舒走了一半又折返回来?当即面色冷漠又平静的岔开话题:“想起什么?” “啊……”温舒一脸迷茫,说:“一打岔,我给忘了。” 苏骨淡淡的说:“通电看看。” “对对,通电看看。”温舒赶紧把电源插上,按下开挂。 “啪嚓!”一声轻响,霓虹灯打开了,配合着“黑驴蹄子中古店”几个大字,绿油油的霓虹灯看起来…… 温舒由衷的感叹了一声:“这是什么阴间中古店啊。” 温舒现在开始怀疑,给中古店改名字叫做黑驴蹄子中古店,真的没问题么?还不如“口口中古店”呢。 “咦,这家中古店开门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应该是看到霓虹灯吸引过来的。 是住在胡同里的老奶奶,老奶奶健步如飞,虽然一头白发,但身子骨健朗,特别健谈的模样。 “哎呦,这家中古店,可有年头了,很久都没开张啦!” 温舒笑着:“您以后多光顾啊!” 心里却说,怎么会很久没开张?前任老板还留下了最近三个月的营收,虽然只有三十元钱,怕是老奶奶年纪大了,糊涂了。 “好啊!”老奶奶说:“我就住在胡同那头儿,以后常来。” “小伙子,多大了?” 温舒回答:“二十一。” “哎呦,真年轻,交女朋友了么?” 温舒笑笑:“还没有。” “别光顾着学习和赚钱,也要交女朋友啊!” “小伙子,我跟你讲,奶奶我认识很多好姑娘,要不然改天给你认识认识?” “那姑娘啊,条件特别优秀,研究生!长得可俊了!家里也有钱,就是带着一个孩子,离过婚,她想找个年纪小点的,知道疼人啊,哎我看你就不错啊!” 温舒:“……” 温舒一个头两个大,正巧有人从胡同口路过,遥遥的和温舒打招呼。 “老板!” 温舒刚来这里没几天,和胡同里的居民都不太熟悉,能和他这么热络打招呼的,只有一个人,就是胡同口摆摊的张真人张枕了。 果然是张枕,穿着一身道士服,脸上架着黑片儿眼睛,肩头扛着一面“张真人神算”的大旗子,拖拽着他的小课桌,估计这个时间正要去胡同口摆摊儿。 张枕热络的挥手:“老板!别忘了!今天晚上,别忘了啊!” 十月一,送寒衣。 今天就是今年最后一个鬼节——寒衣节。 按照张枕说的,温舒要把红绳系在公主坟14号的大树上,然后点燃蜡烛。 温舒点点头,朗声说:“不会忘的。” “那我上班去了!”张枕又挥挥手,欢乐的拖着自己的小课桌,扛着自己的大旗子,“噌——噌——噌——”往胡同口去了。 “哎呦小伙子!”老奶奶说:“你怎么认识那个骗子啊?他就是个神棍!” 温舒点头,心里补充:没错,还是个人傻钱多的神棍。 “上次他骗了老太太我三十块呢!”老奶奶喋喋不休的说:“说是算卦,三十块一次,保准!准什么准,我看他就是骗子!连老人家的钱都骗!丧尽天良啊!你知道他说什么?” 老奶奶义愤填膺:“他说让我小心脚下,一定不要摔跤,说我会摔死!哎呦喂,你听听,有他这么说话的么?奶奶我虽然年纪不小了,但是身子板儿硬朗着呢,谁不知道,我每天去早市抢菜,拖着五斤的大米回来不是问题!恨不能比小年轻的身子骨儿还要好呢!他竟然这么诅咒我,骗子!” 温舒点头说:“骗子骗子,您别往心里去,消消气儿。” 可不是神棍么?第一次见面,让温舒戒色,温舒这二十来年,连女朋友的影子都没看到,还怎么戒色? 张枕的口碑不好,整条胡同的人都知道,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天色渐渐黑下来,今天是阴历十月一,正好是寒衣节,为了中古店第一桶金,温舒也是拼了,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 ——22:00 再等一等,自己就该去公主坟14号系红线去了,温舒心里吐槽着,我又不是月老,竟然要去系红线。 系一次红线十万元,也算是值了。 温舒等的有些昏昏欲睡,中古店外面突然闪烁起刺眼的蓝光,一晃一晃的,温舒起初还以为是新挂的霓虹灯坏了。 他走过去,推开中古店大门,不是霓虹灯的光线,而是…… 救护车? 胡同太窄了,救护车进不来,停在胡同口的位置。 回转的蓝光不停地闪烁着,一明一暗映照在黑夜之中,点亮了因为下雪而阴湿的胡同墙壁。 很多人聚集在救护车旁边,温舒听到胡同居民的窃窃私语声。 “哎呦,是刘奶奶!” “身子骨很健朗的那个?总是说自己能从早市提五斤米回来的刘奶奶?” “对,就是她。” “怎么会啊!这太突然了吧,早上还看刘奶奶在中古店,和新来小伙子侃大山呢。” “谁说不是呢,太突然了。” “今儿个下雪,地滑,刘奶奶摔了一跤,谁知道就这么没了!” 一明。 一暗。 救护车的蓝色灯光,机械的回转闪烁着,冰冷的投射在蒙着白布的担架之上。 温舒的耳朵里传来救护人员的声音。 “2021年11月5日,22点14分,确认死亡。”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honeypeach 2个;冥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冥河 59瓶;大大大大大瞳瞳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口口中古店8 呼—— 阴冷的风顺着潮湿的墙壁窜进胡同,将薄薄积雪吹起来,在一明一暗的救护车灯光下,闪烁着晶莹的亮斑。 飞舞着…… 盖在担架上的白布被风一兜,掀起一个角,露出担架上躺着的人。 ——刘奶奶。 白日里还和温舒侃大山,要给他介绍带着娃的相亲对象的老奶奶。 半张苍老而苍白的脸,露在白布外面,蓝色的灯光映照着她的死气沉沉。 唰! 就在温舒感叹的一霎那,担架上的刘奶奶猛地睁开眼目,昏黄暗淡的老眼,无神的凝望着温舒,满是褶皱的唇角缓缓咧开笑容。 “嗬!” 温舒看的清清楚楚,心头梆梆狠跳,下意识后退两步。 就在温舒以为自己会摔倒在地的时候,一只冰凉的大手突然伸过来,一把搂住他的腰身,让他不至于摔倒。 那只手没什么温度,凉丝丝的,比冬日里的雪花还要冷,好像天生体温很低,但莫名令人觉得安心。 温舒转头一看,苏骨? 苏骨将温舒扶起来,温舒再转头一看,正好看到医生将掀飞的白布重新遮回刘奶奶的脸上,刘奶奶安详的躺在担架上,没有睁眼,更没有微笑。 怎么回事?温舒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来是自己这些天休息不好,眼花了? “妈!您怎么就这样走了啊!” “老婆子,别丢下我啊!” “呜呜呜,奶奶,您走了我们怎么办啊……” 在一通的哭声中,救护车缓缓开动,蓝色的冷光一明一暗,不会因为凄惨的嚎哭而中断,缓缓开向远方,驶离了幽暗的胡同。 等救护车走了,温舒看了一眼手机,马上要十一点了,再过一会儿今天就要过去了。 “该去14号了,你们记得看店。” 苏骨面容不变,冷淡的说:“我和你一起去。” 温舒觉得两个人一起去也好,免得再发生什么意外,苏骨长得高大,又习惯冷着脸,特别有安全感的模样,带着苏骨去应该安全一些。 两个人往公主坟14号的四合院走去,四合院大门敞开着,仿佛随时准备吞噬生灵的血盆大口,里面黑洞洞,枯萎的树枝在寒风中摇曳,落叶发出窸窸窣窣呜呜咽咽的碎响,仿佛离人的哭声,正在诉说着什么。 四合院的地上,是用粉笔画成的法阵,歪歪扭扭,龙飞凤舞,不知所云,半根蜡烛倒在旁边,遗留着蜡痕和燃烧的痕迹。 温舒在四周看了一圈,四合院里的确有一棵大树,就在法阵的边上,已经枯死了。 温舒说:“应该就是这棵大树了。” 从口袋里掏出红线,红绳比较细,竟然还缠住了一个结子,温舒冷得抖了抖手,赶紧把结子摘开,走到大树跟前,两手一分,拽着红绳的两头,将红绳绕在树干上,绕了两圈,系了一个扣,让红绳子固定在树上。 温舒系好了红绳,转身蹲下去,用手拢着打火机。 啪嚓! 半个蜡烛被点燃。 微弱的火光焚烧着黑夜,仿佛星星点点可以燎原的火种,虚弱的光斑慢慢扩大,慢慢扩大。 地上的法阵再一次亮了起来。 唰—— 伴随着刺目的光芒,温舒立刻举起手臂,遮挡住自己的眼睛。对了,他想起来了!那天自己来送半根蜡烛,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地上的粉笔字突然发光,他好像看到了什么,然后就昏厥了过去,等醒过来只记得一场糊涂的春梦,但有些事情记不清楚了。 温舒震惊的看着发光的法阵,法阵的光芒越来越明亮,但这一次温舒并没有在法阵中看到什么荒唐的春梦。 反而是法阵旁边的枯树,慢慢复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鲜嫩的枝丫,然后…… 开花了。 寒衣节开花,开的还是桃花! 雪白的桃花一朵朵绽放,仿佛晶莹的雪花,空气中甚至弥漫着桃花的清香。 “开花了……” 温舒的身后,突然有人感叹,那声音却不是苏骨的。 嗓音一点儿也不低沉,反而有些清朗,温舒吓了一跳,大黑天儿的,突然多出一个人来,能不吓人么? 转头一看:“是你?” 张枕! 张枕突然出现在四合院里,悄无声息的,好像凭空变出来的。 他站在桃花树下,慢慢张开手臂,今日的张枕,好像和平时都不太一样,但具体哪里不一样,温舒也说不上来。 “开花了,终于……开花了……”张枕再次呢喃。 很快的,温舒就看出了张枕到底哪里不一样。 根本是哪里都不一样! “卧槽!”温舒大喊了一声,不是他少见多怪,而是温舒二十一年来的三观都要碎尽了,像是玻璃一样,被一根闷棍敲成了玻璃渣子! 张枕,哪里都不一样…… 他的脸在变,一张白皙的脸孔,变成了锈迹斑斑的青色,青中透露着浑浊,牙齿好像吸血鬼,又像是野兽,不断的生长,从他的嘴唇戳出来。 张枕变得已经不像是张枕了,这张青面獠牙的脸,分明是他戴的那张鬼面具! 但温舒清晰的觉得,这绝对不是面具那么简单,这就是…… 张枕真正的面孔! “哈哈哈哈!!开花了!开花了——” 张枕的嗓音也在变化,好像重声儿,高高低低的拧在一起,刺耳又狰狞。 “我等了这么久!!终于……终于开花了!” “你果然是正阳之体!太好了……太好了!!!” 温舒看着癫狂的张枕,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苏骨却往前走了一步,高大的身躯遮挡在温舒面前。 他的脸色还是一成不变,凉凉的说:“盘桓在公主坟的恶鬼,就是你,张枕,对么?” “对!没错!”张枕疯癫的大笑着,仿佛一个舞台剧狂人:“就是我,没错!我就是那个恶鬼……” 温舒三观尽碎,脑海中混混沌沌的,却突然恍然,想起了什么,说:“那你让我在四合院里系上红绳,也不是抓恶鬼的了?” 张枕“呵呵呵”的笑了起来,笑得肩膀打颤。 唰!! 就在这一瞬间,系在桃花树干上的红绳突然无风自动,纤细的红绳瞬间变长,仿佛一张天罗地网,一下兜头直下,却不是冲着温舒和苏骨来的,而是冲着张枕而去。 “啊!!!”在张枕的惨叫声中,红色的绳索将他紧紧束缚住。 滴答……滴…… 黑色的浓水,好像血液,顺着张枕被束缚的身体流淌下来,聚集在地上,很快聚拢了一洼。 温舒看到这毁三观的事情,本来就迷茫,现在更是措手不及。按理来说,张枕才是恶鬼,那么他说的一切,就全都是哄骗温舒的,红绳并非什么捆仙锁,张枕也绝不可能想要杀死自己。 但…… 红绳紧紧束缚着青面獠牙的张枕,张枕痛苦的呻*吟着,挣扎着,越是挣扎,红绳便缠得越紧,黑色的血液就流得越快。 “嗬、嗬嗬……”张枕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抽气,诡异的叹息着,嗓音断断续续:“小老板,我和你投缘,给你讲个故事吧……” “我乃太上老君坐下入室大弟子张……张枕,为了追查祸乱人间的妖邪……入世……” 这和昨天张枕来委托自己的时候,说的一模一样。 张真人来到凡间,偶然发现了一只遁入邪魔的树妖,年轻气盛的张真人便想要降服这只树妖,唯恐他为祸人间。 可是后来张真人发现,这只树妖也不算太坏,他是被感染的。 树妖本是一棵普普通通的桃树,生活在树林之中,因为附近居民的污秽、仇恨、谩骂、恶心,桃树渐渐感染了妖邪,遁入魔道。 张枕看着奄奄一息的桃树,他忽然狠不下心来,如果我能净化他,也是功德一件…… 张枕把树妖带在身边,教导他什么是正直,什么是善良,不断的为桃树积攒功德。 “我们一起度过了一百年、两百年,然后是三百年,很多很多年,我们都清楚……彼此再也离不开对方了。” 说来可笑,太上老君坐下的大弟子,竟然喜欢上了一棵树妖,甘愿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 “可……那又怎么办呢?”张枕的目光恍惚了起来,似乎在回忆,不再狰狞,反而变得温柔起来:“我就是喜欢上他了,明明知道这是飞蛾扑火……” 他说着,目光看向苏骨,若有所指的问:“你应该……最了解我的感受吧?” 苏骨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 张枕本以为可以净化妖邪,但是…… “我太自以为是了,等我发现的时候……不但没有净化妖邪,我自己……”张枕似乎忍受着巨大的痛苦,断断续续的说:“我自己也被怨气腐蚀。” 张枕的意识一天比一天薄弱,他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和桃树都会变成妖邪,为祸人间的妖邪。 于是…… 张枕慢慢抬起头来,他青色的面孔变得几乎透明,虚弱的看向花开艳丽的桃树,虚弱的绽开一个笑容,喃喃的说:“于是……那一天,我亲手了解了他,就在这里,我……亲手杀死了他。” 张枕亲手杀死了桃树,履行了身为太上老君大弟子该做的事情,眼看着桃树的魂魄,在自己的桃木剑下,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眼看着艳丽的桃树,一点点失去光彩,变成一具枯败的空壳。 眼看着…… 眼看着枯败的桃枝,扎进自己的胸膛。 张枕与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同归于尽了。 张枕笑说:“但是老天爷造化弄人,他走了,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我的魂魄却盘桓在了这里。” 盘桓在相识的地方,盘桓在相守的地方,久久不能散去。 “我已经被腐蚀了,早晚有一天,我会变成恶鬼,”张枕慢慢的抬起头来,眼眸中闪烁着血光,声音变得狰狞而撕裂:“如果我活着,这里所有的人……都要死!!!” 然而张枕身为太上老君的弟子,一般的修者和鬼怪根本无法让他灰飞烟灭,唯有用正阳之力催动法阵,动用捆仙锁这一个办法。 张枕青色的眼眸含着泪水,断线一般冲刷着越发透明的面孔,嗓子里发出“呵呵”的笑声,凝望着温舒。 喃喃的说:“直到我看见你……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来净化我的,终于可以……解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锦衣卫打工》每日3更中,欢迎去看文,戳进我的专栏就可以看到啦! 口口中古店(完) 吾名唤枕,乃太上老君坐下第一大弟子。 张真人是真的,只可惜没人相信他的话。 胡同口的刘奶奶身子骨健朗,但是因为雪天路滑,一个不慎摔在地上,当场就起不来,这一摔,人便没了。 张枕算的卦,无一例外,全都应验了。胡同里公认的好好男人王大叔其实有外遇,出轨三年还拐弯儿;李大婶儿要离婚,正在偷偷转移财产;海归精英小陈的学历是造假的,他连高中都没读完…… 只不过这样的预言都不太吉利,所以没人相信张枕,就算张枕的卦象算对了,但是这种事儿当事人都不愿意说出口,久而久之,张枕变成了一个神棍。 但张枕不在乎,每日里笑嘻嘻。 他喜欢戴着一副黑色的瞎子墨镜,坐在胡同口的阳光底下给人算命。其实他不喜欢戴墨镜,但因为怨气的腐蚀,张枕的眼眸总是会隐露血光,迫不得已,张枕戴上了墨镜,假装自己是个盲人。 他喜欢太阳,日光的味道,总让他想起自己还是活人的日子,尽管晒太阳对于一个恶鬼来说,是那么痛苦,痛苦的好像随时都会灰飞烟灭。灰飞烟灭也好,这不是张枕所追求的么? “灰飞烟灭……”张枕嗓音沙哑的轻笑了一声。 捆着张枕的红绳,慢慢的变松,不是张枕挣脱开了捆仙锁的束缚,而是因为张枕的“躯体”在消弭,一点点消失在这个世上,变得无人知晓,毫无根据…… 张枕的半张脸已经融化成了浓水,滴滴答答的流淌在上,虚弱的道:“也谢谢你……” 他是在对苏骨说话。 其实苏骨一早就看出来了,张枕并非是人,那张鬼面具,才是张枕藏在面具之后,真正的脸皮。 但是他没有点破。 没有点破,眼睁睁看着张枕,一步一步,算计好,自己送死。 苏骨平静的说:“我什么也没做。” 对,甚至看着张枕去送死。 “这就是对我……最大的恩惠。”张枕笑着:“谢谢你……没有拆穿我……” “天要亮了。”张枕慢慢抬起头来,看向黑暗的半空,天亮之前是那么的阴暗,死气沉沉,因为昨日下了一天的雪,黑压压的天幕蒙着一层昏暗,仿佛要从头顶掉下来。 张枕的面容还在融化,已经溃烂的不成模样,嗓音却那么愉快:“天亮了,我终于如愿以偿了,再……”会。 张枕甚至没有说出最后一个字,“唰——”一阵大风从法阵之中席卷而来,猛地将张枕吹散,半根蜡烛也发出“哗啦”一声,彻底熄灭了。 “张枕!” 温舒心头一紧,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分明认识张真人这个神棍没有多久,但心里头狠狠一拧,下意识想要伸手抓住张枕,但是风太大了,迷住了温舒的眼睛。 苏骨往前走了一步,高大的身躯挡在温舒身前,帮他遮挡住席卷而来的狂风。 张枕消失在黑夜中的一霎那,天亮了…… 四合院里的桃树,桃花怒放,所有的花瓣怒放到极致,灿烂而夺目,然而这份夺目,只保留了不到一秒,又急速枯败。好像熄灭的灯烛。 扑簌簌…… 雪白的花瓣纷纷落下,犹如哭泣的眼泪,雪花一般铺在张枕消失的地方。 “开花了?” “四合院里那棵桃树开花了?” “不是早就枯死了,怎么开花了?” 胡同里的大爷大妈起的都很早,太阳刚亮起来,已然起身晨练,刹那芳华的桃树,引来了无数好事者的围观。 “这树可是老物了,我小时候就没见着它开花。” “大冬天儿的,怎么就开花了?” “你们看,今儿个是晴天,肯定有好事发生。” 温舒站在空荡荡的四合院里,看着满地的桃花花瓣,一时反应不过来。 张枕是鬼?真的有鬼? 温舒的三观都被刷新了,震惊的回不了神。 苏骨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温舒,很自然的收回目光,说:“回去罢。” “哦哦……”温舒下意思答应,跟着苏骨回到中古店里。 “大哥哥这是怎么啦?”五湖见到温舒失魂落魄的走进来,歪了歪小脑袋。 八荒顺口一说:“见鬼了?” 鬼? 温舒听到这个字,腾地抬起头来,似乎想到了什么,赶紧跑进柜台,打开柜子,从里面将张枕给他的塑料口袋掏出来。 口袋里面还装着那只黑乎乎,好像卤糊了一样的黑驴蹄子,毛扎扎的。 除了黑驴蹄子之外,张枕第一次带来的两万元,还有第二次带来的十万元钱砖,都好端端的,并没有消失。 温舒看着张枕留下来的钱,不由问:“这个世上真的有鬼么?” 五湖的小脑袋摇成了拨浪鼓,真诚的说:“大哥哥,你放心,这个世界上真的真的没有鬼哒!” 他说完,就见温舒一直盯着自己看,那表情很是复杂。 五湖奇怪的挠了挠自己的小脖子,随即“啊呀!”大喊一声,捂着自己的脖子说:“一定是刚才摇头摇的太厉害了,我的脑袋晃下来了!谁帮帮我,帮我插上去!” 温舒:“……” 咔嚓! 咔! 咔嚓—— 这是插脑袋的声音,插脑袋的具体过程,温舒不想细说,因为他也没有仔细看。 温舒深吸了一口气,把店门一关,然后坐在了沙发上,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说:“虽然咱们已经认识了这么多天,我觉得咱们还是应该重新认识一下。” 众人立刻看向苏骨,似乎让苏骨拿意见。 苏骨没说话,直接走到了温舒对面坐下来,脸色很平静。 温舒又深吸了一口气:“我做好准备了,你们可以重新介绍自己了。” 八荒第一个说:“老板,你放心,人家不是鬼,人家是海妖啦!顺便问一句,小老板你最多能接受多少条手?四十八条可以么?如果太多的话,平时人家就幻化十四条?两条手实在不方便。” 温舒:“……” 温舒想起了什么,说:“你是那个章鱼抱枕?” 第一天来到中古店,温舒坐在这个沙发上,压到了一条章鱼须子,当时苏骨平静的说,那是抱枕靠垫。 八荒矫揉造作的捂嘴一笑:“讨厌,人家是海妖,才不是什么章鱼呢!” 温舒木然的说:“下一个。” 五湖蹦蹦跳跳的跑过来,脑袋已经重新插好,眨巴着大眼睛,奶声奶气,一脸纯良的说:“大哥哥,人家也不是鬼,人家是傀儡娃娃!” 哦,傀儡啊。 温舒又说:“下一个。” 精英模样的六合也不是鬼,因为他是一头狼。有人说绅士是耐心的狼,六合真的相当名副其实了。 一向不爱说话,三脚也踹不出个闷屁的九州,是个名副其实的鬼,还是冤死鬼,但是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怎么死的,一直流浪在阳间,变得漫无目的。 三山翘起二郎腿,大长腿配着猩红色的高跟鞋十分夺目,谁能想到这样的美女姐姐也是鬼呢? 三山一脸傲气,说:“我是公主,这片以前都是我的坟地。” 温舒:“……”公主坟,没想到真的葬了一个公主,这公主还是三山! 温舒把目光落在四海身上。四海为人很温柔,亲和,就是个老好人,看起来根本不像鬼,也不像是乱七八糟的生物。 温舒道:“四海一定是普通人了吧?” 五湖睁大眼睛:“大哥哥,你怎么会这样认为?” “是啊,”八荒说:“他是狐狸精!” 温舒心里吐槽,你才像狐狸精,怎么一言不合还骂人呢?人家四海怎么可能是狐狸精。 哪知道四海温和的一笑,推了推土里土气,遮住半张脸的粗框大眼镜,说:“老板,实不相瞒,我确实是狐狸精。” 好家伙!温舒头一次遇到狐狸精,还是如此平平无奇的男狐狸精! 温舒:“……” 温舒最后把目光落在苏骨身上。苏骨身材高大,长相英俊,虽然英俊的不太普通,但温舒觉得,他肯定是这群人里最正常的人了。 温舒迟疑的说:“那苏骨他……?” 哪知道其他几个人一听,均是噤若寒蝉,谁也不开口。 苏骨撩了一眼温舒,站起身来往楼上去,说:“天亮了,都去休息。” “是,大人。”大家立刻齐刷刷站起身来,噔噔噔全都往二楼去。 温舒:“……”天亮了不应该开店么,天亮了才去休息?温舒现在明白了,他们不是夜猫子,因为他们压根儿不是正常人! 中古店一楼只剩下温舒一个人,他站起身来,回到柜台后面,看着塑料袋里的钱,安慰自己:“虽然遇到了很多奇怪的事,但中古店开张了,赚钱是真的。” 哗啦…… 塑料袋里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飘悠悠的落在地上。 温舒弯腰捡起来,是那张写着“戒色”的黄符,在温舒手指触摸到黄符的一瞬间,上面的朱砂字迹变化了,“戒色”两个字赫然消失,变成了一排小字。 正面写着——有缘无份,情深不寿。 背面写着——感谢小老板,祝黑驴蹄子中古店,生意兴隆,日进斗金!我给你算过的,一定要叫黑驴蹄子中古店哦! 最后还加了一个小笑脸。 落款——张枕。 温舒捏着黄符,自己还没有谈过恋爱,二十多年来都是光棍儿,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可以体会到,张枕那种亲手了结自己最喜欢的人的痛苦,一想到这里,便觉得心里针扎一般的疼。 温舒轻声感叹:“希望你……真的如愿以偿。” …… 二楼的卧房。 苏骨走进房间,关上门,直接进入浴室。 “哗啦!”是花洒的声音,凉冰冰的冷水从花洒流出,泼洒在苏骨同样冰冷的躯体上。 他光*裸着身体,站在镜子面前,老旧的镜子斑斑驳驳,映照出更加“斑驳”的苏骨。 苏骨的胸前、脖颈,还有心口,赫然是一条条深刻的伤痕,已经结痂,深入腠理。 苏骨抬起骨节分明的大手,对着镜鉴,食指压在自己心口的伤疤上,嗓音冰冷的说:“问的好……我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要开始新的小故事啦!打滚卖萌求一发营养液~走过路过的小天使们欢迎留下爪印鸭!欢迎评论欢迎讨论! 春梦了无痕1 ——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 ——已约年年为此会,故人不用赋招魂。 ——苏轼 …… “东君。” “你还会理膳?” “但凡能讨得东君喜欢,让卑将做什么都好。” “本君已然很喜欢你。” “不够,还不够。我要让东君眼中,只有我一个人……” 温舒又梦到了那个鸦发的男子,一身漆黑,鸦发披肩,和苏骨长得一模一样的面容,高大的身材,俊美的容颜,还有那张弛有力的肌肉线条,汗水顺着人鱼线滚下去…… 要问温舒为什么连人鱼线都看见了? 别问,问就是又做“噩梦”了。 “嗬!!”温舒猛地睁开双眼,大汗淋漓的从梦中醒来,他仿佛刚刚经过一千米体侧,浑身从水中捞出来一般,呼呼的急促喘着气,嗓子沙哑的厉害,虽然醒过来,却兀自沉浸在“噩梦”之中。 温舒疲懒的抬起食指,轻轻摩挲了一下唇角,梦中的感觉还存留在唇间,喃喃的感叹着:“我不会弯了吧……” 温舒活了二十一年,从来没做过这样奇怪的梦,自从入住中古店开始,这已经是第二次做这样的梦了。 “太邪门了!”温舒腾地翻身坐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不要想不要想!” 但凡一想,温舒心脏梆梆的狂跳,不止如此,鼻子还痒痒的,好像要流鼻血。 温舒连忙捂着自己的鼻子冲进卫生间,发出“哐!”一声巨响,紧跟着是哗啦啦的流水声,然后爆出温舒的一声大喊:“水好凉!” 温舒睡下的时候已经天亮了,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晚上,一屋子奇怪的员工已经起床了,听到楼上传来小老板接二连三制造的巨响。 五湖歪着小脑袋:“大哥哥不会撞鬼了吧?” 八荒说:“撞鬼有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撞见我们呀!” 五湖一听,“咯咯咯”笑起来,似乎觉得八荒说的很有意思。 九州:“……” “吃饭了,”四海说:“我去楼上叫老板过来吃饭。” 温舒冲了一个冷水澡,大冬天的,冷的他直哆嗦,裹了一件厚厚的大衣,“阿嚏阿嚏”打着喷嚏,鼻子里还塞着止血的手纸,“神情萎靡”的从楼上走下来。 八荒一看,倒抽一口冷气:“小老板,你不是被四海这个狐狸精吸了阳气吧?” 四海说:“别瞎说。” 温舒:“……”我不是被狐狸精吸了阳气,是被“噩梦”吸了阳气。 四海温和的说:“老板,吃饭了。” “哦……”温舒点点头,走到一楼的桌边坐下来。 其他人帮忙摆好了碗筷,就见一楼拐角的地方,有人从厨房里走出来。男人身材高大,一身黑色的衣服,天气很冷,中古店里也没有暖气,男人穿的却不多,一件v领的黑色薄毛衣,衬托着男人有型而性感的锁骨,标准的倒三角身材,大长腿,腰还很细,腰上围着一条白色的围裙,和黑色的衣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温舒:“……”苏骨?! 苏骨还是一张冷脸,木然没有表情,好像随时处于不高兴的状态,却围着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两盘菜,放在桌上。 糖醋里脊、宫保虾球。 “你还会做饭?”温舒瞠目结舌。 他这话一出口,突然记起了刚刚的噩梦,在梦境中,温舒好像变成了那个叫“东君”的人。 ——你还会理膳? 如此熟悉,熟悉的有什么东西要从温舒的心头破土而出,但又如此缥缈,怎么也抓不住。 苏骨平静的说:“吃饭。” “哦!吃饭啦!”五湖第一个跑过来,蹦蹦跳跳,可可爱爱。 五湖实在太可爱了,漂亮的小正太,长得像洋娃娃一样精致,据说五湖就是个娃娃,虽然不是洋娃娃…… 温舒以前曾经想过,自己以后如果结婚生子,生个女儿的话,肯定像五湖这么可爱,当然了,五湖是可爱的男孩子…… 其实……温舒心想,鬼怪也不是那么可怕,你看五湖,不就挺可爱的么? 他刚想到这里…… 啪叽! “呜呜呜呜……” 五湖因为听说开饭了,太高兴,跑过来的时候被角落的二手电器绊了一下,吧唧一声直接摔在了地上,脑瓜子“咚!咚咚咚——砰!”滚了出去,骨碌碌正好撞在温舒的腿边。 温舒:“……”当我刚才什么也没说。 五湖摔掉了脑袋,哭的可伤心了,商业精英范儿的六合走过来,熟门熟路的将五湖的脑袋捡起来,“咔嚓!咔!嚓!”三声,干脆利索,把五湖的脑袋重新拧了回去。 “呜呜……蟹、蟹蟹六六!” 温舒:“……”脖子突然有点疼,可能是做噩梦落枕了。 温舒夹起一块糖醋里脊,卖相很好看,试探的往嘴里塞了一口,不由睁大了眼睛:“好吃!” “当然好吃啦!”八荒笑着说:“我们老大的手艺,那真是没得说,想当年我们老大还是为了东……” “咳咳!”三山立刻咳嗽起来。 八荒反应过来,好像也知道自己说了什么错话,赶紧低头,往嘴里扒拉了两大口米饭,堵住自己的嘴巴。 苏骨没说话,垂下目光,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色,说:“你爱吃甜食?” “嗯?”温舒又夹了一颗宫保虾球送入口中,也好吃,这并非正宗的川味儿,是改良过的,味道有些甜滋滋,正好是温舒喜欢的味道。 温舒使劲点头:“爱吃,你做菜这么好吃,真的看不出来,我还以为像你这样酷酷的人,不会做菜呢。” 苏骨凝视着温舒,没头没尾说:“他也爱吃甜食。” “啊?”温舒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没什么。”苏骨说。 大家吃了饭,温舒郑重的说:“我想了想,咱们需要约法三章。” 四海说:“老板您说。” 温舒说:“我觉得你们应该不是坏人。” “嘻嘻!”八荒一笑,道:“小老板你怎么看出来的?” 温舒刚要细数他们的优点,虽然有些绞尽脑汁,话还没出口,六合说:“老板说的对,因为我们压根不是人。” 温舒:“……” 温舒咳嗽了两声,说:“总之,咱们先约法三章,这是我写的条款。” 他说着,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沓子叠了好几折的a4纸,“嘭!”拍在桌上,人手一份。 黑驴蹄子中古店约法三章。 1.遵循劳动合同,认真工作。 2.禁止做一切坏事。 3.禁止对老板做一切坏事。 “我觉得前两条没什么问题。”八荒爽快的说。 “为什么第三条有问题?”温舒问:“有什么问题?” 毕竟要和一屋子奇怪的生物共处一室,所以温舒觉得第三条也格外重要,而且相当重要。 “嘻嘻!”八荒笑着说:“老板,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香甜!” 香……甜? 温舒抬起手臂闻了闻,没有任何味道,他也不用香水。温舒对香味其实很敏感,有点晕香,所以就算是洗发露,也是用香味很淡的那种。哪里有香味,还甜? 八荒解释说:“老板你身上的阳气,对于我们来说,就是致命的吸引呀,香甜入骨,简单来说,如果我是个色鬼,老板你就是绝世美人儿,还是没穿衣服光溜溜的那种,如果我是恶鬼,老板你就是一大块红烧肉,还是89元一斤的优质黑猪五花肉,你明白了么?” 温舒:“……”这两个例子,还真是粗俗易懂了。 三山翘着二郎腿,果然很有公主范儿:“你放心,没有人敢动你。” 温舒瞬间有一种被大姐头罩着的感觉,而且还是如此漂亮的御姐,简直夫复何求。 紧跟着就听到三山继续说:“在大人说可以下手之前,没有人能动你一根头发丝儿!” 温舒:“……” 时间不早了,白天都睡过去了,晚上肯定要开店。 吃了晚饭,约法三章,温舒走到门口把“休息中”的牌子反过来,变成营业中,然后回到柜台后面坐下,开始按计算器,算一算这个月的房灯水电,还有各种开销。 嘭—— 中古店的大门突然打开了,好像被一阵狂风吹开,大冬天的,一个穿着白色抹胸,露着小蛮腰的女人从外面走进来。 她虽然上了一些年纪,但是风韵犹存,尤其是那纤细的身条儿,极其的符合现在骨感美的审美。 温舒看着女人,下意识觉得有点冷。 温舒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镇定的按了两下计算机,说:“您好,请随便看看,买点什么?” 女人嘻嘻一笑:“买?买肉。” “买肉?”温舒眼皮一跳,说:“不好意思,我这里是中古店,如果您想买肉的话,应该去隔壁的肉铺。” 女人笑着说:“隔壁的肉铺有什么好的,那里的肉又老又柴,小鲜肉呀,还是人间的好!” 温舒:“……”又是阴、阴间生意? 苏骨站在二楼的拐角处,垂头向下看去,眯了眯眼睛。 三山站在一边,恭敬的说:“大人,温舒一点灵力也没有,但是阳气比一般人充沛,又可以催动捆仙锁,他真的就是东华帝君么?” 苏骨没有回答,只是若有所思的说:“太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的故事开始啦,走过路过的小天使们别忘了留下爪印鸭! 春梦了无痕2 “大人,”三山迟疑的说:“如果温舒真的就是东华帝君,他现在身上一点灵力也没有,还失去了记忆,其中必有古怪。” 苏骨垂着头,目光依然注视着一楼正在看店的温舒,缓缓的说:“看看再说。” 又是阴间生意? 虽然温舒已然见过了大世面,但这不代表他就能炉火纯青的做阴间生意。 温舒不是傻子,这女人一看就“不太正常”。 果不其然,女人笑嘻嘻的说:“你可以叫我夫人,也可以叫我白夫人。” 白骨精? 温舒眼皮狂跳:“不好意思,我们这里真的……不卖肉,要不然夫人您看看中古包?这款香奈儿虽然是中古货,但没背过,还是全新的,状态特别好。” 白夫人腰身一拧,“嘭”给温舒来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壁咚,将温舒壁咚在柜台旁边,不让他走出来介绍中古包包。 温舒赶紧后退了一步,与她拉开距离。 白夫人说:“人家就要小鲜肉嘛!小弟弟,你这么可爱,你家里人知道吗?” 温舒:“……”我这叫做英俊,也可以简称帅。 白夫人对着温舒抛了一个媚眼儿:“小弟弟,你让姐姐看半分钟,姐姐给你五千块。” 五千?三十秒就能赚五千元?看一眼的话,也少不了一块肉。 白夫人继续说:“吸一口,姐姐给你一万块!” 一万,这么快就涨到一万元了?可是……吸一口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奇怪生物的特殊用语? 白夫人第三次开口:“亲个嘴儿五万元。” 温舒:“……”这就过分了。 白夫人嘻嘻笑着说:“小弟弟,倘或你愿意与姐姐欢好一番,姐姐就给你……” 白夫人还没说出多少钱,突然“呀——”尖叫起来,因为她还壁咚着温舒,温舒感觉自己耳朵里嗡翁作响,差点给她喊聋了。 白夫人连退四五步,骨感的躯体筛糠一样颤抖,频率非常高,似乎在惧怕什么,然后“咕咚!”一声愣是直接跪了,不停的磕头。 “鬼、鬼王大人!” “小人不知道鬼王大人在此啊!” “小人告退,小人这就告退!” 原来是苏骨从二楼走下来了,他只是走下来,和往常一样冷着脸,什么话都没说,就把白夫人吓成这个模样。 白夫人说着,调头就要跑。 “等等!” 发话的却不是刚刚走下楼梯的苏骨,而是温舒。 温舒从柜台后面绕过来,一步跨到白夫人面前,摊开手掌,分明是一副“狐假虎威”的模样,底气十足的说:“刚才说好了,看半分钟五千元,你看我不止半分钟了吧?” “我我我……”白夫人结巴的说:“我没带钱。” 温舒眼皮一跳,道:“你是来白嫖的?” 苏骨:“……” 白夫人看到苏骨凉飕飕的眼神,说:“支付宝转账!我可以转账!” 温舒简练地说:“微信。” “微信也可以,微信也可以!”白夫人立刻拿出手机,当面扫码转账。 收款——5000.00元。 温舒笑起来,还对白夫人来了一个四十五度标准鞠躬,展开友好热情的笑容:“感谢惠顾,欢迎您下次再来。” “不不不!不敢了不敢了!” 白夫人说着,冒出一股白烟儿,瞬间变成了一副骷髅架子,“哒哒哒”要散架一样,七扭八歪的冲出大门,一路大喊着“见鬼了——”,就跑掉了。 温舒:“……”果然不是正常人。 站在二楼围观热闹的“神奇生物”们,纷纷感叹起来。 五湖:“哇!大哥哥好会赚钱哦!” 八荒:“还以为小老板会吓得魂飞魄散呢,没想到他的适应能力还挺强?” 四海微笑说:“看来老板已经发现了阴间生意的生财密钥。” 九州:“……” 温舒查看了一下钱款,虽然是阴间生意,但是莫名的,好像也挺好赚的,有钱赚的话,还管他阴间生意或者阳间生意么? 温舒对员工们招招手,说:“你们平时是不是也要购物啊?” 五湖点点头,说:“当然啦!五湖经常要从网上买润滑油呢!要不然脑袋瓜子总是嘎吱嘎吱响,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温舒:“……”现在也不太聪明。 温舒又问:“那你们在哪里购物?有没有特别的网站?” 五湖热情的拿出手机,说:“我们也在阳间购物的,反正上网购物嘛,又看不到你是谁,东西寄过来很方便哒!但是我们有自己的讨论网站哦。” 温舒低头一看,五湖的手机上分明打开了一个网站,叫做——小黑书。 ——记录你的地府生活~ 温舒:“……” 五湖说:“平时买到什么好东西,我们都会在这里分享哒!” 温舒点点头,翻了翻小黑书,赫然有人的id是:才不是白骨精呢。 才不是白骨精呢刚刚发布了一条动向。 才不是白骨精呢:啊啊啊啊啊!!!我今天在阳间调戏小鲜肉,撞鬼了!!太可怕太可怕,语无伦次中! 下面很多人回复。 回复a:什么鬼啊,能把白夫人吓成这样? 回复b:白夫人不是去吸小鲜肉了么?这届阳间的小鲜肉像鬼一样么? 回复c:说到小鲜肉,我家住在公主坟,有没有一起rua小鲜肉的?公主坟好像新来了一个小哥哥,长得好可爱啊,一身阳气正好长在我的xp上! 回复d:就是公主坟那个小哥哥?我也远远的看过一次!但是!小哥哥好像名草有主了,我怎么听说他已经被鬼盯上了。 温舒:“……”被鬼盯上了,这形容还挺贴切。 温舒干脆安装了小黑书这个软件,然后注册了一个“黑驴蹄子中古店”的账号,以后白天做阳间生意,晚上做阴间生意,如此一来,赚两笔钱,中古店想不红火都难。 温舒注册了账号,打算发第一条动态笔记。 小黑书上很多人晒奢侈品,温舒在中古店里四下打量了一遍,他的店里也有奢侈品,镇店之宝是一只爱马仕的中古包,除此之外,也没有再贵的了。 于是温舒对着中古包照了几下,但是因为中古店里的东西堆得满满的,总是能照到二手的微波炉电冰箱等等,看起来怪怪的。 温舒招手说:“苏骨,苏骨你过来帮我个忙。” 苏骨本要上楼去了,听到温舒叫自己,转过头来,但是没动。 温舒干脆走过去,把那只爱马仕包包塞在他手里,说:“你帮我托着,我给这只包照个相。” 苏骨没说话,冷着脸,就在众人以为大人会冷酷无情的拒绝温舒的时候,苏骨还是没说话,伸出手来帮温舒举着。 众位员工:“……” 温舒却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给中古包照了两张自以为不错的照片,然后点击——上传。 ——不错哦~请多多发笔记,完善你的地府生活吧~ 跳转之后,第一条笔记就出现了。 黑驴蹄子中古店:新店开张,全场八折!#图片# 图片就是那只爱马仕的中古包,一共照了两张,不同角度的。 回复a:什么中古店,名字这么阴间?我喜欢! 回复b:诶?黑驴蹄子中古店?是不是公主坟44号那个中古店? 回复c:嗷嗷嗷!是漂亮小哥哥!小哥哥你看看我! 回复d:可爱,想日! 回复e:天呢,这只中古包怎么照成了一只包子?老板你这是什么直男死亡视角啊,浪费了爱马仕的美貌! 回复f:你们没人注意么!!!第二张照片,角落的镜子好像透露了什么!!!!! 温舒看到回复有些奇怪,点开第二张照片,仔细看了看,的确照到了镜子,镜子映出了举着爱马仕包包的人,也就是苏骨。 不过镜子映出来不是很清楚,很模糊,而且只有半张脸。 回复g:卧槽!!!!!! 回复h:!!!!!! 回复i:膜拜大人!! 回复j:天呢,之前说漂亮小哥哥名草有主我还不相信!这不是大人么!段位悬殊,我怎么抢!看来我和老板小哥还没见面,就要be了! 温舒看着乱七八糟的回复,他也看不懂,就挨个回复。 黑驴蹄子中古店:感谢评论,亲,本店开业八折优惠,记得来逛逛哦! 温舒忙了一天,中古店在小黑书上反响热烈,很多人来私信温舒,问他有没有这个,有没有那个。 温舒忙叨的眼看天色就要亮起来,实在太困了,就上了二楼,回了自己的房间,把手机一扔,倒在床上蒙头就睡。 温舒陷入了朦胧的梦境之中,令人安心的臂弯仿佛正在温舒的脖颈之下,他躺在那个熟悉的怀抱之中,两个人的鬓发轻轻的磨蹭着,抵死缠绵。 哦,又做春梦了。 温舒已然见怪不怪,梦境是那样真实,就好像……曾经发生过一样。 急促的喘息着,温舒感觉自己差点喘不过气儿来,虽然睡了一觉,但是整个人很累,浑身提不起劲儿来,胸口好像有什么东西压着,鬼压床似的。 温舒挣扎着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不是梦境中鸦发男人俊美又深情的面容,而是一张满是褶皱的老脸。 “嗬!”鬼压床! 温舒倒抽了一口冷气,吓得他一个激灵,完全从春梦中醒了过来,震惊的说:“刘、刘奶奶?!”你不是死了吗? 这不是前几天因为下雪路滑,摔了一下,便摔没了的刘奶奶么? 刘奶奶笑眯眯的凝视着温舒,幽幽的说:“小伙子,快起来,奶奶给你介绍相亲对象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honeypeach、泥巴 5个;是元宋的啊 2个;冥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山水有相逢 28瓶;honeypeach 20瓶;谢故溪 12瓶;泥巴 11瓶;最近闹书荒 10瓶;浮生一梦 6瓶;濯、阿七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春梦了无痕3 “刘奶奶,你、你听我说……你别抢我被子啊!” “见鬼了!” 温舒一大早上见鬼了。 他看到了前天因为雪地路滑,不慎摔死的刘奶奶,刘奶奶笑得一脸皱纹,“和蔼可亲”的爬上了温舒的床…… 这样的鬼压床,还不如做“噩梦”! 温舒手忙脚乱的套上衣服,跌跌撞撞的从楼上噔噔噔跑下来:“见鬼了!” 刘奶奶在后面追着他,双腿不占地,仿佛一阵阴风,飘悠悠的跟下来:“小伙子!别跑啊,奶奶给你介绍相亲对象,人家姑娘可俊了,学历也高,就是带着一个孩子,唉——单身妈妈,怪不容易的。” 温舒跑下来,四海摆着碗筷,厨房里开着抽油烟机,冷漠的苏骨围着白色的围裙,正在炒菜。 温舒一头扎进厨房,躲在苏骨身后,虽然他还不知道苏骨到底是什么“物种”,但无论是员工还是小黑书上,一提起苏骨都肃然起敬,都很怕他似的,温舒也觉得,苏骨特别有安全感。 刘奶奶追进厨房,抽油烟机有些老旧,轰隆隆的作响,“嗖——”一声,直接将刘奶奶的身体吸了进去,“嘭!”只留下一个脑袋,脑袋太大,没能吸进去,抽油烟机卡住了,发出“轰隆——轰——轰隆——”的声音。 温舒:“……”目瞪口呆。 刘奶奶“啊呀”了一声,道:“好大的风啊,哪来的这么大风?小伙子,你快帮帮奶奶,头……头怎么卡住了?” 温舒:“……” 刘奶奶卡在抽烟机里了,如果这么一直卡着,苏骨没办法做饭,温舒没有办法,只好帮忙关掉抽烟机,把刘奶奶拽了出来,这都什么事儿啊! “小伙子,我给你介绍相亲对象啊!” “小伙子,人家姑娘可俊了,你可不能看人家带着孩子,就不见人家啊!” “小伙子,小伙子?小小年纪,你是耳背吗?” 温舒头疼,刘奶奶好像一个坏掉的收音机,怎么也关不上,话匣子打开一直突突突,没完没了。 长长的叹出一口气,温舒说:“刘奶奶怎么办?她不能总是住在咱们这里吧?得给送走。” “没用的。”八荒正在给自己涂指甲油,仔细的刷着,时不时还吹一下,关键他不只是给自己的两只手涂指甲油,还给自己其余四十六条触手也在涂指甲油,温舒觉得,一瓶子指甲油都不够他涂的! 八荒悠闲的说:“相亲很可能是刘奶奶死之前,最后要做的事情,人的执念是很可怕的,如果不了却执念,她很可能一辈子跟着你……啊呀这指甲油真好看,显得我触手特别白,三山姐姐你要不要也涂一下?” 三山看了看自己的指甲,说:“好像是该换新甲油了,上次斩鬼,把我的美甲不小心磕掉了一颗钻。哼,当真罪该万死,要不是那只恶鬼死得快,本公主就拧掉他的眼珠子,贴在我的美甲上当水钻。” 温舒:“……” 话题怎么跑到美甲和眼珠子上了?温舒把话题扯回来,说:“没办法把她送走么?人死了之后不应该去投胎么?她怎么还在这里?” 还是四海温柔,对一无所知的新人温舒很是耐心,解释说:“老板有所不知,刘奶奶的确应该去投胎,但是如今地府的工作量太大了,而且鬼也要讲究鬼权,是不能强制投胎的,尤其刘奶奶这种,有强大执念的人,也是无法投胎的,必须了却执念之后,才可排队投胎。” 温舒:“……”都是人话,连在一起,我怎么就听不懂了呢? 六合说:“简而言之,相亲。” 温舒可算是听懂了,要送走刘奶奶,就要了却她的执念,否则刘奶奶会一直跟着温舒,也听不懂温舒在说什么,意识越来越混沌,很有可能受到腐蚀,变成恶鬼,到时候就是第二个张枕…… 温舒想到张枕,深吸了一口气,说:“好吧,那就了结刘奶奶的执念,相亲吧,相亲!可问题我哪去找那个离过婚,带着孩子,学历还很高,长得很漂亮的相亲对象?我不知道她是谁啊。” 刘奶奶只是和他说了一句,有这么一个相亲对象,但是具体的,温舒从没想过相亲,总觉得感情的事情应该顺其自然。而且不是他看不起离过婚带着孩子的女性,温舒光棍一个,还在为生计努力经营阴间中古店,怎么有能力养活一个孩子呢? 温舒正在发愁,去哪里找这个相亲对象,就听到刘奶奶突然大喊…… “花花!花花是你吗!” 花花?狗么? 众人顺着刘奶奶的喊声看过去,就见到刘奶奶热情的飘到了苏骨面前,真诚的感叹着:“阿花!你越长越漂亮了,哎呦喂,女大十八变啊!” 温舒:“……” 苏骨冷着脸,冷冷的扫了一眼刘奶奶,奈何刘奶奶没有神志,糊里糊涂的,根本感觉不到“危险。” “阿花!哎呦真好看!” “你看看,你长得这么俊,学历这么高,工作也好,带着孩子怎么了?一样能找到疼你爱你的好男人!” “放心吧阿花,奶奶昨儿个还看到了一个小伙子,哎呦不错,不错的!到时候撮合你们相亲啊!” 敢情刘奶奶把苏骨当成相亲对象了? 八荒瞠目结舌,指甲油都涂在手臂上了。 刘奶奶絮絮叨叨,又说:“阿花,你女儿呢?” 苏骨自然不会搭理她,但是刘奶奶根本不嫌冷场,一拍手,道:“哎呦宝宝,原来宝宝你在这里啊,快来让我看看,都长这么大了!” 刘奶奶一转身,朝五湖走了过去…… 五湖一脸迷茫,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刘奶奶,歪了歪头,奶声奶气的说:“刘奶奶,我不叫宝宝,我叫五湖!” “宝宝真乖啊,”刘奶奶果然听不懂别人在说什么,沉浸在自己的执念之中,笑着揉了揉五湖的小脸蛋:“宝宝越长越可爱,两年不见,这么可爱了!” 五湖纠正说:“刘奶奶,人家是男孩子哦!” “胡说!”刘奶奶说:“我记得宝宝就是女孩子,长得这么漂亮,怎么可能是男孩子?” 很好,相亲对象有了,女儿也有了。 温舒眯着眼睛,摸了摸下巴,不如……将计就计? 反正只是了却刘奶奶的执念而已,假装和苏骨相亲不就行了? “苏骨。”温舒平静的说:“我们相亲吧。” “噗——咳咳咳!”八荒刚刚涂完指甲油,喝了口水,结果一口水全都喷了出去。 三山呵斥说:“慌什么,不要慌!” 八荒指着她的指甲,说:“三山姐,你的指甲油也涂出去了。” 三山:“……” 温舒解释说:“只是假装相亲,把刘奶奶送走而已,她在这里,咱们也不好做生意啊。” 苏骨没说话,就在众人觉得,大人会狠狠拒绝温舒的时候,却听到大人说:“可以。” 温舒立刻对刘奶奶说:“刘奶奶,事不宜迟,既然阿……阿花在这儿,咱们就开始相亲吧?” “哎!”刘奶奶责怪的说:“年轻人,你懂不懂浪漫啊,相亲也要看气氛的,在这里怎么相亲?相亲一定要出去吃饭,或者坐在咖啡厅里聊聊天,你快定个餐厅,还有你这身衣服,像什么样子啊,换好看一点。” 温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简单又舒服,不过的确不适合相亲。 温舒以前也没相亲过,不知道相亲要怎么打扮,他上了楼,干脆把自己唯一一件西装拿出来,那是准备面试用的,当时大学同学都在买西装,温舒也跟风买了一套,但是穿起来束手束脚的,温舒就压箱底了。 温舒换上西装,对着镜子照了照,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蓝灰色的西装,衬托得他身材高挑,面相非常温和,并非是那种很霸道的长相,给人一种天生好相处的感觉。 咔嚓—— 是隔壁的门也开了,应该是温舒的相亲对象苏骨,也换好了衣服。 温舒推门走出来,说:“苏骨我跟你说,到时候咱们就装装……”样子。 他的话还没说完,全都憋了回去,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苏骨。 苏骨也换上了一身西装,和温舒截然不同的气质,高大挺拔的身躯,都说穿衣显瘦,但苏骨完全不会显瘦,纯黑的西装之下包裹着流畅的肌肉,禁欲又性感,荷尔蒙的气息扑面而来。 苏骨将头发全都背了起来,梳成了一个大背头。完美无瑕的五官,英俊得令人窒息,冷漠的眼底偏偏长着一颗红痣,让苏骨整个人看起来又有些忧郁,仿佛是忧郁的王子。 不,应该是国王才对。 温舒一瞬间看呆了,心脏狂跳两下,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帅的男人,好像工艺品一般。 苏骨单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言简意赅的说:“走吧。” “哦哦。”温舒这才回过神来,跟着苏骨下楼,下楼的时候还在偷瞄苏骨的背影,都是男人,看看人家那身材,身材怎么那么好呢,太会长了吧? “小伙子……”刘奶奶从旁边飘过来,笑着说:“色眯眯的,看什么呢?” 色眯眯?温舒赶紧收回目光,说:“没有。” “奶奶都懂,都懂!”刘奶奶拍了拍他的肩膀:“谁还没年轻过呢?你们男人,奶奶懂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honeypeach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四世生花 40瓶;七夜、雪寂、白桃乌龙波波茶 10瓶;不吃万人迷和玻璃渣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春梦了无痕4 “欢迎光临,请问几位?” 温舒推开餐厅的大门,从外面走了进来,迎宾小姐甜美的微笑着。 温舒曲起大拇指,比了一个四:“四位。” 迎宾小姐又是甜甜一笑:“是还没有到齐吗?” 温舒这才注意到,餐厅的迎宾似乎看不到刘奶奶,她能看到的只有自己、苏骨和五湖,至于刘奶奶…… 温舒多看了一眼刘奶奶,分明自己可以看到,但别人却看不到。 温舒尴尬的点点头:“对,一会儿就到。” “好的,先生,这边请。” 迎宾小姐领着他们来到靠窗的四人台坐下,倒了三杯水,因为看不到刘奶奶,所以唯独没有给刘奶奶倒水。 刘奶奶絮絮叨叨的说:“哎呦喂,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没有眼力见儿,怎么不给我倒水呢?这儿还有人呢,也倒一杯。” 可是她再怎么絮叨,迎宾都看不到刘奶奶,视若无睹的离开,刘奶奶还要再说什么,温舒眼疾手快,把自己的杯子递给刘奶奶:“奶奶,喝水。” “还是小伙子你有眼力!”刘奶奶说着,对苏骨说:“阿花,我就说,这小伙子不错的,你和他相亲肯定合得来,你们快聊聊,聊聊啊。” 刘奶奶又说:“你就当我和阿宝不在,我帮你带孩子,你们聊吧,年轻人聊聊。” 五湖眨巴着大眼睛,一脸纯良的看着温舒和苏骨,他还没见过相亲呢,头一次见,当然好奇了。 温舒浑身不自在,他也从没相亲过,没想到第一次贡献给了男人。 不不,温舒摇头,这么说太奇异了,应该是第一次相亲,贡献给了男人,但是为了以后的安生,还是赶紧把刘奶奶送走才对。 刘奶奶催促着:“小伙子,别腼腆啊,先来介绍介绍自己。” “咳……”温舒抬起头来,看着坐在对面的苏骨,不知怎么的,莫名就有些紧张,好像真的跟相亲现场似的。 “我我我……”一开口,结巴了。 温舒组织了半天语言,最后说:“你好我叫温舒。” “呵呵呵!”刘奶奶笑起来:“小伙子太腼腆了,别紧张,奶奶跟你说,阿花是个好女孩儿!人可好了,就是早年被渣男骗过,嗨!现在坏男人太多了,哪个女孩子还没认识几个渣男呢!你说是不是?” 温舒尴尬的点头,刘奶奶说:“小伙子,咱就不瞒着你了,阿花以前结过婚,遇到过一个坏男人,这事儿咱们相亲得说开了,不然以后都是疙瘩,对不对,阿花?” 刘奶奶看向苏骨,苏骨倒是很镇定,他的面容一向很冷淡,看不出息怒来,冰冷的仿佛一潭止水,面对这样的场面也不会尴尬。 刘奶奶说:“阿花,你就说说这个坏男人,咱们得说开了。” 苏骨平静注视着温舒,眯了眯眼睛,随即缓缓的开口说:“他是在我身处深渊之时,第一个对我伸出手的人。” 温舒一愣,苏骨行啊,看起来戏感挺好的?这是现场飙戏呢? 苏骨似乎在回忆,继续说:“在那段黑暗的日子,他是我的全部,教会我息怒哀乐,给了我七情六欲,还有……一颗心脏。” 苏骨抬起手来,宽大的手掌压在自己的心房上,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带着一丝丝性感,压着心口的动作莫名苏气爆棚,温舒身为一个男人,都感觉到了苏骨的荷尔蒙冷冷的拍打在自己的脸上。 “但到了最后,”苏骨的唇角轻轻一挑,挑起一抹冷酷笑容,他不经常笑,笑起来完美惊艳,但那笑容却散发着阵阵寒意,缓缓的说:“他却亲手毁灭了我。” 梆梆! 温舒心口一紧,不知道怎么了,心里怪怪的,有一种湿毛巾被拧干的感觉,绞痛又潮湿。 苏骨的话还没有结束:“我为他披荆斩棘,斩尽世间所有的污秽,等到的却是厌弃,与毁灭。” 温舒的心口更疼了,不明所以,却越发的疼痛。 “坏男人!”刘奶奶感叹的说:“太坏了!太坏了!小伙子,你说对不对?” “啊?嗯……”温舒回过神来,点点头,但注意力还在苏骨身上。 他好像不是在飙演技,也不是在给自己加戏。 温舒突然想到苏骨身上的那些伤疤,还有他刚才的话…… ——我为他披荆斩棘,斩尽世间所有的污秽。 “你……”温舒试探的说:“那个人是……?” 苏骨平静的说:“是我曾经喜欢的人。” 果然。 和温舒想的一样,苏骨说的就是自己的故事。 太渣了!温舒感叹着,苏骨多帅啊,长得这么帅,身材这么好,还会做饭,糖醋里脊做的那么好吃,是谁玩腻了就扔,也太渣了吧,而且不长眼睛! “啊……啊嚏!”温舒心中吐槽,突然没来由打了一个喷嚏,感觉有人在背地里说自己坏话似的。 苏骨的表情仍然很平静,仿佛一潭止水,兴不起任何波澜,但是在这波澜之下,温舒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他一定很悲伤。 那些伤疤,每一条都是悲伤的见证…… 温舒犹豫了一下,安慰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你条件那么好,想要找个好女孩绝对没问题……” 他的话还没说完,苏骨淡淡的说:“男人。” “啊?”温舒。 苏骨平静的纠正说:“我曾经喜欢过的人,他是男人。” 温舒:“……” 梆梆梆!! 是心跳声。 温舒乍听苏骨喜欢男人,心跳陡然加快,随即醒悟过来,我兴奋个什么劲儿?我是直男好吗!当然,恋爱自由,也不歧视任何性向。 他喜欢男人,那我是不是…… 不,我是直男! 温舒此时感觉自己头顶上跳出了一个小天使和一个小恶魔,两个人在自己的头上动土,打得不可开交。 温舒使劲摇了摇头,把自己飞远的思绪拉回来,逢场作戏逢场作戏,只是为了给刘奶奶清除执念,自己才和苏骨假装相亲的。 大家在餐厅里吃了一顿饭,完成了相亲的程序,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刘奶奶说:“小伙子,你送送阿花吧,正好吃完了饭,散散步。” 刘奶奶催促着温舒,小声说:“怎么样,阿花不错吧?” “啊……”温舒敷衍的答应了一声。 刘奶奶笑着说:“我都看出来,你喜欢阿花,对不对?” “没有!”温舒立刻否认,绝对没有! “害羞了,还不承认。”刘奶奶笑嘻嘻的说:“现在的小伙子不能腼腆,面对喜欢的人,要二皮脸知道吗,勇往直前,不怕拒绝!” 温舒:“……” 刘奶奶絮絮叨叨的说:“我可跟你说了,过这村儿没这店儿,一会儿你送阿花回去的路上,就找机会牵手。” “牵手?”温舒心想不好吧,只是逢场作戏而已,和苏骨牵手的话,会不会不太好? “牵手!一定要牵手!”刘奶奶笃定的说:“错过了你会后悔的!” 温舒结了账,众人走出餐厅,不知道是不是被刘奶奶洗脑的缘故,温舒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苏骨的手掌。 宽大的掌心,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不似女人那般柔若无骨,是手控都会尖叫的福利好手。 温舒并不是个手控,但还是多看了两眼这双手,如果…… 只是如果啊,如果真的牵着这只手,应该很安心吧? “牵手啊,小伙子。”刘奶奶飘过来,像幽灵一样。 不,她就是幽灵。 “牵手啊!” “牵她啊!” “主动点小伙子,牵手啊,让你牵手,又没让你亲她!” 温舒被刘奶奶念叨的差点精神衰弱,把眼一闭,心一横,直接伸手过去,一把握住了苏骨的手掌。 苏骨没有太多的反应,还是淡淡的,低头看了一眼温舒的手掌。温舒本打算解释一下,但他还没开口,哪知道苏骨下一刻,竟然很自然的回握住了他的手掌。 两个人掌心若有似无的贴在一起,轻轻的调整几下角度,紧跟着是指节的磨蹭和颤栗,最后竟然变成了十指相扣的模样。 和预想的一样,并不温暖,苏骨的掌心凉丝丝的,透露着一股寒意,但很有安全感。 二十一年来,温舒第一次和人牵手,虽然是个男人,但这个男人长得这么英俊,好像也不算吃亏? 温舒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和男人十指相扣而已,不算什么,春梦都做过了,这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对,一点儿也不紧张。 “啊!” 刘奶奶突然惊叫一声,吓得温舒一个激灵,做贼心虚的甩开苏骨的手,赶紧退了两步。 刘奶奶并没有发现温舒的异样,因为她自己就很异样。 刘奶奶浑浊的眼神有些呆滞,浑浊的眼珠缓缓转动,散发着浑浊的光芒,幽幽的说:“我……怎么在这里?我老伴儿要打麻将回来了,雪天路滑,我得去接他。” 温舒看了看天色,今天是难得的晴天,下雪是几天之前的事情了,下雪的那日,正好是刘奶奶离开的日子…… 苏骨的声音冷漠:“你已经死了。” “小伙子你开什么玩笑?”刘奶奶笑起来:“这可一点儿也不好笑!” 笑着笑着,笑容僵硬在了苍老,满是褶皱的脸上,刘奶奶混沌的眸子透露出一丝丝恍然大悟,幽幽的说:“好像做梦一样,原来……我已经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月末了求一发营养液~么么!期待小天使们的评论和留爪! 春梦了无痕5 刘奶奶似乎想了起来。 温舒试探的说:“刘奶奶?你想起来了?” 刘奶奶缓缓点点头:“我……想起来了,我已经死了……我怎么就……死了呢……” 温舒虽然才搬来公主坟儿胡同,和刘奶奶也是一面之缘,但是看到刘奶奶如今这个失魂落魄的模样,安慰说:“刘奶奶,既然您的执念已经了却了,要不然还是早点去投胎吧?” “执念……执念……”刘奶奶恍然想起了什么,说:“不行,我还不能走,我不能走啊……” “小伙子!”刘奶奶苍老的面容满是褶皱,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握着温舒的手恳求:“你再帮帮我,帮奶奶一个忙!我有一个传家宝,很值钱的,打算留给老伴儿和家人,我怕丢了,藏起来了,还没来得及交给他们,你帮我交给他们,好不好?” 温舒虽然才搬过来,但是也听说了一些传言,这个刘奶奶好像是有钱人,听说早年家境特别富裕,那是远近闻名的富婆。 这一段公主坟胡同有很多大杂院,说白了就是平房,一直说拆迁,但是一直都没有拆,毫不夸张的讲,光是说拆迁就二十来年了。 但公主坟也有一片是四合院,很贵的四合院,好像王府似的,三进三出,刘奶奶住的院子,虽然不说三进三出那么夸张,但也是个正儿八经的四合院,价格绝对不便宜。 刘奶奶住的房子如此昂贵,足以证明她是个有钱人,不止如此,她还有一个传家宝。整条公主坟胡同都知道,刘奶奶有传家宝,不过具体是什么宝贝,别人都不太清楚,刘奶奶只是逢人就夸,这件传家宝可以流传下去,流传给子子孙孙,特别的珍贵宝贝。 刘奶奶生怕温舒不答应自己:“小伙子,你如果帮忙,我把传家宝的三分之一送给你,怎么样?” 传家宝这么值钱,一下子送给温舒三分之一,那岂不是也很值钱?怎么看都不亏。 尤其温舒还是个财迷属性,如今又是中古店起步的时期,更加需要赚钱。 有钱不赚,那就是冤大头。 温舒咳嗽了一声,说:“那刘奶奶你的传家宝放在哪里了?” “放在哪里了?”刘奶奶说:“对啊,放在哪里了?” 温舒:“……”这问题是我先问的吧? 刘奶奶一脸糊涂的模样:“放……放在哪里了?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温舒眼皮一跳,道:“刘奶奶你的传家宝是什么?” “传家宝……传家宝……”刘奶奶叨念了两声:“小伙子,我的传家宝是什么呀?” 温舒:“……”果然,她什么都不记得! 苏骨倒是不怎么惊讶,说:“有些魂魄的确会这样,记不清楚事情。” 刘奶奶说:“小伙子,你答应帮我的,一定要帮帮奶奶啊,除了你之外,没人能帮奶奶了!这件传家宝对奶奶来说很重要,我还没来得及交给家人,求求你了小伙子,你帮我找一找,帮我交给家人啊!” 刘奶奶说着说着,竟然老泪纵横起来:“我这一辈子,没什么念想,年纪都这么大了,我死了也就死了,可是我这样宝贝,一定要交给家人啊。” 刘奶奶絮絮叨叨的道:“老伴儿特别喜欢打麻将,总是输钱,要是没有我跟着还钱,怎么办呢?我儿子自己创业,已经失败三次了,天天忙的不吃饭,最近很少回家,不知道是不是创业又失败了,肯定需要我的传家宝换钱,还有还有,还有我那儿媳妇,她也没有工作,家里的开支是不是又不够了,我得算算……” 温舒一听,好家伙,原来一家子都是刘奶奶养着么?就算刘奶奶有钱,也不能这样啊,怪不得刘奶奶死后都不踏实,还要想着传家宝的事情。 温舒心里衡量了一下,反正帮了刘奶奶,能得到三分之一的传家宝,自己也不亏,便说:“好,我可以帮忙。” “太好了!太好了小伙子!”刘奶奶感激的说:“你放心,等找到了传家宝,你拿去还钱,三分之一留下,其他三分之二代我转交给我的家人,绝对不会少了你的那份的。” “不过刘奶奶,我也不知道你的传家宝在哪里,你还是得自己想想。”温舒说。 刘奶奶立刻陷入了苦思冥想之中:“床底下?不对不对,烟囱里?热水器后面?冰箱!对,冰箱的冷冻层!” 冰箱?温舒眼皮狂跳,你那不是传家宝,你那是冷冻肉吧? 刘奶奶又说:“不对不对,还是不对,那在什么地方?” 刘奶奶实在想不起来,说:“小伙子,要不然……你帮我打听打听?” 我打听? 温舒揉了揉额角,总觉得接了一份不靠谱的工作。 “我记得自己经常在胡同口聊天,要不然,你去打听打听,我肯定说过传家宝的事情。” 这听起来不靠谱,但目前根本没有其他办法,温舒只好答应回去的路上,帮忙打听打听。 温舒和苏骨也不用继续假相亲了,走到胡同口,正好看到几个大爷大妈正在晒太阳聊天,温舒支棱着耳朵听了两句。 “老刘走的也太匆忙了。” “就是啊,前些日子,咱们还一起晒太阳呢。” “唉——” “你说她突然走了,总是叨念的那个传家宝,传下去了没有?” “谁知道呢,听说是一包金条,可有钱了。” “什么金条啊,我听说是一包钻石!” “哎呦喂!钻石啊!” “我怎么听说是一些老值钱的古董呢?” 温舒听他们谈论这些,立刻走上去,想要趁机打听打听,说:“刘奶奶家里还有传家宝呢?” “小伙子你是中古店的吧?新来的你不知道。” “对啊,”大爷大妈们很是热络,拉着温舒一起侃大山:“老刘家里可有钱了,她有个传家宝,逢人就夸,听说这个传家宝,能买下整整十套四合院!” “不止呢!我听说是二十套!” 温舒:“……”越来越玄乎了。 他们正说话,后背突然传来刺耳的尖叫声:“你们这些老不死的,一天天就知道谈论别人家的事情!有意思吗?!窥伺我们家的东西,人都死了你们还窥伺!” 温舒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个中年女人,微微有些臃肿,手里提着一个大垃圾袋,应该是准备去胡同口扔垃圾的。 中年女人就是刘奶奶的儿媳妇,说话泼辣是远近为名的,听到他们在谈论刘奶奶的传家宝,劈头盖脸就骂。 刘奶奶的儿媳妇又指着温舒:“年纪轻轻的,不干点正经事儿,学会窥伺别人家东西了,长大了还了得?” 温舒什么也没干,就被骂了一顿,还没反应过来,那中年女人便走了,拎着垃圾袋,似乎赶时间,一边走还一边骂。 “小伙子,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刘奶奶说:“真是对不住,我那儿媳妇就这样,性子稍微有点泼辣,但是直来直去,不是坏人的。” 刘奶奶又说:“这样吧,我们去找我老伴儿,我老伴儿脾气好着呢,从来不生气,你朝他打听打听。” 温舒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那您老伴儿现在在家?还是在什么地方?” “肯定是去打麻将了。” 刘奶奶的老伴儿喜欢打麻将,总是隔三差五的就去打麻将,但是运气不好,老是输钱,就算是输钱,打麻将还上瘾,有的时候一打就是通宵,一晚上都不回家,第二天才会回来。 刘奶奶说:“具体哪个麻将室我也不知道,不过没关系,这个时候他肯定要回来了,咱们在胡同口迎着他就好。” 温舒等人又往胡同口去,站在胡同口等着刘奶奶的老伴儿打麻将回来。 温舒有些无奈,拿出手机来扒拉了两下,本想点微薄刷一刷的,结果不小心点到了旁边黑放方块图标。 ——小黑书,记录你的地府生活~ 小黑书软件打开,自动推送了几条笔记,温舒下意识的划过,结果定眼一看…… 这不是自己的照片么? 何止是自己,苏骨也在上面,正是两个人在餐厅外面,手拉手,十指相扣的照片! [hot!]惊见鬼王新恋情!与神秘男子十指相扣,感情升温! 鬼王大人与神秘男子共进烛光午餐,如胶似漆,宠溺牵手,一同进入酒店开房,彻夜未出,第二天中午十二点一同离开! 温舒:“……”开头一张图,后面全靠编! 自己的确和苏骨一起吃了午饭,但是刘奶奶和五湖还在场啊,怎么算是烛光午餐?还有牵手,牵手是没错,但也没有手拉手一起去开房啊,还彻夜未出?从吃午饭到现在,压根儿都没天黑,怎么可能快进到第二天中午? 胡编乱造,没想到哪里都不缺这样胡编乱造的娱记。 温舒毫不手软,点击“举报”。 “回来了!”刘奶奶高兴的说:“小伙子,你看,我老伴儿回来了!” 温舒抬起头来,果然是刘奶奶的老伴儿,刘奶奶走的那天晚上,他哭得特别伤心,因此温舒对刘奶奶的老伴儿记忆深刻。 刘奶奶的老伴儿显然比刘奶奶小一些,头发花白,走起路来很稳健,身边竟然还跟着一个人,就是一同打麻将的“牌友”了。 牌友是个五十来岁的女人,竟然和刘奶奶的老伴儿手挽着手。 “你家那个老不死的都死了,你的儿女也管不着了吧,我什么时候才能搬到你家里去住?这些年我也太委屈了,遮遮掩掩的,还要用打麻将作掩护,你陪我的时间那么短,我委屈不委屈。” 刘奶奶的老伴儿说:“别委屈了,这不是以后有大把的时间来陪你吗?再等一等,等遗产分完了,咱们拿够了钱,就把你接过来住,到时候没人能说什么。” 出轨……? 还是现场版? 刘奶奶的眼神,从欣喜,慢慢变得浑浊,幽幽的说:“小伙子,以后找男人一定要记得,找年轻的,帅的,有钱的,因为又老又丑又穷的男人,他也出轨。” 温舒:“……”好像有道理,但自己是男人,为什么要找男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honeypeach 5个;泥巴 2个;橘斐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叶溪 30瓶;诗子 10瓶;泥巴 8瓶;醉里挑剑看神 5瓶;冰雪儿201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春梦了无痕6 刘奶奶的老伴儿出轨了。 按照刘奶奶说法,她的老伴儿总是喜欢去打麻将,而且彻夜不归,算起来这样持续打麻将,怎么也有几年时间了。 换句话说,刘奶奶的老伴儿在外面养了个“小的”,用打架麻将做借口,还总是往外送钱。 亏得刘奶奶死了还想着她的老伴儿,温舒又结合了一下苏骨的遭遇,心里想着,这男人渣起来,真的不是人! 刘奶奶的眼神混混沌沌,长长的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也不用问他了,我现在……不想看到他,我的传家宝,就留给儿子和儿媳妇吧……” 刘奶奶说着,转身往回飘去,嘴里絮絮叨叨的:“我儿子虽然不经常回家,但还是孝顺的,儿媳妇虽然没有工作,但也知道心疼人,陪着我去看了好几次病,知道我信中医,还主动给我煎药,我喝药这么几年,她一天都没落下,一直给我煎药,别看她是个泼辣的,但心肠直,也好!” 正说着,便遇到了刘奶奶的儿媳妇。 刚才儿媳妇骂骂咧咧,急匆匆的离开,手里提着一个垃圾袋,就是要去扔垃圾的,这会儿果然在垃圾桶旁边看到了刘奶奶的儿媳妇。 儿媳妇“哐啷!”一声,将黑垃圾袋扔在垃圾桶里,但是垃圾桶太满了,整条胡同的人都要往这里扔垃圾,难免装不下。 垃圾袋发出一声轻响,掉在垃圾桶旁边,袋子没有系紧,有东西从里面散出来,掉了满地都是。 那是…… “中药?”温舒定眼一看,还真是中药。 有的中药装在纸包里,是整包的,有的则是拆散的。 儿媳妇一边扔垃圾,一边自言自语:“终于他妈死了,真是晦气死了,熬了这么多年的中药,偷工减料也试过了,多放其他药材也试过了,这死老太太真是能个儿,吃这么多年愣是死不了!要不是看上他们家钱多,谁会嫁给一个总是投资失败的窝囊废啊!” 刘奶奶一愣,满怀希望的眼神,越来越混沌。 温舒也没想到会这样,刘奶奶刚刚撞破老伴儿出轨,现在又撞破了儿媳妇的真面目,关键刘奶奶还是为了给家里人留下一点钱,才眼巴巴的找回来,这心里得多不是滋味儿。 “刘奶奶?”温舒试探的叫了一声。 刘奶奶眼神木呆呆的,盯着散了一地的中药,喃喃的说:“小伙子,你知道吗……我去看病,病友都说我运气好,有这么一个儿媳妇愿意跟着婆婆看病,我还挺开心的,告诉他们,我儿媳妇懂事儿,疼人……其实我病的不是很严重,偶尔会头晕一下,自从吃了药之后,反而越来越头晕,儿媳妇却说……却说妈您看,您最近气色特别好,脸色都好看了呢!最近我越发的头晕……那天下着雪,雪好大啊,胡同里路灯又黑,我突然头晕了一下子,就一下子……然后脚下一滑,后来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天下着雪…… 就是刘奶奶离开的那天。 温舒心里咯噔一声,如果真的是刘奶奶的儿媳妇在中药里偷工减料,甚至放了其他药材,才促使刘奶奶忽然头晕目眩,不小心失足摔倒,那么这根本不是意外。 是谋杀! 刘奶奶的眼睛变得通红,抬起苍老的手捂住自己苍老的脸,颤抖的说:“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啊……救救我!小伙子你救救我……” 温舒眼睁睁看着刘奶奶半透明的躯体,蒙上了一层黑雾,他惊讶的说:“苏骨,你看到了没有?” 苏骨平静的点头:“怨气,她被腐蚀了。” 刘奶奶被腐蚀了,下一步就是成为第二个“张枕”,最后的结果只有两种,肆虐阳间,或者灰飞烟灭。 按照刘奶奶这个道行,因为是刚死的鬼,也没有法门,根本不可能肆虐阳间,阳府也不是这么好肆虐的,最终的结果就是灰飞烟灭。 温舒一想到张枕,心里不由得遗憾,张枕从来没做过坏事,一辈子都在想着如何杀死自己,刘奶奶也是,她从没做过坏事,不该被腐蚀。 温舒想到这里,看着刘奶奶无助的伸出手,似乎想要寻求帮助,寻求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模样,温舒心里不落忍,就算是半个陌生人,他也不落忍,不自主的也伸出手去,让刘奶奶握着自己。 唰—— 一瞬间,刘奶奶身上的黑雾猛地扩散,就在苏骨以为刘奶奶的怨气会腐蚀温舒的时候,黑雾仿佛玻璃一般,被什么打碎了。 啪嚓! 无声的四散蹦碎,黑雾散去,刘奶奶原本透明的躯体又恢复了澄净,而温舒一点儿也没有被黑雾腐蚀。 苏骨冷淡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讶,是净化。 温舒的正阳之气,抵抗了腐蚀,同时净化了刘奶奶的怨气。 苏骨眯起眼睛,低声自言自语:“是他,真的是他……” 刘奶奶哭诉着,泪水吧嗒吧嗒的流下来,但是她已经死了,眼泪流下来,消失在半空中,根本无法打湿胡同的地砖。 “小伙子!你帮帮我,我不甘心就这样死,帮我把凶手揪出来……还有,还有出轨的人,休想分走我一分的遗产,一分都不可以。”刘奶奶急切的说:“只要你帮我完成心愿,传家宝找到之后全都给你,全都是你的,很值钱的,真的!” 温舒其实是个心肠有些软的人,别看他总是一副不喜欢多管闲事的样子,但他其实有个心软的毛病,特别不禁别人求他,吃软不吃硬,更何况…… 还有钱赚! 本来是三分之一的传家宝,现在好了,是三分之三的传家宝! 虽然……温舒还不知道传家宝是什么。 温舒等刘奶奶的儿媳妇走了,趁人不注意,把垃圾桶旁边的中药全都捡起来,如果刘奶奶真是“吃错药”导致的病情恶化,那么她的儿媳妇绝对逃不了责任。 温舒打算找人去检验一下这些药材,这需要一些时间,这个空档正好去找刘奶奶老伴儿的出轨证据。 想要知道刘奶奶老伴儿的出轨证据,其实很简单,跟拍就可以了,现在刘奶奶去世了,他的老伴儿肆无忌惮,天天和“小”三儿腻歪在一起,等着瓜分刘奶奶的家产。 想要抓拍一些出轨的证据,太简单了。 温舒从中古店二楼的窗户,正好可以看到刘奶奶家的四合院,眼看着刘奶奶的老伴儿一大早上从四合院走出来,看起来要出门,估计就是去找出轨对象了。 温舒噔噔噔从二楼冲上来,急匆匆的喊着:“苏骨,快走,出门了!” 苏骨:“……” 苏骨对传家宝不感兴趣,对抓奸也不感兴趣,不过温舒觉得一个人去抓拍,很容易被发现,反正中古店店员这么多,留几个人看铺子就可以,苏骨在不在都一样。 温舒带着苏骨出门,跟在刘奶奶的老伴儿后面,很快就走出了胡同。 “奇怪,”温舒说:“不是去小三儿家里么?好像不是这个方向。” 为了抓拍,温舒也是做了一些功课的,小三儿住在隔壁胡同,应该不是这个方向才对,难道……还有其他小三儿? 刘奶奶的老伴儿离开胡同,往市中心而去,胡同隔一条街,就是市中心,非常繁荣,这一大早上就十分热闹。 商场刚刚开门,刘奶奶的老伴儿进了商场,竟然走进了一家咖啡厅。 咖啡厅的格调和他格格不入,老伴儿走进去,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温舒越来越奇怪,对苏骨招了招手,两个人也进了咖啡厅,找了一个背对着刘奶奶老伴儿的位置坐下来,以免被他发现。 “欢迎光临!” 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走进咖啡厅,目光在四周寻找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靠窗的位置上,大步走过去,坐在了刘奶奶老伴儿的对面。 温舒越来越奇怪,刘奶奶的老伴儿不是来见小三儿的,见面的人竟然是个男人,看起来还是个精英打扮的人。 “陈律师!你好你好!”刘奶奶的老伴儿主动握手。 是个律师? 老伴儿说:“陈律师,保险合同您看过了么?我之前给我老伴儿上了一份保险,受益人是我,现在我老伴儿出了意外,我是不是可以拿到这笔钱?” 保险?受益人? 陈律师说:“只要确定您的夫人是意外死亡,保险合同是可以生效的。” “是意外死亡的!是意外死亡的,雪天路滑,她摔了一跤就没了,的确是意外死亡。” 陈律师又看了看合同,说:“如果是这样,您放心,是可以拿到这笔保险金的,如果保险公司难为您,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我来解决。” “好的好的陈律师,那就麻烦您了,有事儿我给您再打电话。” 刘奶奶的老伴儿屁股都没坐热乎,陈律师离开之后,他也高高兴兴的离开了,回到了胡同口,但是没进来,而是拐了个弯儿,到了隔壁的胡同。 温舒立刻说:“肯定是去见小三儿了,咱们跟上。” 老伴儿走进胡同,左右没人,他却没有继续往里走,而是来到一个死胡同的尽头,再三确认是否没人,扒掉墙上一块砖,把一样东西从里面掏了出来。 是个盒子? 有点像鞋盒子。 老伴儿拿着那样东西,喃喃自语:“你可怨不得我啊。” 说着,将盒子扔在地上,发出哐啷一声,又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火柴,“嚓——嚓——嚓!”点了三下才点亮,将火柴扔在盒子上。 呼——呼—— 盒子燃烧起来,冒着灿烂的火星。 老伴儿对着火焰笑了起来:“遗产是我的,保险金也是我的了。” 说完,转身往胡同外面走。 “来了来了!”温舒连忙拽着苏骨,往旁边一拉,胡同窄小,平房和平房之间正好有一条缝隙,两个人躲在缝隙之中。 实在太窄了,再加上苏骨是高大的类型,别看并不壮实,但是肩膀很宽,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一丝缝隙也没有。 苏骨是喜欢男人的。温舒心想,这样的情况太尴尬了,要不然说点什么,缓解尴尬吧? 于是温舒小声说:“你缺男朋友么?” 温舒:“……”等等,我不是要说这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honeypeach、泥巴、39336931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h96 22瓶;39336931 15瓶;泥巴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春梦了无痕7 你缺男朋友么? 温舒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什么,吓得一个激灵,心里差点默念大悲咒,我是直男啊,钢铁的,还没交过女朋友,怎么脑袋一抽就问人家需不需要男朋友呢! “我、我的意思是说……”温舒刚想要“狡辩”。 “嘘。”苏骨抬起食指,压在自己的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凉丝丝的吐息,因为环境狭窄,距离太近,苏骨的吐息轻轻扫在温舒的脖颈和耳畔。 有点痒。 心跳也跟着快了半拍。 “踏踏踏……”刘奶奶的老伴儿从他们旁边走了过去,因为没有往缝隙里看,所以根本没注意他们,径直离开了。 等刘奶奶的老伴儿一走,苏骨立刻从缝隙走出来,皱眉看向燃烧的盒子。 “糟了!”温舒连忙从遐想中醒过来:“着火了!” 苏骨并不着急,抬起手来一挥,燃烧的火苗无风自动,大力的摇曳了一下,随即发出“噗……”一声,熄灭了。 温舒捡起盒子,盒子烧的破破烂烂的,但是依稀可以看出是个…… “鞋盒子?”温舒说:“这鞋我知道啊,电视上健康节目天天打广告,老年鞋。” 他说着,将盒子打开,一双鞋而已,烧什么?看起来像是毁尸灭迹似的。 里面的确是一双鞋子,看起来是穿过的,稍微有点磨损,但是磨损并不严重,温舒将鞋子拎起来,登时愣住了,喃喃的说:“这鞋……” 老年鞋和普通的鞋子最大的不同,就是鞋底的花纹了,因为老年人怕摔跤,胳膊腿儿都很脆弱,所以品牌在兜售的时候,都着重宣传鞋子的防滑特性。 而这双鞋子的鞋底…… 竟然是平滑滑的,一个花纹儿也没有。 温舒脑袋里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保险,意外,底部没有花纹的鞋子…… …… 今天是划分刘奶奶遗产的日子。 刘奶奶的老伴儿,儿媳妇,就连他难得回家一趟的儿子,也急匆匆的赶回家。 四合院里热闹非常,正堂的厅上,还摆着刘奶奶的遗像,一家人整整齐齐的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吵闹着。 “妈的遗产自然要留给儿子!”儿媳妇据理力争:“爸您也别担心,遗产都留给您儿子,您儿子还能亏待了您去吗?肯定是要赡养您的!反正都是一家人,还要计较这些么?” “不计较?”刘奶奶的老伴儿冷笑:“不计较行么?谁让我和老伴儿生了一个败家子儿呢?你看看他,说是自己去创业,都干了什么啊?就知道管家里要钱!这次创业又失败了吧?如果把遗产留给他,他肯定两天就给挥霍了!” “爸,他可是您儿子啊!” “儿子?就因为他是我儿子,这遗产自然是要留给我的!你别说了,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东西么?我知道你嫁给我儿子,就是因为贼着家里这点遗产!不然你早就跟我儿子离婚了,对不对?” “你怎么说话呢?我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们这两个老不死的吃喝拉撒,还不是我管?我要一点儿遗产怎么了?不行么?” “你怎么说话呢!怎么和长辈说话呢?” “长辈?你也配做长辈?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其实早就看见了,只是做睁眼瞎而已,你天天嚷着去打麻将,结果呢,打到别人床上去了吧?一把年纪了,竟然还去包小的,关键还是拿着你老伴儿的钱,老不羞!” “爸!老婆!你们不要吵了……” 刘奶奶的儿子常年不回家,呆滞的怔在四合院里,站在刘奶奶的遗像下面,听着父亲和老婆吵架,互相揭穿老底儿。 老人指着儿媳妇的鼻子说:“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东西呢?说是陪着婆婆去看病,别以为没人发现,你其实偷换了你婆婆的汤药,对不对?我看到好几次了,你拎着中药偷偷去扔!其实你早就想要毒死你婆婆,好侵占她的家产!” “你……你胡说!”儿媳妇着急狡辩,说:“想要侵占遗产的人,分明是你这个老不羞,你真是老混蛋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上个月给妈买了一双鞋,还说是打麻将赚来的钱,让她高兴高兴!结果呢,哼,被发现了吧,那双鞋的鞋底有问题,一个花纹也没有,走在雪地上能不摔跤么?!妈就是被你给害死的!” “你们……”儿子听着老婆和父亲互相指责,吓得目瞪口呆:“你们怎么能这样!” “我们这样儿?”刘奶奶的老伴儿已经狗急跳墙,见人就咬,冲着儿子口沫横飞:“你以为自己高尚到哪里去吗?天天不着家,也不接家里的电话!我实话告诉你,我看过了,你妈摔死的时候,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你的!但是你压根儿就没接!” 儿子愣了一下,似乎在回忆,拿起手机来看,的确有很多很多未接电话,都是家里打来的,因为儿子知道,刘奶奶打给自己,多半没有正经事儿,无非是…… ——儿子啊,注意身体,天气凉了多穿点衣服。 ——儿子啊,少喝酒,别把身体拼坏了。 ——儿子啊,吃饭了没有,忙也要吃饭啊。 等等等等…… 每次都是絮絮叨叨,絮絮叨叨的他不爱听,久而久之,就不接刘奶奶的电话了,反正也没正经事儿。 谁想到,那是最后一通电话…… 或许,那是刘奶奶的求救电话。 儿子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呆若木鸡,握着手机,看着手机屏幕上,猩红色的未接来电,未接来电好像会滴血,从手机蔓延出来,染红了他的手掌。 “不是我……不是我……”儿子喃喃的自言自语:“我……我太忙了,所以没接电话,妈怎么是我害死的呢?不是不是,不是我……” 老伴儿大声喊着:“人是你害死的!你婆婆本身没什么毛病,都是你换她的药,给她下毒,如果不是她最近头晕,怎么会摔死?!” 儿媳妇不甘示弱:“是你!你害死的人!我只是少熬了几味药,什么下毒?你这个老混蛋说的也太难听了!反而是你,给妈买那样的鞋子,最近又有雪,你分明就是想要摔死她!哦——我知道了,你前些还给妈买了意外保险是不是?好啊,你可真够歹毒的!” “是你!是你!” “你害死的!” “你害死的!不是我!” 三个人吵做一团,继而变成了动手,“啪嚓——”一声,刘奶奶的遗像被他们从桌上撞掉了下来,玻璃崩裂,刘奶奶的照片从里面蹦出来。 那个苍老的老人,看着他们,还在微笑…… “是你们,害死了刘奶奶。” 一个声音从四合院的大门穿透而来,三个人吓了一跳,顺着声音看过去。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从大门走了进来,年轻人面容长得很温和,身材也不高壮,看起来没什么威胁力。 一家子人都有些印象,哦对了,是胡同紧里头,那家破破烂烂中古店的店主,一个年轻的小伙子。 温舒! 温舒大步走进来,站在四合院的正中间。 刘奶奶的老伴儿说:“这是我们的家事,你一个外人插什么嘴?” 儿媳妇伸手要去推温舒,温舒站着没动,“呼——”一声,她的手还没推到温舒,突然被挡开了,原来温舒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 男人身材高大,面容完美到无以复加,却冷着一张脸,浑身到下透露着一股森然的气息,拨开儿媳妇的手。 儿媳妇虽然蛮横泼辣,但愣是被男人的冷漠所震慑,不敢上前。 这英俊又高大的男人还能是谁,自然是苏骨了。 温舒今日是来砸场的,他当然不会一个人来,一定要找个能震慑场子的人来撑腰,于是就拉着苏骨来了。 嘭! 温舒将两样东西扔在地上。 ——烧的半半拉拉的鞋盒子。 ——被丢弃的中药包。 老伴儿和儿媳妇看到这两样东西,吓得魂飞魄散。 “刘奶奶是被你们所有人害死的。”温舒指着地上的东西,说:“一个在她的药里动手脚,一个去买保险,故意送给刘奶奶不防滑的鞋子。” 温舒看到鞋子的时候,就想到了什么。联想了一下刘奶奶老伴儿去见律师的事情,突然明白了过来。 原来刘奶奶的死,是一场精心的预谋,精心的巧合,不只是一个人出力。 儿媳妇替换了刘奶奶的中药,今天少熬几味药材,明天多熬几味药材,刘奶奶原本头晕的毛病非但没有得到治疗,反而越来越严重。老伴儿则是为了养小三,给刘奶奶买了一份意外保险,然后送给刘奶奶一双没有花纹不防滑的鞋子,一心想让刘奶奶死于意外,额外赚取一份保险。 在这样的精心预谋下,那天下着雪,刘奶奶走在雪地上,头晕的毛病突然犯了,苍老的身体本就不稳,紧跟着鞋子打滑,摔倒在地上。 当时的刘奶奶还有一丝意识,疼痛折磨着她,她艰难的摸索出手机,想要找人求救,拨打了通话薄里最靠上的联系人号码,是他的儿子。 嘟——嘟——嘟——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在这样甜美又机械的提示音下,刘奶奶耗干了最后一丝生命…… 温舒看了一眼碎裂迸溅的遗像,老人仍然在微笑。 温舒的面容还是那样温和无害,语气中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好像是与生俱来的气息,笃定的说:“今天……你们谁也别想拿走一分钱。”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都是早上09点更新,目前日更中,文越来越冷了,感觉在单机orz大受打击,不知道还有没有的救,没的救就打算缘更了 春梦了无痕【完】 “你是哪根葱?!” 儿媳妇冷笑:“可别告诉我,你是妈的私生子啊,跑来丢什么人?我们分家产,这里有你什么事儿?!” 老伴儿也说:“吃盐长大的吗!?这么闲,你怎么不去喝海水啊!快滚!” 儿子说:“多管闲事!” 别看温舒长得温和,没什么威胁力,但是他执拗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说:“今天这个闲事儿,我管定了。” 温舒也不算是管闲事,毕竟刘奶奶答应了,传家宝全都送给温舒。而且就算温舒是个陌生人,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蓄意害死刘奶奶的人,在刘奶奶死后,占据她的遗产。 温舒伸手一指,说:“而且我也不算多管闲事,刘奶奶就在这里。” 没错,和温舒一起来的,除了苏骨之外,还有一个儿媳妇、老伴儿和儿子都看不到的存在。 那就是刘奶奶。 刘奶奶的身体是半透明的,飘悠悠的站在碎裂的遗像面前,好像……在照镜子。 只不过遗像上的刘奶奶,笑得和蔼可亲,毫无遗憾,而凝视着遗像的刘奶奶,则是露出了迷茫和困惑的表情。 “你说什么啊!”儿媳妇尖叫起来,似乎被吓了一跳,因为温舒的表情很严肃,众人下意识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但是什么也没有,他们什么也看不到。 只能看到…… 静静躺在地上的碎裂遗像,还有一院子的枯败落叶。 嗖——嗖—— 冬风在响,好像鬼夜哭一般,吓得心虚之人一个激灵,后背阵阵发寒,鸡皮疙瘩都掉了下来。 “跑出来吓什么人?!” “你有病吧!” “我们家不欢迎你,快点滚!” 叩叩—— 就在儿媳妇等人的咒骂声中,有人敲了敲门,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四合院大门边上,说:“请问这是刘女士家么?我是来宣布遗产的。” 是个律师。 儿媳妇、老伴儿还有儿子竟然都不知道,刘奶奶生前立了遗嘱,因为刘奶奶过世,律师找了过来,准备宣布遗嘱。 律师还提着一个纸袋子:“除了宣布遗嘱之外,还有刘女士特意存在保险柜里的传家宝,也要一同分配。” 传家宝? 温舒立刻看向律师手中的纸袋子,原来传家宝被刘奶奶存在了保险柜里,怪不得怎么也找不到。 “是我的!” “一定是留给我的!” “放屁,留给我的!” 儿媳妇、老伴儿和儿子一听传家宝三个字,立刻争抢起来,互相推搡拨楞着去抢纸袋,律师吓了一跳,赶紧松手。 啪! 纸袋一下就被撕裂了,一个精致的盒子从里面掉出来,一看这盒子就知道,里面装的绝对是什么稀罕的古董或者珍宝,因为这个盒子看起来就很值钱。 “是我的!你放手!” “放手!我的!我是妈唯一的儿子,肯定留给我的!” “我给你们家做保姆,天天做饭扫地,传家宝肯定是留给我的!” 刘奶奶的眼神从茫然,变得平静下来,静静的看着那三个人抢夺传家宝,好像看到的是三个跳梁小丑。 啪! 又是一声脆响,盒子被抢的推手而出,在空中抛起,打了个转儿,直接掉在地上,盒盖被甩开,“哐啷啷——”弹出很远,里面的东西撒了满地都是…… “这是什么?!”老伴儿惊叫着。 “什么东西?”儿媳妇也吓坏了。 儿子喃喃地道:“这就是……传家宝?” 精美的盒子被摔碎,滚出来很多细碎的东西。 ——一只小汽车模型,很有年头的玩具。 ——破破烂烂的手套,看起来是自己织的,只剩下了单只。 ——一张老照片,一家三口笑的很幸福。 都是不起眼的……垃圾。 儿子看着地上的垃圾,怔愣住了:“这是我小时候的玩具!” 儿子小时候很喜欢汽车模型,长大了想要做自己的汽车品牌,如今长大了,知道什么是梦想,什么是做梦,小时候的玩具坏的坏,丢的丢,全都找不到了,他没想到,还能看到这只汽车玩具,这是他以前最最最喜欢的玩具。 “这……”儿媳妇的惊讶不比他少:“这是妈给我织的手套……” 儿媳妇很怕冷,体寒的厉害,因为体寒的毛病,她甚至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当儿媳妇知道的时候,感觉天都塌了,她一直想要孩子,但希望却彻底破灭了。婆婆知道后,就开始学织毛衣,织了一条围巾,织了一件毛衣,织了一双手套,每年都织很多很多,不厌其烦。 还有那张老照片…… 一家三口笑的灿烂无比,站在四合院的大树下合照。老伴儿颤巍巍的捡起地上的照片,旁边还有一句钢笔书法的题诗。 ——已约年年为此会。 这是苏轼的诗。 ——“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 ” 人就好像秋天的大雁一般,来来往往都有迹可循,可往事呢?就像春天里做的一场大梦,过去了竟然一点痕迹也留不下来。 ——“已约年年为此会,故人不用赋招魂。” 我们已经约定好了,每年都在这里见面,故人啊,你不必像屈原一样辛苦的赋诗《招魂》。 温舒惊讶的看着洒落在地上的“小垃圾”:“原来……这才是传家宝?” 传家宝并不是值钱的古董,也不是昂贵的美玉,只是一份怀念,对于别人来说,可能一文不值,但对于刘奶奶来说,这就是她生命刻下的痕迹…… 刘奶奶从懵懂与迷茫中清醒了过来,幽幽的叹了口气:“人活着一辈子,到底能留下什么凭证啊?不是金山银山,而是这份念想……” 她笑了起来,颤巍巍的笑起来:“小伙子,谢谢你,谢谢你帮奶奶找到了这份念想,我也没什么留恋了。” 刘奶奶说着,半透明的身体变得更加隐约,不停的闪烁着,似乎眨眼便会消失。 “小伙子,”刘奶奶微笑着,好像遗像上那种毫无遗憾的笑容:“好人是有好报的,你帮奶奶找回了念想,虽然奶奶的传家宝无法送给你,但有其他的礼物要送给你,希望你接下来的一辈子……平安、顺遂。” 呼——!! 随着一阵大风突然席卷而来,刘奶奶透明的身影再也看不到了,地上一家三口的照片被大风卷起,抛上高空,不停的翻滚舞动着,一下吹得不见了踪影,仿佛想要跟随刘奶奶一起离开。 律师见他们冷静下来,说:“我现在要宣布遗产了。” 儿媳妇、老伴儿和儿子三个人立刻瞪向律师,紧紧的盯着他,似乎觉得谁看的紧,遗产上的受益人名字便是谁。 律师将密封的公文袋打开,随即一愣。 儿媳妇催促:“快念啊!念!” “遗嘱人姓名:刘玉淑。”律师开始念遗嘱:“我在此立遗嘱,对本人所有的财产做以下划分:我自愿将下列归我所有的财产,以馈赠的方式留给……温舒。” “温舒?!” “温舒是谁?!” “谁是温舒,不是我们家的人啊,我们不认识他,是不是看错了!?” 在众人叫嚣的声音中,温舒平静的说:“我就是温舒。” “他是温舒?!” “什么,他就是温舒?” “一定看错了,律师,你再看看!这份遗嘱是假的!他不是我们家的人啊,非亲非故的,妈为什么会馈赠给他啊!” 律师反复看了好几遍遗嘱,也把遗嘱给他们展示:“这就是遗嘱,千真万确,是刘女士在清醒的情况下立下的遗嘱,具有法律效应。” “不可能!假的!” “为什么会留给他?遗产是我的!” “遗产是我,房子也是我的,非亲非故为什么要留给他!肯定是假的!” 温舒站在四合院里,站在嘈杂的环境中,恍然大悟,明白了刚才刘奶奶走之前的话,虽然传家宝不能留给温舒,但刘奶奶留下了另外一份礼物,那就是遗赠…… ——刘奶奶所有的遗产,包括这做庞大的四合院。 温舒接过律师手中的遗嘱,环视了一眼众人,他身材并不高大,但此时,站在众人面前,却显得越发高大起来,仿佛在俯视着众人。 温舒说:“从今天起,刘奶奶的遗产是我的,房子也是我的,请你们立刻搬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 “我不会搬走的!” “这房子就是我的!” “遗产是我的!律师你是不是搞错了!一定搞错了!” 四合院里拔起冲天的叫喊声,嘈杂在一起,编织成了一张密密实实的大网,笼罩在阴霾的冬日半空。 温舒却不理会他们,转身离开了,对苏骨说:“走吧。” 苏骨冷漠的看了一眼还在叫嚣的众人,对于他来说,财富、贪婪、疾苦,都不过是过眼云烟,没什么可留恋的。 温舒走出四合院,感觉还有些不真实。 不真实的一夜暴富,温舒虽然不知道刘奶奶到底有多少财产,但是光这一座四合院就不少钱。 不真实的人性,本以为刘奶奶是意外去世,谁能想到,意外的背后,至少有两个半的刽子手。 温舒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遗嘱,说:“天上掉馅饼,钱都拿了,我想去医院送送刘奶奶,送她最后一程。” 刘奶奶的遗体还在医院,他的老伴儿、儿子、儿媳妇现在还忙着吵架与震惊,估计想不到去医院。 “随你。”苏骨对这些表现得很平淡,似乎是看惯了生离死别,也似乎是对这些事情天生薄情。 温舒打了车,和苏骨两个人去了医院,前台的护士说:“刘玉淑的家属?可来了,遗体送过来就没人管了,你们也真是的!” 小护士絮絮叨叨,又说:“哦对了,还有一个叫做孙鑫的人,你们认识吗?” “孙鑫?”温舒想了想:“不认识。” “不认识?”小护士翻着资料卡,说:“你们不是刘玉淑的家属吗?怎么不认识孙鑫?孙鑫是他的配偶啊。” 原来是刘奶奶的那个出轨的老伴儿? 温舒只是见过孙鑫几面,但是叫不上他的名字,这还是头一次听说。 小护士说:“孙鑫的遗体你们也拉走,超过七天医院就要找公安部门报备了,这都多少天了?遗体不能停在医院啊,你们得自己找殡仪馆……” 孙鑫?遗体?超过七天? 温舒脑袋里嗡的一下,刘奶奶的老伴儿刚才不是还在抢家产么?怎么突然蹦出来一具…… 遗体。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个小故事完啦,马上进入第三个~ 多余的遗体1 刘奶奶的老伴儿已经死了,那四合院里抢家产的人是谁? 假冒的? 温舒第一个念头,就是现在的孙鑫是假冒的,为了抢夺家产,冒充了已经死掉的孙鑫。 可问题是,如果孙鑫是假冒的,儿媳妇和儿子看不出来么?他们吵了那么半天,难道毫无破绽? 还有,如果孙鑫是假冒的,那他怎么也知道鞋子的事情,还特意去把鞋子烧毁了? 没有花纹的鞋子,到底是真的孙鑫送给刘奶奶的,还是假的孙鑫送给刘奶奶的? 小护士一直催着他们办手续,把遗体拉走,温舒实在太好奇了,肚子里一堆疑问,便也没有点破自己不是孙鑫的家属,壮着胆子去太平间看看。 太平间里阴森森的,凉气扑面而来。 温舒这是第一次来太平间这样的地方,以前他只知道医院里有太平间这种地方,但从没来过。 轰隆隆,随着大门打开,温舒不由咋舌,这太平间比预想的…… “挺热闹啊。”温舒喃喃的说。 给他们领路的小护士回头看了一眼温舒,那眼神里,满满都是“你是神经病啊”的表情。 不怪小护士,因为小护士眼里的太平间,冷冷清清,十分萧条,夏凉冬更凉,毕竟是停放遗体的地方。 也不怪温舒,因为温舒眼里的太平间,真的……挺热闹。 “嘻嘻嘻~鸭,小哥哥!” “好可爱小哥哥,阳气好足哦!” “天呢,好可爱!好想吸两口,但、但是旁边那个大哥哥好可怕,他身上的阴气好吓人!” 冷冷清清的太平间里,到处漂浮着半透明的“生物”,闹腾的好像菜市场一样,到处都是唠嗑儿的不明生物。 “诶,你也来了,你是17床的对不对?” “对啊,你是14床的吧!” “这太平间不行啊,床位太窄了。” “我强烈要求换床位!!一刻也忍不下去了,隔壁死了还打呼噜!还打呼噜!!!” 温舒:“……” 小护士根本看不见这些东西,温舒活了二十一年,一直都是无神论者,根本看不到这些奇怪的东西,可事实证明,他不是看不见,而是以前没有遇见而已…… 太平间里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温舒缩着肩膀,小心翼翼的穿梭着,偶尔用很低很低的声音,生怕引起了前面小护士的注意力,小声说:“麻烦,借过……借过一下。” 苏骨瞥着看了温舒一眼,抬起手来,很自然地将手臂搭在温舒的肩膀上,这动作好像把温舒搂在怀里一样 梆梆! 温舒的心跳陡然加快,心脏仿佛要从嗓子里喷出来,紧张的都有些手足僵硬。 苏骨在他耳边轻声说:“鬼怪会惧怕我身上的阴气,离我近一点,他们不会对你不利。” “哦、哦哦……”温舒有些打磕巴,苏骨也是出于好心,但这个动作会不会太……太亲密了一些? 温舒满不在乎的模样说:“我就是觉得……你把我当拐棍儿了。” 温舒的确比苏骨矮一些,苏骨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这高度看起来很舒适似的。 苏骨挑眉说:“那我搭在你的腰上?” “不、不用了!就肩膀吧!”温舒立刻说,搭在腰上?那岂不是更亲密了? 苏骨:“没想到你胆子还挺大,会到这种地方来。” 温舒的胆子,其实不大不小,就是正常人水平,有的时候“贪生怕死”,有的时候却又有见义勇为的冲动,再普通不过了。 温舒说:“我也不想贼大单子,但这不是收了刘奶奶的馈赠么?她现在不在了,万一那个孙鑫是假的,难道就放着不管么?” “喏!就这儿了!”小护士把两个人领到位置,说:“一个女人送来的,送来那女人就走了,后来他就不行了,幸好身上有证件,要不然都不知道身份。” 咔嚓—— 存放遗体的格子被拉开。 孙鑫! 和他们见到的刘奶奶的老伴儿,长得一模一样! 按照小护士的描述,送孙鑫来医院的女人,不是太年轻,但是一脸风韵,穿着打扮很像是孙鑫在外面养的小三儿。 说起来很戏剧,孙鑫是因为年纪太大,纵欲过度死的,送过来抢救了一会儿,很快没救了,就死了。 温舒有些嫌弃的看着孙鑫的遗体,这么大年纪了,竟然还如此不检点,真的是老不羞了,这样的死法也真是够窝囊的。 孙鑫的遗体上没有漂浮着奇怪的生物,也就是魂魄。反正温舒是什么也没看到的,那具遗体就安安静静的躺着,散发着阵阵寒意。 “嗯?”温舒突然说:“少了一只耳朵?” “什么?”小护士被他吓了一跳,这地方是太平间,小护士就算是贼大胆子,还是被温舒突如其来的话吓到了。 温舒指着孙鑫的遗体,说:“真的,少了一只耳朵。” 孙鑫…… 没有左耳。 因为他的头发稍微有点长,所以大家都没注意,这具遗体真的没有左耳,左耳的地方光秃秃的,切割的非常完整。 也可以说是…… 完美。 “怎么可能?”小护士说:“我们都有记录的,这具遗体没有任何残疾,怎么左耳突然不见了?你们等等,我去拿档案来。” 小护士去拿档案,温舒觉得,不论如何,孙鑫都只能是一个人,这具遗体不是假的,那么抢夺遗产的孙鑫就是假的,反正他们之中肯定有一个是假的。 小护士风风火火的去拿档案,说到底,温舒和苏骨都不是孙鑫的家属,是没办法把遗体拉走的,手续就办不下来。 温舒侧头看了一眼苏骨,小声说:“咱们趁现在溜吧?” 苏骨:“……” 两个人趁着小护士去拿档案,赶紧开溜,离开了医院,他们回到公主坟胡同的时候,还能听到四合院里传来嘈杂的吵架声。 “遗产是我的!” “遗产是我的!你这老不羞!” “是我的,都是我的!你们害死了我妈,信不信我报警!?” 温舒走到四合院门口,往里看去,孙鑫就站在四合院的天井里,对着儿子和儿媳妇口沫横飞,无论是样貌、身高,都和那具遗体一模一样。 如果说有什么不一样…… 活着的孙鑫两只耳朵都是健全的,而遗体孙鑫只有一只耳朵。 温舒走进去,三个人立刻不吵了,开始一致对外:“我告诉你,这遗产是我们的,你和刘玉淑非亲非故,我们是不会承认这份遗嘱的!” “没错!” “假的!假的!” 温舒眯了眯眼睛,说:“我不是来和你们谈遗产的,遗嘱是有法律效应的,你们放心,一分钱都不是你们的。” “你!” 三个人暴跳如雷,温舒又说:“我是来问,你到底是不是孙鑫。” 刘奶奶的老伴儿,也就是孙鑫一愣,说:“你什么意思?哦我知道了,为了遗产,你又开始耍心眼儿了是吧?” 温舒说:“就在刚才,我在医院的太平间里,看到了一具孙鑫的遗体,他死了已经有几天了。” “啊!!”儿媳妇吓了一跳,惊声尖叫。 儿子也惊慌的看着孙鑫。 “你说什么啊?!”孙鑫愤怒的说:“你是来找茬儿的对不对?!说什么胡话啊!” 温舒见他的样子,一点儿也没有心虚,好像他就是孙鑫一样,那医院停尸间的孙鑫又是谁?这两个人分明长的一模一样,双胞胎都没有他们长得像。 温舒试探的说:“那个孙鑫和你长得一模一样,但是他少了一只耳朵。” “耳朵?”孙鑫一愣。 他缓缓抬起手来,捂住了自己的左耳。 温舒根本没说少了哪只耳朵,是左耳还是右耳,五五开的概率,但是孙鑫下意识捂住了左耳,看他的样子,带着一股莫名的笃定。 “耳朵……耳朵……”孙鑫好像中了邪一样,突然叨念起来。 天已经黑了,黑压压的,孙鑫的声音回荡在四合院里,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竟然还哈哈大笑起来。 儿媳妇和儿子吓坏了,全都往后退了好几步。 “我是孙鑫啊!!”孙鑫大叫起来,声音劈裂,嘶声力竭,耳朵好像是他的机括,瞬间发疯:“我就是孙鑫!我就是孙鑫啊!是我!是我……我才是孙鑫!!!” 呼——!! 伴随着孙鑫的怒吼,他的身上仿佛龙卷风一样,突然缭绕起一股黑气,这黑气就连他的儿子和儿媳妇也能看到。 “啊啊啊啊!!见鬼了!” “鬼啊!” 两个人尖叫着,想要逃出四合院,“轰——”一声,龙卷风突然散开,仿佛爆炸的蘑菇云,儿子和儿媳妇被气流波及,全都是“嗬——”倒抽一口冷气,猛地栽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我……” “我是孙鑫……” “我才是孙鑫啊!!” 温舒没想到孙鑫突然发疯了,伴随着苏骨“当心”的低喝,还有儿子儿媳妇的惨叫声,黑气扑面而来,铺天盖地,沙尘暴一样席卷而来。 温舒下意识抬手挡住自己的眼睛,闭上眼睛以免被“沙尘”迷眼。 就在这一刹那,“唰!”温舒被迫闭起来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深琥珀色的眼眸散发着金色的光芒,温舒的眸子渐渐变成了剔透的金色,一条条放射性的细线从眼眸中心蔓延开来,仿佛是夺目的太阳。 温舒的面容平静、温和,好像不识人间烟火的仙人,却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威严,随着温舒的眸子变色,“哒!”温舒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清脆的响声,回荡在黑暗之中,一声、一声、一声的荡开。 席卷而来的黑气仿佛不堪一击,发出“啪嚓——”脆响,犹如玻璃渣一样,向四周蹦碎。 苏骨冷漠的眸子难得充斥着震惊,紧紧盯着一瞬间“觉醒”的温舒,低声说:“东……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honeypeach 5个;泥巴 3个;39336931 2个;甜不甜、留胡茬的软妹、爱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留胡茬的软妹 36瓶;青木、39336931 20瓶;风语、栗子、醉里挑剑看神 10瓶;泥巴 8瓶;冰雪儿201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多余的遗体2 温舒的眼眸,散发着太阳一般,和煦又威严的光芒,他的唇角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 随着响指的轻响,黑色雾气碎裂在温舒周边,仿佛一朵碎裂的黑色莲花。 就在温舒无比高深莫测之时,“呼——”一声,金色的光芒瞬间消失,仿佛没电的电筒似的,温舒的眼睛一闭,整个身体突然向后仰去,就要摔倒在地。 苏骨一步踏上去,单手接住温舒。 温舒已经昏迷了过去,双眼闭合,一点儿意识也没有。 “啊啊啊啊!!!”发疯的孙鑫嚎叫着,因为温舒的金色光芒,痛苦的抓住自己的头发猛烈撕扯,温舒晕倒之后,孙鑫周身的黑气快速重新聚集。 “我就是孙鑫!!!” “谁敢质疑我,就只有死路一条——” 孙鑫怒吼着,黑气膨胀到了极点,周身的黑气变成了荆棘的模样,疯狂的向苏骨和温舒刺去。 苏骨已经收敛了惊讶的表情,变回了一贯冷漠的模样,他根本没有去看孙鑫,仿佛对方是个跳梁小丑一般,根本不屑一顾。 苏骨一挥手搂住昏迷的温舒,另外一只手突然展开,宽大的掌心凝结出一把无形的长刀。 “啪!”苏骨五指一握,长刀立刻幻化成形。 孙鑫张牙舞爪的扑过来,苏骨眼睛一眯,手中的长刀横扫。 “啊啊啊啊!”随着孙鑫的惨叫声,黑雾直接被一劈为二。 呼—— 黑色的雾气被打散,腾空而起,快速消弭。 孙鑫惨叫着,扒着自己的脸皮,似乎因为疼痛而扭曲,大喊着:“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我是孙鑫!!我就是孙鑫啊!我不想消失……他说过我会永远的活在这个世上,和这世界一样永生!!不、不……” 孙鑫语无伦次的叫喊,却阻止不了自己的消弭,他的躯体一点点化为黑雾,一点消失在四合院的半空中。 “我不想死!!” 吧嗒—— 随着孙鑫最后的高喊,他整个人都消失了。 也不能这么说,因为孙鑫虽然消失了,却留下了一部分,吧嗒一声从半空掉在地上。 苏骨的眸子微微转动,看向那掉在地上的东西。 一只…… 耳朵。 是左耳。 太平间里,孙鑫遗体上,无故消失的左耳。 苏骨只看了一眼那耳朵,面无表情,手掌一翻,“唰!”手中黑色的骨刀瞬间消失,随即将昏迷的温舒打横抱起来,也不理会昏迷的儿子和儿媳妇,抱着温舒离开了四合院,往黑驴蹄子中古店走回去。 “大人?” “这……老板是怎么了?” “我的鬼啊!老板身上竟然有灵力波动,他、他不是普通人吗?” 三山四海五湖六合八荒九州聚集过来,都震惊不已。 之前只是感觉到小老板身上有一种说出来的阳气,十分诱人,闻起来香喷喷的,就好像一块大蛋糕,如今除了阳气,温舒的身上竟然流淌着灵力的波动。 “更……”八荒克制着自己,吞咽了一口口水:“更加诱人了。” 三山却皱了皱眉,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苏骨没说话,将温舒抱到楼上,放在卧室的床上。 三山跟了进来,进去之后就把房门“咔嚓”一声关闭,上了锁,竟然还落下了结界,似乎不想让其他人进来。 三山是这些鬼怪里,道行最高的,她跟着苏骨的时间最长,修行也最刻苦,因此三山落下结界,基本没几个人能打破。 八荒“嘭!”一声撞在结界上,捂着自己的鼻子说:“我高挺的绝世美鼻!” 五湖也眨巴着大眼睛:“怎么关门了?” 四海则是说:“好了好了,我们去楼下吧,还要看店。” 三山关上门,落下结界,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温舒,急切的对苏骨说:“大人,他……” 不等三山说完,苏骨已经点点头,平静的说:“他就是东君……东华帝君。” 东华帝君与西王母相对,一阳一阴,乃是至阳之神,也叫作少阳之神,几千年来,都是修行之人无法逾越的高山。 苏骨说:“起初我只是觉得他长得像东君。” 当时温舒身体里根本没有灵力波动,苏骨第一次见到温舒,就觉得温舒长得很像很像那个“故人”,但他不能肯定,因为人有相似,也说不定。 但是今天,苏骨可以肯定了…… 温舒,就是东华帝君。 三山惊讶的说:“东华帝君灵力高深,这三界之中能与他敌手的,几乎寥寥无几,如今东君却变成这副模样,其中……必然有缘故。” 而且能让东君变成这样的缘故,绝对不是什么小小不言的缘故。 “而且……”三山说到这里,看向苏骨,似乎有些不好再说下去。 而且,苏骨和东华帝君有仇。 苏骨,人如其名,他其实就是一根骨头。 苏骨生活在战场之中,生活在厮杀之中,千百年来,他只是一根神魔大战之时遗留在战场上的骸骨。 直到…… 被东华帝君发现。 东君不嫌弃他的愚钝,亲自点化了苏骨,给他开刃,将他做成了一把骨刀。 那段日子,苏骨一直陪伴在东华帝君的身边,以为这便是永恒。 后来人间肆虐,东华帝君为了人界的百姓,将他最爱惜的骨刀下降人间,借给黄帝,借由骨刀的灵力,平息人间的动荡。 骨刀跟随着黄帝,平定四合,更是斩下了刑天的头颅,等一切安定下来,骨刀却因为饮血太多,已然被怨气、诅咒、血腥和愤怒侵蚀,变成了一把邪刃。 ——我为他披荆斩棘。 ——斩尽世间所有的污秽…… ——等来的却是厌倦和抛弃。 骨刀被邪怨缠缚,东华帝君下界,亲手击碎了骨刀,为了不让有心之人重铸邪刃,东君将骨刀的碎片分散开来,六十六个疑冢同时下葬。 “我的血肉……”苏骨曾这样说过:“遍布整个炎黄大地。” 骨刀被击碎,苏骨陷入了无尽的沉眠之中,带着所有的痛苦和不甘,但那一刻他也得到了解脱。 不知为何,苏骨突然苏醒了过来,从漫长的沉眠中,苏醒了过来…… 他从地底墓葬爬出来,一步、一步,从黄泉重新走回阳间。 但苏骨并不完整,因为骨刀碎片被东君分散的埋葬在了各个地方,所以如今的苏骨,只不过是冰冷的魂魄,别看但凡有人提到苏骨,都会寒战不止,敬畏非常,但如今的苏骨,灵力还没有当时的十分之一。 苏骨从墓葬爬出来,心中的不甘,心中的愤恨慢慢觉醒,他不甘心,想要狠狠的报复回去,找到东华帝君,当面质问他为何对自己如此薄情。 然而天地已经变色,神魔的时代早就过去,东华帝君也不知何时,渐渐的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变得缥缈而虚幻。 苏骨来到阳间,一直在寻找东君,但是一直没有结果,阳间反而多了一个鬼王,其实鬼王也并非苏骨自封的,因为受过苏骨恩惠的人太多了,就像三山四海等等一样,鬼王的名声也就自然而然成形,令地府十分头疼。 三山冷下脸来,说:“大人,既然他就是东君,如今温舒没有记忆,灵力又受损,不如让我干脆杀了他,为大人报仇!” “不可。”苏骨眼睛一眯,抬起手阻止了三山下狠手的动作。 “大人?”三山说:“难道大人不想……” 不等三山说完,苏骨冷笑一声,他的目光凝视着躺在床上兀自昏迷不醒的温舒,说:“我一直都在找他,这么多年了,几百年?我记不清楚了,但我一直都在找他……死?太便宜他了,我要让他感同身受,体会和我一样的痛苦。” 三山迷茫:“一样的痛苦?” 苏骨说:“在希望中消弭,被厌弃抛弃的滋味儿。” 三山似乎在思考,随即恍然大悟,说:“我明白了,大人!” …… 温舒脑袋里混混沌沌的,身体也是。 不知道为什么,身体有一种透支过度的感觉,很累,很疲惫,好像被车轮子狠狠碾压过,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唔……” 温舒的眼睫颤抖了两下,努力抬起手来,扶着自己的额头,头晕目眩的感觉很严重,缓了好一会儿,这才睁开眼睛。 “嗬……” 温舒吓了一跳,他睁开眼睛,就看到有人站在自己床边,居高临下,抱着臂,用好像有血海深仇的眼神盯着自己。 “三山?” 温舒赶紧低头看了看自己,幸好,衣冠整齐。这一睁眼就看到一个大美女站在自己床边,不受惊吓才怪了。 “嘶……”温舒的记忆有些混乱,明明记得自己在四合院里,多余的遗体,两个孙鑫,还有…… 消失的左耳? 温舒脑袋里越来越乱,揉着额角:“我怎么回来的?” 三山没有搭理温舒的话,不接他这个话头,反而十分郑重的说:“我接下来的话,你要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温舒点点头,心说难道三山要告诉我,黑驴蹄子中古店倒闭了?否则怎么这样严肃? 三山还是保持着抱臂的动作,严肃的说:“我们大人喜欢你,你现在、立刻、马上去表白,请求交往!” “咳——咳咳咳!”温舒差点被空气呛着,头一次知道呼吸还能呛着自己。 苏骨喜欢自己? 等等,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苏骨喜欢自己,为什么要自己去表白求交往,这顺序是不是反了?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大秦读书人》欢迎收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