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宾逊漂流记》 正文 第1章 (1) 第一章 (1) 我于一六三二年生于约克城的一户富裕人家,但我们家是来自不来梅的外国人,不是本地人氏。父亲先是在赫尔城做买卖并定居下来,在挣了一份不的财产之后,便停止了生意,移居到约克城,在这里他娶了我母亲;我母亲本姓鲁滨逊,在本城是个大户,因此我的名字是鲁滨逊·克洛依兹奈尔;但是英国人常常把字读错了,于是我的姓氏就成了“克鲁索”,不但这样,现在我们自己叫起来,写起自己的姓名来的时候,也成了“克鲁索”,于是我的一些朋友也就这样叫我了。 我有两个哥哥,一个哥哥是驻弗兰德的英国步兵团的中校,他的部队早先曾被著名的洛克哈特上校率领过。后来这个哥哥因为跟西班牙人打仗,在敦刻尔克附近阵亡。至于我第二个哥哥的下落如何,我至今也毫无所知,正像我父亲和母亲后来不知道我的下落一样。 我在家里排行第三,并没有学过什么行业。幼的时候,我的脑子里便充满了遨游四海的念头。我那年迈的父亲让我受到了相当程度的教育,除了家庭教育之外,又让我上过乡村学,他的计划是叫我学法律,可是我却一心一意要到海外去,其他什么事都不能引起我的兴趣。我的这一想法,使我对父亲的意志和严命,对母亲和朋友的规劝充耳不闻;这种顽固不化的怪脾气实在糟糕,结果直接造成了我后来的不幸生活。 我父亲明智而又认真,很早就看出了我的计划,便对我提出了不少忠告。因为他有严重的痛风病而只能成呆在房间里;一早晨,他把我叫到他屋里,十分恳切地规劝了我一番。他问我,除了仅仅为了出去瞎跑以外,我有什么理由要离开自己的家庭和故乡,他认为,在家乡,我很有机会仰仗亲友的举荐,立足于社会,而且很有希望依靠自己的努力挣一份家财,过一辈子安稳快乐的生活。他告诉我,那些到海外冒险创业,以非常的事业显声扬名的人,一般都是穷的无立锥之地的人,再不就是富于野心和资财的人。可是这两种情况对我来不是过高就是过低。他我的社会地位是在二者之间,或者也可以称是中间阶层。以他多年的经验,他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的阶层,最能给人以幸福,既不像那些体力劳动者,必须受尽千辛万苦,也不像那些上层人物,受骄奢c野心和忌妒所累。他告诉我,有一件事可以证明这种地位是幸福的,那就是,所有的人都羡慕这种地位,许多帝王都常常感慨他们高贵出身的不幸,恨不得自己出生于中间阶层;许多古往今来的智者都以这种地位为幸福的标准,因为他们经常祈祷;希望他们不是过分贫穷或富有。 他,如果我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高贵者和低微者的生活总是充满灾难,只有中层的灾难最少,不像上层或下层社会那样在生活上忽起忽落,变化无常,不仅如此,中层阶级既不会像那些阔人一样,由于过着骄奢淫逸,挥金如土的生活而弄得身心交瘁;也不会像那些穷人一样,由于过着终日劳苦,少吃少穿的生活而搞得憔悴不堪。又,只有中等阶层才有福气享受一切美德和安乐;安定和富裕可以是中产之家的随身之物。他遇事不过分,中庸克己,宁静健康,愉快的交游,各种令人喜爱的消遣,各种称心如意的乐趣,所有这些幸福都属于中等地位的人;在这种环境里,人人都可以悠然自得地过一辈子,既用不着劳力劳心,为每日的面包而过奴隶生活,困难不堪弄得身心没有片刻的安宁;也用不着被和发财c成名的野心所苦,心劳力绌;可以舒舒服服的过日子,品尝生活的甜蜜,而且越来越能体会到自己的幸福。 接着他又十分诚恳而慈祥地劝我不要闹孩脾气,不要自寻苦恼,因为无论从道理上还是从家庭出身来,我都用不着有这些苦恼。他,以家境来,我用不着自己去找饭吃。他他将竭力替我设想,帮我进入他向我推荐的这种生活方式。他假如将来我不能过一种安适幸福的生活,那也只能怨我的命运或我自己的过错,不能怨他,因为他自从看出我的计划的害处,已经尽了责任,已经针对这种对我有害的事提出了警告。总之,他假使我听他的话,守在家里,他一定设法帮助我;他决不给我任何鼓励叫我远游,免得对我的不幸担负责任。末了,他又叫我以我哥哥为前车之鉴。对于我哥哥,他曾经同样认真地规劝过,叫他不要到佛德兰去打仗,但是他不听,结果凭着一股意气加入了军队,送掉了性命。又虽然他一方面将继续为我祈祷,另一方面却认为,假使我一定要采取这种愚蠢的步骤,上帝一定不会保佑我,并且当我将来呼吁无门时,我一定会有时间来思前想后,懊悔自己没有听从他的劝告。 事后想来,他最后这段话实在有先见之明,虽然我相信他当时连自己也不知道。只见他一边一边流泪,特别在他谈到我的那个送掉性命的哥哥的时候。当他讲到将来我一定要后悔,要呼吁无门时,他竟感伤得中断了他的谈话,他的心已经充满了忧伤,不能再下去。 我当时深深地被这段谈话所感动。真的谁又能不被感动呢?我决定不再起出洋的念头,听从父亲的话,守在家里。但是,唉,不到几,这个决心就忘得干干净净。简单地,过了几个星期,为了避免我父亲再对我罗嗦起见,我决定逃得远远的。可是,我却没有干就干,我等母亲高兴的时候,告诉她,我一心一意要到海外去见识见识,除此之外,我无论什么事都无心去做,我父亲不如索兴答应我,不要逼着我不得他的同意就离开家庭。我我已经有十八岁了,无论去当一个学徒或是去做一个律师的助手都未免太迟了。我我绝对相信,假如去干这些事,我一定不会等到满师就背师逃走,跑去航海。可是,假如她肯帮我向父亲,让我出门走一趟,等我回到家里,觉得这种事没意思,我就不再外出,情愿加倍努力工作,用来弥补我所浪费的时间。 我这番话使我母亲非常恼怒。她告诉我,她知道得很清楚,拿这一类题目跟父亲绝对没有用,因为他对利害关系知道得太清楚了,绝对不会答应这种对我有害的事情。她她觉得奇怪的是,在我父亲对我进行过那样的谈话,在我父亲那样谆谆告诫之后,我怎么会再想到这一类事情。她假如我自寻绝路,谁也不会帮助我;所以我就不用妄想他们会答应我这事。至于她自己,她更不愿意帮助我自取灭亡,免得我以后,当时我父亲不愿意,而我母亲却愿意。 虽然我母亲拒绝了我,可是我后来却听,她把我们的全部谈话都告诉他了,我父亲听了之后,非常忧虑,对她叹息道:“这孩子若守在家里,一定可以幸福;可是如果一定要出洋去,他就会成为世界上最苦命的人。我不能答应他。” 事后不到一年,我私自逃走了。在这一年里,家里曾经几次向我提议,要我干点正事,都被我固执地加以拒绝。我经常同我父母争辩,抱怨这样断然地反对我的志愿。有一,我偶然到赫尔城去。去的时候,我心里并没有逃的意思。可是到了那里之后,我的一位同伴正打算坐他父亲的船到伦敦去。他用招水手的方式,怂恿我跟他一块去,一文钱不要我的。于是我不同父母商议,甚至连一封信都不送给他们,只让他们自然而然地听到我的消息;既不求上帝或是我父亲的祝福,也不考虑一下当时的处境和后果,就在一六五一年九月一日那个不祥的日子,上了一个到伦敦去的船只,我相信,自古没有任何一个冒险家的不幸命运开始得比我早,继续得比我更久。船刚航出享伯湾,便碰到了可怕的风浪。我因为从来没有坐过船,感到不出的难受,心里十分害怕。我开始郑重地回想我所做过的事情,想到上惩罚得我多么公平,为了我私自离家,放弃自己的责任。所有我双亲的规劝,我父亲的眼泪,我母亲的哀求,都涌现到我的脑筋里,我的良心开始责备我不听忠告,放弃对上帝对父亲的职。 这时风越来越大,只见我所从没到过的海面上,波浪翻,汹涌异常,虽然还没有像我后来几次以及过了几所见到的那样凶,但也够让我触目惊心了,因为我这时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水平,对于海上的事完全没有知识,我觉得每一个浪花都仿佛要将我们吞下去,我们的船每次降落到浪涡里的时候,我都以为它浮不起来了。在这种痛苦的心情中,我发了许多誓,下了几次决心,假使上帝在这次航行中留下我的性命,假使我有幸再踏上陆地,我一定跑到我父亲身边,一辈子也不再坐船了;我一定听从他的忠告,不再自寻这种苦恼了,我觉得他关于中等生活的看法,句句真实;我觉得他一辈子过得安闲自在,既没有碰到过海上的风雨,也没有碰到过陆地上的种种艰难困苦。我决定要像一个回头浪子,回到我父亲身边。 这些明智而清醒的想法,在暴风雨发作的时候,甚至在它停止以后的某一短时间内,一直盘据在我的脑筋里。但到了第二,风也停了,浪也静了,我就开始对海上的生活习以为常。不过那我还是整无精打采,因为我还有点晕船。到了傍晚,气全晴了,风也完全停止了,继之而来的是一个美丽可爱的黄昏。当晚的落日和第二早晨的日出都非常清朗。此时风平浪静,太阳的光线照在上面,那种景致,真是我从来没见过的。 我因为头晚上睡得很好,这时一点也不觉得晕船,心里非常高兴,看见头一那样汹涌可怕的海面,不多时竟变得这样平静可爱,满心惊异。那位诱我上船的朋友,生怕我保持了正确的决心,走到我的身边,拍拍我的肩头:“怎么样,伙计,感觉好点了吗?昨晚上起那股风的时候,你有点害怕吗?”我:“你叫它风吗?那真是可怕的大风哩。”他回答:“大风?傻瓜,你叫它大风吗?那算什么!只要船只坚固,海面宽阔,这点风算不了什么。不过你还是个新水手,这也难怪。来,让我们搞碗潘趣酒,把它通通忘掉吧。你没见今的气多么可爱!”我不愿意把这段故事得过多;简单一句话,我们走了普通水手的老路。 我们把甜酒做好,我被灌得酩酊大醉;那一晚的罪恶行为把我对过去行动的全部悔恨,全部反省,以及对未来的全部决心,通通淹没了。总之大风一停,海面一回到平日的平静,我那慌乱的心情一过去,我那担心被海水吞下去的恐 惧一忘却,我的旧有又涌向心头。我完全忘记了我在危难时发出的誓愿和诺言。自然有时那些正经念头也拼命想到我的脑筋里来,但我总是竭力摆脱它们,强打精神,竭力忘掉它们,去喝酒,去胡闹,不久便控制了这种死灰复燃的现象。不到五六,我便像那些决心不让良心麻烦自己的青年人一样,完全战胜了我的良心。但也正是为了这个缘故,我注定要再受一次灾难;而且是自作自受。因为我这一回既不肯乘机悔改,下一次大祸当然就要变本加厉,连世界上最坏的人,也要求饶。 船行六日,我们到了大雅茅斯港。由于逆风,我们在风暴之后走的路程实在不多。我们不得不在这里下锚停泊。接着一连七八风总是逆向,来自西南;这期间,许多纽卡斯尔来的船都驶进了海口,因为这地方是一个往来必经的港口,船只都在这里等候顺风,驶入泰晤士河。 我们本来不应该在这里停得太久,应该一直乘着潮汐驶入河口,无奈风刮得太紧了,而且,停了四五之后,反而分外凶了。当时我们因为这地方素来被认为是良港,并且我们的锚又好,我们船上的一切船具又结实,所以大家都满不在乎,一点也不担心,整照着水手们的方式休息玩乐。不料到了第八早晨,风势忽然增大了;于是我们便一齐动手,把中桅落下,把一切东西都捆紧,为得是使我们的船进退自如。到了傍晚,海浪卷得更高了,我们的船好几次进了水,有一两次我们甚至以为我们的锚要脱了。于是我们的船主便下令把大锚放下去,结果我们船头下了两根锚,并且把锚索放到最长限度。 这时风暴来势大得可怕,连水手们脸上都开始出现恐怖和惊奇的神情。船主虽然极力心指挥,维护船只安全,可是当他出入他的舱室,走过我身边的时候,我却听见他轻声地着:“主啊!慈悲吧!我们都要完蛋了,我们都要毁了。”在纷乱开始的时候,我完全呆了,一动不动地躺在舱房里,心里不出的难过。最初我并没有像前次那样忏悔我的罪行,因为我已经不重视它,对它顽抗起来。我觉得死的苦恼已经过去,这一次没有上次那样厉害。但是当船主从我身边走过,着我们要完蛋的时候,我又吓坏了。我走出我的舱房向外一望,我见到生平没见过的凄惨景象。海水汹涌得像山一样高,每隔三四分钟向我们扑来一次。四面满眼都是痛心的惨状。两只泊在我们附近船因为载重过大,已经砍去了桅杆。突然我们船上有人惊喊了一声,附近一只船沉没了。又有两只船,因为脱了锚,正不顾一切地向大洋驶去,船上一根桅杆都没有,只有轻便船运气最好,可以毫不费力地飘在水上;但有两三只却被风刮得从我们旁边飞驶过去,只挂着三角帆向海中飘去。 正文 第2章 (2) 第一章 (2) 到了傍晚,大副和水手长都请求船主允许他们将桅杆砍去。船主一直不肯,后来水手抗议,假使他不肯,船就要沉了,他只好答应了。当他们把前桅砍去之后,主桅的重量失去了平衡,船摇得更厉害了,于是他们只好把它也砍去,只剩下一个空空的甲板。 这是我初次出海,以前遇见那样一点风浪还吓得不得了,现在处在这种情形之下,我那心情也就可想而知了。现在回忆起来,我当时对于自己悔罪之后重萌恶念的害怕,比对于死的害怕还要大十倍。这种恐怖,再加上风暴所给予我的恐怖,使我陷入了一种无法形容的境地。但这还不是最糟的;更糟的是风暴越来越猖獗,就是水手们自己也承认这是他们生平所未见。我们的船是好的,但因为载货太重,吃水太深,不住地在海里打滚,只听见水手们不断地喊叫它要沉了。在这方面,我有一点便宜,因为我当时不明白沉是什么意思,一直到后来我问过别人,才知究竟。这时风暴最为猛烈,我忽然看到一件很少见的情景:船主c大副c水手长和一些比较有头脑的人都不断的祈祷,时刻准备着船沉到海底去。 到了半夜,在灾祸丛生中,忽然那些检查舱库的人有一个跑上来,喊道:船已经漏了;接着另一个跑上,水已有四尺深。于是全船的人都被叫去抽水。一听到这句话,我的心好像突然停止了跳动,我的身子马上向后一仰,翻到船舱里去了。但是这时有人却把我唤醒,对我:我以前什么事都不会干,但还能同大家一样抽水吧。于是我打起精神,走到抽水机旁,十分卖劲地工作起来,正干着的时候,船主看见有几只煤船,因为经不起风浪,不得不顺着风向海上飘去,正从我们船边经过,便下令放一枪,作为求救讯号。我不懂得放枪的意义,大吃一惊,以为船破了,或是什么可怕的事发生了,吓得跌在甲板上,晕了过去。这时人们连自己都顾不了,当然没人管我;于是另外一个人走过来,接着抽水,把我一脚踢开,由于躺在那里,以为我已经死了。我过了好久才醒来。 我们继续抽水,但舱库的水越进越深,船显然很快就要沉了,虽然这时风暴已经了些,可是要希望我们的船驶进一个港口,那是万难的事。因此船主继续鸣枪求救,这时有只船刚刚飘到我们前面,听见枪声,便放了一只船。那只船冒着极大的危险来到我们附近,但是之后,我们却没法上去,他们也没法靠拢。后来那些人尽力摇桨,拼着性命来救我们,我们又从船尾掷了根带浮筒的绳子下去,把它放长,他们又费了很大的劲把它抓住。我们使劲把船拉到我们船尾,才全体上了船,可是上了船之后,我们都没有办法靠拢他们的大船,于是双方同意,让船随波逐流,只要竭力向岸上摇去就是。我们船主对他们,假使船在岸上碰碎,他也会照价赔偿。这样,一面摇桨,一面随风飘荡,我们的船一直向北方飘去,差不多靠近了温特顿角。 我们离开大船还不到一刻钟,就看见它沉没了,这时我才明白船沉是怎么回事。老实,当水手告诉我大船要沉了的时候,我几乎无心看它,因为那时节,我与其是自己走上了船不如是被丢上船;我的心脏好像停止了跳动,这一方面由于受惊,一方面由于想到自己前途茫茫,十分恐惧。 在这种情况下,水手们继续拼命把船向岸上靠去;每当船浮到浪顶上时,我们可以看到海岸,并且看到许多人沿着海岸跑过来,打算等我们靠近时协助我们。可是我们却前进得很慢,一时靠不上岸。后来一直摇过了温特顿的灯塔,海岸向西凹了进去,挡住了一点风势,我们费尽力气,摇进了海湾,全体上了岸。上岸之后,我们步行到大雅茅斯。那里的人看见我们是受难的人,对我们十分照顾,地方官给我们指定住所,又给我们筹够了旅费,使我们可以继续到伦敦,或是回赫尔。 假使我当时有一点头脑,肯回到赫尔,再回家,那就是我的幸运了,我的父亲也一定会像耶稣寓言见《新约全书 路加福音》23章11一24节。寓言大意:某人有两个儿子,幼子不肖,把分到的财产在远方耗尽,沦为牧猪奴,后来他醒悟过来,到父亲面前求告,他父亲见浪子回头,宰肥牛庆祝他归来。中的父亲一样,为我宰杀肥牛;因为他自从听我搭的那只船在大雅茅斯沉没以后,又过了许久,才知道我没有淹死。 但是命运却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逼着我不肯回头,尽管有几次我的理性和比较冷静的头脑曾向我大声疾呼,要我回头,我却没有办法这样做。我实在不知也不想知道,怎样称呼这种情况,似乎有一种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意,冥冥之中逼着我去毁灭自己,让我明明看见眼前是绝路,还是要冲上去。很显然,这是一种无法逃避的不幸的数在那里推动着我,使我不顾自己冷静的理智的劝告,不顾我在这次尝试中所受到的两次明显的教训,继续前进。 我的朋友,也就是那位以前帮我下定决心的航主的儿子,现在反不如我勇往直前了。到了大雅茅斯后,他过两三才有机会同我谈,因为我们虽在一个城市里,却是分开住的。跟他谈,我发现他的口气已经变了。他满面愁容,不住地摇头,问我近来怎样。同时又把我介绍给他父亲,告诉他我这次试试的性质,预备以后到更远的地方去。他的父亲对我用一种郑重而关切的口气:“青年人,你不应该再出海了;你应该以这次的遭遇作一个明显的证据,证明你不能做一个海员。”我:“怎么,先生,你也不再出海了吗?”他:“那是另一回事。这是我的行业,也是我的责任。但是你这次航行完全是一种尝试,这是老爷有意给你点滋味尝尝,让你知道再坚持下去会有什么结果。 我们这次遭遇也许是由于你的缘故,约拿不是让前往他施的船遭了殃?据《旧约全书 约拿书》1章1一7节c上帝命约拿到尼尼微去传道,约拿违命逃往他施,中途海风大起,船险些沉没。船上的人通过占卜,发现是约拿引起的这场灾难。后面两个问句由第8节化出。请问,”他接着道,“你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出海?”于是,我把自己的事对他讲了一些;我刚把话完,他竟发了一通莫名奇妙的脾气,“我这是怎么搞的,”他道,“竟让这么个倒霉鬼上了船?今后哪怕给我一千英镑,我也不同你呆在一条船上。”我觉得他没有权利对我这样发脾气,显然是由于自己遭了损失,借此泄忿。可是,接着他又很郑重地同我谈话,劝我回到我父亲身边,不要再惹老爷来毁灭自己。他我应该看得出老爷是在跟我作对。他:“年青人,相信我的话吧,你若不回家,那以后无论到什么地方去,你所遇到的都只有灾祸与失望,一直到你父亲的预言完全实现为止。” 我对他的话没有回答,我们随即分了手,以后也再没见面,不知他去了什么地方。我呢,口袋里还有点钱,便到了伦敦,一路上,以及在伦敦,我不断同自己斗争,不能决定走哪条路好,到底是回家呢,还是再去航海呢? 一想到回家,我心中的冲动马上被羞辱感抵消;我马上想到邻居们会笑话我,不仅没脸见父母,甚至没脸见任何人;从那时起,我时常注意到一种情况:人们对理性的态度,尤其是年轻人对理性的态度,在需要理性指点迷途时,却是矛盾的,非理性的,他们不以违情背理,不以自己的愚妄之举为耻,倒以悔过为耻;而他们要不被看成十足的愚妄之徒,只有悔过自新一条路,才被看成是明智之人。 我在这种生活状况中犹豫了一段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也不知该选择哪一种生活道路。但是对于回家,我总是有无法克服的抵触情绪;就这样拖了些日子后,那种惊吓困苦的滋味渐渐地淡了;我本来就摇摆不定的回家的念头也随之淡忘。后来,干脆被抛在一旁,一心找机会出海。 当初我离家出走,妄图发财,并且拒绝一切忠告,甚至连父亲的央求和命令也置于不顾,这是因为有一股邪恶的力量在作祟。不管它是什么,它却让我在百行百业中看上了最不妙的一行;结果,我上了一艘开往非洲的船,水手们的法,就是去几内亚指西非几内亚湾一带,这里的海岸线占西非的一半。跑一趟。 我一生中的各次冒险中,我最大的不幸是没在船上当水手;水手虽然累一些,但干那活也就熟悉了一个普通水手该干的活;这样总有一,我当不上船长也能干个大副什么的。我命运一向不好,总是作出最糟的选择,这次也一样;就因为口袋里有钱,穿上好衣服,我像个绅士一样搭船,结果在船上我无所事事,也没学会任何活儿。 也是命该如此:我到了伦敦后,首先遇到了一些好人,而我这样吊儿郎当的年青人,在我身上发生这种事也颇不寻常;一般来,魔鬼总是给我这种人很早地安排个陷阱。但我却没碰到这种事;我先是认识了一位船长,他到过几内亚的海岸,而且由于在那儿生意很成功,决定再去;他对我很有兴趣,因为当时我话并不乏味,听我想出去见识见识,就答应我免费搭他的船;我可以免费得到伙食,同他做伴,并且如果我有钱置办货物带上的话,他可以提供方便,只要不是很多;他还认为,我可以找到一些资助。 我高兴地接受了他的好意,与这位诚实的船长结下了友谊;我与他一起出海,带了些货,由于他的诚实无私,我赚了很多钱;因为我按他的指点,带的是些玩意和零碎杂货;这些总共花了我四十镑,这笔钱是由我的一些亲友筹集的;我相信,他们肯定动我的父母资助我的第一次生意。 在我的冒险生涯中,只有这次航行颇有收获;这归功于那位正直的船长朋友,在他的帮助下,我还学会了一些数学知识和航海守则,学会了写航海日志,以及进行观测,总之,凡是海员需要知道的,我都有所了解。因为他乐意教,我也乐意学;结果,这次航行使我既学到了航海知识,又懂了生意经。我回国带了五磅九盎司的砂金,在伦敦总共卖了三百英镑;这样我更是满心奢望,结果却得了个彻底完蛋的结果。? 但即使是这次航行,我也有倒霉的地方;特别是由于交易的地方地处北纬十五度附近的非洲西海岸,甚至赤道一带,酷热的气使我得了热病,身体一直不好。 这时,我准备再去几内亚做生意;倒霉的是,我那位朋友回国后不久就去世了;我于是仍旧上了原先那条船,以前的大副现在成了船长。这次航行是有史以来最为不幸的航行,我这回只带了一百镑,其余二百镑寄存在已故船长的妻子处,因为她待我很好,可是我这次却非常倒霉;首先是我们的船正向加那利群岛非洲西北部海岸外的一个岛屿群。,准确些,是正朝加那利群岛和非洲海岸之间驶去时,发现曙色中有条船全速追来,我们大吃一惊,因为那是一条从萨里是摩洛哥西海岸的一个城市,离加那利群岛很近。驶出的土耳其海盗船。 我们把帆扯得满满的,希望逃脱;但是却越来越近,一定会在几个时内追上我们,我们只好准备战斗。我们有十二门炮,他们有十八门。下午三点左右,它追上了我们,它本想横冲到我们船尾上,不想冲错了,冲到了我们的后舷上,于是我们把八门炮搬到这边,对它一个齐射。它一面还击一面向后退,同时他们船上的二百来人一齐用枪弹向我们射击。可是我们都隐蔽的很好,没人受伤。它准备再次进攻,我们也极力抵抗,可是第二次它从我们另一侧后舷靠上来,六十名海盗登上我们的船,把我们的桅索等统统砍断。我们用枪c刺刀c火药和其它武器向他们还击,把他们打退二次。但是,这次经历的确很惨,总之,我们的船被破坏了,我们死了三个,伤了八个,只好屈服投降,做了俘虏,被带到了属于摩尔人的萨里港。 我在那儿的待遇并没有预料的那样可怕;其他人都被押到宫廷,我却因为年轻并且灵活,被海盗船长作为私人战利品,留下来成了他的奴隶。我突然由商人沦为奴隶,地位发生惊人的变化;这叫我痛苦不堪;回想到父亲的预言,我的遭遇将很惨,并且没人救我,觉得他的话果然灵验,现在我的处境再糟也没有了,我觉得受到谴,永无出头之日了;所有这些,下面会讲到。 我的主人把我带到他家之后,我希望他出海时能带上我,我深信,他总有一也会倒霉,被西班牙或葡萄牙战舰捕获,那样我就可以重获自由了。没过多久,我的希望便落空;每当出海,他总把我留下照管菜园,给他干家奴干的苦活;等他回来,就吩咐我住在船舱里,照管船。 我一心一意想逃走,盘算着用什么办法能逃走,想来想去,所有办法都没有成功的希望。从当时条件看,那只是空想而已。因为我根本没有可商量的人,没有一起出逃的伙伴;那儿没有别的家奴,就我一个人,没有英格兰人c没有爱尔兰人c没有苏格兰人;所以,两年来我虽常以空想逃跑自慰,却从没一点令人鼓舞的迹象,使我可以把空想付诸实施。 正文 第3章 (3) 第一章 (3) 过了大约两年,居然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情况,我重萌旧念,想恢复自由。原来,我主人因为没钱装备他的船,待在家里的时间比往日多了,所以他常常放下大船上的舢板到港外去捕鱼,每星期一两次,如果气好,两次还不止;每次去,他总带我和一个名叫马雷斯科的摩尔族当地少年;让我划船;我们使他很满意,我对捕鱼也挺在行,所以有时,他就派一个是他亲戚的摩尔人,带上我和马雷斯科,去打鱼给他吃。 有一次打鱼,早晨风平浪静,接着却起了大雾,这时我们离岸虽然不过一英里多些,但却看不到岸,我们划船,却不知往哪儿划,结果辛苦了一一夜,第二早晨却发现不是朝陆地划,而是相反方向;当然其间也经历了一些风险,因为亮后,风势变强,尤其是,我们非常饥饿。 这次意外提醒了我们的主人,他决定,以后要严加防范这种事;当初他截获我那艘船时,船上的大艇留在他那儿,他现在打定主意,以后出海打鱼带上罗盘和粮食,他把大船上的木匠叫来,叫这个也是奴隶的英格兰人前文:“没有别的家奴,没有英格兰人”,显然与这里的法矛盾。本书还有一些这种情况。如果没有必要,就不再一一指明了。马上动手,在大艇中间做一间驳船上的那种舱,舱后面要留一些地方,可以让人站在那里掌舵,并且能扯动帆索;舱前也留些地方,可供一两个人站在那儿管好帆。它的主帆是三角形的,下桁摆动时不会碰到舱,因为安造得又低又舒服,能让他和一两个奴仆睡那儿,也能放下一张饭桌,一些柜子,放他喜欢的酒,尤其是供他储藏一些面包c米和咖啡。 我们经常乘这条船出海打鱼;由于我是打鱼好手,对他十分有用,所以他每次去都带上我。有一次,他又吩咐下来要乘这船出游或捕鱼,还有两三位当地颇有身份的摩尔人同去;为好好招待他们,他做了周密准备,头晚就派人送了非常多的食品到船上,又让我去他的大船上准备三支短膛火枪和弹药;因为他们还想打鸟作乐。 我照他吩咐,把一切准备妥当,次日早晨大艇冲洗得干干净净,三角旗挂了出去,万事齐备,只等客人了;没多久,主人独自到船上,客人们临时有事,改期乘船出游,他要我像往常一样,和那大人和孩乘船去打些鱼来,因为他的那几个朋友晚上要到他家吃晚饭;他还吩咐我,打到鱼后马上回来把鱼带回他家;我收拾起来,准备去打鱼。 这时,以前的逃跑念头又来到我脑海中,因为看情况,那条船供我支配;等主人一走我就张罗起来,不为打鱼,而为远航准备一番。但我既不知道,也没考虑将航行到哪儿,反正除这以外,什么地方都行。 我的第一个诡计是找借口让那摩尔人找食品供船上充饥;我对他,我们不能私自动主人的东西;他认为对,就找来一篮面包干c三罐淡水,全送上船;我知道主人把酒放在哪儿,看一眼那些酒的牌子,就知道全是从英国人手中抢来的;趁那家伙上岸时,我把那些酒全都搬上船,放得好好的。让人一看就觉得本来就是在那儿给主人享用的。此外,我又搬来半英担的黄蜡,这是由蜂蜡制成的,还有一把斧头,一把锯子,一柄铁锤和一包细绳。这些东西后来对我们都有很大用处,特别是那黄蜡,可以用来做蜡烛。接着,我对那个摩尔人施了第二个诡计。他毫无提防,又一次上了当。他名叫伊斯梅尔,但人们都叫他缪里或牟里,我也只能这么叫他了,“牟里,主人的几支枪都在这船上,你去拿些弹药来吧,我们或许能为自己打一些鸟。 我知道,主人的枪支弹药都放在大船上呢。”他:“好吧,我去拿点来。”不久,他果然拿来了两个专放弹药的大皮袋,一个里面装着超过一磅半的火药,另一个里面有五六磅的铅砂弹,和一些弹丸。他把那些都搬上了船。此前,我已在大舱中找到了主人的火药,又从主人的酒中挑出个大酒,把里边的一点剩酒倒在另一个中,然后把火药就放在那里。一切都准备好以后。我们就出港去捕鱼了。在这海港的入口处有个要塞,但驻在那里的人认得我们,没怎么在意。离开了港口,行驶不过一英里,我们便收起了帆。开始打鱼。这时刮起了正北偏东方向的风,与我希望的恰恰相反,因为要是刮南风我就能到达西班牙的海岸,至少也能到达的加斯湾。我下定决心,不管他是什么风向,我都要从这个可怕的地方逃走,其它的事就听由命吧。 我们打了一会儿鱼,却一无所获。因为一旦鱼儿上钩,我都不把它拖出水面,免得被那摩尔人看到。然后,我便对那人:“这样可不行,我们回去交不了差,得驶的离岸远一些。”他觉得这主意不错,就同意了。他在船头扯帆,我掌舵,就这样顺风驶了三英里左右。才停住船,好像就要开始打鱼了。我让那少年来替我掌船,我就走到他身边,弯下腰来装作去地上拿东西,然后猛地抱住他的大腿,一下就把他掀翻到了海里。但他水性极好,马上就像木塞似的浮了上来,他叫唤我,求我拖他上船是愿意跟我去世界上的任何地方。那时候没风,而他紧跟在船后游得很快,眼看就要追上来了,我只好从船舱取出一支鸟枪,瞄准了他:“我没做什么伤害你的事,只要你不跟我为难,我不肯伤害你的。你的水性很好,而且现在一点风浪都没有,你可以安全的游到岸边,还是赶快游吧。”我又接着:“如果你游近船,我可要开枪打穿你的脑袋。我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得到自由。”听我这样,他只好转过身朝陆地游去。他是个游泳高手,我相信他游回岸边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要是把那少年推进海里,而留下那个摩尔人,那也不错,但这样做风险太大;我不能信任他。等他游开以后,我转过身,对那个叫苏里的少年:“苏里,你忠心地跟着我,我会让你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但是你如果不能以穆罕默德之名起誓,不愿凭你父亲的胡子起誓,保证不会背叛我,我一定把你扔到海里。”那家伙笑了笑,马上做了,我不得不信。他发誓,他一定会对我忠心耿耿,去世界上的任何地方。 那摩尔人还在游泳,我们彼此能看见。我故意让船逆风向海上驶去,使他们误以为我会去直布罗陀海峡(事实上,只要是一个神智健全的人,都会认为我是这样做的);又有谁会想到,我们实际上正向南航行。那一带的海边是蛮荒地区,那儿会有大批的黑人划独木舟围住我们,要我们的命。那儿,只要一上岸,要么被野兽吃掉,要么被凶残的野人给吞下肚子。 到了色渐暗的傍晚,我马上改变了航向朝南偏东的方向行驶,往东偏一点,是为了可以沿着海岸航行,这时风势强劲,但海面比较平静,我顺风行驶。速度极快。到第二下午三点左右,我们已看见了陆地。我相信我们已在萨里以南超过一百五十英里,早已逃出了摩洛哥皇帝的疆域,而且可能逃出了任何国王的疆域,因为在这儿,我们连一个人都看不到。 我在摩尔人那里已饱受惊吓,极度害怕再次落到他们手里,所以我没停船下锚或者上岸而是顺着风一连行驶了五。这时风向转了,吹起了正南风,我想,就算那主人派船来追我,现在也该罢休了。所以我就放大了胆子向海岸驶去,在一条河的河口下了锚。我不知道这是哪儿,叫什么名字,也不知在什么纬度,是什么国度,住一些什么样的人,更不知道那河叫什么名子。我看不见任何一个居民,但我也不希望看见。我上岸要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去找淡水。傍晚时分,我们驶进了河,准备色一晴,就游到岸上去,看看这一带的情形。 可是一黑,岸上就有不知名的野兽狂嗥乱吼,把那可怜的家伙吓得半死,求我现在千万别上岸,一定等亮后再去。“好吧,苏里,”我道,“那现在就不去了,但白去可能会遇到人的,这比遇到狮子更糟糕。”苏里笑了笑,用奴隶间常用的那种英语道,“那么我们对他们开枪,把他们赶跑。”苏里挺讨人喜欢,听他这样,我很高兴。我从酒柜里拿出酒来,倒了一点给他喝,让他提提神。其实,苏里的建议很不错,我准备就这样做了。我们把船上那只的锚抛到河里,安安静静的睡了一夜。之所以安安静静,是因为我们根本没睡好觉!因为刚过两三个时,我们就看到各式各样,不知名的巨大野兽跑到海边,冲进海里,翻翻滚滚,或者浸浸泡泡,因为在水中凉凉的,挺舒服的。它们的吼声极其可怕,我从来没有听到过。 苏里吓得够呛,我也是这样。当看到其中一头巨兽正向我们的船游来时,我们俩更害怕了。虽然我们看不见它,但听它吐气的声音,就知道这野兽一定十分庞大,生性凶猛。苏里猜它是一头狮子,我也这样想。吓坏了的苏里向我大声叫喊,让我赶快起锚;划船离开。“不用起锚,”我道,“苏里,那根带浮标的锚链可以和锚一块丢下的,这样我们就向海里去了。野兽不可能一直跟着我们的。”我刚完,就看见那不知是什么的野兽,离我们只有两支桨那么远了。我大吃一惊,急忙回舱取出枪向它开火,这野兽扭转了头,游回岸边去了。 我完全有理由相信,那些野兽从前从没有听到过枪声,枪声一响,不管是岸边还是离水面较远的高处,就响起了一片怒吼,那种声音实在是可怕的难以形容。因此,我觉得我们是不能在夜里上岸的,而且就算是白,这样去岸上冒险,也很成问题,因为,如果落到野人手里,跟落到狮子老虎的爪下没什么区别。对这样两种危险,我都是十分担心害怕的。 即使这样,我们还是一定要找个地方上岸的,在我们的船上,已经连一杯水都没有了。可是,什么时候,去什么地方找淡水还是个问题。苏里,如果我给他个坛子让他上岸,那么要是岸上有水的话,他就可能带一坛回来。我问他,为什么他要去,而不是自个呆在船上,让我去。他充满感情的回答,让我更喜欢他了。他:“如果有野人,他们吃掉我,你就可以走掉了。”我:“苏里,我们一块去吧。要是有野人过来,我们就开枪打死他们,我们俩没有一个会被他们吃掉的。”完,我给了苏里一块面包干,又从先前那个酒柜里取出酒,给他喝了一点。然后,我们就把船向岸边划去,在离岸不远的地方,我们下了船,淌水走到了岸上,我们随身带了枪和两只准备装水的坛子。 我也不敢走得很远,因为怕会有野人乘着独木舟过来,所以不得不时时看看我们的船,苏里看到一英里以外有一片低洼地;他就不慌不忙的走了过去。但不一会儿,他就急着向我奔来。我以为有野人或野兽追赶他,忙跑过去救他,跑近以后却看见他肩头搭着一只被他射死的动物,有点像野兔,但颜色不一样,而且腿也比较长。它有一身好肉,我们很高兴,但苏里给我带来了更好的消息,他找到了洁净的淡水,并且没有发现有野人。 过了不久,我们发现,其实不用这样辛辛苦苦的去找水,沿我们停船的河驶进去,那儿,只要一退潮,河水就是淡水了。因为即使涨潮的时候,潮水也只能到离河口不很远的地方。我们把坛子装满水,用那只兔子作了顿美餐。然后,我们便准备继续出发,在这一带我们没能发现任何人的脚印。 在以前的航行中,我也曾经来过这一带,所以我能清楚的知道加那利群岛和佛得角群岛都离这海岸不远。但由于没有仪器,我没法测出我们现在所处的纬度,同时,我不确切的知道,或至少记不清这些岛屿在什么纬度上,所以我不知道它们在什么方位,也弄不清楚应该在什么时候扬帆出海,驶向它们,不然的话,现在找到那些岛屿就相当容易了。如今我希望沿着海岸航行,能来到英国人做交易的地区。这样的话,就能碰见一些经常来往的商船,他们会搭救我们,把我们带走。 我仔细琢磨了一下,我们这时正处在摩洛哥皇帝的疆土以南,黑人的地盘以北。这个中间地带十分荒凉,没有人只有野兽出没。黑人因为害怕摩尔人,放弃了这片土地,移向南方。而摩尔人则认为这里土地太贪瘠,不值得来这儿居住。事实上,双方都不要这块土地是因为这儿的狮虎豹之类的野兽太多。也正是这个原因,摩尔人只是把这里当作他们的猎场,每次来打猎,总有二三千人,简直就是一支浩浩荡荡的军队。我们沿着海岸航行了一百多英里,白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一大片荒山野地,到了夜里,就只有野兽的咆哮声。 在白,有几次我觉得我自己看见了特内里费峰,这是加那利群岛中特内里费山的高峰。我胆大了起来,很想把船驶过去,但因为是逆风,并且对我那船来,海浪实在太大,所以试了两次,船都没法过去。我只好继续原来的打算,沿着海岸向前航行。 正文 第4章 (4) 第一章 (4) 离开那片地方后,我们又不得不多次上岸找水,其中有一次情况比较特别。那是一个清晨,我们在一处又又高的地岬边下了锚。这时刚刚开始涨潮,我们就停在那儿,准备到潮水大时,沿河而上。而苏里和我不一样,他老是四处张望。这时他轻轻叫了我一下,让我离岸远一点。“你瞧,”他,“那边的山坡上躺着个可怕的大家伙,正睡得死死的。”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下,果然是一头庞然大物。原来,在那岸边山坡上微微有一点凹进去,一头可怕的大狮子正躲在那山凹的阴影里。“苏里,”我,“你去上岸把它杀了。”苏里十分恐惧的:“我?它吃我只要一口。”他意思是,那狮子一口就能把他吃掉。我不再跟他什么,只让他躺在那儿别动。 我转身去拿了我们最大的一支枪,在它那足有滑膛枪口径那么大的枪膛里,我加足了火药,再加进去两颗形状不规则的弹丸。加好弹药 ,我放下这支枪,又给另一支上了弹药。我们一共有三支枪,我在第三支中放了五颗较的弹丸。我举起了第一支枪,瞄准了它的脑袋,但是它是趴在那儿的,鼻子都埋在了前腿后面,结果是它的膝盖骨被打断了。它咆哮着一跃起来,可是一条腿断了,只能趴了下来,随后又凭着三条腿站了起来,发出了特别凄厉的吼声。我觉得有点奇怪,竟没打中它的头?随即拿起第二支枪就射。这次它刚想走开,却恰恰被打中了脑袋,只低低的叫了声,便倒地垂死的挣扎着。看到这样,我很高兴,苏里也胆大了起来,请求我让他上岸去。我同意了。他着跳进水里,一手举着短枪,一手划着水,向岸边游去。到了那狮子跟前他把枪口对准它的耳朵,又开了一枪,这样那猛兽才算全断了气。 对我们来,这是一次狩猎,但狮子肉已经没法吃了。为了这个毫无用处的狮子,我们放了三枪,用了好些弹药,我觉得挺可惜。苏里他要从它身上弄点东西下来。他回到船上问我要斧子。“为什么要斧子?”我问他。“我要砍下它的头。”他回答道。可是,苏里没有砍下它的头回来;只砍了一条腿带回船,这腿真是大得惊人。 我仔细一想,发现它的皮对我们有点用处,便决定尽可能的把它的皮剥下来。于是我同苏里去到岸上干了起来。这件事,苏里比我做的好多了,因为我不知道这怎样做会好一点。我们俩干了整整一,总算把皮给扒了下来。我们把它摊开到船舱顶上,两后,它已被晒得十分干燥。我把它用作了床垫。 经过这次停顿,我们继续向南行驶,大约连着行驶了十一二。食物逐渐变少,我们也只能吃的很节省,而且除了补充必需的淡水之外,没事我们不靠岸了。我是想把船驶到冈比亚河或塞内加尔河,也就是靠近佛得角那一带。我希望到那以后能碰见欧洲人的大船,但如果碰不上的话,我就不知道该往哪儿行驶了。那时候,要么继续往大洋中航行,要么就落在黑人手里被杀死。因为我知道,只要是从欧洲出发的船,目的地是几内亚沿海,巴西或者东印度的,总是要经过佛得角,或佛得角群岛的。总之,我的生死就在此一举了,若不是遇船得救,便必死无疑。 我凭着这种决心,连续行驶了十多,这时已经看到有人烟了,而且当我们驶过时有几个地方的人还站在岸上看我们。我们也可以看到。他们全身漆黑,一丝不挂。有一次,我真想去岸上看看他们,但苏里对我:“别去,别去!”我听从了他的意见。但我还是让船向岸靠近了些,好跟他们些话。而事实上,他们也在岸边跟我们跑了好久。我仔细看了看,他们手中都没拿武器,只有一个人握着一根长长的杆子。苏里告诉我,那是他们的标枪,他们掷得又远又准。听他这样,我就同他们保持了一段距离,尽可能用手势向他们表达我的意思,尤其是打手势向他们要些吃的。他们也比划着,让我停下船,他们愿意给我们拿些肉来。我把帆降下一点,使船在逆风里停住,他们中立即有两个人离岸跑去,不到半时工夫就又跑回来了,他们拿来了两块干肉和一些当地出产的谷物。我虽然不知道那些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我很乐意把它们收下来,但问题是我怎样把它们取过来。因为我不敢上岸去从他们手里拿过来,而他们也对我怀有同样的疑惧之心。最终;我们采取了一个对大家都比较安全的办法:他们先把东西放在岸边,然后跑到远处站定,等我们把东西都取上船后,他们再回到岸边来。 我们没有什么用作回报,只能作出各种姿势表示感谢,但就在这时候,有了个机会,让我们也帮了他们一把。因为在我们还停在岸旁的时候,有两头猛兽从山上飞奔了下来,看样子一头在追,而另一头在逃。但究竟是雄兽追雌兽,或是在追着玩,还是逞威斗狠,那就不清楚了。我们也不知道这种事是经常可以看到还是偶尔发生,但我以为这该是后一种情况。因为,这种猛兽一般只在夜间出来活动,而且我们看到那些当地人十分惊慌,特别是女人们。大家四散逃跑,只剩下那个手持长矛或叫做标枪的大汉留在那儿。奇怪的是,这两头猛兽并没想袭击那些黑人,直接冲进了海中,在岸旁游来游去,好像它们的目的就是来水中嬉戏。不知不觉中,一头猛兽离我们越来越近,近的超出我的想象。我尽快给枪上足了子弹,又让苏里给另外两支枪上好弹药,作好准备对付它。它刚进入我的有效射程,我就立即开枪,打中了它的头部,它立即沉没在水中,但马上又浮了起来,在水里上下挣扎,企图保住性命。事实也这样,它中弹后立即朝岸边游去,但毕竟受了致命伤,加上呛水,刚到岸边,便一命呜呼了。 看到我枪口发出的火光,听到我的枪声,那些土著惊恐万分。他们中有的人吓得跌倒在地上,像死了一样。后来他们看到野兽已死了,已沉到了水里,又看见我向他们打手势,要他们到岸边,他们才鼓起勇气,打捞起了那头野兽。顺着被它的血染红的海水,我找到了它,并设法用绳子套住了它,然后我把绳头扔给了那些黑人,他们把死兽拖上了岸,原来是一头十分珍奇的豹子,它浑身好看的花斑,让人见了就喜欢。那些黑人怎么也想象不出我用什么打死了这豹子,于是对我十分钦佩,高高的举起了双手。 另外那头野兽也被枪口的光和枪声吓着了,它转身就向岸边游去,并随即窜向山间,由于距离很远,我没法看清它到底是什么动物。接着,我就发现黑人们想吃豹子肉,这正合我意,我希望他们把这看作是我的回礼。我向他们比划着,表示我同意他们处理这只死豹子。他们非常感激,并立即动起手来。他们没有刀子,只有带点锋口的木片,但用它来剥豹皮,却十分得心应手。即使我们用刀去剥,也不过如此。他们要给我一些豹肉,但我打手势,表示我不要,豹肉全给他们,但我要那块豹皮,他们丝毫没考虑就给了我。还给了我许多他们的粮食,我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但还是全部收下了。我又向他们比划着要水,我拿出一个坛子,让坛子底朝,告诉他们坛中一点水也没了,希望他们把坛子装满水。他们立即向他们的伙伴大叫了几声,两个女人应声跑了过来,并送来了一个大缸——我看了一下,这缸用泥土做成后,只是在阳光下晒干而已。和以前一样他们把缸放在岸上后,我让苏里拿着坛子去那儿把三个坛子装满水。和男人们一样,那两个女人也是浑身精赤的。 现在,我们有了可充饥的谷物和植物的块根,淡水也有了,我们便离开了那些友善的黑人,继续向前航行,大概有十一可以不用靠岸。接着,我望了望在前方十四五英里的地方,有一块长长的陆地伸出到海中。这时候,风平浪静,我便拉大了与海岸的距离,向那岬角的外沿驶去。终于,在与陆地大约六英里的情况下,我们绕过了岬角。这时,向外海的方向看去,能很清楚的看到陆地。我据此判断,我这一边的陆地便是佛得角c而另一边的陆地则是由佛得角而得名的佛得角群岛。事实上,我已完全确定了。不过,它们离得很远,我真不知如何是好。因为,如果突然间来一阵猛风,那么我的帆船也许就会两头落空,一处也到不了。 我有点为难,忧心忡忡的进了船舱,刚坐下,掌舱的苏里突然叫了起来,“有帆船,东家!”这子准是给吓昏了,他以为是旧东家派的船来追我们,而这船是其中之一。不过我知道,我们逃得很远了,他们不可能再追上的。我跃出船舱,一眼就看见了那船,而且看出了那是什么船。这是一艘葡萄牙人的船,我估计它正前往几内亚海岸,去装运黑人。但在我观察它的航向后,我发现它是驶向别处的,根本不向海岸驶来。于是我就全速向外海赶去,只要有可能,我就一定要同他们谈一下。 虽然我全速行驶,但我还是没法插到他们前面去,我担心我发出信号前,他们会就此驶过的。我又全速行驶了一阵,正感到灰心绝望时,他们可能已在望远镜里看见了我,并看清了我的船是欧式的,并由此猜测,原先载它的那艘大帆船肯定失了事,于是便放慢了速度,等我赶上去。我大受鼓舞,刚好船上有一面老东家的旗,我便把旗向他们挥动,算是求救信号,我同时还放了一枪。后来他们告诉我,他们看到我挥旗,也看到我放枪,虽然他们听不到枪声,但硝烟还是看得见的。看到我的两个信号,他们便好心的让船转到了顶风的方向,停下来等我。大约过了三个时,我靠上了他们的船。 他们先用葡萄牙语,后来又改用西班牙语和法语,问我是干什么的,但我一句也听不懂。幸亏船上有个苏格兰的水手,他大声问我,我回答他,我是个真英格兰人,落在摩尔人手里成了奴隶,刚从萨里逃出来。于是,他们让我上了大船,非常友好的收留了我,并让我把我的那些东西都带上了船。 我先前的处境可谓悲惨绝望,但现在得救了,那喜悦实在难以言表。为了报答船长的救命之恩,我立即提出,我要把我的一切东西都送给他。但他很豪爽,不要我的任何东西。并表示,只要船一到巴西,属于我的东西,还会原封不动的还给我。“因为,”他道,“我救你为的是如果有一,我也可能命运不济,落到和你一样的境地,那时我也希望得到人搭救。再,我把你带到巴西后,你离家万里,要是我再收下你的东西,你就可能活活饿死在那儿。这样一来,岂不我救了你一命后,又要了你的命。不,不能这样,英格兰先生,”他继续道,“我把你带到巴西,不会要你任何报答,你把东西留着,到了那儿后,你还要靠这些东西糊口和搭船回国呢。” 他的这番话讲得宽厚体贴;而他的行动也光明磊落,而且一丝不苟,因为他给船上的人下了命令,不准他们动我的东西,接着他亲自收管了我的每一样物品,还开了一张详细的清单给我,让我以后按单取回——就连我那三只瓦罐也没有漏掉。 我的船是一只好船,他一看之后就想买下来,供他的船使用,问我要什么代价。我对他,“你对我这样处处照顾,我哪能开出价来,随你怎样都行。”见我这样,他对我,他愿意签一张票据给我,用八十个比索买那船,到了巴西就能凭票取钱。那时,如果有人出更高的价,他会补足其中的差价;随后他又提出要买苏里,愿出六十个比索,我感到十分为难。倒不是我不愿让这船长做这孩子的主人,而是这孩子这么忠心耿耿的帮我恢复了自由,我不能再出卖他的自由。我把这原因告诉船长后,船长觉得有道理,就提出了一个折衷的办法。他,只要那孩子改信基督教,他就给那孩子写张文书,保证十年后就给他自由。听了他的这个建议,而苏里也表示愿意跟他,我就把苏里让给了船长。 在去巴西的路上一切都很顺利,航行了大约二十二,我们到达了托多苏斯桑托斯湾。这又叫万圣湾。现在,我的生活有了转机,再一次摆脱了艰辛困苦的处境,现在就是要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了。 船长很慷慨,他对我的照顾我永生难忘;我搭他的船,他不但不收分文,而且还用二十和四十达克特的价钱,买下了我船上的豹皮和狮子皮,还把我放在他船上的所有物品及时的交还给我,而且只要是我想卖掉的东西,他全都买下,比如酒柜c两枝花和那两块做蜡烛剩下的黄蜡;总之,一切安顿好之后,我得到了二百二十个比索。带着这些钱,我在巴西上了岸。 我到后没多久,船长便找到了一个跟他一样忠厚正直的人,并把我推荐给了他,这个人拥有一个甘蔗种植园和制糖作坊;一段时间后,我习惯了他们的生活,也学会了种植甘蔗和制糖的技术;看着那些种植园主生活富裕,发财容易,我也拿定主意:如果我能在这里干下去,我也要成为和他们一样的种植园主;就在这时,我也决定要想个办法,托人从伦敦把那笔款子汇过来。就这样,我先弄到了一份入籍证书然后用我所有的积蓄,买了一大片荒地,于是根据将从伦敦汇过来的款子的数目,拟定了一个开拓种植园的计划。 正文 第5章 (5) 第一章 (5) 我的种植园的旁边是另一个种植园。旁边的种植园的主人是一个叫威尔斯的,他是个葡萄牙人,从里斯本来的,但他的父母却是英格兰人。他的处境和我的很相似,所以关系也很好。我们两个的资金都十分有限,所以在大约两年的时间里,还是以种植粮食为主。不过我们毕竟已经发展了,土地也渐渐地肥硕起来;所以进入第三年以后,我们开始种烟叶,每个人还各自准备出一块地,用来在明年种植甘蔗;可是我们的人手都不够,这时才深切的感受到当初不该把苏里让掉,当初真是做错了事。 唉!我这人从来都是这样,所以做错了这事也不新鲜;既然后悔已没什么用,就只有干下去了;现在我做的这个行业与我的性格相差甚远。与我喜欢过的生活完全相反,而当初,为了过上我喜欢的生活,我一个人离开父母,把父亲的劝全部抛开;不仅这样,现在我自己追求的这条发家之路,正是我父亲劝我走的那条路。就是要在平民中出人头地,成一个中产阶级,然而我一定要走这条路的话,还不如留在自己的家乡,又何苦这样千辛万苦的到处流浪;故而我经常对自己,要过这样的生活,我绝对可以在我的家乡和我的亲友中间过,不用来到这五千英里外的荒野之地,在这未开发的土地上与陌生人过这种生活;现在,我浪迹涯,连一点故乡亲友的消息也听不到。 所以,当我想到自己目前的情况的时候,我就后悔不已。现今,除了有时和那位邻居聊上几句外,就没有谁能和我话聊了;除了一些辛苦的体力活以外就没有什么可干的了;所以我常,我就像是被人们遗忘在一个只有我一个人的荒岛上。当人们把比他们不幸的人与自己相比时,老可能会使他们成为那些不幸的人中的一个,让他们自己去体会以前的幸福;如果老这么做了,那这做法是正当的,也值得所有的人考虑。其实,当时如果那样生活,我有可能会发达富裕起来,可我却把这种生活与荒岛上的生活比较,所以活该落到无人的荒岛上,过那种真正孤独的生活。 从海上把我救起的船到了巴西后,因要筹办货物装船,还要准备出航的事,一连三个月都停在港口;就在那位善良又友好的船长要返航的时候,我已经开始筹备种植园的事了。他听我提起还有一点款子在伦敦,便友好而恳切地建议:“英格兰先生,”——他一向都这样叫我——“如果你写好了信,把委托书一起交给我,并向替你管钱的人提出,让她把钱汇到里斯本后,由我指定的人收下,另外把你要的货品写清,只要上帝保佑,我下次再来就会把你要的东西带来;但是好事多磨,我劝你不要一下把钱全拿来,可以先取一百镑来试试运气——如你所,这是你那钱的一半;如果顺利,那另一半可以照此办理;要是这一半出了问题,你还有另一半可以应急。” 这个建议非常妥当,而且他讲的很有道理,我当然觉得应采取这个方案;于是按船长所,写信给替我管钱的女士,又照船长的要求,为他写了份委托书。 我给那位英国船长的遗孀写信,把我在海上遇盗,沦为奴仆,逃跑的经历讲述了一番,还把在海上被好心的船长搭救受到他的照顾的事都写了一遍,最后明了我现在的情况和我的要求。并把同这有关的所有细节都讲清楚;在这位船长到达里斯本,他设法通过英国商人,把我的一切事情的全部消息都寄到一位伦敦商人那儿,由其转交给那位遗孀,见到信后,那位女士不仅按数给钱,而且由于船长对我的照顾,她自己为船长买了份厚礼。 伦敦商人收到一百镑的款子后,按船长列的单子,买好了需要的东西,直接寄到里斯本;所有的东西,船长全部运到了巴西;这些货物中,有各种工具,铁器和种植园里少不了的工具,这些都很有用。但当时由于我对此了解不多,并没让他置办,可他也替我想到了。 这些货到了之后,我非常高兴,好像自己已经发财了;船长好像成了我的好帮手,他还用那位女士送他的五镑钱,帮我弄来一个要为我干六年活的白奴;可是他却不肯让我报答他,后来,还是我一定要他收下我自己种的一点烟草,他才肯接受。 事情还没完,因为我的货都是棉布c呢绒c桌面呢之类的英国产品,在巴西很受欢迎,也很值钱,所以我就想办法把这些货卖出去,挣了不少钱;可以,我现在有原来的钱的四倍还多,比那邻居多得赶都赶不上,把他远远得甩在后面——我指的是在种植园的发展方面;我先买了个黑奴,后来又弄来了一个白奴——指另一个白奴,不是船长带来的。 可是,一个人糟蹋了好运,常会遭到报应,招来大难,我的境况就是这样。第二年,种埴园的一切都很顺利,地里收获了很多烟叶,除了附近人们的需要,还剩五十大捆;这些烟叶,每捆都有一英担以上,都已认真的处理过,很好的存放,就等船队来装运了。现在,我的业务逐渐增多,财富也越来越多,却胡想起来,脑子里全是一些胡乱的计划,而这些计划对任何商人来都是可使他们倾家荡产的。 如果当时继续干下去的话,我本是后福无穷的,我父亲早就和我认真谈过,要我过安稳平静的生活,因为这样很幸福;他也为我讲过中产阶级的生活,认为这是非常幸福的生活;但我还是听不进去,一意孤行,造成了自己所有的不幸;后来我在逆境中回忆往事,更觉得自己是自做自受,感到很难过;总之,我想出海遨游的希望显然是很幼稚的,但又是非常坚定的,我无法放弃这种愿望,于是跟着愿望走去,硬是不随意人情向我清楚昭示的生活之路和人子之道,不愿去追求前景美好光明c对自己有益处的人生,所以就招致了我所有的灾难。 既然当初我就不能安分,离开父亲一走了之,现在又怎么可能静下来,怀着发财致富的想法,待在这个种植园里?我觉得自己一定要打消这个美好的愿望,离开这里,要用不同于平常的非凡的手段,要以情理之外的特快速度扬名;这样我又一次把自己投入了最深的艰难困苦中,这种艰苦是从来没有人经历过的,甚至可以,它不是要了人的命,就是毁了人的身体。 我们还是详细地来讲讲这件事的情况吧!我来到巴西已经快四年了,我的种植园办的很好,已经展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可以想象,我不仅学会了葡萄牙语,而且还认识了一些和我一样有种植园的朋友,同时,在口岸城市圣萨尔瓦多,也有我的一些生意上的朋友;与他们交谈时,我常起自己去几内亚的两次出航的情况,谈起与黑人打交道的情况,还谈起在那做生意很容易;只要你有玻璃珠子c玻璃饰物这样的零散玩意儿和刀剪c斧子之类的东西,甚至大批的黑奴也可换到,让巴西人使用。 我到这类情况时,他们总是很认真的听着;他们非常注意的,是关于买黑奴的事,因为那时做买卖黑奴这行的人并不多,而且做这行的人一定要得到西班牙c葡萄牙国王的特许状,有国家垄断的性质,所以黑奴被卖到巴西的不多而且价格很高。 一次,我与几位种植园主朋友和相识的商人在一起聊,又把这类事情兴致勃勃的谈了一通;没想到第二早上,其中三个人来找我,听了我的那番话,他们认真想了一晚,现在悄悄地向我提个建议:他们要我严守秘密而后对我,他们想准备好一条去几内亚的船,因为同我一样他们也拥有种植园,只是觉得劳动力非常缺乏;可船归来之后,并不能公开出售黑奴,想起这一行干下去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们只想去一次,黑奴运回后,到几个种植园偷偷地分配给大家;到头来,问题只是我可不可以一起去,帮他们管货,到几内亚海岸后,负责交易一类的事。他们,我任何钱都不用出,但与他们一样,能分到同样多的黑奴。 我得承认,如果一个人没有属于自己的庄园(暂不这庄园的前景十分看好,他又投入了大量资金),那么对他来讲,这是个相当吸引人的提议。不过和我的情况不同。我已作了很多投入,种植园的规模已有了眉目,按理是无暇旁顾,和以前一样地干上几年,另外往英国去信,把另一百镑寄来,这笔款子用来作进一步投资;这样一来,几年过后,拥有三四千镑的家财不成问题,以后这份家财还会增加;在我这种处境的人,要考虑远航几内亚之类的事,那可真是舍本逐末,荒唐至极了。 而我生就是个自毁前程的人,当初我既然不能拒绝遨游下的想法,听不进父亲的谆谆告诫,现在人家提出的这个提议,我当然也无法拒绝。总之,我答应了他们,自愿的走这一趟,他们只要答应,帮我在这期间照顾种植园,万一我出了什么事,种植园也得按我的意愿处理。对此,他们立下文书为凭并保证做到。于是我也正式的立了一份遗嘱,安排妥了我的庄园和资产;同我以前写下的遗嘱一样,这份正式的遗嘱声明在我去世后,照顾过我的那位船长是我惟一的继承人,但我的资产他会依照我的条款处理,以后,种植园的资产。一半归船长,一半要运往英国。 简单的,我尽可能的保全自己的财产,维持我的种植园,如果我考虑自己的利益时能用一半的谨慎态度,判断我该做和不该做的事,那么我一定不会抛下如此蒸蒸日上的事业,抛下很有希望的发家前景,去参加一次航行,而这种航行本身就很危险。何况我相信我一定会因此倒霉的。但是我被自己的妄想所摆布,任其驱使,而不按我的理智行事;最后如事先谈好的一样,他们准备好了船,配齐人手,货也装好了,一切办妥后,在一六五九年九月一日这个倒霉的日子上了船。八年前的这一,我离开了家做了父母的逆子还不知不觉的害了自己。 我们的船能承受大约一百二十吨的重量,有六门炮,船上的人员除了船长和他的厮跟我之外,还有十四个人,船上的货都不是大宗的东西,只是一些玩意,用来和黑人做交易的,也就是玻璃珠子c玻璃饰物c贝壳之类的零碎东西,尤其是玻璃镜子c刀剪c斧子等等。 在我上船的那,船就开始行驶了,沿着海岸向北驶去,准备在到了北纬十度或二十度后就横渡大西洋,直驶非洲,看来这是当时大家走的路线。我们沿岸一路北行时,气很好,就是气温过高,经过圣古斯丁角的顶端时,我们同海岸拉开了距离,在无边的大海中已看不见陆地;这时,我们的船好像在朝费尔南多?德诺罗尼亚岛驶去,但实际上,我们的方向是东北偏北,所以从那岛屿的西面驶了过去;就这样,大约过了十二,我们过了赤道;最后一次测方位时,是在北纬七度二十三分,但这时突然来了一场飓风,先是东南风,后转为西北风,最后成了东北风;这次飓风实在厉害,在十二的时间里,我们毫无办法,只能任凭它把我们刮得到处飞驶,反正命运和狂风让我们去哪儿,我们就只能去哪儿;当然,在这十二中,我每都好像要葬身大海了——实际上,船上的每一个人都感觉死期已到,没有什么生还的希望了。 在这种朝不保夕的情况中,狂风怒涛不但使我们心惊肉跳,还把一个船员和船长的厮刮进了大海,并且有一个船员还被热病夺走了生命。在第十二前后,风暴稍微平静了一点,船长尽可能准确的观测了一番,发现我们的位置在北纬十一度附近,但在经度上,却偏西了圣奥古斯丁角二十二度,所以他认为我们已到达了圭亚那海岸,或是已到了巴西的北面并且已过了亚马逊河的河口,快接近那条通称大河的奥里诺利河的河口了。这时,船已经漏水,损坏得很厉害,故而船长一面同我商量船的航向,一面准备向巴西海岸航行。我坚决不同意他的这种意见,同时也和他一起查看了美洲沿岸的地图,最后得出结论:如果我们想人家帮助我们,那么我们必须离开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到加勒比海的那个群岛去;于是,我们决定向巴巴多斯岛驶去;我们感觉,只要远离南美大陆航行,躲开了墨西哥湾流,我们的航行就会比较顺利,希望用半个月的时间能到达那里;因为不管是我们的船还是我们自己,要是不经过一番调理,就不可能驶抵非洲海岸。 怀着这种念头,我们改变了航行的线路,向着西北偏西的方向驶去,希望可以遇到某个英国岛屿,获得我所希望的帮助;但是这条航线注定了我们走不成,因为船航行到北纬十二度十八分的地方时,我们又遇到了一场风暴,刮得我们同样快速的朝西边冲去,离所有商船所走的航线很远,而在那片区域里,即使我们能够幸免于难,与其我们能捡到一条性命而安全回家,还不如是被生番吃掉的可能性更大。 风依旧疯狂地吹着,我们没有一点办法;那早上忽然有一个人大喊一声;“陆地!”我们刚一跑出船舱,想看看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船已经猛地撞在了一处沙滩上,不仅顿时一点也动不了,而且巨浪也疯狂地打来;我们眼看就要被汹涌的大浪卷入大海,马上逃进了密封舱,让自己暂且免遭浪打水浸之苦。 正文 第6章 (6) 第一章 (6) 一个人如果没有过这样的经历,那就很难描述或想象处于当时那种境况时的惊恐状态;我们不清楚自己在什么方位,不清楚撞上的地方到底是个岛屿还是一片大陆,就连有没有人住在这里都不知道,现在风暴虽然比以前稍了一些,但依旧十分猛烈,看来已经没有什么指望了,用不了几分钟就会船破人亡,除非出现狂风立刻停止的奇迹。总之,我们面对着呆坐在船舱里,随时都准备等待死神的来临,到另一个世界去,因为我们在这种境况下,确实是无能为力了;但我们总算还有一点欣慰之处,而这也是我们惟一可以自我安慰的了,正当我们以为就要船破人亡的时候,没想到事情有了转机,听船长,狂风已经开始变了。虽然我们觉得风是变了,可是船却死死地搁浅在沙滩上,再指望它回海里是不可能了。在这岌岌可危的情况下,我们别无办法,只能尽可能设法逃生了;在没遇到风暴之前,我们的船本来是拖着一条船的,但它先是在舵上撞坏了,后来缆绳断了,也不知它是沉没了,还是漂到别处去了,反正已经不能指望它了;我们的船上还留有一条救生艇,只是怎么把它放到海里却是一件颇费脑筋的事情,但没有时间商量了,因为我们知道这艘船随时都会散架的,而且的确有人告诉我们,船已经不行了。 在这危急的关头,大副在大家的帮助下,把救生艇吊起来,把它推到舷外,让我们十一个人都爬了上去,接着就让这救生艇落到浪涛汹涌的海面上,以后的事就只能听由命 ;因为此时的风暴虽已减弱,可是惊涛拍岸的情景还是非常可怕,真可用一句荷兰人的话讲,称之为“狂暴的海”——这是他们用来称呼风暴中的大海的。 现在我们的境况仍不容乐观,因为情况相当明显:海上既然浪涛汹涌,救生艇万难幸存,我们也就难免淹死。要是张帆行驶吧,艇上连帆都没有,而且就算有,我们也没法使用,所以我们只有用力划着桨,向着岸边划去,但每个人都心情沉重,好像前往刑场一样;因为我们都很清楚,在这条艇划到岸边时,只要一个大浪打下来,就可以使它在岸边撞个粉碎。但我们只有心甘情愿把自己的灵魂交托给上,一边顺着风势,用尽全力的向岸上划去,真可谓是自寻死路还嫌不快呢。 我们不清楚,自己正在前去的那处海岸是山崖还是沙滩;我们能生存下来的机会很,理智留给我们惟一的希望,就是我们正好幸运的进入了一个海湾和河口,而我们的救生艇又恰好是在往海湾和河口里划,或是划到了某个能避风的地方,或是划到一个波浪不大的地方。可是这样的好事并没有出现;相反,随着我们离岸的距离越来越近,那海岸越来越显得让人害怕,与火海相比,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与其我们是在划船,还不如是让风浪驱赶船,在我们划了大约有四五英里之后,一个巨大的浪头从船后面奔腾而来,显然这个巨浪打来准能把我们的船掀翻了。实在的这个巨浪来的确实很凶猛,我们还没来的及喊一声“哪!”它一瞬间掀翻了我们的艇,使我们转眼间全都遭到灭顶之灾。 在我落入水中时,那种慌乱是无法描述的。因为,虽然我水性很好,但却难以从那汹涌的大浪中浮出水面,吸了一口气,只有听凭那海浪浮着我c推着我向岸边漂去;就这样漂了很长一段距离后,那排浪也显得有气无力了,等到它回头又向大海退去时,我也已被灌了个半死,躺在一块可是比较干的地方。我嘴里还喘着气,心里也很清楚,看到自己竟然离那片大陆如此近,就站起身很快的朝前冲去,免得等下一排大浪打来再把我卷回到海中。可我马上就发现,要避免大浪对我再次袭击,已是不大可能了。因为我看见一排像山似的大浪正从后面追来,而我却没有办法没有力气抵御它了;现在我能干的,只有屏住呼吸,并尽可能使自己浮在海面上,这样就可以在游泳时作一些呼吸,并尽可能的向陆地游;因为这排大浪打来时,会帮助我朝前冲上很长一段距离,所以这时我应注意的,就是当这排大浪回到海里时,绝对不能让它把我给卷回海里去。 这时,那大浪已经凶猛地打来,把我压在二三十英尺的水下;我能感觉的到,有一个很强大的力量推着我,推着我向岸边冲了好长一段距离;但我屏住呼吸,使出全身的力气仍然朝着前方游去。正在我屏得快要憋不住的时候,只感觉全身往上一浮,脑袋和双手居然都一下子浮出了水面;我尽全力想浮在水面上,但这种情形只持续了两秒钟。不过这一下已经使我受益颇多,不但让我缓过气来,而且给了我新的勇气。接着,我又被卷到水下好一阵子,但最后还是熬过来了;这时,我感到那浪头已没有什么冲力,已经开始往回流了,就使劲的往前游,免得被回流的海水卷走,总算脚能碰到地了。我停了一会儿,使自己缓过气来,待身旁的海水退去之后,我使出全身的最后一点力气硬是向岸上奔跑。但这并没有让我逃离肆虐的大海,因为海浪又凶猛的打来,一连两次像前面那样把我冲向岸去,而那里的海滩非常平坦。 在两次海浪冲击时,后一次差点要了我的命;因为海水像以前一样,把我冲向岸上,可这回却将我猛地撞在一块岩石上,使我当时就失去了知觉,不能动弹,根本就别逃命的事了;因为这一回正撞在我的半边的胸部上,使我像断了气一样;幸亏后面的浪头没有马上跟来,要不然我肯定得在水中淹死。实际上,等后面的一排浪马上要打来时,我已清醒过来,眼看马上又要被海水淹没,就紧紧抓住一块礁石,尽可能的屏住呼吸,等海水再次回流;这次已经离岸更近了。所以浪涛已没有刚才那么厉害,我抱稳了礁石,待海水退去时,又赶快朝前跑了一段。这时我距岸边已经相当近了,所以后面的另一个浪打来时,劈头盖脑的又浇了我一次,但没能把我淹没和卷走;我顺势又向前跑了一段,可算到了那一大片土地,颇感安慰地登上岸边的峭壁,在一片草地上坐了下来;这时,我已经很安全了,海浪再也打不到我了。 现在我已经登上了陆地,安全地站在岸上了;我情不自禁地抬头看,感谢起上帝来,因为在几分钟以前的情况下,我可能是没有希望了。我的经历绝对可以是死里逃生,我相信,当时我那种从心底发出的高兴之情是没法准确地表达的;有一种风俗习惯,就是一个坏蛋被套上绞索时,活扣被抽紧,快要被吊死的时候,假如突然得到赦免,那么人们在把赦免令带来的同时,还会请个外科医生来,在他得知赦免消息时替他放血,防止他乐极生悲,弄得丢魂落魄而支持不住——现在,对于给这个人放血的原因,我总算不奇怪了,因为? “突如其来的惊喜像哀愁,?也使人一时间难以来承受。”? 我在岸边走着,一会儿抬起双手,一会儿做出各式各样我自己也不明白的动作,一直想着的就是大难不死的经历,想着居然就我捡得了一条命,而船上其他的人都已遭不幸。因为起他们,后来我再也没见过他们,甚至连他们的一点踪迹也没看到,只见到他们的三四顶帽子和两只不配对的鞋。 我向搁浅的那条大船望去,看海上白浪滔,还远远的停在那儿,也看不清楚,不由得心中念叨:上帝呀!我居然能在岸上,这怎么可能呢?? 我这种情况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我以此安慰了自己一下,便观察四周的情况,看看自己到底处在什么环境中,看一看后面该怎么办,看了之后,先前那种喜悦之情顿时消失,总之,我虽然得救了,但情况仍不容乐观。因为我全身湿透了,却没有干衣服可以替换;肚子也饿,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吃,而且我的前景看来不妙,不是让野兽吃掉,就是活活饿死;使我最苦恼的是,我没有任何火器,没法捕捉可维持生命的动物,也没法防身,以免自己遭它们猎杀。总之,我全身上下只剩一把刀,一只烟斗和装在盒中的一点烟丝;就这些东西,当然使我心里很难受,我像疯子一样乱跑了一阵;色已黑,想起野兽会在夜里出来找食物,我不禁害怕起来,如果要是这里有野兽的话,我会怎么样呢? 当时,我想到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选好一棵像是枞树但长有刺的很茂盛的大树,准备爬到上面过一夜,到第二再怎么个死法,因为在我看来,实在没有可能生存下去;树选好后,我想找点水喝,便离开岸边走了约三百码,还真找到了淡水,我很高兴,我喝了水,弄了些烟叶放进嘴里,免得肚子感到饿,随后就回到了那棵树上,爬上去,尽可能把自己安顿好,免得睡着后掉下来,我又砍了一截树枝,削成一根短棍,当作防身的武器,就在树上歇下了;由于我已全身无力,很快就睡着了,而且我相信,任何处在我这种情形的人,睡得都没有我好,到第二早上醒来,我感觉自己已经完全消除了疲劳,我想在这种情形下,对我本人来,也是绝无仅有的。 我醒来时,已很亮,而且气不错,风暴平息,所以海浪也不像昨那样猛烈了。但最让我惊讶的是,汹涌的海水竟在夜里把搁浅的船从沙滩上浮了起来,漂了一段距离,现在已经到了我前面到的那块礁石旁——也就是浪涛挟着我冲去时,撞到我的那块;现在从我这里的海岸看去,那块撞伤我的礁石距我大约一英里外,而那船看来仍稳稳的浮在那里;我不禁想要去船上,至少我还能找到些可以让我使用的必需品。 我从树上下来,又向周围察看了一下,最先让我注意的是那条船,它在右边约两英里处,原来在浪涛驱使下,它已经被冲上岸,我沿着海边向它走去,但后来才发现,我和它之间隔了一个约半英里宽的海湾,只好暂时放下船,走了回来,我想我的主要问题是先登上大船,因为我想找到一些吃的东西,先活下去再。 中午过了不久,我看到海上风平浪静,退潮后的海滩非常宽,我能走到离船约四百码的地方;这时我不禁又一次悲从中来,因为我清晰的看见,如果我们当时都不离开大船,那么我们可以都很安全,也就是,我们都能平安的到达岸上,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孤苦无依c山穷水尽;这样一想,我忍不住再一次流下眼泪,但是这也于事无补,我于是决定尽力想法上船。 好在气很热,我脱了衣服,走进水里,但是到了船边,我发现船仍搁在那里,船的甲板离水面很远,船边没有什么东西能让我上到船上,所以要想到船上去,显得更加困难;我在船的四周游了两圈,游第二圈时,发现了刚才游过时没看见的一截绳子;这是截拴在桅链上的短绳,垂得很低,我费了半劲,才算抓牢了它并且利用它爬到了甲板上。到了这里,我看到船底漏了,船舱里也进了不少水,幸亏它在沙洲边搁浅的情形有点特别:船头很低,差不多已接近水面,而船尾却翘起在沙洲上;这么一来,就完全没影响船上的贮舱区,那里的一切东西都没着水;你绝对可以想象,我最先的工作就是仔细查看一下,哪些东西已经被毁,哪些东西不能用;我首先发现的是,船上的食品还是干的,没被水淹过,完全可以食用;接着我到了面包房,把饼干装进口袋后,就边吃边察看别的东西,因为我不能浪费一点时间;在大舱里,我找到一些朗姆酒,立即就给自己灌了几口,因为我面前有很多事,的确要靠它来给我鼓鼓劲。下一步,我最需要的是一条船,把我以后肯定需要的东西都装到岸上去。 坐在那儿空等,肯定等不到所要的东西,倒是我所处的境况,让我振作起来,决定自己动手;我们那船上还有几根备用的帆桁,两三根备用的大圆木,还有备用的中桅有一两根;我立即着手搬这些东西,只要是我搬得动的,我就把它们从船上扔到海中——当然,我把它们用绳子一件件拴着,不让它们漂走。这么做完后,我就从船边爬了下去,把它们一一拉过来,又尽可能的把其中四根木料的两边紧紧捆在一起,就算一个木筏,然后又在木筏上横放了两三块短木板;我站在上面走了走,感觉还不错,只是因为用料都太轻,承受不了多少重量,于是我再次动手,找到那把木匠的锯,把备用的一根桅杆锯成三截,好不容易才把它们放在我的木筏上;这样的事要是在别的情况下,我根本 办不成,但是如果想拥有那些必需品,我当然更加努力,办成了这事。 现在我的木筏已经很牢固,只要不装过多的东西,可以承受相当分量。接下来,我该要装些什么回去了,而且装在上面的东西怎样才能不被弄湿;过了不久,我已经有了主意,先把能弄到的木板全都放在筏上,接着点出我最需要的东西,然后选出了三只船员用的箱子,他们已经被我打开并腾空,现在就将它们吊到木筏上;在第一个箱子中,装满了食物包括面包c米c三大块荷兰干酷c五片腌羊肉——这些全是我们船上的主食,还有些欧州食物是用来喂家禽的,当时出海时带的家禽,早已把它们宰掉了。 正文 第7章 (7) 第一章 (7) 原来船上还有些大麦和麦的,后来我才发现,那些麦子不是让老鼠吃了,就是被它们糟蹋了,让我很失望;另外我还找到几船长酒,当中有一般的烈酒,其它的就是五六加仑用椰汁酿成的亚力酒;箱子里已经装不下这些酒,实际上它们也不用装进箱子,所以我就把它们放在木筏上了。正在这样干时,我发现已经开始涨潮,虽然涨得速度很慢,却使我脱在岸上的外套c背心和衬衣都漂走了;这使我非常懊恼,因为我游到这船上来时,只穿了长袜和一条长到膝盖的麻布裤子。既然这样,我只好再寻些衣服了,最后虽然找到了不少,却只能挑些现在急用的,因为在我心里还有更重要的东西,首先是将来在岸上要用到的工具;我找了很久,总算找到了木匠的工具箱,这可是我的一大收获,对我很有用处,对我来讲,当时它比整整一船黄金的价值都大;我把这个工具箱吊在木筏上,根本没有时间打开箱看,因为我知道箱子里大约有些什么。 我其次是要找武器和弹药;船舱里有两只很好的鸟枪和两支手枪,我把这些先都拿好,又拿上装满火药的牛角筒袋子弹和两把锈迹斑斑的剑;我清楚船上有三桶火药。但不清楚枪炮长把它们藏在哪里了,找了很久,最后总算找到了,当中两桶没有受潮,另外一桶则进了水;我把两桶火药和枪都放到木筏上,觉得东西装得差不多了,就开始考虑怎么把东西运到岸上,因为我既没帆,又没桨,中舵也没有,只要一阵风吹来,就能让我这次行动全盘失败。 有三个情况鼓励着我;第一是海面上风平浪静,第二是现在正有海潮朝海岸边流去,第三是有一些向海边吹的风,我找到两三支原是救生艇上的坏桨,除去那一箱工具外还找到了两把锯子把斧头,一个铁锤,全都放在木筏上,然后就带着这些东西离开了大船。筏子大约行驶了一英里左右,一切很好,只是它行驶的方向和我昨上岸的地方有点距离,我因此发现有一股潮水在向内陆流去,所以就希望木筏能被带进一条河,能让我把装的东西,卸到河岸上。 情况和我想的一样,我的前方出现了一个河口,潮水很急的从河口涌进去;我尽量的控制着筏子,让它在这股水流的中间漂去。但就在这时我险些遭受第二次失事之苦——幸好没有这样,要不然,我想我肯定会伤心而死的。原来,因我对这里沿岸的情况一无所知,我的木筏的一边竟搁在一片浅滩上,而另一头却没有搁住,这时只要稍稍有点风浪,那筏子上的东西就会滑向浮动的一头,一件件的掉进水中。我使尽气力,用后背顶住那个箱子,它们动不了,但使出全身力气也没法把筏子推离岸边;我用全力顶着这些箱子,就连变一下姿式也不敢,就这样坚持了约半个时,在这段时间里,渐渐升起的水面让木筏稍平了一些,由于水面逐渐升高,又过了一会儿,木筏又开始浮动了,我马上用桨把伐子撑离了岸边,顺着潮水顺流而上,终于看见自己进了一条河的河口,两边都是河岸;这时湍急的河水涌进河口,我看着两岸,想找一个适合的地方停靠上去,因为我不想让潮水带我漂的太远,我希望尽可能落脚在近海岸的地方,以便日后发现海上的船只。 最后,我在这条河的后岸,看见有一处河湾,费了半劲儿才把木筏弄到那里,并且离岸也很近,伸桨下去就能触到河底,能直接用桨将筏子撑到岸边,但在这里又险些将筏子上的东西掉进水中;因为那儿河岸很陡,也就是有点坡度,没地方能靠边,因为只要我的木筏一下子冲上岸,就会一头高,另一头会同以前那样变得很低。这会让我木筏上的东西很危险。在岸边找个较低而平坦的地方是我惟一的方法,用我的桨当锚,顶住木筏侧面,让筏子紧靠在岸边,然后就等潮水吞没这地方。情形像我想的一样;我的木筏吃水约一英尺左右 ,所以我等到水深足够后,就把木筏马上撑过去,然后就将坏桨扎入水中,分别扎在靠近木筏两边的侧面,让它固定在那儿不能漂动;就这样,我一直等到潮退,而我的木筏和所有装着的东西全部安全地留在岸上了。 我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把这一带察看一下,找个适合的地方安顿下来,这个住处既要方便存放我所有的东西,又要让它们免受意外;我还不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是在大陆上呢,还是在岛上;不知道这地方有没有人居住,是不是有凶猛的野兽。在距我大约一英里的地方,有一座拔地而起的高且陡的山,山的北面峰峦起伏,好像是一道山脉,但那些山峦都没有山高;我拿好了一支鸟枪,又带了一支手枪还有装满火药的牛角筒,就一路走到那边山上去察看了;我很不容易才登上那座山的山顶,向周围一看,不禁为我的命运感到非常懊丧。原来我身处在一座孤岛上,周围被海水团团围住;一眼望去,看不见大片的陆地,只有远处有几处礁石和两个很的岛屿——那是在西方,在约九英里外的海上。 我还发现,停在的这个岛上土地荒芜,并且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这个岛上无人居住;有的只是飞禽走兽,但我还没有看到过野兽,只看见了大量的飞禽;至于是什么飞禽,我也不太清楚 ,甚至不清楚它们被我打死后,哪种能吃,哪种不能吃;我回来的时候,看见林子边的一棵树上有只大鸟,就向它开了一枪;我相信,自从这个世界被上帝创造出来以后,这是那里响起的第一枪。枪一响,有无数的鸟从林子里冲而起,它们大不一,品种各样,乱哄哄的叫成一团,但我连一种鸟的名字也叫不出来。至于被我打死的那只大鸟,从羽毛的颜色和嘴的形状看,应该是鹰一类的猛禽,但它的爪子和其他鸟大致相同;它的肉不能吃,留着也没用。我看了半,就回到木筏上,自己动手往岸上搬东西,搬完了东西,已黑了下来。但我却不知如何渡过这漫漫长夜。我害怕席地而卧,生怕睡觉时不知不觉被野兽吃掉。只是 后来才知道,在 那岛上不用担心野兽的袭击。 幸好那些箱子和木板被我搬上了岸,我用它们把我严严实实围住,我只能在这个像棚子的地方过夜,至于能使我吃饱的东西,只有那两三只像是野兔的东西,那是我打鸟的同时,把它们逮住的。 这时我在想,那船上有好多好多的东西,像滑车绳索,船帆等都会用的着。我可以弄一些来;我想好了主意,准备再上那条大船。我清楚的很,只要是再遇上一次风暴,那船就没法要了,肯定会粉碎的。我决定先把船上的东西都弄来,其他事情先放一放。我想是否还用那筏子呢?估计是不可能的,我决定照以前的办法干。到了退潮时,我就准备走了,出发之前,换了一件格子衬衫,麻布短裤和一双低帮球鞋。 我登上了船,想再做个木筏子。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再做木筏子就不会那样大而无当。往上搁东西也应差不多。尽管这样,我还是找来了几种有用的东西,又在木匠的屋里发现了三袋大大的铁钉子,一个螺旋千斤顶,有一堆斧子,约摸有一二十把,最后发现了一块磨刀石,这是我最想要的。我把它们归拢到一块,收集起来,准备拿走。结果,在一个旮旯里又发现一些旧枪,其中有几根橇棍,两桶火枪用的子弹,几支火枪,一支鸟枪,一大卷铅板。铅板太重了,只能把它放弃了。 除了这一大堆东西,还拿到一个吊床和床上用品,一张备用帆。我把它们统统搬上了新做的木筏子,运上了岸,心里感到非常惬意。 在船上的那段时间里,忐忑不安的心情总伴着我,怕岸上的粮食会被什么人吃光了。但我回来以后,并没有感到有谁来过,只有一只野猫样的东西在一只箱子上蹲着。见我来了,转身便跑,但它并不跑远,又蹲了下来,若无其事的看着我,像要跟我交朋友似的。我的枪口瞄准了它,它也不害怕,也不当回事,可也不离开。这时尽管我的粮食不多,但我却扔给它一块饼干,不能多给,否则的话,自己便不够了。猫围着饼干闻了闻,欢叫一声,立刻把它吃了。随后,又用眼睛盯着我,仿佛还想再吃一块。但我不能再给了,我不理睬它,它只得悻悻地走开了。 又一次把东西运上岸后,我把那些火药分成了包包的,以利于搬动。但这东西是不能风吹日晒的,所以只好先用帆和木棍撑起帐篷。周围又用空箱子和木桶围着,防备野兽和野人搞突然袭击。 这事做完后,我又用几块木板把帐篷的各个出入口堵住,最外面竖起一只空箱子,在地上铺好了床,枕边一边放一支枪,一支长枪放在身边,这都是防备野兽的,做完这一切,总算在床上睡觉了。因为在前夜没有睡好,这一夜,沾到枕头上就着了,睡的真香啊! 此时,对我个人来,这些物质真是太丰富了,太包罗万象了,但我并不满足,觉得船上那些东西,我应尽量把它们全弄过来。有了这个想法,我就等退潮时,划着筏子去拿东西。到第三次去时,好多的索具被我拿回,同时,有一桶着了水的火药,一捆细绳,麻线,一块多余的帆布,也被我拿了回来。只是船上的帐布却太大,只能裁成一块块的,每次尽量往回拿一些。 可是,还有一件更令我感到欣慰的事,在我认为船上已没有任何东西的时候,我却发现船上竟然有好大一桶干粮,三桶朗姆酒,一桶白面和一箱食糖,我非常惊喜,不出一句话。我赶快把裁好的帆布一块块铺在地上,把那些东西一一包好,当然啦,我同样顺利地把它们运上了岸。 这之后的第二,我又返回一次,船上所有拿得走,搬得动的东西,已经被我搬空了。最后,我准备把大锚链弄下来,把它分成一段一段的。其次还有缆索和其他铁器,全运到了岸上。前桅和后桅上的帆桅桁也被我砍下来,又收集了点其他材料,又做了一只大木筏,把那些沉重的东西都装了上去。由于木筏过于笨重,载的又重,我驾起来很不得心应手,眼看着渐渐靠近了岸,结果大筏翻掉了,我立刻掉了下去,筏子上的东也都掉进了水,这对我都没什么,反正我离岸边已近了,只是那批东西却损失惨重,尤其是那些铁家伙,它们对我的用处会很大。不管怎样,等到退潮后,我把一部分铁制品打捞起来,包括那一段段的锚链,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上来下去,累的气喘嘘嘘。 屈指算来,我上岸已十三了,去那只船上也有十余次了,这段时间里,我凭着一双手,把该弄上岸的东西都弄来了,如果气好的话,我想我会把整条船化整为零弄回来。可不巧的是,在我准备再次上船时,大风已开始起来了,但是,我还是在退潮以后上了船,又在船上发现了新的东西:三把剃刀,大剪子一把,十来把优质的刀叉,还在一个抽屉里,发现一些钱币,有金币,有银币,有欧洲的,有巴西的,大概值三十六个英镑。 面对这些金币c银币,我真是哭笑不得,自言自语地道:对我来,你们有什么用?全都报废了!你们这一大堆,还比不上一把餐刀,我不会用你们,把你们放在船上,沉入海底吧!但转念一想,还是用布包起来吧,指不定什么时候用得上。此时,我还想做一只木筏子,但空已是乌云密布,大风也越刮越大,只一刻钟,风已十分强劲。我想,风既然很大,木筏也没有必要做了,当务之急是马上离开这里,晚了恐怕永远也上不了岸了。拿定了主意,我赶快下水,想赶快走,但身上带的东西太沉,另一方面是风吹浪打的结果。这时,风势来的非常迅猛,潮水未到,风暴已经来临。 这时我已回到自己的帐篷里,一边舒服地躺着,一边欣赏着周围那些财富。大风刮了整整一夜,第二早晨,外边那条船已经不见了,我很吃惊,但心里感到很幸运,因为我一直在努力去搬船上的所有的东西,凡是有用的,我都搬来了,实际上,船上已没有什么东西了。 到此时,我已不再想那条船上的东西了,那船上要有什么东西的话,也是船毁了以后才能飘上来,现在想也没用。 此时,心里已经想到了别的方面,比如,野兽和野人来了我该怎么办,如何防备?我对这个问题琢磨了好长时间,想出好多方案。是支个帐篷?还是挖个洞穴呢?总之我后来决定两者兼顾,至于具体怎么做,我想明一下也无妨。 我早就觉得我那临时的栖身之处不能长住,一个重要的原因是,这里距海很近,地势较低,我相信这对健康很不利;而另外更重要的原因是,这周围没有淡水 ;于是我决定搬走,去找一个较为方便,较有利于健康的地方。 正文 第8章 (8) 第一章 (8) 依照我的情况,我感到这个地方应考虑这样几点:第一,像我前面到的那样,要有利于健康 ,要有淡水;第二,要能防止烈日的曝晒,要能抵抗生番和猛兽的袭击;第三,要能看见大海,方便有一从人愿,待某条船路过时,我应当可以得救,因为到现在为止,我还是不愿放弃这个希望。在找寻适合这些条件的地方时,我在一个耸立的山处发现了一片平地,平地的后面是山坡,陡得像一堵墙,所以不论是人或动物,都不能从上面下来袭击我;并且在这处山岩上还有一些地方凹进去,好像是山洞的入口,不过并没有山洞。 我拿定了主意,在这凹地前的绿草地上支起帐篷。这块平地约一百码宽,而在平地的尽头,地势没有规则地低了下去,都通向海岸的低地。这块平地在山的西北偏北方向,所以,每的多数时间中,这儿阳光晒不到,除了太阳到大约偏南面时,才可晒到,但在这里,这会儿已经快到黄昏了。 我把帐篷支好以前,在那凹处先画出一道半圆形的弧线,半径约为十码,直径约二十码,这也是弧线的与终点之间的直线距离。 沿着这半圆弧线的里边,我竖立了两排结实的木桩围栏;我把这些桩深深地扎进地里,打到每根木桩的大头在上都能稳稳的竖立,露出地面大约五英尺半,顶端都削成尖尖的。两排木桩间,距离不超过六英寸。 我拿来在船上已裁成几段的锚链,把它们一条条地放在两排木桩间,一直放到顶部;我在这围栏里又打了另一些木桩,它们两英尺半高,分别斜着顶住那些木桩,仿佛是柱子的支撑。这一道木栏非常牢固,不管是人是兽都不能突破它或超越它。在这道木栏上我花了不少时间,费了不少劲,当中尤为费时费力的是:在树林里把一根根木桩砍好,把它们运到我选好的地方,以及把它们扎进地里。 我没准备在这木栏上做门,而决定用一架梯子越过栅栏进去;我进去之后,就随手拿下梯子,我想,这么一来,我在这道栅栏里好像待在寨子里一样,和外面完全分开,夜里尽可以安心睡觉了,要不然,我就睡不踏实;但后来我发现,我为了怕敌人造成的威胁而弄的这些防御措施,实际都没必要。 现在这栅栏成为我的寨子。于是,我非常辛苦的把全部财产c全部食物c武器和弹药以及备用物品运进围栏。我支起一个大帐篷用来挡雨,因为在那里,一年里总有一些时间会下大雨,我搭的是双层的帐篷,也就是,里面是账蓬,外面是大帐篷,再蒙一块柏油帆布在大帐篷上,——就是我先前从船帆中留下的。 现在我再也不睡搬上岸来的那张床了,而换了一个吊床睡;这吊床确实是件好东西,它原是船上大副的。 我把所有的食物和一切怕潮的东西运进帐篷,就这样把所有东西都搬进栅栏后,我才把留着的出入口封上;从这以后,如我所的那样,我进出就靠短梯了。 做完了这事,我就开挖那山岩,通过帐篷把挖出的泥土石块运过来,都倒在栅栏内的地上,堆成高一英尺半左右的土墩;就这样,我在帐篷后留了个洞穴,就像屋子里有了个地窖。 我费了好大的劲,花了很多工夫,才料理完了所有的事,现在我要回过头,把我心里的另几件事追述一下。就在我拿定了主意,决心要搭帐篷,挖岩洞的时候,没想到乌云滚滚,倾盆的暴雨下起来,突然一道闪电过后,响起了一声继之而来的霹雳;我看见那道闪电,并没有惊,但是有一个突如其来像闪电般的想法,让我当时大吃一惊;“啊呀,我的火药!”想到一个霹雳就能让那些火药全都完蛋,我的心情就很沉重,因为我感觉,不但我的自我防护,就连我的粮食,都要靠火药来维持的;实际上,如果火药爆炸,就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清楚,但这种危险倒没使我烦燥不安。 这件事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所以待暴雨一过,我把那住处的修建和使之牢固的事都放在一边,全力以赴地做了许多盒子和袋子,把火药分别装在里面,这样做的目的是,如果出现意外,那些火药不会全都被毁;我还将那些火药分别放置,这样,就是一些火药被毁,也不会毁坏别的火药。这个活我做了约两个星期,才算干妥。所有火药约有二百四十磅,现在分装后,我想总数不会少于一百包;至于受潮的那桶火药,我并不担心会出危险,所以连桶一起放在洞穴里——后来我突发奇想,把这洞穴称为厨房——其它的火药都放在各处岩罅石缝,防止受潮;所有藏火药的地方,我都认真地作了标记。 在做这件事的过程中,我每都至少带着猎枪出去一次,我把这当做一种消遣,当然也想猎取一些东西来填饱肚子,顺便也尽量了解一下岛上有些什么样的出产。我第一次到外面去,就发现岛上有野山羊,心里真是不出的兴奋;但话又回来,当然也有令我头痛的地方,那就是,那些山羊胆子非常,而且非常机灵,活动敏捷,跑起来飞一般似的。所以要打到它们无疑比登还难。但为了生存我并不气馁,而且深信自己迟早会打到一只的,果然不出所料,没过几我就打到了一只。因为我到那时已找到了它们的出没之处,又发现了这样有趣的一点:哪怕它们是在山顶或山坡上,只要一看到我在山谷里出现,就立即会仓惶逃窜;然而要是它们是在山谷里吃草,而我是在山上的话,那么它们对我便毫不在意,没有一丝恐惧感。 我也从这里得出一个结论:它们由于眼睛所长的位置的缘故,眼光总是朝下的,不能一下子就看见位置比它们高的东西。所以根据这一点,我后来采取了这样的办法:就是先爬上比它们高的山岩,这样就常常可以很容易的瞄准它们。我用这种方法来袭击它们。第一次朝它们开枪就打死了一头母羊,但发现它身边还有一头吃奶的山羊,我心里颇为不忍。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然而当母山羊中弹倒地后,羊依然动也不动地站在它母亲的旁边,等到我走过来把母羊背起,羊非但没有受惊跑开,反而跟着我一直走到我那洞口的围栏跟前,我把母羊放到地上后,抱起羊翻过那两排木桩,我原来想把它驯养起来的,但它就是不肯吃东西,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所以我无奈只得把它也宰掉吃了。这两只羊给我提供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肉食,一方面是因为我吃得俭省,另一方面,我也尽可能的节省手头的粮食,尤其是面包。从来不敢浪费一点,哪怕是第一次吃剩的。 我费了很大的周折才把住处安顿好了,但另外又觉得少不了要弄个做饭的地方和弄一些干柴火。我在这些事上是如何去做的呢?还有,我是怎样进一步开挖洞穴的,又是怎样想办法改善我的生活的,到时候我都会详细地向大家描述。接下来我先跟大家谈一谈自己的状况,谈一谈我对人生,对生活的看法。当然,可想而知,对于身处这样境地的我,这方面的想法是不会很少的。 身处这样的境地,我对前景的看法是暗淡的,几乎不抱什么希望。因为我前面跟大家过,我们是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吹离了原定的航线,结果我才孤身一人流落到这个荒岛上的。距离人们商业航运的常规路线有着上千英里之差,因此我很有理由觉得,这是上对我的安排,要我在这个荒无人烟c野兽出没的地方,在这种孤独凄凉的境界中了却我的余生。每次想到这些,我总会忍不住以泪洗面。有时,我也自问:既然上帝造了人,却为什么要这样糟蹋人,让他们极端不幸,孤苦无援,万劫不复,让他们无论如何找不出像样的理由来为这种生活向上帝——这个人类的主——感恩戴德。 然而,每当我这样想的时候,脑子里也总会马上闪出另一些想法,制止我,责备我。就有一,我手里提着猎枪,在海滩边上徘徊,心里闷闷不乐地想着自己目前的处境,这时,理智却同样反问我道:“对,你现在的处境的确很孤寂凄凉,但是你不要忘了,你们中间的其余的人,他们现在又在哪儿呢?你们当时不是有十一个人在船板上吗?那么其他的十个人呢?不错,他们已经被这无情的大海夺去了生命,但为什么不是他们活下来而你死掉呢?为什么偏偏只有你一个人活了下来?是被困在这儿好呢,还是待在他们现在所在的那地方好?你好好想一想吧!”想着想着,我的手向海上指了指,所以我渐渐明白,在考虑到所有坏事的时候,应当想到坏事中还有好事。当然还应当想到,坏事中还可能会有更坏的情况出现。 于是我又意识到,我现在可以是“应有尽有”,足以维持这一段时间内的生活,也许是我不幸中的万幸,那船板在触礁沉没之后,居然还会漂起来,又被风浪吹送到离岸这么近的地方,让我有足够的时间把船上这么多东西一一搬出来,要不是这样,我面临的会是怎么个局面呢?“特别是,”我想着想着,情不自禁地大声自言自语起来了,“如果我没有枪,我没有弹药,我没有各种工具,没有衣服被褥,没有帐篷或挡风遮雨的东西,我现在不知怎样了?”现在这些东西样样都有,数量也够我用的,而且即使以后弹药用完了,我不用枪也照样可以生存下去。所以在我现在看来,既使我无法离开这个岛,在我的再生之年,我也不用对衣食之类的问题发愁犯难。因为从一踏上这个荒岛开始,我就考虑过万一发生意外事故怎么办,考虑过弹药用完了之后怎么办,甚至也考虑过有朝一日生了病或者年老体衰之后怎么办。 我承认,那时候我完全没有想到我的弹药会这样一下子就炸个精光,具体地,我根本没有想到这个闪电会使火药爆炸,后来电闪雷鸣时,我才猛然间意识到这一点,真是吃惊不,但也已来不及了。这情形,我上面已经了。如今我身处荒无人烟的孤岛,过着一种凄惨的生活。在这从前,这种与世隔绝的生活也许是世人闻所未闻的,所以我下决心要把自己在岛上的生活记下来,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的道出来。我还隐隐约约地记得,我当初遇难又九死一生地漂流到这个令人恐惧的孤岛,是在九月三十日,对于我们来,这时已过了秋后,太阳几乎就照在头顶上,所以根据对这些观察后的估计,我应该在九度二十二分的位置上。 来到岛上的第十二,我忽然想到要是没有本子又没有笔和墨水,就没法把日子准确地记下来,甚至还会把安息日给忘了,或是把安息日同工作日混在一起。为了防止这种情况的发生,也为了解决起码的笔与纸的问题,我在树林里找了一根被雷打断的大木柱,做成了一个大十字架,竖在我当初第一次登上的沙滩上,又拿刀子用大写字母在柱子上刻了这么一句话:“本人一六五九年九月三十日在此上岸。”在这根方木柱的两侧,我用刀每刻一条凹痕,刻到第七条时就刻个比原来长一倍的,而逢上每个月的第一,就刻得再长一倍。这样一来,我就有了自己的日历,虽然有点可笑,但也总算可以计算星期和年月了。 接下来,我还想讲一讲那时候没有记下来的一些事。前面我已经讲了,我多次上船,在海滩上的那条破船里弄回了不少东西。这许多东西里,有的并不怎么值钱,但是对于我来也是大有用处的,特别是纸笔墨水,由船长c大副c枪炮长c木匠经管和使用过的一些东西,如三四个罗盘,几件计算用的仪器,望远镜,航海图和有关航海的一些书籍,我也不管它们对我有没有用,一古脑儿全都收了起来。另外,我还意外地找到了三本非常考究的《圣经》,它们本来是同我们的货物放在一起的,从英国运往巴西,当初我把它们放在随身携带的物品之中;还有一些葡萄牙文的书籍,其中有两三本是主教的祈祷书,这些书也都被我好好地收藏起来。 另外我也没有忘记,同船还有一条狗和两只猫,有关它们非同寻常的故事,到时候我自然会的。那两只猫是我带到岛上来的。而那只狗却是我把第一批东西搬到岛上后的第二,它自己从海里游到岸上跟了我来的,在以后的多年里,它一直对我忠心耿耿;凡是它能给我衔来的东西,我什么也不缺,有它陪伴在我身边,我也就不缺伙伴,因此也并不十分孤单;遗憾的是它不是人,不能开口话,我巴不得它能开口话,这样就使我有了谈心的对象,但这事毕竟是办不到的。我在前面已经跟大家了,我在船上找到了一些纸笔和墨水,但我用得极省,因为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地方。而后来的事实表明,只要我手头还有墨水,我的记录就能记得非常确切实在,但墨水一旦用完,我就很难做到这一点了,因为在这荒凉的的岛上我实在想不出任何方法,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原料可用来调制墨水。 这样我渐渐地发现,尽管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收集起了这么一大堆的东西,但实际上离我生活中所需要的差得很远。比如像我上面刚刚提到的墨水,此外,还缺少挖土用的铁锹c铁铲c鹤嘴锄以及针线和别针;至于内衣内裤当然更不用了,这尽管刚开始时挺难受的,但过不了多久我也就安之若素了。 正文 第9章 (9) 第一章 (9) 缺少工具这一情况,使得我干什么事情都特别费劲,所以我差不多花了整整一年的工夫,才使我那周围用栅栏护起来的住处完了工。在修建这个简陋的住处的过程中,我碰到了很多的难题,比如那支撑用的木桩都很重,搬起来都是够沉的,我先得在那荆棘丛生的林子里用很多时间把它们砍下来并削掉枝枝杈杈,但要把它们弄出林子再拖回来更得花很多的时间。所以,我有时花两工夫砍断一根树桩并把它弄回来,第三就是要把它打进地里去;为做成这件事,我先是用一根沉重的木棍,可后来我忽然想到还有铁撬棍,便找来了一根,不过一用却发现,用这东西打桩既十分费劲又麻烦。 但既然这个活不得不干,而我反正又有这么充足的时间去干,那么我又何必斤斤计较这些麻烦呢?谁叫我落得这个地步。何况根据我的估计,我完成这一工作之后,并没有什么其它要紧的事情要做,除非是去岛上各处走走,看看地形,顺便寻找些猎物,而这是我每都在做的,几乎已成了惯例,只是时间上时多时少而已。 现在我开始认真考虑自己的情况和所处的逆境,并把我的境况逐条地写了下来。这样做倒不是为了把这些写下来的东西留给后来看,因为看来在这儿我是不会有什么继承者的;而是想让我的思想有所发泄,免得闷在心里头,徒增苦恼,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思想斗争,现在我的理智开始占了上风,我渐渐克服了沮丧情绪。我也就常常尽可能地宽慰自己,同时将我的不幸之处与幸运之处作了一一对照,使我看到我的情况还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我用会计帐本上借方与贷方的关系格式,把我的情况不偏不倚地记录下来,下面便是我所遇到的不幸以及不幸中的万幸之处: 1我流落在一个可怕的荒岛,没有任何得救的希望。但幸运的是我还活着,没有像全船的伙伴那样惨遭灭顶之灾。 2可以,老爷单单把我挑出来,让我与世隔绝,让我经受这样的苦难,但幸运的是全船的人中,也单单让我活了下来,老既然能显示奇迹让我幸免于难,也必定能救我脱离这环境。 3我远离人类,孤苦伶仃地被排除在人类社会之外。但幸运的是我还有粮食,没在这个荒凉的地方活活饿死。 4我几乎没剩下什么衣服,衣不遮身。但我身处热带,气炎热,既便有衣服也不会怎么穿。 5对于生番或猛兽的袭击,我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可用来防御的,但幸运的是这个岛上不像我到过的非洲海岸,没有会吃人的野兽,要是船在那儿出事,我又被漂到那种地方,又会怎样呢? 6没有谁能跟我话,或者来解救我。但幸运的是老大显神通,让船漂到海岸附近来,使我得到大量的必需品,其中有的够我用上一辈子。 总的来,这无可置疑地证明了一点,世界上纵使一种处境是多么艰难困苦,多么令人难受,总还是有一些正面的情况值得庆幸的;从我这种世界上最倒霉的经历中,但愿有这样一点能成为人们的信条,就是即使处境极为不妙,我们还总有可能从中找到某些聊可自慰的地方,并在上述幸与不幸的对照表中间,记在贷方的一栏中。 现在,我对自己的处境已有点感到庆幸,也就不再老是整眼望大海,搜索帆影了;我既然已经对这类事情不抱什么希望,就开始专心致力于改善自己的生活条件,尽可能的使我的日子过得舒坦一些。 我对自己的住处前面已作过描述:那是一个傍着一堵绝壁搭起来的帐篷,在周围围有用粗树桩和铁链连起来的防护栅栏。现在,我倒不妨把这个栅栏称之为墙了,因为我后来在它外面加了厚厚一层,约有两英尺厚的草泥。过了一年半左右,我又在岩壁和这道土墙之间架起了一些椽子,上面盖上树枝,杂草之类能够弄到的东西,以求用这个简陋的屋顶来挡住雨水,因为在这个地处热带的岛上,一年之中总免不了要下几次暴雨。 我已经讲过,我是如何把所有从船上拿下的东西搬进自己这寨子,再搬到我在帐篷后岩壁上挖出的那个洞穴里的。我不得不跟大家明的是,这些东西刚刚搬来的时候只是胡乱地堆在一起,既然是杂乱无章地摊在那里,也就占掉了大多数地方,弄得我连转个身都很因难,于是我动手把那洞穴再往里挖深挖大了一些,好在那砂岩并不十分坚实,只要我肯花工夫,挖起来倒也并不十分困难,所以当我感到不用担心有猛兽袭来时,我便在洞穴的右壁上挖了一段距离,接下来又朝右拐了个方向继续挖,虽然挖的时间并不短,但终于在寨子外的岩壁上钻了出来,接着就在这个洞口安上了一个门。 这个洞既可以从后面通向我的帐篷,同时又可以作为一个出口和退路,不仅如此,它还给了我存放东西的空间。 现在我感到有些物品我是非常需要的,特别是一把椅子和一张桌子,因为没有这些东西的话,我就无法享受我在这个世上仅剩的一丁点乐趣了。于是我就迫不及待地开始了制作。因为要是没有桌子,那么无论是写字,吃饭还是干其它一些杂事,都不可能让我觉得舒服或惬意的。 我于是着手干了起来;这里我必须的是:理性既然被认为是数学的根本源头,那么只要以理性去观察和检验每一件事情,只要对事物作出最有理性的判断,任何人——我想不管他的智商如何——都迟早有可能熟练地掌握各种技艺的。比如我生来并不曾使用过任何工具,然而凭着自己的劳动c勤勉和动脑筋想办法,过了一段时间后,我终于到了需要什么就能做什么的地步——如果有合适的工具的话,情况就更是如此了;不过话又回来,就算是没有合适的工具,我也同样能制作出许多东西来,有的东西甚至只是凭一把锛子和一把斧头做出来的——也许在我之前,这两样工具还从没有被这样使用过,而且是用得这样费劲。举个例子来吧,如果需要一块木板,对于我来别无他法,只能先砍到一棵合适的树,让它横在我的面前,再用斧子砍它的两个侧面,直到砍得它像一块板子那么薄,然后用锛子把它一点一点地修得比较光洁为止。当然,凭这种笨办法,整整一棵树只能做出一块板,而且同样要花去大量的时间。但是别无良策,只能这样耐心地干,只能像我修建那个寨子一样耐心地付出大量的时间和汗水。不过现在对于我来时间和精力早已分文不值了,反正怎么花掉都一样。 废话少,言归正传。我先是为自己做了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用的材料都是一些短木板,这都是我当初用袋子从船上装来的。后来我就开始经上述的方法自制木板了,而且做了一些宽度为一英尺的大架子,都是一个个叠着排列在洞穴的一侧。我把仅有的工具,钉子c铁制品什么的全都放了上去,每件东西都各就各的位置,这样,我要拿的时候就方便多了,而且地方也觉得宽敞了许多;我又在岩壁上打了一些钉子,用来挂枪和所有需要挂起来的东西。 所以,如果有谁看到我那个洞穴,总会觉得这地方像是一个存放各种必需品的货栈,而我无论要取什么东西都很方便;每次看着那放得井井有条的物品,特别是看到各种生活必需品的备货如此充足,心里颇为高兴,也觉得十分自豪。 到了这时候,我就开始记日记了,把每所干的事都一一写下来。当初一段时间我没有记,实在是因为要安顿生活而过于忙碌,而且不仅是忙于生活,心理也实在乱得很,所以,要是当初一开始就记日记的话,写的准是些沮丧无聊的话。举例来,我准会写下这样一段话:九月三十日,这是一个令我刻骨铭心的日子。今我总算没给淹死而被浪冲到了岸上,先是把灌了一肚子的海水吐了出来,稍稍休息了一会儿,随后,我倒没有为自己的幸免于难而感谢上帝,却在海滩上乱跑,一边举着双手一边或撞头拍脸,为自己的落难而呼抢地,一个劲儿地叫。我完蛋了!我完蛋了!直喊到精疲力竭,气息奄奄,不得不躺在地上休息,但又不敢睡着了,怕的是被野兽吃掉。 过了一些日子,我已多次上船,把船上能拆能搬的东西全都弄到我的寨子里以后,我还是念念不忘地想发现一艘过往的船只,所以总是爬到那山的顶上朝着海面上望;有时候我认为自己看到了远方有一点帆影出现,便满怀希望地高兴起来;但是,凝目远眺许久,把眼睛都看花了,却连船的影子也没有出现。于是我的心情一下子来了一个180度的急转弯,像个孩子似的往地上一坐,哭泣起来。我干出的这种傻事,更使自己增添了苦恼。 现在这种情况总算在一定程度上过去了。我安顿好了住处和生活必需品,做好了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尽可能地把我的环境整理得舒舒服服后,便开始写日记了,下面,我为大家抄录了日记的原文(或许上面所提及的具体情况有些将会重复了),当然全文并不很长,因为墨水一用完,我就不得不搁笔了。 日记 一六五九年九月三十日。我鲁滨逊?克鲁索命运不济,在一场突如其来的可怕的海上风暴中,所乘的船在离岸不远的海上失事,船上的伙伴全遭没顶之灾,只有我一个人总算幸运地逃脱了海浪的吞噬,九死一生地漂流到这荒无人烟的凄凉岛。这个岛,我把它称为绝望岛。 在这剩下的时间里,缠绕在我心头的只有悲苦和恐惧,因为我竟然落到了这种可怕而悲惨的地步:一方面是没有吃的c穿的c住的,没有武器防野兽,甚至连个逃命的地方也没有,而且还没有得救的希望,那时无论怎样看来,我的面前似乎都只有死路一条。另一方面一个人孤立无援地在这个荒岛上,我有可能被野兽吃掉,被生番杀掉,或者活活地饿死,到了晚上,因为生怕被野兽吃掉,我爬上了一个枝叶茂密的大树在上面睡觉,夜里尽管下了一夜的大雨,倒也没有什么东西来袭击我,使我得以平安地度过了在岛上的第一夜。 十月一日。这一大早起来,我忽然发现了一个令我大为惊喜的情景:我们那艘原来已经在风暴中沉没的船居然在涨潮时漂了起来,并且被冲到了离岸很近的地方;这一方面使我感到欣慰(因为看到船竖直地搁在那儿,没有在风浪中被撞得粉碎,所以见风势了些,潮退之后,我就可以登上船去弄点吃的和用的,以解决眼下的燃眉之急),另一方面它却又使我想起了全船的伙伴,我想,当时他们要是一直浮在船上,而不是惊慌失措地跳入海中,那么他们是能保住这条船的,至少他们不会像后来那样全都淹死;而只要他们人还活着,我们大家现在就可以利用那条破船,造出一条帆船来,然后驾着它驶向其它地方。这一的大部分时间里,我尽是这样的胡思乱想,心里乱得很;后来,潮退下去之后,船身的绝大部分都露在了水面上,我于是迫不及待地沿着沙滩走过去,到了离船最近的地方就游了过去,最后终于登上了船;现在虽风已经慢慢停下来了,但这雨还是下个不停。 十月一日到二十四日。在这段时间里我每都在船上搬东西,与其是搬,还不如是拆,反正能弄来的东西,我都装在木筏上,趁着涨潮运到了岸口。这些日子虽偶尔也有睛空万里,但雨实在是不少下,几乎是连雨,看来当地正是雨季。 十月二十日。今在我从破船上搬运东西回来的途中,我的木筏翻掉了,筏子上装运的物品全部都掉入了水中,而且这些物品大多数也比较重,但幸好是在近岸的浅水里,所以等潮水退去后,我才把这些东西一件一件地从水里打捞了回来。 十月二十五日。大雨从昨晚上就开始下了,今整个白也一直下个不停,风也一阵一阵地吹得很猛,海上浪很大,我上船搬东西的计划今是无法实施了。而那艘可怜的船也就在这风吹雨打中散了架,待到风势更大的时候,船也就慢慢地消失在了浪尖里,到后来风雨停息潮水退却之后,那本来还勉强称得上完好的船真的已支离破碎,只剩下些残桅断板。可在这一里,我忙着把那些需要从船上搬下来的东西放好并用树叶盖严,免得被大雨淋坏。 十月二十六日。今我在海岸附近几乎走了整整一,为的是选个合适的地方安家,因为长期在树上过夜我为自己的安全担心,生怕在夜里受到野兽或生番的袭击。傍晚时,我终于在一处山岩下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便在地上画了个半圆形,算是我安营扎寨的范围。这时我早已决定,应该在我这营盘外围打上两排木桩,木桩之间用铁链加固,外面再糊以草泥。 从二十六日到三十日。我终于建起了盼望已久的安身之所,并把辛辛苦苦弄来的东西搬到新的住所去,不过这期间仍然不时有暴雨倾盆。 三十一日早晨,我带着枪朝岛的内地走去,想去打点吃的来,顺便也熟悉一下这一带的环境,结果后来打死了一头母山羊,而那可怜的羊也跟着我回来了,后来因为它不肯吃东西,也就被我宰杀了。 十一月一日。我把已经搭起的帐篷加固了一下,并在帐篷里边也打了几根木桩,为的是挂上吊床;这夜里,我是第一次睡在那顶帐篷里。 正文 第10章 (10) 第一章 (10) 十一月二日。我把所有的箱子和木板堆了起来,也把我原来用来做筏子的木料堆了起来,顺着我划出的那根半圆形弧线内侧一一放好,算是一道围栅。 十一月三日。这上午我还是带着猎枪出去打猎了,结果共射了两只类似于野鸭子的飞禽,它们的肉倒是一种我从未享受过的美味。下午我没有出去,而是找了些木板开始动手做桌子。 十一月四日。今早上,我把时间安排了一下,规定了干活的时间,带着枪出去打猎的时间,睡觉的时间和消遣的时间。也就是,如果不下雨的话,我每早晨带着枪出去,走上两三个时再回来,接着是干活,干到十一点左右就有啥吃啥,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十二点到两点是我的休息时间,我一般要睡个午觉,因为气很炎热,所以只能到傍晚再干一阵活。这一和第二的工作时间,全部用在了做桌子上,因为迄今为止,我在干活方面的本领还是极差的,而且又没有件像样的工具,但只要花时间,只要有必要,我不久便能手艺纯熟精湛,我相信所谓“熟能生巧”,这一点对任何人来都是一样的。 十一月五日。今早上我带着枪和狗出去了。打到了一只野猫,它的毛皮倒挺柔软,但它的肉实在难以入口。毛皮晒干了好好保存起来,所以即使这样也算没有白打。回到海边时,我看到了许多种类的海鸟,但都是些稀奇古怪叫不出名字的鸟;同时,我也看到了两三只海豹。其实我是后来才发现,刚开始没有想到它们就是海豹,不免大为惊奇地愣愣地看着,而这些狡猾的东西就趁此机会窜进了海里,从我眼前逃跑了。 十一月六日。早晨我出去转了一阵,没有发现什么猎物,便两手空空地回来继续做桌子,结果虽不是很满意,但毕竟是做成了,而且不久凭我的手艺就能把它改进了。 十一月七日。这几,岛上气已持续晴好。七c八c九c十这四,加上十二月的一部分时间(因为十一日是礼拜),我都用在做一把椅子上了;我费了好大的劲,总算把它做成了,而且这次样子还可以,比上次那张桌子强多了,但仍旧很难使我称心如意,我做了又拆,拆了又做,反复做了好几次。 附记:我不久便不在礼拜做礼拜什么的了,因为我没有在那根方木柱上把礼拜一一划出来,结果并不清楚哪是礼拜了。 十一月十三日。今又下起了雨。这使我感到分外的神清气爽,也降了降地面的温度,比晴的那几舒服多了。只是下雨的时候雷电交加,声势吓人,叫我不免为那些火药惴惴不安,等到雨一停,我便决定将火药化整为零,尽可能多地分装成一包一包的,以免遭不测。 十一月十四c十五c十六日。这三时间我做了许多方盒子,每个盒子里最多只可装一两磅火药,在把火药都分装进盒子以后,我把这些盒子东一个西一个地分别放置,并尽可能地隔得远远的,以求安全。在这三中,我还射杀了一只大鸟,肉相当的好吃,但我不知道这叫什么鸟。 十一月七日。今我开始挖山洞,从帐篷后的岩壁上挖进去,为的是扩展地方,增加生活上的方便。附记:要干这个活,最需要的三样工具,就是鹤嘴锄c铁铲辆手推车或一个箩筐,但是我一样都没有,于是只得暂时歇了下来,考虑如何自己搞几件工具,以解决这一难题。没有鹤嘴锄,我就用铁橇棍代替,虽重了些,却同样很顶用。第二件必不可少的东西是铲子,没有它,我就怎么也干不好这活,但是要让我做一把的话,我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个做法。 十一月十八日。今我在林子里发现了一种树,很像是那种在巴西被叫做铁树爪的树,因为它的木质极硬,我花了好大的劲儿,才从那树上砍下一大段来,但差一点把斧子都给砍坏了;这种木头不但硬,还很重,我好不容易才把它搬了回来。 木头硬到如此地步,我真怀疑用它来做铲子值不值,但又别无良策,我只能拿它来加工,硬是花了大量的时间,把它一点一点地做成个铲子的形状,就连那个柄也做得跟我们英国人用的一模一样,但铲面的沿口当然不是铁的,所以不可能经久耐用;尽管如此,在用得着它的地方,它还算得上是件称心如意的工具;我相信,世界上没有一把铲子是这样做出来的,是花了这么多时间和精力一点一点像啃骨头似的啃出来的。 我还是没有备齐东西,因为手推车或箩筐仍旧没有着落;箩筐之类的东西不是能用任何东西都可以做的,要编柳条筐之类的东西,必须得有细长柔弱的树枝,但我找遍了附近的林子却没有找到这一类树,至少目前还没有找到。要做辆手推车,那就更是难上加难了,其它部分倒还都可想办法做成的,唯独那轮子不行,因为怎么去做那轮子,我简直一筹莫展,不知道怎么着手去做;再,还要为轮轴做两个铁的轴承,这更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所以对做手推车的想法,没过几我也就死心了,结果我想起了工替砖瓦工送砂浆用的砂浆桶,就赶紧做了个这样的桶,用来装运挖洞时掘出的泥沙和石块。 做这样的桶倒没有做铲子那样困难,但是,做桶c做铲子,还有为了想做手推车,箩筐而白忙了一阵,这一切也花了我不下四的工夫,当然,照例这要扣掉我早上带着猎枪出去走一圈的时间,因为我已难得早上不出去了,而且也难得有不带些野味回来的时候。 十一月十三日。在做这些工具的时候,我已把其它的事搁置了下来,现在,工具都已齐备,我只要有力气有时间,便每干挖洞的活;就这样,我花了十八时间把洞挖大再挖深,使它更适合于安放我的各种东西。 附记:在整个这段时间里,我致力于扩大我所挖的那个洞府,使它有足够大的空间,既可以充当我的栈房和厨房,又可以做我的吃饭间和地窖;至于我住的地方,则仍然是那顶帐篷,只不过在雨季里下大雨是家常便饭的事情,我总是要被淋湿;所以,我后来干脆把木栅栏以内的地方都接上了顶。就是,用一些长木条像椽子那样一头撑在山岩上,另一头搭在围栅上,再用蒿蒲和大树叶在上面厚厚实实地铺了一层,使之看上去确实像屋顶一样,帐篷也确实很少滴水了。 十二月十日。我刚洋洋得意地觉得自己这个洞府可算是完工了,但也许是由于我把洞挖得太大,或是土质太松,洞顶和洞的一侧突然塌方;那时的场面我至今都有点后怕,但来也难怪。因为塌下来的泥沙石头太多,当时要是我就在下方的话,那我就绝不需要掘墓人了。出了这样的意外事件之后,我又额外多出大量的活儿,不但要把塌下的土石泥沙清除出去。更重要的是要用木柱子把洞顶撑住,。杜绝今后再次发生这样的情况。 十二月十一日。今,我接着干昨的事情,先是找来两根大木头,笔直地支在洞顶下面,每根的顶部都有两块交叉的长木板托住洞顶。第二,我总算干完了这活。接着又支起了一批这种带托板的木柱子。花了大约一个多星期的工夫,最终把那洞顶都弄牢靠了。现在,洞柱子成行,虽然走时不太方便,但也正好便于我把某些地方分隔开来。 十二月十七日。从这起,一直到二十日为止,我在洞里又是安放木头架子,又是在石柱子上敲钉子,为的是把可以提起来的东西全都提起来。现在,我的住处比以前算整齐干净多了。 十二月二十日。如今我的东西全部搬进了山洞,就开始把屋里的东西重新安排一遍,我在靠墙的地方架起了一些木板,算是个食品架,供我把吃的东西一一放上,但现在我已剩下没多少木板了;再,我又做了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 十二月二十四日。大雨下了整整一夜,然后又是一整,这样的气我通常不出去,因为既使出去也会一无所获的回来。 十二月二十五日。又是整整一的瓢泼大雨。 十二月二十六日。今雨总算停了,气比以前凉爽了许多。 十二月二十七日。我射杀了一只山羊,又打中了另一只羊的腿,后来就捉住了这只瘸腿的羊,用绳子把它牵了回来。回来后,我把那羊断了骨头的腿上好夹板,包扎了起来。请注意:我没把它杀掉,而把它照料得很好,它活了下来,腿骨也很快长好了。经过我这么长时间的照料饲养,它的野性消失了,既便我放它也不肯离开,老是在我门口的那片草地上吃草。这使我初次萌生了驯养家畜的想法。以便在弹药耗尽之后,免遭饥饿之苦。 十二月二十八日,二十九日和三十日。气一反常态,酷热而又没有风,所以没怎么出去,只是到了傍晚稍微凉爽些了之后才出去找找猎物;这几,我都是呆在家里整理那些东西。 一月一日。今照旧很热,我早晚带着枪出去一次,中午时则静静地在帐篷里睡觉。今傍晚我走得比较远,来到了向岛的中心地带伸展的一处山谷里,喜出望外地发现那儿有许多野山羊,不过它们极其容易受惊,很难猎取。但我有了主意,准备以后带着狗来试试,看能不能追上它们。 一月二日。昨发现了那处有山羊的好地方,所以今我就带着狗去了。一到那儿就叫它朝羊群冲去;但是我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所有的羊竟然没有四处惊逃,而是一起掉转头来,对着我的狗,狗看到这种架势,知道处境危险,也就不肯上前了。 一月三日。我没有出去,而是着手加固那道围栅。因为仍担心会遭人袭击,我决心把它加厚加固,成为一堵十分厚实的墙。 注意:这堵墙的情况上面我已经讲到过了,所以在这日记中,我特意删除了有关的记述,这里只要补充几句就可以了。为了把这堵墙筑好,筑得无懈可击,我足足从一月三日干到了四月十四日,尽管这半圆形的围墙全长不过二十四码左右,两端都是与岩壁相连,两端之间的直线距离即直径为八码,洞穴的入口处就在这个半圆形的圆心处。 在整个这段时间里,我一直努力地干活,但那可恶的大雨使我耽搁了好几,准确地,是接连耽搁了好几个星期。但这堵墙不筑好。我就总感到我的安全不是万无一失的,所以我无论如何都要把它筑好,我干活时的那份辛苦简直难以描述,来也简直令人难以置信,特别是在把那些木桩弄出树林,再把它们打进地里这两件事上,因为我的那些木桩粗大得似乎超过了实际需要。 围栅筑好之后,我又在其外面用草泥护起来。这样,花了我大量心血的工程终于完工了。这时我心想,即使有人在那儿上了岸,也肯定看不出这是个住人的地方;我这件事做得简直衣无缝。因为后来发生的一件大事表明了这一点。 在这段时间里,只要气允许,我就经常到林子里寻找猎物,有时走着走着,常常能发现一些对我颇有益处的东西,尤其是发现了一种野鸽,它们不像在树上做窝的野鸽,倒更像是家鸽,因为它们不把窝做在石洞的岩缝里。我于是捕捉了几只野鸽回来养了起来,很想把它们驯化,也的确这么做了,但可惜的是它们长大后全都飞走了;使我这项计划前功尽弃。其原因也许是我没总去喂它们,这也难怪,尽管如此。我还是经常去掏它们的窝,捉些乳鸽回来吃,因为它们的肉非常鲜美。 现在我料理屋里的事务,这才发现缺少的东西还有很多,而且起先我认为,我是不可能自己做出这些所缺的东西的,当然,对有些东西来,情况确实是如此。比如,我怎么也箍不成一只木桶,前面我曾讲过,我有二十只桶,但是尽管我在花了几个星期的工夫,绞尽脑汁,翻遍了工具箱,还是没本事做出那样的木桶来;一则我无法给桶安上底板,另外也难以把一块块桶板拼接得密不透水,所以最终也放弃了这个打算。 其次,我少的是蜡烛。岛上一般到了七点钟左右,就黑了下来了,洞里更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我不得不上床睡觉。我还记得,当初在非洲那次冒险出逃时,我身上恰好带了一大块黄蜡,所以还可勉强用它来做蜡烛,但现在可没有这东西了,惟一的解决办法是:每当我射杀了一头野山羊,就把它的油脂收集起来,放在一个凭阳光晒干的黏土碟子里,再放进一点麻絮当灯芯,这就算做成了一盏灯,它虽比不上蜡烛,火焰又又闪烁不定,但毕竟给了我一点光亮,使我比以前方便了许多;也就在我干这些活的过程中,我在翻找东西时偶然发现了一个我以前好像提到过的口袋,这个口袋里原先装满了喂家禽的食物,而且根据我的估计,这并不是用于这次航行的,而是早在那船从里斯本出发前就装上了,可是袋里所剩的一点食物早就被耗子吃光了。打开一看,只有糠皮和灰;当时因为要把这袋子挪作他用(现在想来,是为了怕闪电引爆火药,我准备把火药分散放置,或是其它诸如此类的用途),我就在岩边那寨子里把袋子一抖,把里面的糠全部抖在地上。 正文 第11章 (11) 第一章 (11) 我把这点东西往地上一抖,当时根本就没有在意,过后也很快忘了,完全记不得在那儿抖落过什么东西。上面刚刚了,这是在下大雨之前不久。但过了一个月左右,只见那地上长出了几茎绿苗;起先我没拿这个当回事,以为这也许是什么草,只是自己原先没看见罢了,不料又过了一段较长的时间之后,那植物上面竟然结出十来个碧绿的穗子,那形态同我们欧洲的大麦——不,确切地同我们英国的大麦——完全一样,发生这样的事,不禁叫我惊诧万分。 我无法表达我当时感到的惊奇和困惑;在那以前,我为人处世根本就不以宗教信条为准,事实上,我的脑子里可以是毫无宗教观念,对于落到自己头上的事,无论是坏事好事,认为无非是机运所致,要不,就像我们平时常的那样,轻轻巧巧地将这归因于意;而至于上为什么要做这些事,为什么要对世上的事物作出这样或那样的安排,我向来是不去刨根究底的。但自从见到那地上长出了大麦,想到了那本来不该长麦子的地方,却竟然莫名其妙地长出了麦子,我不由得大吃一惊,并且也开始相信这创造奇迹的上帝了,认为是上帝没有经过播种,却叫地上凭白无故地长出了庄稼,其目的无非是让我这个落难的人在这凄凉的荒岛上生存下去。 这不免使我心里大为感动,眼泪也不禁夺眶而出,想到这样的世间奇迹居然发生在我的身上,我不禁暗自庆幸,也真诚地感谢上帝。而且令我觉得更奇怪的是,在这些大麦的近旁我还见到了一些别的植物零零落落地长在那堵岩壁脚下,仔细一看原来都是稻子,而稻子我是认得出来的,因为当时我在非洲的时候,也见到过这种长在地里的稻子。 我不仅认为这完全是上帝为保佑我c让我活下去而给予的恩赐,而且还满心真地认为岛上别处也肯定有,于是我把附近一带可能的地方都仔细搜索了一遍,就连每个角落,每块岩石底下也不放过,为的是想再找出些这样的庄稼,但结果一无所获;后来,我总算想了起来,自己原来在那个地方,抖搂过装鸡饲料的口袋,所以也就不再大惊怪了;在发现这一切只是寻常事情,并无出奇之处以后,我得承认,我的宗教热忱,我对上帝那突然产生的感恩戴德之情也就渐渐淡薄了;但是,尽管道无常,意难测,我那时还是应当为这奇迹般的事情感谢上帝的,因为对于我来,这么一袋子的谷物几乎已被耗子吃完了,却还偏偏剩下这么十来颗谷粒没有被毁掉,而重新让它们发芽生长,这岂不是像从上掉下来的一样?这岂不是全赖上的旨意?再,我又是偏偏把它们抖落在那样的地方,正好有一块巨岩为它们挡住了烈日,使它们有合适的环境一下子就滋生起来了;而要是当时我把它们抖落在别的什么地方,那么,在那样酷烈的阳光下,它们不定早就被晒死了。 就这样,到了六月底左右,这些麦子成熟了,我就心翼翼地把它们收割起来,收好穗子,把每颗麦粒都藏了起来;现在我还不能吃掉,因为我决定要再把它们种下去,以便有朝一日能够有相当的收成,足以使我自己做面包吃;这样一直到了第四个年头,我才批准自己稍微尝一下这类谷物,而且尽管已是第四年了,我也是吃得非常节俭的——这件事,我在以后还会到;因为我缺少耕作这方面的经验,播种不合时宜,竟把一些谷粒在旱季之前种下了,结果有的根本就长不出来,有的即使长出来了。情况也不是很好,所以我第一次播下的种子居然颗粒无收,真把我心痛得不得了。这事以后还要到。 上面过,除了大麦之外,那里还有二三十株稻子,对于它们,我也是同样的心翼翼,因为它们对我来,也具有同样的价值,就是,也能供我充饥果腹;而经过一段时间后,我不仅学会了烤制面包,也学会了做饭。不过还是回到日记上来吧。 在这三四个月里,我大干特干,要把那道围墙修筑起来,了却心里的这桩心事;到了四月十四日,总算是让围墙合拢了——“合拢”,大家也许会纳闷,这是因为我早已拿定主意,要用梯子翻墙进出,而不是通过门进出,免得露出痕迹,让人家从外表一看,就知道这是个住人的地方。 四月十六日。我把梯子也做完了,凭它登上了围墙,然后随手把它抽上来,往围墙里面一放。这道围墙可以使我同外界完全隔绝开来,因为有了它之后,我在这里面有足够的生活空间,也不必担心外来的攻击,除非攻击者先翻过我的围墙。 就在完成这堵墙以后的第二,我辛辛苦苦完成的劳动果实差一点毁于一旦,就连我的性命也差一点这样。情况是这样的,当时我正在帐篷后,在洞穴的入口处忙乎,突然之间发生了一件真称得上令人惊心动魄的可怕事,把我吓得非同可;因为突然间,从我那洞穴顶部,从我置身其下的那座山的高坡上,泥沙碎石倾刻崩塌而下,只听得“啪啪”两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有两根我撑在洞穴里的木头柱子一下子被折断了;吓得我魂不附体,哪里还弄得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只当是像上回那样,洞顶又发生了塌方。我生怕自己被活活埋在土石下面,连忙奔到梯子底下,但觉得那里仍不够安全,恐怕什么时候就会有滚下的大石头砸在我的头上,于是不顾一切的翻墙而出。我的脚刚从梯子上踏到地面,这才清楚地意识到原来是发生了可怕的地震,因为在七八分钟的时间里,我脚底下的地面震动了三次,这三次震动真猛烈,不仅足以摧毁地面上任何想象中最坚固的建筑物,就连海边一座山山顶上的岩石也被崩裂了一大块,那石块发出我从未听见过的吓人的轰隆声滚下山坡来,最后落进离我十英里外的海里,而且不光是在地面上,只见海水也激得浪花飞溅,波涛汹涌。我敢肯定,海底的震动一定比岛上的震动还要剧烈得多。 我以前从未经历过地震,也从来没有听到有这种经历的人谈起地震,所以这时遇到这样的情况就吓得不知所措,呆若木鸡;再,脚下的地面动个不停,就像是在船上颠簸,使人的胃难受,但是山岩落到海里的轰然巨响,使我猛地一惊,从那目瞪口呆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但眼前的场景又使我心惊肉跳起来。这时候,我脑子里没有别的念头,只是担心山一下全坍下来,把我的帐篷,把我家中的一切东西全部都埋掉,如果真是那样,我将必死无疑;这种担忧再度使我的心情异常的沉重。 第三次震动过后,我又等了一段时间,没感觉到有什么震动,那颗悬到喉咙口的心才慢慢地放了下来,但是仍没有足够的勇气翻墙进去,怕的是再来地震被活埋在里面,只得怔怔地坐在地上,既感到懊丧万分,又无计可施。在这段时间里,我除了念叨几声通常的那种:“主啊,保佑保佑我吧!”根本就没有认认真真地从宗教观点想一想,而等到地震完全过去后,我连那点念头也同样一扫而空了。 我坐着坐着,发觉色一点点地阴暗下来了,乌云四起的空仿佛就要下雨。紧接着,风势也一点点地大了起来,没过半个时,就刮起了声势吓人的飓风,转眼之间,海面上白浪滔,海岸上水花四溅,岛上许多树木被连根拔起;这一场惊心动魄的风暴大约持续了近三个时,随后渐渐变弱,又过了两个时,风虽然是完全停了,雨却倾盆而下。 整个这段时间里,我愣坐在地上,满心惊惶,愁肠百结,突然我醒悟过来:原来这狂风暴雨是地震引起的结果,现在地震既然已经结束,那么我可以放心大胆地到我的洞穴里去看看了。一想到这里,我倒来了精神,而且,依然下着的大雨也促使我这样去做;我赶紧起身翻墙进去,走到帐篷里坐下,但这时外面仍大雨如注,随时都有可能冲坍我的帐篷,出于安全,我只好进了山洞,但心里却忐忑不安,因为地震虽然停了,但这石洞顶仍有可能塌下来。 这场暴雨逼得我着手干一件新的活儿,就是在我刚筑好不久的围墙上打一个洞,这点我以前没想到,但现在必须这样做,免得雨水倒灌进我的山洞。我在洞里待了一会儿,依然没有感到什么余震,心情才开始安定下来。为了给自己提提精神壮壮胆子——实在的,此刻我非常需要这样——我就到我那的储藏所,找出那朗姆酒喝了一点,但这一次,我仍同平时一样,喝得很节省,这时,我心里已比较踏实,便开始考虑自己的当务之急。我想,这个岛上经常要闹地震,我就绝对不能住在山洞里了,必须设法在空旷的地方另选一座屋,当然屋子四周也应该像这儿一样,用一道围墙围起来,以防野兽或生番的袭击;我觉得要是不尽快这样做,照旧还住在眼下这地方,那么我迟早有一会被活埋的。 想到这里,我决心要把安在这儿的帐篷搬走。接下去的十九日和二十日两,我一边找地方搬家,一边考虑如何搬法。 经过了这次可怕的地震,我在睡觉时也总是提心吊胆,生怕自己被活活埋掉,所以怎么也睡不好觉,但如果睡到外面空地里去的话,周围连一道栅栏也没有,那么情况也是相差无几,环顾四周,只见样样东西都安置得井井有条,更感到自己舒舒服服地待在这隐蔽的地方,完全不用为遭受野兽的袭击而担心,我又舍不得搬走了。 与此同时,我还想到,要重新搬家可不是随便能办到的事,那还得花很多的时间,因为我先得选定合适的地方为自己安营扎寨,等把新的住所弄妥了,然后才能搬过去。而在这期间,我只能冒些风险,硬着头皮住在老地方。搬家主意已定,我一时间也就安下心来了。决定像先前那样,全力以赴地用木桩和锚链等东西筑起一道围墙,待围墙筑成之后,就在那里面支起个帐篷,但在它们完工以前,在它们能符合我的要求以前,我仍然只好冒险住在原处。这是二十一日的事, 四月二十二日。这个早上,我开始考虑如何实施自己的安居计划了,但令我头痛的是工具大成问题,我原来有三把大斧和很多斧头(因为我们原来准备同印第安人作交易。就带了大批的斧子),但由于在岛上我平时经常用它们劈砍那些节节瘤瘤很多的硬木头,斧子的刃口上已满是缺口,而且一点都不锋利了。虽我当时也从船上找来了一个砂轮,但我没法使它转动起来,好让我打磨斧头;这件事使我绞尽脑汁,我想,哪怕是法官在决定一个人的生死时,政治家在制订国家政策和策略时,情况也不过如此。结果,老不负有心人,我总算想出了一个办法;用一根绳带住砂轮,凭脚蹬使砂轮转动起来,而空出来的两只手正好磨磨斧子。注意:我在英国的时候,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至少是从来没注意过它们是怎么做出来的。可后来我发现,这东西在英国其实很普通;另外,我这砂轮既大又重,整整花了我一个星期的时间,才把这砂轮机做得很完善。 四月二十八日c二十九日。在这整整两里,我都用于打磨工具,我这台自制的砂轮机倒是转得不错,很好使。 四月三十日。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都没有专门出去打猎了,以前积起来的干粮已经所剩无几,今就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情况确实不妙,于是我把以后每的定量减为一块糕饼。这件事使我心事重重。 五月一日。我早上起来朝海边一望,只见退潮后的岸边有一个比较大的物体,像是个酒桶,走近一瞧,原来真是个桶,还有两三个破船上的残板断桁,显然是被地震后所刮起的那阵狂风吹上岸的;我又朝那艘破船看了看,发现它露出水面的部分比往常多了许多;我把这漂上岸来的桶打开一看,马上就看出这是桶火药,只是由于已被海水浸了这么长时间,黑色的火药都已结成了块,硬得像石头一样,尽管如此我还是把这桶火药朝岸上滚了一段距离;让它暂时离开海水远一点,然后我沿着沙滩朝破船走去,想看看是不是还能意外地找到什么东西。 我走到近处一看,发现船的位置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原先被埋在沙子里的前甲板现在至少翘起了六英尺,而那个船尾部分,在我不去船上搜寻东西以后不久,便被海浪冲得七零八落,早就同船身分了家,可现在好像是被顶了起来,横倒在一边;那船尾边本是一大片水,以前,我得游过这片海水再走上四分之一英里左右的路,才能走到破船跟前,可现在,经过那场风雨之后,那里的沙滩都似乎垫高了许多,只要等潮水一退,我便可以走到船边。起先,我对这种变化感到惊异,但随即便明白过来,知道这准是那次地震造成的;看来,也就因为那时的猛烈震动,那船比以前更残破了,在海浪的不停冲击下,每都有船板,船栏等许多东西被打到海里,又被风力和水流渐渐地卷到岸边。 正文 第12章 (12) 第一章 (12) 这新情况使我完全改变了原来的计划,不再去考虑迁居的事了。那一我又大忙特忙,千方百计地想要找到个通道,以便进到船舱里面去,但不久终于发现这件事是没有指望的,因为船里实际上早已积满了沙。不过此时的我已久经磨练,遇到任何事情都不再灰心绝望,决心尽量把这破船拆散了弄回去,因为我想,从它那里弄到的每一样东西,以后总会有这样或那样的用处的。? 五月三日。我用从洞里搬来的锯子干了起来。锯断了一根大概是承托后甲板的横梁。在把横梁锯断以后,我就从耸得较高的那个舷侧尽力地往外清除沙子,但很快潮水涌上来了。我只得暂时作罢。? 五月四日。今我没有去打猎,也没有去干活,而是去钓鱼了,但我敢吃的鱼却一条也不肯上钩,弄得我兴味索然,正打算打道回府,却冷不丁钓到了一条泥鳅。我的钓鱼线很长,那是我用绳索的纱搓捻而成的。但是却没有一个像样的钩子;尽管如此,我还是经常钓到鱼的,一般不会空手而归,有时简直是我爱吃多少就有多少;所以我把暂时吃不完的鱼先晒干,然后吃鱼干。? 五月五日。去破船上干活,又锯断了一根横梁,还从甲板上拆下三大块松木板,我把这三块重得无法搬的木板扎在一起,待到涨潮时,让潮水把它们冲上了岸。? 五月六日。我还是去破船上干活,这次从船上弄到了几个铁栓和其它一些铁制品,干得很辛苦,回来的时候都已筋疲力尽了,曾有过罢手的念头。? 五月七日。又去破船上了,不过打定主意不干活了。却发现被我前几锯断了两根横梁之后,破船连自身的重量也承受不了,终于垮了下来,一些船板似乎也已散落,使船舱内部都暴露出来,我朝那里面一看,只见满是水和泥沙。? 五月八日。我带了一根橇棒去破船,现在甲板上没有水和泥沙,我就可以用橇棒把甲板撬起来。我费了好大的劲撬起了两块长木板,也靠着潮水把它们弄到了岸上。回来的时候我把那根铁撬棒就留在了破船上,因为第二还要用。? 五月九日。去了破船上,凭着那根铁撬棒的力量进入了船舱并探到了几只木桶,然后用撬棒把桶撬得松动了,但是却怎么也没法把它们从泥沙中拿起来;另外我也探到了那卷英国铅板并撬动了它,但这更是重得没法搬动。? 五月十日到十四日。我每都去那破船上,拆下了大量的木材和木板,还有二三百镑重的铁。? 五月十五日。我带去了两把斧子,准备把一柄斧子的刃口顶在那卷铅上,再用另一柄斧子敲那斧身,想用这个办法截下一些铅块来,但是,这卷铅都没有在水中,离开水面足有一英尺半左右,所以我无法用斧击。? 五月十六日。由于昨夜里风很大,浪估计很厉害,等来到一看,破船被海浪打得更不像样子了;而我为了想在树林里打几只野鸽子果腹,时间耽搁过久,结果潮水使我去不成那破船。? 五月十七日。我在山坡上远远地看见,在离我大约两英里远的海岸上,有些被风浪卷上来的破船残片,便决心走上去看个究竟。原来是船头的一块大木板,但实在太重,我没法带走。? 五月二十四日。这些来,我每都上破船干活,硬是用撬棒把泥沙里的一些东西撬松了。所以待到大风一刮,海水涨高以后,有几只木桶和两个海员用的箱子竟然漂游了起来;可惜这的风向跟以前不一样,是朝海上刮的,所以漂到岸边的只有几块木料和一个大木桶,桶里竟然还有巴西猎肉,但由于曾浸在海水下c埋在泥沙里很长时间,早已经坏得不能吃了。? 我每都干这样的活,一直延续到六月十五日,这中间当然也免不得花些时间出去找点吃的,但在我上船干活这期间,我往往把打猎的事情安排在涨潮的时候,而等潮水一退,我就马上可以上船去干活了,这样,打猎干活两不误;而到目前为止,我已收集到不少木料c木板和各种铁器,只要我有那本领,这些材料我估计足以供我做一条挺结实的船了;另一方面,我凭零敲碎打,先后弄到了近一百磅的铅板。? 六月十六日。当我来到海边时,惊奇地发现一只大海龟;这是我上岛以来第一次见到这种动物,但之所以是第一次见到,看来要怪我运气欠佳,而不能怪这地方缺少海龟;因为后来我发现,要是我无意中去了岛的另一面,每要捉到几百只也不在话下;不过这一来也许会使我付出很大的代价。? 六月十七日。今是个特殊的日子,因为我昨在海边捉到了那只海龟,所以今煮海龟吃;而且我还惊奇地在它身子里找到了六十多个蛋,对当时的我来,它的肉鲜美无比,简直算得上是我平生吃过的最佳美味,因为自从我来到这个可怜的地方,我的饮食就极其的单调, 除了野山羊和飞禽之外,我还没有吃过其它的肉。? 六月十八日。今又是一整的大雨,我没有出去。当时我觉得这雨颇有寒意,打在身上感到有点凉飕飕的,而我知道,在那个纬度上,这种事并不寻常。? 六月十九日。人很难过,浑身打颤,其实气并不冷。? 六月二十日。一夜没睡好,头痛欲裂,周身火烫。? 六日二十一日。病得很难过,想到自己有病没人医,甚至没人照看的凄惨处境,简直怕得要死。自从那次在赫尔港外遭到风暴以来,我这是第一次向上帝祈祷,但不能清楚自己嘴里究竟在念叨些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而祈祷,反正头脑里一片混乱。? 六月二十二日。病情略有好转,但仍为生病的事担惊受怕。? 六月二十三日。又大为不妙,冷得直打哆嗦,接着是剧烈的头痛。? 六月二十四日。大为好转。? 六月二十五日。疟疾来势凶猛;这次发作持续了七个时,一阵发冷之后又是发热,发作之后出了很多虚汗。? 六月二十六日。又有所好转,由于连续几生病在家,食物都快吃完了,我无奈带了枪外出寻猎,但明显觉得身体很虚弱;尽管如此我还是如愿以偿的射杀了一只母山羊。并千辛万苦地把它弄了回来,割下了一些肉烤着吃;我很想煮一些肉并烧点汤喝,只可惜没有这样的锅。? 六月二十七日。疟疾又一次剧烈地发作,害得我在床上躺了一整。不吃也不喝,我渴得要命,但浑身软得不行,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更不用为自己打水喝了。再次向上帝祈祷,但头昏脑胀,等到头不昏,脑不胀的时候,心中却是一片空白,也不知什么才好,只是躺在那里,高声道:“上帝保佑我吧!上帝可怜我吧!,上帝对我发发慈悲吧!”现在想来,我当时就那么空躺了两三个时,等发作过去后,我也就沉沉睡去,一直睡到深夜才醒过来;这时我觉得自己精神好了不少,但身子还是软弱得不行,嘴里也奇渴难忍。但我的整个住处里却没有一点水,只能躺着等到亮再,结果倒睡着了。这次睡着以后,我做了个可怕的梦。? 在梦中,我又回到了当初地震后风雨交加的时候,仍傻乎乎地坐在围墙外的那片地上,却突然看见空中火光一闪,从一大块乌云中下来一个人,降到了地面上,他周身上下亮得像团火,简直使我难以正眼看他;他的容貌叫人感到不出的可怕,实在没有什么言辞可以形容,他的脚刚一踏到地面,我就感到大地发出了剧烈的震动,就像先前地震时那样的情形,而周围的空中似乎到处是火光闪闪,叫我看得心惊肉跳。? 他降落到地面之后,二话没就朝我这儿逼来,而且我发现他手中还拿着一根长矛般的利剑,分明是要取我的性命来的;当他走到离我不远的一处高地时,竟然对我话了,或者,是我听见了一个可怕的难以描述的声音。反正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之中,我自以为听明白的是:“既然发生了这一连串的事情,也没能使你真心悔过,那么你还是去死吧。”听完这话,我觉得他手中的长矛已高高举起,要置我于死地了;? 今后读到我这段文字的人,不管是谁,该不会指望我在眼前出现了这种可怕的景象之后,居然还能描述我当时的心胆俱裂的惊恐之状——我是,尽管这只是一个梦,尽管我只是在这恶梦中受了那样的惊吓,而且在我惊醒之后,知道这只是恶梦一场,但这场梦在我心头上留下的印象是无法描述的,我也不愿去回忆它。? 这时候的我,已经没有一点宗教观念了;整整八年的时间,我毫不间断地过着粗俗卑下c漂泊不定的航海生活,结交的也始终是同我一路的人,反正都是些粗鄙不堪c目无神明之徒,所以我时候从父母亲那里接受的一些良好的教育,也渐渐地丢失,到这时也早已淡忘了。现在想来,在那段时间里我的心中既从来没有哪怕是一丝一毫敬仰上帝的念头,也从来没有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进行一下反省。我的整个心灵就这样渐渐被弄得是非颠倒,麻木不仁,不知道去追求善,对恶也是毫无警觉,变得浑浑噩噩,无法无又积重难返反正,一个普通的水手,最多也不过沦落到这种地步而已——不但在危险时刻对上帝不存在丝毫的敬畏之心,而且在脱险之后对上帝也绝无感恩之情。? 从我前面的讲述中,大家对我的情况应该已有所了解,对我下面要的话也就不难理解了。我虽迄今为止,已算得上经历了种种磨难,而我却从没有想到,这些磨难都是出于上帝的旨意,都是我罪有应得的惩罚,因为我的行为背叛了我的父母亲,辜负了他们对我的养育,因为我过去有罪,现在更是罪上加罪;或者,因为我选择了无法无,自甘堕落的生活方式,上就让我得到这种报应。当初我不顾一切,在非洲不毛之地的海岸边航行时,我从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什么遭遇,会落到今这个下场,从没有希望上帝指引我的航向,从没有祈求上帝保佑我远离危险,让我不受凶猛的野兽和残忍的生番的侵袭,而这样的危险显然就在我的四周,我偏偏没有想到有上帝,有意;只是像一头凭性行动的畜生,一味地凭着一点常识我行我素,而事实上,这就连常识行动也谈不上,确切地只能叫做自以为是的狂妄自大。? 当初,那位葡萄牙船夫把我从海里救了起来,对我慷慨仁慈,公平无欺,我却一点也没有想到上帝,更不用要感谢他了。后来,我们的船再度失事,弄得一无所有,连我这人也差一点淹死在这个远离大海的海岛边。我照样毫无悔恨之心,没把这事看作是一种上帝对我的惩罚,我只是常常对自己:“我是一个世界上最倒霉的人,我的一生注定了要活受罪的。”? 当然,待到我死里逃生地在这儿上了岸,发现除了我之外,船上的其他人无一个幸免于难,确实是惊喜交集,心情异常激动,这样的心情如蒙上帝的点化,也许本可以变成一种真正的感恩之情;但那种悲喜之感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是像平时那样高兴了一阵之后也就算了,或者也许可以,我只是为自己在这样的灾下拣了条性命而高兴万分,却丝豪没有想到一船的同伴个个都丢了性命,单单只留下了我,让我可以这样苟且偷生地活在世上。这是上帝的一种区别对待,一种对我的特殊眷顾;我也没有细想过,上苍为什么会对我这样仁慈;却像普通的水手那样,在船遇险之后,只要能保住性命,平安地上了岸,也就照例地自我庆幸一番,随后喝上一大碗酒,等事情一过,脑子里也就没剩下什么东西,几乎被忘得一干二净,我想我的一生,大概可以是这么过来的。? 后来我经过一番认真的思考,确切地是一场持久的思想斗争,对自己的处境有了比较清醒的认识,知道自己流落到这么一个远离人类的荒岛上。既没有得救的希望,也没有重返人类社会的前景;即使如此,当我看到自己还有一线生机,不该让自己活活饿死时,我的一切哀愁之感消失了,我开始变得心平气和,既来之则安之,我为了自己的生存而去干各种各样必不可少的活儿,哪里会想到我这处境是上给我的报应,是上帝对我的一种惩罚,也就更谈不上为这处境而感到哀愁了;起来,我脑子里也难得会有这类想法。? 我在前面的日记里曾经提到,地上突然长出了麦子的事,起先倒是对我产生了一点影响,而且在我以为这是上帝为我创造的奇迹时,也确实使我认真的思索了一番;可一旦认为这是奇迹的想法打消后,随之而来的种种感觉,也就像我前面过的那样自行消失了。? 地震总算是我在这个岛上碰到的最吓人的事情了。而且,能发生这种地动山摇的事,更是完全表明了冥冥之中的伟大神力,但即使发生了这种只有神力才能做到的事,我也只是开始时大吃一惊,待惊吓过后,它所造成的印象也就随之而去。总之,我的心中没有想到上帝,没有想到他的惩罚,当然更不会把我目前碰到的这种不妙处境归因于他的安排,实际上,我的日子即使过得兴旺发达,我也不会认为是上的赐福。? 正文 第13章 (13) 第一章 (13) 可眼下我生了病,死亡的种种痛苦一一展现在我的面前,让我细细琢磨;而另一方面,重病的折磨使我意气消沉,极度地高烧又几乎耗尽了我的体力;于是我那沉睡已久的良心开始苏醒,我开始为自己过去的生活而自责;显然,我过去的那种生活无法无得非同一般,以致惹恼了公正的上帝,为了让我遭受到非同一般的打击,他也就对我用了这样的惩罚手段。 在我生病的第二,第三里,这些想法使我心事重重,我一方面受着高烧的煎熬,另一方面受到良心的严厉谴责,不得不了几句话,算是在向上帝祈祷,其实,这也不上是含有乞求或希望的祈祷,只是在惊恐和不幸中发出的悲声而已;当时我心里极度混乱,一种负罪感沉重地压在我心头,而一想到自己会在这种凄凉的境况下死去,叫我不寒而栗的恐惧感使我头脑充满了不祥的想法;在这种心乱如麻的情况下,我真不知道自己嘴里还能些什么,反正就是一个劲地嚷嚷,内容无非是“主啊!我是个多么不幸的可怜虫啊!我一旦病倒,就必死无疑,因为我孤苦伶仃,得不到照料,这可叫我怎么办呢?”接着,眼泪就夺眶而出,我也就哽咽了好一阵子,不出话来了。 这时候,我想起了父亲的谆谆教诲,想起了我在本书开头提到过他的预言,也就是,如果我真是这么傻,走上了这一步我就得不到上帝的保佑,日后走投无路时,再回想起对他的这个忠告曾经置若罔闻,自会追悔莫及的。“现在,我没有逃脱了上帝的惩罚,落到了呼救无门的地步。上苍对我原是十分仁善的,虽然让我孤身一人,却把我安排在一个相当不错的生活环境中,为的是让我可以过上幸福而舒坦的生活。但我却违背意,身在福中不知福,对自己的这种福分视而不见,父母讲给我听,我也充耳不闻;我轻率地不辞而别,让他们为我的愚蠢行径痛心疾首,而如今事情弄到了这个结果,也就轮到我自己痛心疾首了。我的父母一向愿意帮我在这世上安身立命,把样样事情都为我安排妥贴,但我却自命不凡,不要他们的丝毫帮助,而这些困难之大,就连自然界本身也都承受不了,何况我孤身一人,没有帮手,没有慰藉,没有指点。”到这里,我喊了起来,“上帝呀,帮了我吧!让我从这个大难之中解脱出来吧!” 如果这可算是祈祷的话,那么这可以是我多年第一次祈祷了。不过,我还是言归正传谈日记吧。 六月二十八日。早上一觉醒来,感到精神体力都有所恢复,热度也完全退了,于是就起来了,当时,那场恶梦虽然颇叫我心有余悸。但我又想,到了明,疟疾会再度发作,所以我得利用眼下这段时间准备些东西,以供我在发病的时候充饥解渴,维持生命。我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给一只带盒子的大号装满了水,放在伸手可及的床边桌子上;为了去掉水的寒性,免得喝了以后再加重疟疾的发作,我在这水里加进了半升左右的朗姆酒,把它们摇匀;然后我取来了一块羊肉,在炭火上烤熟了,但吃了一点就吃不下去了,我四处走了一下,但是体虚力乏,没走多久就撑不下去了,再,一想到自己凄凉的处境,一想到明又会发病,心里既觉得悲苦沉重,又不免惴惴不安;到了晚上,实在饿得不行了,我就拿出三个海龟蛋放在炭火的灰里烤了烤,将就着吃了下去,算是一顿晚餐;就我记忆所及,在我的一生中,吃饭时祈求上帝赐福,这绝对是破荒的第一次。 吃了这顿可怜的晚餐后,我打算出去走一会儿,但实在是力不从心,连枪都几乎拿不动了(因为在以前我向来是带枪出去的);所以只勉强走了一段路,就气喘吁吁地坐在了地上,望着面前风平浪静的大海,脑海里不禁生出下面这些念头。 这片土地和这片汪洋是我经常看见的,可它们竟是什么呢?它们到底是凭什么造成的呢?而我又是什么?其他的开化人c野蛮人又是什么?所有的家禽c家畜和野鸟c野兽又是什么?我们都是从哪儿来的? 当然,我们都是冥冥之中某个神灵创造出来的,是他创造了陆地和海洋,大气和空。但他又是谁呢? 于是结论就可以自然而然地得出来了:是上帝创造了一切。可这样一来,又不得不使人产生了另一个奇怪的想法;上帝既然创造了这个世界,创造了这一切,他当然也就引导和支配这一切,也引导和支配同这一切有关的地万物;因为上帝既然有能力创造地万物,也肯定有能力引导和支配地万物,使一切按着他的意志发展。 如果真是这样,是上帝创造了这个包罗万象的宇宙的话,那么发生在这地间的任何事情,都是他知道的,都是他安排的,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既然上帝知道这个世界上所发生的每一件事情,那么他就应该知道我在这个岛上,处在这样极度糟糕的环境中;而如果所发生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出于他的安排的话,那么我这一切遭遇也是出于他的安排了。 对于这样的结论,我想不出任何可以反驳之处,所以我更加深信不疑地认为:我之所以遭到这一连串的灾难,准是出于上帝的安排;我现在之所以落到这样悲惨的地步,也准是出于上帝的旨意,因为只有他拥有这样举世无双的绝对的权力,不仅可以支配我,而且可以支配这世上的一切事物。但是马上有个想法接踵而来: 为什么上帝要这样对我呢?难道我以前干过什么坏事,必须受到这样令人不堪忍受的惩罚? 这个问题刚一冒出来,我的良知马上就把我斥责了,似乎我这样的疑问也是对神明的一种亵渎;我的良知就像用这种声音对我:“无赖!你想知道你自己干过什么坏事吧?那就先好好回顾一下被你胡乱糟蹋的那辈子,然后再问问自己,什么坏事没有干过,你得问问:为什么你在很久以前没有丢了性命?为什么你没有在大雅茅斯海岸被淹死?为什么在遭到萨里海盗船攻击时,你没有被打死?又为什么没有在非洲海岸被野兽吃掉?还有,与你同船的人都在这次海难中丢了性命,而为什么只有你偏偏没有淹死,难道你还要问:我干过什么坏事吗?” 这么一想,我惊得瞠目结舌,无话可——不,是无言以对——只得心事重重地站起身来,往回走去,翻过了围墙,就好像我是要回来睡一觉;于是我往椅子上一坐,又把灯给点亮了,因为此时色已经暗了下来,这时我又担心疟疾会再次发作,不禁忧心忡忡起来,但忽然想到,巴西人不管生了什么病,几乎都是不吃药,只吃烟草的,而我的一个箱子里正好是没有经过加工的青烟叶。 我随即去找——这肯定也是意。因为我在那箱子里找到的东西,不仅能治我的上的病,也能治我心灵上的病;我打开箱子,如愿以偿地找到了我要的烟叶;正好,我从破船上拿来的几本书也在那里,我从以前提到过的那几本《圣经》中取出一本,到这几本书,虽然放在那儿这么久,但我到那时为止还没有工夫,或者还没有心思去仔细读读,而这回拿出了一本,连同烟叶一起放到了桌子上,准备好好读一下。 烟叶虽然找到了,但我不知道应该怎样用它来为自己治病,甚至连它对我这病是否有用也不知道;我用烟叶作了几种尝试,似乎已认定自己总会找到一种有效的治疗方法的。我先是从烟叶上撕下一片来,放在嘴里不停地嚼,但由于这是那种性子很烈的青烟叶,我一向都吃不惯,所以真是差一点使我的脑子都快麻木了;后来,我把一些烟草放在朗姆酒中浸了一两个时,准备在临睡前吃一点;最后,我取了点干烟叶放在炭盆里烧,一边把鼻子凑了上去。尽量让自己吸着那股烟,结果差一点没有被呛死。 在一边做这些尝试的时候,我一边拿着《圣经》来念。但烟草已弄得我头昏脑涨,至少在当时是没法好好念了;我只是随手把《圣经》翻开,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这样一句话:“要在患难之日求告我,我必搭救你。而你也要荣耀我。” 用在我现在这样的场合,这句话是十分的贴切;我念着这句经文,思想上留下了一些印象,但这种印象远不如我后来所体验到的;因为,要到搭救,如果容我讲一句,我要:这个词对我并无实际意义;在我看来,这事过于遥远,实在是太不可能了,所以就像以色列人的子孙那样,在上帝答应给他们吃肉的时候,却:“上帝在旷野岂能摆设筵席吗?”我也同样问道:“上帝能搭救我离开这可怕的地方吗?”而由于我数年来都毫无得救的希望,这念头也就时不时地盘旋在我的脑海里。但话虽如此,那句经文毕竟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使我常常想起它来,此刻色已经很晚了。 而且我也已过,烟草已弄得我头脑昏昏沉沉的,只想好好睡上一觉;于是我上了床,让那盏灯仍然在洞穴中点着,免得半夜里想要什么东西时还得摸黑;但是在躺下之前,我做了一件平生不曾做过的事:我双膝一跪,毕恭毕敬地向上帝祈祷,求他兑现对我的评语,也就是,倘若我在患难之日向他求告,他得拯救我;然而这毕竟是生平第一次,我的祈祷七零八落,话也个得周全,祈祷完毕后,我就喝了那浸有烟叶的朗姆酒——真的,那种酒本身性子就很烈。里面的烟草味又很呛人,我简真难以下咽;把酒喝下去后,我立即躺下了,只觉得一股强烈的酒劲直冲脑门,脸上辣的,结果倒下立即沉沉睡去了;待到一觉醒来,看看那阳光,准已是第二下午的三点左右——不过现在我倒认为,我那一觉也有可能睡了两夜一,也就是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三的下午了;因为几年后我发现,我在一个星期一个星期记下来的日子里漏掉了一,要不是我多睡掉了一,我就没法解释这情况了。如果,我漏掉了这一,是因为我不止一次地穿越了赤道,那么我漏掉的就应该不止是一了。但是我记的日历里恰恰只少了一,究竟是怎么少的,我一直弄不明白。 不管怎么回事吧,反正我一觉醒来,只感到神清气爽,周身舒坦,起床以后,我觉得自己比上一明显多了点精力,肠胃也正常了一些,因为已有饥饿之感;总之,第二疟疾没有发作。而且我身体的情况也继续在好转,这是二十九日的事。 三十日。这我当然也不错,便拿起猎枪外出,已经好长日子没去打猎了,心里反而怪痒痒的,但是这毕竟刚刚病愈,我不想走得太远,生怕发生什么意外,在射到了两只黑雁之类的海鸟之后,便带着它们回来了。但我并不怎么想吃它们,照旧吃了几个海龟蛋,那滋味确实很好。傍晚时,我又给自己治起病来,因为昨的试验证明这种治疗对我确实颇有疗效;我又把烟叶浸在朗姆酒中,只是喝得没有上回多,也不把烟叶放进嘴里咀嚼或点着了再傻乎乎地凑过头去嗅;然而第二,也就是七月一日,我却没怎么好,至少没我希望的那样好,因为我身子感到有点发冷,但总算不是太厉害。 七月二日。鉴于昨的教训,我把这种治病方法全又都做了一遍,而且把喝下去的分量也增加了一倍,结果我的头又像第一回那样昏沉沉的。 七月三日。我的病总算再也不发作了,看起来总算完全痊愈了,但是体力是过了几个星期才完全恢复的;就在我体力逐渐恢复时,我的心里常常想到《圣经》里的那句话:“我必搭救你。”但想来想去总觉得实在不可能得救,所以对此事也不敢存什么过高的指望。我正为这些想法感到灰心丧气时,忽然心里闪过一个念头。我只顾考虑着要从这艰难困苦的处境中得救,却忘了我已经获得了某些搭救,这时,仿佛有谁在指点我,要我用这样几个问题问问自己:我不是从病魔的手掌里得救,不是奇迹般地恢复了吗?我不是从极其不幸的可怕处境中得救了吗?但是我从那里面得到了什么启示呢?我有没有尽了自己的本分呢?上帝搭救了我,但是我却没有荣耀他,也就是,我还没有把这看作是一种搭救,没有为这种搭救而心怀感恩之情。既然如此,我又凭什么指望更大的搭救呢? 想到这里,我内心大受震撼,顿时就跪倒在地上,为自己能够病愈而大声地感谢上帝。 七月四日。我一早就拿起《圣经》,翻到《新约全书》,开始认真地读了起来。我给自己定下了一条规矩,就是每早晚都要读它一会儿,读哪页可以随意,但只要我能够集中心思就得读。我开始认真阅读《圣经》后,没有多久,就觉得自己的心灵深受感动,为自己已往那无法无的生活大受震撼,梦中的景色又历历浮现在我眼前;梦中人的那一句“发生了这一连串的事,也没有能使你悔改”,也沉重地响起在我心中,我正诚心诚意地祈求上帝,请他宽恕我,一定真心悔改,也真是意如此,我居然就在当读《圣经》时,读到了这样一句:“他被高举为君主和救世主,给人以悔改之心和赦罪之恩。”我把《圣经》放在一边,不仅双手举向苍,整个心思也奉献给了苍,欣喜若狂地高声叫:“耶稣啊,耶稣啊,你这大卫的后裔,你这高高在上的君主和救世主。请赐我悔改之心吧!” 正文 第14章 (14) 第一章 (14) 从真正的意义上起来,这可以是我有生以来的第一次祷告;因为这次祈祷时,我既意识到自己的情况,而且凭着《圣经》中上帝的话,我也真正怀着希望。因为这种希望正是《圣经》所给予的;可以,从这一次开始,我已希望上帝能听我的祷告了。? 上面我已提到《圣经》中的那句“只要你求告我,我必搭救你,”但现在我对这句话的理解同先前已完全不一样了。因为在以前,我对所谓“得救”一词的理解十分模糊,认为只有离开我待的这个地方才能得救;因为尽管在这里我可以自由行动,但这个岛确实是一个关我的监狱,而且可以是世界上最糟糕的监狱;不过,现在我的看法改变了。如今我回顾自己以前的生活,回想起自己犯下的罪孽,觉得既可憎又可怕。所以我的心灵对上帝已别无所求,只希望他把我从现在的负罪感中解脱出来,因为这种负罪感已使我不得安宁。至于我孤苦无依的生活,现在倒已算不上什么,因为已经习惯了。我根本想也不去想它,更别向上帝祈祷,求上帝让我摆脱这样的生活,因为相比之下,这完全是无足轻重的。我在这儿加上这么一段,为的是提醒每个读到这段文字的人:一旦他们醒悟过来,懂得了事物根本的道理,他们就会发现,灵魂的得救比的得救幸运得多。? 但还是按下这样不提,而回到我的日记上来吧。? 现在,尽管我在生活上照旧相当艰难,但是从心理上来,我早已对这种处境安之若素了:随着这些坚持不懈地读《圣经》,并向上帝祈祷,我的思想渐渐地转向了极高的境界,内心也就获得了相当多的慰藉,而这种慰藉是我迄今尚未领略过的;另一方面,随着我的健康状况的好转,体力的逐渐恢复,我也就忙碌起来了,反正自己缺什么就设法添什么,尽量使自己能正常地生活。? 从七月四日到十四日,我大多数时间里是提着枪四处走走,但就像病后康复的人那样,我总是走一段路就歇会儿,歇了以后再走点。因为我病后身体之虚弱,已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我用来给自己治病的方法也完全是别出心裁的,也许从来就没有人用这种方法治好过症疾,所以我不敢冒然地把自己的这种尝试向大家推荐;实话这种土办法虽然使我的病不再发作,却也使我的身体受到损害,因为即使在病好后的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我的四肢也常常会奇怪的抽筋。? 从这一场大病里,我获得了一点特别的教训:对我的健康来,雨季里待在屋外是最为有害的,尤其是在下雨时还有风暴或飓风时;由于旱季里下雨时,总是暴风骤雨一起来,所以同九月十月里的雨相比,我认为这种旱季里的雨对我更有害。? 如今,我来到这个荒岛上已有两个多月了,看来,我被救出这种处境的可能性已完全没有了;同时我也深信,人类的脚过去从来不曾踏上过这片土地。现在,我认为已完全按我的心愿安顿好了自己的住处,就开始想对这海岛作一番比较全面的考察,以发现一些至今还不为我所知的出产。? 七月十五日。今,我开始了对这个海岛的一次专门考察。前面已经过,我那些木筏是在一条河边靠岸的,这回我就从那河边出发,朝着它的上游走了两英里之后,我发现那儿的水位已不受涨潮的影响了。而先前的河在这里也只剩下一脉溪,流淌着的溪水清澈可口;但眼下正是旱季,有些河段看不到什么水,或至少是水量很,不能形成清晰可见的水流。? 在这溪的边上,我看到了一片一片的草地,它们开阔而平坦,令人见了心旷神怡;这些草地一直延伸到看来永无水淹之虞的高地,而在草地与高地之间的斜坡上,我看见还长有许多烟草,它们的叶子碧绿,茎儿非常粗壮;还有其它许许多多的植物,都是我不曾见过的,我也想不出它们究竟是什么,它们也许各有其用处,但我一时还无法了解。? 我蹲下来仔细地寻找木薯的根茎——在那整个地区,这是印第安人用来作主食的——但是却一个也没有发现。另外,我倒是看见了大芦荟,但当时不知道它们是什么东西。我还看见了几棵野甘蔗,但由于未经过人工照料,长得并不好。第一次就这些发现,我也就满意而归了。一路上却在寻思,日后我可能会发现一些果实或植物,该用什么办法去了解它们的特性和用处,但得不出什么好的结论;总之,我在巴西时的见识太少,对于田野里的植物所知极其有限,也不想去了解,所以现在,我所知道的那点可怜的东西,在我落难无援的情况下,无论在哪方面都对我起不了作用。? 第二也就是十六日,我循着原先的路线走去,走到比昨远一些的地方,这时发现溪和草地已渐渐到了尽头,而周围的树木却比先前的地方茂密了许多;在这个地方,我发现了几种水果,特别是地上到处都有的甜瓜,树上有不少葡萄,那些葡萄藤攀满在树木之间,一串串下坠的葡萄刚好成熟,它们色泽鲜艳,香味浓郁,十分诱人。这一发现真叫我惊喜不已。但经验告诉我,这东西不能多吃,因为我记得当初在巴巴里的时候,有几个在当地做奴隶的英国人,就因为吃葡萄而得了痢疾,发起了高烧,结果丢了性命。对这些葡萄,我可有个好办法,那就是把它们放在阳光下晒干,做成葡萄干收藏起来,依我的想法,待到没有葡萄的时候,这些葡萄干吃起来准是既有营养又甜美无比,当然实际上正是如此。? 这晚上我没有回住所,就在那儿过夜,顺便讲一句,这可是我第一次没有在屋里睡觉。? 到了夜里,我还是采取我当初的办法,爬上一棵树去,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早上,我继续一路走一路看——根据那个山谷的长度来判断,我走了将近四英里,而且,一直是在朝正北方向走,我的南面和北面,都有一脉连绵起伏的山恋。? 走到这次远足的尽处,我面前是一片开阔的空地,地势似乎有点朝西倾斜,而我身侧的山上,涌出一股清泉,朝正东方向流去;这地方看上去草木繁茂,一片葱茏,真是永葆青翠的春日景象,简直就像是人工种植的大花园。? 我怀着暗暗喜悦的感情——但其中也夹杂着一些使我难过的想法——看着这叫人赏心悦目的山间盆地,不由得往下走了一段路。之所以会感到喜悦,是因为我想到这全都归我所有,我是这里至高无上的君主,对这岛国拥有主权,如果有后代,我可以毫无问题地把这主权传下去,就像任何一位英国的领主把他的采邑原封不动地传给他的后代一样。在这片地方,我看到了许多椰子树,柑橘树c柠檬树和香橼树,但都是野生的,树上几乎都没有结什么果子,至少当时是这样,不过我还是采到了几个绿油油的酸橙,这东西不但滋味好,而且还听有益于人的健康;后来我就把它们的汁兑着水喝,那味道真是又爽口,又提神,又健身。? 现在,我觉得我得干很多采集和搬运的活了,因为我已打算把这些葡萄c酸橙和柠檬只要能吃的就全都搬回去贮存起来,使我在雨季时取用,而根据经验,我知道岛上的雨季转眼就要来了。? 为此,我采集了大量的葡萄,堆在一处;接着又采了些葡萄堆到另一处,另外又摘了许许多多的酸橙和柠檬,再另堆在一处;随后各种都带上一些就往回走去,准备下次再来的时候带个大口袋来,把留下的那部分先一古脑儿搬回去。? 这回在外面走了三,我又回了家——现在我是得这样称呼我那帐篷和洞穴了。但可惜的是还没等我回到家里,葡萄都烂了,因为它们本来就熟透了,一颗颗个大汁多,分量也重得很,互相磨擦之后就挤破了,几乎全都不能吃了。那些酸橙倒没有事,只可惜我没能多带几个。? 第二是十九日。我带上两个自己做好的口袋出发,想去把我收获的水果搬回来,但是走到那堆葡萄边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因为我昨采下来时,这些葡萄都长得饱满诱人,可现在却是满地狼藉,踩烂的踩烂,拖开的拖开,吃掉的吃掉,弄得东一堆西一堆的。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一带准有什么野兽,是这种野兽干的,但我不知道这究竟是些什么野兽。? 眼看把葡萄堆放在那儿不行,用口袋把它们装回来也不行,在前一种情况下,葡萄会被糟蹋掉,而在后一种情况下,葡萄都会由于本身的重量而被压坏。于是我就另想了一个办法:把采来的葡萄一串串地挂在离树干较远的树枝上,让阳光把它们晒干,至于酸橙和柠檬,我就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量多背些回来。? 这次外出回来之后,我常常怀着喜悦的心情想着那丰饶的山谷,想着那美好的环境,想着那儿的河水和树林,觉得在狂风暴雨的时候那儿比较安全,这一来!我就认为当初选来建住所的地方实际上是全岛最糟糕的。总之,我又开始考虑搬家,想迁移到那个景色宜人而又盛产水果的地方,要尽可能找一找,看看有没有同我现在的住处一样安全的所在。? 这个念头久久地在我头脑中盘旋,有相当一段时间我对这种想法恋恋不舍,因为那个地方的明媚景色对我很具诱惑力;可每当我比较仔细地把这问题考虑一下时,我总觉得无论如何是不该搬家的。因为我现在是住在海边,至少还有可能遇上某种对我有利的事情——不定另有几个倒霉鬼也同样命运不济,流落到我这里,当然,发生这种事情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如果我去了岛的中部,住在四边环山的树林里,那就无异于自我封闭了起来,从而使那种不大可能的事变得完全不可能了。? 话虽这么,我对这地方还是极其着迷的,所以在七月份剩下的那些日子里,我有好多的时间是在那儿消磨的;另一方面,虽然我经过上述那种考虑,已决定不搬家,但还是给自己搭起个屋,并在这个屋的四周绕起了一道坚固的围栅;这道围栅同屋之间留有一段距离,实际是两排扎得很深很稳的桩子,都有我一人那么高,两排桩子之间以树的主干上砍下的枝枝桠桠充填,进进出出照旧是用梯子;我睡在这儿非常安全,有时一连睡上两三夜,所以我觉得现在我是既有海滨住宅,又有乡间别墅。但为了建这住所,我一直不停地干到了八月初。? 我把那道围墙做好,刚可以享受自己的劳动成果,偏偏雨季就来了,害得我哪儿也没法去,只能待在我的老住所里;因为,我那新建的屋同我的老住所一样,实际上也是用布做成的帐篷,搭得虽好,但雨骤风狂却没有山崖做它的屏障,当然大雨时后面也没有山洞可作我的退路。? 上面过,我是在八月初盖成这个屋,开始享受自己的劳动成果的。八月三日,我觉得挂在树上的那些葡萄已晒得完全干透了,确实成了绝佳的葡萄干,于是开始把它们从树上取下;这件事做得实在恰到好处,因为这些足有两百多串,而且都是大串大串的,要是不及早收下,这雨水就会使它们报废,而我冬的口粮就此会损失大半。我刚把它们全部收下来,把其中的大部分搬回到洞穴里,便下起雨来了;这是八月十四日,打这以后,反正或大或的雨下,直下到十月十日;这期间,有时候简直是下大暴雨,所以一连好几,我只能老待在洞穴里面,不能外出。? 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我为自己家庭成员的增多而大感惊异;先前,我少了一只猫,使我颇有点牵肠挂肚的,它有可能是跑了,但我觉得更有可能是死了,反正就此不见它的踪影,又毫无蛛丝马迹可寻,不料到了八月的月底,它居然带了三只猫回来了,使我不免感到惊奇:尤其叫我觉得奇怪的是,我的两只猫都是雌的,而被我当作是野猫而加以射杀的那只,同我们欧洲的猫又大不相同,可是这三只猫,又偏偏同我那母猫一样,真直把我搞得摸不着头脑。后来,这三只猫长大后也繁衍后代,猫简直成了我的灾难,甚至跟我抢食物,我不得不把它们当作毒虫猛兽:杀的杀,赶的赶,反正尽量不让它们再住在我家里。? 从八月十四日一直到二十六日,雨下个不停,我不便外出,因为现在我相当谨慎,不肯让自己被雨淋湿。既然老是守在家里,食物自然就渐渐地变得紧缺起来,结果只得硬着头皮出去了两次,一次射杀了一只山羊。另一次是在二十六日,我发现了一只大海龟, 就又可使我大饱口福了。我的伙食是这样的:早餐是一串葡萄干,午餐是一块羊肉或一块龟肉,可惜我没有锅子一类的东西,,不能煮着吃或者炖着吃,只能烤了吃,晚餐则是简简单单的两三个海龟蛋。? 在这一段下雨不出门的时间里,我每花上两三个时扩大我那高穴,渐渐使洞通向一边,最后通到了山外,形成了一个位于围墙之外的通道;我虽然凭这通道进口出口,总觉得心里不十分踏实,因为在此以前,根据我的想法,我是待在一个全封闭的地方,而眼下在我看来,我简直是开着门睡觉了,任凭是什么东西都可以进来袭击我;但转而想想,又想不出什么东西可让我担惊受怕的,因为我在这岛上看到过的最大动物不过是山羊而已。? 正文 第15章 (15) 第一章 (15) 九月三十日到了,是我倒霉的登岛周年纪念日。我把那根柱子上的刻痕全都加起来,发觉自己在这儿登岸已有三百六十五了。我把这一看作是非同寻常的斋戒日,专门用来进行宗教活动,我匍伏在地上,满怀虔诚和崇敬的心情,向上帝忏悔我的罪孽,心悦诚服地接受他对我的公正惩罚,恳求他看在那耶稣基督的份上,对我发发慈悲。整整二十四时里,我不吃不喝,直到太阳落山,我吃了一块饼干,一串葡萄干,这才去上床睡觉,总算是有始有终地结束了这一。? 而在这以前那段日子里,我是一向不管安息日不安息日的,起先这是因为我心里没有一点宗教观念。隔了一阵以后,我在那根柱子上按日刻痕时,不再为标出一个个星期而把安息日的一道刻得长些,把平日的一道刻得短一些,所以事实上也弄不清每到底是星期几,可现在我已如上述那样把日子都统计了一下,也就知道自己已来了整整一年,于是就把这一年分成一个个星期,把每个星期里的第七列为安息日;不过算到结果,我发现我的计算中少了一两。? 过不了多久,墨水就快用完了,所以我只好用得更加节约,只把生活中最值得注意的事记下来,不再给其它的日常事记一笔流水帐了。? 如今我看得出雨季和旱季的一些规律了,所以我也就想着法把这两者划分一下,以便自己做些未雨绸缪的事。但我获得这方面的一切经验都付出了代价;下面我要的一件事可以是我所有尝试中最让我丧气的事情之一。前面过,当初我看到地上长出了大麦和稻子,曾经大为诧异,因为我以为它们是自己长出来的,看来大约有三十棵稻子,二十棵大麦。后来我把它们为数不多的穗子都收藏了起来;现在雨季已过,我想该是播种它们的时候了,因为太阳已经南移了。? 于是我就凭那把木头铲子,开垦出一块地来,把地分成两片后,就开始播种了。但就在播种的过程中我突然想到自己并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恰当的播种时节,最好不要把所有的种子都播完;所以我就播下去三分之二的种子,把稻谷和麦粒都留下了一些。? 幸亏是这么做了,后来我想起这件事就大感欣慰,因为这回我播下去的这么些种子,到头来却是颗粒无收。原因是种子播完后,接下来几个月都没下雨,地里没有一点水分,种子自然也就长不出来了。等到雨季再度来临,那些种子才像刚播下去似的,开始长了出来。? 一发现撒下的种子不抽芽,我自然就想到是干旱的缘故,于是便想找一块比较湿润的土地,再做一次尝试。于是我又在我那新的屋左近开垦出一块地来,在二月份把其余的种子撒了部分下去,这时离春分已经没有几了。由于三c四月份的雨水很多,种子有足够的水份,自然长势喜人,收成也不错。但由于我留下的种子本就是原先种子中的一部分,又没敢把它们全都播下,我的收成在数量上还是很少的,稻谷和大麦各一加仑而已。? 通过这么一次尝试,我也就成为种田的高手,知道了什么时候播种最为合适;而且也知道了每年有两次播种季节,两次收获季节。? 在这些庄稼生长的时候,我有了个以后对我颇为有用的发现。大约到了十一月份时,雨就不再下了,出现了持续的好气。于是我出发去看自己那屋了;那地方我虽然已经几个月没去了,但一切照旧,都仍是我离开时的那样。我做的那一圈双排树篱不但依旧牢固完整,而且由于那些木桩都是我用附近砍来的一些树枝做的,现在它们居然都成活了,还长出了长长的树枝,简直就像是通常见到的柳树那样。虽然被砍掉了树冠,可来年照样可以抽出新枝新叶来。我可不出提供这些树桩的树究竟叫什么,但看到木桩都长成了新树,自然又惊又喜。我把它们修剪了一番,尽量让它们长得整齐一些。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三年之后它们居然构成了一幅美丽的画面。因为尽管这一圈树篱的直径有二十五码左右,但这些原来是木桩的树长得很快,没多久就完全使人看不出这是一圈树篱了。而在这树篱之内则完全照不到太阳,旱季时住在绿荫下实在是太好了。? 这一情况让我决心再砍些木桩,做个相似的半圆形树篱,围在我原先的住所的墙外。我的确那么做了,就在离我的头一道树篱八码左右的地方,我又种下了两排树(或者木桩);它们长得很快,不久便把我的住处隐蔽得很好了。再后来,它们更成了我的又一道防御工事,有关的情形,我到时候再。? 现在我已发现,这里的季节分法与欧洲的不同,不能以夏季和冬季来分,而要以雨季和旱季来分,大致的分法如下:? 二月半?三月?四月半多雨,太阳正临赤道或在其附近。? 四月半?五月?六月半?七月?八月半少雨,太阳在赤道以北。? 八月半?九月?十月半多雨,太阳往回移。? 十月半?十一月?十二月?一月?二月半少雨,太阳在赤道以南。? ? 这是我所观察到的大致情形,但雨季有时候略有长短变化,关键要看刮不刮风。既然从自身的经验,我已经知道外出时被雨淋了的坏处,我就开始注意平时把食物备足,以免发生不得不出去寻找食物的事情。有了充足的食物,在雨季里就可以尽量不出去了。? 在这段时间里,我觉得我有许多事情要做(在这时做也十分合适),因为有许多东西都是我非常需要的。但是要拥有这些东西,我不得不持之以恒地狠干一番。特别是试着用了许多方法去做个筐子,但我编筐子的几种细树枝都太脆了,编不成任何东西。倒是我时候的一段经历对我大有好处,那时我跟父母住在城里,很爱去编筐子的手艺人那边,站在那儿看他们编各种各样的东西,由于和其他男孩一样生性好动,我不但把他们干的手艺活看得一清二楚,有时也爱自己插上一手,帮他们干一点活,从而全面掌握了编筐子这门艺术,而现在所缺的只是材料而已。这时我想到了为我提供了木桩的那些树,砍成木桩都还能成活,那么它们的枝枝杈杈很可能也具有英国的那些柳树枝的韧劲,于是我决定试一下。? 第二我便去了我那所谓的乡间别墅,砍了一些细枝嫩条,一试之下,觉得正合我意,非常适用。所以再次去时,我带了一把斧头,准备砍它一批回来;好在那儿有的是树,不一会儿我就砍倒了一批。我把这些细枝嫩条搬进了那圈树篱,等它们晾干可供使用后,又把它们运回洞穴里。到了雨季,我就在洞里尽我所能编了许许多多筐子。有的用来搬运泥土,有的根据需要,用来搬运或存放别的东西。虽我编的这些筐子还不漂亮,但用起来还是让我非常满意。从此以后,我就多了个心眼,不等筐子用完,见哪个筐子不行了,我就再编一个。特别是又编了几个较深的筐子,用它们代替口袋来装粮食——当然这是我有相当数量粮食以后的事。? 花费了许多时间干完这项工作,解决了这个难题之后,我为了满足自己的两项需要,又着手进行了尝试。首先,可以我没有用来装流质的器皿,有的只是几乎装满了朗姆酒的两个桶,几只玻璃,其中有的是普通尺寸的子,有的是用来装水或酒之类的方。而我从船上只拿到一把大壶,它实在太大,不合我的需要,也就是,没法拿它来烧汤或炖肉。第二个我想要的东西是烟斗,可我又不可能做一个出来;不过后来我还是想出了办法。? 这里的夏季就是旱季,在这整个季节里,我一直在做我的第二道围篱,用树枝编东西。想不到这时又有了一件事干,花了不少时间,我简直想象不出,自己怎么能腾出这么多的时间。? 前面过,我曾打算把全岛都踏看一遍,我也过,我曾沿着那溪向其上游走去,一直走到了我那建起屋的地方,而在那儿眺望四方,可以一直看着位于岛另一侧的大海。现在我拿定主意,要穿越那片土地,抵达海滨。于是我带上枪c斧子,狗以及比平时多的弹药,又随身带上两个饼和一满袋的葡萄干算是干粮,就出发了。我走出那屋所在的山谷,朝西一望便看到了大海。那气晴朗,我能清楚地看到海面那头的陆地,只是不知道那陆地是个孤岛还是片大陆。那里地势很高,从西面朝西南的方向延伸了很大一段距离,依我估计,那片陆地离我这岛不下五六十海里。? 我不清这块地方究竟在世界的哪个角落,只知道这肯定是美洲的一部分,而且根据我所有的观察来判断,这地方靠近西班牙的领地。不定生活在那里的人全部是生番野人——要是我当初在那里上了岸,我的处境肯定要比现在的糟。如今我开始相信上帝的存在,所以对他的这种安排也就毫无异议,并且相信这种安排是最为妥当的。这么一想,心情也就平静下来了,不再为毫无结果的空想而徒增烦恼,因为以前我常希望在那边。? 我停下来,把这件事琢磨了一阵,想到了这样一点:如果这是片属于西班牙的海岸,我一定或早或晚会看到这里有船只来往或经过的;如果看不到,那么无疑就是西班牙和巴西之间的蛮荒海岸了。落在这儿的野人手里,那就糟糕透了,因为他们都吃人肉喝人血,任何人被他们抓住,都会被杀了吃掉。? 这么思量了一番之后,我不慌不忙地向前踱去。我认为同我那个岛另一端的住所的环境相比,面前的这片地真的令人赏心悦目:开阔的绿草,地上野花缤纷,处处是青翠欲滴的树丛。我还看到了许多鹦鹉,要是有机会,真想捉一只来,把它养得乖乖的,再教它同我话儿。花了一番工夫,我终于捉到了一只鹦鹉,是我用一根树枝把它敲了下来,我等它睁开眼来以后,把它带回了家,但教会它话却是几年后的事。但话虽如此,我毕竟还是教会了它,让它亲亲热热地叫我的名字。这件事后来还引起了点意外,虽是事一桩,但还是有趣的。? 这次出去走了一趟,使我大大地散了心。在一些地势较低的地方,我发现了类似野兔的动物和狐狸,但它们同我所见到的各种兔子和狐狸又大不相同。我射杀了这类动物,但根本就不想吃它们。我无需为食物而鲁莽行事,因为我并不缺吃的东西,甚至也不缺好吃的东西,尤其是野山羊c野鸽子和海龟这三样美味,何况还有葡萄干。考虑到我没有来分享的朋友,可以,我的食品比雷登霍尔市场还丰富;所以尽管我的处境很糟糕,我还是应当感谢上苍,没有让我落到食物极端紧缺的地步。相反,食物不但多,而且很可口。? 这次外出,我没有在一里往前走出两英里以上的经历,因为为了有所发现,我总东转西转,也时时回头走,结果在停下脚步,坐下来准备过夜时,已经疲惫不堪。这时我或者上树睡觉,或者在四周地上插一圈较粗的树枝——也有利用现成的树,把树枝插在两棵树之间——反正目的是一个:野兽如果来袭击我,总是会使我先惊醒过来。? 我走到那里的海边,惊奇之余发现我当初把家安在了岛上最不该安家的地方。因为在这边的海岸上,满眼是数不清的海龟,而在岛的另一边,我在一年半的时间内只见到了三只。这里还有无数的鸟,种类繁多,其中有些我已见过,有些我还不曾见过,其中一些鸟的肉还很好吃。但是这所有的鸟中,我只能叫出企鹅的名字,其余的我都不知叫什么。? 在这里我想打多少鸟就可以打到多少鸟,但我非常节约我的弹药,相比之下我更想打一头母山羊,因为这够我吃上好一阵子。可是尽管这里的羊比我住的那边多,要走近它们却困难多了,因为这一带地势平坦,它们很容易发现我,同我在山上时的情形不一样。? 虽然我承认岛的这一边的环境比我住的那一边要好得多,但我一点也不想搬家;因为我既已住在那儿了,对那里的一切也就习以为常了,而现在我虽人在此处,但总觉得自己是出门在外,是在作一番游历。是这么,我还是沿着海岸往东走,走了大约十二英里后,就在岸边竖起一根大木桩,算是一个标志,并打算回家。下次再出来时就走岛的另一边,从我住处的东面绕过来,也走到这根柱子为止。至于那次的经历,后面再谈。? 回去时我没有走原路,而是另行觅路前进,因为我以为我可以很容易地让全岛的地貌了然于心,所以只要随时看着周围的地形就不怕找不到家。但是我发现自己想错了,因为走了大约两三英里后,我觉得自己已经走入了一个巨大的山谷。这山谷四周山峦起伏,连绵不绝,而且山上林木葱茏,使我除了根据太阳的位置判断以外,没法辩认方向,而且看清太阳的方位也未必有用,因为我还得清楚地知道,在当的那个时刻,太阳应该在什么方位。? 更为倒霉的是,我进入山谷后的三四里,偏偏碰上了云雾弥漫的气,连太阳都看不见。我心中不安地胡乱地走,最后只得再摸到海边,我找到那根大柱子,再循原路回去。这时气酷热,我的枪支c弹药c斧子等东西都很重,所以我也就不紧不慢地往回走了。? 正文 第16章 (16) 第一章 (16) 这次外出时,我的狗发现了一只山羊,便冲过去咬它。我连忙奔上前去,捉住了羊,把它从狗嘴里救了出来,保住它的性命。我决心要把它带回去,因为我时常在琢磨,是否有可能捉来几只羊,用它们驯养出一群羊来,以便在我弹尽之后,不致于受饥饿之苦。 我为这羊做了个颈圈,又用总带在身边的细麻绳(这是我用粗绳的纱搓成的)把它拴住,不无困难地把它带到了我那屋,然后我把它留在那个围栅里面,便兴冲冲地赶回家去,因为我离开那儿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一到我的老窝,往吊床上一躺,我真有一种不出来的满足之感。这么一次短短的外出,仅仅因为居无定所,就让我感到极不舒坦。同那种情况一比,这个被我称为住所的地方就是我十十足足的家了。这么出去一趟后,这里的一切都让我感到舒服,于是我下定决心,即使我注定要在这岛上一直待下去,我也再不会那么一走老远了。 我这回一歇就是一个星期,为的是在长途跋涉后休息休息,并在饮食上调节一下。在这期间,我把大多数的时间花在一件必然得先做的事情上——为波儿做个笼子。这鹦鹉现在是我这家中的一分子,跟我也已经很熟了。这时我想起了那只可怜的羊,它至今还被关在另一处的围栅里呢,我决定这就去那边一趟,把它带回家来,或者给它些吃的。去后一看,它倒仍在原处,事实上它也没法出去,只是因为食料少,已差点儿被饿死了。我走到围栅外面,从附近的大树上,也从我所能找到的一些矮树上割下些细枝嫩条,扔给它吃。待喂过食后,我照旧用绳牵了它带着走,但这回由于肚子饿了,它显得非常乖,像条狗似地自己跟着我走,根本用不着绳子牵着。随着我不断地喂它东西,它变得温顺可爱起来,同我非常亲热,也就成了我家庭中的一员,此后再也离不开我了。 现在秋分已到,雨季也来了。到了九月三十日,我仍像去年一样,郑重其事地过了这一,因为这是我来到岛上的两周年纪念日。现在我已来岛两年了,但得救的希望同我上岸的那相比并无二致。整整一里,我都抱着恭顺而感激的心情,想着自己虽然身处荒岛,上帝却赐给了我种种恩惠,要不然我的境况不知还要惨到什么地步呢。我衷心地感谢上帝,是他向我揭示了这样一点:即使我身处社会c人群中间,有自由去寻找享受快乐,恐怕也比不上我孤身一个人在这里幸福。虽然我的处境很孤单,远离人类社会,但上帝却能充分弥补这情况带来的种种不足,因为他与我同在。他的恩典能抵达我的灵魂,支持我,安慰我,鼓励我,让我既相信他现在对我的保佑,也希望他今后永远和我在一起。 只有在现在,我才开始深有体会地感觉到,尽管我现在的处境相当不幸,但是同我以前所过的那种无法无,可憎可恨的生活相比,我眼下的生活可幸福得多了。现在我改变了对悲哀和欢乐的看法,我的有了根本不同,我的爱好有了彻底的转变,我的乐趣已完全同以前两样——不只同我初来乍到时相比,事实上同前两年相比,也完全两样了。 以前,不管是去打猎,还是去了解岛上的情况,我时常会突然想到自己的处境,于是一阵悲苦之意涌上心头;只要再想想我处身于这些树林,山丘,荒原之中,我就会万念俱灰,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孤岛之上,四面都是永难逾越的海洋,我简直就是被关在了牢门重锁的牢狱里,永世不能翻身。哪怕我的心情原本十分平静,但这种想法也会像风暴一样突如其来,让我痛苦的像一个孩子般地,绞着双手哭泣起来。有时候我正在干活,但只要这种想法一来,我就会往地上一坐,叹着气,接连一两个时呆呆地望着地面。而这种情况对我更不利,因为如果我能流一阵眼泪,把肚子里的话发泄一下,那么事情也就暂时过去,满腔的愁闷经过这么一阵发作,也可以缓和一下。 但现在,我开始以新的思想来锻炼自己,每读上帝的书,把书中的话和我目前的处境结合在一起,从而获得慰藉。有一早上,我抑郁不乐地翻开《圣经》时,一眼就见到了这样一句话:“我必不撇下你也不丢弃你”。我马上想到,这完全是对我而发的,要不然,为什么恰恰在我为自己的处境悲伤时,在感到自己被上帝c世人抛弃时,让我读到这句话?“好吧,”我道,“既然上帝不抛弃我,那么即使世人抛弃我,又有什么坏处,又有什么关系呢?反过来,就算我重归于世人之间,却丧失了上帝的眷顾和保护,这个损失之大才是无可比拟的。” 从这时起,我心中便渐渐得出一个结论,觉得对我来,处在这种与世隔绝的环境中有可能比较幸福,哪怕我在世上任何其它的具体环境中都不大可能比现在这样更幸福。这么一想,我几乎要感谢上帝把我带到这个岛上来了。 但不知怎么的,我一想到这里,心里猛地一震,没敢把感恩的话出来,却对自己道:“你怎么能这样口是心非呢?你装模作样地对这境遇表示感谢,哪怕再努力地要自己满足于这种境遇,你也情愿为了让上帝把你救出去而衷心祈祷的。”于是我也就顿时住了口。不过我虽然不能为身处孤岛而感谢上帝,却诚心诚意地感谢上帝把我的心境提高了,使我看事物乐观多了。因为他让我经受种种磨练,看清了我从前的生活道路,为自己的不端行为感到懊恼和悔恨。在我每次翻开《圣经》或者合上《圣经》时,心里总怀着一种感激之情,感谢上帝指点我那远在英国的那位朋友,让他在我没有提出要求的情况下,把《圣经》放在我要的货物中一起运来。同时,我又感谢上帝后来又指点我,让我从失事的船中把《圣经》给拿出来。 于是我就在这样的心情下,开始了岛上的第三年生活;虽我不像第一年那样,把这年里干的活一一列出,唠唠叨叨地向读者报一遍细帐,但总的来,我可以是没有什么空闲的。我安排了一下时间,有条不紊地去做那些每照例要做的事。例如,第一件是履行我对上帝的义务和阅读《圣经》,这件事我每都要做三次。每二件是带上枪外出觅食,只要不下雨,这件事往往要让我花掉上午的三个时。第三件,如果我外出打猎有所收获,那么就得把猎获的东西处理c加工c收藏c烧煮一番,这些事得花掉我每的大部分时间。还有一件须加以考虑的事,那就是到了中午时,太阳当头照下来,酷热难当,不便外出活动。所以我能用来干活打猎的时间,每也就不过是傍晚的四个时左右和上午的三个时。不过也有时候,我把打猎的时间和干活的时间对调,上午干活,下午带枪外出。 我每可以用来干活的时间很短,并且我干起这些活来格外吃力,因为无论干什么,我都没有合适称心的工具,没有帮手也没有技术,都要花上大量的工夫并搭上我的大部分时间。举例来,我为了给洞里做一个长架子,需要一块板就为此忙乎了四十二,而换成两个操大锯的锯工,只要挖好一个锯坑,那么只要花上半工夫,同样是用我的那棵树,准可以锯出六块那样的木板来。 而由我来干呢,由于我需要一块很宽的板,所以先得砍倒一棵大树。为此,我花了三总算砍倒了,再花上两,砍去所有的枝桠,让它成为一根光溜溜的圆木,然后经过无数次劈啊砍的,把这根木头的两边一点一点地削掉,让它一点一点轻下去。等削到我能搬动它时,我把它翻平了,把它朝上的一面从头到尾削得平平整整,算是完成了板子的一面;随后我把这一面朝下一翻,加工另一面,终于做成了一块厚约三英寸,两面都比较整齐的木板。就凭这样一个活计,谁都能想象我这双手得干多少活。但凭着苦干和耐心,我到底做成了那块木板,也做成了许多其它的事。我特地把这事提一下为的只是明;为什么我花了那么多时间,干出来的活却那么少,也就是,在有帮手,有合适的工具的情况下,本是轻而易举的一点事,现在赤手空拳地一个人去做,就得大费周折,就得苦苦干上很多时间。 尽管如此,凭着苦干和耐心,我还是干成了许多事。事实上,凡是我在那种环境中不得不做的事情,我都那么做成了。至于那些具体情况,下面我还会到。 现在已到了十一二月了,我正盼着大麦和稻谷好好长呢。为了种这两种庄稼,我开垦了一片不大的地,因为前面过,每种种子只有一加仑左右,原因是我第一次播种时正值旱季,结果颗粒无收;可这回的庄稼长势良好,看来收成将不错。但突然间我发现这收成有再度丧失的危险,因为有几种东西在糟蹋庄稼,而我又很难使庄稼不受它们糟蹋:首先是山羊和被我称为兔子的动物,它们大概是尝到了禾苗的滋味,便日夜在那里,禾苗刚长出一点,它们就吃,所以禾苗根本无法长高。一看这种情形,我知道只有一个办法才能解决了,就是把我的田圈起来。于是我又干了非常辛苦的工作,我不仅要把地围起来,而且得早日完工。幸好我种的庄稼不多,要圈起来的面积也很,花了大约三星期的时间就把这片地全都圈好了。我白见这些动物就开枪,晚上就把狗拴在门口的那一根木桩上,让它一整夜守在那里叫啊叫的。结果没多久,我那些对头就不来了,于是我的庄稼长得茁壮起来,很快便开始成熟。 可是先前庄稼刚出苗的时候,是走兽来糟蹋,现在到了庄稼抽穗的时候,换了飞禽来糟蹋。因为我去地里看庄稼的长势时,看到一片庄稼的周围竟有着许多鸟,种类多得我也不清,它们站在那儿望着我,就像等着我走开似的。好在我总是随身带着枪。枪声一响,顿时飞起黑压压的一群鸟来,原来庄稼地里还有许多鸟,只是先前我不曾看到罢了。 这件事使我大吃了一惊,因为不消几这些鸟就能把穗子吃得干干净净 ,让我的希望全部落空。如果这样,我就再也没有种子可以再播了,只有挨饿的份了。我虽有点束手无策,但还是决心尽可能不让我的庄稼受到损失,哪怕要夜以继日地守在那里。我当下走进庄稼地里,看看已遭受了多大损失,发现损失已经不,但幸而对鸟儿来,这些穗子还嫌太青太嫩,损失还不算太大,只要能把剩下的那些穗子保住,那么收成看来还是不错的。 我站在周边,给枪上好弹药,在走开时我一眼就看到那些偷吃的家伙都待在附近的树上,仿佛在等我离开。情况也果真如此,因为我只要走开后,它们看不见我了,便纷纷再飞进那片庄稼地里。我非常恼火,因为我知道它们现在每吃一颗麦粒或谷粒,对我来到头来可能就是一只特大的面包了。所以我也不等更多的鸟飞来,就迫不及待地走到树篱边再放了一枪,打死了三只鸟。这正是我所希望的,我拾起死鸟,按照我们英国人对付江洋大盗的办法,把它们一只只吊了起来,叫其它鸟儿害怕。真可以是万万想不到,这一招的效果居然极佳:不但鸟儿从此不来吃庄稼了,就连岛上这一带的走兽都不来了。总之,只要有这几只死鸟给这样吊着示众,我在那里就见不到活鸟。 当然啦,这件事使我非常高兴,到了十二月底左右,也就是岛上每年的第二个收获季节,我开始收割庄稼了。 我既没有割麦的长镰刀,也没有割稻的镰刀,条件是够差的,惟一的办法是尽力自己将就着解决,好在我从大船的武器中拿回了一把收甘蔗用的大砍刀,可以用来代替一下。总算我这一次的收获量不大,割起来还不很费劲,简而言之,我收割的办法是自己的一套,也就是只割穗子,把它们都集中在一个自己编的大筐子里。带回去以后用两手搓下谷子和麦粒。待到我这收获工作全部完毕,我发现凭我那一加仑的种子,我收起的稻谷将近两个蒲式耳,收起的大麦超过两个半蒲式耳,当然这就是我的估计而已,因为我那时没有量器。 这可是对我的一大鼓励,向我展示了一种前景:上帝到时候会让我吃上面包的。但这时我又发愁了,因为我不知道怎样把谷物打磨成粉,甚至连怎么把这些谷物的外壳去掉也不会。再,就算我能把谷物都磨成了粉,我也不会做面包。就算我能做面包,我也不知道怎么把它烘熟。除了这一连串的问题外,由于我要备起一定数量的粮食,以保证日后的供应,我决心先不去管这些耕作的成果,把它们全部 存起来,用作下一个播种时节的种子,同时我也决定,要集中精力和利用全部的工作时间,完成自己生产粮食和面包这一伟大的工作。 如果现在我是为自己的面包而干活,这话倒也很对,想来也有点叫人诧异:要做成区区一个面包,竟还要准备种子,种出庄稼,翻晒谷物,加工粮食和最后制作这一连串必不可少的繁琐程序,来也真奇怪。但我相信,很少有人会在这件事上多费心思的。 我已落到面对洪荒的境地,这情况每纠缠着我,事实上,甚至在我弄到那第一把作为种子的谷粒之后——前面我已过,这完全是意外收获,当时着实叫我惊诧了一阵——我每想着这事就泄气,而且随着每个时的过去,我越来越感受到这一点。 正文 第17章 (17) 第一章 (17) 首先,我没有翻地的犁和铲子,但我已克服了这个困难,因为前面我已过,我做了一把木头铲子;但它既是木头的,用来干活也就只能是木头木脑的。尽管为了做这把铲子,我花了许多工夫,但由于没有铁皮包着,它不仅磨损得很快,而且使我干活时非常地艰苦。? 尽管如此,我也无法可想,只能耐心地继续使用这把铲子,任它怎么不好使也只能将就着。待到下种以后,我没有耙子,只好弄来一根又粗又重的树枝,在那撒了种子的地上拖着它走去走来,与其是在耙地,不如是在把地抓抓挠挠。? 待到种子出了苗,长大起来,要做的事情也就更多了。我已经过,要把庄稼地围起来,使它们不受侵害,要收割和晾晒,然后带回去脱粒,再去壳留实,最后收藏起来。这时,我若是要做成面包,就得有磨粉的磨子,筛粉的筛子,烤面包的炉子,还得有酵母和盐。所有的这些东西我一概没有,但光是粮食本身也是我莫大的安慰,使我有恃无恐。我上面的这些情况,使我干每件事情都是既不利索也特别费劲,但也别无办法。再,我还得匀出一些时间,因为我作了安排,每都只有一部分时间供我干这些活。现在我既然已决定不吃这些谷物了,等我有足够的备量时再用来做面包,那么至少在下一次收获前,我还有足足六个月的时间供我动手和动脑,去做一些加工谷物c制作面包所必不可少的器具。? 不过我要做的第一件事,还是多开垦些土地,因为我现在的种子已足够种一英亩多的地了。在干这活以前,我至少花了一个星期先做了一把铲子,但做好后却实在不称心,而且又很重,用它来干活真是事倍功半。但不管怎么,我终于把地开垦了出来,把种子播了下去。这是两块很大的平地,离我的住所也很近,是我在附近能找到的最满意的地了。我在地的四周围起一道密密麻麻的树篱,用的材料全砍自以前我就熟悉的那种树,因为我知道这种树枝一插就活,只消一年的时间这树篱就能长得密密匝匝,不大需要修修补补的。这件事起来不大,倒花了我三个月时间,因为那段时间大多是雨季不便外出。? 既然下雨时不能外出,我就在屋里找了些事情干。读者可以发现,我在干活时,总是对我那鹦鹉话,是自娱自乐,同时也是教它话,不久便教得它知道了自己的名字,它终于颇为响亮地把这名字叫了一声:“鹦哥!”自从我来到这岛上以后,我一直只听到自己的话,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发自别的嘴的。当然这并不是我的工作,却可以给工作中的我助助兴,因为前面已经过,现在我正干着一件大事,其情况如下:我早就琢磨着,想要找个办法给自己做几个陶盆陶罐什么的,因为我非常需要这类器皿,但是却不知道怎么才能做得成。考虑到这里气候酷热,我深信只要能找到陶土,我就总能勉强地搞出几个盆盆罐罐来,然后把它们放在阳光下晒干,让它们变得又硬又牢,经得起使用,放得起一些需要保持干燥的东西;由于现在我要的是用于存放谷物或粗磨的米粉c面粉之类的东西,这类器皿对我来是必不可少的,我决心尽量做几个越大越好的坛子,可以放在地上盛东西。? 起这回做坛子的事,读者会觉得我又可怜又可笑,因为我把陶土调制好以后,用了许许多多笨方法,想做出坛子的周壁,结果做出来的东西不但样子千奇百怪,极其难看,而且由于泥里水分太多,软得不足以支持其自重,结果许多泥坛的周壁往里塌到了坛底,许多则往外塌到了地上。许多泥坛由于我心太急,过早地放在烈日下暴晒,结果晒出了裂缝。还有很多泥坛,有的是干燥前,有的则是干燥后,稍一搬动便四分五裂。总之一句话,我辛辛苦苦地四处找陶土,挖陶土,加水调陶土,把调制好的陶土运回家,然后一个个的制作,累死累活地干了两个多月,到头来只做成了两只难看的大土器——这样的东西,我实在不能称之为坛子。? 在阳光的照耀下,它们已被晒得又干又硬了。我心翼翼的地一一捧起它们,分别放进特意为它们编好的两个大筐子,免得它们被碰碎了,又由于这两个罐子同筐子之间还有一点空隙,我就用稻草和麦秆填塞起来,现在,这两个土罐既然总是干干地放在那里,我想就可以用它们来盛晒干的谷物,而如果能把谷物弄成粉,那么同样可以盛在里面。? 虽我想做些大坛子的计划大多归于破产,我做的一些东西倒是比较成功的,其中包括好些圆罐c扁碟子c带柄的罐子c锅以及我顺手做出来的一些东西。它们经烈日一晒,硬得出奇。? 但是所有这些东西都不符合我的目的,因为我要的是陶罐,要能够盛水,能经得起火烧,而这些东西都做不到这两点。过了好些日子后,有一回我为了烤肉而生起了一堆大火,待到肉烤熟了,我去把火灭掉时,偏巧在火堆里发现一块东西,是我用陶土做的某个器皿的碎片,但经过大火一烧,已经红得像瓦片,硬得像石头了。我一看之下,真是惊喜交集,不由得对自己道:“既然碎片能烧,那么整个东西肯定也是可以烧的。”? 这使我开始研究怎么个烧法,以便烧出几个陶罐来,但对于烧制陶器的窑,我是一无所知,而且尽管我有着一些薄铅板,却不知道可以用铅为陶器上釉;我只是准备了一大堆还有余火的柴灰,把三个锅子和两三个罐子一一叠在那上面,周围再放上一圈柴火,然后从四周和顶部不断给这堆火添柴。烧到后来,我看到火中的那些锅锅罐罐都已通红,而且也注意到它们都没被烧得爆裂;于是在它们全都红透之后,就让这火力再维持了五六个时,这时我发现火中有的罐子虽没有爆裂,却正在熔化,而要是这样烧下去,砂子都要熔化成玻璃了,于是我逐渐减火力,让那些坛坛罐罐的红彤彤的颜色一点点褪掉;为了怕火熄得太快,我整夜看着火中的东西,到第二早晨,我就有了三口陶锅和两个陶罐,东西哪怕不上漂亮,质量却相当好,烧得非常坚硬,可是想怎么坚硬就怎么坚硬了。其中的一只由于砂子曾经被烧化,现在倒有了一层十分好的粗釉。? 经过这番尝试,我想用什么陶器都不在话下了。但是我得一句:这些陶器的外形都不怎么中看,其实这一点是不言而喻的,因为我这种做泥坯的办法,无非像孩子们做泥饼,或者一个女人做馅饼,而她却从来没学过怎么让面团发酵。? 这件事从根本上是微不足道的,但当我发现自己制作出能耐火烧的这样一只罐后,我的快乐是无可比拟的,结果好不容易耐着性子等它们完全冷却下来,就把其中一个装上水,重新拿到火上去烧,想要以此煮些肉吃吃,结果情况非常之好。我在这水里加进了一块羊的肉,烧出了一罐好汤,只是因为没有燕麦片和其它一些必要的配料,所以还没有把汤做得让我完全称心如意。? 我下一步关心的,是要做个石臼,用于捣碎我的谷粒。因为实在不敢指望能做石磨,毕竟赤手空拳的,哪能有本事把活做到那个份上。但即使要想有个石臼,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做起,因为在世上的各行各业里,我最没有资格做的就是石匠这一行了,何况我没有做石臼的工具。我花了好几去找一块适合于作石臼的大石头,但是一无所获,除非到岩石上去凿一块或挖一块下来,可这是没法办到的事;再,这岛上的岩石也不够坚硬,都是些很容易撞出碎屑的砂岩,所以经不起重杵的撞击,而且就算能把谷粒捣碎,里面少不了满是砂岩的碎屑。所以在白白的花了大量时间去找石头却没找到之后,我就死了这条心,转而去找一块坚硬的大木头,因为我觉得这实在是容易多了。我找到了一块我搬得动的大木头,用大大的斧子把它四周砍圆了,大致有了个外形,然后像巴西的印第安人制作独木舟那样,用火将准备挖掉的那部分烧焦,然后再千辛万苦地在木头上挖了个凹洞,接着,我用一种叫做铁木的硬木头做了只沉重的大杵。完成之后,我就把这收在那里,准备下一次收获粮食后,用它来捣碎谷粒,做些面包糕饼。? 下面一个困难问题是做筛子,以便用它来筛分我捣碎的粮食,把麦皮和糠去掉,所以在我看来,要是没有一只筛就根本没有做面包糕饼的可能。光是想想这件事,就知道这是极难极难的,因为我肯定没有做筛子所必须的材料,我是,我没有那种眼细c质地薄的十字布,这种布可作眼子很细的筛之用。在这问题上,我有好几个月的时间寸步难行,实在是一筹莫展。布料都被我用掉了,全成了烂布条,羊毛我倒是有的,但我又不会把它纺成线或织成料子,而且就算我会纺会织,我也没有这方面的工具。最后我终于想出了一个解决的办法,因为我回忆起来,我从船上取回的一些海员穿的衣服中,夹有几条细布围巾,我找出几条这种围巾,做了三个筛子,倒还管用。就这样,我将就着对付了好几年,至于以后如何,我到时候再讲。? 接下去要考虑的是,我一旦有了足够的粮食,我用什么东西去烘面包,怎么个烘法?因为我首先就没有酵母,对于这一点,我是无论如何都没法解决的,所以也就不去为这事多费神了。至于烘面包的炉子问题,这倒是叫我大伤脑筋了,但结果还是想出个办法可以试一下,也就是,我用陶土先做了几个盘子,它们宽度大而深度——直径约两英尺,深度不超过九英寸——随后像烧制其它陶器一样,我把它们烧好了,就放起来备用;我还做了些算不得怎么方正的砖坯,把它们烧制后,砌成一块专门用来烧火的砖地,待到要烘制面包时,我便在这砖地上烧起一堆大火。? 当木柴快要燃尽时,我就把那些仍有余火的柴火摊到砖地上面,等到砖地变得很热了,我便扫净灰烬,把自己想烘制的东西放上去,然后再将陶盆严严密密地盖在上面,最后陶盆外面盖满灰烬,一方面为了保持热度,另一方面为了增加热量;这样,我把大麦面包烘得非常好,而且不久以后,还将自己训练成一位出色的面包师,因为我还用大米试制了一些糕点,不过我并没有做馅饼,这是由于我没有可以做馅儿的东西——如果有,也仅仅是鸟肉或羊肉罢了。? 我将待在岛上三年的大部分时间都花费在干这些事情上;这也不足为奇,因为干这事的同时,我还要抽空收割我的新收成,料理农务。我按时收割了我的庄稼,把它们尽可能地运到家中,并且把穗子收到自己的大筐子里,等到有时间再将它们搓出来,因为我没有打谷的场子,也无打谷的工具。? 现在我的粮食存量既然逐渐增加起来,我实在有必要把谷房加以扩大,我需要一个地方来存放它们,因为我的面包早已吃完了。同时,我也想看一下,我一年到底要吃多少粮食,打算一年仅播种一次。? 我发现四十蒲式耳的大麦和稻谷,自己一年是不能吃完的;所以我决定每年播同样数量的种子,以上回播下的种子为准,这样就可以充分供应我做面包之用。? 不消,我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心中不停地想到我在岛的那一头所看到的陆地。我心中确实有一种妄想,希望能在那里登陆,而且幻想自己找到大陆和有人烟的地方后,一定有办法继续前进,最后找到逃生的办法。? 这样想的同时,我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一举动的危险性,考虑到我会落到野人手里,而这些野人可能比非洲的狮子和老虎还要凶猛的多,也没有考虑到,若我落到他们手里,我就要面对一种九死一生的局面,不是他们杀死我,就是被他们给吃掉,因为我听加勒比海岸的人都是吃人的,而且从纬度来看,我知道这里离那里不会太远。再者,就算他们不吃人,他们也会像对待其他欧洲人一样将我杀掉,即使我们是一二十人成群结伙走,也无济于事。而我,只不过孤身一人,一点反击自卫的力量也没有。这些事本应是我考虑的,并且后来也想到了,可是当时却一点引不起我的恐惧。我的脑子里一心一意只要到对面的陆地上去。? 现在我又怀念起我那仆人苏里,和那只载着我在非洲海岸航行了一千多英里的挂着三角帆的长艇了;然而怀念也是无用。后来我又想去看看我们那只大船上的艇,这艇,前面已经讲过,是在我们最初遇难的时候在风暴中被打到岸上来的。它差不多还是在原地躺着,但位置已有点变动,并且已经被风浪翻转过来,船底朝上,搁在一个很高的沙石堆上面,不过四面没有水。? 如若我有助手,把它修理一下,放到水里,这只船一定很好用,我不难坐着它回到巴西,可是我不是没有想到,以我一个人的力量,我是绝对无法把它翻过来,翻得底朝下的,正如我无法搬动这座岛一样。尽管这样,我还是走到树林中,砍了一些杠杆滚木这类树,把它们运到艇旁;决定尽我的能力试试。我心里想,只要自己能将它翻过来,我一定可以把它所受的损伤修好,使它成为一只很好的船,并且不难乘着它去航海。? 正文 第18章 (18) 第一章 (18) 我不辞劳累地去干这件无结果的事情,足足费了三四个星期的工夫。后来,我见自己的微的力量不可能把它抬起来,便着手去挖它下面的沙石,想把下面挖空,让它自已落下来,同时用一些木头从下面支着它,让它落下来的时候翻转过去。? 但当我做到这一步之后,我再也没法把它移动一丝一毫,或是插手到船底下去,至于把它移下水去,那就更不用了,因此我只好放弃了这工作。可是,我虽然对这艇放弃了希望,我到大陆去的愿望不但没有因为无法实现而减退,反而较以前加强了。? 最后,我又想到,即使没有工具,没有人手,是不是可能用一棵大树的树身做成一个热带土人所做的那种独木舟呢。我觉得这不但可能,而且容易实现。一想到这一层,我顿时非常高兴。我觉得比起任何黑人或印第安人来,我有许多有利的条件。就是当我把它做成以后,没有人手帮我把它弄下水去,这是我的特别不利的条件。这一困难,在我来,比印第安人的缺乏工具,是更难克服的;因为,假使我能在树林里找到一棵大树,把它里面烧空或凿空,做成一只艇,假使这些手续通通做完了,仍然不得不把它摆在原来的地方,无法使它下水,那于我又有什么好处呢?? 显然,只要我在做这只船的时候稍稍考虑一下自己的环境,我就会立即想到下水的问题。可是,我的全部心思都集中于坐着舟去航海,再也不考虑怎样使它离开周围陆地的问题。而实际上,就船的性能而言,要它走四十五英里,实在比叫它在陆地上移动四十五英寻,浮到水里还要容易一些。? 于是我就像一个没有头脑的傻瓜一样开始造起船来。我非常满意这个计划,再也不去研究一下它的可行性。其实我并不是从未想到下水的困难,不过我对自己的怀疑总是由这种愚蠢的回答挡回去,“让我先把它做成再,做成之后, 我敢保一定可以想出个什么办法来解决它”。? 这是一个荒诞的办法,但是我心里已经着了迷,便不顾一切开始工作,我砍了一棵杉树。我相信连所罗门(公元前十世纪的以色列的国王,以多智著称)造耶路撒冷(犹太故都)的圣殿时也未用过这样大的木料。在靠近树根处,它的直径达五尺一寸,在二十二尺的未端,它的直径是四尺十一寸,然后慢慢细下去,分成一些枝子。我用了无限的劳力,才把这棵树砍倒。我花了二十二的工夫去砍它的根部。又花了十四的时间,使用了大斧子和一言难尽的工夫,才把它的树枝和它那四面张开的巨大树顶砍了下来。然后,我又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把它刮得略具规模,成为船底的形状,使它可以船底朝下浮在水里。又花了将近三个月的工夫把它的内部挖空,把它做得完全像一只船。我做到这一步的时候,并不用火去烧,只用槌子和凿子把它一点一点地凿空,一直把它凿成一个很体面的独木舟,其大可以容纳二十六个人,因此可以把我和所有的东西装进去。? 我完成这个工程之后,对它非常满意。这只船实在比我生平所见到的任何用整树做成的独木舟大的多。不用,这是非常费力来完成的。假如我能把它弄下水去,我毫无疑问早就从事于世界上最疯狂的,最不合理的航行了。? 但是,一切使它下水的计划都使我失望了,虽然这些计划费了我无限的劳力。它所在的地方,离水最多不过一百码左右;可是,第一个障碍就是,从那里到河边是一个向上斜的土坡。为了扫除这个障碍,我决定把地面掘平,掘成一个向下斜的土坡。我立刻动手进行这项工程,并且吃了很多的苦头(可是,在脱离大难的希望摆在眼前的时候,谁又在乎这些苦头呢)。不料这项工程完成以后,我完全没法挪动这只独木舟,正像我没法移动那只艇一样。? 我既然无法使独木舟下水,便把现场的距离量了一下,决定开一个船道或是一个运河,把水引到船底下来。于是我又动手去做这个工作。可是,当我着手开始工作,并且计算了一下应该挖多么深,多么宽,以及怎样把挖出来的泥土运走的时候,我竟发现,以我一个人的力量来做,至少要做十年或十二年才能完工;因为河岸是这样高,从顶上算起至少有二十尺。因此我只好把这个计划放弃,虽然心里非常不情愿。? 这件事让我非常伤心。我现在才明白——虽然已经晚了,——开始做一件事的时候,若是不预先计算一下需要多少代价,若是不预先对自己的力量做一个正确估计,真是太愚蠢了。? 正在进行这项工程的时候,我结束了来到岛上的第四年。我以和过去相同的虔诚和欣慰的心情度过了我的纪念日。由于经常研究和认真实践上帝的语言,又由于上帝的恩眷,我的认识已经与过去大不相同了。我对于事物的看法也完全两样了。我现在已经把世界看成一个很遥远的东西,同我自己没有什么关系;我对它没有什么渴望,没有什么要求了。总之,我同它实在不发生任何关系,而且以后也不见得会发生任何关系。因此,我对它的看法,大约就同我们将来离开人世以后对它的看法相似,把它看作一个曾经居住过,但是已经离开了的地方,我大可以用亚伯拉罕对财主们的那句话,对它:“你我之间,有一道深渊”(亚伯拉罕,以色列人的始祖。“深渊”之语,见《路加福音》第十六章)。? 第一,我在这里脱离了人世间的一切罪恶。我没有,没有目欲,也没有人生的虚荣,我毫无所求,因为我所有的一切, 已经够我享受了。我是这块领地的领主,假使我满意,我可以在我所占领的这片国土上称王称帝。没有任何竞争者来同我争夺主权或领导权。我可以生产整船的谷物,可是我用不着它,因此我只种得够吃就行了。我有很多鳖,可是我只能偶尔吃一两个。我有充分的木料,可以用来建造一个船队。我有足够的葡萄,可以拿来制酒,制造葡萄干,等那船队建起之后,将装满每只船。? 但是我能利用的,只是那些对我有价值的东西。我已经够吃够用,还求别的什么呢?若我打死的野物太多,自己吃不完,就让狗或别的野兽来吃。如果我种的粮食太多,自己吃不了,就让它烂掉。我所砍倒的树木现在都躺在地上腐烂,除了拿它们当柴薪以外,没有别的用处,而我除了用来烧食物以外,没有地方用它。? 总之,事理和经验已经使我理解到,凭心而论,世界上一切好东西对于我们,除了用来使用以外,没有别的好处。任何东西,积攒得多了,最好送给他人,我们所享受的,至多不过是我们能使用的部分而已。即使是世界上最贪婪的,最一毛不拔的守财奴,到了我这种地方,也会治好他的贪心病;因为我现在正有无尽的财富,使我不知怎样去支配。我心里已经没有贪求之念,除了少数我缺乏的东西,这些东西虽然对我有用,但是都是不值一提的东西。前面已经谈过,我有一包钱币,金的也有,银的也有,大约值三十六镑。可是,这些倒霉的无用的东西,至今仍放在那里,对我而言一点用也没有;我时常想,我愿用一大把金钱去换一只烟斗,或者换一个磨谷子的手磨。不但这样,我甚至愿意将全部都付出,去换取六个便士的英国芜菁和红萝卜种子,或是换一把豆子和一墨水。可是现在,我却从它们那里得不到一点好处。它们只是被放在一个抽屉里,由于雨季洞里潮湿,已经生了霉,就算现在我的抽屉里装满钻石,情况也是一样,对我还是一点价值也没有,因为没有用处。? 我现在的生活状况已改善得较以前安适得多了,身心泰然,无忧无虑。我常常怀着感激之心坐下来吃饭,敬佩上帝的好生之德,因为他竟在荒野中赐我以丰富的饮食。我已经懂得更多的去在意我的生活中光明的一面,少去在意它的黑暗一面;多去想我所享受的,少想我所缺少的。这种态度有时使我心中感到一种由衷的欣慰,简直无法用语言表示。我在这里写这些话,就是希望那些不知足者注意到,因为他们在盼望,在贪求他们还没有得到的一些东西,而不能舒舒服服地享受上帝赐予他们的东西。我觉得,我们对于所需要的东西感到不满足,都是由于我们对于已经得到的东西缺乏感激之心。? 还有一种想法对我也很有用处,而且勿庸置疑对任何遇到我这种灾难的人都是这样。那就是拿我目前的情况和我当初所预料的情况加以比较,或者不如跟我必然要碰到的情况加以比较,假如上帝的安排不是那样神奇,把大船冲到更靠近海边,让我不仅能接近它,而且还能把它上面的很多东西搬到岸上,救济我c安慰我的话,假若不如此,我便没有工具工作,没有武器自卫,没有火药和子弹猎获动物了。? 我有时一连用几时的时间,甚至用好几的时间,在脑子里设想,假如我未从船上取下一点东西来,我将怎么办呢?假使那样的话,除了鱼和海龟外我找不到任何食物,而这又是过了很久才找到的,我一定老早就饿死了;即使未饿死,也一定过着野人一样的生活,即使有办法打死一只山羊一只飞鸟,也没有办法把它们开膛破肚,剥皮切块,只好同一只野兽一样,用牙去咬,用爪子去撕了。? 这种想法使我深深地感到造物主对我的仁慈;使我对于当前充满困苦和不幸的环境怀着感激之心。我愿意那些在困苦中常爱“有谁像我这样苦啊”的人们看看我这段文字,让他们想一想,有一些人的景况,不知要比他们还坏多少,并且想一想,假使造物主故意捉弄他们,他们的情况还要糟多少。? 此外还有一种想法,也使我心里感到安慰并充满希望。那就是,把我的现状和我从造物主手中应该得到的报应加以比较,我过去的生活真是一种可怕的生活,对于上帝完全缺少认识和敬畏。我的父母曾经给我很好的教育,他们并不是没有努力把敬畏上帝的思想灌输给我,教导我明白自己的责任,自己的生活目标。但是,唉!我很早便从事海上生活,过这种生活的人是最不能敬畏上帝的,虽然经常有千万种恐惧出现在他们面前。由于很早就从事海上生活,同水手交谈,我的那点宗教观念,不久, 便由于伙伴的嘲笑,由于习惯于各种危险,视死如归,由于长久没有同好人往来,没有听到有益的话,完全从我的脑海中消失了。? 我那时完全没有向善的观念,也不懂得怎样做人,因此即使在上帝给我以最大的保佑的时候(就像从萨里逃出来,被葡萄牙船主救起来,在巴西得到很好的安置,从英国得到货物等等),我从心里或口中从未过一句“感谢上帝”。同时,即使在最大的危险中,我也从未向他祈祷,或一声“上帝呀,慈悲慈悲吧!”老实,我从来没有提到过上帝的名子,除了用他来诅咒骂人。? 正如前面所,一连几个月,我心里进行着可怕的思想斗争,反思着过去无动于衷的罪恶生活。当我再看看我目前的情形,想到自我到了这片土地后,上帝给了我多少照顾,对我多么宽厚(不但没有按我应得到的报应来惩治我,并且还给了我这么多的照顾);我心中不觉又充满了希望,觉得上帝已经接受了我的忏悔,并且进一步地慈悲我哩。? 通过这样的反省,我心里便开始坚定下来,不但心平气和地接受了上帝对我当前的安排,甚至对我的现状怀着一种衷心的感谢。我觉得我现在既然保住了性命,就不应该抱怨,因为我没有受到应得的惩罚。我觉得,我已经得到了许多我所不应期望的慈悲。我觉得,我绝不应该对我的遭遇表示不满,应该满心欢喜,应该为每有面包吃而感恩,因为我能吃上它,完全是奇事中的奇事。我觉得,我应认为我是奇迹养活的,这种奇迹之伟大,不亚于以利亚之受到乌鸦的养育出自《旧约全书?列王纪上》1章6节。老实,我简直是被一系列的奇迹养活着。我觉得,在地球上各种没有人烟的地区中,我再也指不出一个更好的流落的处所,因为在这地方,我虽然一方面远离人世,非常苦恼,可是,另一方面,却没有吃人的野兽,没有凶猛的虎狼害我的性命,没有毒人的动物,吃下去把我毒死,同时也没有野人来把我杀掉吃了。? 总而言之,我的生活,在一方面看来,虽然是一种可悲的生活,在另一方面,却是一种蒙恩的生活,我并不要求有什么东西使它成为一种安逸的生活,只要求自己能够体会上帝对我的好处,对我的照顾,作为我生活中的慰籍。只要我能有这种提高,我就心满意足,不再愁苦。? 由于我到岛上来已经太久了,我带到岸上的应用东西,不是已经用完,就是差不多快用完了。? 我的墨水,上面已经提过,老早已用完了,只剩下一点点,我不断地加水进去,到后来就非常淡了,写在纸上,几乎看不出痕迹。我决定,只要墨水不断绝,总要用它把每月中发生特殊事件的日子记下来。我检查了一下过去的记录,觉得我所遭遇的各种事故,在日期上都碰得很巧,假使我比较迷信,把这种日子同吉凶祸福挂上钩的话,我就有理由把它看成一种稀奇古怪的事。? 第一,我已经过,我被萨里的战船俘获成为奴隶的那,恰巧和我从父母和亲友中逃出来,到赫尔去航海的那的日期一样。? 正文 第19章 (19) 第一章 (19) 其次,从萨里逃跑的那日,和我从雅木斯的沉船中逃出来的日期也正好相同。? 九月三十日,我的生日,正是二十六年后我奇迹般地拣回性命,飘流到这个岛上的那,所以我罪恶的生活和我形单影只的生活可谓是在同一个日子开始的。? 除了墨水已被用完外,我的面包,即我从船上取回的那些饼干,现在也被我吃完了。我十分节省地吃我的饼干,在一年多的时间里,我一仅吃一块饼干,可是在我收获到自己的粮食以前,我还是缺了近一年的粮。然而,只要能吃上粮食,那我就非常感激了,因此正如前面所,这已近乎奇迹。? 我的衣服也开始破烂不堪了。至于内衣,我老早就没有了,除了从水手的箱子里寻出来细心地保存下来的几件花格子衬衫。有许多时间,除了衬衫外,我不穿别的衣服,总算幸运,三十多件衬衫竟被我从船上找到。不错,另外还有几件很厚的水手值夜衣,但穿起来太热了。虽然这里气非常热,用不着穿衣服,但是我总不至于赤身,即使我打算这样做。何况我并不愿意这样做,虽然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别人。? 我不能的原因是:如当我完全,我不能像有衣服那样能够忍耐太阳的炎热。它的炎热有时几乎把我的皮肤烤得起泡。如穿上点衣服,空气就可以在它下面流通,使我比不穿衣服时得到双倍的凉快。同时,我也不能在不戴帽子的情况下出门,因为太阳的光线是如此猛烈地射在我没有帽子的头上,不长时间我的头就被晒得疼痛难忍。可是,如果戴上帽子,那就无所谓了。? 基于这种情况,我便开始打算整理一下我的那些破衣服。我已穿破了所有的背心,我现在要办的事就是想办法用手边的值夜衣,加上一些别的材料,做两件背心。于是我又当起裁缝来;其实与其是做裁缝,还不如瞎缝一通,因为我的手艺太糟糕了。即使如此,我还是勉强做了两三件背心,看起来倒可以穿很长时间,至于短裤,我一直到后来才勉强做出些很不像样的成品。? 我前面讲过,凡我打到的四足动物,我总是把它们的皮保存起来,用棍子支在太阳下晒干,因此有的被晒得又干又硬。几乎无用,可是其余的则很有用。我首先用这些皮子为自己做了一顶帽子,毛皮在外面,用来挡雨。由于帽子做的还可以,我后来干脆又用这些毛皮做了一套衣服,包括一件背心,一条短裤,都做得很宽大,因为我是用它们来挡热,而非御寒。我不能不承认,这两件衣服做的很糟糕,因为如果我的木匠手艺不行,那我的裁缝水平就更糟了。话虽这样,我总可对付着把它们做起来。我出来的时候,如果碰到下雨,背心和帽子的毛皮露在外面,总不会淋湿身子。? 事后,我又费了许多时间,吃了不少苦头,为自己做了一把伞,我确实需要一把伞。我在巴西,曾经看见人家做这种东西,对于巴西炎热的气,它是非常有用的。我觉得此地的气差不多同那边一样热,并且由于更接近赤道,比那边还要热些。况且,我又必须经常出门,这对我实在太有用了,无论是为了遮太阳,还是为了挡雨。我费尽了精力,花了不少时间,好容易才做出一把来。不但如此,就是在我自以为找到窍门以后,我还是做坏了两三把,最后,我才做成功一把勉强可用的。我觉得主要的困难是把它放下来。我可以把它撑开,但如果不能放下,收拾起来,那就除了把它撑在头顶外,没有别的法子携带它,那当然不合适。可是到了以后,正如上面所讲,我最终做成一把勉强可以用的伞,用皮子做伞顶,毛皮朝上,可以像一座茅屋似的把雨水挡住,并且很有效地挡住太阳,在最热的气里,我也可以外出,甚至比以前在最凉快的气里出门更方便;而且,在我用不着的时候,还可以把它折起来夹在胳膊下面。? 我现在过的非常舒服,心里也很轻松,因为我已经把自己完全交给了上帝,听凭它的安排。这样,我的生活比交游广阔的生活还要好,因为,每当我抱怨没有谈话机会时我便质问自己,与自己的思想交谈,有时通过祷告同上帝谈话,不是比世界上人类社会中的最广泛的交流更好吗?? 此后,一连五年,我一直在同样的方式和情况下生活着,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我的主要工作:每年照例种我的大麦和稻子,晒干我的葡萄干,把这两样东西预先屯积起来,供我一年之用,除了这些照例的工作以及每带枪出猎以外,我还做了一样工作,那就是为自己造了一条船,并且终于把它完成。我还为它挖了一条运河,有六尺宽,四尺深,把它放进几乎半英里外的河里去。至于先前做的那只,实在太大了,由于事前缺乏考虑,未考虑到如何把它放到水里去,因此始终没有办法把它放到水里,也无法引水到它下面,只好让它躺在那里作为一个纪念,教训我下次聪明些。这一次,我虽然没有能找到一棵合适的树,而且还需从半英里以外把水引到造船的地方,可是我一看见有最终成功的希望,就再也不肯错过这个机会。虽然我在这件事上花了将近两年的时间,我却从来没有吝惜过我的体力,希望最终有一能坐上一只船到海上去。? 虽然我的独木船已经完工了,可是它的尺寸和我造第一艘艇时所做的打算是不相应的,也即是,不能渡过四十英里宽的海面,到大陆上去。现在,我的船实在太了,完全打消了我的原定计划,不再去想它了。可是,既然有一只船,我的第二步计划就是坐船绕岛一周;因为,前面讲过,我曾从陆地上越过本岛,到岛的那头,那次的旅行中,我发现了一些事物;使我很想看看沿岸的其他部分。现在既然有了一只船,我就决意要环岛航行一周。?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为了把各种事情做得周详而慎重,我在船上装了一根的桅杆,用我贮藏已久的帆布为它做了一面帆。? 安装了桅杆和帆,我把船在海里试航了一番,觉得它走得非常好。然后我又在船两头做了一些箱子,装粮食,日用品和弹药之类,以免被雨水或浪花打湿了。又在船舷内部挖了一个长长的槽,用来放我的枪,同时在长槽上做了一个吊盖,防止枪支受潮。? 我又在船尾的木台上放上我的那把伞,就像一根桅杆那样,我经常坐这只船到海面上走走,但从来不走远,只在那条河左边。可是到后来,由于急于要看看我的王国的边界,我决定绕岛一周。于是我开始往船上装粮食,装了二十几只大面包,其实,我觉得叫它们大麦饼更适应,又装了满满的一甏炒米——这是我吃的最多的东西,一朗姆酒,半片山羊肉,还带了一些弹药,准备用来多打山羊;另外还有我从水手箱里找到的值夜用的衣服,一件用来作垫的,另一件用来作盖的。? 在我统治该岛——或者也可这样,在我被困在该岛的第六年的十月六日,我开始了这次航行。这次航行所用的时间比我所预期的要长得多,因为虽然岛不大,可是当我走到它的东头时,我却看到了一大堆岩石,这堆岩石伸进海里,大约有六英里,有的露出水面,有的则没在水下,岩上以外还有一片沙滩露在水面大约有一英里半。因此我不得不驶到更远的海面上,来绕过这个岬角。? 我最初发现这岩礁的时候,我不知道要向海里去多远才能绕过它,而最令我怕的是出去了回不来,以至我很想放弃原先的计划,回去算了,于是,我就抛了锚——我用一只从船上取下来的破铁钩做成的。? 我把船停好,便拿着枪上岸,登上一座可以望见那岬角的山,果然看清了它的全貌,于是决定冒险前进。? 从我所站的山放眼向海上望去,我看到有一股很强很猛烈的急流向东流去,差不多流到那岬角附近。我非常注意这股急流,因为我看得出,如果我把船开过去,我就会被它冲到海里去,再也不能回到岛上来。实话,如果我不预先爬到这座山上来,我就一定碰这种危险。因为岛的那边也有一股同样的急流,不过距海岸较近一点,而且还有一股洄流在海底,即使我躲开第一股急流,也会被卷到洄流里面去。? 我在这里停了两,由于风向是东南偏东,吹得很猛烈,和我所的那股急流方向正好相反,从而使岬角附近惊涛拍岸,在这种情形下,若我沿着海岸走,定会遇到大浪,如离开海岸走,就会碰到急流,两种途径都不安全。? 到了第三早晨,由于夜里风势大减,海面已经平静了,我又冒险前进。可是这样一来,我又惹下错误,大可给那些鲁莽而无知的驾船之人所借鉴。因为,我刚走到那个岬角,离海岸还不到一船远,就开进了一片很深的水面。这股急流来势汹汹地将我的船向前冲去,我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想沿着这股急流的边上走,可是没办到,结果我被冲得离我左边的那股洄流越来越远。刚好此时没有一点可以帮我的风,我全力地打着双浆,还是无济于事。此时,我开始觉得自己快完蛋了。因为我知道在我两边都有急流,再流上一二十英里两股急流就汇合到一起,到了那时,我将不可挽救地一去而不复返。更糟的是,我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逃避,因此,除了死亡,我别无他路;倒不是死在海里,因为这时海面很平静,而是由于缺东西吃,而活活地饿死。不错,我曾在岸上捕到一只几乎拿不动的大海龟,把它扔到船上,另外我还有一甏淡水——所谓甏,即是我所烧制的陶罐,但如若被冲到一个没有陆地,无岛屿,一片汪洋的大海里去,这点东西又有何用呢?? 现在我才明白,只要上帝有意捉弄,他是多么容易把人类最不幸的环境变得更加不幸。现在我感到我那荒寂的岛是世上最可爱的地方,而我心中的最大愿望就是再回到那里去。我一往情深地向它伸出我的手,“幸福的沙漠啊”,我,“我将永远看不到你了”。然后又对自己:“你这倒霉的家伙,你要到什么地方去呀?”于是我开始责怪自己有福不知享的脾气,责备自己不该抱怨自己的孤独生活,现在我愿付出任何代价,回到岸上!可见,我们平常人,不亲眼见到恶劣的环境,就无法理解原来环境的优越;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就不懂得珍惜自己原来享受的东西。 我看见自己被冲进了茫茫大海,离开我那可爱的岛屿(因为我现在确实感到它的可爱)差不多六英里以外,没有回去的可能,内心的恐惶,简直难以想象。可是,我还是努力挣扎,一直挣扎到筋疲力尽,尽可能将我的船朝北开去,向那急流和洄流交叉的地方开去。到了中午,当太阳刚过头顶时,我才感到似乎微风拂面,来自东南偏南的方向。我的精神振作起来,尤其令我振奋的是,又过了半个时,这股风竟然变成一股的强风。这个时候,我距离我的岛,已经很远,假如此时有一点阴云和薄雾,我也要完蛋了,因为我船上没有罗盘,只要我看不见海岛的影子,我就无法回来了。可是气始终晴好,于是我赶紧竖起桅杆,张开帆来,尽量向北驶去,躲过那股急流。? 我刚把桅杆和帆弄好,我的船便向前走动了,我一见水色很清,就知道那急流有了变化,因为在水急的地方,水总是浊的;现在水已清了,我知道那急流已是强驽之末了。果然不久我便发现半英里以外,海水打击在一些礁石上,浪花四溅。这些礁石把那股急流分成两股,主要的一股继续向南流去,其余的一股被礁石撞回,形成一个强烈的漩涡,变成一股急流,向西北流回去。? 假如有在临上绞架的时候忽然得到赦免,或是正在被强盗谋害的时候突然获得援助,或是经历这一类死里逃生的事情,他就不难猜到我现在是如何喜出望外,同时也不难想象我是以怎样高兴的心情把船开进了这股洄流,并且以怎样快乐的心情扬帆破浪前进。? 这股洄流把我往回一直冲了大约三英里,但我回来的航线却比先前把我冲走的那股急流往北偏了六英里,因此,等我驶近岛时,我忽然发现我正驶向岛的北岸,也就是,和我出发的那面方向正好相反。? 我凭这股洄流的推动,继续向前走了三英里多,就发现它的力量已近末尾,再不能对我有所帮助。不过我现在已经处于两大急流之间——一股在南方,也即是把我冲走的那股;一股处于北方,两股相距大约三英里——而且又接近岛,因此水面有点静止的样子,没有什么流动,刚巧此时有一股顺风,我便一直向岛上开去,虽然不及以前走的那样快。? 到了下午四点钟,在距岛不到三英里的地方,我看到那惹起这次危机的岬角向南延伸。把急流逼向更南的方向,同时又分出一股洄流向北流去;这股洄流流得凶猛,不过同我的航线(我的航向是朝西走),并不平行,而是向北一直流去。由于风很猛,我就从斜缝里穿过这股洄流,向西北插过来,不到半时,离岸仅有一英里了;这一带海面很平,不久我就上了岸。? 上岸之后,我立即跪在地上,感谢上帝搭救我脱离险境,并且下决心放弃一切坐船离开荒岛的想法。我随便吃了几口所带的东西,把船拉到岸边,拉进我找到的处于几棵树底下的一个湾里,就倒在地上睡了,因为航行中的辛劳和疲倦已弄得我精疲力竭了。? 正文 第20章 (20) 第一章 (20) 我完全不知坐船从哪条路回家。我遇了太多的危险,我对这种事情知道的太多了,再也不敢从海路回去了。何况岛这边(即西部)的情况我也一无所知;我也无心去冒险。因此我决定沿着海岸向西走,看看有无一条河,可以把我的船泊起来,等我需要时,再去取它。在沿海三英里左右的地方,我找到了一个湾,大约有一英里宽,愈往里愈窄,一直窄成一条溪的样子,这对我的船倒是一个很好的港,就仿佛是专门为它而修建的船坞似的。我把船停妥当后,便走回岸,环顾四周,看看到底到了什么地方。? 很快我就发现,这个地方,离我上次徒步所到的地方不远。于是我什么也不带,仅从船上取下枪和伞(因为气酷热),上了路。经过那样一次航行之后,我觉得这一程走得非常舒适,不到傍晚便到了我的茅屋。茅屋里一切如故,因为它既是我的别墅,我一向把它收拾得整整齐齐。? 我越过围墙,躺在树荫下歇歇腿,因为我实在太累了;不久,我便自己睡去。不料有声音忽然叫我的名子,把我从梦中惊醒了:“鲁滨?克鲁索!鲁滨?克鲁索!可怜的鲁宾?克鲁索!你在什么地方啊?鲁滨?克鲁索?你在什么地方呀?你到什么地方去啦?”亲爱的读者不妨想想,我此时竟是多么地吃惊。? 我划了一上午的船,下午又走了许多路,非常疲劳,睡得像死人一样。忽然,在半睡半醒之间,我仿佛梦见别人跟我话。起初,我还未完全清醒,可是那声音继续叫个不停,“鲁滨?克鲁索!鲁滨?克鲁索”!我终于完全清醒过来,吓得魂飞魄散,一下子便爬了起来。我睁眼一看,原来是我的鹦鹉停在篱笆上头,这才知道,原来是它在同我话,因为这种悲哀的语言,正是我经常向它的,教给它的,它把这一套语言学的绘声绘色,经常停在我的指头上,把它的嘴靠近我的脸,叫着“可怜的鲁滨?克鲁索!你在什么地方呀?你到什么地方去啦?你怎么到这儿来啦?”以及我教它的一些别的话。? 可是,虽然我明明知道刚才同我话的是鹦鹉,不是别人,我还是过了好一会儿才让心静下来。第一,我感到惊奇,这只鸟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其次,为什么它老守在这儿,不到别处去。但是当我弄清话的不是别人,而是我的忠实的鹦鹉,我就泰然了。我伸出手来,向它叫了声“鹦鹉”,这只善于言辞的鸟儿像往常一样,飞到我的大拇指上,接连不断地对我叫着“可怜的鲁滨?克鲁索!”并问我是“怎样到这里来的?”“到什么地方去了?”仿佛见到我很高兴似的。于是我便带它回家了。? 我在海上漂流了这么多,实在够了。正好安安静静地休息几,把往日的危险回味一下。我非常想把我的船运到岛的这边来,却想不出切实可行的办法。至于岛的东部,我已经去了一趟,我已知道,不能再次冒险了。一想到这件事,我就心惊肉跳,不寒而栗。至于西部呢,我不知那边的情况到底怎样;假定那边的急流也像东边那样,一泻千里地冲击海岸,我便会碰到同样的危险,被卷到急流里面去,像上次那样给冲走。这样一想,我便决定不用船了,——虽然自己费了好几个月的辛苦劳动才做成它,又用了好几个月工夫将其运到海里去。? 几乎一年的时间,我控制着自己的性子,过着一种恬静舒适的生活。我对自己所处的环境,抱有一种非常心平气和的态度,同时把自己的命运完全交给上帝来处理,因此过得十分舒心,除了缺少同人往来,别无缺陷。? 在此期间,我为了应付生活的需要,在各种技巧上都有所进步。我坚信,总有一,我可以成为一名出色的木匠,特别是在缺乏工具的条件下。? 除此之外,我的陶器也做得意外的精巧,并且想出了一个相当好的办法,用一只轮盘来制陶器,做的又便利又好,我现在所做的又圆又有样子,而过去做出来的东西叫人看了恶心。可是,我以为,在我的各项成就中,最使我自豪的是,居然做出了一只烟斗。尽管我制的烟斗又丑又笨,而且烧得和别的陶器一样红,可是,却做得坚实耐用,可以抽得通。这对于我是一个很大的安慰,因为我一向是吃烟的。船上虽有些烟斗,却忘记带下来,因为不知岛上会有烟叶;及到后来再到船上去寻找,已经不见踪迹。? 在编制藤器方面,我也有不少的进步,并且运用我的全部心思,编了不少自己需要的筐筐篓篓。虽然不怎么好看,倒很方便实用,无论是拿来放物品,或是用来装东西带回家。例如,若我在外面打死了一只山羊,我可以把它吊在一棵树上,把它剥制好,切成一块块的,然后用筐子装回来。同样地,捉到一只海龟的时候,我可以把它切开,把蛋取出来,再取出一两块肉放到筐子里运回来——这点龟肉对我而言已足矣了,剩下的都丢掉不要了。此外,我又做了一些又大又深的筐子来盛谷物,一等谷物干透,我就把它们搓出来,放到筐子里。? 我现在发现我的火药大为减少,这是我无法弥补的必需品。于是我仔细考虑火药用完后的办法,换一句话,就是怎样去捕杀野羊。上面已过,我到这里的第三年,曾经捉到过一只山羊,把它驯养起来。我一直盼望能捉到一只公羊,可是,直到我的羊长成老羊,我还是未捉到一只公羊。而我始终不忍心杀它,所以它终于老死了。? 现在是我来到这个岛上的第十一年。前面已讲过,我的弹药越来越少。于是我开始考虑怎样用陷阱和罗活捉野羊,特别是捕到一只怀孕的野羊。? 为达到这个目的,我做了几个罗来捉它们。我确信它们会有好几次落到罗里,但由于我缺少金属线,罗做的不牢固,结果总是发现我的罗被它们弄破,饵物被它们吃掉。? 末了,我决定用陷阱来试试。于是我在野羊时常吃草的地方掘了几个大陷坑,而后在坑上盖上几块自己做的格子,再压上一些很重的东西。开头几回,我仅仅在陷阱里放一些大麦穗子和干米,故意不装活门。我总清楚地看出那些野羊曾经进去吃过谷物,因为我看得出它们的脚印。终于,有一晚上,我安了三个陷阱的活门,第二早晨跑去看时,只见三个活门完好无损,可是饵物却都吃掉了。这真是令人扫兴的事。于是我又改进了一种活门。结果,有一早上我去看陷阱,只见一个陷阱里扣着一只老公羊,另一个陷阱里有三只羊,一只公羊,两只母羊。? 对于那只老公羊,我实在想不出怎样处理,因为它很凶,我简直不敢下到陷阱里去走近它。这就是讲,不敢按我原来的意思,把它活捉出来。我本来可以把它杀掉,但那不是我的任务,也不是我的目的所在。因此只好把其放了,它一跑出陷阱,便像吓掉魂似的,一溜烟跑了。当时我确实忘记,就是一只狮子,也可以用饥饿来驯服,如果我让它在里面饿上三四,不给它东西吃,然后再给它点水喝,给它吃些谷物,它一定可以像山羊那样驯服,因为只要这些动物得到好好的对待,它们都是十分温顺,非常驯服的。? 可是,当时我还不知道有更好的办法,只好放掉它。然后,我就到那些羊那里去,把它们一只只活捉出来,用细绳把它们拴在一起,又费了不少力气,才将它们带回家。? 它们好久都不肯吃东西,后来我丢给它们一些新鲜的玉米,吊它们的胃口,才慢慢将它们驯服起来。我认为,若我计划在弹药用完之后能够吃到羊肉,惟一的办法就是驯养一些羊;将来不定我家里会有一大群哩。? 但是,此时,我忽又想起,我必须把驯羊同野羊隔离开来,不然的话,它们一大起来,就会跑掉的。惟一的办法,就是找一块地方,打起牢固的篱笆和木栅,把它们有效地圈在里面,使里边的不至于冲出去,外边的不至于冲进来。? 对于一个赤手空拳的人,这确实是一项大工程;然而,我看出这是绝对必要的事情,因此第一步就着手物色一块适当的地方,这地方必须有草供它们吃,有水供它们喝,并且能遮阳光。? 我所选定的地方,样样都有,是一片宽敞的草原,简直就是我们在美洲殖民地称为萨凡纳的那种热带草原,其上流淌着两三条清澈的溪,而且草原的一端树木繁茂;只要对这类圈地之事有所了解的人,一定会以为我有些异想开,并且要取笑我,因为,按照我圈地的规模,我的篱墙或木棚至少会有二英里长;其实篱墙的长度还是次要,最不可想象的是范围问题,因为即使篱墙有十英里长,我也有工夫去完成。可是我没有考虑到,将来我要追捕它们的时候,在这样大的空间里,是永远捉不到的。? 直到我动手做我的篱墙,并且完成大约五十码的时候,我才想到这一层。于是,我立即把工程停下来,决定先圈一块长一百五十码,宽一百码的地方。这面积,在一段时间里,一定能容下我所有的羊只,等我的羊只增加时,还可以扩大我的圈地。? 这种办法确实比较可靠,于是我就信心百倍地干了起来。我用了几乎三个月的时间,把我的第一块地圈好。在圈地之前,我把那三只羊拴到最好的地方,让它们形成在我身边吃草的习惯,同我混熟。我经常拿一把稻谷或一些大麦穗子去,让它们凑在我手上吃,因此圈好地之后,我就不再拴它们了,它们总跟着我走东走西,咩咩地叫着,向我讨一些粮食吃。? 我的目标总算达到了。不到一年半,我已有了大十二只山羊了;又过了几年,除了被我杀掉的几只外,我已有了四十三只羊了。这以后,我又圈了五六块地来养它们,这些圈地上都做了槛栏;当我要捉它们时,就把它们赶进去,同时在各圈地之间,又做了一些门彼此相通。这还不算,我现在不仅随时吃羊肉,还有羊奶喝,这都是我当时未想到的,所以当我忽然想到时,真的惊喜若狂。现在我已经建立起自己的奶房,有时每可挤一二加仑羊奶。我从未见别人做过奶油和干酪,但经过多次的尝试和失败,终于做成了奶油和干酪;可见大自然不但让每个生物得到食物,并且还指导每个生物自然而然地知道怎样去利用它。? 造物主是怎样慈悲地对待它所创造的一切生物,那怕它们是处于绝境!他是如何善于把最苦的命运变成甜蜜,使我们哪怕处于牢狱中,都有理由赞美他!在这片荒野里,我当年来的时候本来认为一定要饿死,现在摆在我面前的是多么丰富的美餐啊!? 你若是看到我和我的家庭坐在一处用饭的时候的情形,即使你是一个平日苟于言笑的人,也不禁要微笑。我坐在那里,简直像全岛的国王,我对于我的全部臣民拥有绝对的生杀大权;我可以把他们吊死,开膛破腹;我可以给他们自由,或是剥夺他们的自由;而且,在我的臣民中间,根本没有叛逆者。? 你看我用餐时,俨然像一位国王,一个人高高坐在那里,臣仆们在旁边侍候着。鹦哥就仿佛 是我的宠臣,只有它,才有权利同我话。我的狗现在又老又弱,而且一直未找到同类异性,照例坐在我的右面注:右面的位置比较重要,比较体面。。那两只猫呢,一只坐在桌子这边,一只坐在桌子那边,时时希望我特别开恩,从我手中得到一点什么吃的。? 这两只猫并不是我从船上带下来的那两只,因为它们都死了,并且经我的手埋在我的住所附近。但它们中的一只不知同什么动物交配,生了许多猫,现在的两只,是我从那些猫中留下来的,驯养起来。其余都跑到树林里,成了野猫,后来给我带来不少的麻烦,因为它们时常到我的家中,还偷吃我的东西,最后我不得不向它们开枪,把它们打死不少。最后,它们终于离开了我。可以,现在我既有足够的侍从,生活也过得很富裕;除了人与人的交往以外,什么都不缺,我不久以后反而觉得太多了。? 我已经讲过了,我急于想使用那只船,虽然不愿再冒风险。因此,有时我想方设法地想把它弄到岛的这边来,有时又压制自己,觉得不要它也行。可是我心里又不能安定下来,总想去岛上那岬角走一趟——上回出门时,我就是登上那个山头眺望海岸和潮流的——以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这个念头在我心中一比一强烈,最后我决定从陆地沿着海岸到那边去。于是我去了。? 假如有人在英国碰见我这样一个人,他一定会吓一跳,再不然也会大笑一阵。有时,我打量一下自己,设想自己穿着这套行装和配备到约克郡走一圈,自己也不禁微微一笑。让我在下面描绘一下自己吧:? 我头上戴着一顶山羊皮做的,又高又大的,不成样子的帽子,后面还挽着一块长长的羊皮,一来为了遮太阳,二来为了挡住雨水,免得流进我的脖子里,因为在这些地带,穿了雨水淋湿了的衣裳的身子,对健康实在极为有害。? 我穿一件野山羊皮制成的外衣,下摆拖到大腿的一半处,下面是同样材料的齐膝短裤,但做成这短裤的是一头老公羊的皮,因此羊毛很长,两边都没有,但我毕竟也做了双连我自己也叫不出名的东西,总之有点像靴子,两边用绳一系,像护腿套似地护住我的一部分腿,总之,看外观就像野蛮人穿的——其实,我的别的衣服何尝不是这样。? 正文 第21章 (21) 第一章 (21) 我腰间束一条晒干的羊皮做的宽皮带,上面没有带扣,只用两根山羊皮条系着;两边有两个环子,却不是用来挂刀和短剑,而是挂了把锯和一把斧子,一个在这边,一个在那边。在我的肩膀上,斜挂着一条略窄的皮带,用同样的办法系着;皮带末端,在我的左胳膊下,挂着两个口袋,也由羊皮做成的,一个里面装着火药,另一个里面装着子弹。我背上背着筐,肩上扛着枪,我的头上是一把又丑又笨的大羊皮伞;除了我的枪,这把伞是我最重要的东西。至于我的脸,倒还没有一个黑白混血儿那样黑,如以为一个人生活在北纬九度注:该岛的位置在北纬九度二十二分。又根本不在意肤色如何,就肯定他一定被晒得很黑那就错了。至于我的胡子,我曾一度让它长到了九英寸左右,但由于我有足量的剪刀和剃刀,就把胡子剪短了,并把唇须修剪了一下,留成那样的两撇大八字胡子,就像我在萨里见到的土耳其人一样;因为摩尔人倒不留这种胡子,仅有土其耳人才留。这副胡子,我虽然不敢讲长得可以挂上我的帽子,至少是又浓又大,若是让英国人见到,定会吓人一跳。? 其实,这都是随便谈谈的话。反正没有多少人见到我,我的外貌如何,都无所谓;所以我也不多讲了。我带着这幅尊容上路,一直出去五六。我首先沿着海岸一直向我前次停船登山的地方走去。现在既然用不着照顾我的船,便从陆上抄了一个近路,走上上次登过的那个高岗。当我向我上回不得不绕道而行的那个岩石出没的岬角望去,出乎意料,只见海面又平又静,既无波澜,也无动静,也没有急流,同别的地方完全一样。? 我对于这种现象,简直莫名其妙,决心花些时间,看看它是否同退潮有关系。不久我就明白了它的奥秘,原来那急流是由西面退下来的潮水同沿岸某一条大河的倾泻汇合而成的。而且要看西方的风力大还是北面的风力大,来决定急流离岸的远近。等到傍晚,我重新爬到山上,这时正值退潮,我又分明看到了那股急流,不过,这回已离岸有一英里半远了,不像原来那样近了。所不同的是,我上次来时,恰好它流得离岸很近。所以我的船被冲走了;在其他时候,它是不会这样的。? 这次的观察使我确信,只要我能注意潮水的涨落,我一定可以毫不费劲地把我的船放到这边来。然而,当我想到将这计划付诸实践的时候,我就想到上次遇到的危险,不由地心惊胆颤,想都不敢想。相反,我作了另外一个决定,虽然很费劲,但比较 保险,那就是再做一只独木船,这样我就可以在岛的两边各有一只。? 现在,在岛上,可以讲我已有了两个庄园了。一个是我的的寨子,或称之为帐篷,四面有墙,上面有岩石,后面还有山洞。我已把这洞扩大了好几部分,或者讲,已被我扩展为好几个洞,一一相接。其中最大且最干燥的一个洞,开了一扇门,门外就是我那寨子的坚壁之处。即是,在那堵墙与岩壁结合之处;这个大洞里放满了我过的大陶罐,还有十四五只大筐子,每只筐子都有五六蒲式耳的容量,这些筐子里贮存着我的粮食,特别是那些谷物,它们有的是从庄稼头上割下的穗子,有的是已被搓下来的麦粒或谷粒。? 讲到我那道墙,原是由许多木桩做成的,后来都已长成树,又大又高,一点也看不出后面有人居住的痕迹。? 靠近我的住处,距岸较远的一片低地上。是我的两块庄稼地,我在这儿播种和耕耘,到时就在那里收获粮食;无论何时,如若我要更多的粮食,附近有同样适宜的土地可以增加。? 除了这里,我还有个乡间住所。现在在那儿也有了略具规模的种植园了,首先,对于我这称之为别墅的住处,我不断地加以修理,这就是,我把那园的篱墙修得总是那么高,且老是把梯子放在墙里头。那些树起初不过是一些大木桩,现在则长得又粗又高了。我不停地修剪它们,希望它们长得枝叶繁茂,生机盎然,蔚然成荫;后来我果然如愿以偿。篱墙当中,总是支着我的帐篷;这帐篷是一块帆布构成的,由几根柱子撑着,永远不用修理或重搭。帐篷下面,我用我所杀死的野兽的皮和一些别的柔软材料做了一只睡榻,上面铺着我从船上的卧具中保留下来的一条毯子,还有一件很大的值夜衣作被盖,我每次因为离开老营地时,就到这别墅住。? 我的牧场同这个地方连在一起——山羊的圈地。我由于圈这块地,费了无数的辛苦,所以一心一意把它围得十分严密,免得山羊冲出去。我付出了无数的辛勤劳动,在篱笆外插满了大木桩,而且插得这样密,简直不像篱墙,几乎像一个栅栏。后来这些木桩和木桩之间,几乎连手都插不进去。后来这些木桩在第二个雨季中都长大了,圈子坚固得如同墙,甚至比墙还坚固。? 这些足以证明我并未偷懒,凡是可以令我生活舒适的事情,只要看来有必要,我都不辞劳苦地把它完成;因为我认为,在身边驯养一批牲畜,就等于替自己建一座肉厂c羊奶c羊油c和干酪的活宝库,无论我在岛上生活多少年——哪怕四十年——也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同时,我又认为,我要想一伸手就抓住这山羊,就得把羊圈修得极严密,绝对不让它们乱跑,我把这个办法落实得这样彻底,后来那些木桩长大以后,我反而觉得它们种得太密了,不得不拔掉一些。? 在这里,我又培植了一些葡萄,我每年冬贮藏的葡萄干,主要来源于它们。我照例心翼翼地把它们保藏起来,作为我食物中最好的,最可口的美味;真的,它们不仅好吃,而且能去病延年,养精提神。? 由于这地方正处于我的住处和我停船的中途,我每次到那边去的时候,总要在这里停留一下;因为我经常要去看看我的船,整理整理上面的东西。有时,我也驾着它出去逛逛,可是再不敢去作冒险的航行,极少离开海岸几丈以外,因为深怕无意中被急流,大风,或其他意外的原因把我带走。? 不料,我现在生活中又有了新的变化。? 有一,大概是正午的时候,我正要去看我的船,忽然在海边上,我发现一个人的赤脚脚印,清清楚楚地印在沙滩上。我几乎吓坏了。我呆呆地站在那里,就像挨了一个晴霹雳,又像是活见了鬼。我侧耳聆听,回头四顾,可是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到。我跑上一个高地,向远处望去,又在海边上来回跑了几遍,可是一无所获,除了这一个,再也找不到别的脚印。我跑到脚印前面,看看有无别的脚印。看看它是不是我的幻觉,可是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因为一点也不错,完完全全地一个人的脚印,脚趾头,脚后跟,样样俱全。至于它是怎样来的, 我就不得而知,无从猜起。我像一个神智模糊,神经失常的人在胡思乱想,拔腿就往我的防御工地跑去,脚就像不沾地一样。我心中惊恐至极,走不到两三步就回头看一看,连远处的一丛树,一个枯树干,我都误以为是一个人。以至于一路上我受惊的想象,使我看到各种各样的幻景,我的幻觉出现了多少怪诞陆离的想法,以及我的头脑产生了多少离奇古怪的妄想,那简直也不清。? 我一跑到我的城堡(我以后就这样称呼好了),马上就像有人在后面追着似的,一下子就进去了。至于我是按照原来的设计,用梯子爬进去的。还是从我那被称为门的岩洞里钻进去的,我自己也记不得了,甚至第二早上还不想走,因为,我进这个藏身之所的时候,心中惊恐至极,就是一只兔子逃进它的草窝里去,一只狐狸钻进它的地穴里去,也没有我那么胆战心惊。? 我一夜都未合眼,离开我受惊的时间越远,我的疑惧反而越大,这种情况,未免有点反乎常理,尤其反乎一般处于恐惧心理中的生物的常态。原因是,对于这件事,我不断用一些大惊怪的想法来恫吓自己。因此专门向坏处想,虽然我很久地离开了它,有的时候,我幻想着这一定是魔鬼在作祟,于是我的理智便随声附和地支持这个假定。我想,其它人类怎么会跑到那里去呢?把他们载到岛上的船又在什么地方呢?别的脚印又在什么地方呢?一个人怎么能来到那里呢?但是另一方面,若魔鬼在那地方变成人的样子,仅仅是为了留下一个脚印,那又未免毫无意义,因为它无法保证我一定看到。我认为魔鬼除了留下一个孤孤单单的脚印外,还可以找出很多办法来吓唬我,因为我是住在岛的另一头,他绝不会头脑简单到把一个记号留在我十有看不到的地方,而且把它留在沙上,只要一起大风,就会被海浪冲得一点不剩。这一切,看来都不能自圆其,都不符合平日我们对魔鬼的看法,因为我们一向把魔鬼看成一个乖巧狡猾的家伙。? 许多这一类的事使我不得不承认,所有关于魔鬼的疑惧,都是无本之木。于是我很快就得出一个结论,这一定是一些更危险的生物,也即讲,是对面大陆上的某些野人来同我作对,他们乘着独木船到岛上闲游,或者是碰到了急流,或者遇到了逆风偶尔来到这个岛上,上岸之后,因为不愿留在这个孤岛上,又回到海上去了。? 当这些想法在我脑海中浮现的时候,我起初心里倒很庆幸,觉得自己当时幸而没有在那边,也没有给他们见到我的船,要是船让他们见到了,他一定会判定这岛上有居民,不定要进一步寻找我。可是紧接着,我又往可怕的方面乱想起来,觉得他们已发现了我的船,并且已发现有人在这岛上,又想,若是那样的话,他们一定会有更多的人前来,把我吃掉;就算他们找不到我,他们也会找到我的围墙,把我的谷物通通毁掉,劫走我所有的羊只,最后,我只好活活地饿死。? 恐惧的心理赶走了我所有的宗教上的希望;我以前由于亲受过上帝的好处而产生对上帝的信仰,现在一部分消失了,就仿佛他过去虽然曾用神迹赐给我饮食,现在却无力来保护他所赐给我的那些饮食,于是我责备自己偷懒,不肯多种一些粮食,只图能接得上下一年就算了,就如没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让我享受不到地里的收获似的。这种自我责备,我觉得很有道理,因此,我决定今后一定要先屯积好两三年的粮食,那么,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因为缺乏粮食而白白送掉性命。? 在上帝手中,人生是怎样一个千奇百怪的东西啊!在不同的环境中,人类的情感怎样变幻莫测啊!我们今所爱的,往往是我们明所恨的;我们今所追求的,往往是我们明所逃避的;我们今所期望的,往往是我们明所恐惧的,甚至是胆战心惊的。现在我本人就是一个生动的例子。先前我最大的痛苦就是被人类社会所抛弃,形单影只,被无边的大海所包围,与人生隔绝,被贬入一种落寞的生活中,仿佛上认定我不足与世人为伍,不值得与同类并存似的。我觉得,假如让我见到一个人类,那就不逊于让我死而复生,那就是上所赐与我的最大的恩泽,仅仅免除我人间的罪恶,荣登堂。而现在呢,只要一疑心到那可能见到的人类,我就全身发抖,只要看到一个人影,看到有人到岛上来的不声不响的痕迹,我就恨不得钻到地下去。? 人生的变化无常,就是如此。我惊恐甫定以后,对于这想法,产生了许多古怪离奇的想法。我觉得,我当前的生活,正是大智不仁的上帝替我安排的生活方式;我既然无法预知意对我的最后目的何在,就应服从他的无上权威,因为我既是他创造出来的,他就有绝对权威按照他的的意图来支配我,处治我;我既然冒犯过他,他当然有法律权力以任何方式来惩罚我;我就应当对他的震怒采取逆来顺受的态度,因为我对他犯了罪。? 于是,我又想,既然公正而全能的上帝认为应这样来处罚我,他当然有能力拯救我,我的责任就是绝对地,毫无保留地服从他的意旨;同时,另一方面,我也有义务对他抱有希望,向他祈祷,不声不响地听从他的圣意的吩咐和指示。? 我花了许多时间在这些思索上,许多,甚至许多星期,许多月,思索的结果,在我的身上产生了一个特殊的影响,不能不在这里提一下,那就是:有一清早,当我躺在床上,满脑袋想着野人的出现对于我的威胁的时候,我心中觉得非常不安,这时候,我忽然想到《圣经》上的一句话:“在患难之日,求助我,我必救你,你也要荣耀我。”? 于是,我高高兴兴地从床上爬下来,不仅觉得心中欣慰了许多,而且好似得到指示和鼓励似的,诚心诚意地向上帝祈祷,恳求他的拯救。做完祈祷后,我拿起《圣经》打开,第一眼就看到下面的话“等候着主吧,壮着胆吧,他将使你心中充满力量;等待着主吧。”(注:语出《旧约全书诗篇》27章14节,但略有差别)这句经文给了我莫大的安慰。于是我满怀感激地放下《圣经》,心中不再感到担忧,至少当时这样。? 正文 第22章 (22) 第一章 (22) 就在如此来回考虑,担惊害怕和左思右想的过程中,忽然一我想到,这件事可能都来自我的幻想;那脚印可能是我离船登岸时留下的自己的脚印。这使我的心情放松了一些,我开始使自己相信,这全部出自我的错觉,所有的所有都不过是自己的脚印而已,既然我回船是走那条路线,为什么我离船登岸就不能走那条路线呢?不但这样,我还根本没法确定我踩过哪些地方,未踩过哪些地方;我以为,到最后这的确就是我的脚印,那么我就装扮一些傻瓜的角色。他们绞尽脑汁地编造妖魔鬼怪的故事,最后他们比别人被这故事吓得更厉害。? 现在我的胆量就壮大了起来,不再不敢去外面看看;由于我已有三三夜都呆在我那城堡里了,除了一些大麦饼加水,屋里没有别的什么食品,因为我已经不能填饱肚子了。紧跟着又想到,我也应去挤一些羊的羊奶了——我一般都在傍晚做这事,权当放松一下自己。我想这些由于我未去给它们挤奶,它们准非常可怜,已胀得难受了;事如所料,有几只羊已大受影响,几乎不能挤出奶了。? 现在我已相信,事情都源于不过是我自己的脚印,我真可谓见到自己的影子都害怕,于是总算有了一点勇气,开始到外面并到我那乡间挤羊奶,但我一面胆战心惊地往前走,一面时不时向后张望,准备随时随地扔下背篓而逃跑;任何人若见这情形,一定认为我曾做了不好的事才战战兢兢,若非,就是近来胆被吓破了——确实是如此。? 这样过了两三,没有什么意外情况出现,胆子也就慢慢大了一些,并开始认为的确是自已怀弓射影c无中生有,不过也不能使自己坚信此点,除非到那岸边再去一次,重新看了那脚印,并拿自己的脚同那脚印比比,看看脚型和大是否相同。这才能确定这到底是不是我的脚印。然而我到那里后,我看得清楚无疑的第一件情况:若我在那儿停船的话,在岸上我无论怎样也可能经过那一带的,另外,当我和那脚印相比时,我发觉我的脚非常的;这件事又使我再一次想入非非起来,我被吓得魂飞魄散,犹如得疟疾的人那样抖个不断。我回到家里,心想在那儿一定有人登了岸,不定还不至一人,总之已有人来到这岛上,很可能乘我不注意时偷袭我,但我想不出怎样来保证自己平安无事。? 唉,人们的心灵被恐惧占领时,会作出许多不可思议的反应!其实他们会从理性那里取得帮助,然而由于恐惧感,他们却不去使用理应所想的办法。我想采取的第一个做法,就是砍倒那些围住羊群的围篱,将已经驯化的羊全部赶进森林,听凭它们变成野羊,以防敌人发现这里有羊有家后,就常常来寻家羊,到这里掠夺一番。第二件我想做的傻事,是把两块庄稼地毁坏掉,防止敌人发现这里有这种粮食,更是频频打算到岛上;而后想做的,是将我那屋拆毁,以防他们看出这就进一步搜查,要找出那儿住过之人。? 那日回家后,我一整夜辗转难眠,反复想的即是上面几条。那时,我再次吓得魂飞魄散,神不守舍,曾经紧张的心,再次紧紧地被捏住,可见,同事实出现于我们面前的危险相比,对危险的恐惧更让人惊慌万分;我们也看出,我们经常担忧遭到不幸,而这种担惊给我们所带的压力远大于那不幸本身;而更糟糕的是;我以前常抱以一切顺从意的态度,但在眼前这种烦事中,我却不能用这种态度,我使自己得以如愿地解脱,我感到自己同扫罗注:扫罗是《圣经》中的人物,据《旧约全书?撒母耳记上》28章15节载。他曾对撒母耳讲“我甚窘急,因为非利士人攻击我,上帝也离开我。”)很像,他不但怨非利士人攻击他,而且也抱怨上帝离他而去;因为我现在既然有困难,却不向上帝发出求助,未用正当的方法来稳定自己的心情,没同以前那样,让上帝全权来安排自己和得救,要是我照这样办,那么通过此次所意料的情况,我至少比较乐观些,精神上比较有依托,以至还能较为坚强地渡过这次精神惊恐。? 我心一团糟,也就彻夜未眠,然而明后,由于心里折腾了这么长时间,搞得神困体疲,反而睡着了。而且睡得非常香,等一觉醒来,心情反而较以前平和了许多,此时就开始冷静地思考问题。经过前思后想,我总结出这样的结论:这个岛既然物产丰富,景色宜人,而且距大陆的距离不过我看到的那点,因此这不可能如我先前所想的那样,不会是曾未有人到的地方。这里虽无固定居住的生番,但有时那边大陆上的人有可能驾船而来,他们之间,有些或许有目的而来,有的或许根本就无目的,只是由于风向不对,他们被吹了过来。? 至今我在这儿居住已有十五年了,连个人影也未见过;即使有人偶尔被风刮到这里,他们百分之十也要尽快离开此地,因为事实很明确:他们至今为止还以为这地方不适宜定居。? 根据我所想,若讲发生危险,则最可能发生的危险,就来自这些股人群,他们偶然漂离大陆;他们即使被风刮到这里,多半也是非情所愿,因此不会长久留下,而是尽快回去,因为如在这岛上过夜,他们就担心第二明后就不能借潮而去;因此我仅需做的就是想好一个安全的退路,一旦看到生番登陆便可以隐蔽起来。? 我原先把我那洞穴开挖得那么大,且还另外开了一个出入口,这使我非常后悔,并且我先前曾讲过,这出入口竟然开在我的寨子外的岩壁上,经过细致而严密的考虑,我决定再加一道防御;前面讲过,大约在十二年前,我曾在距那道墙有段距离的地方种植了两行树,而今我就在那地方建个半圆形的屏障,即是,原先我把这些树植得很密,因此现在只需把木桩打在这些树中间,它们树与树的间距就更,更难通过,这样我便完成了第二道屏障。? 这么一来,我现在就有了双层的屏障了,我在外面的那层里加了不少木桩,又用锚链等一些东西来加固,总之所有我想到的东西都派上了用场:那上面有七个大仅够我把手臂穿过去的孔。我不停地用从那洞里运来的土,倒在围栅的里边,用脚踩。结果把我的围栅加厚为十英尺的墙。这七个孔是准备安置我的短枪的——多亏我原先留了心,从船上拿回到岸上七支火枪,我把这些枪安置成大炮的样子,用支架将它们都支起来,因而我在两分钟可以连续开七枪。这堵墙,我辛辛苦苦好几个月才完成,未完成之前,我总担心自己的安全。? 这件事做好之后,我就在这堵墙的四面八方插满树枝——就是那种像柳条的树枝,因为我先前了解它们容易成活——插的密密麻麻,因此据我估算,差不多有两万枝,并且,它们同那堵墙之间留一条很宽的空地,以便有充分的空间看到敌人,并且万一敌人企图走近我的外墙,他们也无法隐蔽在我的树之中。? 这样的两年工夫,我就有了一片浓密的树丛,五六年间,我那住所外面的树林已繁盛至极,简直没法通过了,不管是什么人,都绝对想不到会有什么东西在这一丛丛树林后面,更不用讲有人居住了。好在这林子中未留出路来,就是靠两架梯子进进出出,借助一架梯子,我可以爬上一处不高的岩壁,而后把那里的岩壁凿得凹进去一点,用来安置另一架梯子,这样把两架梯子拿开,任何人走近我的城堡,都要受到苦头,就算能够走近我的城堡,也仍在我外墙以外。? 为了保护自己,我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c办法,可谓绞尽脑汁,用尽人的智慧,这样做并非一无是处,这点后来自可看出,虽然在那时我根本不知道以后会有什么情况发生,仅是因为害怕而这样做了。? 在做这件事的同时,我仍关心着别的事情。我颇为关切我那少数的一群羊,不管何种情况下,它们已能向我提供能满足我的需要的现成的食物,而且既不需花费弹药,也不必如猎杀野羊那样消耗精力,养它们有很多益处,我当然不愿失去它们,也不想再次重新驯养它们。? 我想了很长时间来保住它们,然而仅想出两个办法:一个是另外找个比较方便的地方,挖个较大的洞,每晚上都把羊群赶进去;二是重新圈出两三块相互隔得很远的地方,要最大可能隐蔽些,在每个地方养五六只羊,如此即使我的羊群遭到不的意外,我也能凭借这些羊而繁殖成一群羊,并且用的时间也不多。当然,若这样办,也需花费很多的工夫和劳动,然而我想,还是这办法更合理。? 于是我用了一些时间,在岛上找到几个最隐蔽的地方,我选定了其中的一个,那地方可谓幽僻得无以复加。这是一片比较湿润的地方,居于密林和山谷的中央,那密林我曾提过,因为有次我从岛的东边回来时经过那里,几乎在那地方迷了路,就在这片林中,我找到了这块近三英亩的空阔地,四周林立着大树,可以讲是大自然帮我圈好了一块地方,至少,我不用大干一场即可全部圈好它,已不要我像从前圈别的那几块地时那样费劲。? 我立即到那儿干活,用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就大概围起了那块地;现在我的那群羊——或者称之为牲畜,总之你们想怎样叫就怎样叫都可以——不像我起先想的那样,已无任何野性,如此圈起后已不大会出麻烦了。因为我毫不停留地把十头羊和两只公羊赶了进去。在它们到那儿后,我再进一步加固那围栏,把它做得同别处一样的牢固,只是,做另一围栏时,我不像现在这样紧迫,用去的工夫也多得多。? 我这样辛苦大干了一番,究其根本,仅是由于看见人的一个脚印后感到恐惧;虽然到现在,我甚至未见到任何人到岛上来,但这两年,我都是提心吊胆地生活,这自然使我的日子远不胜以前那样舒心自在;无论是谁,只要知道任何时刻都担心有人暗算他是什么味道,就容易想象我的这种生活,另外我还得,我这忐忑的心情也大大地影响了我思想中的一些宗教观念,因为我担心自己落到生番的手中,害怕自己被他们吃掉,这种恐慌一直重重地压在我的心头,使我在向上帝祷告时,心情都不易正常,至少是不如从前那样心平气和或全心听凭意安排,而今在向上帝祈祷的同时,我心头总似承受着悲痛和压力,好似危机四伏,每晚都可能有人来害我,当夜就给吃了,从我的亲身经历,我的确证实了此点;祈祷时的心情应是平静的,充满感动和崇敬之情的,而决非是忐忑和充满恐惧的;并且,如若一个人向上帝祷告的意图是为了求得欣慰,那么就如同生病后在床上忏悔,怀着大难临头的恐慌感去祷告是同样不适宜的。因为这类不安对心灵的影响,犹似疾病对的影响,而不安对心灵所造成的危害,必也同疾病对所致的危害相同,以至还会更加严重,因为向上帝祈祷全部是一种心灵活动,而不是的行为。? 然而还是言归正传。我这样安排好一部分我的那些性畜后,我就在这个岛上东寻西找,想再找一个隐蔽的地方c用来再作一次这样的安排,此次我向南走的比别的任何一次都远,来到离岛的西端不远的地方,而往海上遥望的时候,我觉得似乎有一只船在很远的海面上,从以前的那只大船上,我曾搬下几只海员使用的箱子,并从其中一只箱子里找到一两只望远镜,不带在身上,现在离那么远,我确实分辨不出那倒底是什么东西,也未弄清那是否是一只船,可是下山时再抬头一看,那东西已不见了踪影,我只有到此为止,但我决定,往后外出时口袋中得带上望远镜。? 我下了山,到了我的确从未到过的岛的尽头,我立刻就明白了一点,在岛上看到人的一个脚印,并不足为奇,并非自己所想象的那样奇怪;若非老有意安排,将我扔到生番从未到的岛的另一面,就很有可能被风或海流送到此岛的这边停留,同样,驾独木船的那些人在海上遭遇,彼此打起来,胜者若抓到俘虏,便会带着俘虏到这岛上,把俘虏杀掉并吃掉——这以后会讲到——因而见有船从那面过来是常事。? 上边讲了,我下了山,走到岸旁,只见这岛的西南角海岸上人骨狼籍,到处散落着脚骨c手骨c头骨和人体其它部分的骨头,我吓得魂魄出壳,至今不能描绘当时内心的恐惧感;尤其是,我还见到地上挖有一个斗鸡坑似的圆穴,据我想,那群野蛮的东西一定是团团坐在这里,开展他们那种惨绝人寰的盛宴,大吃特吃他们同类的血肉。? 这种情形使我惊呆了,竟很久忘记这要对我自身构成危险,我的思想全部沉浸在对这种毫无人性的野蛮行为,对这种类似野兽的可恶行径的思索中,竟然完全埋没了恐惧之心,我过去虽曾听过这种惨行,但从未如此近距离地目睹这种场面,总之,我扭过头,不再看这恐怖的场面,胃里却感到恶心,就在我即将晕倒,那恶心之感却转化为一阵呕吐,在翻江倒海地一场狂呕后,人倒是好受一点,不过再也不能在这地方多呆一刻了,于是我赶紧转身上山,尽快地赶回自己的住处。? 正文 第23章 (23) 第一章 (23) 离开岛的那端一段距离后,我还是惊魂未定,呆站了一会;回过神以后,我心中满怀崇敬和爱戴,眼睛满含热泪,仰头感谢上帝,因为他起先若将我降生在世界的另一地方,使我同这些恐怖的士著区分开来;并且,在我看来,我眼前的传已很不幸运,但我在这种处境中仍有许多足以自慰的地方,这些更使我感动而非埋怨,最关键的一点是,正是在这样不幸的环境里,我认识了上帝并期望他的保佑,这是一种安慰,也是一种幸运,这种幸运不但足以抵消曾受过和即将受的苦,而且还绰绰有余。? 我怀着这种激动的心情,回到我的城堡里,而今对于自身的处境是否安全这一问题,心中已不如从前那样紧张,因为据我观察,那些吃人的东西来这岛上的目的,并非想掠夺一番,当然,他们以前来这岛时,一定也常进入密林深处,但一无所获,因为他们来岛上,未必是要找食物,或是要补充什么东西,或许根本就未打算从这里得到什么。我很明白,我到这岛上已近十八年了,可是以前就未见到别人的脚印而以后再住上十八年也不会有问题,只要我仍旧像现在这样隐蔽,不把自己暴露给他们,事实上我也不必暴露自己,我仅要做的,就是继续呆在自己的地方,好好隐藏,除非以后见到不吃人的人,那就不妨给他们知道一下。 对于这群吃人的牲畜,对于他们相互生吞活剥这一灭绝人性的习俗,我实在不能容忍,在以后近两年的时间里,我一直因这事而郁闷,所有的活动也都局限于我那范围中,所谓的范围,我是指我那三处庄园,也即是我那城堡,那称为乡间别墅的屋,还有林子里圈出的那块地,这地方对我而言,仅是用来圈住羊,我不经常去照看,因为我对那些凶神恶煞般吃人的东西怀有一种生的厌恶,非常担心遇上他们,而碰上他们也就如同碰上了魔鬼,不但这样,我在这段时间中也未照看我那条船,反倒想另做只船,因为我不想再次冒险,不想再到岛的那边把船运回来,担心的是在海上遭遇那些东西,若万一遇到,而且偏又落到他们手中,我的命运就不用讲了。? 但时间长了,因他们而引起的那种忐忑不安慢慢淡漠,我自以为他们一点都未发觉我,因此开始安心地如从前一样生活,惟一不同的仅是我现在更加谨慎,比从前更注意周围的情况,以免碰巧让他们看见,尤其在用枪方面,我更心,生怕他们中有人正在岛上。可能听到我的枪声,多亏上帝保佑我,让我驯化了一群供我吃的羊,不用再到林子中去打猎,也不必开枪打野羊了,自然在那以后我还是捕到过野羊的,然而那是用的从前的办法,借助陷阱和罗捕到的,所以据我所记,在那以后的两年中,虽我出门总带上枪,但一次都未开过,实际上,我共从大船上取来三支手枪,每次出门,我总是全部都带上,至少也带上两把,把它们插到我的羊皮腰带上,此外,从大船上带来的还有几把大砍刀,我把一把磨快,又另外做了一条皮带,将这刀挂在身边;我前面已描述了自己,而今再加上这两支手枪和挂在腰间的没有鞘的大砍刀,因而现在我外出的形象是非常恐怖的。? 就这样过了一些时间,除了还保持上面提到的那些防御措施,我几乎恢复了正常生活,过着平静的日子,所有这些情况同别人的特殊遭遇相比,愈来愈向我显示我的处境称不上不幸,实际上,上帝若要改变我的命运,只需稍微变动几个环节,就会大大影响我的生活。这样我就意识到,无论一个人处境怎么样,若一直把自己同情况好的人相比,那么他就更加不满,满口怨言,而若同处境不如他的人相比,那么心里就会感恩戴德,这样的话,世间的怨言就很少了。? 据我眼前情况来讲,我事实上已不缺多少东西,另外我也的确以为,那些吃人的家伙大大惊吓了我,只有为了自己的生存而大费心机,这就一度磨掉了我的进取精神,令我不再为改善自己的生活而使用自己的创造力了;我以前曾有一个很好的设想,并且为此也动了一度的脑子,我那设想是,试着用我的一些大麦来制成麦芽,而后用麦芽来造啤酒。这个计划确实有点异想开,因此我也常责怪自己,认为自己太简单来想这问题,因为我很快就明白,想自己酿制啤酒,我仍差好几样必需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又非我所能制出的,首先,我就缺少用来装啤酒的木桶,而前面已过这种圆桶是我永远也做不出的,虽然我不仅用去几,而是几星期以至几个月的时间,试想造出一个,但以失败告终。另外,我没有使啤酒长久不坏的啤洒花(注:这种花出自一种被称为啤酒花藤的植物,属桑树一类,其球果状果穗也叫啤酒花,干燥后用来使啤酒等带有苦味和香味,但不一定能使啤酒经久不坏)没有酵母来发酵,缺少铜锅铜盖烧煮,虽然缺少这些必需的东西,我倒不是不确信,若非那群生番使我受惊,慌了神,我已早就着手干了,并且不定已做成功了,因为我一旦想好某件事并动手去做,就不大可能中途罢手。? 但现在我是在一个完全相异的方面,运用我那种动脑子想办法的本领了,而今我朝思暮想的非其它事情,而是要袭击那种惨绝人道的血腥宴会,灭掉几个吃人的魔鬼,若可能,最好还救出被他们带来并准备杀害的受难者。为了消灭一些吃人的牲畜,或者,至少也吓得他们以后不敢再来,我左思右想,倒也想出好几个方案,若让我全部写下,那么此书的篇幅将比我计划的大的多;不过这些计划都化为泡影,因为除非我身体力行,那些计划都不可能实现。可是我一个人去又有什么用呢;他们不定有二三十人,还有标枪,弓箭什么的,而他们投标枪,射击的准确度也许并不逊于我的枪法的准确度。? 有时,我想在他们生火的地方下边挖个洞,放进五六磅炸药,这样一来,只要他们一点火,火药就会被点着,就会把那周围的一切全部都炸飞,但我首先就不愿为他们而浪费那么多的火药,因为我现在的火药最多也仅有一桶,另外,我无法保证爆炸时间恰如其分,结果或许只是让他们被扑面而来的火吓得四处乱窜,却不足以使他们就此不再来;于是我把这计划放到一边,又想到了一个打埋伏的想法,就是找个合适的地方躲起来,同时备好三支枪,都加上双倍的弹药,待他们那血腥的仪式举行到中间,就向他们开枪,到时,一枪准能干掉他们两三个,让他们非死即伤,然后凭着我的三把短枪和一把砍刀,若他们仅有二十来人,能确实全部杀掉他们。这个想法让我兴奋了几星期,我满脑子都是这件事,结果做梦也常做到这件事,有时竟然梦见自己正开枪向他们射击。? 我这样胡思乱想还不算,居然还用了好几时间,到那里找合适的埋伏点,以便打他们一个措不及防;由于经常到那地方,也就开始熟悉那里;自然我去那里时心中总是想着要狠狠教训他们,砍掉他们二三十个人头才为快意,而我看到那些留下的迹象,我更加仇恨他们。? 最后,在那山坡上我找到一个自己满意地方,在那里,我能胜券在握地等候他们,观看他们的船过来,而且在他们作登陆准备以前便秘密地移到一处树丛中,其中有棵树的树洞非常大,完全可以使我全部隐藏起来:我可坐在那个树洞中,一点不漏地看到他们残忍的行径,而在他们相互靠得很近时,可以瞄准他们的头,这样我一定能百分之九十地击中他们,第一枪射去,最少可以打伤他们三四个。? 因此,我就选择了这地方,准备在这里实施我的计划,为了这个目的,我准备好了两把火枪和一支普通的鸟枪,装好它们的火药后,我在那两支火枪里都装上两颗形状不规则的弹丸和四五颗的弹丸——其大同手枪的相近;把一把最大号的打野鸭等飞禽的弹丸,装进了鸟枪里;另外在两支手枪里装上了四颗子弹;另外,我又准备了下两次射击的弹药,这样我就作好了出去的准备。? 我制定了这样一个计划,总想象将付诸实现,而今每个早上去山顶去望一次,我走出我称为城堡的住地。登上三四英里外的一座山,看看有无船在驶近本岛或在远处驶来,然而两三月后,我开始厌倦这种苦差了,因为我虽不停地去守望,归却总是无功,不但岛上和岛边海面上一直不见敌人,就连我目力和望远镜所及的海面也都无一点动静。? 在每到山上走一次并进行一番观察期间,我对实施自己的那个计划劲头十足,胆量之大,好似随时都能做出那种心狠手辣之举,干掉二三十个光身的土人,我却从未好好想过他们犯了什么罪,仅是由于先前当地土著有此种泯灭人性的习俗,感到极其憎恶,因此对他们怒火中烧,现在看来,他们之所以这样是由于根据上帝对这个世界的英明安排,引导他们的仅是他们那种卑微低下的,结果就干出这类耸人听闻的事情——或许这样做了很长时间——并且若无其事地接受了这种骇人的习俗,他们如此做,原因在于仍沦落于性混沌,不分善恶的状态中。刚刚我已讲过,我每上午这样有劳无功地走一趟,走时距离既然很长,则前后所花去的时间也非常大,最终产生了厌倦的心理。于是,对是否应采取那种行为,我的观点有了变化。 重新冷静地考虑自己始终都想干的事情。我想,既然很多年,上也认为应忍耐他们,不惩罚他们,并且似乎还让他们这样继续干下去,让他们充当裁决的刽子手,相互杀戮,那么我有何种权力,凭什么资格,去当判官,把他们当成罪人并对他们执行死刑呢;他们在什么程度上冲撞了我?他们之间不明正误地杀人流血,我有什么权力加入?我心中常嘀咕:“对于这件事情,我如何懂得上帝是怎样来判决的呢;我可断言,这些人在这样的时候,并不认为这是犯罪,他如此干既不会感到昧心,也不会觉得良心受到谴责。他们并不知道这样违背了圣旨,更非明知故犯,不像我们明知道触犯条,却偏偏还要经常犯下罪行。依他们看来,杀掉一个战争中抓获的侍虏,未必称得上犯罪,就如同我们杀掉一头牛一样,同样,吃人肉一事对他们来,也不过同我们吃羊肉相同。”? 我稍微思考了这件事后,自然就得出这样的论点,我对这件事,肯定错了,这些人并非我先前认为的那种杀人犯,至多也不过同那些常会杀掉战虏的基督徒一样;而且在极多情况下,虽然对手已放下武器,表示投降,然而基督教徒却常常不给一条生路,而是杀光整个投降的部队。? 我此外想到的是,他们这种你杀我,我吃你的行为,虽然野蛮而无人性,但与我却实在是毫无干系。他们压根就未伤害过我。若讲他们想要我的命,或者我发觉自己危在旦夕,不得不先袭击他们,那倒还有理由可讲,但是到目前为止,他们压根就不能碰到我的一根汗毛,我如果对他们进行袭击,那就无理了。若我这样做是对的,那么西班牙在美洲所犯下的滔罪行也就是正确的了,他们把当地成千上万的土著士兵杀掉的做法也就是对的了;那些土著虽然还未开化,所崇拜的也仅是偶像,并且在他们风俗里,有些仪式非常野蛮残忍,如用活人向偶像献祭,诸如此类,但他们对西班牙人却并未犯下什么罪行,但几乎被赶尽杀绝,提起此事,无论欧洲别的基督教国家,就连西班牙人自己,也是深恶痛绝的,认为这是一场血腥屠杀,是泯灭人性的暴行,是上帝和人类所不能容忍的;而正是基于此事,只要一提起西班牙人这词,那么无论是具有人道主义思想的人,还是有基督教同情心的人,都感到令人发指,就好似西班牙王国之所以赫赫有名,就是因为出产一种人,他们对不幸的人压根不仁义,根本就无恻隐之心,而据公认的观点,这是气度恢宏,心胸宽阔的标志。? 经过这番考虑,我便暂停执行自己的计划,事实上可以完全停止下来,慢慢的,我放弃了这个计划,而且认识到先前的那想法是不对的,我一定不能采用攻击土著的措施;我的结论是我不应去干涉他们的死,除非他们先来进攻我,而此点却是我全力防止的;但万一他们发现了我,对我采取攻击,我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另一方面,我也用同样的理由来服自己的先前那个计划不是解放自己,而是彻底地自我毁灭,因为除非我百分之百地杀掉每一个登上此岛之人,不然就会有数以万计的人渡海过来,为他们的同胞报仇雪恨,那么,我便必死无疑,可是眼下我就好好的,何必这样干呢?? 总之。我的结论是:无论是从原则上还是从策略上考虑,我都不应以任何方式去管这件事。我应做的,是尽最大可能来隐藏自己,不让他们发现了,同时也要尽量不留下任何痕迹,让他们永远也想不到还有一个生命在这岛上——我是指具有人形的的生命。? 正文 第24章 (24) 第一章 (24) 在我作出这一谨慎决定的过程中,宗教观念也起了一定作用,我相信,我所订下的血腥计策,是要杀害那些无辜的土著——我是讲,他们未冒犯我——这使我在好几个方面完全违背了为人之道。至于他们相互的罪行,与我无关系,那是他们这个民族的问题,这得由上帝来裁判,因为上帝统治着世界各民族,对于整个民族所犯下的罪,自会有办法惩罚那个民族,使之受到公正的报应;对于此种社会性的问题,上帝会采用社会性的惩治,至于用何种方式,那就看上帝的好恶了。? 如今事情已非常明了,上帝来让我去做那事,的确是我的幸运,我现在完全有理由相信,若那时我确是那样干了,那以我犯下的罪无疑是故意杀人,我跪倒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向上帝祷告,感谢未让我犯下血腥的罪行,我也恳求他保佑我,别让我落到那些野人手中,同时也求他别让我向他们动手,除了自卫,清楚地听从上帝的呼唤,明确地让我怎么干。? 而后的一年中,我未改变我的上述态度;在此期间,我压根不想见到那些可怜的东西,因此,再也不登上那座山,因为我既然不想见到他们,也不想知道他们是否又登过这个岛,以免我经不起诱惑,采取我先前对付他们的办法,或者,不定当前的形势对我有利,我有些熬不住了,就会攻击他们,我只做了一件事,就是到了岛的另一面,把停在那儿的船驶到岛的东头来,我发现有个湾在那里的主崖下,就把船驶进去,我知道,由于这里有急流,那些生番无论在怎么样的情况下,都不敢驾船来的,至少不是自愿来的。? 上次我驾船到那里的时候,带去过一些船上用的东西,其实只为了去那里,缺少这些东西也行,因为并非必需的,如我为其做的船桅和船帆,一只锚似的东西——其实那不能称为锚或抓钩,但我确实仅能做到这种程度。所以这些东西,我当时都留在这里,但此次我全部运走,以免留下任何痕迹,让别人看到这里来过人,来过船,进而发现有人居住在这岛上。? 此外,我如前面所讲的那样,比以前更深居简出,也就是,除了挤羊奶,照看林中的羊群之类的经常需要干的活,我已极少走出自己的蜗居,而这些羊大多在岛的这一边,所以我来来回回倒也不会有危险;却从未想到在这里找什么,因此总不会远离岸边往岛的腹地走;我相信,自从我为他们而惊慌一次并提高了警惕之后,他们很可能还是如从前那样来过几次,实际的,回想往事,还令我惊吓不止,因为当时我未料到会有生番,外出觅食时,常常东张西望地四处乱走,身边仅仅带一把枪,并且枪里装的常常仅是弹丸,若在这种简直可以是赤手空拳的情况下,我意外遇到他们,被他们发现,那将是怎样的下场?若原先我见到的不是一个脚印,而是一二十个生番,是他们正向我狂奔,而我不可能逃脱,那么我会何等的惊慌?? 每想到这些,我的心情总是十分沉重,十分难过,而且短时内难以排解,我很难想象,在那种情况下,我会有什么反应,依我想,不要讲进行抵抗了,只怕一吓之下,魂飞九霄,我连自己本应该做到的也忘得一干二净,更不用讲经过深思熟虑和仔细谋划之后,我现在所具有的自卫能力了。是啊,认真地思索,通过这些事情,我常感到抑郁不乐,而且这种心情有时会停留很长时间,但是到头来,我总认为应该为这一切感激上帝,你挽救了我,使我免遭诸多我看不见的危险,使我免受一些灾难,而我完全未料到这种事会随时降到我的身上,当时,我已发觉我们在经历生活中的危难时,上常会大发慈悲,作出各种安排,后来这种想法常常出现于我的脑海里,而此次,重新涌上我的心头。事情也的确是奇妙,我们常常在浑然不觉中得救。有时我们身处一种可谓无所适从的境地,心中疑虑重重,不知应走那条路,还是该走这条路。 而正当我们要走那条路时,心中却会得到一种不可名状的提示,要我们走这条路,不仅这样,有时我们的理智,心愿以至客观要求叫我们走另一条路,但我们心中却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意念,便要我们走这条路,而这种意念从何而来,又怎么拥有这样的力量,我们一无所知, 而后来的事却证明,若我们先前走了那条我们应走的路,或是我自认为应走的路,那么我们就会完全毁灭。经这样一想,再加上别的诸如此类回想,我就给自己立下一条规矩:以后凡是我心中出现这样的理由,虽然我讲不出这样做的理由,但只要这是出现在我心中的提示,是对我的一种催促,就已是足够的理由了。 在我的一生内,我借助这种做法取得了很多成功,这种例子可举出很多,尤其是在这孤岛上的后期,这样的例子更多;别的此类例子也很多,可惜当时我未有现在这样的认识,若非,我可能也会注意的。但只要能醒悟也非为晚;由此,我必须奉劝所有爱前思后想之人,若是他们同我一样,生活屡遇不寻常的变故——或者,哪怕变故不似我这么出奇——千万勿忽视他们心头那种来自上的指示,无论发出那些指示的是哪一位冥冥之中的神类——对此,我不予讨论,也无办法加从明,但可以肯定的是,这证明了神灵和心灵之间,无形和有形的之间,存在沟通和交流,而此种证明是永远也不能否定的。关于此点,我还可以提出一些极为典型的例子,而这些例子,是继续索居在这孤岛期间出现的。? 我承认,我所处的生活环境时刻存有危险,而我由此而产生的焦虑不安,及对自己安全的操心,使我无时间再为改善以后的生活条件而费心思c想方法了,我相信,读者不会对这感到惊奇的吧。如今我在动手做事时,主要想到的是安全问题,而非食物问题,我既不敢敲钉,也不敢劈柴,担心有人听到我的敲钉或劈柴的声音。由于同样的理由,我更是不敢放松了;特别糟糕的是,我连生个火都感到提心吊胆,总怕白就能看到的烟会把我显露出来,为此,我需用火的话,如烧制陶罐和烟斗等,都移到林中的新的住处去干,而在那边住了一阵之后,竟然发现一个新的洞穴,我高兴得不知怎样才好,这洞穴非常深,就是有生番到洞口,他也不一定有胆进去,实际上,我是由于找一个安全的退路心切,这才进来的,除了我这般需要的人,还有谁敢进去?? 这个洞穴的洞口处于一堵巨岩的底部,一日,我正在那边繁茂的林中砍些树枝,想用来烧制成炭,完全在无意中——我偶尔,因为我无足够的理由把诸如此类的一切事情都归因意——发现了这洞口,然而在我继续下去以前,我必须把烧炭的缘由交代如下:? 前面讲过,我不敢在自己的住处周围生火冒烟,然而既然生活在那儿,我又不能不烧面包,烤肉什么的,因此就依照我在英国时见到的那样,也把树枝之类的柴火放到草根下面去闷烧,把它们都变成木炭,而后又灭了火,把炭收集起来带回家,等家中需要用火时就以炭代柴,这样的话,就勿用担心冒烟之事了。? 这题外话只是随便提提,话当时我正在砍着的树枝,见到密密匝匝的灌丛后似乎有个洞口在那里,我感到奇怪,想进洞去看看,费了好大的劲进了洞口后,发现里面很大,不但我可以直立,而且还能容下两个人,然而我须承认,我出洞比进洞匆忙得多,因为我向里一望,只见漆黑一片中竟然有只亮闪闪的眼睛,不知是人是鬼还是什么动物的眼睛,洞口射进一线微弱的光线,照到这双眼睛上反射出来,就如两颗亮闪闪的星星。? 我呆了一会儿,但醒过神后,就大骂自己是傻上加傻的傻瓜,我自言自语道,谁若是怕见鬼,谁便没有资格孤单一人在这岛上住上二十年,另外,我敢夸口一句,在那洞中,只有我本人才是最恐怖的;这么一想,我就鼓起勇气,拿着一个熊熊燃烧的大火把,再次一头钻进洞中,我在洞中尚未走三步,又像刚才那样吓了一跳,因为我听到一声很响亮的哼哼之声,就如一个人痛苦时所发出的声音。哼哼声后,是几个时断时续的声音,像是含糊其辞的几个字音,而后又是一声深沉的哼哼。这一惊着实非同一般,我冒着冷汗向后退了几步,然而我还是尽量鼓起勇气,一方面给自己壮胆,是上帝无所不在,他的威力最大,一定能保护我的,就这样,我把火把举得比头略高一点,再次向前走去,借助火把之火,看到一只丑陋无比的巨大的老公羊,趴在地上,它因为衰老不堪,现在正气喘吁吁地等待死亡——用我们的话讲,正在哼哼地吩咐后事呢。? 我踢了它几下,想赶它出洞,它也要站起身,但已经立不起来了,我转身想想,就让它趴在那里也可以,因为它既然可以吓我,那么万一有个胆大的生番进了此洞,这老羊只要有一口气,一定会让那生番吓一跳。? 如今我惊愕未定,便四处张望起来,只见洞穴非常,不过十二英尺见方,但是它既非方也非圆,完全是不规则的,也完全是然而成的,未经过人工开凿。我又看到,在这洞穴的尽端还有一个去处,然而那儿十分低矮,若我想进去,就须趴在地上爬着进去,至于爬向何处就不何知道了!由于手头上无蜡烛,这件事也仅能至此,但我已打算第二再来,来时带上蜡烛和火线绒盒——这火线绒盒是我用火枪上防止意外开火的闭锁机改造的,我在那火药中放有引火用的东西。? 于是,第二我带上自制的六支大蜡烛来了,因为现在我已能用羊脂做出很好的蜡烛了,在通过那低矮的地方时,我只能像先前那样爬进去——我以为这倒是胆大妄为之举,毕竟我不知到底要爬多远,也不知爬过去会发生什么事情——爬了近十码,总算过了那最狭窄的地方。此时看看,洞顶也上去了,大约有二十英尺高,我向这洞穴的顶部和四周看了看,可以讲我在这岛上从来未见过那种金碧辉煌的景象:我手上的两点烛光,经洞壁的反射,竟有成千上万点火光,真不知这岩壁上到底是钻石呢,还是别的宝石或黄金,然而我想,或许还是黄金吧。? 我所进的这个洞穴中虽然一点光线都没有,但可讲是一个美妙绝伦的洞府,它的地面既平坦又干燥,还有一些细细的碎石砂砾,四周的石壁和洞的顶部一点都不潮湿,因而没有一点有毒的和令人作呕的东西。这儿惟一的困难就是进出口有困难,但由于这样很安全,我需要的正是这么一个藏身之地,觉得这么对我适合;因此,这一发现使我大为兴奋,决定立即动手,把我最挂心的一些东西搬到这儿来,特别是要转移我贮存的火药和全部多余的枪支,包括两支鸟枪,三支火枪,因为我共有三支鸟枪和八把火枪,就是我在那寨子里只准备五支枪,它们都如火炮似的架在那儿外面的一道围墙上,随时都可射击,而若我外出活动时用到他们,又可以取下来。? 在此次转移军火中,我顺便也打开了那桶在海水中浸过的火药,开启一看,发现壁内三四寸外的火药都已受潮,结成硬块,因此保护了里面的火药,就如果壳保全了它里面的果仁一样,这样一来,我就从那桶的中间弄到六十磅顶好的火药,我把火药搬了进去,寨子中至此仅留两三磅,怕有什么意外事件发生。其次,我还将用来做弹丸的铅全都搬了过去。? 我觉得,我现今颇如传中的那些古代巨人,据他们住在山穴和岩洞中,谁也无法攻击他们,这儿的情况使我相信,只要我待在这里,哪怕有五百名生番到处搜索,也别想找到,即使他们找到,他们也不敢进来。? 在我发现这洞的第二,那只奄奄一息的老公羊就死在洞口了。我感到,要拖它出去比较困难,还是挖个大坑,把它埋起来比较省事,因此就地将其埋进了土里,以免以后臭气熏人。? 至今我已在岛上住了二十三个年头,已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和生活方式,只要确保生番不来这里骚扰,让我有安全感,那么我将毫无怨言听从意,在那里消磨余生,直至咽下最后一口气,正如洞中的那头老羊似的死去。其实,我也有一些的消遣,使我的生活比从前更为舒适愉快,首先我前面讲过,我已教会鹦哥讲话,如今它讲起话来相当流利,发音又比较清晰,给我带来了不少乐趣,它在我身边待了至少二十六年。不知它以后还能活多长时间,据我所知,巴西人认为鹦鹉能活上一百年,不定我那可怜的鹦鹉现今还活着,至今仍在叫着“可怜的鲁滨?克鲁索”呢。我希望无一个英国人会倒大霉,流落于那地方去叫它叫唤,但若果真有这么一个英国人,他听后一定认为碰到了鬼。 正文 第25章 (25) 第一章 (25) 我的狗是给了我许多快乐的可爱伙伴,它跟了我十六年,后来老死了,至于我的猫,我曾讲过,它们繁殖得太快,使我一开始必须杀掉几只,省得它们吃完我的东西不算,还要把我吃掉。后来,我带上岸的两只猫死了,我又不停地驱赶猫,不给它们东西吃,过样一段时间后,那些猫都成了林中的野猫,不过有两三只我尤其喜爱,还养在家里,成为家庭的成员,但每当它们有猫,我就把猫扔到水中溺死。除了这些以外,我还在家养了两只鹦鹉,教它们的话讲得还可以,也都会叫“鲁滨?克鲁索”,但是都不及上只——不过话回来,我在它们身上花的工夫都不大。比不上我对那只鹦花的工夫。我另外在岸边提到过几只海鸟,但却叫不出什么名子,总之剪了它们的翅膀,养了起来,现在,我插在寨子墙外的桩子都正长成茂密的矮树丛,这些海鸟就栖息在那里繁衍生息,令我看了满心欢喜;因此正如我前面讲过的那样,只要能确保无生番的侵扰,能过过这样的生活,我也就非常心满意足了。? 然而事情的进展却并非这样;凡是读到我此篇故事的人,恐怕免不了都会从中看到一点:我们把许多事视为坏事,避之唯恐不及,而一旦这事情落到我们头上,则又是我们所最怕的,然而这种事情却常常正是我们得救的必经之路,唯有经过它,我们才能逃出险境,这样的例子,可以举出很多。然而,在我独处孤岛的最后几年中,这种情况尤为突出。? 前面讲过,如今是来岛的第二十三年了,而眼下已是十二月,正是北半球的冬至时节,然而可不能将我这儿称为冬 ,偏偏倒是我的收获时节,因此我须常常到庄稼地里去。有一,我早就外出了,那时还未明,可以看到海岸边有点火花,这令我大吃一惊,因为那火花离我约有二英里,正是在我发现过生番踪迹的那方向,但更使我不安的是,这次不是在岛的另一边,而是在我这边。? 看到这种情况,我真是吃惊不,顿时我在那片树丛里停住了脚步,不敢朝外走了,怕遭到袭击;但是我心中却忐忑不安,因为我担心这些生番到处乱走,万一发现我地中收割过和尚未收割的庄稼,发现我干的活和经过我改造的地方,他们立刻就会知道这岛上有人,到了那时,他们不找出我是不会罢手的。在这危急的情况下,我立即返回寨子。进去以后,随手就抽掉梯子,并且把外面的一切弄得如然的一样,就像无人来过似的。? 我在里面也作了一番准备,搞好防御;那些我称之为大炮的火枪原来就架在我那道墙上,现今我给它们都装好了弹药,也给手枪装好弹药,下决心为保卫自己而战斗至最后一口气。同时,我也未忘将自己交给上帝,全心诚意地希望他的保护,恳切地向他祈祷,请他别让我落到那些生番手里,这样过了两个时,我开始急于了解外面的情况,因为我没有可派出去的耳目。? 我又继续坐了一会儿,考虑在这种情况下应做些什么事,但是想到这么坐下去,对外面的情况仍将一无所知,我就控制不住自己了,于是,我把梯子靠到山边上,爬上我前面提到过的岩缝上的一个平坦的凹处,再把梯子拉上来往里一放,登上了山的顶部,取出望远镜,我趴在那里,通过望远镜朝那火光处望去,立刻发现在那堆火周围坐着至少九个光身的生番,他们那的火不是为了取暖,因为气极热,根本就用不着烤火,据我猜想,这火是他们吃人肉时用来烤烧的,将被他们吃掉的对象一定已带来,只是不知道是活是死。? 他们是坐两只独木船来的,已把船拉到岸上,而现在已退潮了,我想他们得等到潮水再来时才能离开,看到这一现象,尤其是他们来到岛上我的这一边,而且离这么近,我内心的惊慌是难以想象的,但是我后来看出他们总是乘退潮的那股海流来到的,因此我心中也就镇定了许多,并感到稍有安慰,因为以后他们只要不是早已来到岛上,那么凡是涨潮期间,我出门就比较安全。发现此点,我到地中收获庄稼时,心中就踏实多了。? 事情果然不出我所料,当潮水开始向西流的时候,他们就全都上了船,划浆而去。在离去前的一时,他们跳了一场舞,从我的望远镜中,我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他们手舞足蹈的姿态。再仔细一看,我还可以看到他们都是着身子,一丝不挂,至于男女,我无法区分出来。? 我一见他们上船走了,便取了两支枪背在肩膀上,取了两把手枪挂在腰上,又取了一把没有鞘的大刀挂在腰上,尽量迅速地朝那临海的山跑去。我用了两个钟头的时间,才跑到那里,因为我身上背了这么多的武器,无法走得快。我一跑到山上,就看到,除了我见到的那两只独木船外,还有三只船。再向远处望去,只见他们在海面上会在一起,驶向大陆那边。? 对我而言,这真是一个可怕景象;特别可怕的是,我到海边,又亲眼见到他们所干的野蛮事所留下的令人发指的遗迹:有血,也有骨头,还有一块块人肉,这些,都是这群家伙怀着寻欢作乐的心情吞吃过的,看到这情景,我立刻怒不可遏,心里想着,下次再见到他们过来干这种坏事,一定把他们消灭干净,无论是谁,无论他们有多少人。? 显然,他们到这岛上来并非经常,因为,又过了十五个月,才见他们又一次在那儿登岸;这就是讲,有十五个月之久,我从未见到他们,也未见到他们所留下的任何脚印,任何痕迹。看起来,在雨季中,他们是决不会外出的,至少决不会到这么远的地方来。然而,在这整段时间里,由于我害怕被他们袭击,我的生活过得非常不舒适。由此可知,一个人时时担心祸事临头,比遭遇到祸事还要苦,特别是当一个人无法摆脱这种担心c这种恐惧感时,情况更是如此。? 在这段时间中,我始终怀着杀人的心情,把我的大部分心思都用在准备下次看到他们时进攻他们,特别是提防他们如上次,分作两次前来。我完全未考虑到,即使我把他们一股杀光了——我自己最终也要变成一个同这些吃人生番一样残暴,或许是更凶残的杀人凶手。? 我现在每都在疑虑和焦急中度过,预料自己终有一会落到这些残忍无情的东西手中,就是偶尔大着胆子到外面去,也是极其心翼翼地东张西望。我现今体会到,幸好我早就驯养了一群羊;因为我无论如何都不敢开枪。特别是在他们常来的一带地区,唯恐惊动了那些野人。我完全认识到,即使我能暂时吓跑他们,他们不出明就会卷土重来,不定还会带来两三只独木船,到那时,结果就不言而喻了。? 话虽这样,我却有一年零三月未见到一个野人。直到后来,我才重新见到他们。详细的情形,下面就谈到,不错,在这段时间里,他们可能来过一两次,不过,或许他们未在岛上停留多久,再不然就是我未听到他们的动静。可是,到了我来这个岛上第二十四年的五月,我又很奇怪地碰上了他们。至于这方面的情形,我下面再讲。? 这十五c六月中,我心中很不安。我睡不着,总是作梦,常常惊醒于梦中。白,我心中充满焦虑;夜里,我常常梦见杀野人,梦见我所杀野人的正当理由。所有一切,现在暂不谈。且讲到了五月中旬,依照我那糟糕的木制年历来算,大概是五月十六——因为我至今还把一切都记在那根木柱上——就在这五月十六日,刮了一整的狂风,雷电交加,直到夜里;我也不清是什么时候,只是当时我正在读《圣经》,并且正在认真地思索着眼前自己的处境,突然,出乎意料地听到一声炮响,似乎来自海上。? 我虽大吃一惊,但可以肯定地讲,同我以前所受的惊吓相比,它的性质是完全不同的;因为在我脑海里,这种吃惊引起的联想也是异样的。我一跳而起,那速度之快几乎无法想象,瞬间已把梯子搭在那岩壁的半腰上,爬上之后,随即把梯子拉上来架好,再一次爬上,刚登到山顶,便看到火光一闪;我知道又要听到第二声炮声,果然,大约半分钟后,我听到了炮声;从这声音判断,放炮的地方是在海上,在我上次连船带人被海流冲走的那个方向上。? 我立刻意识到,一定是有船遇险了,而且同这只船搭伴而行的,还有其他的船只,因而放出几炮作为求救的信号。我此时心里倒很冷静,因此想到:我虽然无法搭救他们,他们或许会援救我吧。于是我把身边所有的干柴都聚集在一起,堆成一堆,把它们放到山上点着。这些木柴都是干的,很快就燃烧起来;虽然风力很强,还是烧得很旺;我敢讲,只要海上有船,就一定能看到。他们无疑看到了,因为我的火烧起来以后,立刻又听到一声炮响,紧接着又是几声炮响,都是从同一地点发出的。我把火烧了一夜,直到亮。等到大亮,海上开始晴朗的时候,在岛的正东,远远的海面上,我似乎看到什么东西,至于是帆,还是船却不清楚,甚至用望远镜,也毫无用处,因为距离实在太远了,而且气仍旧带着雾气——至少,在海面上是这样。? 那一整,我不停地遥望那东西,不久便看出它一直停在那那里,一动不动,于是我断定那是一只抛锚的大船。我急于想将事情搞个水落石出,就手里拿着枪,朝岛的南部跑去,跑到我上次被急流冲走的那些岩石前面。到了那里,气已完全晴朗了,我一眼就看出——心中非常难过——有一只失事的大船昨夜里撞在我上次驾舟出海时发现的暗礁了。起来,这些暗礁由于挡住了急流的冲力,形成一股逆流,曾经帮我从生平最绝望的境地中逃出性命。? 由此可见,一个人的安全很可能就是另一人的毁灭。依我想,这些人可能由于地形不熟,同时又由于那些礁石都隐藏在水中,再加上昨晚上恶劣的气,东北风刮得急,因此就于晚上撞到礁上。假使他们看到此岛——我必须假定他们并未看到——他们应该登救生艇,拼命地划到岛上逃命;可是他们也鸣炮求救了,尤其是后来的几炮,我认为是他们看到火光后才放的;这一情况不免令我产生各种想法。首先我想到,他们在看到我那堆火光后,可能是登上了救生艇,拼力地向岸边划,只是由于当时风强浪大,他们或许被卷走了;一会儿我又猜想,他们的救生艇老早就没有了,因为这种事是常有的,尤其是遇到惊涛巨浪冲击船只的时候,人们经常不得不将船上的救生艇拆散,甚至把它们扔到海里;一会儿我又猜想,同他们搭伴同行的,或许还有别的船,听到他们出事的信号,已经把他们救了起来,载走了;一会儿我又猜到,他们不定已坐上救生艇,下了海,被我上回遇到的那股海流冲到大海里去了,到了大洋中,他们就唯有受苦和死亡的权利了,不定他们现在即将饿死,到了人吃人的地步。? 所有这些想法,仅仅是我的猜测而已。我如今自顾不暇,除了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可怜的人受苦难,从心中可怜他们外,没有一点办法。可是,这件事对我产生了好的影响,那即是,从这件事,我体会到应感激上帝,感谢他给予我这么多帮助,让我在这种凄凉的处境中活得如此幸福c这样舒适。同时也感谢他,在整整两船人中,仅有我一人逃生;此外,从这件事,我又体会到,无论上帝把我们放到怎样恶劣的生活环境中,怎样巨大的不幸里,总让我们亲眼见到一些值得感激的事情,看到有些人的处境还不如我们。? 就拿这伙人而讲,我几乎看不出他们中有任何人能逃命,同时,也找不到任何理由证明他们不同归于尽。他们惟一的希望,就是由搭伴同行的船只救起来;可是这种可能性也非常渺,因为我实在看不出一点痕迹。? 我看到这种情景,心中忽然产生一种嘤嘤求友的强烈,有时,我不禁脱口大声疾呼:“啊!哪怕有一两个——哪怕仅有一个人从这条船逃出性命,跑到我这里来呢!也好让我有一个伴儿,有一个同类人话,交谈交谈啊!”我多年来过着孤寂的生活,从未有如今这么强烈地渴望有人往来,也从未有如今这么深切地感到没有伙伴的苦楚。? 在人类的感情中,常存有一种稳秘的原动力,这种原动力一旦被某种看得见的目标所吸引,或是被某种虽看不见,却可以想象的目标所吸引,就会以一种勇往直前的力量推动着我们的灵魂向那目标扑去,若达不到目标,就会让我们痛苦难当。? 我是多么渴望有一个人逃出性命啊!“啊,哪怕仅有一个人呢!”这句话在我口里至少读了一千遍。每逢这样讲的时候,我总是控制不住心中强烈的,将两只手捏得非常紧,假如我手中此时拿有什么脆弱的东西,一定会在毫无知觉中被捏得粉碎,同时,我的上下牙也咬得很紧,半松不开。? 至于这一类的事情及它们的原因和规律,不妨由科学家来明。我所能提供给他们的,只是原原本本地谈出现象,而且就是这种现象,在我当初发现它的时候,也令我感到意想不到,因为我简直不清它从何而来;毫无疑问,这种现象是我心中某些强烈的愿望和顽强的观念的结晶,因为我深切地体会到,若一位基督教徒同我交谈,的确是一种无上的安慰。? 正文 第26章 (26) 第一章 (26) 然而这偏不能办到。这也许是他们的命运,或我个人的命运,或我们双方的命运就是不让这种事情实现,因为,直到我留在岛上的最后一年,我还搞不清那条船上到底有无人逃命。更可悲的是,几后,我竟在岛的那头,靠近船只失事的地方,亲眼在海边看到一个淹死了的青年人的尸体,他身上没穿多少衣服,仅穿了一件水手的背心,一条齐膝的麻布短裤,一件蓝布衬衫,可是我无从猜出他是哪国人。他的衣袋里除了两块西班牙币和一个烟斗外,没有别的什么;这两样中,后者对我却比前者的价值要高出十倍。? 这时海上风平浪静,我非常想坐船壮着胆子到那条破船上去,因为我相信一定能从船上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同时,另有一种动机更有力地推动着我,就是希望船上还有一两个活着的人;若有的话,我不仅可以搭救他们的生命,而且在救命后,对于我个人也是一种莫大的安慰。这种思想无时不盘踞我心头,使我日夜不得安宁,一门心思想坐船到那破船上去。我以为,既然这种想法这么强烈地压迫我,叫我无法抗拒,那准是来自无形的神力的指示,若我不去,那就是对不住自己;至于别的事情,我唯有听命于意了。? 在这种想法驱使下,我匆忙回到城堡,进行航行的准备。我带了一些面包,一罐清水,一个驾驶用的罗盘,一甘蔗酒,满篓葡萄干。我把种种必需的东西都带在身上,走到我那船旁边,把船里的水淘干净,使它浮起来,把东西全部放进去,又跑回去拿别的东西,我第二次拿的是一大口袋米,还有那把太阳伞,又拿了一罐子清水,两封面包或大麦饼,一羊奶,一块酪干。我费了不少劲,流了不少汗,才将所有这些东西都搬到船上。而后,一面祈祷上帝保佑我一路平安,就开船了。我沿着海岸划着我的独木船,终于到了岛的东北角。现在,我就将朝大海出发了;因为我预料,只要卷进这两股急流中的任何一股,我准会被冲到无际的大海中去,不定再也回不到本岛,看不到此岛了;那时,我的船这样,只要起一阵的强风,我的命就完了。? 这种想法在我思想上产生了很大的压力,使我开始打算放弃原计划;我把船拉进沿岸的一条河里,自己迈步上岸,坐在一片的高地上,满腹忧思,焦急万分,一方面害怕前进,另一方面又想前进。我正想得出神,只见潮汐有了变化,潮水开始上涨,如此一来,几时内,我一定走不了;我突然想到,应找一个最高的地方,作一番观察,潮水上涨后,那两股急流起了怎样的变化,以便断定一下,万一我被急流从这边冲了出去,有无希望被它从别的方向冲回来。我刚想到这一层,就看见有一座山在附近,可以从那山上看到左右两面的海,看到那两股急流,以及回来应走哪条路;到了山上,我发现那退潮的急流,是沿着岛的南部向外流的,而那涨潮的急流是沿着岛的北部向里流的,我来时,只要沿着北部走,自然可以被带回来。? 这番观察大大鼓舞了我的勇气,我决定第二早晨乘着第一次潮汐出发。我把值夜衣盖在身上,在独木船中睡了一夜,一亮就开船出发了。起先,我一出发就朝北走,走了不远,就走进那股朝东流的急流,被它冲着我向前飞驶,可是速度却没有上次岛南面那股急流那样强,使我完全控制不了船;我以桨代舵,使劲地掌握住方向,朝那破船飞似地驶去,不到两时的时间,就到了它的跟前。? 我面前展示了一片凄凉景象,从那船的构造样式看,是一条西班牙船,船身都夹在两块礁石中间,非常紧;船尾和后舱都被浪头打碎了,至于那夹在礁石中间的前舱,由于猛撞,前桅和主桅都倒在甲板上,折断了;但是它的斜墙还是好好的,船头看起来也还牢固。我到了船附近,船上忽然出现一条狗,它看见我来,就吱吱地叫,我唤了它一声,它就跳到海里,游到我船边来;我将它拖到船上,只见它已饥渴到将死了;我给它一块面包,它就大吃起来,活似一只在雪中饿了两星期的狼;我又喂它一点清水,看那样子,只要有人给它东西吃,它几乎要吃破肚皮。? 接着,我就上了大船。我第一眼看到的是两个淹死的人,他们躺在厨房里,也就是前舱中,紧紧拥抱在一起;看情况,船撞礁时,海上正是狂风暴雨,海面波涛汹涌,不停地冲击着船,冲得人们实在无法忍受,同时那海水又不停地涌进来,似乎想要把人埋在水中,活活闷死人们。除了那条狗,船上没有一个活着的动物,同时,我在船上看到的货物,无一件不是让水泡坏了的,只有放在舱底下的几桶酒,不知是葡萄酒还是白兰地,由于水退去,露在外面;只是桶太大,无法移动;我又看见几只大箱子,看样子是某些船员的所有物,我搬了两只,运到我的船上,至于里面是什么,我也无时间去检查。? 假如触礁的是船尾,受伤的是船首,我倒不虚此行。因为,据我从这两只大箱子里找到的东西来看,我有十足的理由断定船上来有很多的财富;同时,根据此船所走的航线,我易看出它是从南美巴西附近的布宜诺斯艾利斯——也即是从拉普拉塔河意为“银河”,因当初欧洲人掠夺白银,由此深入南美内地而得名。该河位于南美洲大西洋岸,布宜诺斯艾利斯即在其河口。的河口出发——预备驶往墨西哥湾中的哈瓦那,然后可能由此处驶向西班牙。毫无疑问,船上肯定载着许多财物,但眼下这些财物对任何人都成了无用之物。至于船上的其他人都到哪里去了,我完全不清楚。? 除了这两只箱子,我还找到了一桶酒,约有二十加仑;我用了好大劲,才把它搬到我的船上。舱室里还有几支短枪和一只盛火药的大角筒,里面大约有四磅火药;短枪对我毫无用处,因此仍把它们留在船上,只取了盛火药的角筒,我又拿了一把煤铲和一把火钳,都是我极需要的东西,另外我还拿了两把铜壶,一个煮朱古力的铜锅和一把烤东西的铁钯。正好此时潮水开始向回流,我就载着这些东西和那只狗离去了。当晚上,黑后一时,我非常疲惫地回到岛上。? 我当夜在船上休息了一夜。第二早晨,我决定把我弄到的东西放到我的新洞中,不带到我的城堡里去。我先吃了点食物,而后把我的全部东西运到岸上,仔细检查一下。我弄到的那桶酒,原来是朗姆酒,却非我们巴西的那种,简单地讲,一点都不好;可是当我打开那两只箱子时,在一只箱子中,我找到了一只很别致的酒箱,装有几上等的提神酒,每约有三品脱,口包着银子;我又找到两罐上等的蜜饯,因为口封得很好,没有被咸水泡坏,此外,还有两罐,被水泡坏了;我又找到一些很好的衬衫,是我求之不得的物品;此外还有一打半麻纱手帕和有色的领巾,这是我梦想之物,热用来擦脸,爽快至极;另外,我打开箱子里面的抽屉,又找到三大口袋西班牙币,约一千一百多块;其中有一口袋,有六块西班牙金币和一些块的金条,是用纸包着的,估计约有一磅重。? 在另一只大箱子里头,我找出许多衣物,但都是无用的,看情况,这是副炮手的,不过箱子里并无火药,只有两磅压成细粒的火药,装在三只子里,依我想,大概是预备装鸟枪用的。总体而讲,我此次出去弄到的有用东西,的确不多;至于钱币,对我几乎毫无用处,就如我脚下的泥土一样;我宁愿把它们全部拿出来,换三四双英国袜子,英国鞋,这都是急切需要的,因为许多年我的脚不穿鞋袜了。实际上,我也弄到两双鞋,那是我从破船上淹死的人脚上脱下来的,另外,我又从一只大箱子里找到两双,这是很可喜的;但这两双无论舒适或耐用,都比不上英国鞋,因为它们并非正式鞋,仅是一种便鞋;在这位船员的大箱子中,我又找到了五十多枚西班牙银币,却无金币。我想这只箱子的主人一定是比较贫寒的,而另一个箱子的主人一定是高级船员。? 无论怎样,我还是把这些钱搬进了山洞,依照以前处理那些从我们自己船上搬下来的钱的办法,好好地把它们藏起来;可惜的是,我没有办法顾及那船的另一部分。因为如不这样,我或许定会跑上几趟,每趟都把船装满了再回来,这样的话,即使我有一离开岛,回到英国,那笔钱留在岛上也是非常安全的。等我再去把它们取回来,那我今也就无怨言了。? 我把全部的东西都搬到岸上,保管好以后,就回到我的船,沿着海岸把它划回它的旧港,把它拴好,而后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我的老住处。到了那里,只见一切平安无事。于是我便开始休息,并且依老方式来过日子,照料我的家务。有一段短短的时间,我的日子过得十分悠闲自在,只比从前警惕一些,经常注意外面的动静,但也不经常外出;即使有时大胆在外面活动,也是在岛的东部,因为我确信那是野人从不到的地方,因此到那里去用不着处处心,带那么多的武器和弹药,同我到别的地方去那样。? 我在这种情况下生活了将近两年。我那倒霉的脑筋似乎生来要折磨我似的,在这两年中,总是这么计划,那么打算,盘算着如何离开。有时,尽管我的理智明确告诉我,那条破船上早已没有值得我的冒险出航的东西了,我还是心不死,总想再去一次,有时打这边走走,有时,又计划那边逛逛;我敢讲,若我从萨里出来时的船还在我手中,我早已坐着它出航,不知去向了。? 平常人往往有一个通病,就是对上帝和自然界为他们安排好的生活环境,常常不满意。依我看来,他们的各种苦难,至少有一半是这种病所致的;染有这种毛病的人大可拿我的这些生活的经历作他们的借鉴。因为,正由于我不肯好好地考虑我原先的家境,不肯好好地思考我父亲所给我的有益的劝告——我以为,我违反了父亲的劝告,即是我的心“原始犯罪”“原始犯罪”,是基督教的法,指亚当同夏娃违背上帝的告诫,吃了伊甸园中的禁果,被驱出园。这儿是借用。——不然我早已成为巴西有数的种植园主了。不,我甚至相信,据我在巴西短时间内取得的进展而言,我早已拥有十几万葡币了。我为何要将一份即将到手的财产,一座资本雄厚,蒸蒸日上的种植园抛向脑后,心甘情愿当一个管货员,到几内亚贩黑奴呢?我在家中,只要有点耐性,有足够的时间,不是照样可以累积起来资金,坐在自己的家门口,从那些黑奴贩商中买到黑奴吗?虽价钱高点,但的确不值得冒这么大的风险来节约这笔价钱的差额。? 然而这却是一般不懂事的青年人所常走的道路,一定需要经过多年的磨炼,付出代价很高的阅历,才会明白它是怎样荒唐不经。我现在终于明白过来了,可是,这种错误在我的性格中已是如此根深蒂固,因此,直到如今我仍是不能安于现状,还是计划着采取什么办法,有无可能逃出此地。为了使读者对后面的故事更感兴趣,我认为不妨先讲述一下我这种荒唐的逃跑计划最初是怎样形成的,而后又是如何行动的,以及在何种基础上产生的。? 我从破船上回来之后,从外表看来,我已在城堡中过起隐居生活,我的船已按原样安置于水中,我的生活恢复了原来的状态;老实讲,我比从前更有钱,但并不如从前富裕。因为金钱对我毫无用处,正如秘鲁的印第安人,在西班牙人到来以前,金钱对他们毫无用处。? 那是到该岛的第二十四年的雨季三月。一夜里,我躺在我的吊板上,不能入睡;但非常健康,不管在上或在精神上,都无一点病痛,无一点不舒服,可是我怎样也闭不上眼,睡不着,几乎可以讲,一晚上连两个盹都不打,一门心思胡乱想。? 如把我那晚上如旋风似的拂过我的记忆的无穷尽的思想悉数记录下来,不仅不可能而且也不必。我把我一生的历史大概回顾了一下,从早年一直到我来岛上,一直到我来到岛上以后的日子;我回想起我来到岛上之后的情况时,我把最初几年住在这里的欢喜日子,同我见到沙滩上一个脚印之后那种焦急,恐惧,谨慎心的生活,作一番比较,我不是不明了。许多年以来,那些生番不停地到这岛上来,甚至曾经成千上万地登上岸,但是过去既然不知这事,当然也不必担心害怕。虽我的危机照样存在,我的生活却过得十分如意c幸福,我感到,自己不知有危险,就同自己根本就无危险所围一样美满。从此点,我得到不少非常有益的体会,尤其是这个体会:造物主在统治人时,把人的认识和智慧囿于狭隘的空间,确是世上无上的好事;人类虽有时在成千上万的危险中生活——这些危险若被发觉,准会令他心烦意乱,精神颓废——然而造物主却让他看不清事物的真像,对四周的危险全然不知,宁静泰然地过下去。? 正文 第27章 (27) 第一章 (27) 这种想法盘旋于我头脑一段时间,我就开始郑重其事地想到,这么多年以来,在此岛上,我时刻被危险包围着;过去我常常在岛上泰然自若地走来走去,而实际上,使我免于遭遇到最残酷的死亡的,可能仅是一座山岗,一棵大树,或是黑夜的偶尔到来。所以讲最残酷的死亡,也即是落到吃人部落或野人的手中。若落到他们手中,他们就立刻把我捉起,正如我捉到一只山羊或海龟一样,同时,在他们看来,把我杀了,吃掉我,并非什么犯罪行为。若我硬我非由衷地感激救世主,那实在是无良心的讲话。我必须恭恭敬敬地承认,我所以在毫无知觉中免于大难,完全是他另眼相待,保佑我;无他的保佑,我难免遭野人的毒手。? 这样想过以后,我又用了一些心思去研究那群罪大恶极的东西——也就是那些野人——的性,我想研究一下,万物的主宰为什么会容忍他造出生物这么无人性的行径,干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情,居然吞吃自己的同类;可是我思索了半,毫无结果,于是我又从另一面追问这些东西到底住在何地;他们的住地离大陆的海岸到底有多远?他们老远从家中跑出来,究竟有何企图?他们所用的船,到底是何样子?他们既然可以到这边来,为何我不能想点办法,到他们那边去?? 我完全未想到, 到了那边以后又如何办;也未考虑万一落到野人手中,自己有什么后果;也没有考虑到,一旦他们来攻击我,又如何逃命。不仅如此,我甚至一点也不去考虑,我到了大陆上,必会被他们中的某些攻击,绝无逃生的希望;并且,即使不落到他们的手中,我也无东西吃,也不知朝哪里跑。一言以蔽之,所有这些 都未想到。我的全部心思,都集中在一个问题上,就是坐船渡过海峡,到大陆上去。我觉得我当前的处境是世界上最不幸的;除了死亡之外,任何遭遇都比它强点。 我觉得,我到了大陆上,就有可能碰到救星;再不然,也可以像我从前在非洲那样,把船沿着海岸驶去,一直驶到有居民的地方,从那儿得到救援;而且没准还会遇到什么基督教的船只,把我救起。大不了,我也一走了事,那可以把种种苦难摆脱个精光。需要读者注意的是,我这各种想法,均是我不安的心情同焦急的心情造成的,而我这两种性情,又因我接二连三地碰到不如意的事情,加上最近在那条破船上遇到各种令人失望的事情,从而雪上加霜。在那条船上,我本指望能达到我所追求的目标——那就是,找到一两个人,同他们谈谈话,从他们那儿了解一下我到底在什么地方,有无脱险的办法——可是结果却是一无所获。这些事情,使我的大脑完全激动起来,我本来心里非常安定,只想听由命,一切由上作主,如今也安定不下来。我似乎无力左右我的思想,整只想着怎样渡海到大陆上去。? 有两三个时的时间里,这种念头猛烈地冲击着我,使我热血沸腾,脉博大跳不止,好似得了热病一样。实际上,仅是我的头脑为了这件事在那儿发热而已。我这样用劲左思右想,想得我精疲力尽,最后,身子实在支持不住了,才昏昏睡去。或许有人想,我就是睡了,也会梦到我到大陆上去。可是我并未做此类梦,我梦到的同此事毫无联系。我梦到我同平常一样,一大早就走出城堡,忽然看到海边有两只独木船载着十一个野人来岛上,此外还带来了一个野人,准备杀掉并吃掉他。转眼间,他们要杀的那个野人突然跑了起来,飞快地逃命。 一会儿,他一下子就跑到我城外的浓密的树林中躲了起来。此时,我看仅有他一人,其他的野人并未来追他,我便走了出去,向他微笑,鼓励他,他急忙跑下来,仿佛求我援救他。于是我向他指指我的梯子,让他爬上去,把他带进洞中,他就成了我的仆人。我得到这人以后,就对自己讲:“我现今真可以冒险向大陆进发了,因为我可以让他做我的向导,告诉我怎样办,到哪里弄得到供给,告诉我哪里不能去,免得被野人吃了;告诉我哪些地方可以大胆去,告诉我什么地方应该躲起来。”正这样想着,我就醒来了,起先以为自己有逃走的希望,高兴得无法描述,以至清醒以后,发觉原来只是一场梦,我又感到同样地失望,大为懊悔。? 可是,从此梦境, 却明确了一件事:我若想逃走,惟一的办法就是尽量弄到一个野人,并且,若可能的话,最好是一个被他们带来准备杀掉并吃掉的俘虏。但这个办法却有如此一层困难,那即是,要实现它,那就必须攻击成队的野人,并且杀他们个精光;这不但是一个孤注一掷的行动,很易出岔子,并且从另一面讲,这种办法是否是好办法,还值得怀疑。一想到要这么大肆杀戳——虽然是为了拯救自己——我的心就颤抖起来;至于我反对这种办法的种种理由,我也不用在这里重复了,因为前面已经讲过了。虽然我现还可以举出一些别的理由——比如讲,这些人是我的死敌,只要他们办得到,就会把我吃掉;比如讲,这是保障自己的生命,使自己脱离死亡的最妙的办法,这样是一种自卫的行动,因为,若他们真地攻击我,我也要采取这种行动等等——但是,尽管我提出不少的理由,一想到我为了挽救自己,非流别人的血不可,我就感到恐怖,好长时间想不通。? 我内心进行了不少辩论,好久都想不出解决的办法(因为全部的理由都在我头脑中反复斗争了很久),最终,要求挽救我的迫切愿望终于战胜一切,我决定不惜一切代价,弄到一个野人。现在第二步计划怎样付诸实际, 确实是一个棘手的问题。由于一时想不出妥当的办法,我决定先进行守望,看他们何时上岸,别的事暂且不管,到时再见机行事。? 这样决定后,我一有时间,就去进行侦查。我这样常常跑来跑去,以至连我都讨厌起来了。因为我一直守望了一年半以上,几乎都要跑到岛的西头和西南角,看看有无独木船出现,可是一直未见到,这真是令人烦恼,使人生气的事。不过我这次还算可以,没有同上次那样,挫掉进取的锐气;相反,事情拖得越久,我越感到急不可待。总之,我从前处处仔细,最大可能的躲着他们,生怕被他们发现,现在却反而非常焦急地想遇到他们。? 另外,我觉得自己有充分的能力来控制一个野人,甚至驾驭两三个野人——只要我能把他们弄到手——叫他们完全变成奴隶,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并且还可以防止他们在任何时间伤害我。这种想法使我得意了很久,可是,事情还是无影子,所有这些引起的幻想和计划都无从实现,因为很久都无野人前来。? 我自从有了这些想法后,经常把这件事在脑子中想来想去,可是因为没有机会来实现,始终无任何结果,这样过了大约一年半。有一早上,我突然看到有五只独木船在岛这边靠了岸,并且船上的人都已经登陆,不知到哪儿去了!他们的人数打破了我的全部计划,因为我知道他们一只船至少要载五六个人以上,现在既然有这么多船,我实在不知怎样才好,有何办法一个人去攻击二三十人;因此我只好静静地躲在城堡中,一筹莫展,忐忑不安。但是,我还是依据先前的计划,进行战争准备,一有机会,就开始行动。我一面留神听他们的动静,一边等候着。后来,我实在等不下去了,我就把枪放在梯子下面,同平常那样,分作两步爬上山顶。我站在那儿,尽可能不暴露头,以免被他们看见。我用望远镜,看到他们人数不止三十人,已点起火,正在那里烧肉。至于他们如何烧的,烧的什么,我可搞不清楚。只见他们在那儿用各种各样野蛮的姿势和他们自己的步法,围着火跳。? 我正在这样望的时候,从望远镜中,我看到他们又从船中拖出两名不幸的野人来,这两个野人或许是他们先前放到船中的,现在要拖出一起杀掉。我看到其中一个被他们用一根木棍或一把大刀一阵毒打,登时倒下了,连着便有两三人冲上去,动手将他破膛开肚,准备烹调,至于另一个受害者,则呆呆地站在那儿,等待他们来动手。这时候,这个可怜虫看到自己的手脚松了绑,无人看管,不由地起了逃跑的念头,突然跳出他们的圈子,用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沿着海岸向我跑来,也即是讲,向我所住的这一带跑来。? 我一见他向我这边跑来,尤其是猛一看来,所有的野人都在他后面紧紧地追赶,讲实话,我真吓坏了。我见我梦中的一部分,要实现了,我猜测他准会躲到我的树林中。但是,下面的事情,我却不相信我的梦,——也就是讲,我不相信那些野人不追到树林中来,捉住他。可是我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而后,我发现追他的仅是三个人,我的胆子就渐渐地大了起来,特别使我勇气倍增的是,我看出他跑得比他们快得多,并且把他们越落越远,只要他能坚持半时,就可以逃出他们的控制。? 有一条河处于他们和我的城堡之间,这条河,我在本书的开头部分已提出,我就是在那儿靠岸从而运下船上的全部东西。他看得明白,他务必游过河,要不然就一定会在河边被他们捉住。不想那逃跑的野人跑到河边上,虽然潮水已涨,他还是不以为然地一下子跳了进去,只划了三十来下,便游过河面,爬到岸上,非常快速而有力地向前跑着。那三个人到了河边,只有二人会游泳,另一个却不会,只好站在河那边。看着其他两个过河,再过一会儿,就独自悄悄回去了—— 对他而言确是一件好事。? 我注意到,那两个会游泳的野人游过河,却比那逃走的野人费了两倍的时间。此时,我脑子中产生了一个强烈的c无法抗拒的念头,我想要找一个仆人,现在时机正好,没准儿我还会找到一个伴侣,一个帮手哩,这无疑是上号召我救这个可怜虫的命。我立刻跑下梯子,拿起两支枪来又同样迅速地爬上去,翻过山顶,朝海边跑去。我抄了一个路,跑下山,在追者和逃者之间插身。我朝那逃跑的野人大声呼唤;他回头望望,起先似乎对我也非常怕,但是我用手招他回来,同时慢慢地向追赶的两个野人迎上去;等我走近他们时,我一下子就冲到最前面的那个人面前,用枪杆子把他打倒了——我不愿开枪,因为我害怕别的野人听到;其实距离这么远,枪声是很难听到的,就是隐约听到,他们看不到硝烟,也弄不清是怎么回事。 我打倒第一个野人后,同他一起追来的那个人也停住脚步,似乎吓住了,于是匆忙朝他迎上去;然而当我走近他时,一眼就看见他手中拿着一副弓箭,正在那儿拉弓朝我放箭;因此我不得不向他开枪,第一枪就打死了他。那逃跑的野人此时也停住脚步,虽然亲眼见到他的两个敌人倒在地上,并且多半是死了,却被我的枪声吓坏了,呆呆地站在那里,既不进也不退,看起来逃跑的意思要比过来的意思要多;我向他大声呼唤,做手势叫他过来;他明白了我的意思,向前走了几步,可是又站住了;继而走了几步,又站住了。这时,我才看到他站在那儿,浑身发抖,似乎已经成了我的俘虏,将像他的两个敌人一样地死掉。我又向他挥挥手,叫他过来,并且尽可能地做出各种方式鼓励他。他这才慢慢地往前走,每走十步二十步,便跪一下,似乎对我搭救他的性命表示感谢,我对他微笑着,作出和蔼的样子,又用手招呼他,叫他再走近一点;最后,他走到我的面前,再跪下来,吻着地面,头贴在地上,把我的一只脚放在他的头上,看样子似乎宣誓终身作我的奴隶。 我扶他起来,和善地对他,而且尽量鼓励他;可是事情尚未完,因为我看见我用枪杆打倒的那人并未死,只是被打昏了,现在又开始苏醒过来,于是我把那野人指给他看,表示他未死。他见后,就叽哩咕噜地对我讲几句话;我虽不明白他的意思,可是听起来非常动听,因为除我自己的声音外,这是二十五年来我首次听到人的声音。可是现在已经没有时间想这些事情;那被打倒的野人现在已苏醒,竟然坐了起来。我见我那野人此时又有点害怕,就举起另一枪,对准那人,准备开枪;此时,我那野人——我现这样叫他——向我作一个动作,想求我把腰间挂着的那把无鞘的刀借给他;于是我就把刀给了他;他接过刀,顿时跑到那仇人面前,手举刀落,一下子就砍掉那个人的头,就是一个德国刽子手,也不见得确实比他更利索,这使我大为惊奇,因为我有充足的理由相信,这个人除了他们的木刀外,一生未见过一把刀,后来我才知晓他们的刀制造得既沉重又锐利,并且是用非常硬的木头做成的。他砍完头,带着胜利的笑声回到我面前,同时也带回那把刀,又做了许多我莫明其妙的姿势,把刀和被他砍下来的野人头,一齐放在我脚下。? 更令他惊奇的是,我怎样从那么远的距离把另一个野人打死;于是他指指那野人,向我作手势,要放他到那野人身边去,我也尽量作手势,叫他放心过去;他走到那野人身边似乎非常吃惊地站在那儿,两眼直直盯着死人,将他翻来翻去,查看那子弹打的伤痕,原来那子弹正打在胸口上,在那儿穿了一个洞,但未流很多血,因为人已死,从而血流到内脏里去了;他取下那人的弓箭,走了来,于是我离开那儿,且叫他跟我走,同时用手势告诉他,后面或许还有别的人来。? 正文 第28章 (28) 第一章 (28) 他明白我的意思,就向我作手势,表示要用沙土把他们埋起来,免得被后面的人看见;我作手势让他照办,他立刻很起劲地干起来,不久就用双手刨了一个坑,刚好容下那第一个野人,把尸首拉进去,用沙土盖好;而后他又把另一个照例埋好。我相信,他仅用一刻钟的工夫,就埋上了两个人。然后,我叫他跟着我走,我没有带他到我的城堡中去,而把他带得远一些,带到岛那端的石洞中去。我这样,是因为我有意不让自己的梦应验不错,因为在梦中,他是跑到我城堡外的树林中来躲藏。? 到了洞中,我给了他一些面包和一串葡萄干吃,又给他一点水,因为我看他跑了半,已经饥渴不堪了。我等他吃喝已完,又指他一个地方——我在那里铺了一堆干草,上面还有一条毯子,我自己有时也在上面睡——作个手势,让他躺在那儿睡觉,于是可怜的家伙就躺下,呼呼地睡去。? 他是一个眉清目秀,身体匀称的汉子,四肢既直又结实,但并不粗大;个子很高,年纪看来大概有二十多岁;他的五官生得很端正,没有那种狰狞可憎的样子;脸上带着一种男子汉的英勇气质,可是又兼有欧洲人的和蔼可亲,特别是当他微笑的时候;他的头发长而黑,并不像羊毛似的卷着;他的前额又高又大,两眼灵活敏锐有光;他的皮肤不特黑,而略带褐色,然而又不像巴西人,佛吉尼亚人和其他美洲土人那样,褐黄得那么难看,却是一种明朗的橄榄色,令人看起来舒服,却难以形容;他的脸是圆圆的,胖胖的,鼻子很,但又不像黑人那样扁;一张嘴长得也非常好,嘴唇很薄,牙齿整齐,洁白如象牙,他打了半时的盹就醒了,一醒来就到洞外找我;此时,我正在挤羊奶,因为我的羊圈就在附近。 他一眼看见我,就爬在地上,用各种手式和姿势,表示他的恭顺感动的心情;最后他又把头放在地上,靠近我的脚,同上次一样,把我的脚搁在他的头上,而后又对我作出各种各样归顺心服的姿势,让我知道他将终生为我服务;我明白他的意思,就向他表示,我对他非常满意。不久,我就开始同他讲话,并且教他和我话。首先,我让他知道,他的名子应该叫“礼拜五”,,因为我在礼拜 五救了他的命,而我这样叫,是为了纪念这个日子。我教他“主人”,而后让他明白,这就算是我的名子;我又教他“是”和“不是”,而且使他知道他们的意义。我拿了一个瓦罐,盛了一些羊奶给他,叫他当面看着我吃,看着我把面包浸在羊奶中;而后又给他一些面包,让他依照我的样子吃;他立刻照办了,并且向我作手势,表示非常好吃。? 当晚上,我陪他过了一夜,一亮,我就向他示意,让他跟我走,同时让他知道,我要给他一些衣服;他懂得我的意思,似乎很兴奋,因为他此时全身,一丝未挂。我们经过他掩埋那两个野人的地方的时候,他一下子就把那地方指出来,而且给我看他所作的标记,向我作手势,表示我们可以挖出他们并吃了!看到这种情况我就作出发怒的样子,表示我对这种行径深恶痛绝,并且作样子给他看,表示我一想到这种行径就呕吐,之后向他招招手,叫他走开;他立即十分驯服地走开了。然后我又带他到那山顶上,看看他的敌人是否走了;我打开的我望远镜,一眼就看到他们昨聚集的地方,可是那群野人以及他们的独木船都不见了;显然已经开船离开了,并且把他们的两个伙伴抛在脑后,压根不去找他们。? 但我对这个发现并不满足,我现在有更大的勇气,更强的好奇心,因此我就带着礼拜 五,叫他拿着刀,背着弓箭——又叫他背上我的一支枪,我已背了两支,一齐向那些东西集会的地方出发,因为我想获得更多关于他们的情报。我到了那儿,一见到那惨不忍睹的景象,我血管中的血不自觉得都冷了,心脏停止了跳动。那实在是一幅恐怖的画面——至少我看如此,虽然在礼拜五的心目中,并不算一回事。整个地面上是死人的骨头,鲜血淋淋,土地都被染红了;大片的人肉,这儿一块,那儿一块,有的吃了一半,有的是砍烂了的,有的是烧焦的;总而言之,处处都是他们战胜敌人后举行宴会的痕迹;我总共看到三个骷髅,五只人手,三四根腿肌和脚骨,还有很多人体上的其他部分。礼拜五用手势告诉我,他们总共带了四个俘虏到这儿设宴;三个已被吃掉,而他——他指指自己——是第四个。他又告诉我,这群野人曾在他的部落打了一场恶战,抓了许多俘虏;那些参加战争的人,就把俘虏分别带到几个地方,拿他们设宴席,办法与昨日那群东西处理带来的几个人一样。? 我让礼拜五把所有的骷髅,人骨c人肉和其他剩下的东西收拾在一起,堆成一堆,用火把它们烧成灰烬。我注意到礼拜五依旧垂涎那些人肉,不改他那吃人的本性;但我尽可能让他知道,我最憎恶的就是这种事情,连想都不愿想,看都不愿看,又想方设法让他知道,若他敢吃一口肉,我就杀死他,他这才不能有所表示。? 我们办完这件事,就回到我们的城堡,刚到那里,我就替礼拜五做事。我首先给他找一条短裤,这条短裤,是我从那条破船上死去的炮手的箱子里找到的,经过的改造,正好合他的身;而后我用我最高的手艺——我现今的裁缝手艺已经相当不错了——替他用羊皮做了一件背心,我又给他一件兔皮帽子,这顶帽子戴起来既方便,样式也合潮流。他如此穿起来,照眼前而言,总算过得去;他看到自己同主人穿的同样好,心中大为高兴。实际讲,他最初穿上这些东西,难免有些别扭,不仅裤子穿起来别扭,就连背心也磨得他肩膀和胳膊难受;后来略在那些难受的地方放宽了些,再加上穿惯了衣服,他也就感到舒服了。? 我同他回家的第二,就开始考虑在什么地方安置他的问题。本着即合他的需要,又使自己安全放心,我就在两道墙之间——第一道墙之外,第二道围墙之内——的空地上,替他搭了一个的帐篷。里边的围墙原本有一个入口通我的山洞,我就做了一个正式的门框和一扇木门,安装在入口的里面;那门是在里面开的,到了晚上,我就把门从里面上了闩,把梯子放进来。从而,礼拜五要通过我里面的围墙,来到我身边,一定会要先弄出许多响声,惊醒我。因为我已经在里边围墙和岩壁之间,用长杆搭了一层严密的层顶,完全掩盖起我的帐篷,层顶上又搭了许多木条,木条上又盖了一层厚厚的,同芦草一样坚实的稻草。至于我用梯子爬进爬出的地方,我又装上一个活门,若有人企图从外面打开它,是绝对不可能的,它会自动落下来的,发出很大的响声。至于我的武器,我每夜都放在身边。? 但是,我这些防范措施都是多余的;因为礼拜五对我的忠诚和爱戴,是任何世上奴仆所无法相比的;他性情温和且开朗,不耍花招,对我唯命是从,毫无异议;他对我的那种感情,犹如孩子对父亲。可以讲,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他都会舍命救我的;我看到他在这方面的各种表现,疑虑慢慢消失,并且深信他决不会危及我的安全,因此压根就不用提防他。? 这令我常常怀着惊奇的心情想到,虽然英明的上帝对他所控制的万事万物的安排,对他所创造的人有分别,未能让其中很大一部分人的潜能和智力得以充分发挥,却仍赋于他们一样的能力,相等的理性,同样的感情;对善意和恩惠,有相同的感觉;对侮辱和残害,怀有同一种愤慨;同样知道知恩图报,赤胆忠心;同样有作出善举,接受善意的能力;所有这些,同上帝赋予我们的并无两样,一旦上帝给他们这方面的表现机会,他们同样地乐于正确运用这种赋能力,甚至比我们更喜欢如此做。这有时也引起我的悲哀,因为我想到的一些实例表明:虽然除了理解力外,我们的这些能力还要受上帝的引导,受到上帝在《圣经》中的教导,然而我们这些能力发挥得多么糟呀!并且,凭我对礼拜五这可怜生番的观察,我可以肯定,若他们同样具有这种可以受助苍生的知识,准会比我们运用得更恰当,但上帝为何不让成千上万的礼拜五得到这种知识呢?? 由此,我有时走得非常远,竟然到了轻视上帝的权威,甚至可以讲是对上帝的公正提出疑问的程度;因为我感到他让有些人看到他对圣灵的光辉,却不让另外一些人看见,同时又要求这两种人承担同等的义务,这种要求太过专横。但是我最终不再对此深究,因为我得出了这样两点结论:首先,我们不知道上帝对付他们,凭借什么依据和法律,但是,既是上帝,其本性必是无限圣洁的,无限公正的,因为若讲这些未被判定在他的恩泽之内,那么一定是他们因违反了上帝的教诣而犯下了罪孽,因为依《圣经》中的,对他们而言,上帝的教导即是法律,而依据他们良心所承认的准则来看,这样的处置也是公正的,尽管我们并不知这种准则的基础。另外,既然我们均是这位陶工注:这儿的陶工喻造物主,可参看《旧约全书?耶利米尔》第18章6节。手中的黏土,则无一件陶器能问他:“你为何把我做成这样?”? 但还是回过头来谈谈我这新伙伴吧;我很喜欢他,决定把全部必要的事情都教会他,让他成为我得力的助手,而其中最关键的,就是教会他能与我讲话,也使他听懂我的话;他倒是一个很好学的学生,并且学起来始终是高高兴兴,非常认真的。每当他明白了我的一句话,或我听懂他所讲的话,他就显得非常快乐,因此对我而言,与他讲话也很有乐趣;现今,我的生活过得相当舒心自由,我开始想到:只要能如此安稳地下去,不受那群生番的进攻,则即使我永远都无法离开这块土地,也无妨了。? 回到寨子中过了两三以后,我想要使礼拜五改掉那种可怕的饮食习俗,摈弃他那种吃过人肉的口味,就必须让他尝尝别的肉食的味道;于是我一早上带他到林子里去。起初我是想从羊群里挑一只羊,宰杀后再带回去加工的,但走着走着,却看到背阴的山崖下趴着头母羊,旁边还伏着两只羊;我一把拉住礼拜五,对他讲“站着别动”,一面给他作手势,让他勿再动;紧跟着,我便举枪射击,打死一只羊。可怜的礼拜五虽曾见过我打死那个追 杀他的生番,但当时距离较远,既未弄明白,也想象不出我是如何打死那个人的,这一回明显大吃一惊,身子瑟瑟发抖,看到他那惊恐的表情,我感到他几乎要瘫痪下来。他未看见我瞄准羊,也未看到我已射杀死它,因此只管拉开衣服在身上摸索,看看自己是不是受伤了,原来他以为我下决心要杀他;只见他走到我面前往地上一跪,抱住我的双腿,讲一大通话,虽我听不懂这些话,但看那样子,我就不难明白;他是求我勿杀他。? 我迅速就想出个方法,使他相信我不会伤害他,便拉他起来,向他哈哈一笑,又指指那被我射杀的羊,作着手势告诉他,让他跑过去拿回来,他拿回后,正惊奇地察看那只羊是如何被杀死的,我已把枪重新装好弹药,不久就看到一只像鹰的大鸟停在树上,刚好在射程内,便将礼拜五弄到身边,为的是使他对我将做的事有所了解;我指着那鸟——其实,那是一只大鹦鹉,可起先把它当作鹰了——又指了指我的枪同那鹦鹉之下的地面,让他明白我即叫那鸟下来也即让他知道,我就要朝那鸟开枪射击了,紧接着我开了枪,并让他看,他一看,那鹦鹉已掉落下来;此时虽然我事前先对他讲了,他还是呆呆站在那里,又似是吓呆了;并且我发现,因为他未看到我给枪中装什么东西,这次更是吃惊得异常,认为在我的这支家伙中准是藏有什么神奇的东西,能接连不断地制造死亡和毁灭,可以杀人c杀死鸟兽,杀死远近的任何东西;这种事情使他非常惊惶,以至过好久,他还是心有余悸;我相信,要是随其便的话,他一定会将我和我的枪当作偶像来崇拜。讲到那支枪,他在事后好几时间内,虽然都不敢碰它一下,却常常独自与它讲啊,谈啊,似乎它会跟他讲话似的,以后我才知道他是在那儿恳求那枪,要它不要杀他。? 且讲当时他惊魂初定后,我对他比划一下,是让他跑去把我所射杀的鸟儿捡回来;他去了之后却未立即回来;原来,那只鹦鹉中弹后并未立刻死去,因此落地后又扑腾了一大段距离;但礼拜五最终还是找到它,抓到它放在我面前;由于我起先已知道他对我的枪一无所知,就利用此点,背着他我又把枪装好弹药,以便发现目标可以举枪便打;但一时间却无目标,我只好带着羊回去,当晚就剥了它的皮,尽量一块块把肉切好;我有一个专门用来煮肉的罐子,就放了一些肉进去,结果不仅煮好了肉,还熬出一罐好汤,我吃了一点后,也给了我那伙伴一些,看样子他喝得非常高兴,很喜欢这种吃法;只是他见我把肉蘸了盐吃,感到非常惊讶;他比划着向我表示,盐不可口,同时蘸点盐放到口中,作出呕吐的样子,接着便啐了几口,打了些清水漱漱口;他刚这样做,我把一块未有盐的肉送到嘴里,而后也装模作样地啐了几口,表示无盐不好吃;不过这也无用;他无论吃肉或喝汤,始终不喜欢放盐,至少在一段较长的时间内是如此,只是到后来,他才稍微加点盐。? 正文 第29章 (29) 第一章 (29) 给他吃过煮羊肉和肉汤后,我决定第二再让他大吃一顿烤羊肉;烤肉的技巧是我在英国时学来的,即是在火的两旁各竖一杆,上面架一根横杆,再在横杆上系上扎了肉的绳 子,而后不停地转动这块肉。礼拜五对这办法极为佩服。但当尝到这烤肉的味道后,更是兴奋不已,想尽办法让我知道他喜欢吃这肉,我当然也就明白他的意思;最终他向我表示,他再也不吃人肉了;我听了这话非常高兴。? 下一,我让他干了一阵打谷的活,并照我前面讲过的老办法筛一下谷子。不久,他已非常熟练地干这活,同我相差无几,尤其是后来知道这种工作的意义,知道面包是由这谷子做成的,干劲就更足了;因为在他筛好谷子后,我叫他看了我做烘面包的全过程,所以不久,礼拜五已能承担全部这些活,并做得同我同样好。虑及而今已不是一张嘴,而是两张嘴吃饭,我认为必须多开垦出一些土地来种庄稼,因为种以前那点谷物已是不够了;因此,我划出一块较大的地,像从前那样围起来;在做这活时,礼拜五不但积极肯干,而且始终都是乐滋滋的;我也叫他知道为何要干这活;由于现在有他和我在一起,为了既让他吃饱,又使自己吃饱,就必须多种庄稼,多收粮食。他看来非常理解这层意思,因此向我表示:我由于有了他,事情就比我一个人时多了许多,因此只要告诉他去做什么,他就会尽力地干。? 这是我在岛上过得最如意的一年,礼拜五慢慢地善于言辞了;我若是需要什么东西,叫他去拿,或者让他到什么地方,那些物品地点的名子,他几乎全都听得懂,而且他常对我讲上一大串话;总而言之,现在我的这舌头也算是有点用途了,而在以前,用它的机会都极少,自然这是指讲话方面;除了同他讲话的兴趣外,我也特别满意这个人,也就是从心底开始喜欢他了,而在他的那方面,我相信他也喜欢我,而且喜欢我尤胜于过去他可能喜欢的一切。? 有一次,我想试探一下他是否对自己的故乡还有眷恋之情;当时,他的英语已讲得不错了几乎能回答任何问题了,因此我就问他,他的部落是否从未被人征服过;他听后微微一笑,答道:对,对,我们一直打得比别人好!他的意思是:他们一直能在战斗中取得胜利,于是我又问他:“你们既然一直打得比别人好,那么我问你,礼拜五,你怎么会当了俘虏呢?”? 这样便开始了以下这番对话。? 礼拜五:无论如何,我们打败他们非常多。? 主人:怎样打败?若是你的部落打败他们,你为什么会做了他们的俘虏呢?? 礼拜五:在我的那个地方,他们比我们多得多,捉住了一c二c三个,还捉住了我;在我不在的别的地方,我们的部落大获全胜,打败他们的部落,我们的部落捉了成百成千人。? 主人:那么,你们的部落为何不把你从敌人手中救出来呢?? 礼拜五:他们带了一个,两个,三个还有我逃啦,他们坐船逃走;我的部落那时无船。? 主人:礼拜五,你的部落如何处置俘虏的呢,是否同你们的敌人一样,也把他们带去吃掉?? 礼拜五:不错,我那部落也吃人 ,全部吃完。? 主人:他们把俘虏带到哪里去?? 礼拜五:带到其他地方,他们乐意的地方。? 主人:他们到这儿来吗?? 礼拜五:不错,来过(向岛的西北方指指,看来,那儿是他们上岸的地方)。? 通过此番谈话,我得知礼拜五以前带生番们来过这岛上,而且总在较远的那端上岸;从前他来这儿!是为了吃人,后来别人带他来,是为了吃他;过了一段时间,我鼓起勇气,把他带到我先前提过的地方。他立刻就认出来并且给我讲,他来过那里,那一回他们共吃了二十个男的,两个女人和一个孩;他不会讲英语的二十,便在地上排好二十块石头,让我依次数给他听。? 我讲这段话的原因,是因为同下面的事有着关联;我与他作了一番交谈之后,又问他:此岛离那边的陆地有多少路程,独木船在海上是否会常常失事?他告诉我一定不会有危险,从来都无独木船失事,只是出海不远就会有一股海流——当然也有风——而且早上是一个方向,下午则是其他的方向。? 我知道这只不过是潮水的涨落罢了,但以后才知道,这是奥里诺科注:奥里诺科是南美洲主要的河流之一。干流源于委内瑞拉和巴西交界处,流进大西洋。那条大河涨潮和退潮时,流量特别大而引起的,因为后来我发现,我们这个岛正在那河的出海口上;至于那个我向西和向西北方望去时所见到的那片陆地,则为一个叫做特立尼的大岛,它就处于那河口的正北方。 我向礼拜五提出了成百上千个问题,都是有关于那里的风土人情,河流山川的,还问了那一带有哪些部落;他毫无保留地和盘托出,知无不言;我问他,他那里有哪些部落,都如何称呼,但仅问出“加利布”一个名子;我一听就明白,那指的是加勒比人注:加勒比人是美洲印第安人的一支,西班牙征服期间住在安的列斯岛和附近的南美沿岸,他们英勇好战,是所谓的吃人生番。;在我们的地图上,他们分布于奥里诺科河口,圭亚那和圣马要塔尔塔一带。他指了指我浓密的络腮胡子,对我讲,在月亮落山处还要远的地方——也即讲,一定在他那故乡的西面——也住着似我这样子留着大胡子的白人,并且用他的话来讲,他们杀了“极多人”;根据我对这些话的理解,他指的是西班牙人,他们在美洲的残暴作为,不仅使他们臭名远扬,而且在所有的部落里,代代人都会将这事牢牢记在心中。? 我问他,能否告诉我如何才能离开此岛,去找那些白人;他,可以的,可以乘两只独木船而去;我听不明白他的意思,也无法让他给我讲讲“两只独木船”是何意思,后来才明白,他的意思一定是讲乘只大船,其大是普通独木船的两倍。? 礼拜五的这段话令我大为兴奋,从此我心中就升起一些希望,觉得早晚总有一我会找到机会离开这个岛屿;并且在这件事上,或许这可怜的土人能帮我一把。? 至今为止,礼拜五已同我相处了很长一段时光,在这期间,他慢慢能与我讲话,也能听懂我的话了;我也有意识地向他灌输了一些基本的宗教观点,有一次我故意问他;是何人创造了他。这可怜的家伙全然不懂我的意思,全当我问他父亲是谁;因此我换了角度问他:是谁创造了大海c山丘c树林,是谁创造了我们脚下的大地。他回答道,是贝纳默基老人创造的,他不与大家住在一起。他讲不出这位大人物的相关细节,仅知晓这位老人年龄极老;依他讲,那年龄比大海和陆地,比日月星辰都大。我紧接着问他,既然老人创造了万物,为何万物不崇拜他呢?他神情非常郑重而又带几分真地回答:“万物都是对他‘哦’的。”我又问他,他们那儿的人死了到哪里去。他回答,他们都到贝纳默基那里;我接着再问:被他们吃了的那些人也到那里吧?他回答道:“对。”? 由这件事谈起,我慢慢引导他认识真正的上帝。我指着空对他,这位创造了万物的伟人就住在那里;以他的能力和智慧创造了世界,也以同样的能力和智慧治理这个世界。他是万能的,既可以帮我们做任何事情,给我们任何东西,也可以使我们丧失一切;就这样,我逐步使他明白了道理。他全神贯注地听我讲,心悦诚服地接受了我们的观念:耶稣基督是由上帝派来为我们赎罪的,我们应向上帝祷告,而上帝虽然在上,同样听得到我们的祷告。 有一,他对我讲,我们的上帝离我们比太阳还远,却能够听到我们的祷告,那就准比他们的贝纳默基伟大,因为贝纳默基住得不远就已不能听见了,除非人家到他居住的大山里对他讲话。我问他是否到那里同贝纳默基讲过话;他未曾去过,他们年轻人是从未去的,到那里的全是老人,是他们叫做乌沃卡基的一些老人。我让他解释一下这个词的含义,从而才知道这些是他们的巫师或祭司;这些人去了“哦”(这是他们对祷告的法)之后,就回来把贝纳默基的话告诉他们。我由此推知,即使是在世上最愚蠢无知的原始宗教中,祭司们也有一套装神弄鬼的花招;因此,为了让人们对神职人员怀有敬畏之心,就准要宗教披上神秘的外衣;这种情况在罗马主教中可以发现,在世上一切宗教中都有,即使在最残酷,野蛮的生番里也一样。? 我对礼拜五大做工作,揭露这种鬼花招。我告诉他,他们那些老人宣称是到大山中,对他们的神灵贝纳默基讲“哦”,实际上是骗人的;而他们所谓从那儿带来的话,更是一派胡言乱语;我,若他们果真在那里得了话,真在那里同谁讲过话,则一定是碰上了鬼。继而我就同他进行一番有关魔鬼的长谈,讲了魔鬼原来的身份,他违背上帝,他对人类仇恨及其原因,他在世界上黑暗地方篡夺上帝的地位,叫人们把他当作上帝来崇拜;讲他为了让人们毁灭,常用许多骗人伎俩,而且他自有一套鬼术来影响我们的喜怒哀乐,依据我们的性情来布置他的陷阱,以至让我们自误,最后自取毁灭。? 我发现,让他确信上帝存在较易,但要在他心中确立一种对魔鬼的正确的认识,则是不易了。自然界中,到处都可以为我的论点寻到根据,对他印证地之间必然有一个造物主,有一个管辖一切的神灵,有位冥冥中的上帝;我也能向他证明:上帝既然创造了我们,则我们崇拜他,赞美他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是在相关魔鬼的观念,关于他的形成,他的存在,他的本性,特别是他一心作恶并引诱我们干坏事的问题上,情况就不同了。有一回,这可怜的家伙提出了一个极其真而自然的问题,却竟然让我简直不知怎样回答他才好。在此以前,我对他讲了一大堆话,是上帝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嫉恶如仇,可以使恶人死无葬身之所;又讲上帝既创造了我们和世上的全部,自然能在瞬间使我们以及全世界灰飞烟灭,我讲这些话时,他一直都听得非常认真。? 这之后,我又对他讲,在人们心中,魔鬼是上帝的死对头,他想方设法破坏上帝的良苦用心,要颠覆基督的人间王国诸如此类。然而礼拜五道:“你讲过上帝有力量,上帝伟大;他的力量比不上魔鬼?”“不,不,”我:“礼拜五,你要知道,上帝比魔鬼的力量大,上帝比魔鬼高强,因此我们朝上帝祷告,让他使我们能将魔鬼踩于脚下,能不受魔鬼的诱惑,使他朝我们射来的带火的暗箭失去作用。”“但是,”他又问道,“若上帝强,比魔鬼有能力,为何上帝不杀掉魔鬼?那样他就不能再做坏事了。”? 他的这个问题大出我的意料,因为虽然而今年龄已大,要当人师却还不够老到,更无本领把事情讲得合情合理,因为一时不知怎样讲才好,我只有装作没听明白他的意思,让他再讲一遍。然而,他既非常认真地想得到一个答案,显然不会忘记问题本身,因此立即又重复二次上面那句七零八散的话。此时我已稍微定下精神,对他讲道:“最终,上帝会重重惩罚他的,以后他自会受到审训,被打入深 不见底的地狱中,永世都要受到烈火煎熬。”然而礼拜五并不满意这个答案;他重复我的话,接着问道:“最终,自会——我不明白,为何现今不杀魔鬼,不杀得非常早?”“你这就等同于问我,”我,“为何上帝不杀掉你我两个,由于我们也干了坏事,惹他发怒。 我们之所以未被杀,是为了使我们可以由忏悔而得到赦免。”听了我这话,他想了一会儿,“好,好,”他讲道,“那好,这样主,你,我,魔鬼全坏,都留着忏悔,上帝都宽恕。”他这一句话,我又被弄的狼狈不堪,而且自我证明:对于有理性的人而讲,只要他对于自然界的奇妙稍有所感,就能自然地引导他认识到上帝的存在,明确有必要崇拜这至高无上的神灵;但是,要对耶稣有了解,要认识他为了拯救我们而付出的代价,认识到上帝和人之间新的约定中的这个中保,这位站在上帝宝座前的陈情者,那就一定有神信不可;对,必须有来自上的启示,方能于人们心灵中形成这样的观念;所以,要开启人们的灵魂,使他们知道上帝救人的道理,人们得救的方法,则救世主耶稣的圣训——也就是上帝的圣训——及会让人们得救的神灵的向导,都是必需的。? 因此我装出忽然想起了何事,须立刻出去一回,就匆匆地站起,从而中断我同礼拜五之间的这番话;我把他差出去,叫他到很远的地方拿东西以后,便心诚情忠地向上帝祷告,求他赐予我能力,使我能开导和拯救这可怜的生番,同时我又祈求圣灵能感化这个可怜愚昧的家伙,使他能打开心扉,经由耶稣而接受上帝的真理之光;我还求上帝指引我,让我能按上帝的意旨,把这些话全给他讲明白,使他心服口服,茅塞顿开,灵魂得救。待他回来后,我与他作了一回长谈,讲了救世主为了人赎罪,讲了来自上的福音里的道理,也即讲,讲了对上帝忏悔与信仰主耶稣之尊。而后,我又全力对他解释,为何我们这位神灵不是以使的面目出现,而是作为亚伯拉罕注:亚伯拉罕是《圣经》中的人物,相传是希伯来人的始祖。的后裔来到世间;为何因此之故,那些沦落的使不能得救;又对他,耶稣降世,仅是为拯救以色列大家庭中迷路的羔羊,及诸如此类的道理。? 正文 第30章 (30) 第一章 (30) 也果真是知晓,在开导这可怜的家伙过程中,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也须承认,为给他讲明白,讲清楚全部事情,我对很多问题都无异进行一番自我学习和教育,而对于这些问题,我从前不是根本不了解,就是未充分的思考过;然而为了开导这可怜的生番,我自然而然地就面对这些问题,使我好好探究一番——我相信,所有与我同样采取这种行动的人,也都会有相同体验;实际上在这种情况下,我探讨这类事的热情要比往常高;因此,无论我是否能使这可怜的野人有进步,我倒是大有理由感激他的到来。 现在我的悲愁已有所减轻,我的家对我而言已变得无穷安乐;每想到,在我这与世间隔绝的孤寂的生活里我不但自己受到感动仰慕上,寻觅着那只在冥冥中送我来这岛上的巨掌,并且执行了上的旨意,挽救了一个可怜的生番的性命,还正在尽已所能地拯救他的灵魂,使他认识到真正的宗教和基督教的教义,使他认识到耶稣基督,而认识他就是获得永生注:可参见《新约全书,约翰福者》17章3节:“认识你所差来的耶稣基督,这即是求生。”;是啊,当我想到这一切时,我的整个灵魂就涌动着一种不可名状的喜悦,我更常常为自己被送到这儿而欢喜,但在这之前,我却无时不认为,我遇到的最倒霉的事,就是来到了这地方。? 在这种感恩的心情中,我度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我和礼拜五在那儿共同生活了三年注:实事上,从前后文来,引段时间只两年多一点。,我们之间常常谈话,使我们的这段时光过得十足的幸福美满——若人间真有所谓的十足的幸福美满。这原来的生番,现今已成为虔诚的基督徒了,而且比我更虔诚,尽管我有理由希望,同时也要赞美上帝的是,我同他一样,都为自己的往事而忏悔,都已痛改前非,并从中得到安慰;在这儿,我们可以读《圣经》,也有圣灵的指导,而我们与圣灵的距离又是如此近,即使在英格兰,也不比这儿更近的。? 我始终把《圣经》读出声来,尽量使他懂得我所读那些章节的意思;他则追根寻底地认真钻研,提出问题;这样,我倒如上面所讲,大大增进了对《圣经》的理解,而不是似从前那样,仅是自己一人念《圣经》,就不能达到这种程度。此外,根据我在这孤岛上的生活经历,有一件事也是我一吐为快的,就是在《圣经》里,上帝的道理 及耶稣基督济世救人的道理,都写得清楚明了,使人容易理解也易于接受,这确实是一种不能形容的洪恩典;因为,正由于容易理解和易于接受,我仅是读读《圣经》,便足以使自己明白自己负有的义务,而这项我得立刻去做的重大工作,就是诚心地为自己的罪过而忏悔,就是依耶稣而使自己得到拯救,真正来改造自己,并且要在无人指引,无人教导的情况下,做到全面地服从上帝的旨意;同样,这些道理尽管朴实无华,也足以用来开化我 未开化的土人,让他变成一个真正的基督信徒,而他那样的虔诚,是我一生中难以见到的。? 在宗教问题上,人间有着各种争议c争论c争吵c争夺,这中间有的发生于教义的细微精妙之处,有的发生于教会行政体制上,但无论如何,这些同我毫不相干,并且依我看来,同世界上所有另外的人也是无关系的。在通向堂的路上,我们有着可靠的导引,这即是《圣经》;而且,要赞美上帝的是,我们完全可以指望上帝的圣灵经由《圣经》教导我们指导我们明白一切真理注:可参阅《新约全书?约翰福音》16章13节:“只待真理的圣灵来了,他要引导你明白一切真理。”。叫我们心甘情愿地接受上帝在《圣经》里的教诲;在宗教问题上各种相左的观点,即使我们能了如指掌,非常精通,我以为这种知识对我们也是毫无价值的;但是言归正传,我得按事情发展的顺序,接着向下叙述了。? 礼拜五同我愈来愈彼此了解了,他几乎已全部听懂我所讲的话,而且虽然他的英语破绽百出,讲起来也倒流利;此时,我把自己的经历讲给他听,尤其我是如何到这岛上,是如何生活过来的,来了多少时间。对他而言,我的火药和子弹始终是个迷,现在我给他揭开了这谜并教他学开枪射击。我给他一支刀,他简直乐坏了;我还给他做了一条皮带,皮带上又吊上个搭环;就如我们英国人挂短剑用的那饰带;而他这搭环挂的不是刀,而是一把斧子,因为在有些情况下,斧子本就是一种很厉害的武器,而且在别的场合,斧子更是一种有用的工具。? 我给他讲了一些欧洲国家的情况,尤其是我由之而来的英国的情况;讲我们是怎样生活,怎样崇拜上帝的,相互之间是怎样相处,又如何乘着船到世界各地做买卖。我把我们那次触礁事故讲给他听,并且尽量准确地把那触礁地指给他看,由于那条破船早已被 撞得粉碎,现在已踪影全无了。? 我又把那条救生艇的残骸指给他看;当时我们乘着它逃命,而它却出了事,后来我虽然全力以赴,却未能使它移动一点;而今它简直已变成一堆烂木头了。礼拜五见了这救生艇,竟然站在那儿发呆,好长时间未话,我问他在想什么,他才道:“我见过这样的船过来我部落。”? 我好长时间未弄懂他的意思,而后详细地问了他,好不容易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来在他原先待的那个地方,曾经有这样的一只船靠岸;依他解释,这是由风浪打到那里的。我立刻就想到,一定是有什么欧洲人的船被风吹到他们那沿海一带, 而船上的救生艇,可能在风浪里掉到了海中,因此漂到了岸边;我的头脑也真是迟钝,竟然完全未想到或许是大船失了事,船上的人乘救生艇逃命,才到了那儿;自然更想不到这些人的由来了;因此,在当时,我仅是追问那救生艇的情况。? 礼拜五把这船的情况讲得非常清楚,后来他又比较激动地补上一句:“我们救了多位白人的命,不让淹死。”此时我才恍然大悟,连忙问他,在那条船中,是否有他所讲的“多位白人”,“有”,他回答道,“船中满是白人。”我问他到底有多少,他扳着手指数给我看——是十七个。我又问他,这些人后来如何。他告诉我:“他们活着,他们住在我部落。”? 他的这番话令我产生了新的想法,因为我立刻就想到,这些人可能就是被风暴吹到我这座岛——我现今是这么称呼它——附近那条船上的海员,他们在船触礁以后,眼见它必毁无疑,便上了救生艇逃命,结果就在那片蛮荒之地上了岸,来到了生番中间。? 想到这儿,我又向礼拜五问了个比较重要的问题:这些人后来如何。他言之确凿地告诉我,他们仍活着,已在那里活了四年左右了,当地的生番和他们相处无事,而且供给他们粮食,养活他们。我问他,为何生番不杀他们,吃掉他们。他回答:“不杀的,他们同他们成了兄弟。”依我的理解,这即是讲他们已和平相处了。接着他又补上一句,“他们不吃人,除了打仗时。”这即是讲,他们不吃其他人,仅吃同他们作战并被他们活捉的俘虏。? 相当长一段时间后,我们有一回到岛东头的山顶上,而从前就是在一个睛好的日子里,我望见了远处的一大片陆地,或许正是那片美洲大陆呢;这一次气也很好;礼拜五带着惊异的神情专注地向那片大陆凝视了一阵,竟手舞足蹈起来,一边还向着离他有点距离的我招呼。我问他有何事。“开心啊!”他讲道,“快活啊!我见那里我的地方,那里我部落!”? 我看到他脸上非常兴奋的神情,闪闪的目光和一种出奇的巴望状态——就似是全心想回到那里去的样子——心中不免从生杂念,而最先想到的一点是,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便地对这个跟我还不久的礼拜五什么;我深信,他只要能回到自己的部落,不仅会把那宗教信仰抛之脑后,并且会把我的好处也忘个一干二净,更甚至于把我的情况对他部落中的人讲一讲,而后不定带上一二百人再次来到岛上,拿我大吃一顿,吃的时候或许照样是兴高采烈的,就如他从前吃掉战争中的俘虏一样。? 可是我果真完全看错了这可怜的诚实人,对这,后来我极为懊悔。但在当时,由于我好几星期愈想愈怕,因此不但多加提防,而且对他也不如从前那么亲切友好了。我如此对他,自然又错了;但他赤胆忠心知恩图报,压根就没向这个方面去想,而从他以后的表现来看,无论是作为虔诚的基督教徒,或是作为有恩必报的友人,他都符合最高标准,是完全使我满意的。? 既然未消除对他的猜忌,我自然对他旁敲侧击,探他的口风看他是否怀有二心,实在挑不出一点毛病;这样,我的猜忌既然找不到缘由,到最终,我对他也就完全放心了,因为,虽然我原先心中很犯疑,但他完全未看出我的疑心,因此我不能怀疑他是在故意骗我。? 一,我们又走上了那个山头,但因为海上雾蒙蒙 的,也就看不到对面的大片陆地了。我叫住了他,对他道:“礼拜五,你是否想回你的老家,回到你的部落?”他,想的,他非常高兴回他的部落去。“那你回去干什么?”我问道,“再去过你从前的那种野蛮的生活,再去做吃人的生番?”他一本正经地摇摇头,讲道:“不,不,礼拜五告诉他们好好生活,告诉他们祈祷上帝,告诉他们来吃玉米饼c吃牲口肉和牲口奶,不再吃人。”“这样一来,”我对他讲道,“他们会杀了你。”听了这话,他神情严肃地:“不,他们不会杀我,他们愿意爱学习。 ”他这句话的意思是讲他们会非常乐意学习的。他接着给我讲,从那些乘救生艇来的大胡子那儿,他们已学到很多东西。我随后问他,他可想回到他们那里。他听后微微一笑,他游不了那么远。我,我会为他预备一只独木舟的。他,若我同他一块去,他就去。“我一块去?”我道,“不行;我到了那里就会被他们吃掉的。”“不,不,”他道,“我叫他们不吃你,我让他们大大爱你。”他的意思是:他要告诉他们,我是如何杀了他的敌人,救了他的命,如此就能使他们敬爱我;接着他又尽力向我明,对于遭了难而流落到他们那里的十七个白人——即是他所讲的大胡子——他们是怎样友好相待的。? 我承认,从此时起,我已横下一条心,计划渡海过去一试,看看能否同那些大胡子会合在一起,因为依我推猜,他们不是葡萄牙人,便是西班牙人,同时我也深信,只要能到了那边大陆上,与他们大家一起同心协力;总能想到办法离开那里的;无论怎样,同我在四十英里外的孤岛上孤身单干相比, 这总要方便得多了。几后,我带着礼拜五干活时,在闲谈中顺便告诉他,我想给他一条船,让他回到他的部落里;话讲出了,我也就带他到岛的另一端,把平日沉在水底的我的那条船弄到水面,排掉船中的水,同他一起上了船。? 我发现他是个驾船的好手,他操纵船,比我操纵的几乎快了一倍,因此在他驾船时,我对他讲道:“我礼拜五,现在我们去你的部落,可以吗?”他听了我的话,好长时间没有反应,看来是由于他认为船太了,不能去那么远。于是我给他,我还有一条比较大的,次日,我带他去看那条船;这船是我最先做的,然而做好后一直没有办法下水。他讲这船够大了,但因为我未加照看,并且搁在那里已有二十二年,它已被 太阳晒得干裂了,木质也都疏松了。礼拜五对我,这么大的船 非常合适,用他的话来讲;可以带上“很足的粮食c水和面包。”? 正文 第31章 (31) 第一章 (31) 一言以蔽之,我这次已下决心, 要和他一起到那大陆去。我对他,我们要做条和那同样大的船,由他驾回去。他未接话,神情阴沉了下来显得非常伤心。我问他怎么回事。他回答:“什么要同礼拜五大生气?什么错事我做了?”我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且告诉他,我根本就未生他的气。“未生气?未生气?”他重复了好几遍这话,又:“为何要礼拜五我回部落?”“咦”我:“礼拜五,你不是讲非常想回去吗?”“对,对,”他道,“希望两个都回去,不希望礼拜五去,主人不去。”讲到底,若我不去,他绝对不会去的。“让我去那儿,”我道,“我去干何事呢?”他立刻接着:“干很多很多事,你教野人做守己的好人;你告诉他们信上帝,祈求上帝,过新生活。 ”“唉,礼拜五!”我道,“你不知自己在胡些什么;我自己也是无知的主人啊!”“可以的,可以的,”他道,“你教好我,你教好他们。”“不可以不可以,”我道,“我不去,礼拜五,你须一个人去我留在这里,同从前那样生活。”听了这话,他又显得心慌意乱了,接着转身便跑,急匆匆拿了把平日挂在身边的斧子回来交给我。“把它给我干什么?”我问他。“你拿它,杀礼拜五,”他回答道。“我为何要杀你呢?”我再次问道。他立即答道:“你为何要礼拜五走? 拿它杀礼拜五,不要让礼拜五走。”他的话讲得异常认真c严肃,我一看,他眼中满是泪水。总之,我清楚地看到他对我的感情这么深,看到了他的决心之坚。于是,我当时就对他讲,只要他愿同我待在一块儿,我就决不会让他走;这句话,以后我也常对他。? 总而言之,从他全部的谈话中,我看出他对我的依恋之情一直如一,如何也不肯离我而去,因此我就明白,他之所以想回故乡,一方面,是由于他热爱的同胞;另一方面,则是希望我能开导他们;但我本人完全未有此种想法,因此根本就不打算这么做,也不愿这样做。不过我既然从他的话里得到了一个印象,就是那里有十七个大胡子,于是有了一个强烈的愿望,想要离开此岛;于是我不再耽误,立刻准备一条承担此次航行任务的独木舟,但最先必找一棵合适的树,砍倒才行,岛上树非常多,不要造几条独木船,就是造一支由大船组成的船队也是足够的。不过我首先考 虑的是,这树要长在水边,做成了船即能弄下水,免得再犯上回的错。? 我发现,在用何种树做船最适宜这点上,礼拜五要比我高明得多;最终他找到一棵树,然而到现在为止,我仍是叫不出我们砍倒的那棵树的名子,仅知道很像我们所讲的黄木注:黄木为热带美洲的一种桑科乔木,它的木材里含 有可以用作染料的黄色素。,,或者讲,它介于黄木和尼加拉瓜木注:尼加拉瓜木产于热带美洲,可用于提取红色染料。之间,因为在颜色和气味上即是这样。礼拜五想用火来烧空树心部分,做成船的样子。但我向他明,更好的还是用工具来挖空树心部分,教了他如何使用工具以后,他干得非常妙;经过一个月左右的苦干努力,我们做好了船,并且做得非常漂亮,这主要是由于我教会他如何使用工具以后,我们把这只独木舟的外表修整了一番,完全弄出了一个救生艇的样子;做好之后,我们把一根根圆木塞到船底下,硬是一点一点地撬着它向前移动,用了将近两个礼拜的时间,总算让它下了水。到了水中后,它就是乘载二十人也很宽绰。? 船到了水中,虽然体积非常大,然而我的礼拜五却操纵自如,他撑着桨,让它左转右拐,叫它疾速前驶,那种灵巧的身手让我看愣了。于是我问他,我们能否驾这船渡海,他是否愿意冒这样的险。“可以,”他答道,“乘它渡海非常好,即使大吹风。”实际上,他一点都不知我还要进一步装备这条船,即是给它配上桅和帆,装上锚及锚链。要桅杆是最容易的事;我就在临近打了一棵笔直的杉树,因为岛上有的是这种树;我让礼拜五砍倒这树之后,指点他将树干加工成桅杆。 不过我尤其操心的是船帆,因为虽然我还记得有许多旧帆——实际倒不如讲是一块块旧帆布——然而二十六年来,我根本就没想到它们还有这样的用处;实际上,其中的很大部分都是这样,但我还是找到两块看来还可以的,于是就动手做起帆来;因为无针,干这种缝缝补补的活自然 是吃力不讨好的,结果费了好大的工夫,总算做成一张极不像样的三角帆,也即是我们英国人称之为羊腿帆的东西,它底部有二根下桁,在顶端有一根又细又短的斜撑帆杆,完全似我们海船上那些大艇常常用的帆,而我最善于控制的也就是这种帆,因为我从巴巴里注:巴巴里是一个地名,指的是埃及以西,居民信奉教的北非地区。逃走时,驾的那条船上就是这样的帆,至于逃走的事,我在本书的开头部分已经讲过。? 这最后的工作,也即是讲,给船做桅杆,做帆并好好地装上的工作,用了我接近两个月,因为我把 事做的非常正规,又加上了一根索子,吊起一张前帆,以利于逆风行驶,而最为重要的是,我另在船尾装上了一个舵,以利于控制方向——虽然我是个蹩脚的造船匠,却也知晓这东西的用途,知道这必不可少,因此就拿出全部精力去干,最终做成了;若把一些未成功的笨办法都算进去的话,那么依我想我做这舵所用的工夫,恐怕同做这船相差无几。? 这一切都完成之后,我须教礼拜五驾船的技术了。 因为虽然他能够熟练地用桨划船,对于帆和舵却是全然不知,因此见我换舵,则船在海面上来来往往,而随着航向变动,帆时在左舷,时在右舷——总之总是借足风力——不由得看得目瞪口呆;没错,他看到这所有时,更是惊奇得愣在那里了。但经过一段时间的操 作,我叫他熟悉了这些东西,他成了熟练的驾船者,仅是对于罗盘仍旧是一窃不通,我无论如何讲都难让他明白。不过话得回来,那一带的气以晴朗居多,即使不能讲从未有雾;至少下雾的气也是难得一见的,既然晚上总能见到星星,白总看到海岸,因此罗盘倒也不怎么用得着——自然雨季的情况除外,无人愿意出去,无论走陆路或是水路。? 如今我困在这岛上已有二十七个春秋了;我觉得最近这三年倒不应计算在内,因为有了礼拜五这人作伴之后,我的生活大不同以前了。在我一年一次的上岸纪念日中,我怀着一如当初的心情感激上帝对我的恩惠。事实上,若讲当初我有理由感激上帝,则现今就更有理由这样做了,因为我有更多的事实证明上帝对我的照顾,更觉得自己有希望在不久的将来离开此地;因为我思想里有一种不可抑制的预感,感到我即将出头了,已不会再在这里待上一年了。即使这样,我仍是依旧干农活,像平常一样挖地,下种,搞围墙;此外,如采摘和晒制葡萄干之类的活均是不可少的,我仍干不误。? 此时,雨季又来了。同其他时间相比,雨季中我较少外出,因此在此之前我已将新做的船好好地保存起来。我讲过,当初我从大船那儿驾木筏来这岛上时,是在一条河边靠岸的,如今我把新船驾到河边,在潮水涨足时便拖上岸;我吩咐礼拜五在岸边挖了一个放船的地方,其大要容下这个船 ,其深浅要使船下的水足以浮起船;等到潮水退尽,我们便在这船坞的口子上筑了一道坚实的土堤,不使潮水进来,这样,无论潮水涨或落,船中总是干的;为了防止雨水淋船,我们还在船上搭了大量的树枝,其厚度足以用来挡雨水,就如盖了个稻草房一样。以后我们便等着十一月和十二月的到来,因为我计划在这段时期中进行那次冒险。? 气持续 好的时节已初露端倪,随着好气的来到,我原先的计划也就重新涌到我的心头。我都在为此次航行做准备,而最先要做的,就是准备好相当数量的粮食,以供我们航行时食用;同时也准备在一两个星期内挖开土堤,将船从它停入的地方划出来。一上午,我正忙着此类活,便叫礼拜五到海边看看,最好捉只海龟回来;这东西的肉及蛋均能吃,因此我们每个星期总吃一只。礼拜五走了不一会儿,就脚不沾地狂奔回来,一下子翻进外墙,动作快得似乎未沾一下他脚下的梯子;我还未来得及问他怎么回事,他已对我嚷了起来:“哦,主人!主人!苦啦!苦啦!”“怎么回事,礼拜五?”我问道。“哦,那儿,那儿,”他答道,“一只,两只,三只木船!一只,两只,三只!”听他这样一讲,我认为一共有六只;但细问之下,才知道仅三只而已。我对他:“礼拜五,不要怕。 ”可虽然我尽可能 给他鼓气,这可怜的家伙还是吓坏了,因为他满脑子仅有一个想法,认为那群人是来抓他的,要将他切成一块块而后吃掉。这可怜的家伙全身哆嗦得厉害,弄得我不知怎样对他才好。我尽量安慰他,对他讲我的处境与他一样危急,他们若是要吃掉他,则同样也是要吃我的。“不过,”我,“礼拜五,我们须坚决同他们打。你能打吗,礼拜五?”他答道:“我放枪,但来的人太多。”“这倒不要紧,”我,“我们即使不杀他们,但一放枪,人们也就吓跑了。”接着我问他,若是我坚决来护他,他是否也愿意护住我,与我同生共死,完全听从我的吩咐办事。他答道:“你让我死,我死,主人。”于是我拿来一点朗姆酒,递给了他——我平常非常节约这酒的,因此,现在还有不少存货。他喝完酒后,我叫他拿来两支我们平常用的鸟枪,装上了打鸟用的子弹,这种子弹粒头比较大,同手枪的号子弹相差无几,接着,我拿出四把火枪,每把火枪都装上了两颗形状不规则的子弹和五粒子弹;两支手 枪每支装上了两粒子弹;我如往常那样,在腰间挂上不带鞘子的大刀,同时也将礼拜五的那柄斧子给了他。? 我这样准备好了之后,便带上望远镜登上山头,去观察一下情况;不久便在望远镜中看到了二十一个生番c三个俘虏和三只独木舟;看来他们来这儿的惟一目的,就是要对那三个俘虏开刀,用他们的肉来开庆功宴。这的确是野蛮的筵席,然而依我过去所见,这对他们而言,却是件平常的事。? 我还注意到,他们此次上岸的地点同礼拜五逃走的那回不一样,而是离我那河更近了,这儿岸低滩平,而且茂密的树林几乎要延伸到海边。看到这情况,想到那群家伙来这里打算干的凶残行径,我心中又气又恨,便下了山来到礼拜五身旁,对他讲道,我决心同他们打一场,全部消灭他们;随后又问他,是否愿 意同我一起干。现在他的那一阵惊惶已过去,并且喝了我给他的那点酒之后,精神也振作起来了,情绪也饱满了,他的回答与从前相同:我要他去死,他愿意去死。? 憋着满腔的火气,我拿起刚才装好弹药的枪支,分给了礼拜五;我给了他一把手枪叫他插在腰带上,又让他背上三支枪;我自己带上一支手枪和其他三支长枪,就带他一起出发了。此外,我衣袋中还带有一朗姆酒,又让礼拜五带着装有火药和子弹的大布袋;我向他作了一些必要的安排,叫他紧跟在我后面,没有我的命令决不能擅自乱动,不能随便开枪或有别的任何活动,同时也勿讲话。这样讲后,我就向右迂回了大约一英里,这样既可以绕过河,又可以进入那片林子,在他们发现我之前,他们已在我的射程内了——我刚才已在望远镜中看到,做到这一点,并非难事。? 正文 第32章 (32) 第一章 (32) 在我向前走的途中,从前的一些想法又回到了我脑海里,使我的决心开始发生动摇;这倒不是害怕他们人多势众,他们仅是全身裸露手无寸铁的可怜的家伙,即使仅我一人,也对他们占有利地位;而是因为我想到,我有何理由,何借口,更勿讲有什么必要去袭击他们,去使我的双手沾满他们的鲜血呢?他们并未伤害我,也压根未想到伤害我,因此对我而言,他们是无辜的,至于他们那野蛮的习俗,倒霉的倒也是他们自己,由于这习俗准确地表明上帝抛弃了他们,让他们与那一带别的部落滞留在这种愚昧和野蛮的阶段;但这并非是我有理由去充任法官,去对他们的行为进行裁决,更不用讲充当替行道的刽子手了;若上帝认为这样做有必要的话,他自会来处置这件事,为了他们这民族的罪行,去惩罚他们整个民族,但即便这样,这其中也不关我的事;当然,若礼拜五要干的话,他是完全有理由的,因为他是那群家伙的公开敌人,同他们是你死我活的关系,因此他去进攻他们是完全合乎情理的;然而对我来,情况就另当别论了。我一路走时,这些想法在我的脑海中翻来覆去;我最终决定仅走到他们左边,只要能观察到他们的那种野蛮的庆功宴就可以了,至于那时再采取何种行动,就须凭借上帝的旨意了;除非情况有不同,要我采取特别的措施,否则我就不打算干涉他们了。? 抱定了这样的想法,我便心翼翼地静静地进了树林,后面紧跟着礼拜五;我向前走去,来到距他们最近的树林的尽头,在这儿,他们同我们之间仅隔了树林的一角;我低声招呼礼拜五,向他指了指位于这树林顶端的一棵大树,让他到那儿看看他们到底在干什么,看清楚后就来告诉我;他去了一会儿就回来告诉我讲,在那儿可以看得非常清楚,见那群人正围在火边,吃着一个俘虏的肉,而离他们不远的沙滩上,还躺着一个被捆着的俘虏,他接下来就轮到杀那人了;听到这儿,我已怒火中烧,而他还告诉我,那人不是他们部落的人,而是一个大胡子,也就是以前他过的那种乘救生艇到他们那儿的人。他一提到留着大胡子的白种人,我感到毛骨悚然,忙到树林边用望远镜观察,很清楚,是位白种人躺在沙滩上,手脚都用菖蒲之类的东西捆着;而且他是欧洲人,身上穿着衣服。? 我的面前还有一棵树,树那边还有个灌木丛,到了那儿 ,我同他们的距离将比现在近了五十码,只及我射程的一半了;同时,我还看出,仅要稍微绕一点弯路,我即可到达那儿并不被发现;因此虽然当时我已怒火冲,但还是强自按捺着,往后走了二十来步,来到一些乱树棵子后面,并借助它们的掩护,走到了那另一棵树旁,登上一块稍隆起的地方;此时我离他们约有八十码,可以把他们看得清清楚楚。? 现在已是迫不及待了,因为那群杀气腾腾的家伙中,十九个人已紧紧地挤坐一起,另外两人已被派出去杀那可怜的基督教徒——杀好后,不定还要一条腿,一条胳膊地拿到那堆火边——现在正俯着身子,去解开捆住那人双脚的东西。我转脸朝礼拜五道:“你听好了,礼拜五,我叫你怎样做,你便怎样做。”礼拜五他愿意,我道:“那么你看好了,我怎样做,你便怎样做,要完全照做。”着,我便把一支火枪和一支鸟枪放在地上,礼拜五也对他的枪作了同样的安排;而后,我接着用另一支火枪瞄准那群生番,叫礼拜五也照我的样子做;这时我问他瞄准了没有,他:“好了。”我:“朝他们开枪。”同时我也开了枪。? 礼拜五比我瞄得准得多;一枪打去,他瞄准的那堆人中就死二伤三;而我瞄准的这堆人中,仅死一伤二。不用讲,他们吓得心胆俱碎,凡是未挨到子弹的顿时全都跳了起来,但一时却不知朝哪里逃为好,甚至也不知向哪里看才好,因为他们不知这种致命的打击来自何处。礼拜五盯着我看,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因为我对他讲过,让他照我的样子做;于是在放了第一枪后,我立刻放下手中的枪,拿起了鸟枪;礼拜五也照样做了后,见我扳起枪上的击铁并开始瞄准,他也照样做了。我问他:“你是否瞄好了,礼拜五?”他:“好。”我于是:“那就借上帝之名,开火!”着,我朝哪些失魂落魄的家伙又开了一枪,礼拜五也同样开了枪;由于鸟枪中装的是打鸟用的弹丸,仅手枪子弹那样大,因此我们仅撂倒两个人,但伤者却很多,他们疯狂似地乱跑乱叫,浑身是血,其中多数人伤势严重,因此,未过一会儿又倒下三个,但并未完全断气。? 我放下已打过的枪,拿起另一支已装好弹药的火枪,对礼拜五讲:“随我来,礼拜五!”他勇气十足地跟了上来之后,我便带他冲出树林,不再隐藏了;一见那群家伙看到了我,我便放开嗓子大喊起来,同时让礼拜五也一起大叫;由于我拿枪挂刀的,奔跑速度无法很快,但还是拼足力气地跑着,径自向那可怜的俘虏冲去——刚才我讲过,这人躺在海滩上,处于大海与那群家伙坐的地方之间;那两个刽子手刚才正准备动手杀他,听到我们放第一枪时,就已吓得失魂落魄,此时早已撇下那躺在地上的人,拼命地逃到海边,跳进一只独木舟;同时,另外还有三个人在向同一地方跑去;我回过头去,叫礼拜五追上去并向他们开枪;他立刻明白我的意思,向前跑了四十码,在离他们较近的地方开了枪;我认为五个人都被他打死了,因为我看到他们都倒在船里了,但不久我便看到其中的两人已坐了起来,不过他到底是打死了其他的两人,打伤一人,而那受伤的也躺在船底,如死的一样。? 礼拜五向他们开枪时,我抽刀把那捆着受害者的菖蒲全割断了;现在这可怜的人手脚都能活动了,我就扶他起来,用葡萄牙语问他是什么人。他用拉丁语回答了一声:“基督教徒。”看他那情形,既软弱无力,又晕晕糊糊;简直连站都站不住,话都讲不出;我从口袋中掏出那酒,递给了他,一边打手势给他,让他喝几口;他喝了后,我又给他一块面包;等他吃好以后,我问他是哪个国家的人。他回答道:“西班牙人。”此时,他已有了点精神,便尽可能地打着手势,叫我知道他对我的救命之恩感激不尽。“先生”我尽量用我那点西班牙语凑合讲:“我们以后再谈吧,目前还得战斗;若你还有点力气,就拿着这手枪和刀,用它们搏杀吧。”他很感激地接过了武器,而他手中一旦有武器,好像身体中立即就注入了新的活力,只见他疯狂的朝那些杀人犯冲去,瞬间便将其中两人杀得血肉横飞,因为实际上,对于那群可怜家伙而言,这整个事件是飞来横祸,仅是听到我们的枪声,很多人便已吓得瘫痪在地,根本无力气拔脚逃跑,仅能由他们的血肉之躯抵挡我们的枪弹了;遭到礼拜五进攻的那船上的五个人也是类似的情况,因为三个人受伤倒下的同时,其他两人也吓得瘫痪在那儿了。? 我手中仍拿着那支枪,但并未射击,因为我已将手枪和刀给了那西班牙人,自己手中须有一支装好弹药的武器;于是我招呼礼拜五叫他跑到我们开第一枪的地方,拿来放在那树边的空枪,他飞速地拿来枪后,我把手中的火枪交给他,自己朝地上一坐,开始给空枪装上弹药并让他们需要枪的话就过来拿。我正在给枪装弹药,那位西班牙人却与一个生番展开了一场生死之搏,只见那生番用他那木刀进攻他——刚才,若非我的加入,这种木刀一定要了他的命。这西班牙人虽讲已经元气有所伤,他的勇猛顽强却几乎难以想象;他同那印第安人周旋了好一会儿,并且已在对方的头上砍了两道大口子,但那个结实强壮的生番逼近他的身边,把他扑倒在地,并且正从他的手里夺我的那把刀;我连忙跑过去,想助他一臂之力,然而还未跑到他的跟前,就见到那被压在下面的西班牙人机灵地让那把刀脱了手,迅速从腰带上拽出手枪,一下子打穿了那生番的身子,让他当场一命呜呼了。? 现今礼拜五可以随心所愿了,他仅仅提着一把斧子向奔逃的生番追了过去,不但将他追上的生番全部杀掉,连最先受伤倒在地上的那三个人,也被他了结了性命;西班牙人跑到我面前,向我要了一支枪;我给他一支鸟枪以后他便拿着去追两个生番。将他们打伤了;但是由于他跑不动,那两人都逃进了树林。礼拜五立即追进树林,砍死了一个,但另外的一个生番虽受了伤,却非常灵活,连礼拜五都未追上,这家伙跳进海水中,拼命朝那条独木船游去。这船上有两个活人,加上他一个人,还有一个受了伤而生死未明的;原来的二十一个人中,从我们手里逃走的,也仅是船上这几人了。所有这些人的情况如下:? 3人,在我们第一次由树边射击时被打死。? 2人,在我们第二次射击中被打死。? 2人,由礼拜五射死在船内。? 2人,受伤后被礼拜五砍死。? 1人,在树林中被礼拜五砍死。? 3人,被西班牙人打死。? 4人,或因伤而倒地毙命,或在逃跑时被礼拜五追上去杀掉,因此他们的尸体比较分散。? 4人,已划船逃走,其中一人非死即伤。? 以上共计二十一个人。? 独木舟中的那几个拼命地划着桨,巴不得离我们越远越好,唯恐被打中;礼拜五向他们开了两三枪,但我看他们一个也未被打中。礼拜五希望我划着他们留下的那条独木舟追上去,而我也很不愿意让他们逃走,怕他们把这消息带回部落以后,一下子再来二三百船的人,凭着人多势众,捉我们吃个干净;因此我同意去海上追他们,并跑向他们的一只独木舟,一脚跨了进去,同时招呼礼拜也来;但到船上一看,我不由得吃了一惊,原来那里还躺着一个活人,这可怜的人同先前的那个西班牙人一样,也是一个被杀害的对象,手脚全被捆着;他既没法看到船外的情景,也就不知道已发生了什么情况,这时已吓得要死了,再加上脖子和脚捆着的时间太长,因此这时已是奄奄一息了。? 他们用来捆他的是菖蒲或灯心草编的草绳,我当即就把这些全都割断了,并想扶他起来,可是他站不起来,话也不出,仅是在哼哼唧唧,显得挺可怜的; 看来,他还认为将要宰他,才为他解绑呢。? 礼拜五跑近后,我便叫他同这个人话告诉他已被救了;同时我掏出酒,让礼拜五给这可怜的受害人喝一点。这人一听自己已获救了,又让喝了酒,也便有了精神,在船中坐了起来,礼拜五一听他开口话,又看他的脸,立刻就抱住了他,抱得紧紧的,一面吻着,一面又哭又笑又叫,又是手舞足蹈地高唱,继而又是大哭,扭绞自己的双手,打自己的脸及脑袋,而后又是一面唱一面乱跳起来,几乎疯了一样——无论何人看到此情景,都会被感动得流泪,过了好长时间,我也无法使他回答我的话,无法让他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后来他稍安静了一些,这才告诉我:那人是他父亲。? 这可怜的土著见到他死里脱险的父亲,欢喜至这种地步,那份孝心竟这样强烈,我看到眼里,当然也感动得难以形容;不仅如此,在他这么狂喜以后,他对于自己的父亲的那份真挚情感也相当感人,我至今都不能恰当地加以描述——连一半也描述不出;仅见他一会儿进船,一会儿出船,进进出出好几次。每次进船,他便坐在他的父亲身边,露出胸膛,把他的父亲紧紧地搂在胸前,而后他又托起他父亲的手脚,揉搓着己被捆得失去知觉的手臂和脚踝;我一看便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便从里给他倒出一点朗姆酒,让他用酒擦擦,这办法果然大为有效。? 由于做了这件事,我们也就未去追那几个划独木舟的生番,这会儿再一看,他们已简直远得非目力所及了;也幸好我们未去追他们。因为不到两时,海上就刮起了大风,而此时他们连四分之一的路途还未行完;大风整整刮了一夜,而且刮的还是西北风,我想他们逆风行舟,是一定会翻的,他们这群人恐怕永远也回不到岸上了。? 正文 第33章 (33) 第一章 (33) 现在回来礼拜五吧。我看他这时正在父亲身边忙个不停,使我不忍心让他走开;当我觉得他可以离开一会儿的时候,我就把他叫过来。他跳着哭着,兴高采烈地来了;我问他有无给他父亲面包吃,他摇摇头:“没有,我这丑狗头吃完了面包。”于是我从自己特意带来的一只袋子中,掏出了一块面包给他,又给他一点酒,让他自己喝,可是他连尝都未尝,便一古脑地拿给他父亲那儿去了;我衣袋中还有两三串葡萄干,我给了他一把,让他给他父亲吃。他送给父亲葡萄干后,立刻又跳出船,就如中了邪似的向远处奔去,并且跑得如此之快,是我生平未曾见过的;不错,他飞跑而去,瞬间便无影踪了;过了一刻钟,总算看到他来了,仅是速度不似以前那么快了;等他近了一些后才发现,他现今速度慢是由于手中拿有东西。? 他到我跟前,我才晓得他是回家去拿陶罐了,给他父亲打了清水,此外还带来两块面包。他递给我面包,但把水给了他的父亲。可是我也特别渴,就稍微喝了几口水。这水远比我刚才给他喝的朗姆酒奏效,他的父亲喝了水后精神便大振,因为他渴得已近昏过去了。? 他的父亲喝了水后,我大声问他,是否还有水剩下来;听他讲“是的”,我就让他给那可怜的西班牙人水喝,实际这人与他父亲同样需要水喝;我又拿出一块他带来的面包,让他也给送过去;此时这西班牙人已精疲力尽了,躺在树荫下的一片草地上;他的手脚也是既僵又肿,这都是由于捆得太厉害造成的。他看到礼拜五拿水给他,就坐起来喝水,又接过面包吃了起来,此时我走到他面前,给了他一把葡萄干;他抬起头向我看看,那脸上所流露的感激之情是显然的;但是,虽然他在杀敌时没命地打,现在却已接近虚脱,以至站都站不稳了;他尽力想站起,但试了两三次还是不行;我看他的的脚踝处肿得厉害,非常地痛,就让他坐着别动,由礼拜五帮他揉揉,也用点朗姆酒搓搓,就如同他刚才给他父亲揉搓脚踝。? 我看着这可怜的孝子,看他虽在这里干着活,可是恐怕不到两分钟便回头看他的父亲是否还坐在那地方,是否仍是老样子;后来,他回头一看,未见到父亲,立刻跳了起来,一句话也不讲,就脚不沾地飞奔过去,但到了跟前一看,原来他父亲仅是躺了下来,以此来舒展一下四肢;于是他赶快又跑了回来。此时我对那个西班牙人讲,要叫礼拜五尽量帮他站起来,扶他到船中,然后载他到我们的住处,到了那儿,我会照顾他的。然而礼拜五身强力壮,一下子就背起了西班牙人,驮进了船中轻轻放下,让西班牙人坐在船舷上,再转身抱了下来,安放在他的父亲的边上,而后他跨出独木舟。他经过我身边时,我问他到哪里去,他了声“去再拿船”,便一阵风似地跑了过去;他那种速度,不管是人或是马,均是比不上的;不一会儿,他已驾了另一只独木舟到达河中,而我这时也只不过刚在岸上走到这处河边,他把我划到对岸后,就去帮助两位新来的客人,背他们出了船;然而他们两人均已走不动路了,弄得可怜的礼拜五不知如何办方好。? 为此,我动了脑筋并叫礼拜五招呼他们坐在河边,他一个人先过来;一会儿的时间,我便做好了一副简易的担架,把他们放上去,就和礼拜五一前一后抬着他们走。但是当我们来到我那寨子的那道外墙面前的时候,觉得比以前更是犯难了,因为既不可能将他们抬过墙我又不愿将墙毁了。于是我又动起手来,和礼拜五一块用了约两个时,在外墙和我种的树丛之间的空地上搭了一个很可以的帐蓬,在它那正是帆布制成的顶上,我们还铺上了很多树枝。帐篷内,我们用现成的东西——也即是用干稻草——给他们铺好了两个床,在每个铺上各铺了条毯子作垫,此外也有一条作盖用的。? 现今我这岛上有一些人口,并且在我看来,百姓已经不少了;我经常想到自己很像个君主,不禁觉得很有趣。第一,全岛都是我个人的财产,所以我具有一种绝对的领土权;第二,我的百姓都完全服从我,我是他们的全权统治者和立法者,他们的性命都是我救的,若有必要,他们都肯为我献出他们的生命,另有一件值得注意的事,那即是,我仅有三个居民,而他们却属于三个不同的宗教:礼拜五是一个新教徒;他的父亲是信仰原始宗教的吃人的生番;而那个西班牙人则是主教徒。不过在我这国土上,我允许信仰自由。但这是题外之话了。? 两个被解救 出来的俘虏身体异常虚弱,我安顿好他们,叫他们有个栖身之地和睡觉之处后,立刻就想给他们准备点吃的东西。我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叫礼拜五到羊圈里挑一只一岁左右的羊,将这不大不的羊给宰杀了。我将这羊的后半截剁下,切成块后,就让礼拜五拿去先加水煮熟,而后再用火煨着,同时还加入了一些大麦及米,最后便煮成了滋味的确非常好的羊肉糊;我是向来不在内墙内升火的,煮这羊肉糊自然也在户外,因此煮好之后径直就拿进那顶新的帐篷内;我在他们那儿放了一张桌子,便坐了下来与他们一同吃了,一面还尽量逗他们开心,为他们鼓劲打气;礼拜五就是我的翻译;对他的父亲,这自然是这样,实事上,对那个西班牙人也是这样,因为他已能很好地讲生番的那种语言了。? 吃好这顿不如是稀饭和晚饭的正餐,我叫礼拜五划着一只独木船去取我们的火枪及别的火器,由于刚才时间紧迫,同生番打了一仗之后便将武器留在那儿了。第二,我让他去把那些生番的尸体掩埋了,因为暴露在阳光下,用不了多长时间便会发臭的;我也知道,生番们那一场吃喝一定是留下了不少残骸碎骨;看了让人毛骨悚然,不用讲让我去掩埋,即便走过去看到那狼籍遍地的景象,我也是不能受的,因此我叫礼拜五把这些也埋掉。他很快就干好了这些事,把生番们在那里留下的痕迹清除得干干净净,后来我再去时,若不是看到延伸到那里的一角树林,我几乎便认不出那是何地了。? 我同我这两个新来的百姓了一会儿话,先是让礼拜五问他父亲,对那几个乘独木舟逃掉的生番是如何想的,他们是否能领来一大群人,而下次再来时人数多得以至我们难以招架。 对于第一个问题,他的回答是:那些乘船逃走的人当晚便遇上了风暴,绝对活不成的,因为即使是未翻船淹死,也必将被送到南面其他陆地上,被当地人吃掉,因此无论翻船否,他们都是必死无疑,至于万一他们侥幸回家,之后会如何做,他他不知道了;不过他以为,对于那几位逃生者而言,他们遭袭击既很突然,又加上枪声和火花,他深信他们已吓得魂飞魄散,回去对人讲起,定是讲他们遭到了雷劈,决不会认为其他那些人是被人打死的,并且虽然他们明明看到了两个人——即我和礼拜五——也当我们是从而降的复仇之神,专门来消灭他们的,绝对不会知道我们是会使用武器的人。他他是清楚地知道该点的,因为他听到他们相互间用土语这样乱嚷嚷。在他们来,确实也不能想象有人能够喷火,能够发出雷鸣般的声响,能这么连手都未举而远远地置人于死地。这位老先生讲的果然正确,因为事实印证,那群野人再也不敢到这岛上来了;他们听到那四个生番——看样子他们竟然从风浪里逃出了性命——的报告,几乎吓坏了,他们相信,任何人到这岛上来,都会被复仇之神用火烧死。? 但是,我最初对这种情况不明白,所以在一段很长的时间,都是提心吊胆,领着我的所有军队严加防范。我认为,我们现在已有四个人了,即使来上一群人,只要是在平坦空旷的地方,无论何时,我都敢同他们干一下。? 只是,过了一些时间,再也未见到野人的独木船露面,我担心他们卷土重来的思想也就松懈下来了,我又开始考虑坐船到大陆上去的旧问题了。我考虑这个问题还有另一原因,那即是,礼拜五的父亲,向我保证,只要我愿意到他们那儿去,他们全族的人准会看在他的面上,善意地来接待我。? 可是,我与那位西班牙人进行一番郑重其事的交谈以后,又暂时收起了这个念头,因为他告诉我,当前还有十六位西班牙人葡萄牙人在那里,他们自从船出了事,逃到那里之后,倒也与那些野人相处融洽,然而生活必需品方面却是极为困难,连活都活不下去。我仔细询问了他们的航程,方知晓他们搭乘的是一条西班牙船;自布拉他河布拉他河,南美洲一条大河,在阿根廷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附近入海。启航,要去往哈瓦那哈瓦那,古巴的首都。,计划在哈瓦那卸下船上的皮货和银子,再看看有何欧洲货色,载一些回去。他们船上有五位是从一条遇难的船上救下的五名葡萄牙水手;后来他们自己的船也出了事,有五名西班牙船员淹死了,别的人经历无数的艰苦,几乎快饿死了,才逃到那吃人的海岸,时时刻刻害怕给那些野人们吃了。? 他又告诉我,他们原来也随身带了一些武器,但一无用处,因为既无火药又无子弹,他们的火药都被海水泡坏了,仅剩下一点儿,在他们上岸后,用来打猎充饥了。? 我问他,那些,依他看来,结局会如何,有无逃走的想法;他,他们也多次商量过这种事情,然而既无船只,又无造船的工具,又缺少粮食,他们的会议,常常以眼泪和失望而告终。? 我又问他,据他看来,若我向他们提出一条可以使他们逃命的建议,他们会接受吗?若他们全到我这里来,这件事能否实现?我非常坦白地告诉他,我所最惧怕的是,一旦我将自己的性命交到他们手中,他们不定会有异义,反目为仇,因为知恩图报在人的本性中并非一种可靠的美德,并且人们并非常常依据他们所受到的恩惠来左右他们的行为目的,更多是根据他们希望得到的利益来左右他们的行动。我又告诉他,假若我帮他们脱离险境,而最后他们反而将我当作一个俘虏而送到新西班牙去,那就太难了,因为无一个英国人是因为不得已的原因去的,或是由于偶尔的原因,只要到那儿,就准会遭到宗教迫害的;我我宁愿把生命交给那些野人,由他们活活地吃了,也不愿落到那帮西班牙的僧侣手中,遭宗教法庭的审判,我又补充讲,假如不这样的话,我相信,只要他们来到这边,我们有这样多的人手,准可以造起一条大船的,把大家一同载走,或是朝南开到巴西去,或是向北开到西印度群岛或西班牙殖民地去。但是,若他们恩将仇报,一旦我将武器交到他们的手中,他们用武力把我劫到他们的同胞那儿,则我的一番好心反而引来了恶报,我的处境则是愈来愈糟了。? 他很恳切并坦率地回答:他他们的处境非常糟,而且这一点他们也有体会,因此,若谁能帮他们一下,使他们摆脱困境,他深信他们绝对不会泯灭良心,对恩人做出伤害之事,他仅需我同意,他愿意与老头儿到那里一次,将这件事同他们讲讲,而后带给我他们的回复。他还他要同他们谈条件,让他们庄严地起誓,保证绝对听从我的指挥,将我当作他们的长官或船长;还叫他们对《圣经》和《福者书》发誓,对我忠心耿耿,只要我不同意到的地方决不去,仅到我允许去的基督教国家;并且让他们完全听命于我,直至他们也在我要去的国家上了岸,他,他还叫他们为这事亲手写好保证书,带回来交给我。? 讲到这儿,他对我,他自己愿意第一个向我起誓;保证一生不离开我,除非我叫他走,并保证永远站在我这面,万一他的那些同胞干出任何背信弃义之事,则他宁愿流干最后一滴血来为我。? 他对我讲,他们全是非常文明的正派者,现今生活于难以想象的苦难中,不仅无武器,而且衣食不足,就连性命也全处于那些生番手中,哪里还打算回到故土去;因此他可以断言,若我愿帮他们脱离苦境,他一定会生死跟从于我的。? 听了他的这些保证,我下决心冒一次险,尽量去搭救他们,而且先派礼拜五的父亲与这个西班牙人去与他们谈谈这问题。但我准备好他们俩人出发的事之后,那个西班人却又提出了异议,他的这想法,一方面考虑得非常周密,另一方面又基于真情实意,理所当然令我极为信服,因此根据他的提议,将营救他的那些伙伴之事,暂且推迟半年。全部情况如下:? 正文 第34章 (34) 第一章 (34) 他和我们住一起,到现在差不多一个来月了。在这段时间里,我使他看到,凭借上的保佑,我是如何维系生活的,因此他也清楚了解到我贮藏了多少大麦及稻谷;这些粮食若供我一个人吃,那是绰绰有余的,然而现今我这个家庭已增加了三张嘴,至少也要精打细算,否则就绝对不够我们吃的。据他,他那同胞,还有十六个活着,要是他们都来了,那就更不够了。再,我们还想造一条船驶向某个基督教国家在美洲的殖民地,那一路上粮食就更没有着落了。于是他对我,他认为最好还是先让他和另外两个人多开垦一些土地——我能够匀出多少粮食作种子,他们就垦出多少地来供我播种——这样,等下一次收获之后,我们也许就有足够的粮食,那时再去接他的同胞来也不迟;因为匮乏容易让他们意见有分歧,容易使他们认为他们并没有得到解救,只是从一个困难处境到了另一个困难处境而己。“你也知道”他,“虽然以色列的子民起先为自己被救出埃及而高兴,但他们在旷野里食不果腹时,他们就大发怨言,连救他们出来的上帝,他们也不放在眼里了。”? 他这提醒来得很及时,意见也很中肯,我听后不由得为他的忠诚感到满意,也为他的建议感到高兴。所以我动用了我全部的木制工具,四个人一起去开垦荒地。大约过了一个月,还是下种的季节,这时我们已垦出了足够的土地,在这里播下了二十二蒲式耳的大麦和十六坛的稻谷——总之,我们把能够匀出来做种子的全都种了下去,事实上,我们给自己留下的大麦很少,甚至还不够我们吃上六个月。这里所谓的六个月,是从我们把种子搁在一边,准备播种的时候算起,不要认为庄稼在这里要长六个月。? 我们现在已经有了相当大的团体和足够的人数,就是那班生番过来,我们也用不着害怕了,除非他们来的人数太多。因此,在整个岛上,我们什么地方都敢自由来往。而且,由于我们脑子里都在想着逃走和脱险的事情,我们——至少我个人——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办法。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我把几棵适于造船的树做了标记,叫星期五和他父亲把它们砍倒;然后我又把我的意思告诉那西班牙人,叫他监督,指挥他们工作。我叫他们瞧着我怎样不辞辛苦地把一颗大树削成一些大板,然后叫他们照样去做。最后,他们居然用橡木做成了十二块很大的木板,约摸有二英尺宽,三十五英尺长,二至四英寸厚。至于这个工程究竟花费了多么巨大的劳动,那就可想而知了。? 同时,我又想尽办法把我的羊群繁殖起来。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叫星期五和那个西班牙人头一出去,我和星期五第二出去,采取这种轮流出动的办法,捉了二十多只山羊,把它们跟原有的羊养在一起。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我们打到母羊,我们就把羊留起来,把它们送到羊群里去。此外,尤其重要的是,当晒制葡萄的季节到来的时候,我叫大家采集了大量的葡萄,把它们挂在太阳底下,其数量之多,简直使我相信,如果搬到晒制葡萄干的阿利坎特阿利坎特,西班牙南部海港。去,至少可以装成六十或八十桶。这种东西和面包是我们日常食物的主要部分,并且对于改善我们的生活起了很大的作用,因为它是很富于营养的食品。? 现在已是收获的季节了,我们的收获很好。这次并不是我在岛上所见到的最大的丰收,但已很够应付我们的需要了。我们种下去二十斛大麦,现在居然收进来并打出来二百二十多斛,稻子的比例也是一样。这些存粮,就是那十六个西班牙人通通到我这边来,也够我们吃到下一次的收割季节;或者,如果我们预备航海的话,也可以把我们的船只装上充分的口粮,把我们开到世界任何地区去——这就是,开到美洲任何地区去。? 我们把存粮收藏妥当以后,大家又动手编制更多的藤器——也就是编制一些大筐子来装我们的存粮。那西班牙人在这方面做得又快又巧,老怪我没有做出一些这类东西来作防御之用,但我看不出有什么必要。? 现在既然有了充分的粮食来供应我所盼望的客人,我决计让那西班牙人到大陆上去一趟看看可能想出个什么办法帮助那批留在那边的人过来。临行之前,我向他下了一道严格的指示,如果他们不肯预先在他和那老野人面前发誓,表示来岛上以后,决不对我进行任何伤害,战斗或袭击,决不得把任何一个人带过来,因为我是好心把他们接过来,预备救他们出险的。同时还要他们发誓,在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一定要和我站在一边,保卫我,并且无论到什么地方,都要完全服从我的指挥。并且还得把这些条件写下来,叫他们亲自签名。至于他们既没有笔,又没有墨水,怎样去执行这个条件,我们大家都没有去想它。? 那个西班牙人和那个老野人接受了我这些指示,坐上了一只独木船,动身走了。当初那伙野人把他们当作俘虏载到岛上来,准备把他们吃掉的时候,就是用的这几只独木船。? 我发给他们每人一支短枪,都带着燧发机,又给了他们八份弹药,吩咐他们对这两样东西节省使用,不到紧急的时候,都不要用。? 这是一件令人愉快的工作,因为这是我二十七年来为了解救自己而采取的第一个步骤。我给了他们许多葡萄干和面包,不单够他们吃许多,也能让那些西班牙人吃许多;我给他们规定了他们回来时在船上挂出的标记,以便于在他们靠岸时,我远远地就知道是他们回来了;于是我便目送他们离岸而去,但愿他们一路顺风吧。? 他们走的那是顺风;根据我的推算,这应该是十月十五日左右,因为这月圆。但是我记的日子曾经出过一次错,后来就纠正不过来了,因此我不敢肯定我记的日子是否准确;甚至连年份正确与否我都不敢保证;但后来经过检查,我发现年份没有错。? 我整整等了他们八之后,发生了一件完全意料不到的闻所未闻的怪事。那早晨,我还在屋里睡觉,礼拜五冲了进来,高声叫道:“主人,主人!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我跳了起来,一穿上衣服便从那片非常茂密的树丛里穿了过去,到了外面,连武器都没有带。我抬头向海上望过去,四五海里外,有条鼓着帆的帆船朝我们这个岛驶过来,而且借着风力开得很快,这实在让人大吃一惊。随即我又发现,这船不是从大陆那边过来的,而是从我们岛最南端那个方向来的。于是我叫礼拜五过来,吩咐他就留在这里别乱跑,因为那船上并不是我们要等的人,而且还弄不清他们是敌是友。? 接着我便进屋去拿望远镜,想看看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并且照我多年的习惯,拿出梯子爬到我屋边那座山的山头上。? 我刚登上山顶,一眼就看到离我七八海里远的海面上停泊着一艘大船,离我们的海岛至多也不过四五海里。据我观察,这很可能是一艘英国船,而那条船则是从它那里开出来的备用大艇。? 我当时的心情十分混乱;看到这样的大船本来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何况这船上的人是我的同胞,他们可以解救我;但我心中同时又多了些疑虑,告诫自己要多加防范。首先我想到的是这条英国船到这里来干什么,世界上同英国有贸易关系的地方都同这一海域没有关系;而且我很清楚,前一阵子根本就没有什么风暴,这船也不会是因为风暴的袭击来到这里;就算他们是英国人,也是来者不善;我宁可像以前那样过我的日子,也不愿落到杀人越货的海盗手里。? 大家千万别看心中隐隐感到的一种危机感,有时候,人们尽管觉得不可能真有这种危机,但偏偏有一种危机感。我相信,很少有人会否认,我们是会有这样一种危机感的——只要我们稍加注意的话;我们也不能怀疑,这种预感肯定是未知世界给我们的一种启示,是精神的交流;如果这种预感总是要求我们预防危险,为什么我们不可以认为这种警告是来自某种友好的神灵的善意的帮助呢?至于这神灵的地位的高低,那倒是无关紧要的了。? 上面这种观念,更使我确信我的推理是十分正确的;不管这种预感来自何处,如果当时要不是它让我警惕起来,我不定就会大难临头,落到比以前更糟的地步;这一点,你们马上就会明白。? 我趴在山顶上望了一段时间,就见那船已驶进了岸边,看来正在寻找一条河,以便顺着河开进来,上岸就可以方便一些;但由于他们没有沿着海岸多划一段距离,所以没有发现我进入海岛时的那个河口;我感到非常庆幸,如若不然,那么他们上岸的地方简直就是我的家门口了,那样一来,他准会把我赶走,并且抢光我的任何东西。? 他们上岸以后,我长长地舒了口气。因为他们大多数是英国人;其中有一两个我以为是荷兰人,但后来证明不是的。他们一共是十一个人,其中有三个人没有武器,似乎还被捆着。船靠岸之后,四五个人先上岸,接着就把那三个人带上岸来。三个人中有一个作出种种恳求,呼抢地的姿势,再看那另外两个人,他们有时也抬抬手,显得忧虑不安,但程度没有那一个深。? 我大惑不解,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礼拜五用英语向我叫道:“主人!你看英国人吃俘虏像野人。”我:“礼拜五,你以为他们要把那三个人吃掉?”礼拜五答道:“是的。”“不,不,”我,“恐怕他们要杀那三个人倒是真的,但是决不会吃他们。”? 我自己也弄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看着这吓人的景象只是颤抖不已,担心这些俘虏会被杀害。事实上,两个恶棍已抡起一把大砍刀,像是要朝一个俘虏劈下;我血管中的血液都凝固了。? 现在我真是巴不得那西班牙人和礼拜五的父亲没走,这样我们就可以共同对付那些英国人;也巴不得找个隐蔽的办法接近他们,只要他们在我的射程之内,我就能把那三个人解救出来,因为那帮坏蛋没有带枪;但这时我有了更好的主意。? 那些盛气凌人的海盗把那三个人作践了一番之后,我看到他们都四散跑开了,似乎想看看这岛上的情况。那三个人倒也可以自由走动,可他们都忧心忡忡地往地上一坐,脸上显出绝望的神情来。这倒使我回忆起我当初上岛时茫然四顾的情景。那时我心想这回自己完了,满心凄惶地回顾四周,时时胆颤心惊,到了晚上还得到树上去过夜。? 在那头一个夜里,我根本不曾想到风暴和潮水会把船吹到离岸较近的地方,从而使我从船上拿到了大量生活物品,让我维持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也许这三个落难的人情况也一样,现在他们觉得自己完了,却不知道他们马上就会得救。? 我们人类的目光是十分短浅的;同时我们却可以毫无条件地信赖造物主,因为他决不会让他的孩子落到绝对走投无路的境地,哪怕在最糟糕的情况下,人们也总是有这样那样的理由来感谢他;有时甚至看来是要人性命的东西,结果恰恰救人一命。? 那批人登上岸的时候,潮水正好涨足,后来那帮家伙呆了很长一段时间,不知不觉潮都退了,他们的舢板被搁浅在海滩上。? 他们走开时,有两个人留在船上,结果他们喝了很多酒,都醉了。当其中一个醒来的时候,一看船已搁浅在海滩上,便叫那些东走西逛的人回来想办法。那些人听到叫唤都立刻回到船边,但这船很重,而那一段沙滩稀稀烂烂的,他们根本不可能把船弄到海里去。?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倒显出海员的本色来;他们干脆撇下这船,照旧闲逛去了。我还听到一个人在:“算了,杰克,别管这船了。到涨潮的时候,它会自己浮起来。”一听这话,一个大问题总算解决了:我知道他们是哪个国家的人了。? 在整个过程中,我把自己隐蔽得很好,只是在那山头的附近进行观察,没到我的寨子外去活动,另一方面,我的寨子易守难攻,这使我非常高兴。我知道,待到船浮起来至少还得等十个时,那时已经黑了,我就可以就近观察他们的行动,而且还能听到他们话了。? 与此同时,我也像往常一样,把自己武装起来;但这次的对手同以往不大一样,所以我的武装准备工作特别细致。礼拜五也有了一手好枪法,我也吩咐他全副武装起来。我拿了两支鸟枪,礼拜五拿了三支火枪。我身穿一件令人望而生畏的羊皮衫,头戴我那顶大帽子,身边挂着一把没有鞘的大刀,腰上还带了两把手枪,这副形象令人心惊胆战。? 正文 第35章 (35) 第一章 (35) 本来我打算黑之后再行动。但是到了两点左右,正是一里最热的时候,那些家伙都七零八落地进了树林,躺下睡觉去了。那三个落难的人心事重重,坐在一棵大树上。他们离我约四百码,而且他们不在那些人的视线之内。? 看到这些情况,我决定在这三个人面前露个脸,顺便了解一下他们的情况。我当即向那棵大树下走去,我的部下礼拜五隔着一断距离跟在后面;礼拜五也全副武装,同样显得杀气腾腾,只是没有我这么凶神恶煞。? 我渐渐走近他们,尽量不让他们发现;待到很近时,不等他们发现我,我就大声用西班牙语问道:“先生们,你们是什么人?”? 他们听到我的声音吓得都跳了起来,当看到我那身装束时,更是十分吃惊。我见他们没有回答,却想拔腿就跑,便又改用英语对他们:“先生们,别害怕。我是来帮助你们的。”其中一个人向我脱帽致敬并若有所思地:“这么你是从上来的了?因为人的力量已不能帮助我们摆脱困境了。”我:“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先生们,告诉我怎样才能帮助你们,好吗?依我看,你们正处在危险中。刚才我看到你们向那些野蛮的家伙求情,也看到有个家伙举起刀来,像要杀你们似的。”? 这个可怜的人泪流满面,周身发抖,十分惊讶地答道:“我是在问神,还是在同人话?”我:“先生,你不要为此担心,如果我是使的话,这身穿着未必也太寒碜了,而且使的武器肯定要好得多。请放心,我是人,英国人,而且准备帮助你们。我只有一个帮手,我们有武器,我们帮得上忙吗?——你们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先生,现在要杀我们的人离我们很近,我们的情况来话长;简单地,我是那条船的船长,但船上的人造反了。我好歹服他们不再杀我了,但最后还是要把我同这两个人抛在孤岛上,他们一个是我的大副,一个是乘客。这个地方荒无人烟,我们也许必死无疑了。”? “那些坏蛋现在在什么地方?”我问道。? “他们在那儿躺着,”他指了指一处树丛,“我真是心惊胆寒,只怕他们看到我们或是听见你话。那样我们都会被杀掉。”? 我问道:“他们有没有枪?”他回答:他们只有两支枪,一支留在了船上。“那好,”我,“别的事情由我去办;他们现在睡着了,要把他们杀个精光也轻而易举;不过,是不是抓活的更好?”他又告诉我,那帮家伙里有两个穷凶极恶的坏蛋,不杀他们就相当危险;只要把他们解决了,其他的人都会听我的话。不过现在他和那些人隔得很远,很难把他们指出给我看。他他愿意听命于我,叫他干什么就干什么。“行”,我,“现在我们后撤,别让我们惊扰了他们,先撤到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再作分晓。”于是他们自愿地跟我们后撤,直到那帮家伙没法看到我们为止。? 我:“先生,我冒险搭救你们,你们能不能答应我的两个条件?”? 没等我出是什么条件,他就,如果船能夺回来,那么我怎么办就怎么办,他的船和他的人都归我指挥;如果船夺不回来,那他就死活跟随我,哪怕到涯海角;另外两上人的也一样。? “好吧,”我,“我只有两个条件。第一,你们同我一起呆在这岛上的时候,不准觊觎我的位置;要是我把枪交给你们,你们应准备随时归还给我,而且不能损害我和我的一切;只要还在这岛上,就得服从我的命令。”? “第二,如果把那条船夺了回来,你们必须把我和我手下的人免费带回英国。”? 他给我讲了种种保证,凡是一个人能讲得出来的保证,统统都讲了;他甚至,这点条件太合理了,他不仅完全同意,而且由于我是他的救命恩人,只要他在世一,无论什么情况下,就不会忘记我的恩德。? “那么,我交给你们三支枪,还有弹药。现在请告诉我,你认为怎么干最合适?”他竭力表示他们完全听我指挥。我对他,我想到的最好办法,就是乘他们睡着就一起向他们开火,要是第一排枪没打死的人愿意投降,我们就让他们活命;所以第一排枪打得怎样就看意如何了。? 而他平心静气地,要是有可能的话,除了那两个无可救药的坏蛋,不要把他们都打死,毕竟这哗变就是他们俩煽动的。“不过,”我,“我的建议是很有必要的,这样才能保全我们的性命。”但是我看得出,他们对杀人的事很犹豫,便只好对他,他们不妨自行其是,觉得怎么合适就怎么办。? 我们正在商量,那群家伙中已经有人醒了,并且有两个人站了起来。我问他,这两个人中有没有那两个造反头子。他没有。我于是:“那好吧,就让他俩留下性命。不过,要是你让其他的人跑掉了,那就是你的过错了。”? 他被我的话一激,便把我给他的火枪拿在手里,又拿了支手枪往腰上一插,他两个同伴也同他一样,各自拿了枪在手里。他们三个人慢慢摸过去,那两个伙伴走在前面,弄出了一点响声,被一个醒来的水手听见了,便扭过头来,一见他们走来,便吓得大叫起来;但已经晚了,他们已经开枪了;只有船长很有点心思,他没有急于开枪。那两个枪法很准,所以一枪打过去,他们想打的那两个人一个当场毙命,一个受了重伤,但并没有死,这家伙一骨碌爬了起来,忙不失迭地向别人呼救;船长冲了上去,救命已经晚了,你应该祈求上帝,让他宽恕你的罪恶吧。完船长用枪托把那人打倒在地,他就永远一声不吭了。现在那帮人还剩下三个,他们看到自己处境的危险,抵抗也没用,只好乞求饶命。船长,可以给你们留一条活路,但对你们犯下的叛逆的罪行,你们得表示深切的忏悔,并发誓效忠于我。他们都拼命表白他们也是这么想的。船长相信了他们,就饶了他们的性命;我并不反对这样,只要船长保证,要是这几个人要留在岛上,就必须把他们的手脚捆住。? 我一边招呼着这边的事情,一边叫礼拜五同那大副去把舢板看住,把桨和帆拿走。这时三个在别处转悠的人听到枪声都赶来了。看到他们的船长不但自由了,而且打败了他们,只好乖乖投降。我们大获全胜。? 现在船长和我也该彼此了解一下了。我先向他讲述了我的全部经历,他全神贯注地听着,特别是听到我生产粮食和获得火药的出奇经历,简直都听呆了;实际上,我的经历是一串奇迹,使他深受感动;从我的故事,他联想到自己,不由得流下了眼泪,一句话也不出来。? 等我们的谈话完了之后,我带着他和他的两个伙伴去我的住处。我领着他们从屋顶进去(其实,我进进出出总是通过这儿),拿出我自己的食物来给他们吃,然后又给他们看我住在这儿的多年的成果。? 他们看到的,听到的,确实让他们惊诧不已;船长尤其欣赏我的防卫措施,而那些种下的树已经二十年了,早就成了一片树林,完全遮蔽了我的住处;树林极其茂密 ,差不多不能通行,只有我在出入地方还留下一条弯弯曲曲的路。我告诉他,这是我的寨子,也是我的住处,我还有个乡间别墅,有时也去那儿住,那儿今就不去参观了;我们眼下必须做的,是如何夺回那艘大船。他赞成我的想法,但他又感到有些束手无策,因为那大船上还有二十六个人,他们已经犯下了严重的叛逆罪,回到英国也是死,所以有可能横下一条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和我们对抗;而我们人数太少,自然不便攻击他们。? 我仔细考虑了一下,觉得他得很对,所以必须马上想出办法,把船上的人诱入我们的埋伏,突然袭击他们,还要预防他们登陆来进攻我们。而且根据目前的形势来看,用不了多久,船上的人不见他们的同伙乘舢板回去就会起疑心,不定会带着枪到岛上来找,那我们就很难应付了。我的分析他觉得很有道理。? 于是我对他,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把横在沙滩上的舢板,底上凿个洞,让他们不能把它划回去,同时把舢板上的东西全拿光,使它一无用处。干就干,我们去到舢板那儿,把船上的枪和食物还有一筒火药都拿走。对我来,这些东西来得正好,特别是白兰地酒,我已经有许多年没吃过了。然后我们在船底凿了个大洞,这样一来,他们就算仗着人多势众,来与我们为敌,也没法把船弄走。? 真的,我压根儿就没想过真能把大船夺过来,倒是时刻想着那条舢板,只要他们不把它弄走,那么毫不费力我就可以把它修好,让它载我们去背风岛,顺便带走那些西班牙朋友,因为我仍想念着他们。? 我们按照自己的打算,先把舢板推到高处去,以免涨潮时漂走。接着我们坐下来,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正在这时,只听见大船上一声炮响,朝它一看,只见船旗挥动,似乎在发信号,要舢板上的人回去;见这儿的舢板毫无动静,他们又打了几炮。? 最后,他们发现发信号和打炮都毫无效果,便放下另一支舢板,朝岛这边划过来;舢板上至少有十个人,而且个个有枪。? 那大船离我们只有五六海里,所以我们清楚地看见他们一路过来;渐渐地连人c连脸都看得清楚了:由于海潮太大,他们抵达海岛时来到了原来那帮人登陆的东面;于是他们沿岸划着,想在原先那批人登陆的地方靠岸。? 凭借望远镜,船长把舢板上的人看得一清二楚,并且知道那些人都是谁,性格如何。他,其中有三个老实人肯定是受了胁迫才参与这次叛乱的。? 这样看来,水手长是他们的头子,还有其他几个人都是霸道的家伙。船长显得有些担心了,害怕他们人多势众,我们难以应付。? 我朝他笑笑,处于我们这种境况的人,已经不需要担惊受怕了,只要不束手就擒,是死是活对我们来都是一种解脱。我问他对我的生活境遇有什么想法,是不是值得为寻求解脱而冒险。“先生,刚才你不是还很有信心吗,现在这信心哪儿去了?其实这件事恐怕最后只有一点使我感到遗憾。”他问道:“是哪一点?”“就是你刚才过的那一点,”我,“这些人里有三个老实的家伙,他们是不该死的。因为我可以担保,他们只要上岸,准叫他们有来无回,至于是死是活,那就看他们怎么对待我们了。”? 这话时,我嗓门很大,脸上显出信心十足的样子,这就使他很受鼓励;于是我们又信心百倍地忙起来。先前,当那帮人放船过来时,我们就考虑把俘虏分散开,现在我们已把他们安置好了。? 但是船长对他们中的两个人仍不放心,于是我叫礼拜五把那两个家伙押到我的洞里去;那地方很远,人家找不到,他们就是大喊大叫,人家也听不见,而且就算他们逃出山洞,也没法跑出那周围的树林。礼拜五把这两个人押到山洞之后,没有给他们松绑,但给了他们一些吃的,同时还答应他们,只要他们安静地待在那儿,一两之后就可以自由;如果他们企图逃走,那就对他们不客气。他们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耐着性子等着,接着又千恩万谢的对他们这么好,不单给他们留下吃的,还留下蜡烛,让他们免于黑暗的包围。他们其实不知道,礼拜五并不在洞口守着他们。? 其他俘虏的待遇还要好些。虽然其中两个还是照旧捆着,但另外两人却在船长的保举下,为我所用了。他们保证与我们同生共死。这样一来,我们一共有七个人了,而且都有武器。? 我信心十足,觉得对付那过来的十个人绰绰有余了,何况那十个人里还有三个好人呢。? 那帮人划着船靠上海滩,一个个走上岸之后,把船也拖上了岸;看到他们这么做,我正中下怀。因为我本就担心他们把船停在海上,并在船上留下几个人守着它;这样的话,我们就难以夺下这条舢板了。? 他们上岸之后奔向另一条舢板,但看到船上的东西已被一抢而空,船底上有那么个大洞,都吃了一惊。? 他们略略想了一会儿,便扯开嗓门大叫了两三声,想让他们的伙伴作出反应,但是没有结果;于是他们围成一圈,放了一排枪,但结果也一样。因为我们很清楚,那安置在山洞里的两个人是绝对听不见的,也不敢作出反应。? 这件事使他们非常惊骇,据他们后来告诉我们,他们当时已决定返回大船,把这里的情况报告大船上的人。所以他们立即把他们那条舢板推到水里,一个个全都上去了。? 船长也对他们的反应吃惊,甚至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因为他觉得,如果他们认为他们的伙伴都死了,那么回去报告大船就扬帆而去,这样一来,夺回大船的希望也落空了;可是不一会儿,另一个情况又发生了。? 正文 第36章 (36) 第一章 (36) 那帮人把舢板朝海上划去不久,我们发现他们又都回到了岸上,但这次的行动中,他们采取了新的办法,这就是;留三个人在舢板上,其他的人进入岛里去找他们的同伙。? 这个安排使我们不知所措了;因为万一让那舢板逃走,我们即使把上岸的七个人全抓住,只要舢板划回了大船,准会使大船远走高飞,这样,我们夺回大船的希望便成了泡影。? 但我们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静观事态的发展。只见那七个人上岸以后,留下的三个人把船划离了岸,远远地抛锚停定,等那七个人回来。对我们而言,要进攻舢板上的人是不可能的。? 上岸的那几个离得很近,一起向山头走过来。他们看不见我们,我们却可以把他们看得清清楚楚,可惜他们还不在我们射程以内;如果他们向远一些的地方走,那我们就可以出击了。? 他们登上山脊,往东北面一看,见到的是一个宽阔的山谷和树林,便大声叫唤起来,直叫得声嘶力竭;他们不敢走得离海岸太远,只见他们在一棵树下往地上一坐,考虑怎么办。要是他们也像上一批人那样,先在那儿睡一觉的话,倒是我们求之不得的,可他们感到危机四伏,是不敢睡觉的。? 这时船长向我提出了一个非常合理的建议,他他们为了引起同伴们的注意,也许会再放一排枪,那时我们就可以利用他们枪里没有子弹的机会,向他们冲过去,叫他们不得不投降。这样,用不着流血,我们就可以全部生擒他们。我十分欣赏这个提案,但是我们必须离他们很近,让他们来不及装弹时就被我们包围。? 可是我们趴了好久他们也没有放枪。最后我对大家,看来黑前干不成什么事,但只要他们不回到舢板上去就好办,而且我们可以走到海岸,想点办法把舢板上的人引到岸上来。? 我们又等了很久,只见他们却都站起来,开始下山,朝着海边走去。这使我们很着急;看来他们对这地方颇具戒心,觉得危险重重,还不如干脆回到大船上去,按原定路线继续航行。? 看到他们往海滩走去,我马上想到他们已决定不再寻找失踪者,而是要回去了;我把这种想法告诉船长,他一听简直吓瘫了;幸而我马上想出了一个引他们回来的点子,这一招居然灵极了。? 我吩咐礼拜五带上大副,朝西越过河,去当初那帮生番带着礼拜五上岸的地方,然后登上一处大约半英里开外的高地,拼命大声呼叫,听听那帮家伙有没有反应;一旦听到他们的回应,就得不露声色地再叫几声。这样一边喊一边转圈子,尽可能引他们进入森林,然后再沿着我指出的路线,回到我这里。? 就在他们要登上舢板的时候,礼拜五和大副叫了起来;他们马上就听见了,一边叫着一边循声往西跑过去,不一会儿就被那条河拦住了去路;他们忙叫那舢板划过来,渡他们过河。? 待他们达到对岸时,那船已经向上漂流了很长一段距离,来到一个河湾处;他们上了岸,只留两个人在船上,其余的都进山去了。? 这正是我们求之不得的,于是不等礼拜五和大副回来会合,立即和其他的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过了河,对那两个留下的人突然发动袭击。他们中的一个躺在岸上,另一个待在船上;岸上那个家伙半醒着,刚想跃身起来,船长已冲到他面前,一下子把他打翻在地,随即命令船上那人投降。? 船上那个人看到五个人来进攻他,实在无须多费口舌他就投降了;何况这个海员正是船长所的三个老实人之一。他不单投降了我们,还真心实意地参加到我们这边来。? 与此同时,礼拜五和大副那边也进行得很顺利,他们把那帮人从一座山头引到另一座山头,从一片树林领到另一片树林。那帮家伙累得精疲力竭,被礼拜五他们撂在一个地方,他们在黑之前不可能回到舢板上了。等礼拜五和大副回来会合的时候,他们自己也累得够呛。? 现在我们的任务是在暗中盯住他们,寻找机会突击他们,最好把他们消灭。? 过了好几个时,那帮人才走到停舢板的地方;在他们离舢板还有很远的地方,我们就听见他们中走在前头的在大声招呼,同时后面的人传来叫苦不迭的回答,他们的脚又酸又痛,人又累又困,实在是走不动了。这对我们来无异于是大好的消息。? 他们总算走到停船的地方了。退潮了,船已经被搁浅在沙滩上,船上的人不知去向,他们都显示出无法描述的惊恐。他们凄惶的声音此起彼伏,你应我和,他们来到了一个魔岛,他们都将被妖魔鬼怪捉去吃掉。? 他们一遍又一遍地叫着留在船上的那两个伙伴的名字,但是没有回答。后来,他们像绝望的人那样,在沉沉的夜色中东奔西跑,一会儿又到船上去休息,就这样翻来覆去地折腾着。? 这时色已晚,我的部下几个只等我下命令开始进攻,但我想等个更好的机会,以便多留几个活口,尽量少杀几个;另一方面,我知道他们也有武器,弄得不好自己这边会发生伤亡。我决定再观察一阵子,看他们是否会分散开来;为了打得更有把握,我命令缩包围圈 ,并叮嘱礼拜五和船长不要忙着开枪,先爬过去,离他们越近越好。? 他们在那儿埋伏了一会儿,就看见水手长同另外两个海员走近了他们;这个哗变的首恶分子情绪十分低落;船长对他恨之入骨,所以只听见他话的声音,还没有看见人,就迫不急待地和礼拜五一跃而起,向他们开枪射击。? 水手长当场毙命;另一个人中了弹倒在地上,约一两个时后才断气;第三个人见状撒腿就跑。? 一听到枪声,我便命令部下全部出动。现在我这支部队共有八个人:我自任总司令,礼拜五是副司令,还有船长和他的两个伙伴,另外三个是我们的战俘,但现在已获得我们的信任,也配备了武器。? 我们在夜色中向他们进攻,所以他们弄不清我们有多少人。原先留在舢板上那个人已归顺了我们,我叫他指名道姓地向他们喊话,以此迫使他们投降,而事实也是这样。实际上,根据他们目前的处境,不难想象他们是愿意投降的,所以他就尽量放开嗓门叫一个人的名字:“汤姆?史密斯!汤姆?史密斯!”汤姆?史密斯立刻应道:“你是谁?你是罗比吗?”看来,他听出了喊话的是谁。于是另一个应道:“是我,是我,汤姆,快投降吧,否则马上就没命 了!”? “我们向谁投降?他们在哪里?”史密斯随即问道。“他们就在这里。有五十个人同他在一起,跟踪你们已经有两个时啦!水手长已被打死了,威尔?弗顿依也被打伤了。我已经成了俘虏。要是你们不投降,你们就完蛋了。”? “要是我们投降了,他们会饶了我们吗?”史密斯又问道。“如果你们答应投降,我就去问问。”罗比完就问船长怎么办。于是船长亲自发话道:“听着,史密斯,你听得出是我的声音。只要你投降,我保证缴枪不杀,别人也一样,只是除了威廉?阿特金斯。”? 听见这话,阿特金斯叫了起来:“看在上帝的份上,船长,你就绕了我吧!我干了什么呢?他们都和我一样坏。”顺便插一句,他这话不是事实;当初哗变的时候,就是这个威廉?阿特金斯带头抓了船长,捆住他的双手,对他百般辱骂,实在很无礼。但船长还是对他喊道:“你自己放聪明点吧,先把武器放下,再听凭总督发落。”所谓总督,指的是我,因为他们都这样称呼我。? 总之,他们都放下武器,只求饶命;我派喊话的人带着两个人过去,把他们都捆起来;这时,我那支号称五十人的大军——其实,就把那三个俘虏算在一起也只有八个人——冲了上去,接管了那帮人和舢板,但为了显示出气派,我和另一个人没有露面。? 我们下一步的工作就是修复舢板并考虑如何夺回大船了;至于船长,现在正在开导那帮人。他指出他们的卑劣行径和险恶用心,并断言他们的叛逆行为不会给他们带来任何好处,不定还会为此丧命。? 他们都表示痛改前非,哀求绕命。船长回答,他们都不是他的俘虏,而是这个岛的总督的俘虏;他们当初以为把他送上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岛,但没想到老有眼,这个岛上有人居住,而岛上的总督居然是英国人。他还,如果这位总督要把你们处死,那你们一个也活不成,但既然答应不杀你们,就只好把他们先送回英国,再依法论处,但阿特金斯不包括在内,根据总督命令,第二将把阿特金斯绞死。? 尽管这些话都是船长自己瞎编的,却收到了预期的效果;阿特金斯当即跪倒在地,哀求他向总督求情,饶他一命;其余的人也都向他求饶,要求别把他们送回英国。? 这时我灵机一动,觉得时机已经成熟,现在要那些人死心塌地去夺回大船已决非难事;于是我退到暗处,派了一个人过去让他把船长叫过来。那个人向船长道:“船长,长官叫你去。”船长立刻答道:“请回禀长官,我马上就来。”这样一来,他们全都中计,以为长官和五十人马就驻扎在附近。? 船长来了之后,我把夺回大船的计划告诉他,他非常赞成,决定第二一早就行动。? 但是为了做得更加巧妙,使计划成功更有把握,我对船长,我们最好把俘虏分开,由他押着阿特金斯和另两个最坏的家伙,把他们关到我那窑洞里去。? 船长和礼拜五把那三个人押到山洞里去了,就像把他们送进大牢一样;实在的,那些地方是有些阴森森的,特别是对他们这种处境的人来。? 至于其他俘虏,我吩咐把他们送进我的别墅里去;那地方与世隔绝,把他们关在那儿可谓万无一失。? 第二早上,我让船长去给他们讲话,探探他们是否可以信任。他对他们讲了一番,指责他们对他造成的伤害,指出他们目前的处境,同时也指出,尽管总督目前赦免了他们,但只要回到英国,就肯定会被处死;但只要他们参加夺回大船的行动,将功赎罪,那么他可以去请求总督答应赦免他们。? 可以想象,处在那种境况下的人,听到这个建议,自然是求之不得,当即跪在船长跟前,发誓忠于船长。愿意为他赴汤蹈火,走遍涯海角。? “那好,”船长,“我这就去见总督,把你们的话转告他,我也会尽力而为,让他同意。”于是他就来找我,把他的想法告诉了我。他认为他们会效忠于他。? 但为了把事情做得万无一失,我要他再去在那帮俘虏中挑出五个人,并对他们讲:他只挑五个人跟他去夺船,另外那两个人和已经送到寨子里关押的人,总督要留作人质,如果他们在执行任务时不老实,那五个人就得死在岛上了。? 这一招看来十分厉害,这么一来,不光船长,连其他的俘虏也都对这五个人好歹,要他们尽力地干。? 我们的兵力构成如下:一,船长,大副,乘客。二,第一批人中抓来的两个俘虏。三另外两个俘虏。四,最后挑选的五个人。我们一共十二个人。我问船长愿不愿意冒险,带这些人去夺大船。我和礼拜五都不便离开,因为这里还有七个俘虏要看管。? 对于关在石洞里的五个人。我决定严加防范,由礼拜五每进洞两次,给他们送吃的;我叫另外两个俘虏把这些吃的送到指定地点,由礼拜五到那儿去拿。? 在这两个人质跟前露面的时候,船长介绍这是总督派来监督他们的使者,而且根据总督的命令,他们只能听我的吩咐行事,要是不听话,就会被抓进寨子,少不得吃点皮肉之苦。为了不让他们知道我就是总督,我必须以另一个人的身份出现,开口闭口的都是总督c驻军c寨子。? 现在,船长的面前已经没有什么困难了。把两条舢板装备一下,把一条的窟窿补好,安排好上船的人。他派乘客带着四个人上了一条舢板,自己则同大副带着六个人上了另一条舢板。路上很顺利,他们午夜时分已靠近了大船,船长让罗比喊话,告诉大船上的人,连人带船都弄回来了,只是花了不少时间才把那些人找到。待船长和大副带着火枪上了大船,一下子就用枪把二副和木匠打倒在地。在手下的配合下,他们很快就收拾了前后甲板上的人,接着便把舱口盖上,使舱下的人上不来;这时另一条舢板上的人已从船头的锚链上攀上了船,占领了前舱和通向厨房的舱口,活捉了他们在那里发现的三个人。? 现在他们已经牢牢控制了甲板;船长立即命令大副带三个人去攻打尾楼的甲板室。哗变后担任船长的家伙正在睡觉,这时知道情况有变,立刻起了床,带着两个部下跟班都举枪在手。大副刚把门撬开,新船长就开了枪,一颗子弹打伤了大副,但只是骨折,幸好没有打死人。? 正文 第37章 (37) 第一章 (37) 大副一边叫救兵,一边冲进甲板室,只一枪,那新船长就一声不吭地栽倒在地上了。别的人一看这场面,全都投了降。所以后来没费什么劲,就把船夺下来了。? 船刚一到手,船长就下令放七响炮;这是我们约定的暗号,通知我已经大功告成了。我听见这炮声,自然十分高兴,因为我一直坐在岸边等这炮声,直到快要到凌晨两点的时候。? 既然清楚地听到了炮声,我也就安然睡着了。这一真把我累坏了。但一声炮响使我惊醒;我连忙起身,就听得有人在叫喊,只见他爬上我那山头,站在那儿指着那艘大船,便张开双臂抱住了我。他道:“把我救出危难的朋友,那是你的船,这条船上的一切都是你的了。”我朝那船望去,见它离岸只有半英里多一点;原来他们在拿下这船以后就立即起锚;由于气晴好,又是顺风,于是就把那船驶到了河口;又划了一条大舢板到我的家门口。? 这一阵惊喜差点让我晕了过去。因为我确确实实得救在即,而且万事俱备,只要我愿意——一艘大船就会马上起锚,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起先,我有好一会儿不上话来,要不是他的手臂紧紧抱住了我,我就会瘫倒在地。? 他看到我这种惊喜的情形,急忙掏出一酒给我喝,这是他特意为我带来的。我喝了以后,便往地上一坐,这酒虽然让我提了神,但我仍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法对他一句话。? 其实船长也一样欣喜若狂,只是没有我这样惊愕。为了使我平静下来,他对我了无数亲切的话,但是我心中的惊喜之情过于强烈,竟使我一时间有些恍惚;最后,这股惊喜之情总算化为泪水夺眶而出,我这才恢复了话的能力。? 现在轮到我去拥抱他,他才是救我出危难的人,彼此都十分高兴。我对他,这整个事情看来就是一个奇迹;这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纵着世界,无所不在的上帝能看到这个世界的任何角落,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救援不幸的人。? 我的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我身居荒野,处境悲惨,而上帝不仅让我奇迹般地生活了下来,而且每一次都让我化险为夷。对于这样的上帝,怎能不让人由衷地赞颂呢?? 我们交谈了一会儿,船长告诉我,他给我带来了一些食物,这是船上现成的东西,是那帮坏蛋在船上糟蹋一番后剩下的。着,他便大叫舢板上的人,要他们把送给总督的东西送上岸来。看着这样一份厚礼,我真觉得他们不是想把我带走,而是要把我继续留在岛上。? 首先,他们送了我一箱上等的酒,每容量为半加仑;两磅上好的烟草,十二块船上食用的牛肉,六大块猪肉,一袋豌豆,一百磅饼干。? 他还送我一箱糖,一桶面粉,一袋柠檬,两橙酸汁和许多其他的东西。更重要的是,他送了我一套从头到脚都崭新的衣服,使我穿戴得焕然一新。? 不难想象,这份礼物对我来既十分丰厚又雪中送炭。但是,当我把它们穿上的时候,我觉得世界上没有比这些东西更让人感到别扭和不舒服的了。? 这些事情过去以后,他便开始和我研究如何处理那些俘虏的事。因为确实值得研究一下:我们该不该冒点险把他们带走,尤其是那两个不可救药的家伙。船长,他们都是彻头彻尾的坏蛋,根本就没法相信他们的话,就算带他们走,也得给他们戴上镣铐!只要一到任何英国殖民地,就把他们作为罪犯交给当地的司法机关。我知道这是船长的一件大心事。? 于是我对他,我可以同这两个人谈谈,让他们主动留在这岛上。“如果这样是最好不过的了。”船长。? “那好,”我,“我马上派人去把他们带来,我将和他们谈话。”我随即叫礼拜五去那石洞,把那里的五个人带到我的屋里来,让他们在那儿等我。? 过了一会儿,我一身新装去了那儿——现在我又是总督了。大家在那儿迎接了我和船长之后,我便吩咐把那几个人带过来,我对他们,他们对待船长的恶劣行径以及他们准备今后去干海盗等等,我知道得一清二楚,恢恢,疏而不漏,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在我的部属下,大船已经夺回来了,正停在河口;他们待会儿就可以看到遭到报应的新船长,因为这个恶贯满盈的家伙已被吊在帆桁的顶端。? 至于他们自己,我我很想知道你们有什么理由,使他们不被作为谋反的犯人而处决。当然,对于我可以处决他们这一点,他们是深信不疑的。? 其中一个人代表他们回了话,他们没有什么好的,只是有一点,就是他们在投降时,船长答应过不杀他们,所以现在恳求我大发慈悲。我告诉他们,我不知道有什么慈悲可发,我已决定带领我的人马,随船长一起回英国去。而对于船长来,他肯定会把他们带回英国,然后作为犯人交给法官;结果呢,他们一定很清楚。所以对他们来,我也讲不出什么好办法,除非他们想留在岛上碰碰运气。如果他们愿意,我倒不再乎,我有权把这个岛交给别人。只要他们能在这儿生活下去,我倒倾向于给他们留条生路。? 他们非常感激我,与其被押回英国去受死,还不如留在岛上。所以事情就这样定了 。? 然而,船长对这种安排似乎不满意,好像留他们在这儿很不放心。于是,我装出对船长不满的样子,:“这些人是我的俘虏,不是你的俘虏;既然答应他们从宽发落,就要言而有信。如果你不同意我这么办,那我就放了他们;只要你有本事,你再把他们抓回来,我不管!”? 看到这样的情形,他们显出万分感激的样子。我让他们先回树林里他们原来待的地方;我还答应他们将为他们留一些武器,还可以指导一下他们,让他们在这里过得更好。? 办好这些事之后,我也应该为出发作准备了。我对船长,我还得在岸上待一夜,第二再派舢板到岸边来接我;同时我还吩咐他把那个被打死的新船长吊在帆桁上,让那批人看看他的下场。? 船长走后,我派人去把那帮家伙召到我的住处,非常严肃地,他们作出了正确的选择,因为如果船长带走他们,他们必然会被吊死。我向大船指了指,叫他们看那个吊在帆桁上的新船长,并告诉他们,要是上大船的话,他们会有同样的下场。? 他们全都表示愿意留下。我便对他们。我愿意把这儿的情况告诉他们,免得他们的日子太艰难。接着,我毫不保留地给他们讲了我来这岛上的情形,我在这儿的整个历史,我的防御措施,做面包,种粮食c晒葡萄干的方法。总之凡是能让他们过得舒服一些的要点,我都指给他们了。我还把将有十六个西班牙人来这里的事告诉了他们,要他们向那些人转交我的一封信,并向我保证平等地对待他们。? 我把枪留给他们,还给了他们三把刀。我还存有一桶半火药,因为在最初的一两年以后,我只用了很少的火药。我教给他们养羊的办法。教他们如何挤奶,怎样做黄油和奶酪。? 我还告诉他们,我要服船长,让他再另外给你们留两桶火药,再给一些蔬菜种子。船长送给我那些豌豆,我也送给了他们,还努力告诫他们要用来作种子,以便获得更多的豌豆。? 把这些都交待好了之后,我第二便离开了他们,登上了大船。第二一早,那五个人中却有两个人游到了船弦旁,苦苦哀求让他们上船。他们另外那三个人心狠手辣,以后肯定会杀了他们,所以请船长看在上帝的份上,让他们上船。哪怕上船后立即被吊死,他们也心甘情愿。? 听了这番话,船长先是推不同意,他也无权处理:后来又费了不少口舌,那两个人信誓旦旦,保证痛改前非,总算让他们上了船。不过这两个人都受了鞭刑,结结实实地抽了一顿,并在伤处撒盐浇醋。此后,这两个人倒也老实安分了。? 此后我吩咐把那几个人的东西装上舢板,趁着涨潮,舢板划到岸边,他们收到东西之后,自然是千恩万谢。我又鼓励了他们几句,是有朝一日,我一定会派船来接他们的。? 我离开岛时,为了留作纪念,把我做的那顶羊皮大帽子c那把伞,还有我心爱的鹦鹉都带走了。同时我也没有忘记把那些钱带上。这些钱多年不用,不经擦拭,很难看出它们是银币。? 我就这样离开了这个岛。根据船上的航海日志,这是一六八六年十二月十九日,也就是我在这岛上度过了二十八年两个月零十九。巧得是,我离开岛的日子,同当初我从萨里的摩尔人那里乘大艇出逃的日子c月份竟是相同的。? 我在这船上经过长途航行,终于在一六八七年六月十一日抵达英国,回到了我阔别三十五年的故乡。? 我到了英国,大家把我视为异乡来客,好像他们从来不认识我似的。我那位恩人还健在,当时我把钱交托给她,她尽力为我保管。但她非常不幸,已经第二次守寡了,日子过得很凄凉。至于我在她那儿放的钱,我叫她放心,我决不会让她为难。相反地,我根据自己当时的财力,给了她一点非常微不足道的接济。我向她保证,对于她的恩德,我永世不忘。事实上,当我有足够的财力帮助她时,我没有忘记她,不过这是后话了。? 我后来去了约克郡,但我的父亲已经去世了,母亲也去世了,只剩下两个姐妹,还有一位哥哥留下的两个孩子。由于大家早就以为我不在人世了,所以没给我留什么财产。总之,我不能从家庭得到任何帮助,而我自己的钱又很少,不足以安身立命。? 但是出人意料,那位船长对我作出了回报。我救了他,保全了他的船和货,而他已向船东作了详细的报告,把我的义举大加赞扬了一番,于是他们就请我去见见面,同时也会会一些有关的商人。他们大家对此举极为赞赏,还送了我近两百英镑作为报酬。? 我反复考虑了一下,觉得要在世上干一番事业,手上这点钱远远不够,于是我决定前往里斯本,想打听一下我在巴西的种植园现在是个什么情形,我那合伙人现在怎么样了。我想他肯定以为我早就不在人世了。? 我乘船去里斯本,在下一年的四月份抵达了那里;在这些长途旅行中,礼拜五一直勤勤恳恳地跟着我,任何情况下都是我忠心的仆人。? 到了里斯本之后,我做了一件使我特别愉快的事:我经过打听,找到了我那位老朋友船长,当初在非洲沿海,就是他把我救上船的。如今他年事已高,不再航海了,而他的儿子接替了他的工作,像他一样驾船去巴西做生意。这位老先生已不认得我了,我也几乎不认得他了;但我马上辨出了他的面貌,等我作了自我介绍之后,他也很快认出了我。? 老友相逢,总有一番千言万语的交谈。过后,我自然向他问起我的种植园与合伙人。这位老先生,他有九年没去巴西了;但当他最后一次离开巴西时,我的合伙人依然健在,但是我的两位代理人都去世了。但是他深信,有关我的种植园的情况,我可以获得一份可靠的帐目表;因为大家都以为我死了的话,代理人一定会把我名下的那份种植园收益上报王家税务官,而只要我不去申请发还,税务官就把其中三分之一划归国库,三分之二拨给奥古斯丁修道院,供他们用来济贫以及向印第安人传道:但只要我出面,或者有人代表我提出申请,那么就应该发还,只是每年用于慈善事业的收益就无法发还了。他还断言,王家的土地税务官和修道院的司库一定会很仔细,会密切监督作为惟一当事人的我的合伙人,要他每年上报收益,以便他们依法提取原属于我的那个份额。? 我问他我的种植园已发展到了什么地步,是不是值得我亲自去料理一下;如果我想恢复在那儿的权益,会不会受到什么阻碍。? 他,有关那种植园究竟发展到什么程度,他无法提供一个准数,只知道我的合伙人只享有那一半产权,就已经成了一个巨富。而且他当时听,我那划归国库的三分之一的年收入,似乎拨给了另一个修道院或某个宗教团体,数量当在二百莫艾多以上。至于要顺利收回这产权,这没有问题,因为我的合伙人还活着,能够证明我的身份,再,我的姓名在国家档案中有登记,他还告诉我,我那两个代理人的儿子都继承了父业,很富有,而且也都是诚实可靠的人。他相信,我不但在回收产业的事业上将得到他们的协助,而且还会从他们手中得到一笔等我去结清的巨款,这是他们的两位父亲在没把产业上徼之前,为我积攒下来的收入。? 听了这番话,我显得有点不放心,便问老船长,我是指定他作我的全权继承人的,我在遗嘱里写得很清楚;我的代理人怎么这样处理我的财产呢?? 正文 第38章 (38) 第一章 (38) 他对我,他确实知道这遗嘱的事,但是在我是否确已去世这点上却无证明,因此不能成为合法继承人;再,这件事南地北的,也就不想去管这事了。不过,他曾将我的遗嘱送有关部门登记注册,而且也提出过产权要求,只要他当时能清我到底是死是活,那么他早就接管了我的制糖工场,早就叫他儿子去那儿做事了。? “但是,”这位老朋友,“我还有一件也许你不愿接受的事要告诉你。由于你的合伙人和大家一样以为你不在人世了,所以曾提出把你名下六七年的收益算给我,我接受了。不过在那段时间要扩大生产,购买奴隶,开支很大,所以整个数目并不多。但是,我收到了多少钱,又是怎样处理的,我将如实告诉你。”? 同这位年高德勋的朋友又谈了几,他给了我一张清单,列出了我那种植园前六年的收益。这些收益都是以实物形式支付的。从这份清单上可以看出,每年的收益都有较大的增长,但确实每年的收益都不很大。从清单上得知,这位老先生欠我四百七十个金莫艾多,另外还有六十箱糖c十五大卷烟叶在一次海难事故中损失了,那次海难发生在他驶回里斯本的途中,大约在我离开巴西的第十一年。? 这诚实的人于是谈起了他一连串倒霉的事,到他迫于生计才动了我的款子,在一艘新船上入了股。“不管怎样,老朋友,等我的儿子回来,我一定要把钱还你,你现在也很穷。”他。? 着,他拿出一支旧钱袋,付给我一百六十个莫艾多,又拿出一张字据,证明在他儿子驶往巴西的那艘船上,他有四分之一的份额。他把这交给我,作为其余欠款的担保。? 他自己处境不佳,却这么善良正直,这使我极为感动,哪能接受这种做法,我想起他为我做的一切,想想他把我从海上救起,尤其想到他现在对我还这么真诚友善,我简直感动得要流泪。于是我问他,眼下他是不是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钱来,这样会不会弄得他很拮据。他那没关系,这钱是你的,一定要还。你现在比我更需要钱。? 这位好心人的话全都来自真心实意,我听着听着,差一点流下眼泪来。最后,我收下了他的一百个莫艾多,同时向他要了笔和纸,写了一张收据给他;把余下那些金币还给他,如果我要回了种植园,这一百个莫艾多也要还给他。这一点后来我确实做到了。至于他的那张占四分之一份额的字据,我无论如何也不肯收下,就算我今后要这笔钱,他的诚实就足以保证他会把钱还给我;而且如果我收回了我的产业,我便永远不会要他一个铜子了。? 这事结束以后,老先生问我要不要他帮我想想办法去收复那种植园。我我想自己去把这件事办好。他,如果我愿意亲自去,那就不妨试一试;如果我不想去,反正有的是办法,足以保证我收回产权,并且立即把我投资的收益拨回我名下,归我使用。他,目前在里斯本的河道里,有些船正驶往巴西,他让我去官方把我的名字登记好,他还给我写了一份书面证明,他保证我不仅还活着,而且就是当初取得土地,建立那个种植园的业主。? 这份书面证明按正常手续经公证处公证,又附上一份委托书之后,他又为我写了一封亲笔信,要我把这文件和信一起寄给他在巴西的一位商人朋友,同时要我住在他家里,等待回音。? 这次回收财产的事进行得十分顺利,有关各方面都表现得十分得体。因为两个月不到,我一下子就收到了一批信函,寄件人是两位商人的儿子,当初我就是受他们的父亲之托而出海的,我也委托他们做我的代理人。这批函件包括下列重要内容。? 第一,有关我那种植园的一本帐目。这本帐从他们父亲同葡萄牙老船长结帐那年算起,一共有六笔帐,我总计应该获得一千一百七十四个莫艾多。? 第二,是其后四年的帐,这是政府接管我的财产之前因我失踪而被认定死亡,这期间的财产由他们代管。在这四年的帐目上,我结存的金额是三千二百四十一个莫艾多。? 第三,奥古斯丁修道院的院长也给了我一份帐单。尽管现在用于医院方面的钱已无法收回,但他非常诚实地承认,他那里还有八百七十二个莫艾多尚未分配掉,应当还给我。? 至于上缴国库那部分,那是一分钱也不会还的。? 另外还有我的合伙人的一封信,他在信中十分亲切地祝贺我回来,同时为我详述了种植园的发展情况,每年有多少产量,还到了种植园的种植面积c种植作物,奴隶数量;为了祝福我,他还在信中划了二十二个十字架,是他已诵念了同样遍数的“万福马利亚”,以感谢圣母对我的保佑。他热情邀我亲自去巴西接管我那份产业,如果我不能亲自去,就把代理人告诉他。最后,他和他的全家由衷地祝福我,并送我七张豹皮作为贺礼,此外还有五箱精制的果脯,一百个比莫艾多略的金块。? 也就是凭这个船队,我那两个经商的代理人还给我运来了一千二百箱糖,八百卷烟叶,至于我帐目上的积余,则全部以金币支付给我。? 现在我倒真可以和约伯相媲美,晚景好于当初了。我读着这些信,知道我有了这么多财富,我的内心激动得难以言表。总之,我当时脸色惨白,头昏目眩,要不是老船长给了我一酒,我相信我一定会心律失常,当场一命呜呼。? 但喝了酒之后,我还是感到很难受,这样过了好几个时仍旧没有改变,只好去请医生;他了解我发病的真正原因后,给我作放血治疗;放过了血,我感到轻松了许多。? 突然之间,我已经是个拥有五千英镑的财主,而且在巴西有种植园,每年有一千英镑的收益,而且这份收益相当可靠。总而言之,我自己也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更别安安心心享用这份财富了。? 我应该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报答这位好心的船长,如果没有他,就没有今的我。我把收到的东西都拿给他看,并除了主宰一切的上帝之外,我得感谢的第一个人就得数他。于是我先把他给我的一百个莫艾多还给他,然后派人请来一位公证人,要他写一份严密而坚决的文书,把船长欠我的四百七十镑一笔勾销;随后又写了一部委任书,指定由他管理我在种植园上的收益,要求我的合伙人向他报帐。最后我还在该文件上附了一条:在他的有生之年,每年从我的财产中拨一百个莫艾多给他,在他去世后,每年拨五十莫艾多给他儿子,直到他也去世。这样,我算是报答了这位老人。? 这时我必须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做。实在的,以前在岛上过那种安安静静的日子,我需要的东西都是我有的,我有的都是我需要的,可现在我脑子里的牵挂就太多了,现在我既没有藏钱的山洞,也没有一个地方放了钱之后不用锁又不会丢,等到别人发现时,那些钱早已长霉的长霉,生锈的生锈。我既不知道该把钱放在哪里,也不知道把钱交给谁。只有那老船长是我惟一可以信托的人。? 其次,我在巴西的产业似乎需要我亲自去跑一趟,但没把这儿的事处理好之前,我根本没法去巴西。我想到了我已认识多年的那位孀妇,她为人诚实,真心待我,但现在她年事已高,还有债务,日子肯定不好过。所以我必须先把这笔资产带着回一趟英国。? 我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才决定这么做的。在此之前,我找了里斯本的一位商人,要他写信给他在伦敦的商家,请他们兑一张汇票并找到她的住处,替我送一百镑的款子给她,并转告她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继续接济她。与此同时,我也给乡下的两个姐妹每人寄去一百镑。她们生活虽不算困难,但也不算好。一个嫁了人之后丈夫死了;另一个的丈夫待她也不好,不像个做丈夫的样子。? 然而,在我的全部亲友中,我想不出一个合适的人,在我去巴西的时候,可以放心地把我的大笔财产交给他,使我没有后顾之忧。我本来想干脆去巴西,在那里安家落户算了,因为我觉得我还是适应那儿的生活的。但由于找不到可靠的人,我最后还是决定回英国,我觉得到了那儿之后,自会结识一些朋友,慢慢再从长计宜吧。于是我开始准备起来,打算带上钱回英国了。? 但回国之前我必须回答我收到的信件,以便无牵无挂地走。我第一封信写给修道院院长,我在信中对他表示了由衷的感谢,感谢他提出的建议,要把没花掉的八百七十二个莫艾多还我;但我表示,我将把那笔钱中的五百莫艾多捐给修道院,余下的三百七十二个莫艾多则在院长指导下用来赈济贫民。? 第二封信是写给我代理人的两位后人。在信中我向他们表示感谢,充分赞扬了他们的公正和诚实。至于送他们什么礼物,我觉得他们条件都很优越,已完全没这种必要了。? 最后一封信写给我的合伙人。我对他为种植园的发展付出的心血表示感谢,对他在处理我的财产的正直表现上给予高度的赞扬。同时我要求他在接到我的进一步通知之前,把我的收益交给老船长。我告诉他我不仅想去巴西看他,还想在那儿度此余生。我还给他的妻子和儿女们送了一份厚礼,包括一些意大利丝绸,两匹做工精细的英国绒面呢,五匹黑色台面呢和一些昂贵的佛兰德花边。? 就这样,我料理了一些事务,卖掉了我的货物,把所有的钱都换成了汇票。但接下来的问题是我怎样回英国?对于飘洋过海的事,我是再熟悉没有了,但不知为什么,这一回我却非常不愿意从海上回英国。甚至我已决心要走,而且行李都上了船之后,结果还是改变了主意。而且不止一次这样,前后这么折腾了两三回。? 是啊,我在海上总是运气不佳。在这类事情上,人们千万不要忽视当时自己不详的预感。我原先挑中了两艘准备搭乘的船,也就是,这两艘船是我特意从很多船里挑出来的,但结果这两艘船都出了事:一条被阿尔及利亚人抢走了,另一条在托贝附近的斯塔特地岬失事,只有三个人生还,其余都淹死了。不管我上了哪一条船,都会大倒其霉,至于上哪条船更倒霉就不好了。? 对那位船长,我是无话不的。他得知我心里这么拿不定主意,便劝我别走海路,最好还是走陆路去拉科鲁尼亚,在那儿渡过比斯开湾到拉罗谢尔,从拉罗谢尔到巴黎是条又好走又安全的陆路,从那儿到加来和多佛尔也是同样又好走又安全的;要不;也可以取道马德里然后由陆路通过法国。? 总之一句话,除了从加来到多佛尔的这段水路非走不可,我已抱定了不走水路的宗旨,只走陆路了。好在我不需赶时间,也不在乎路费多少,走陆路毕竟放心多了。为了使我的旅途更加愉快,老船长给我介绍了一位英国绅士,他父亲在里斯本经商的,他本人则愿意同我一起旅行。在这以后,又有两位英国商人和两位年轻的葡萄牙绅士参加进来,但后者只到巴黎。这样一来,我们一共有了六个人,还有五个仆人;两位商人和两个葡萄牙人为了节省开支,分别合用一个仆人;而我除了礼拜五之外,还雇了个英国水手一路上供我使唤,因为礼拜五语言不通,一路上没法按我的吩咐去办事。? 我们就从里斯本出发了,我们这一行人个个骑马带枪,倒像一支的部队;承他们的情,我是队长,这不只是因为我的年纪最大,而且还因为我带了两位仆人,再,这次旅行又是我发起的。? 我们到了马德里之后,个个都是异乡来客,自然愿意待上一段时间,到各处去观光;但这时已是夏末,我们得赶紧上路,于是在十月中旬从马德里出发了。? 然而,刚走到纳瓦拉地界,我们就从沿路的几个城镇听到一点风声,据在法国境内的比利牛斯山区,已下了大雪,很多旅客虽然冒了大险打算翻山过去,但都没有成功,被迫返回潘普洛纳。? 我们来到潘普洛纳之后,发现情况确实如此;对我来,我习惯于热带气候,习惯于热得不必穿衣服的地方生活,所以实在耐不得寒冷。我们离开旧卡斯蒂利亚不过才十,那儿的气不但温暖,而且可以很热;而这里一下子就感受到了比利牛斯山上吹来的寒风,真是冷彻骨髓,根本叫人受不了。? 可怜的礼拜五看到白雪覆盖的大山,感受到刺骨的寒冷,可把他吓坏了,这是他一生中从没看到和感受到的。? 正文 第39章 (39) 第一章 (39) 更糟糕的是,我们来到潘普洛纳时,大雪依旧下个不停。人们都,今年冬来得太早了;那些路本来就十分难走,现在更是无法通行。有的地方积雪太厚,叫人举步维艰,而且这些积雪又不像一些北方地区的雪,冻得严严实实,所以我们每走一步,都有被雪活埋的危险。我们在潘普洛纳待了二十,眼看寒冬一逼近,完全没有回暖的可能。我于是提出建议,前往封塔拉比亚,从那儿乘船去波尔多,那是很短的一段海路。? 我们正在考虑这件事,忽然来了四位法国绅士。他们先前同我们一样,被雪所阻,过不了山,但他们是在法国那一侧,而我们则在西班牙的一侧。后来他们找了一个向导,他带他们穿过靠近朗格多克顶端的地区,走一条受下雪影响不大的路。据他们,这条路很少有积雪,就算有也已冻得非常坚硬,走起来很安全。? 我们找到了这位向导。他十分乐意带我们也走这条路线过去,不会因积雪而出意外,只是我们必须带好武器;现在下了大雪,遍地冰封雪盖,许多狼饿慌了,经常出没在山脚下。我们对于这种野兽,是有充分准备的,只要他能保证我们不碰到两条腿的狼,因为我们听,这种狼才是最危险的,特别是在法国一侧的山区里。? 他叫我们尽管放心,在我们将要走的那条路上,不存在这种危险。于是,我们立刻同意跟他过山。那些曾试图过山却又被 迫折返的旅客,也跟着我们一起走了。? 于是在十一月十五日,我们都随着向导出发了。令人感到奇怪的是,他没有领着我们向前走,倒是沿着我们从马德里来时的那条路往回走;走了二十英里,过了两条河,就来到了平原地带。然后再往左拐,从一条路线进了山。这一路虽山势高峻,峭壁陡立,看来地形险恶,但他左转右转,绕来绕去,我们在不知不觉中竟也过了山脊,而且也没碰到大雪封路的情况。突然他把手向远处一指,叫我们看那明媚富饶的朗格多克的加斯科涅地区,那里一片葱绿茂盛的景象,只是离我们还很远。? 快黑的时候,向导在我们前方走着,而我们正好看不见他,突然从密林里冲出三只大狼,狼的后面还跟着一头熊。其中两只狼朝向导扑去,真的,要是向导离我们有半英里的话,那么等我们上前去救时,他肯定已经 被吃掉了。两只狼中,一只咬住他的马不放,另一只则攻击人,那势头之猛竟使他来不及拔枪——也可能是他乱了方寸,忘了拔枪——只是一个劲向我们大声呼救。我赶紧叫礼拜五催马上去,看看出了什么事。他赶过去一看,禁不住大叫起来“主人!主人哪!”但他十分勇敢,径直朝狼冲过去,拔出枪来就朝那张牙舞爪的狼射击,打中了它的脑袋。? 可怜的向导总算运气好,碰上了我的礼拜五。他在他的故乡见惯了这些野兽,根本就不怕它们,所以他敢于冲到狼的跟前才开枪。换了我们随便哪个人,都只会离得很远就开枪。这样就很可能打不中狼,或者误伤了向导。? 就算一个胆子比我还大的人,这件事也是够他害怕的了。事实上,我们这批人全吃惊不,因为礼拜五的枪一响,两边响起了凄厉的狼嗥,而且由于回声的关系,山地里一片狼嗥应答,似乎狼多得不得了。不过话回来,狼的数目也未必少得可以不放在心上。? 再礼拜五打死一只狼后,另一只咬住马的狼松了口,一溜烟地逃走了。幸亏这狼咬的是马头,马勒上的铁圈正好卡住狼牙,所以马没受什么伤;但向导却受伤不,那穷凶极恶的畜生咬了他两口,一口咬在手臂上,一口咬在大腿上。当时,马受了惊,差点把他掀下来,恰好礼拜五赶到,一枪打死了狼。? 不言而喻,一听到礼拜五的枪声,我们都催马向前,即使路很难走,还是尽快地赶去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刚一绕过前面挡住视线的树丛,整个情况便一目了然了,只是一时还没看清打死的是什么野兽。? 接着礼拜五同熊打了一仗,这一仗打得又大胆又出奇,尽管起初我们很吃惊,也很为他担心,但是我们个个看得兴高采烈。熊是行动笨拙的庞然大物,奔跑起来自然没有狼那样迅猛轻捷,所以一般来,它的行动有两个特点:首先,人不是最合它的口味,不是它觅食的合适对象——但在它饿慌了的时候,就不能保证它干出什么事来了——所以,除非人们先去攻击它,它是不会来找麻烦的。如果你在树林里碰上了熊,只要不去招惹它,它也就不会招惹你。但千万要注意,就是得客客气气地向它让路,因为它这绅士架子很大,哪怕是皇亲国戚,它也不肯往边上让一让,不仅这样,要是你心里确实害怕,你最好的办法是一边眼睛望着别处,一边继续往前走,因为有时要是你停下来,站在那儿盯着它的话,它会认为你是在公开挑衅,如果你向它扔东西,又扔中了它,哪怕这东西只是一截手指头大的树梢头,它也会认为你在挑衅,这时它就会把别的事都放在一边,先来同你算帐。因为事关荣誉,这口气它非出不可。第二个特点是一旦它受到了挑衅,它无论白黑夜都不会放过你,非要报仇雪恨不可;它会迅猛地向你扑来,直到追上你为止。? 我们来到向导跟前,他已被礼拜五扶下马来。因为他既受了伤又受了惊,而且受惊的程度比受伤的程度还要重些。正在这时,那只熊走出树林,真是一个庞然大物,我一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大的熊呢。 一见它,我们大家都不免有些吃惊,但礼拜五却显出精神抖擞的样子。“哦!哦!哦!”礼拜五指着熊,连叫了三声,“主人!答应我,我要同它握握手,让你们看一出上好的喜剧。”? 看到这个家伙这么高兴,我感到奇怪。“你这个傻瓜,”我,“他会把你吃掉的。”“吃掉我?吃掉我?”礼拜五连叫了两声,“我吃掉它。我要让你们开开心。你们都在这儿等着。我叫你们看得哈哈大笑。”着,他往地上一坐,脱下脚上的大皮靴,换上一双平底软鞋,把他的马交给我的另一名仆人,便带着枪一阵风似的跑了。? 那只熊慢慢地走着,根本不想招惹谁,偏偏礼拜五跑去和它打招呼,好像它能听懂他的话似的。我们隔着一段距离在后面看,这时我们已经走下加斯科涅境内的比利牛斯山,进了一处大林区,这里地势平坦开阔,但有很多树木。? 礼拜五跑得比熊快得多,转眼便追上了它,并捡起一块大石头朝它扔过去,不偏不倚击中了它的脑袋,但这石头就像扔在墙上一样,丝毫无损于它。而礼拜五的目的倒是达到了,因为这个胆大包的家伙,就是要惹得熊来追他,让我们看看他所谓的“笑话”。? 熊感觉到石头碰到它的脑袋上,同时也看到了礼拜五,同时把身子一转,撒开吓人的大步朝礼拜五追了过去。别看它脚步拖泥带水,这时倒有一匹奔跑的马那么快。礼拜五撒腿就跑,而且朝我们奔来,似乎要我们救他似的;于是我们立即都准备向熊开火;但我心里真窝火,怪他去招惹那只本来自管自走路c自行其是的熊,而且竟把它朝我们这儿引来。更叫人生气的是,他把熊朝我们这方引过来之后,自己却又跑开了。于是我大声骂道:“该死的!这算是逗我们大笑吗?滚开,骑上你的马。让我们可以朝这畜生开火。”他一听急了:“别开枪!别开枪!站住别走,你们将看到很好的喜剧。”这家伙灵活矫捷,熊迈动一步,他可以跑两步,一转眼,他已转身往斜刺里跑去,这时他看到一棵大橡树正合他心竟,便朝我们招招手,要我们跟上他跑到树下,在离树干五六码远的地方,把枪朝地上一放,便灵活地爬上了树。? 熊随即追到树下,我们隔着点距离跟在后面,只见它做的第一件事是停在那支枪的边上,把它嗅了嗅,便撇下这枪,稀里哗啦地上了树。别看它肥大笨重,爬起树来倒有点像猫。当时我只觉得我这跟班在胡闹,根本就看不出这有什么好笑,待到熊也上了树,我们都催马向前去看个究竟。? 我们来到树的附近,看见礼拜五已爬到一根大树枝的梢上,而那熊已爬到了这根大树枝的中间,离他还有些距离,熊再往前爬,那树枝却越来越细了。这时礼拜五朝我们叫道:“嗨,看着,下面我教熊跳舞。”着,他便开始在树枝上乱蹦乱动,这一来,那熊有点站立不稳了,只好紧抓着树枝不动,一边回头看看,想要往后退去;这时,我们真的开怀大笑了。但礼拜五跟它的事远远还没完呢;他看到熊停着不动了,又开始招呼起来:“怎么,你不过来一点?请再过来一点。”时,他不再乱蹦乱摇了,而那熊果然又往前爬了一点,于是礼拜五又开始蹦跳,熊也就再一次止步不前。? 我们觉得这正是很好的时机,可以瞄准熊的脑袋射击了;我便叫礼拜五别动,让我们朝熊开枪;但他却急忙叫道:“求求你们啦!别开枪!让我开枪。”礼拜五着实又蹦跳了一阵,害得熊摇摇欲坠的,叫我们笑了个够,但我们想象不出,这家伙到底要干什么,起先我们以为,他是一心要把这熊摔得粉碎;但现在看来,熊也很机灵,不会落到这一步,因为它不肯再往前爬了,只用它的脚爪死死抓在树枝上,所以不会被摇落树下。我们无法猜想,这件事如何了结,这个玩笑开到哪里为止。? 但礼拜五很快就给我们解开了这个谜;他一看熊紧紧地抓着树枝不动,不管怎么哄,再也不肯往前挪动一步,便开口道:“好吧,好吧,你不找我,我反找你。”完,他便来到那树枝的顶尖上,让树枝因他的体重而慢慢弯下,他趁势滑到离地很近的地方便往下一跳,接着就跑去拿枪,站在那儿不动了。? “喂,”我对他叫道,“礼拜五,你现在要干什么?为什么不开枪打它?”礼拜五答道:“不忙,等一会儿再开。我要你们再笑。” 熊一看敌人已经离开,也就从它待的树枝上往后退,不过每退一步都回头望望,退的不慌不忙,等退到树干部分,还是照样把爪子紧紧地抓着树,屁股朝下一点一点地退下树来,就在它的后脚刚着地时,礼拜五走到它边上,把枪口往它耳朵里一顶便开了枪,打得它像一块岩石似的倒毙在地。? 这无事生非的家伙转过脸来,看看我们是不是在哈哈大笑,一见我们脸上那种神色,知道 我们感到有趣,他自己放声大笑起来。“我们那里这样杀熊,”他。“你们是这样杀熊的?”我,“可你们根本就没枪。”“没枪,”他,“但射箭,长长的箭。”? 对我们来,这确实是一次不错的消遣,但我们仍身处荒山野地,我们的向导,又伤得不轻,真叫我们感到不知如何是好。狼的嗥叫声在我的脑海里一遍又遍地响着;真的,除了我前面提到的一次经历,就是在非洲海岸上听到的那种吼声,我从来还没听见过这样叫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这些情况,再加上快黑下来了,使我们不得不继续赶路,要不然的话,我们准会接受礼拜五的建议,把这只庞然大物的皮剥下来,因为这确实很值得保存但我们还有九英里路要走,而且向导又在催促我们,所以就撇下了熊,继续赶路了。? 地上仍满是积雪,只是没山上那么厚,那么危险;后来我们才听,那些饿急了的狼为了觅食,下山进了树林和平原地带,给一些村落造成不少损失;它们袭击乡民,咬死了许多羊和马,还咬死了人。? 我们得经过一个危险的地方。据向导,要是那附近有狼的话,我们就会在那里遇上。这地方是片的平原,四周都是树林,我们得沿着一条又长又窄的路穿过那树林,才能到达我们将要去落脚的村子。? 我们走进第一片树林的时候,离太阳落山只有半个时了,等走到那片平地,太阳已落山了一会儿。在经过这片树林时,我们没遇到什么麻烦,只在林中一片不过四百来码见方的空地上,我们看到五只飞奔的大狼,一只接一只地在路上横穿而过,看来是在追击什么猎物,它们根本就没注意我们,转眼间就跑得没有了踪影。? 想不到我们的向导是个胆鬼,他一见这情况就叫我们时时作好准备,因为他相信还有更多的狼要来。? 我们把枪都准备好了,眼睛东张西望的,但是再也没见到一只狼;这样,在林子里走了一英里半左右,来到了那片平原上。在这儿,视野就相当开阔了。首先我们看到的是一匹死马,也就是,一匹被狼咬死的马,而十多只狼正在围着它忙乎。这马身上的肉早已被吃光了,现在它们在啃它的骨头。? 正文 第40章 (40) 第一章 (40) 既然它们正忙着,我们觉得还是不去惊动它们为好,而且它们也没怎么注意我们。礼拜五恨不得给它们几枪,可我无论如何不同意,因为我觉得,这样一来必然会自找麻烦,后果很难预料。我们还没走到这平原的中间,便听到左面的树林里狼群吓人的嗥叫声,紧接着,我们看见百来只狼成群结队,直迎我们而来。它们大多数一只接连一只站成一排,整齐得就像是一位有经验的军官率领的队伍。我简直不知道怎样对付它们,但最好的办法是大家站成一排,相互靠拢,于是便连忙摆好这样的阵势。 我吩咐大家要一人隔一人地开枪,而第一次没开枪的人得作好准备,以便狼群继续冲上来时,马上可以放第二排枪;这时,那些放了第一排枪的人不必急于装弹,每个人都掏出手枪,作好准备,因为我们武器充足,个个都有一支长枪,两支手枪,但眼下倒不必这么做了,因为刚打了第一次排枪,我们那些对手就被枪声和火光吓了一跳,顿时停止了前进,其中四只狼被打得倒毙在地,另几只狼受了伤,淌着血跑了,我看到它们都收住脚步,但没有立即后退,就想起了别人告诉过我的一句话。哪怕最凶猛的野兽,听见人的声音也会害怕,于是我叫大家一起尽量大声喊叫;我发现这种法并非无稽之谈,因为我们这么一叫,那些狼便开始后退并转身就跑;这时我下令他们开第二次枪,这下打得它们狂奔到树林子里,转眼不见了。? 我们给枪重新装上了弹药。为了抓紧时间,我们继续赶路。但是过了不久,我们又听见左面那树林里传来了可怕的声音,但这回的声音离我们较远,在我们将要走去的方向上。? 夜色渐渐降临,光线越来越暗,这使我们的处境更 加不妙;这时那可怕的声音越来越响,我们已不难听出,这是那些穷凶极恶的狼在狂嗥乱叫,突然我们看到了三群狼,一群在我们左面,一群在我们右面,一群在我们前面,这么一来,我们已经被它们包围了。既然它们还没有攻击我们,我们就尽可能快地朝前冲去,但由于路崎岖难行,我们的马跑不太快;这样,我们来到了平原的那一头,望见了我们准备通过的林子入口,但是到了近处一看,我们吓了一大跳,因为在那林子入口,乱哄哄地聚集着数不清的狼。? 突然,我们听到另一个进树林的口子传来了枪声,我们朝那儿一望,只见那儿飞也似的奔出一匹马,后面是十六七只飞跑的狼在追它;这马确实跑得很快,但我们觉得马很难一直保持这个速度,所以到头来,狼一定会追上它。? 我们看得毛骨悚然,不知如何是好,但那批狼已看中了我们这批猎物,聚集在我们周围,我深信,它们有三百只之多。于我们十分有利的是,在离这树林入口处不远的地方,正好堆放着一些成材乔木,我想这都是夏季砍倒的,准备以后运走,我把这支部队带到树中间,在一根大树后面一字排开,叫他们都下马,待在树后让这树作为我们的临时工事,同时我要大家排成一个三角形,把马围在中间。? 我们这样做了,也幸亏这样做了;因为,我们在这儿遇上的这次狼的袭击,真是再凶险不过了;它们嗥叫着向我们冲过来,冲上我们当工事的横在地上的那棵大树,仿佛是直扑猎物似的,看来,它们之所以这么穷凶极恶,主要是看中了我们身后的马,这可是它们扑食的目标。我吩咐大家像先前那样,一人隔一人地放枪,而他们打得很准,第一排 就打死好几只狼,但我们必须连着放枪,因为它们像不顾死活的魔鬼,后面的狼顶着前面的狼往前冲。? 我们用长枪作了第二次齐射以后,觉得它们略略停了一下,这时我希望它们会就此跑开;但只转眼工夫,别的狼又在冲上来了,于是我们又用手枪作了两次齐射,我相信,在四次射击中,我们击毙了十七八只狼,而打伤的数目则是此数的两倍,但它们还在冲过来。? 我们只得再打一排枪了,但是我不愿让这排枪很快就打掉,便叫来我的仆人——不是礼拜五,他得做更要紧的事,因为他极其灵活,可以在我们忙着打狼的同时,抽空给我和他自己的长枪重装弹药——把装在空牛角里的火药给了他一筒,要他沿那大树撒一道火药,而且要撒得宽一些,多一些。他照办之后,刚 离开,狼又冲上来了,而且有几只狼已冲上了这道工事,我赶紧拿起一把手枪朝那火药打了一枪,顿时让火药着了火。已冲上那大树的狼被大火一烧,有六七只吓得连跳带滚地落在我们中间,立即在我们手里送了命;那些火药烧得通亮,加上现在已到了晚上,色已近乎黝黑,那火光看起来就更可怕,所以其它的狼也大受惊吓,稍稍后退了一下。? 一看这情况,我便叫大家用手枪打了最后一次排枪,并在放枪后齐声呐喊,这样一来,狼群掉头就跑,而我们就立即拔出刀剑,冲向二十多只受了伤正在地面挣扎的狼,一阵乱砍乱刺,这一招果然有效,因为这些狼的的凄厉叫声,其它的狼听得清清楚楚,于是全都逃跑了。? 总共算起来,我们杀了大约六十只狼,要换上了白,我们 可以杀更多。既然肃清了 战场上的敌手,我们便继续行进,因为还有近三英里的路要走。我们在赶路的时候,有好多次听到这种凶残的野兽在树林里嗥叫,有时候还看到几只。走了约摸一个多时,我们到达了我们在那儿过夜的镇,但镇上的人一片惊慌,人人都拿着武器,原来在前一夜里,狼群和几只熊进了村子,使居民们大为惊慌,不得不日夜警惕。? 第二,我们的向导伤势严重,两个伤口化了脓,都肿得厉害,不能再上路了,我们只得在当地又找了一个向导,让他带我们去图卢兹图卢兹是法国南部重要的城市,地处南北交通要道,著名的贸易中心。;那里气候温暖宜人,物产丰富,没有雪,没有狼。我们把我们的经历告诉了图卢兹人,但他们这算不了什么,因为在比利牛斯山下的大森林里,这种事经常发生。不过他们详详细细地问我们,雇的是个什么样的向导,竟敢在这样严寒的季节里带我们走那条路,同时也告诉我们,算我们命大,没有给狼吃了。 对我们把马围在中间的那个阵势,他们更是大加指责,是我们没被狼咬死,可算九死一生,因为正是看中了马,那些狼才穷凶极恶起来,别的时候,它们确实是怕挨枪的,但由于饿得慌了,只顾要攻击马,也就管不了死活了,据他们,要不是我们火力不断,最后还有撒火药的高招,制止了它们的进攻,那我们十有被撕得粉碎了。而如果不这样,我们只消安安稳稳地骑在马上,像骑兵那样朝它们开火,那么它们看到马上有人,就不会把这些马看得同没人的马一样,看作它们的当然猎物。此外,他们还告诉我们,到了最后关头,如果我们人都聚到一起,不再管我们的马,那么它们就会忙着去吃马,而我们就可以安全撤离,何况我们手里都有枪,人又这么多。? 在我的一生中,我感到这一次是最危险的,因为面对三百只狂吼乱叫的狼,眼看它们龇牙咧嘴地冲上来扑我们,而我们前面又没有什么保护,后面也没有什么退路,真觉得自己要完蛋了;我相信,我永远也不再去翻那座山了,相比之下,我宁可去走三千里的水路,哪怕在海上每星期都肯定会碰到一次风暴。? 在我们通过法国的路上,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可供记述,要是有的话,也是别人已经写过的了。我从图卢兹来到巴黎,没有多逗留,便去了加来,然后平安无事地在多佛尔上了岸。那是一月十四日,整个严寒的冬季都是在旅途中度过的。? 现在我来到了我这次旅行的目的地。没花多少时间,我就把带在身边的汇票兑成了现金,于是我新近回来的财产已实实在在地掌握在我手中了。 ? 那位年高德勋的孀妇是我最重要的导师,给我出过不少好主意;对于我送给她的那笔钱,她深表感谢,觉得再怎么为我尽心尽力也义不容辞;而我也把自己的一切全托付给她,一点也不为这些财产担心,对这位人品极好的老太太,我自始自终感到十分满意。? 现在我考虑,把财产交给这位老太太之后就去里斯本,然后再去巴西;但是这么做,我心中又有顾虑。我远去海外的时候,尤其是我独处海上的时候,我就对罗马主教抱有某些怀疑,因此,除非我决心为我信仰的原则献身,成为一名殉教者而死于宗教裁判所,那么我就决不该去巴西,更别去那儿定居了,于是我决定留在本国,在这儿想想办法,把我那种植园卖出去。? 于是我写信给我里斯本的老友,他在回信中对我,他在当地办这事很容易。不过他另有个想法,不知我觉得是否合适,就是让我把种植园卖给我两位代理人的儿子,他们都住在巴西,种植园就在他们附近,肯定完全了解其价值,况且他们也非常富裕,所以他认为他们会乐于买下这种植园,并且相信,这样我还能多卖四五千比索。? 我同意这个办法,便让他把这意思告诉他们,大约过了八个月,去巴西的船回到了里斯本。他通知我,那两个商人决定买下这种植园,而且已给他们在里斯本的代理商汇了三万三千比索,以供支付。? 我在他们从里斯本寄来的买卖契约上签了字,并寄给我那老朋友,他随后就给我寄来了汇票,我这种植园卖了三万二千八百比索,以前我答应过这老人在世的时候,每年给他一百莫艾多,而在他谢世之后,每年给他儿子五十莫艾多。现在种植园卖了,但我仍保留他们的这种待遇。? 这样,我讲完了我人生经历的第一部分,这里充满意外和惊险,这就像上帝的拼花图案,其变化之多可谓举世无双。我傻乎乎地开始了这种生活,但结束也相当圆满,这倒是我在那整个生活期间不敢奢望的。? 人们会想,我现在鸿运高照,总不会再去冒险了,是呀,换了别人也许确实如此,但我已经闯荡惯了,既没有家室又没有几个亲眷,虽已很富裕,却没有交很多朋友,再,尽管我卖掉了巴西的产业,但心中恋恋不舍那片土地,很想再去一趟。尤其是我还有一个无法抑制的念头,想再去看看那个岛,看看那些可怜的西班牙人是否来到岛上,看看我们留在那儿的坏蛋会怎么对他们。? 那位孀妇是我忠实的朋友,她极力劝我别干这事,而且也服了我,我七年时间没有出海,在这期间,我培养了两个侄儿,他们是我一个哥哥的儿子。大的一个因为得了些遗产,我便把他培养成了一位绅士并准备我死后给他一份遗产,以进一步充实他的产业;我把另一个交给了一位船长,五年之后,我觉得这年轻人头脑清醒,雄心勃勃,便让他上了一艘好船,叫他去航海。后来这年轻人居然又把我拖进了冒险活动,虽然我当时有一大把年纪了。? 在此期间,我可以是在这儿定居了,我结了婚,对于我来,这门亲事攀得不错,也相当美满,婚后生了三个孩子,其中两个是儿子,一个是女儿。后来妻子去逝了,侄儿从西班牙航行回来又获利颇丰,我本来就想去海外闯闯,经不住他这么缠我,于是我就以个体客商的身份上了他的船,于一六九四年驶向东印度。? 在这次航行中,我去了我那海岛殖民地,看望了那些作为我后继者的西班牙人,得知了他们的经历和生活情况,也了解到我们留在海岛上的那些坏蛋的情况——一开始,他们欺侮那些倒霉的西班牙人,后来他们之间时而和解,时而斗争,时而联合,时而分裂,最后西班牙人不得不对他们使用暴力,才算使他们规矩起来,但西班牙人还是很公道地对待他们——这个过程要写出来,也充满了各种不同寻常的离奇事件,同我以前的经历可以不相上下。特别是那些加勒比人多次登上该岛后,他们还与之厮杀,还在岛上做了好些改进,另外,他们中有五个人潜往大陆,抓回来十一个男俘虏,五个女俘虏,所以我去岛上的时候,看到岛上已有二十来个孩子。? 我在岛上呆了约二十,给了他们一些必不可少的东西,还有我从英国带去的两个工匠,一个是木匠,一个是铁匠。? 除此之外,我在保留全岛所有权的情况下,为他们把岛上的土地分成若干部分,根据他们都同意的方案把土地分别交给他们;给们他解决了土地问题并让他们保证不离开本岛后,我离开了他们。? 从那里来到巴西后,我买了一艘三桅帆船,又给岛上送去了一些人;这条船上装了供应他们的东西, 我送去了七个女人,这些女人既能干活,也可以给他们做妻子——只要他们愿意要。至于那几个英国人,我也答应送几个英国女人过去,条件是他们得好好种地——我这诺言后来实现了。这几个家伙自从被制服之后,确实也变得老实和勤勉起来,当然也分到了一份土地和各种东西。我还从巴西给他们送去了五头牛,几只羊和几头猪;待我再去那儿,这些牲畜的数量已大为增加了。? 还有一件事:三百个加勒比生番来进犯他们,毁了他们的庄稼,他们两次同那帮生番血战,先是失败了,还死了三个人;后来一场风暴摧毁了生番们的独木舟,他们设法让其余的生番全都饿死,从而收复了他们的庄园,至今还生活在那岛上。? 所有这些事情,还有我自己在这十年里的冒险经历和惊人奇遇,我以后也会另行记叙的。 正文 第41章 (1) 第二章 (1) 英国有句俗话,叫“本性难移”,这句话用在我身上,真是再贴切不过了。我吃了三十五年的苦,经历了以前没有经历过的种种苦难,而此后将近七年的时间里却是万事如意,过着舒心太平的日子,如今已有一把年纪,只要这样下去,我就可能经历中产阶级的各个阶段,并从中发现一个人在哪个阶段上最幸福。在经过了这样的大起大落之后,随便什么人都准会以为我那种爱好闯荡的性应该有所收敛;因为我已经六十一岁了,不该再拿身家性命去开玩笑,可以稍稍收收心,待在家里了。? 不仅如此,对我来,去海外冒险的动机也已不复存在了,因为我既不想追求财富,也不想追求任何别的东西;就算我再挣来一万镑的家私,我也不会比现在更富有,因为无论对我来,还是将来继承我财产的人来,我现在的家财已经足够了,何况这份财产还在不断地增加;因为我家里人口简单,花不了我那份家产所提供的收益,除非我大肆挥霍,改善生活方式,比如雇佣一大帮侍候我们的人,备齐车马随从,再加上吃喝玩乐等等;可是我对这类事情毫无兴趣,连想都不去想;于是,我实在是无事可做,只能充分地坐享我挣得的一切,眼看着这份财产在我手里长大。? 但是所有这一切对我毫无影响,至少还不足以抵御我想再次出海的强烈愿望,这种愿望简直像一种慢性病。 脑海中老是念念不忘那个岛,巴不得想看看我的那个新庄园,那个我留下的殖民地。对这个岛我简直是日思夜想,魂牵梦绕,我心里时时刻刻想着它,以至于梦话也到它。就连我在谈话时也总是冒出这种话来,使我的话变得索然无味,因为别的事我一概谈不下去,谈着谈着,我总会谈到这事,甚至到了不合情理的地步——这一点连我自己也感觉到了。? 我常常听到很有判断力的人们,世上的人们有时对鬼魂之类的事显得大惊怪,其实没有鬼出现和灵魂走路的事情,只是人们怀念已故亲人的话语在某些特殊的情况下激发了他们的想象力,使他们产生了幻觉;实际上那只是捕风捉影,无中生有,而他们自己不知道罢了。? 就我来,我迄今为止弄不清楚,是否真有鬼魂c幽灵或走尸之类的事;而人们对我讲的鬼怪故事,是否真的是胡思乱想的结果。但有一件事我相当清楚,就是我魂不守舍的情况已相当严重了,我常常觉得自己回到了岛上,站在我那老寨子和树林之间,看到了西班牙老朋友,礼拜五的父亲和那几个我留在岛上的心术不正的水手;不但如此,在我完全清醒的时候,我也会觉得自己在同他们谈话,在盯视着他们,好像他们就站在我跟前似的;但这时我常常会因眼前的幻觉而大为恐慌。 有一回睡觉时,我那位西班牙朋友和礼拜五的父亲出现了,把那三个强盗水手干的坏事活灵活现地给我听,叫我十分吃惊;他们这三个人毫无人性,竟然想把岛上所有的西班牙人都弄死,还放火烧了西班牙人的粮食,想让西班牙人活活饿死;反正那些事都是我闻所未闻的,而且也不可能全都是事实;但我的头脑既在发热,这些法在我头脑中似乎确有其事,以至于当我亲眼见到他们时,我还没法相信眼前事实,却总以为那些幻觉倒是真的;还有,那位西班牙朋友向我倾吐的苦水,当时使我十分恼火,就拿那三人问罪,经过审判,我下令把他们全都吊死。事实上究竟如何,本书到时自有交代;因为虽这些都是我梦中的印象,而且梦中那些谈话连空穴来风也算不上,但是其中倒有不少事居然真是这样。我的意思并不是梦中的事都准确无误,而是总的来讲还是很准——那三个死不悔改的坏蛋行为之恶劣,实在难以形容,在这方面,我梦中所见与事实太相像了;由于后来我要严厉地惩罚他们,所以,如果我当初就把他们吊死,那么我是对的,而且以上帝的法律与人们的法律来衡量,这样做都是完全正当的。? 但我还是言归正传吧。我怀着这样的心情,生活了几年;但生活中没有乐趣,没有惬意的时刻,没有舒心的消遣,只有上述的那些情况穿插其间;我的妻子看出我的全副心思是去那岛上,于是有一夜里认真地对我,她确信冥冥之中有一种强有力的意操纵着我,注定了我要再去那里;她还,觉得我除了妻子儿女以外,已没有什么可以妨碍我再度出行了。她对我,她实在无法想象同我分开的事,但是她敢肯定,只要她一死,我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这个。所以在她看来,这是意决定的,她也不愿意做我惟一的障碍;因为,如果我决意去——这时她发觉我注意听她的话,眼光也十分专注地看着她,不禁有些难过,话也就停住了。我问她为什么不下去,但我看出她非常伤心,眼眶里充满泪水。“呀,亲爱的,你愿意让我走吗?”“不愿意,”她满含深情地道,“而且是非常不愿意;但是如果你坚决要走,我为了不妨碍你,宁可和你一起走。因为尽管我认为对于你这样的年纪c这样的身分的人来,这无异于舍本逐末,但如果非这样不可,我也要跟着你;因为这若是老的安排,那么你就非这样不可;那么老也会非让我随你一起去,要不就会另行处置我,免得我阻碍你的行动。”? 我妻子这种深情的表现,使我稍微现实了一点;我开始考虑我这是在干什么,并把浪迹涯的心思收了收,冷静地自责起来;现在我半辈子已经过去,而且这一生中长年累月地经历了苦难,最后竟有这样美满的结局,何必还要去进行新的冒险?? 想到了这些问题之后,我考虑到自己现在所负的义务:我已娶了妻子,生了孩子,而这时妻子正怀着另一个孩子;再,人间的一切,我应有尽有,根本没必要去冒险;何况我已渐入暮年,应该考虑不是设法去增加自己的财富,而是保存自己的财富。至于我妻子的那种意,我非去不可,我倒不是这么认为;所以经过反复思考,我同自己的非分之想进行了斗争,总算用道理服了自己,放弃了那种打算;我还有个特别有效的办法,那就是用其它事情来转移我的注意力,使我把心思系在别的事情上,从而有效地让我不再有出门远行之类的打算,因为我发现,大多是我闲得无聊,既无所事事,也没什么要紧事待我去处理的时候,那种想法才会卷土重来。? 为了这个目的,我在贝德福德郡买了个农庄,打算搬到那儿去。这农庄里有一座很称我心的房子,而且依我看,这农庄里的地大有改进的余地;这个农庄在好几个方面符合我的需要,因为我既喜欢耕作c管理c种植,也喜欢改良土壤,而特别重要的一点是,这个郡位于内陆,我去了那里就接触不到海员,不会听到有关涯海角的事情。? 总之,我去了我那农庄,在那里安了家,购置了犁耙c车辆c马匹和牛羊,开始认真干了起来,花了半年工夫,便成了个地道的乡绅,这时我的全部心思都用在人手管理c土地耕作,把农庄围起和种植等方面。我觉得,我这时过的是道人情所能指引的最惬意的生活,也是一个受惯了苦难的人最能接受的隐退生活。? 我耕作的是自己的土地,不用付地租,也不受任何契约条款的约束;要拔掉什么或要割掉什么,都随我的心愿;我们为自己的需要而种植东西,我为我的家庭作出种种改进;就这样,我撇开了出外遨游的念头,生活方面没有一点不称心的地方。如今,我真正感到自己确实在享受那种中产阶级的生活,这种生活真可以十全十美,有点像一位诗人在赞美乡间生活的诗中所描绘的。? “既远离邪恶,又无所担心;?老年不愁苦,少年没陷阱。”? 但是在这十分幸福的生活中,冥冥之中的上帝给了我一个打击,使我的生活顿时乱了套;这非但使我受到一个无可避免并难以愈合的创伤,而且结果还使我故态复萌,让那种浪迹涯的想法重新占据了我的脑海,因为那想法对我而言,可是根深蒂固;这就像旧病复发,而且复发得非常厉害,使我无法抵御。这个打击,就是我的丧妻之痛。? 这里,我不想为我的妻子写一篇悼文,把她特有的美德一一道来。简言她是我工作的支柱,事业的重心,她使我安下心来,生活在幸福的环境中,放弃了那种异想开的危险计划;对于我总是想外出闯荡的那种心性,她循循善诱所起的作用,胜过母亲的眼泪,父亲的教诲,友人的规劝,甚至也胜过了我自己的理智和意志所能做的一切。我乐于倾听她的话语,也很容易被她的恳求所打动;现在失去了她,我在这世界上就落到了最孤苦最凄凉的地步。? 她去世之后,我周围的世界似乎已经走了样,我仿佛是生活在其中的一个外乡人,那感觉就像我初到巴西时一样;要不是还有一些仆人帮助我,那么我的孤立无援就同我在那岛上的时候一样。我既不知道想什么,也不知道做什么好。人们在我的周围忙忙碌碌,一部分人为了糊口而操劳,一部分人为了无谓的寻欢作乐而挥霍浪费——但他们同样的不幸,因为他们追求的目标永远也达不到;因为肆意作乐的人每在罪恶中打滚,使他们日后忏悔的事越积越多;而那些劳苦的人每挣扎着出卖劳动力,只是为了换取面包,以维持生计,从而得以继续出卖劳动力;他们的生活只是每在痛苦里循环,活着只是为了干活,干活只是为了活着,似乎在那种令人厌倦的生活中,糊口的面包是惟一的目的,而之所以要糊口的面包,惟一的动机是维持那令人厌倦的生活。? 这么一来,我就想起了自己在那岛上王国的生活;我在那儿不让粮食多长,因为多了也没用;在那儿,钱币在抽屉里没用,都发了霉生了锈,在二十年的时间里备受冷落,因为我难得看它们一眼。? 所有这些情况,我本该是根据宗教观点的指点,好好用来提高认识的;要是那样做了,那么我所追求的将不止是人间的快乐,而是一种至善至美的幸福;而且我也会得知;在这人间,生活毕竟还有着高于这些情况的目的和意义,而这正是人们应该拥有的。? 但给我出主意的人已经去世;我像是一条没有舵手的船,只能随风而行。我的心意很快就到那件老事上去,有关去海外冒险的各种奇思怪想弄得我晕头转向;我的农庄,我的果园,我的牲畜,我的家庭曾经占据过我的整个心灵,使我享受到各种纯真而质朴的欢快,但现在对我来,这些已经根本无所谓,已完全引不起我的兴趣;总之,我决定不再管理家务,要把农庄出租,然后就回伦敦;在几个月之后,我这样做了。? 抵达伦敦之后,我还是像先前那样感到不自在;我对这地方根本没兴趣,在这里,我完全无事可做,只能东游西荡,像个游手好闲之徒;可以,在上帝创造的万物中,这种人是最没用的,无论他是死是活,对他的同类没有丝毫影响。再,我的一生是积极行动的一生,所以在所有的生活方式中,我最厌恶这种无所事事的生活;我觉得我花了二十六工夫做了一块松木板倒是很值得的。? 如今已是一六九三年初了,这时我侄儿出海归来;我前面过,他是我培养出来的海员,并在我的帮助下当上了船长,这次他去的是毕尔巴鄂,航程不长,却是他驾船第一次出航。他来看我时对我,他相熟的一些商人一直在向他建议,要他为他们去东印度和中国跑一趟,进行直接交易。“叔叔,”他,“要是你这回愿意同我一起出海,我就保证让船把你带到你以前住过的那个岛上,因为我们准备在巴西停靠。”? 我们的心里,常常会形成一些念头,这些念头完全是秘而不宣的,而且根本就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当这种念头同某些客观情况不谋而合时;那么这就清楚地表明了一种未来的局面,也清楚地显示出冥冥之中存在的那种不可见的世界。? 那上午,我的侄子根本就不知道我又旧病复发,一心想着要出海漫游;我也根本不知道他有什么话要对我讲,但就在他来到我跟前,我心里刚经过一番思量,已作出了决定,要去里斯本同那位老船长商量商量;如果我的想法合情合理,切实可行,那么我就出发,重访我那个岛,去看看那里的情形。当时我自得其乐地想在那儿移民,从这里带些居民过去,还想申请一个我拥有这岛的执照之类的东西。但正想着一半,侄子就来了,提出了他的想法是要顺便把我带到岛上去。? 听了他的话,我沉吟了一会儿,眼睛却盯着他看了又看,随即到,“你是不是发烧,竟要干这倒霉的事?”我侄儿一听,起先吃了一惊,但见我对这建议并无不快之意,也就恢复了常态。“我觉得这个建议并无不当之处,”他,“你也许很愿意去看看你的那片领地。当初你在那块地上的统治比大多数君主要得体得多。”? 总之,这个建议正中我下怀,于是我直截了当地对他,只要那些商人同意,我就去,不过我又告诉他,我只到那个岛上,再远的地方是不去的。“什么,”他,“我想你总不会要我把你留在那儿吧?”“那么,”我答道,“你能不能回来时再把我捎上呢?”他告诉我决不可能;他那时候船已装了很值钱的货物,商人们不同意走那条航线,因为这要多花一个月的时间,甚至可能多花三四个月。“不仅如此,”他,“万一我出了事,回来不了,那你就落得以前那种地步了。”? 正文 第42章 (2) 第二章 (2) 这话得合情合理,但我俩想出了一个解决的办法,就是把一艘多帆单桅船拆散,装在大船上带去,同时我们也商定带几个木匠,到了岛上,他们花不多的日子,就能把这船组装起来,使它可供航海之用。? 我没花多长时间就作出了决定,因为我侄儿的建议和我一拍即合,所以我听不进别的意见了。 再我的妻子 已经去世了,还有什么值得牵挂的呢?不过那位德勋年高的孀妇朋友,她相当认真地想要服我,要我考虑自己的年纪,自己舒适的生活以及长途航行中的风险,特别是我的孩子们还。然而,这些话没有丝毫作用,我无法抵御自己的强烈愿望;我觉得自己的思想中有一种观念,似乎只要呆在家中就是违背了意;我这么一,她倒不再劝我,反倒为我出力,不仅帮我作出航的准备,而且还为我安排出航期间的家务和孩子们的教育。? 为了办妥这件事,我写好遗嘱,极安稳地把财产转移到孩子名下,而且所托之人又极为可靠,所以不管我今后命运如何,我是完全放心的,绝无后顾之忧;至于孩子们受教育的事,我就交给那位寡孀了;同时,为了她能尽心尽力,我给她本人也提供了充分的生活保障;对此,她完全是应该享有的,因为没有一个母亲能比她更关心我孩子们的教育;后来我返回时她还健在,我还为这事感谢过她。? 我的侄儿准备在一六九五年一月上旬出航。八号那,我带着礼拜五在多佛尔海峡的唐斯上了船。除了给我那块领地带去大量的各种必需品,还带了一条船。我打定主意如果我发现那里情况不妙,我就带着东西离开。? 首先,我带了一些仆人,打算把他们安置在那儿,成为那儿的居民;至少我在那儿逗留的时候,要他们替我干活,然后根据他们的意愿,或是带他们走,或是留下;我特意带着两个木匠,一个铁匠和一个特别心灵手巧的人;他的本行是箍桶,但是各种手艺活他都很在行,既善于制作圆轮和碾碎谷物的手推磨,又是个熟练的镟床工和制陶工,反正只要是黏土和木料能做的东西,他样样会做——总之,我们叫他多面手。? 除了他们以外,我还带了一个裁缝,他原先提出要搭船随我们去东印度,但后来同意留在我们的新种植园里,事实证明,除了他的本行之外,他也是一个极为有用的人,在许多方面十分灵巧;因为正如我前面过的,客观上的必要性,使我们能胜任各样的工作。? 我没有保留我所带物品的清单,现在回忆,它们包括数量足够的亚麻布和一些英国出产的薄衣料——我预计在那儿会见到那些西班牙人,这是准备给他们做衣服的——我带足了这些东西,它们至少可以用七年以上。我为他们带去的衣料加上鞋帽和袜子手套等等,所有这些穿的东西共花了我二百多镑,当然这里面还包括一些床c床上用品,尤其是厨具,连同壶壶罐罐等等;此外我还花了近一百镑的钱买了些铁制品c钉子c各式工具c卡钉c钩子c链子,反正只要我买得到的都买了。? 除了一些手枪,我还带了上百件备用的武器,火枪,滑膛短枪,相当数量的子弹,三四吨铅,再加上两尊铜炮;由于我不知道这次将出去多少时候,也不知道此行将遇上何种艰险,所以还带了刀剑和矛戟的铁制部分;总之我准备了一个大军械库;我还吩咐侄儿,要他在他的船所需要的火力之外,再带上两尊后甲板用的炮,以备需要时可以从船上取下——到了那里,我们可能会筑成一个堡垒,派人驻守,抵抗各种敌人;我当初就想,如果我们要继续占领该岛,那么就需要这么一切,甚至需要得比这还多;关于这—点,在后面的叙述中将会看到。? 同我以往的情况相比,这次航行中我运气不算太坏,只遇到了一些零星的意外,遇上了逆风和恶劣的气,使得这次航行所花的时间比我预计的要长。在此之前,我只有一次出航去几内亚——那是我的第一次出海——可以是按原计划回来的,这回出现了这些情况,我开始认为自己碰上了同样倒霉的事。我觉得自己生来就不能安安稳稳地待在陆地上,到了海上又总是倒霉。? 起先,逆风把我们朝北吹,我们只好驶进爱尔兰的戈尔韦港,在那里因为风向不对而泊了二十二;但这件倒霉的事中总算让我们有点安慰,那就是当地的食物价格极低,而且货源十分充足;所以我们泊在那儿,根本没动用船上的储备,反而还添了一些,我在这儿买了几口活猪,两只怀着牛的母牛;当时我决定,要把它们带上那个岛,但后来情况有变,就把它们另行处置了。? 我们二月五日从爱尔兰出发,一连好多都是强劲的顺风。我记得大约在二月二十日左右,那晚上是大副值班,突然他跑进后舱甲板的舱室里,告诉我们他看见火光一闪,接着又听见一声炮响,他正在对我们着这事,有个见习手跑进来,水手长又听见一声炮响。这一来,我们都跑到后甲板上,在那儿听了一会儿,什么也没听见;但是没过几分钟,我们看见一团很大的火光,继而发现远处雄雄烈火。我们立刻根据我们的船位进行推算,发现在那火光的方位上绝不可能有陆地;再根据刚才听到的炮声,我们断定是有一条船在海上起火了;所以我们就直朝那方向驶去。我们驶过的距离越多,那火光显得越来越大,我们觉得这样的话,有把握很快就可以见到船;尽管如此,由于空中云雾弥漫,有一段时间我们只能看见那火光,其余都看不见。行驶了半时左右,虽风并不很大,但一直是顺风,而空中的云雾也消了一些,所以我们已可看清,那是一艘大船在海上燃烧。? 看到这种灾难,我内心深感震动,尽管那船上的人我根本不认识。我顿时想到了自己以前的遭遇,想到那位葡萄牙船长把我救起的情景;现在那条着火的船没有伴航的船只,船上那些不幸者的处境不知要悲惨到什么地步。于是我命令发五响炮,要一炮连一炮地发,以便他们得知援救者离他们不远,从而让他们尽快上救生艇逃命;因为在那夜色中,尽管我们能看到他们,他们是一点也看不见我们的。? 有好一阵子,我们紧紧盯着这艘着火的船,只管跟在它后面,等待白的到来;突然那船上爆炸起火,火光冲——虽这在情理之中,但是把我们吓了一大跳;紧接着,在短短几分钟之内,火光已完全熄灭,也就是,船已完全沉没。这景象实在叫人难过,我想到那些不幸者,不是与船同归于尽了,就是忧心忡忡地待在救生艇上任大海拨弄;可是漆黑一片,我们什么也看不到。尽管如此,我还是要尽力为他们指引方向,便吩咐把船上的手提灯用上,挂在船上一切能够挂的地方,而且夜里时时鸣炮,让他们知道附近有船。? 早上八时左右,我们从望远镜里发现了两只救生艇,艇上都挤满了人,吃水都很深。我们看到他们逆风中划着船,发现他们已看到了我们,正在尽力使我们注意他们。? 我们立刻挂起船旗,让他们知道我们看见他们了,同时又挂出一面信号旗,表示要让他们上船;然后我又张了帆,直向他们驶去,半个时以后,我们来到了他们近旁;长话短吧,那船上乘客很多,男男女女大大不下六十四人,我们全都救了上来。? 通过询问,我们得知那沉船是条三百吨的法国商船,由加拿大的魁北克港出发,驶回法国,那船长详细地向我们讲起了失事经过;他,由于舵手疏忽,先是船尾起了火,但在一番扑救之后,大家都以为火已完全扑灭了,可是人们随即发现这些火星溅到一个人们难以够到的地方,无法真正扑灭;接着火就蔓延到船骨之间和船夹层中,然后又殃及货舱,使救火手段归于无效。? 这时他们已无计可施,只得都上了救生船,幸好这些船都相当大;那船一只是大艇,一只是很大的舢板,还有一只艇对他们没多大用处——只能在他们从大火中逃出性命后,用它来装些水和粮食。事实上,他们虽逃到了这些救生船上,但由于离陆地太远,能活着回去的希望并不大;但他们,这样至少可以避免葬身火海,而且在海上毕竟可能遇到船只,有可能获救。他们有帆c有桨,还有一只罗盘;这时疾风劲吹,风向是东南偏东,他们正可借这股顺风尽力驶向纽芬兰。他们的粮食和水如果吃得极端节约,维持不饥不饱的水平,那就可供他们维持十二,在此期间,如果不碰上坏气和逆风,据那船长,他们就有希望可以到达纽芬兰的班克斯,或者途中再捉到一些鱼,帮助他们维持到上岸。但是,对他们不利的因素很多,例如风暴,雨雪和严寒,逆风等等。如果他们能够生还,那么这也可算是奇迹了。? 船长告诉我,在当时的情况下,人人都到前途渺茫,准备放弃努力了,可就在那时他们突然听到一声炮响,随后又听到了回声,使他们惊喜交集——这就是我下令放的那五发炮。这使他们精神大振,同时也正像我所希望的那样,他们知道附近有船来救他们了。? 因为这些炮声,他们放下桅杆收下帆,因为炮声是从上风方向传来的,他们决定在那儿等到亮再。此后,由于再没听到炮声,他们放了三枪,但对我们来,他们处在下风方向,所以我们一声都没听见。? 又过了一阵,他们看见我们挂出的灯火,听到我们的炮声——我下令晚上都要开炮的——当然更加惊喜,他们就把船朝我们划过来;最后当得知我们已经看到他们的时候,那种喜悦之情简直不可表达。? 这些不幸者获救之后欣喜若狂;他们做着各种手势,做着各种动作,这些我实在难以描述 。倒是伤心和担忧比较容易描述,其表现无非是叹息c流泪c呻吟或者脑袋和手的某些动作;但是过度的喜悦则有千百种出格的表达方式。有些人在流泪;有些人则似乎痛苦至极,大叫大嚷捶胸顿足;有的人胡言乱语,简直是发了疯;有的人在船上乱跑;有的人手舞足蹈,放声歌唱;有的人哈哈大笑;但更多的人大声在哭;还有不少人默不作声,不出话;有几个人感到头晕,似乎马上就要昏倒;只有少数几个人在胸前划着十字,感谢上帝。? 我不能怪他们;也许再过一阵有很多人会产生感激之情的;但一开始,他们感情上受到的震动过于强烈,他们无法控制这种感情,一下子就到了欣喜若狂的地步;只有极少数 几个人在惊喜中保持镇定,显得庄重从容。? 另一方面,这也许同这些人的民族特性有关。一般地法国人的性格同别人的相比,是比较容易冲动的,他们的情绪容易发生变化,也有较大的起伏。就拿可怜的礼拜五来吧,当我这忠心耿耿的仆人在船里发现了他的父亲,那时他的惊喜之情与此极为相近;还有那位船长和他的两个伙伴,他们被坏蛋们带上岛上之后受到我的搭救,当时他们的惊喜之情与此也十分相似;但是没有一回可以和这次相比,无论是礼拜五的表现,还是我有生以来任何其它地方的情况。? 值得进一步明的是,我上面所提到的种种出格之举,不仅表现在各个不同的人身上,而且哪怕就在同一个人身上,所有这种种举止都可以在很短时间内接连表现出来。比如一个人现在默不作声,呆若木鸡,但转眼间他又会像丑一样手舞足蹈,大喊大叫;再过一会儿,他更像个疯子,拉扯着自己的头发或衣服,过后,他又会哭泣起来,接着又是恶心,又是昏厥,要不是马上急救,真是几分钟就会死的;这种情况并不是发生在一两个人身上,而是他们大多都这样;如果没记错的话,我们的船医不得不给他们中约摸三十个人放过血。? 他们中有两位教士,一位是老汉,另一位是年轻人,最奇怪的一点是,这老汉的情况最糟糕。他刚一登上我们这船,竟倒地不起,看起来完全同死了一样,连点活着的迹象都没有了,只有医生认为他并没有死。最后,船医把这人的手臂又是揉又是擦,让那个部位尽可能暖和起来,接着便在那手臂上放血。起先,血只是一滴一滴地流下,随后流得快了些,三分钟之后他睁开了眼睛,一刻钟之后他开始话,情况好了起来,再过一会儿相当正常了。为他止血后,他开始走动,并告诉我们他已经完全好了。医生给了他一点酒,他喝了之后显得神气清楚。这以后又过了一刻钟,医生在为一个昏厥的法国女人放血,人们突然奔了进来,告诉医生那个老教士完全疯了。看来,他把转危为安一事思来想去,结果过于兴奋,身体适应不了,以致气血淤塞而发热发烧,使他变得像疯子一样。医生看到这情况,不肯再为他放血,而是给他吃了一些镇静剂让他睡觉;过了些时候,药性开始发作,他一觉睡到亮才醒,情绪和身体都已正常。? 那位年轻的教士很能控制情绪,真是心情平和者的榜样。他一登上我们这船,便匍匐在地,为自己的得救而感谢上苍;可我非常糊涂,以为他昏过去了,非常不合时宜地打断了他的祈祷;尽管如此,他仍心平气和地向我道谢,并他正在为自己的得救而感谢上帝,要求我让他祈祷一会儿。? 正文 第43章 (3) 第二章 (3) 我为自己打扰了他而感到由衷的歉意,就此不再去打扰他,而且也不让别人去打扰他。我离开他之后,他那样匍匐了三分钟,便过来找我;他热泪盈眶,极其认真而又充满感情地向我道谢,因为我在上帝的指引下,救了他和许多人的命。我对他,与其感激我,不如感谢上帝;这事算不了什么,一切有理性和人性的人都会这么做;而且我们也要感谢上帝,他选择我们把他的仁慈实施在他众多的子民身上。? 在这以后,这位年轻的教士便 在他的同胞中工作起来,努力使他们安定下来;他对他们既是劝,又是央求,又是争辩,又是理,使他们保持理性;他的做法很成功,但是有一些人丧失了自我控制的能力。? 这个情况我是非写下来不可的。因为这可以让人们在感情极其冲动时有所借鉴;要知道,如果过度的喜悦使人丧失理性到这种程度,那是极其危险的。在这里,我看到一种必要性,那就是对我们各种强烈的感情要保持警惕,无论欢乐和快慰,还是忧伤和愤怒,都必须如此。? 在头一,这些新乘客的种种出人意料之举使我们有些忙乱;但我们仍尽 可能给他们作了安排,让他们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他们都像换了个人似的。? 对于我们给予的帮助,他们全礼数周到地表示感谢,大家都知道,法国人在这方面的表现是极其突出的,第二,他们那船长和一位教士来找我,想同我和我的侄儿谈话。船长是来商量如何处理他们的;他先是感谢我们,我们救了他们的性命,他们非常领情,而拿他们现在所有一切来报答我们是远远不够的。那船长,他们在烈火中匆匆拿出了一些钱财和值钱的东西,带进了他们的救生艇;如果我们肯接受,那么他们将把这些东西赠送给我们;而他们惟一的愿望,就是我们顺路带着他们途中找个地方上岸,然后他们在那里想办法回法国去。? 我侄儿打算收下他们的钱,再考虑如何安排他们。但是我不同意他的这种想法,因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上岸没有一分钱是不行的。如果当初在海上救了我的葡萄牙船长也这样对我,因为救了我而取走我的一切,那么我准得饿死,或者像我在巴巴里一样,在巴西也沦为奴隶——只不过不是给主子。? 于是我对那船长,我们确实是把他们救出了危难,但这完全是我们的义务;反过来,如果我们处于类似的灾难中,我们也会希望人家来救我们;我们相信如果我们同他们易地而处,他们也会像我们一样对待我们;要是我们把他们从火中抢出来的那点东西拿走,然后把他们送上岸之后,自己一走了之,那这种作法无异于抢劫;这就等于先让他们免于一死,然后再把他们饿死。因此我不同意收取他们任何一点东西。至于他们中途上岸的事,我实实在在地告诉他们,这对我们来实在太难办了,因为我们这船驶往东印度;而且,尽管风把我们吹离了航线;我的侄子作为一船之长同货主们订有合同,规定这船是经由巴西走的,如果改变航线就没法向货主交代;据我看来,我们惟一可以做的是:我们一路驶去,尽量设法遇上从西印度回国的船,让他们搭船去英国或法国。? 我这一番话前半部分得十分慷慨,他们被搞得感激不尽;但得知他们将被带往东印度时,他们大为吃惊,那些乘客更是如此;于是他们都恳求,既然我们在遇到他们之前已经偏离了航线,那至少我们可以继续这个航线,按原计划行驶,这样他们应该被带去纽芬兰,在那里很可能遇上或大或的船只,那时他们就可以雇下那船,把他们载回出发地点加拿大。? 我觉得这要求是合情合理的,所以准备同意他们;事实上,如果带着他们这批人去东印度,那么对于这些不幸者来太糟糕,而且我们船上的储蓄也将被吃光,所以我觉得驶往纽芬兰的做法并不违背合同。而是在意外情况下我们不得不采取的行动,任何人都不应该因此指责我们。于是我同意带他们去纽芬兰,只要风向和气没有问题;而如果风向和气不对,那么我就带他们去西印度群岛中的马提尼克。? 强劲的东风不断地吹着,气很好;由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风向一直在东北和东南之间变动,我们损失了好几个送他们去法国的机会;因为我们遇到了几条去欧洲的船,其中有两条是从圣克里斯托弗斯驶出的法国船;但由于他们在逆风中行驶了许多,所以不敢让更多的人搭乘,以免路上粮食不够,这样大家都得挨饿;于是我们只好继续航行。一星期之后,我们抵达了纽芬兰的班克斯;在那里,我们把他们送上岸,然后,如果他们能备足食品,这船就再把他们送回法国。但是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那位年轻的教士。因为他听我们去东印度之后,就希望同我们一路走,要我们在科罗曼德尔海岸给他上岸。对于这个要求,我爽快地同意了,因为我就是非常喜欢这个人——以后可以看出,我喜欢这个人是有道理的。同样,还有四个海员自愿留在我们船上,后来事实证明,他们都是很得力的人。? 打那以后,我们朝西印度群岛驶去,航向是正南和正南偏东,在二十一的行驶中,有时风极,甚至完全无风。就在那个时候,我又碰上了另一件事,那情形同样十分凄惨,使我又发恻隐之心。? 在一六九五年三月十九日,我们看到了一艘帆船,当时我们是在北纬二十七度五分,航向是东南偏南。我们发现一艘很大的船正向我们驶来,但一时弄不清这是条什么样的船;后来彼此近了一些,我们才发现这条船没了主桅中桅,前桅和第一斜桅都没有了;接着它放了一炮,表示需要救助。这时气晴朗,疾风劲吹,风向是西北,因此一会儿后,我们靠近了它,可以向上面的人喊话了。? 我们得知,这是一艘布里斯托尔的船,现在从巴巴多斯回国;但是在巴巴多斯遇上了可怕的飓风竟被吹离了停靠地,而那时离准备出航还有好几,再加上船长和大副又在岸上;所以即使撇开飓风不谈,他们的处境也相当不妙,必须有大能人才有本事把船驾回去。他们在海上已经有九个星期了,在飓风之后,他们又遇上了一次可怕的暴风雨,把他们往西刮得晕头转向,而且桅杆也断了几根。他们对我们,他们觉得已到了巴哈马群岛,但就在那时,从西北方向吹来强劲的风,又把他们朝东南刮走;由于他们只剩下一张主桅构成的下桁大横帆,他们便竖起一根应急的前桅,挂上一块方帆似的东西。凭这些,他们不以抢风行驶,只能勉强地驶往加那利群岛。? 但最糟糕的是,他们经过这番折腾,精疲力竭,而且食物短缺,差不多到了挨饿的地步;他们惟一值得庆幸的是淡水还没有吃完,另外还有半桶面粉;糖倒有不少;起先有些蜜饯,但结果被一扫而光;再有就是七桶朗姆酒。? 船上的乘客中有一位伙子,他是同母亲和一名女仆上船的,当时他们的船要启航了,便匆匆在夜里上去了,倒霉的是接着就来了飓风;他们由于什么食物都没准备,处境更糟;因为那些海员自己都在挨饿,对那些不幸 的乘客也顾不上了。所以他们三人当时的情形实在凄惨得难以形容。? 我要不是受好奇心驱使,来到他们船上,那么也不知道这个情形了。他们那船上现在是二副当家。他来到我们船上时,到他们大客舱里有三位乘客十分不妙。“非但不妙,”他,“我看他们都已经死了,因为我至少有两没听有关他们的情况了;不过我也不敢问,”他,“我们没有东西可以救他们。”? 我们马上行动起来,匀出一些食物接济他们;事实上,我完全不顾侄儿的意见,简直像要给那船备足食物,宁可自己去弗吉尼亚或其他地方再补充给养,但是没有必要那样做。? 然而,眼下他们处于一种新的危险之中,因为他们不能吃得太多。这位二副带着六个人乘划子过来,但这个遭难的不幸者看上去也十分虚弱,饿得已快半死;因为他私下里没留下任何食物,大家吃什么,他也吃什么。? 我把肉放在他面前,并告诫他别吃太多;他吃了两三口,就开始感到恶心和难受,便暂时停下不吃了;我们的医生在肉汤里调进一些药,这个给他吃又能疗饥又能治病;他吃了以后,果然情况有所好转。与此同时,我又吩咐给其余六个人送些吃的,可这些不幸的家伙与其是吃,不如是吞,因为他们饿得发慌,控制不了自己;其中两个人吃得过多,结果第二差点儿胀死。? 看到这些人的悲惨情景,我大为震动;这使我想到,当初我来到那岛上时,如果没一点食物,也没法得到食物,那么我将面临多么可怕的情景;何况还时刻提心吊胆,生怕自己成了人家的食物!虽二副这么给我讲船上那些人的悲惨情况,我心中却摆脱不了他先前告诉我的事情,就是那大船舱里有一对母子和一个女仆;据他,他已有两三没听到有关他们的情况了;船上人人自危,顾不上他们三个了;我由此也明白,二副他们事实上没给他们任何东西吃,其结果是他们得活活饿死,不定已经倒毙在客舱的地板上了呢。? 于是我一方面把那二副——如今我们叫他船长——和他带来的几个人留在船上,让他们吃点东西;另一方面,我吩咐大副带上十二个人,乘我专用的艇过去,给船上的人送去一袋面包和四五块生牛肉。我们的船医嘱咐那十二个人,要他们待在那儿把肉烧熟,厨房里要有人把守,免得人们拿了生肉就吃,或者不等肉熟就把肉捞 出来;他还要求他们给每个人分发食物时,每次只给一点点;他的这番话使那些饿得慌的人保全了性命;要不是他提醒,那些人真会自己走上死路——因为吃了我们带去的食物。? 与此同时,我叫大副去大客舱,看看那三位不幸的乘客的情况如何,如果他们还活着,就安慰安慰他们,给他们适当的东西吃;医生又交给他一大罐汤——就是给二副喝的那种——他毫不怀疑,这汤能使他们渐渐恢复回来。? 我并没有以此为满足;上面过,我很想亲眼看看那船上的惨景。我知道,只要我一上那儿,那种情景将历历在目,印象远比听别人汇报来得真切;于是一会儿之后,我带上我们已叫他船长的二副,乘艇过去了。? 到了那边船上,我发现那些不幸的人们都乱哄哄的,原来锅里的东西还没烧熟,他们已急着要取出;但是大副叫人好好地把守着厨房的门;守门的人先是苦口婆心劝大家耐心等待,后来则不得不用力把那些人挡在外面;尽管如此,大副还是叫厨师把一些饼干放在锅里,让肉汤泡软了,算是汤泡面包,然后给每人分一点,略略解点饥,并告诉他们,正是为了保全他们的生命,才每次只给他们一点点。但是一切都没用;幸好我来到他们的船上,带来了他们的船长和一些高级船员,对他们了许多好话,甚至还威胁再这样就什么也不给了,总算解决了问题;要不然的话,我相信他们准会冲进厨房,把炉子上烧着的肉捞出来;因为对于饥饿的肚子来,言词没有多大服力。我们总算让他们安定下来,颇为心地先让他们吃少量东西,然后第二次分发时增加一点,终于渐渐让他们填饱肚子,没发生什么问题。? 但客舱里那三位不幸乘客的情况就大不相同了,他们的严重程度远远超过其他的人;首先船上的人自己本就没多少吃 的,自然一开始就给他们吃得很少,后来更是完全不管他们了,所以实际上可以他们已经六七没吃任何东西了,而在此之前的一些日子里,他们果腹的东西也极少。据别人,那位不幸的母亲爱子心切,尽可能把食物省下来给他儿子,结果自己就先饿垮了。当大副进舱时,只见她坐在地板上,背靠着舱壁,左右两把椅子拴在一起,把她夹在中间,她的头低低地垂在胸前,奄奄一息,看起来就像一具尸体。大副给她些鼓励的话,尽量使她清醒过来,又给她喂肉汤。她翕动着嘴唇,但不出话;她做了个手势,意思是告诉大副,她自己是没救了,但又指了指她的孩子,好像是希望我们能照顾他。大副目睹此情此景,感动至极,尽力给她喂汤,但毕竟抢救得晚了,她当晚咽了气。? 那儿子的情况没糟到这地步,这是他的慈母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换来的;他躺在客舱的床上,就像一个断了气的人横在那儿。他嘴里咬着一只旧手套的残余部分——因为其余部分已被他吃掉了——但他毕竟年轻,体力比他母亲强,所以给他喂下一些汤之后,他开始明显苏醒起来;过了些时候,又给他喂了两三勺汤,但他恶心起来,把东西呕了出来。? 接着是照管那不幸的女仆了:她整个身子都瘫在地板上,那样子就像中了风倒在地上,并曾挣扎着要活命。她的四肢都很不自然;一只手抓着椅子,而且抓得很紧,我们好不容易才给掰开;她的另一只手搁在脑袋上,两只脚并在一起,顶往客舱的桌子;总之,她的模样就像一个人经历着临死前的痛苦,然而还活着。? 这个不幸的人不仅是饿坏了,也不仅仅是被死亡吓坏了,她还为她的主人伤透了心,因为她很爱这位主人,然而两三之前,她已经奄奄一息了。? 我们不知道该对这可怜的姑娘怎么办;虽然我们的医生把她救活了, 但此后相当长一段时间有点精神失常,所以我们仍把她交给医生照料。? 正文 第44章 (4) 第二章 (4) 在海上航行可不像在陆地上旅行,可以在一个地方待上一二个星期;然而我们眼下要做的是帮助那些遭难的人,但并没停滞不前。尽管他们愿意和我们一起行驶一段。但要同一艘没有桅杆的船一起走,我们就不能张帆。我们帮他们安上了主桅和中桅,再帮他们把应急前桅改造成一个中桅;后来,我们给了他们五桶牛肉,一桶猪肉,两桶饼干,许多豆子和面粉,凡是我们给得出的都给了;同时为了使他们心安理得一些,我们也收下了他们的三桶糖,一些朗姆酒和比索,另外,在那伙子和女仆的肯求下,我们把他们接到了我们的船上,然后我们离开了那船。? 伙子约摸十七岁左右,长得挺英俊,也很有教养,是个谦虚谨慎,通情达理的年轻人;因为失去母亲,他显得十分忧伤,而且,他的父亲不过是几个月前才在巴巴多斯去世。他愿我们带他离开这条船,因为据他那条船上的人挺狠毒,害死了他的母亲;结果确实是这样,因为他们当初有可能给那孤孀匀出一点点食物,这样她就能活下来,就算只能维持一口气;但是饥饿是不讲理人情的,是容不得恻隐之心的。? 医生告诉他,我们要去很远的地方,要是他跟我们去就会远离他们的亲友,也许还会落进更加悲惨的处境,也许连饭也吃不上。他,只要能让他离开周围的人,去哪儿他不在乎;他当然一点也不知道我侄子是船长,把我当作船长,船长既救了他的命,肯定也会帮他到底;至于那女仆,他他可以肯定,只要那女仆神质清醒,会感谢我们带她走的。医生对我转述这一要求时很受感动,我只得答应他们的要求。但他的货物中有十一大桶的糖拿不到或搬不出来,幸好那伙子有一张单据,明这些货物确实在那船上;于是我让那船的船长签了一张字据,答应到布里斯托尔就立即去找一位罗杰斯先生——这位商人是他的亲戚——向他转交我给他写的信和船上的属于那已死孤孀的货物;现在看来,这件事没办到,因为我从来没听这船到过布里斯托尔,可能是在海上遇难了;毕竟这船情况太差,离陆地又远;我想那船后来只消碰上一次暴风雨,就很可能沉入海底,因为我们见到它时,它已经漏水了,而且货舱也已受损。? 四月十日我们抵达了我以前居住过的那个岛。真是费了不少的周折才找到那地方;因为以前我来到这岛和离开这岛,都是在这岛的东部和南部——当时是从巴西来的——而现在是从那片大陆和这岛之间插进来的,再也没有这一带的航海图,而这一带的地表又没有什么标志,因此看见这岛,也不知道我已经到了。? 我们在这一带航行好一阵子,登上了奥里诺科河口的一些岛屿,但没有一个是我要找的;通过这次沿岸航行,我只明白了一点,那就是我以前犯了个大错误:当时我从岛上望见的那片大陆,其实只是个狭长的岛,准确地是一连串的岛,它们从那条大河极其开阔的河口这边绵亘到另一边;而那些到我岛上来的生番,并不是我们称作加勒比人的土著,而是那些岛上的土著和其他诸如此类的野蛮人;同其他的土人相比,他们住得离我们这边近些。? 总之,在那些岛里我找了几个,但没有一个是我要找的;我发现有的岛上有居民,有的岛上没有;在一个岛上,我见到一些西班牙人,以为他们就是住在那里的;但交谈之后,得知他们有条船泊在附近的河里,他们是来制盐的,而且有可能的话,还想弄些珍珠贝;我这才知道,他们是从特立尼达岛来的,那个岛在北面,约在北纬十度和十一度。? 就这样,我们从一个岛驶向另一个岛,有时架着大船,有时乘着法国人的那条双桅船;最后,我们终于来到了那岛的南岸,马上就从地貌上认了出来;于是我让大船驶到那河的河口,稳妥地下了锚,而我那老住所就在这河旁。? 我一看见这地方,便把礼拜五叫来,问他知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他朝四周略略看了看,很快就拍手叫道:“对呀,就是那里!”他边叫边指着我们的老住所,疯了似的手舞足蹈,乱蹦乱跳起来。我费了很大劲才拉住他,没让他跳进大海游向那个岛。? 我问道:“我礼拜五啊,依你看,我们在这儿能不能找到人?我们能不能见到你父亲?”这家伙木头似的,愣愣地站了好一会儿,一声也没吭,但听到我提他父亲,这可怜的孝子显得垂头丧气,再一看,他已泪流满面了。“你怎么啦?”我问道,“是不是因为可能见到你父亲,你心思就乱了?”“不不,”他摇着头:“见不到他,永远见不到他。”“为什么这样?”我问道,“礼拜五,你怎么知道呢?”“他不定早就死了,他年纪很大了。”我:“算了,算子,礼拜五,这一点你也不准;但我们会在那儿见到别人吗?”看来这家伙的眼睛比我好,尽管离我那老家有两海里远,他却指着我老家后面那座山叫道:“我看见,我看见,对对,我看见许多人在那里!”我却看不到一个人,用了望远镜也没看到,但据我想,是我没对准地方;因为我第二一问之后,发现这家伙没错;当时确实有五六个人站在那里,一起看着我们这条船,却不知道我们是友是敌。? 一听到礼拜五看见了人,我立即吩咐把英国国旗升挂起来,并连发三炮,让他们知道我们是友好的。过了大约七八分钟,那河边升起了一股烟;于是我立刻吩咐船下去,并在船上挂上表示和平的白旗。我带着礼拜五和教士上了船。这教士听了我住在岛上的事和当时的生活,所以极想同我一起去。此外,我们还带了大约十六个人,个个全副武装,因为我们怕碰上我们不认识的新的来客;其实带 着武器是大可不必的。? 我们趁着涨潮向岸边进发,直接把船划进了河;我第一个看清的是那西班牙人,我因为救过他的命,他的脸我特别熟悉,一开始,我自己上了岸,却没吩咐大家上岸;但是礼拜五在船上待不住了,因为这个孝子远远地看见了他的父亲——由于离那些西班牙人比较远,我确实没有看见他。他一跳上岸,就像离弦之箭,飞也似的奔向他的父亲。这可怜的家伙跑到父亲跟前,那种欣喜若狂的样子,任谁见了也要流泪:只见他抱住了父亲,亲吻他,摸他的脸,把他抱了起来,接着把他放在一棵树上;然后,又直勾勾地望着他,像是看一幅稀奇的画;真叫人以为这家伙着了魔。但是到了第二,他的炽热的感情的另一种方式就表达出来了。 那情景连一条狗见了也会笑出声来;在上午,他沿着岸边走着,后来又同父亲在岸边走了几时,而且总是挽着父亲走,似乎他是位夫人或姐,甚至时时刻刻到船上拿点东西给他,不是拿一点糖,一点酒,便是拿点糕点,反正都是吃的。到了下午,他又是另一番花样:他让那老汉坐在地上,自己在他四周蹦蹦跳跳,做出了千奇百怪的动作,而且这么做的同时还与他话,把自己旅行中的事一件件给他听,把自己在海外发生的事告诉他,让他听得有味。总之,在我们的那部分世界里,如果能见了基督徒对父母有这样的孝心,那么人们也不禁要:十诫中的第五条诫命可以不需要了十条诫命中,第五条为“要孝敬父母”。。? 但这都是题外话了,我还是回过头来岸上的情况吧。到那些西班牙人对我的接待,那真是礼数周到,客气至极,如果要细谈那就没得完。那第一个西班牙人我很熟,因为当初是我救了他的命。他由另一个人陪着,也举着白旗走向我们的舢板;一开始,他不但没认出我来,甚至根本就意想不到来的人竟是我,这情景直到我跟他话才结束。“先生,”我用葡萄牙语对他,“你不认识我了吗?”他听后一言不发,却把枪交给了他的同伴,把别的武器也都解掉,然后一面讲着我没听懂的西班牙语一面上前来拥抱我,认不出我真是不可饶怒的罪过,因为我在他眼中一度像一位使,从上下来救他的命;他了许多客气话,接着对陪他来的人打了个手势,让他去把其余的人都叫来。他问我愿不愿去我那老住处走一趟,是愿把我那屋子还给我,而我准会发现一切如故;于是我随他去,但是哪,我根本就认不出那里了,就好像那个地方我从来没到过一样,因为他们种下了很多树,种得又十分巧妙,一棵挨着一棵,十年来让人是没法通过了,除非是种树的人自己才认得出那拐弯抹角的路。? 我问他们为什么把防御做这么周到;他等到他把他们带到岛上,特别是大失所望地发现我已离开之后的生活情景告诉我之后,我就会认为这大有必要了。他,当他得知我上了一条好船并满意而去之后,便情不自禁地为我的幸运感到高兴;而且他常常想,我迟早会同他们再见面。? 至于我留在岛上的三个野蛮的家伙,他他们的事来话长,反正所有的西班牙人都认为,还是同生番待在一起时好得多,真是幸亏他们人数很少。“要是他们人数够多的话,”他,“我们早就被打发去阴间赎罪了。”着,他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先生,”他后来又,“不过我希望,有一件事告诉你之后,你不要不高兴,当时出于自我保护的需要,不得不解除了他们的武装,让他们听命于我们;因为他们即使做了我们的主人也不会感到满意,恐怕得要了我们的命才肯罢休。”我回答,当初我把他们留下就有这种顾虑,我离开岛时别的都不担心,只担心他们回不来,以致我没法把东西都先交给他们;这几个人本来就恶贯满盈,他们这样做我很高兴,根本就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好。? 我这么的时候,他派去报信的人回来了,而且还带了十一个人。凭他们的衣服根本猜不出他们是哪国人,然而他把我们双方都清清楚楚地作了介绍。他先是脸朝着我,指着他们:“先生,这些都是正派人,对他们你有救命之恩。”随后,他又面向他们,用手指着我,向他们作了介绍;这样一来,他们一个一个走上前来,瞧那样子,好像他们不是海员或平民百姓,倒像是使节和贵族,而我则成了君主或伟大的国王。他们的举止极为殷勤有礼,同时又庄重严肃,很有气概,显得十分得体。总之,相比之下,他们实在礼数周到,使我有点手足无措,简直不知如何接受他们这份敬意,更别以同样的礼数回敬他们了。? 他们是在我走后来到岛上的,其经过以及来岛上之后的活动都颇不简单,简直是枝节横生;所有这些,我的前一部分的叙述可有助于读者了解,而且在许多细节上,他们的那种经历同我讲过的一些情况是有因果关系的;所以我乐意在这里谈一些发生在我走后的事情。? 为了尽可能做到简洁明快,我先追述我离岛时的一些情况。首先有必要重复的是,我吩咐礼拜五的父亲和那西班牙人驾一条大独木舟去那所谓的大陆把那西班牙人滞留在那儿的同伴接过来,免得他们像他一样大祸临头。再大家聚在一起之后,我们也许就此有可能为日后脱身想出个办法。? 我派他们去的时候,完全同那以前的二十年一样,对于我自己的得救根本就没抱什么希望;所以,他们回来时,如果发现我已离开,而且有三个陌生人留在那儿,霸占了我留下的一切东西,他们肯定大吃一惊。? 我向那西班牙人问起那时的情景。他告诉我,去的一路上风平浪静,十分顺利,没出什么事。至于他的同胞,他他们见到他时非常高兴(看来他是他们之中的一位重要人物,因为他们那条遇难船只的船长已经死了)。他们不单是高兴,而且很惊讶,因为他们知道他已落入生番之手,而他们坚信这些生番会吃了他,因为他们总是这样对待俘虏;而当他把自己得救的情况告诉他们,又明他这次来已有了充分准备,可以带他们走;他,这对他们来讲简直就是一场梦,他们那种惊讶简直就是约瑟约瑟是圣经中的人物,他的兄长们对父亲特别宠爱他心怀忌妒,结果使他在埃及被卖为奴隶,不料因祸得福,在那里当了大官。的兄长们在听约瑟的自我介绍;他给他们看了为此行带来的武器c弹药和粮食之后,他们才回过神来,理所当然为自己将要得救而高兴起来,马上开始行动,准备随他一起走。? 他们的第一件事是要弄些独木舟;在这件事上,他们出于无奈,只得在那些对他们很好的生番上打主意,借口要出海打鱼,向生番们借了两条大独木船。? 第二早上他们就登船出发。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可带,既没有衣物,也没有食品,有的只是身上穿的和少量植物根茎,那是他们往常的主食。? 他们两个人总共离开了三个星期;对他们来很不凑巧的是,在这段时间里,我竟有机会脱身。但我把三个无法无,横行霸道的坏蛋留在了岛上,对于他们这种混蛋,任何人都唯恐避之不及,所以我们可以想象,那引起可怜的西班牙人倒霉和失望到什么地步。? 正文 第45章 (5) 第二章 (5) 那些西班牙人来到岛上之后,三个恶棍只做了一件正经事,就是按照我的吩咐,把我写的信交给他们,并且把粮食和其它东西分给了他们;另外他们还转交了我写下的一份长长的明;那里面包含了我各种维持生计的手段和方法;由于那三个家伙在一段时间里还算信守诺言,所以在其它方面,他们给了西班牙人一些方便,让他们进入我那洞府,开始生活上彼此相安无事;那为首的西班牙人对我生活中的种种办法颇为了解,在礼拜五的父亲的帮助下,两人一起把大家的事管了起来;至于那几个英国人,他们无所事事,光在岛上乱窜,不是捉海龟,便是抓鹦鹉,到晚上回来时,西班牙人早已给他们准备了晚饭。? 只要他们别再得寸进尺,惹事生非,西班牙人对这种情况倒也就心满意足了,可是他们的坏心眼不会长久太平的。他们就像《伊索寓言》中那条赖在牛槽中的狗,自己不吃槽中的草还不让别人吃。起来,起先的分歧本来微不足道,可后来却爆发了公开的打斗,而事情一闹起来就不可开交,真是没有道理,不合常情。事实上,虽是西班牙人先起此事,然而当我去追问那几个坏蛋时,他们一点也没抵赖。? 在详谈这方面的情况前,我该承认以前的叙述中有个缺陷,因为当时我忘了将另一件事写出来。就是,在我们起锚出航时,我们那船上发生了一次规模不大的打斗,但在当时,我一度担心这会演变为另一场暴乱;这次乱子后来平息下去,因为船长鼓起勇气,让我们大家站到他的一边,硬 是把那打斗的双方拉开,并把两个最不听话的家伙抓了起来;他给他们 上了镣铐,而且他们在上次闹事中也很活跃,这回又了许多恶毒而凶险的话,船长就扬言,到了英国后就告他们造反劫船,叫他们为此而受绞刑。看来船长并不是真心打算这么做,但这些话使船上有些人很担心,似乎船长眼下对他们好言相劝,但只要到了英国港口,就会把他们关进监狱,问他们一个死罪。? 大副得知这一情况后,告诉了我;由于我作为“总督”在他们中颇有威望,所以大家希望我同大副去做些安抚工作,让他们尽管放心,只要他们在以后的航行中表现好,他们过去的所做所为一律既往不咎。于是我就去了,用我的信誉担保,他们似乎才消除了疑虑,特别是听到我宣布不再追究那两个人的事,看到他们被解除镣铐之后,情况更是如此。? 但这次乱子却使我们的船抛了锚在原地过夜;第二早上又是风平浪静,我们发现那两个家伙已经逃走了,他们每人偷了一支火枪和其它武器,驾着我们没吊上大船的大舢板;去投奔岛上的狐群狗党去了。? 发现这个情况后,我马上命令大副带上十二个人,驾着大艇去找那些坏蛋;但是他们既没有找到这两个人也没找到另外那三个人,因为那些家伙一见大艇靠岸,就全逃到树林子里去了。大副本来打算好好治一下他们:毁掉庄稼,烧掉粮食和家具,让他们没好日子过;但是没得到这样的命令,大副不好贸然行事,只把那条大舢板弄了回来。? 两个人逃过去之后,那岛上就有五个人了;但另外那三个恶棍比这两个还要坏得多,所以只在一起过了两三,他们就把两个新来的人赶出了门,同他们一刀两断,让他们去自生自灭;而且任凭人家好歹,他们也不肯给对方一点粮食;至于那些西班牙人,他们当时还没来呢,? 西班牙人一到岛上之后,事情开始有了进一步的发展:那些西班牙人劝那三个英国畜生,要他们接纳他们的同胞,既然待在一起就是一家人了;但他们就是听不进。结果那两个可怜的人只得自己设法过日子;那两人觉得,要使日子过得舒坦就只有靠勤勉,于是在那岛的北岸支起了帐篷——是北岸,实际上是偏西一点,以免碰到来自生番的危险,因为他们总是在岛的东部登岸。? 他们在那里造了两座房子,一座用来住人,另一座用来贮藏生活必需品和弹药。西班牙人给了他们一些种子,还把我留给他们的豌豆给了他们一些,于是他们按照我给他们的指点挖地播种,并把地围起来,日子过得很不错。他们最早开垦出来种粮食的地虽很,也没用多少时间,但他们第一次收获的粮食就足以使他们摆脱困境,使他们吃上面包和其他东西;由于他们中的一个人在船上是厨师的副手,所以做汤c做布丁十分在行,而且也善于用米和羊奶弄吃的,要是能弄到一点肉,那他就更能施展了。? 他们正过着越来越好的日子,那三个蛮不讲理的恶棍来了,这三个人照还是他们的同胞,但一时心血来潮,就无事生非地来侮辱他们,恐吓他们,这个岛是他们的,是总督把这个岛的所有权交给他们的,其他人在岛上没有任何权利,所以他们不得在岛上搭建房屋,除非他们付地租。? 那两个人以为对方是在开玩笑,便请他们进屋坐下,要他们看看他们两人把屋子修得多好,并要他们地租是多少;那两位主人中的一个还兴致勃勃地,如果他们算是房产地主的话,那么要是有人在他人的地产上建造房屋,提高了土地价值,他就希望他们能按照房地产主的惯常做法,让他长期租借,而且希望他们能找个人来起草租约。于是一个恶棍骂骂咧咧地发作起来,叫对方看清楚,他们不是在开玩笑;着便朝他们煮食物的地方走去,在那儿抄起一根烧着的柴火,跑到屋外放起火来,要不是一位主人奔过去把那家伙推开,费了好大的劲把火踩灭,那屋子早在顷刻之间化为灰烬了。? 那家伙被推开之后,竟对推他的人大发雷霆,拿着手里的粗木棍转身就打,幸而对方躲闪得灵活并立即跑进了屋里,否则准得当场打死。另一个主人眼看他们面临危险,也跟着跑进屋子,转眼间两人已端着火枪冲了出来。那个差点挨粗木棍的人挥起枪托,一下子把那家伙打翻在地,动作之快使另两个人想过来救都来不及;这时,两个主人见另外两个恶棍蠢蠢欲动,便紧靠在一起,把枪口对准他们,叫他们站着不准动。? 对方也带着枪;但是有一位主人特别勇敢,而且这危急的局面也使他横下心来;他向他们喝道,如果他们敢动手动脚,他们就必死无疑;接着他喝令他们放下武器,结果他们虽没有缴械,但由于看到对方态度强硬,只得进行讨价还价的谈判,最后同意带着受伤的同伴走——看来那家伙伤的不轻,那一下够他受的。但在这件事上,两个主人做错了,因为他们胜券在握,完全可以解除对方的武装,并马上去找那些西班牙人,把那三个惹事生非的恶棍的情况告诉他们。? 此后,那三个恶棍的骚扰并未间断。他们踩坏人家的庄稼,射杀人家捉到的一只野母羊和三只羊——人家本来是要把它们养起来,驯化它们的——总之,对于这类比较次要的无赖行径,这里就不多了;这种骚扰把那两个人逼急了,他们决心一有机会,就要同那三个家伙公公平平地拼一场。因此,他们决定去寨子(这是他们对我老住处的称呼),因为当时那三个恶棍和西班牙人住在那里;他们去的目的是光明正大地决一胜负,让西班牙人旁观这次公正的决斗;于是他们亮前起身,来到了那个地方,指名道姓叫那几个英国人出来,但出来的是个西班牙人,他们就告诉他,他们要找那三个人话。? 事又凑巧,有两个班牙人在早一去树林,碰见这两个英国人中的一个(为了区别起见,我们称之为正派人),从他那儿听到了那三个英国同胞对他们俩干下的野蛮行为,不但毁了他们的庄稼地,糟踏了他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还杀了他们为了维持生活而饲养的奶羊和山羊;他如果西班牙人不能帮助他们的话,他们就会饿死。那个西班牙人晚上回去了,在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大胆而婉转地批评了那三个英国人,并且质问他们:那两个人都是些安分守己的,正在走自力更生c自食其力的路,再能生活得像现在这样,也是费尽心血,来之不易的,怎么能这样狠心地对待他们呢?? 一个英国人马上抢白:“他们擅自来到岛上,在那儿干了什么?他们根本不该在岛上种地或造屋,这里的土地没他们的份。”那西班牙人心平气和地:“先生,他们总不能挨饿吧。”那英国人的回答完全是粗鲁的水手的口气:“他们挨饿是可能的,但他们就不该在那儿建屋种地。”“那么他们应该干什么呢,先生?”西班牙人问道。另一个蛮不讲理的家伙:“干什么?应当干当差的活,侍候我们。”西班牙人道:“你们怎么能指望他们干这个呢?他们又不是你们花钱买来的,你们没权利叫他们侍候你们。”那英国人:“这个岛是我们的,总督把岛给了我们,除了我们,任何人不得在岛上自行其是。”完这话,这几个家伙赌咒起来,是要去把人家的屋烧掉,是在他们的地上,不许人家建造房屋。? 那西班牙人则答道:“我先生,照你这么讲,我们也得去侍候你们啦。”不料那不知高地厚的狗东西竟:“对,你们是应当侍候我们,免得我们来教训你们。”这话时,他还不干不净地带出来几句粗话。那西班牙人听后,只是微微一笑,不予理睬。这却使一个恶棍头脑发起热来;一个人——我想就是叫威尔?阿特金斯的那个——跳起身来,对另一个人:“来,杰克,咱们走,再去跟他们干一场,我们一定要踏平他们的窝;我们的地盘上,不允许他们安营扎寨。”? 罢这话,他们全都匆匆离去,每人带一支长枪,一支短枪和一把刀,嘴里自管骂骂咧咧的,是时候一到,他们还要对西班牙人采取行动;看来那些西班牙人并不了解他们的底细,只以为因为有人替那两个英国人了话,他们才出言不逊的。? 至于他们去了哪儿,怎么打发了夜里的时间,西班牙人全不知道;看来他们晚上有一部分时间是走路走掉的,后来走累了,来到我以前称为别墅的屋里,躺下一睡就睡过了头。情况是这样的:他们原先只准备歇到半夜,然后趁那两个可怜人睡觉就去偷袭;按照他们后来承认的法,他们打算先放火,要么把他们烧死在里面,要么他们逃出来再打死他们。俗话,动坏脑筋的人很难睡得安稳,但奇怪的是,他们竟会沉沉睡去。? 我也了,那两个人也自有打算,只是他们的干法光明正大得多,不是那种杀人放火的勾当;也算他们俩命大,当那三个杀气腾腾的家伙来到屋时,他们已出发了。? 三个恶棍发现人去屋空之后,阿特金斯这个看来猖狂的家伙便招呼他的同伙:“嗨,杰克,这就是他们的窝,但是鸟都飞走了。”他们想了一会儿,要弄明白是什么原因使那两人这么早就出门,随即就怀疑是西班牙人通风报信了;这使他们下定决心一定要向西班牙人报复。他们决定干这血腥的勾当之后,便先向那两个可怜的家伙的住处下手了;他们虽没有放火,但也确实把它夷为了平地,甚至连一点房子的痕迹都找不到;他们还把屋里的家什砸得粉碎,把各种东西乱抛,结果那两个可怜人甚至在离屋一英里的地方也找不到他们的东西。几个坏蛋这样做了之后,还把他们种的树全部拔起,把他们围着土地的栅子全都捣毁。总之,他们把所有的东西抢劫一空,破坏殆尽,哪怕是来了一帮鞑靼人,也不过如此而已。? 在这个当口,那两个人正好也出来找他们的对头,尽管是两对三,他们也已下定决心,无论在哪儿找到,都要同这三个对头干一场;所以他们若是狭路相逢,必然会发生流血事件,因为他们俩都是膀粗腰圆的人,并下了决心要好好收拾那三个家伙。? 尽管彼此都在寻找对方,可是老有眼,让他们彼此都碰不上;结果就像你追我,我追你:那三个人去了那儿,那两个人却来了这儿,而等这两个人回去找他们时,他们却回老住所来了;至于他们双方不同的作为,我们马上就可以看到。却那三个人气势汹汹地回来时,个个因为刚才干的那些事而显得穷凶极恶,满脸通红;他们来到那些西班牙人跟前,活灵活现地把他们干过的事了一番;其中一个更是凑近一个西班牙人,抓住对方头上的帽子顺手一转,又做了个不屑一顾的鬼脸,嘴里对他:“我,西班牙的杰克先生,要是你不识相,你也会吃到这种辣酱的。”这西班牙人虽既文静又彬彬有礼,却也极其勇敢,他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接着沉着脸上前一步,一手就把对方打倒在地,就像一斧子砍倒了一头牛;另一个恶棍一见这样,马上用手枪向这西班牙人射击,却没打中身体,只擦到了他的耳朵尖,使他流了不少血。这西班牙人一见他竟开枪,不禁怒火中烧,改变了先前那种冷静的态度,弯腰拿起被他打翻的那人的滑膛枪,就朝向他开枪的人射击;其他的西班牙人都在这山洞里,这时一边叫他别开枪,一边站出来把那两人隔开,把其他两人手中的枪夺了下来。? 正文 第46章 (6) 第二章 (6) 他们就这样被缴了械,一看触犯了众怒,也就冷静下来,了些好听的话,想把武器要回来;但是那些西班牙人考虑到他们几个英国人之间的仇怨,觉得要防止他们相互杀戳,最好还是收掉他们的武器;于是告诉他们,决不会伤害他们,而且如果他们愿意太太平平过日子,那么还可以像往常那样同他们交往,给他们帮助;但他们既然一心要同自己的同胞过不去,甚至还恫吓所有的西班牙人,所以不能把枪还给他们。? 现在这三个恶棍行动上既已失去理智,给他们讲道理也完全听不进去;西班牙人拒绝还枪之后,他们火冒三丈地走了,气得像发疯一样,虽手里没有枪,他们却扬言要怎么怎么。可西班牙人对他们的叫嚣不以为然,只是警告他们,如果他们敢来糟踏粮食和羊群,就得心他们的脑袋;因为只要他们这么干了,那么今后见到他们肯定把他们当作野兽射杀;如果活捉到他们,就把他们吊死。尽管如此,这些话却不能使他们冷静下来,只见他们暴跳如雷地走了,那种骂骂咧咧的样子真是凶神恶煞。他们刚走了,另外那两个人又来了,也是一副怒气冲冲c 十分激动的样子 ;因为他们已回过自己的家园,看见所有的一切都化为乌有,其激愤之情自然不难想象。他们还没来得及把他们的事讲出来,那些西班牙人倒急着把自己这方面的情况讲给他们听;出来真是奇怪,那三个人竟然这样对这十九个人张牙舞爪,却一点也没受到惩罚。? 那些西班牙人确实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特别是解除了他们武装之后,更不把他们的威胁放在心上,但两个英国人却决心报仇雪恨,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也要同他们较量到底。? 可是在这个问题上,西班牙人又对方已没有武器了,他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俩带着枪去追杀他们。那位庄重的西班牙人是他们的首领,他:“但如果你们把这件事交给我们办,我们就尽力使他们对你们公道一些;等他们火气消了之后,他们必定还要来找我们,因为没有我们的帮助,他们是混不下去的。我们向你们保证,如果不能得到一个使你们完全满意的结果,那我们就同他们没完;凭这个条件,我们也就希望你们能够作出保证:除非是为了自卫,决不对他们动武。”? 对于这个建议,两个英国人实在很难接受;但西班牙人坚持这只是为了让他们避免流血,到头来大家都有个太平。他们:“我们人本来就不多,这里有足够的地方容纳我们,要是我们不能和平相处,那就太遗憾了。”最后,那两个人算是勉强同意了;由于住所已被破坏,就在西班牙人这里住了些日子,一方面等着事情见分晓。? 大约是五过后,那三个人出去乱窜已跑得精疲力竭,而且大部分时间主要靠吃海龟蛋为生,现在已饿得半死,只得到他们的住处,在那儿遇见了西班牙人的首领,见他正同另两个人在河边走着,便走上前去,低声下气地要求人家能接收他们,让他们回去和大家一起生活。几位西班牙人对他们以礼相待,但也指明他们对同胞太无情无义,对他们西班人也态度恶劣,因此必须先征求大家的意见才能答复;但他们答应去同大家谈,半时后给他们回音。可以想象,这滋味对他们很不好受,因为还得等半时才有回音,于是他们要求在这段时间给他们点吃的;西班牙人同意了,便送来了一大块羊肉和一只煮熟的鹦鹉;他们当即开怀大吃,因为实在饿透了。? 经过了半时的商量,人家把他们叫了进去,接着便是长时间辩论;两个同胞控诉他们,他们毁掉了他们两人的全部劳动成果,并且还打算杀害他们;这些都是不容抵赖的。总的来,西班牙人在他们双方之间起调解作用。他们先是服那两个英国人,要他们别伤害这三个衣不蔽体c手无寸铁的家伙,现在则向那三个人提出,要他们去为那两人重建两座屋,一座要同以前一样大,另一座则要比以前的大;把栅栏修起,把拔掉的树再种上,在毁掉庄稼的地方再翻地种粮;总之,他们得尽可能地使一切恢复原样,当然要完全恢复是不可能的,因为种庄稼c种树毕竟都有个时令问题,不可能完全恢复了。? 但所有这些条件他们全部接受;由于对他们的食品供应一直很充足,他们倒也规矩起来,于是所有的人又开始在一是快快乐乐地生活起来;只是一直没动这三个人 自己干活——除非凭一时的兴致偶尔干点什么;那些西班牙人倒也爽快,对他们明了:只要他们好好同大家一起过日子,那么也就心甘情愿的供养他们,如果他们愿意,出去悠哉悠哉地逛逛也可以;大家就这样太平无事地一起生活了一两个月,西班牙人把枪还给了他们,同意他们像以前那样带枪外出。? 这些忘恩负义的家伙带了武器外出后,不过一星期就旧病复发,变得同以前一样蛮横和讨厌;但接着就发生了一件事,危及他们整个人的安全,他们只得把那些个人之间的怨恨搁置一边,先考虑保全大家的性命。? 事情发生在一夜里,在那个晚上,我称之为首领的那个西班牙人——也就是我救了他的性命,现在是其他西班牙人的队长的那个——感到特别心神不定,翻来覆去睡不着;据他对我,他身体的情况十分良好,但脑子里乱糟糟的,尽想着人们相互搏斗,彼此残杀的事;他十分清醒,毫无睡意,躺了很长一段时间,却越来越心神不宁,便决定起身了。他起来之后,朝外张望着,但夜色很深,看不见什么;再门前的那片树林挡住了视线,所以他只抬头朝上望,见到的只是繁星点点的睛朗夜空,他侧耳听听,也没什么动静,便回去睡下了;但情况依旧,他还是睡不着,只觉得脑子里极度不安,但他不知道是何缘故。? 他起身走动,出去了又进来,毕竟弄出了声音,于是另一个人醒了过来,问是谁起来了。这位首领就把自己的情况了。“是吗?”另一个西班牙人道,“对这类事情可不能麻痹大意;我可以保证,在我们附近准酝酿着什么祸事。”紧接着,他又问道:“那些英国人在哪儿?”“都在他们的屋里,没事的。”看来,自从那三个英国人最近的一次闹事以后,西班牙人虽仍住在那大本营却另给了个地方让那三个人住,所以他们是没法来袭击的。“哦,”那西班牙人;“从我本人的经验看,我觉得会出什么事。我深信,在不可见的世界里,有许多没有躯壳的灵魂,而我们有躯壳的心灵能与之交流,并从他们那里得到信息。好吧。”他继续,“我们去外面看看情况;如果什么情况也没有,只是我们在白费精神;那么我就讲一件很有道理的事给你听,你听了就会知道,我这建议是很有道理的。”? 总之一句话,他们走了出去,准备登上我以前常去的那个山顶,他们都身强力壮,又 是结伴同行,不像我当时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因此根本不像我当时那样心翼翼,而是大大咧咧地穿过树丛绕到那山顶上去,一点也没注意隐蔽;这时他们吃了一惊,因为看到不远的地方有着火一样的亮光,而且听到人声——不是一两个人的,而是大批人的声音。? 我曾多次发现生番们登上我这个岛,但我一直非常注意,尽量不让他们发现这岛上有人居住;万一他们发现了这一点,我也尽量叫他们摸不着头脑,让那些逃走的家伙讲不清是怎么回事;因为我尽快地离开现场,而且凡是见到过我的生番,难得有逃走的,当然也不会转告他人了;只是在我最后那次战斗中有三个生番例外,他们跳进船逃走了;我也过,我很担心他们逃回去之后会带更多的人来。? 这回来的这么多人,究竟是那几个人脱逃的结果,还是他们并不知道这儿有人住,而碰巧像往常那样来这儿屠杀俘虏,对此,西班牙人似乎看不出来;但不管如何,他们可做的事就是把自己隐蔽起来,再去观察那些生番,当然更不能让生番发现这儿有人住;或者可以对他们发动突然进攻,叫他们有来无回,而且要做到这一点,就得插到他们和他们的船之间;但是他们俩没有这份镇静,心思乱了好一阵。? 不言而喻,那两个西班牙人一见这情况,不免吃惊,连忙跑回去叫醒了所有的人,把面临的危险告诉了大家,于是大家也立即紧张起来,任怎么劝也没法让他们待在原地不动,结果个个都要跑出去看看情况。? 由于色很黑,所以在好几个时里,他们处于十分有利的位置,也有很多的机会进行观察;好在生番们生有三堆火,而且火堆之间都隔有一段距离;他们既不知道生番们想干什么,也不知道他们自己该干什么。敌人众多;他们分成了好几群,在岸上不同地方;这更使人疑惑不解。? 看到这个情景,西班牙人吃惊得非同可;而且他们还看到这些生番零零落落地在整个岸上跑来跑去,因此觉得迟早总会有生番往里闯,从而发现了他们的住处,或者闯到别的地方,发现这儿有人住过;另外,他们也同样为他们的羊群而大为担心,因为要是没了那些羊,那就几乎意味着他们要挨饿。所以他们决定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派出三个人——两个西班牙人,一个英国人——要他们在亮之前把羊群赶到那山洞所在的山谷,如果必要的话,就干脆赶进山洞里面去。? 他们觉得,如果这些生番聚拢在一起,而且离那些独木舟较远,那么哪怕有一百个生番,他们也会立即把生番干掉;但事实不是这样,生番们离海都很近,而且两个集团的生番相距有两英里。而后来他们才知道,这些生番分属于两个部族。? 他们仔细考虑了他们目前的处境,最后终于决定趁现在色还暗,派礼拜五的父亲去当探子,让这个老土著尽可能地了解一些有关的情况——例如他们来干什么?他们怎么干?那老汉痛快地答应了,脱掉衣服,像大多数生番那样裸露着身子就去了。一两个时之后,他回来告诉大家,他已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了那些生番,了解到他们属于两个部族,双方曾在他们自己的土地上大战过一场;由于双方都在这次战斗中捉到一些俘虏,他们便准备吃掉俘虏并作乐一番,不料偏偏登上了同一个岛;这样一来作乐的兴致一扫而空,再加上他们彼此之间的仇怨很深,所以他相信,只要一亮,他们之间便会开一场血战;但是根据他的观察,他们只知道岛上有他们自己,不知道还有别人。他刚到这里,就听到那些生番发出不同寻常的喧闹声,他们据此知道那两帮人已开始了血腥的战斗。? 礼拜五的父亲竭力服我们这边的人,要他们赶快隐蔽起来;他这关系到大家的安全而且他们也没有其他的事可干;那些生番经过一番厮杀过后,剩下的人都会逃走,事实也确实如此。但是他无法服大家,特别是那几个英国人;他们由于好奇心的驱使非要去看别人的打斗。不过,幸好他们还是很心,没有大模大样的从他们的住处直接过去,而是深入到树林里,占好隐蔽的位置,然后太太平平地观看格斗;他们以为别人看不见他们,但根据后来的情况看来,那些生番看来是见到他们了。? 整个战斗进行得非常凄惨;有个英国人,那些生番极其勇敢,他们斗志昂扬,又十分善于战斗。战斗进行了两个多时后,胜负的结果才初见端倪,那些离我们比较近的生番有些支持不住了;再过了一阵,他们中已有人拔腿便跑;这样一来,我们的人又显得惊慌起来,怕他们朝树林子里跑,进而发现我们的住所,而追踪的生番将对我们构成更大的威胁。于是他们决定严阵以待,不管谁进了那片树丛,他们都要把他杀掉,尽量不留下活口逃回去;并且他们还商定,大家在杀敌时只能用刀剑,或者用枪托,而不要开枪,生怕枪声会引起别人的警惕。? 想象中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被打败了的那帮人里面有三个为了逃命,游过河,朝我们的寨子直奔过来。负责侦察的人回来报告,那些胜利者并没有随后追来,甚至没有看见这三个人已经逃跑了;这使我们松了一口气,而那位充满仁爱之心的西班牙首领一见这种情况就不准大家再杀那三个逃亡者,要他们抄其后路,用突然袭击的方法把他们活捉起来。这一着果然奏效。且战败一方逃上他们的独木舟,朝海上划去之后,胜利的一方也就收了兵,几乎没进行什么追击,他们聚在一起,一齐长啸两声——据这是表示胜利——于是一场战斗就结束了。当下午三点多,他们也上了独木舟走了。这个岛又成了西班牙人的下,他们不再担惊受怕,而且好几年再也没见过生番。? 那些人都走了以后,西班牙人出来巡视战场,发现有三十余人战死;有些被又长又粗的箭射死,箭还扎在死者的身体上;但是大多数人是被木头大刀劈死,他们在战场上发现了许多这样的大头刀。这些刀形状既怪,又笨重难使;被这些刀劈死的人多数是被砸坏了脑袋,另外还有几个人则是折了胳臂断了腿;由此可见他们进行的这场战斗真是酷烈异常。他们发现这些阵亡者中没有一个还有一口气,只要一息尚存,他们的人就把他带走了。? 正文 第47章 (7) 第二章 (7) 见到这种情形,那几个调皮的英国人也老实了好一阵子;他们所看到的战斗情形,使他们心中十分恐怖,战斗结果也可怕至极,尤其是想到有朝一日他们也许会落入那些生番之手,不仅被杀害,还要被吃掉;一想到他们会像牛羊一样被人吃掉,虽然是死后被人吃掉,但每一想到,都会令他们毛骨悚然,肠胃感到恶心,想呕吐。于是他们都温顺地听话了好一阵子,规规矩矩参加了大家的工作,倒也开始适应这样的生活了。然而过不多久,他们又没了分寸,结果又制造出许多麻烦。? 上面已经过,他们捉到三个俘虏,于是就使唤他们,让他们干杂活;而那几个俘虏作为奴隶,倒也干得不错;可那几个英国人没有采取我对礼拜五的那种驯化的办法,既没有先让他们记住对他们的救命之恩,也没有教他们做人的道理,没有用亲切的态度和言词开导他们,使他们心悦诚服;而只是每给他们饭吃,让他们干活;因此,他们就不可能使这些俘虏站在他们一边,为他们而战;而我的礼拜五却对我忠心耿耿,同我的关系简直是骨肉相依。? 现在来讨论一下他们内部的事吧。由于面临共同的危险,他们之间也就互相团结起来,开始考虑他们共同的处境。他们是否需要迁居?因为一方面生番老是在岛上的那一部分登陆,另一方面,岛上还有一些比较偏远的地方,那里同样适应他们的生活,而且显然对他们更加有利;因为这样对他们比较安全,对羊群和谷物则更安全。? 在这个问题上经过长期的争论,他们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住的地方不变,因为他们觉得我这个总督总有一会来找他们,而当我看到这个地方已经荒废,就会认为他们已经被生番全杀光了,这样他们就不能和我会面了。至于他们的羊群和种庄稼的地方,他们决定迁移,转到我那山洞所在的山谷里面去,那里的土地适宜放牧和种植,而且那里的土地面积很大。然而考虑再三,他们决定只把一部分羊转移过去,也只在那儿种一部分谷物;这样即使一处地方受损,另一处还可保存下来。他们对那三个被俘获的生番保持戒心,不让他们知道山谷里种庄稼和养羊的事,更别那个山洞了;因为这是在紧要关头他们的避难所;为此,他们还往山洞里转移了两桶火药,这是我离开时留给他们的。? 他们决定不迁,但他们已意识到为了安全,他们应像我一样搞好隐蔽工作,于是他们一致动手,把那地方隐蔽得比以前更好。正像我当初种树那样,在距住所入口相当距离的地方,以树枝为桩,打入地里, 这些树桩就会慢慢长成大树。只是他们从我种树的地方接着种下去,直种到那河边上,甚至还种到了会被潮水淹没的河滩上,使人家没法在那儿登岸,或者使那儿看起来没有任何痕迹表明那儿可以登岸。他们用来作桩子的那种树很容易生长,而且他们打下的木桩比我的更粗更高,所以在三四年之后再一眼望去,根本就没法看到树林里有什么了。至于我种的那些树,已经粗得像大腿一样了,而在这些树之间,他们又密密的插下了一些较短的树枝,总之,这就像一道四分之一英里宽的木栅,要从这里穿过简直不可能,因为这些树确实非常茂密,连一条狗都难以通过。? 这还不算,他们在左右两边的地上也这样做了,甚至还连到那座山边上;这样,就连他们自己要出来都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把梯子靠在山壁上,等到人爬上去了,再把梯子拉上去搁好,让人再往上爬直到山顶;要是把梯子拿掉,那么除非敌人长出了翅膀,否则根本不可能向他们发动进攻。? 他们的这种考虑确实很周到,也确实有必要这么做;这使我更加确信,人们的心谨慎是受意支配的;只要我们注意倾听上的教诲,我们就可以防止许多灾祸;可是,就是由于我们自己的粗心大意,我们在生活中要遭遇多少的灾难。? 现在言归正传。从那以后,他们过了两年安稳日子,没碰上生番来岛上的事。然而有一上午,他们却大受惊吓,弄得惊恐万分,因为几个西班牙人一早去了岛的西南,却看到二十多条印第安人的独木舟在朝岸边驶来。? 他们大吃一惊,赶紧回去给大伙儿报告,并且整整两大家蛰伏在家里,只是在夜里出去观察动静。值得庆幸的是他们虚惊一场,因为不管生番们往哪儿去,他们始终没有上岸,而是去干什么别的事情。? 现在他们和那三英国人又闹不和,原因是一个极为蛮横霸道的英国人对一个奴隶发脾气,为的是奴隶没把他吩咐的事情办好而且对他并不唯命是从,俯首贴耳,于是那英国人抄起一把斧子朝那奴隶砍去,目的不像是要教训他,简直是要把他砍死。他本来要劈对方的脑袋,却劈在肩膀上;一位西班牙人看见了他这凶恶的一斧,认为劈掉了那可怜的奴隶的手臂,便奔到他和奴隶之间好言相劝,要他别杀死这可怜的奴隶,想从而平息一场风波。? 但这样一来,那家伙更是火上浇油,竟把斧子朝那西班牙人劈来,还赌咒要用对付生番的手段对付他;那西班牙人眼明手快,躲过了对方的斧子,随手就用手里的铲子(他们都在地里干活)把这恶棍打翻在地。这时另一个英国人奔过来帮忙,把那西班牙人打倒;于是两个西班牙人上前帮他们的同胞;随即第三个英国人也参加了厮打。他们几个人都没有枪,用的只是斧子c铲子等工具,而第三个英国人手里拿的是一把生绣但很锋厉的弯刀,冲向那两位西班牙人,把他们都砍伤了。这群斗殴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很多西班牙人都来帮忙,把那三个英国人全都捉住。下一个问题是:该拿他们怎么办?他们过去常常图谋不轨,而且一向穷凶极恶,又十分懒惰,真不知如何发落他们才好。同他们住在一起简直没有安全感。? 那位西班牙首领废了很多口舌,告诫他们,要是他们三个是西班牙人,他就会处死他们;因为无论什么法律或任何地方长官都要维护社会秩序;凡是对社会构成威胁的人都应该清除出去。但由于他们是英国人,而岛上所有的人之所以能够活下来,都是源于一位英国人的慷慨和好意,所以他要尽可能宽大他们,而把他们交给他们的二位正派的英国同胞来处理。? 那两位正派的英国人有一个站起来,他们希望别让他们来处理这事。他:“因为我们都确信我们应判他们上绞刑架。”接着他便揭发那个叫威尔?阿特金斯的恶棍,他曾提议他们五个英国人联合起来把西班牙人杀光。? 西班牙首领听到此事后十分吃惊,问道:“这是真的吗?阿特金斯先生,你要把我们都杀光?”不料这老恶棍并不抵赖,反倒承认是这么过,而且发誓,只要人家还没把他们杀掉,他们还是要这么干。“不过,阿特金斯先生,”那位西班牙人道,“我们哪儿得罪了你,惹得你非杀了我们呢?再,杀了我们又有什么好处呢?你认为我们现在应该怎样处置你呢?为了避免被你们杀掉,我们是否应该现在就杀掉你们呢?”那西班牙人这些的时候显得心平气和,面带微笑。? 他这种略含嘲讽的态度令那恶棍暴跳如雷,大家认为要是没三个人拉他,要是他身上有武器,他准会当场杀了那西班牙人。? 这种极端粗野的举动使大家不得不认真考虑对他的处罚;另两个英国人正派人和那个救下奴隶的西班牙人一致同意在那三个家伙中挑一个来吊死,以儆效犹。特别应该挑那个两次想持斧杀人的恶棍。? 但是西班牙首领坚决不同意,既然是一个英国人救了他们大家的命,他就决不同意处死英国人,即使这个英国人想杀死他们;不但如此,就算他自己被英国人杀了,哪怕还有一口气,他都要请大家宽恕那凶手。? 那位西班牙首领毫不动摇地坚持这一点,大家也就不好再反对了;再,既然有人力排众议,一心要宽大为怀,大家就同意了他的意见;但这样一来就得考虑个措施,怎样才能使他们干不成坏事?因为大家都认为有必要设法让他们这个集体免遭危险。经过长时间的讨论,不允许他们有枪支c弹药或刀剑等武器;应该把他们赶走,他们想去哪儿去哪儿,任其自生自灭,而且其他所有的人都不得同他们交往和话,要同他们一刀两断;不许他们靠近大家的往处;要是他们敢于制造事端,破坏他们的谷物c庄稼c树林c住所c栅栏,敢于杀害他们的羊群,那就决不手软地处死他们,无论在哪儿发现他们,格杀勿论。? 那个西班牙人的首领为人心慈手软,对这样的一个决定很是沉思了一番,转身朝着那两个正派的英国人道:“二位稍等,你们得先考虑一下,他们要种出自己的谷物,要有自己的羊群,这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得给他们一些吃的,以免他们会饿死。”于是在他的吩咐下,又给添上了几条:就是给他们一定数量的谷物,既能让他们拿来下种,又能供给他们食用八个月,而到八个月之后,他们该生产出自己的粮食了,为了供他们眼下和日后食用,还应该给他们六头奶羊,四头公羊和六头羊,另外让他们便于地里干活,还应该给他们一些工具,例如给了他们六把斧子,一把手斧,一把锯子等等;但是如果不能庄严宣誓不用这些工具伤害任何一个西班人和他们的同胞的话,那他们就休想得到上述的工具和食物。? 如此这样,大家把他们都赶了出去,打发他们去自谋生计。他们呢,虽然既不愿意走,又不愿意留,但是没有别的办法,就一肚子怒火而又犟头倔脑地走了,是要找个地方把自己给安顿下来。于是,大家不给他们任何武器,就单给了他们一些吃的,打发他们走了。? 过了四五,他们回来要吃的,并且也告诉了那位首领他们搭帐篷的地点,是已经给自己划好了一块住处和庄稼地。这在远远的岛的东北端,倒是一个很合适的地方。我当初傻乎乎地想要做环岛旅行时在那一带登过岸,在那第一次出航时被海流冲走,如果不是上保佑,让我在那儿上了岸,那时候真不知道要被冲到哪里去了。? 他们在那儿有模有样地搭了两座屋,正如我对我第一个住处的构想,他们对这屋子的构想是:屋子依山而造,其余二三面全都有现成的树木,所以再种上一些树木之后,不是仔细地搜寻是很难发现的。大家给了他们一些晾干的羊皮,因为他们想要来供他们睡觉时垫垫盖盖。而且他们作了保证,是决不破坏大家的庄稼,也决不侵犯大家,于是大家又给他们匀出了斧子等工具,又给了他们一些豌豆c大麦和稻谷c斗c播种机——总而言之,他们要什么就给什么。除了武器弹药。? 他们这样另立门户地生活了半年,终于完成了他们的第一次收获工作,当然由于他们的耕地面积太少,他们的收获也就十分有限了;实际上,他们要搞成一个像样一点的花园,手头要做的事情很多,但到了要做制罐锯板一类的工作时,他们就无计可施,什么也做不了,待到快到雨季时,他们的粮食无法保持干燥而极可能霉烂,因为他们没有一个山洞。这种情况使他们不得不低三下四地前来请求西班牙人的帮助。西班牙人很爽快地答应了,花了整整四时间,替他们在山壁上挖了一个大洞,这样他们可以把谷物呀什么的东西全给贮藏进去而不致于被雨淋到,倒要是把这洞同我挖的洞比起来,充其量也是很简陋的,特别是同这时西班牙人已把它扩大了很多,又辟出了几个新的石室的洞一比就更是如此。? 经过这次“分家”,约摸又过了三个季度,这三个无赖又胡闹了一次,而这同他们以前的坏事加在一起,使他们几乎差点就毁了大家在岛上的宁静生活,使他们成了十足的祸根。看来,这三个新近分出去的家伙产生了一种非分之想,因为他们开始厌倦了这种辛辛苦苦的生活。何况又没有希望能改善他们的境遇。于是他们准备出航去那片生番由之而来的大陆,想设法在那里的土著中提几个俘虏回来替他们做苦力。? 其实,如果不是他们把事情做过头了,这种打算倒也不能算是荒唐,但是他们既没好好地筹划,又没有好好干。只是一味的心思歹毒或者手段毒辣。如果要我一句话,他们是在遭受谴:因为如果听任明目张胆的罪行在众目睽睽之下却不能遭受惩罚,那么底下哪里还有理可言呢!我可以千真万确地,这显然是罪有应得:他们因为犯有海盗和造反的罪行,所以才落得如此下场;更何况他们对自己的罪行不仅没有丝毫的悔改的表现,反而是变本加厉地干出一桩又一桩的坏事。就比如,就因为一个可怜的奴隶没有听明白,或是根本就听不懂他的吩时,他就凶神恶煞地把人家砍成重伤,使他在这个无药无医的地方得不到丝毫的治疗,而成了终生残疾;而更残酷的是,他们还有着凶险的图谋,或者,把这种罪行得更加确切一些就是,图谋杀人——这是勿庸置疑的,后来的事实证明了他们的这么个计划——想要趁西班牙人熟睡的时候毫无人性地把他们全部干掉。? 正文 第48章 (8) 第二章 (8) 少废话,还是回过头来讲讲事情的经过吧。有一上午,这三个家伙来找西班牙人,低声下气地提出要求,希望他们能被给予一次谈话的机会。西班牙人马上答应了他们的要求,他们马上讲出了他们以下的想法:他们已经感到厌倦了目前的生活,又加上干活方面又不行,很难能够自给自足,因此只要不能得到帮助,挨饿的地步他们是逃不掉的;想到西班牙人来的时候驾了几条独木舟,他们希望能够向他们借一条,并再要一些用以自卫的弹药和武器,这样的话,他们就可以到对面大陆上去碰碰运气,而同时,西班牙人可以免得以后再供应他们粮食了,也就可以少一个累赘。? 西班牙人自然求之不得来摆脱他们,但还是实实在在地告诉他们,他们要去那里肯定是自取灭亡的,西班牙人正现身法,讲述在那地方自己所遭受的苦难,并依据这些经验就可以预想到,他们此去,不是饿死就是被杀,因此提醒他们必须仔细考虑这件事。? 这几个家伙恬不知耻地回答,因为他们不会干活也不愿干活,如果他们在这儿待下去,反倒是会被饿死的,倒不如饿死在别的地方;而如果被人家杀死的话,也算是一种了结;总之,他们死皮赖脸地要求着,并且还宣称,无论给不给他们武器,他们都要去那陆地一趟的。? 西班牙人一片好心地对他们,如果他们铁心要去,不能在毫无自卫能力的情况下去,西班牙人虽然自己枪械也不多,几乎没有多余的,但还是匀出了两支雷膛枪,一支手枪,一把弯刀,并且又给了每人一把斧子——照西班牙人看来。给了他们这么些东西是足够的了。? 总之,他们的要求西班牙人都给予了满足,他们得到了够吃一个月的面包,大量的羊肉,足以供给他们吃到羊肉变质之时,另外他们还得到了一大篮子葡萄干,一大罐淡水和一头活的羊。于是他们登上了独木船,开始了冒冒失失地航行,想要渡过至少四十英里宽的海面。? 那只船他们驾起来嫌大了,因为它大得哪怕载上二十个人也没有问题,还好遇上顺水顺风,总算还是顺利。在这以前,他们拿一根长木头做了一根桅杆,又用四大张晾干了的羊皮缝了一张帆;就这样,他们兴冲冲地上路了。西班牙人正在他们后面喊道:“一路顺风!”但是当然谁也没有料到还会再见到他们。? 不仅西班牙人常,另两个仍在岛上的正派英国人也常常被告知:如今那三个不安份的家伙离开了,大家的日子过得多么宁静,多么舒坦。大家简直就从没有想到过,他们可能会回来,觉得这种可能性渺茫得不可想象,谁料到在二十二以后,一个英国人在外面干活的时候远远地看见朝他走来三个肩上背着枪的陌生人。? 这个英国人像着了魔似的拔腿就跑,又惊又怕地奔到他们的首领跟前,是大家都要完了,因为岛上来了三个陌生人,但是他不出来这三个人是什么来头。那个西班牙人首领沉吟了片刻,对他:“你这话怎么的呢——你也不出他们是什么来头?那他们肯定是生番。”“不,不,”英国人答道,“他们都穿着衣服的——还背着枪呢。”“既然不是,”西班牙人,“那你急什么呢?既然他们不是生番,就一定是朋友了,因为凡是世界上的基 督教民族,都只会帮我们而不会伤害我们的。”? 他们正这样一来二去地谈着这件事,那三个英国人已经走过来,站在新种的那片树林外大声地和他们打招呼。他们一听到声音就明白是谁来了,开始惊恐的心情也立马消散,代之涌起的是一片惊讶,产生的另外一个问题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怎么又回来了呢?? 他们很快被人家带进屋里,被询问这一阵去了哪里,干了些什么事;他们也就把这次出航的情况简要地讲了一遍:他们花了两不到的时间就驶到了那片陆地,那儿的人见他们的到来就非常吃惊,准备了弓箭要来打他们,所以他们没敢上岸,于是又往北行驶了六七个时,终于到达了一处宽阔的海面,到达时他们才恍然大悟,从我们这个岛看到的那片陆地实际是一个岛而非大陆。进入那片海域之后,他们又看到了一个岛在他们的右方也就是北面,另外还有几个岛在西南,他们打算要找个地方上岸,于是朝西面的一个岛驶去,并很冒失地就上了岸;他们在那儿受到了相当友好殷勤的招待,那儿的人给了他们一些根茎和鱼干,那些人表现得很容易相处,不管男女都很热情,只要有办法弄到的东西,他们想 那些人都乐意提供。而且都是顶在头上送来的。? 他们在那儿呆了四,努力地打手势向土著们打听,周围都有些什么部落;而他们提供的回答是:住在这儿周围的,几乎都是些凶悍恐怖的人,他们还打着手势告诉那三个英国人,那些人是吃人的,但到他们自己的时候,他们既不吃男人,也不会吃女人,除非是吃俘虏,随后他们也承认,开过庆功宴,吃过一些俘虏。? 那三个英国人问他们,他们开那庆功宴是在什么时候,他们指了指月亮,又伸出两个指头,的是大概在两个月以前,又他们的大首长这回在一场大战中逮了两百个俘虏,现在那些俘虏要被养肥了,供大家下次大吃一顿。英国人表现得很想见一见那些俘虏,被对方误解了,以为他们想要一些俘虏回去吃。于是土著们又对他们打手势,指指太阳落山的方向,又指指太阳升起的方向,表示第二回去的时候会给他们带来几个俘虏。果然,第二早晨他们交给英国人五个女人和十一个男人,让他们装上船带走,就像我们供应一条出海的船带这么些母牛和公牛去某个海港。? 这三个家伙在家时凶狠野蛮,但看到这个场面时却也感到翻肠倒胃,也不知怎样才好。拒绝接纳这些俘虏吧,那么在这些豪爽慷慨的生番看来就是最大的冒犯了;但接收下来吧又怎么处理呢,他们也毫无头绪。在一番争论过后,他们决定接收;同时,他们给了把俘虏带来的生番们一把斧子,一把旧钥匙把刀和六七颗弹丸作为回报——虽然不清楚这些东西干什么用的,生番们看来却非常喜欢,随后那些可怜的俘虏给反绑了手拖进了那三个英国人的船里。? 在接受了这些俘虏后,那三个英国人不得不尽快离开,否则的话,这些慷慨馈赠的生番一定会指望着他们立刻拿这些俘虏开刀,次日早上就杀掉两三个,也许还请他们这些给予人一起分享呢。? 当时,双方不管什么话,彼此都听不懂一个字,只能是尽可能地表示彼此之间的谢意和尊敬;然后这三个英国人就开着船走了。他们往回驶,到了先前经过的第一个岛,八个俘虏就被放掉了,因为他们实在是带不了那么多。? 在回船途中,他们千方百计地同那些俘虏交流,但始终没有办法使彼此明白任何事情。给他们什么,他们都认为这是要谋害他们的性命。这些生番被三个英国人松了绑,但这倒使那帮可怜虫,特别是那些女的,尖叫了起来,感到好像喉咙口上正架上了刀子了;因为他们立刻得出的结论是:他们是为了要杀他们才给他们松绑的。? 待到给他们东西吃,也是一样的情况;他们会认为,这是因为怕他们瘦下去了,该杀的时候就没有多少肉了,要是他们中的某人被多看了几眼,他们马上就会得出结论,这是在观察他们中哪个最肥,应该第一个被杀掉,不但这样,他们被带回来以后,即使那三个英国人对他们既比较温和又比较厚道,他们也还是如惊弓之鸟,好像就要成为他们新主人的腹中之物了。? 这三个外出冒险者描述完了他们这不可思议的航行经历,那西班牙人就问他们那一大帮子新来的人在哪儿!他们回答,那些人全都上了岸,被安置在他们的一座屋里,现在他们到这儿来,就是想要些食物给那些人;听他们这么一,那帮西班人和另两个英国人都决定过去那里看看那些生番;于是我那新地上所有的人全都去了,就连礼拜五的父亲也跟着大家一块去了。? 他们走进那间屋,就见那些人手全被捆着坐在那儿;因为三个英国人把他们带上岸以后,怕他们夺船逃走,就把他们的手捆绑起来;对,他们个个赤身裸 体地全坐在那儿。首先是三个男人,他们身体强壮,体态健美,四肢也很发达,年纪大约都在三十到三十五岁之间,还有五个女的,其中两个大约三十四岁光景,另外两个不满二十四五岁,而第五个则是个十六七岁的身材修长的姑娘,容貌也很清秀。这些女子的体态相貌长得都不差,也都很惹人喜爱,就是肤色深了一些;其中两个如果是白皮肤的话,哪怕是在伦敦也会被看作是美女的;她们面容秀丽,举止安静,特别是后来被穿上了衣服又作了她们所谓的打扮——当然我们得承认,这种打扮方式和我们的大不相同。? 不言自明,这些西班牙人看到以后,感到心有不忍,一句公道话吧,这些西班牙人的品行在我所遇到的人们中是最好的,性情是那样斯文礼貌,心地是那么善良,所以在看到三个裸 体的男人和五个裸 体的女人被这么捆在一起,就心存不忍了,因为比任何人来,这样的境况是再凄惨没有的了,也就是,他们随时随地都有被拉出去砸烂脑袋,像一头牛似的被人家当作佳肴吃掉的可能。? 那些西班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礼拜五的父亲喊进去,这个印第安人被要求先看看有没有他认识的人在里面,然后又要他看看是不是懂这些生番的语言。那个老汉进屋过后,把他们仔细地打量一番,却不认识任何一个,而且他的任何话,做的任何手势,除了其中的一个女人以外,其他的人一律都不懂。? 当然有这个女人懂就足够了,因为这些西班牙人只是想要那些俘虏明白:他们现在是在基 督教徒的手里,而他们大可以放心,不会被杀掉吃掉,因为基 督教徒是痛恨吃男人c女人的。这些俘虏得到这个保证以后,个个都是喜形于色,试着做出许多笨得难以描述的姿势来,也可以看出他们是分属于几个不同的部落的。? 接着,西班牙人通过那个可以充当翻译的女人问那些俘虏:你们被人家带走,从而得到死里逃生,那你们是否愿意作人家当差的,给人家干活?一听到这话,他们都高兴得乱舞乱蹈,马上这个人拿起这个,那个人拿起那个,总之是手边上有什么就拿什么,借以表示愿意替他们干活。? 那西班牙人首领敏锐地发现,他们中间的这几个女人,将会制造一些麻烦,引起一些争斗,甚至还可能引发流血事件,所以那三个英国人被询问,准备拿那些女人怎么办,是想让她们作女 奴呢还是妻子呢?一个英国人立马就坦白地,既要把她们当女 奴,又要把她们当作老婆;对于此,那个首领道:“我不会来干涉你们这么做——在这种事情上,你们有自己作主的权利;但是出于,也只是出于你们之间避免不和和争斗这个理由,我希望你们能够答应,就是,不管你们中的任何一个挑了她们中的任何一个做老婆,每个人只能要一个,而且要定了以后,别的人就不能再碰那个女的了;我认为只有这样才公平合理。因为虽然我们没有权利为你们配对成婚,但从道理上讲,你们既然待在这里了,那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只要挑定了一个女人,那这个女人就只能和那个挑她的人过日子,做他的老婆——我的意思是,”他又接着道,“只要这个男的还在这里一,别的任何人都不能去碰那个女人。”这一番话得于情于理都不错,所以大家都一致赞成通过。? 接着那几个英国人提出问题:你们西班牙人是不是也想要这些女人?可是这帮西班牙人全都他们不要;有几位他们的妻子在西班牙,其他的人则他们的女人不能是非基 督徒;总而言之他们是全都表态,他们决不会去碰任何一个土著女人;我到过得地方很多,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高风亮节。总之,结果那五个英国人各自都要一个老婆,一个暂时的老婆;这样的话,他们就不能继续以前的那种生活方式了。因为在我那老住所里面住进了西班牙人和礼拜五的父亲——那里面已经被他们扩建了很多。在最近的一次格斗里他们捉住的三个土著也住在那里替他们干活;这个群体的主要活计由他们承担,为其他人提供食物,人家有什么需要,或者是他们觉得人家有什么需要的,他们都尽可能去办。? 在这件事情上,绝妙的是,那五个“顶立地”的家伙本来是活冤家死对头,在关于这些女人的事上,居然倒可以做到相安无事,尤其是大家都看到两三个模样极为出众的女人,很是讨人喜欢,却没有发生两个男人同时想要同一个女人的事;原来,他们为了避免互相发生冲突,因此采取了一个好办法,于是这五个女人被安置在他们的一座屋里,而他们自己则是呆在另一座屋里抽签来决定谁首先去挑选。? 抽到第一支签的人独自一人去了另一座屋,从那些赤身裸 体的可怜女人中挑了一个出来;需要明的是,他虽然是第一个去挑的,但偏偏挑上的是里面年纪最大,而且相貌也最平凡的——这使其他人哑然失笑,甚至连西班牙人都给笑出声来;话又回来,还是那个男子考虑得周到些,因为他觉得重要的是,要找个帮手;当然后来的事实也证明,她在那群女人里面确实是个最好的老婆。? 正文 第49章 (9) 第二章 (9) 话他们把这些可怜的女人这样排在一起,一个个地给挑出去,这又让她们不免为她们的处境惊慌失措,几乎断定这次一定是要被人杀掉吃掉了。因为当那个英国水手走进来挑了一个要带出去的时候,其他人几乎竟凄凄切切地边哭边围在她身边和她告别,那种痛不欲生又依依不舍的场景,即使是世界上最狠心的人见了也不免伤感起来;而另一方面,那些英国人也无法服她们相信他们不是要弄死她们;到后来叫了礼拜五的父亲,终于让这老汉跟她们明,那五个英国人来把他们陆续领出去是挑她们出去做老婆的。? 直到办完这件事后,那些女人惊恐的心才稍稍安定,接着那几个男人就开始干活了,而那些西班牙人也来帮忙;用不了几个时,已经给他们每一个人搭起了一间屋来供其居住,这也是由于他们原本放满了工具c生活用具和粮食的两间屋早已很挤满了。那三个穷凶极恶的家伙在较远的地方搭建了屋,而那两个正派人搭建的就要近一些了,所以虽然仍都住在岛的北端,但彼此还是如以前一样仍隔着一定的距离,就这样,我那岛上的人分居到了三处,可以已经发展为三个居民点了。? 而更需要一提的是,那两个正派英国人的老婆最差劲,而那三个可以是无恶不作,一无是处,生就是祸害的恶徒,挑到的老婆倒是既勤劳又细致秀巧——世上常见的情况都是这样,但是上这样安排又是有什么圣明的目的呢,这个我就不出了——这我倒不是认为先前的两个是坏老婆,也不是她们心地不善良或者脾气不好,因为那五个女的与其是老婆,不如更像是奴隶,都是勤快本分又俯首贴耳,言出必行的;我的意思是,她们在干活效率上,灵巧程度c勤快干净利索上是有差别的。? 一定得提的是,为的是一方面赞扬勤劳肯干,另一方面批评散漫懒惰;我到他们那里之后,看到了一些进展,也看了每一块地上的田间种植和管理,就发现那两个本分人的情况远甚过那三个恶棍,简直就是好得没法比。虽他们双方都依我的原则要求,按他们各自的需求,开垦出一定面积的土地来种粮食,因为自然给我们的教导是:种植的粮食超过自己的需要绝对没有什么意义;但是只需要看一看耕作状况,看一看打栅栏,植树篱的情况,甚至只消随意看一方面的情况,那么这两者的差别是再明显不过了。? 那两个本分人的屋周围种了数不清的树,因此你即使来到那里,能看见的也只是茫茫一片树木而已;虽他们的庄园受到糟蹋两次——一次是被他们的同胞们,一次是被敌人,这件事待会儿是会到的——但他们早就把它恢复了,如今他们附近的一切,都呈现出一片繁荣茂盛,形势非常良好的景象;他们的葡萄也种得有条不紊,弄得是完完全全一个好葡萄园的样子了,虽然他们从前都不曾见过类似的葡萄园;而他们的葡萄长得极好都得益于他们安排得当。同时,他们在树木最茂密处弄了个隐蔽的地方,虽然在那里并没 我那样的然洞穴,但他们经过不断的努力竟亲手挖了一个;就这样,在后来出事的时候,他们的妻儿怎么也不会被发现就得益于在那儿藏身,他们在那儿插满了无数的木桩——我过了,这是很容易长成一株株的树的——结果那个林子密得根本无法走过,只有在有限的地方,从上面翻越最外面的一层屏障,然后他们可以走自己特意留出来的不引人注意的径。? 而那三个“名不虚传”的恶徒,虽同他们以前的情况来比他们这回安家以后是安分了不少,而且由于少了以前那样的机会,他们不像以前那样热衷于争斗了,但二流子们常有的一种习性——懒惰却仍然留在他们身上。当然了,他们也种了庄稼,搞了树篱,但在他们身上所罗门的话得到最好的证明:“我经过懒惰人的葡萄园,荆棘长满地皮。”当西班牙人来看他们的庄稼地时,有些地方看到的只能是野草,因为树篱上有些缺口,庄稼就被进来的山羊给啃掉了,或许他们会在有的缺口处塞上一棵枯死的灌木,暂时堵住野山羊的出入口,但那也只是另一种亡羊补牢的方式而已。再看一看另外两个人的家里,他们立马就能看出每项工作中人家的勤劳和收获:杂草在他们所在的庄稼地里都是看不见的,缺口在他们的树篱上也是找不到的,他们同样证明了所罗门的另一句话:“手勤的,都要富足。”因为他们的一切庄稼什么的都是很茂盛的,无论屋内屋外都是一片富足的景象,他们养的羊比另三个无赖的多,他们的家庭用品和各种生活必需品也比他们多,同样他们的乐趣和兴趣也就比较多了。? 但是,那三个无赖的老婆的手却是非常伶俐的,把屋子打点得整齐干净;我过,另两个英国人里,有一个本是船上的厨师,于是那三个女人从他那儿学到了英国人做饭菜的那套方法,就可以给她们的丈夫们做出好吃可口的食物,但另外两个女人却是怎么也学不会;不过既然丈夫是厨师的助手,也就自己动手做饭菜吧。但到那三个女人的无赖丈夫们,他们不务正业,游东晃西,拾拾海龟蛋,捉捉鱼,打打鸟,反正就是不正经干活,但他们过的却也是相应的日子。我相信,在整个世上大凡都是这个情况:勤劳的,日子过得无忧无虑;懒惰的,日子过得艰辛贫困。? 然而眼下却出了一件无论对他们还是对我,同以前发生的事都不相同的事,这件事的原委是这样的。? 一早上,印第安人——叫他们生番也无不可,只要你愿意——划着五六只独木船来到岛上,毋庸置疑,他们来的目的无非还是吃他们的俘虏这一套罢了,关于这一点,如今西班牙人和那些英国人同样都相当了解,所以他们同我不一样,并不把这件事当回事,依据他们的经验,他们觉得隐蔽起来才是他们惟一要做的事,只要任何一个生番都没看见他们,那么他们办完事后自然会太太平平地离开的,而且和以往的一样,根本就不会想到还有人住在这岛上;既然明白了这些情况,他们要做的事无非就是通知那三个居民点,要大家都别出去露脸,待在家里,只需要在合适的地方派一个人望望风,看到那些船走了就行了。这个办法无疑非常正确,但还是出了个大乱子,不仅把这办法全破坏了,而且还让生番们获知岛上有人居住,导致竟差点儿使我们的整个殖民地遭到毁灭。那些载着生番的独木船离岸过后,西班牙人就出来看看,其中几个颇为好奇的去了生番们待过的地方想看看他们究竟做了些什么呢。他们发现,那儿竟留着三个全都在地上睡得很香的生番。据猜想,他们大概是在这种残忍的大吃中吃得过饱,结果他们像吃饱的野兽们一样睡着了,而其他人走了,要不然就是他们逛到林子里去了,没能及时地出来赶上船离去。? 见到这个情况,西班牙人大为惊愕,竟完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于是大家就征询正好也在那些人里面的那位领头的西班牙人的意见,可是他也承认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是捉回去吧,他们现在的奴隶已经够了,而大家都不愿杀了他们,据那个西班牙人的首领对我,因为那三个可怜的土著完全没有伤害他们,没有侵犯他们的财产,所以他们根本就不想使无辜的人流血,他们觉得根本没有正当的理由指责他们,从而要他们的性命。? 在这里,为这些西班牙人,我要一句公道话:不管有着什么样的记载,对于西班牙人在墨西哥和秘鲁的残暴行径,我只能在异国他乡,我却从来没有遇上任何其他国家的十七个人,能像这些西班牙人那样谦逊心,温文尔雅,高尚正直;在他们的性里,没有一点凶残歹毒和野蛮恶狠,而同时他们又极有胆量和魄力。? 他们在忍受那三个英国人那种难以容忍的行为上表现出他们的气度和宽容;如今他们又在有关生番的问题上表现出他们的公道和人道。经过商量,他们决定暂时悄悄地隐藏起来,最好那三个生番能自动离开。可这时那西班牙人的首领却想到这三个人并没有船,而如果让他们在岛上四处乱走,就使大家同样暴露出来,因为他们准会发现岛上有人居住。? 既然想到这里,他们于是再次走到那里,见那三个家伙仍睡得很死,就决定把他们弄醒,活捉他们。而且他们就这样做了。那三个可怜的家伙在被抓住捆绑的时候,像个女人似的惊慌失措,生怕被杀了吃掉;看来,这是因为他们以为世界上的人都是吃人肉的——同他们一样;不过在这一点上,人家很快就使他们放下心来,把他们带走了。? 倒很幸运的是,他们没捉这些俘虏带回他们那个城堡——也就是山那边我的总督府,而是先把他们带到了我那屋。因为那是他们干农牧业例如饲养羊群,种植谷物等等的中心地点,随后他们又把俘虏们带到了那两个英国人的住处。? 还是派他们去干活了,虽然这里其实也没有多少活给他们干;不知道究竟是由于疏忽的防范,还是因为这些家伙本性难移,总之是一个家伙逃走了,而且逃进树林后就沓无踪迹。? 有充分的理由让大家相信,不久之后这家伙就搭乘人家的船回到了故土,因为又有一批生番在三四个星期之后乘了几条船来到岛上,像往常一样大吃了两后就回去了。这种猜想把大家吓坏了;因为根据合情合理的推论,他们相信,这家伙肯定会告诉他们的同伙这岛上有人——只要这家伙随他的同伙安全返回的话——还会告诉他们人数既少,力量又单薄,因为前面提到过,这个生番从来没被告知过这岛上有多少人,住在哪些地方——幸亏也没对他讲过——而且枪从来没被他看到和听到过,当然大家就更不会把他带到那些隐蔽的地方去看,例如那山谷中的山洞和那两个英国人刚刚弄出的藏身之处等等。? 大约过了两个月。第一个迹象出现了,这就明这个家伙告诉了那些生番这个岛上的情况,因为出现了六条独木船,每条船上不是七八个就是十来个生番,只见他们直朝着以前一向不到的北岸划来。在约摸日出后一个时,他们在一个离两个英国人的住处一英里光景的比较方便的地方上了岸,那个逃走的生番当初就是被关在这个地方的。据那个西班牙人的首领,如果他们大家当时在那儿的话,损失应该不会那么惨重,因为那样,来犯者一定会有来无回,一个也跑不了的,但偏偏实际情况却大不相同,因为二对五十实在是过于悬殊了一点。 这两个英国人总算还是比较幸运的,在发现那些生番时,他们那帮家伙还在三海里以外呢,而且从他们上岸的地方到他们的屋有一英里,所以过来袭击他们也还得花一些时间。现在,对方已得知了他们的情况,正是冲着他们来的——这一点他们有充分的理由相信。所以他们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那两个没有逃走的奴隶捆住。另外,当初和那些印第安女人一块来的还有三个男的,而他们看起来还是相当忠心的,所以其中的两个人就被派去看着那两个俘虏,带着英国人的两个老婆和一切凡能带走的东西,钻到了前面我提到过的他们在树林里的隐蔽所,到了那里,把那两个俘虏的手脚都给绑了起来,等待着下一步的指示。? 然后,他们看到那帮生番们全都上了岸,朝他们的方向走来,于是他们把畜栏打开把所有的羊都给赶了出去,并把羊群弄成在林子里随便乱跑的样子,希望那些生番们能够相信那些羊都是野生c野长的;但给生番们带路的那个家伙非常狡猾,根本骗不了他们,看来那个家伙正是对生番们把其中的奥妙大讲了一番,因为他们还是在直扑过来。? 同女人们一批来的另一个奴隶到他们那儿时,这两个又惊又慌的倒霉蛋刚刚安置了他们的老婆和家当,于是他们派他立刻去向西班牙人报警,要他们赶快过来搭救他们,与此同时,他们准备好了武器和不多的一点弹药,开始向他们老婆在林中藏身的地方撤去;为了尽可能地观察生番的动向,他们仍同生番们保持着一段距离。? 他们尚未撤去多远,就从一处山丘口看见那支的入侵部队直扑到了他们的住所,又过了一会儿,就又伤心又气恼地看见他们的屋连同屋里的东西全都着了火,而这将是他们极大的损失,至少在相当长的时间内这是难以弥补的。他们在那儿傻愣愣地看了一阵,直到他们发现生番们如鸟兽般的四下散开开始到处搜索,反正他们搜遍了他们想的到的地方,为的是要找寻猎物,特别是人——这现在已是非常明显的了,他们是很清楚地知道这儿有人的。? 看到以上情况后,这两个英国人感到自己站的地方不很安全,因为生番可能会过来。而且会一下子过来很多,所以他们得再往后退半英里,因为他们认为,敌人走得离登陆处越远,也就越分散了,而后来发生的情况证实了这一点。? 在接近树林的最密之处,他们第二次停下了,这里正好耸立着一棵老树的树干,一个极为粗大而树心部分却是空的家伙;于是他们俩全钻到那树里站好,打算在那儿呆着看看会出现什么情况。? 就这样,他们站了没有多久就看见两个生番似乎已知道他们待的地方而正朝他们这方向直奔而来,一路跑来攻击他们;再一看,稍远一些的地方还有三个人正紧随而来,而正有五个人在这三个人后面,他们全都沿着同一路线过来,除了这些人之外,他们正看到有七八个人在这近处,全都朝另一方向跑着,总而言之,他们像是猎手在搜寻猎物似的到处乱跑。? 正文 第50章 (10) 第二章 (10) 现在这两个可怜的倒霉蛋拿不定主意是该继续站在那儿呢还是逃走;但在稍作思考之后,他们鉴于要在援助到来之前生番们在这一带这样乱窜,就很可能会发现他们在林中的藏身处,那么一切可就完了;所以他们决定把敌人挡在这儿,而如果对方人数太多了的话。他们对付不了,就到树顶上去;他们相信,哪怕上岸来的五十多个生番全来攻打他们,但只要他们不用火攻,只要还有弹药,他们完全可以为保卫自己在树顶上打下去。 在作出这一决定之后,他们接着又考虑应该打谁,是打前面的两个人呢,还是等着把其后的三个人干掉——只要打掉了这中间的三个人,那么前面的两个人和后面的五个就马上会首尾分开,最后,他们决定让前面的两个人过去,除非这两个人发现了在树洞里藏着的他们并来攻击他们。而那前面两个生番稍稍一拐,就偏离了他们,到树林的另一边去了,这就更坚定了他们的决心,但是那三个人以及后面那五个人仿佛知道那两个英国人藏在那树洞里,仍朝这树的方向直奔过来。 一见他们这么笔直跑来,他们俩就决定在他们鱼贯而来时,每次由一个进行射击,打第一枪的人往枪里装上三四颗弹丸,因为有可能一枪就能把三个人全都撂倒;而正好树上还有个可以作枪眼的洞。于是他就隐蔽在那儿把枪瞄得准准的,而为了确保命中,他等着,直到那些生番到了距树不过三十码的地方。 他们俩看着生番过来,等在那儿,这时已经再清楚不过地看到三个中有一个正是从他们这里逃走的那个他们都熟悉的脸,于是他们当即下了决心要尽可能不让这个家伙逃走,哪怕是两个人同时开枪也罢;于是另一个人也把枪给准备好了,只要第一枪打过去,那个家伙没有倒下,那第二枪也非得把他干掉不可。 不过不会打不中的,因为那第一个人枪法极准;在他看到生番们都在一个直线上而又彼此离得相当近时,就一枪打过去,当时就把其中的两个人打中了,最前头的那个头部中了弹,马上就断了气;第二个即是那个逃走的生番,虽倒在地上却还不断气,被子弹打穿了身体,第三个人只是肩头擦伤了一点,也许是挨了那颗穿过前面那人的弹丸;虽然伤并不重,倒是把这家伙给吓坏了,竟然一屁股就坐在地上狂呼乱叫起来,那模样真是恶心极了。 当时虽然后面的五个人还没怎么感到危险。却被枪声吓了一大跳,马上就站住停了下来,枪声不断轰鸣的回声此起彼伏,因为枪声在这林子里被扩大了千百倍,各处的鸟群都鸣叫着离树飞起,而且不同种类的鸟发出不同的各自的叫声,这就像当初我在这里打第一枪时的情景,而在那之前这岛上也许还没有人放过枪。 直到一切都平静下来以后,他们还是弄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又若无其事地向前走上来,走到他们的同伴躺着的地方,这几个可怜的无知家伙见到倒地者的那种惨状竟站在他们的身边,七嘴八舌地起话来,看起来可能是在问他是怎么受伤的,但却是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也是有可能遭到同样的打击。我们完全可以相信他们会听到那个受伤者,先是看到火光一闪,随后又听神打了个雷,另两个人马上就死掉了,而他就立刻受了伤,这种推测我有理由,是因为可以非常肯定地,他们既没见过这一带有什么人,而且是一辈子也没听见过枪声,甚至根本没听过枪是什么一种玩意,更不用能知道火药和弹丸还能隔着一段距离伤人,我们就完全有理由相信,如果他们知道这些,他们是绝不会这般若无其事地一点也不为自己的处境担心地站在那儿察看同伴的情况了。 在后来,我听我那两个英国同胞承认道,他们为自己不得不杀那么多人而感到难过,但这些倒霉蛋还根本不知道他们正处在危险的境况下,现在这五个人全在他们的射程之内,而那先前放了枪的那个得重新装弹药,所以他们决定一块朝那些人开枪;接下来他们商量,选定了一个准确对象,于是同时开了火,把其中的四个一下子打死或打成了重伤,那第五个人虽然没有受伤也和其他人一样倒了下去,原来是吓了个半死;那两个英国人见他们都倒了下去便以为把他们全给打死了。 这两个家伙便冒冒失失地从树里出来,连枪里的弹药也没装,因为他们以为这些生番们都已经毙命 ,而这就又走错了一步,待到他们走到跟前才发现至少有四个人还不死,而且其中两个人只是受了一点轻伤,还有一个人根本没有受伤,才不由得大吃一惊起来,只好举起枪托朝他们砸过去,第一个挨砸的便是逃去的那个生番,他是这个乱子的罪魁祸首;膝部受伤的是第二个挨砸者,于是他们俩立刻就脱离了苦境;这时,那个根本没有受伤的跑过来跪在他们面前,高举双手,嘴里发出可怜兮兮地咕哝之声,还一边作手势做动作,表示要求饶命,当然他们一点也听不懂他的话。 虽然这样,但他们还是比划了一下,表示要他坐到附近的树脚旁;正好一个英国人口袋里装了一根粗绳,于是就反绑了那个生番的双手,把他留在了那里,他们俩怕他们藏在林中隐蔽处的老婆和东西会被这两人发现,于是随即拼命去追那两个先前走过去的生番了。他们一度看见那两个人在距离很远的地方;后来总算放下心来,因为看他们在穿越山谷并向海边走去,因为是怕他们走相反的方向,那样就会朝那隐蔽的地方走去了。既然放下心了,他们就连忙去找他们 在树下的俘虏,但可以看出他的同伴已经把他救去了,因为捆他的那根绳子成了两股纱,遗留在树根旁,而人已经不见了。 看到这些他们又同先前那样处心积虑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也不知道敌人离得有多远,有多少个敌人,于是他们决定去看看他们的老婆是不是全都安然无恙,再她们得被安慰一下。因为她们准已吓得够呛,这是因为虽然那些生番是她们的同胞,但她们对他们却怕得要命,这也许就是因为更了解他们,所以才更害怕他们。 他们到了隐蔽处所在地,发现生番们已经进过林子,虽没有找到藏身之所,但离那儿已很近了;实际上,除非有熟悉这儿情况的人给他们指路,否则由于那儿的树长得密,一般人是找不到那儿的,而这些入侵者们没有这种指点。所以,这两个英国人除了发现那两个女人吓得非常够呛以外,这儿一切安然无事。他们到了这儿之后,使他们欣慰的是,又来了七个前来援助的西班牙人,另外还有十个西班牙人带着他们的奴隶和老礼拜五(我是指礼拜五的父亲),以防生番们窜到了那藏有谷物和羊群的田庄那一带,于是就去守卫;不过那些生番还没窜得那么远。七个西班牙人来时,还带来了我起过的那个生番——就是早先那三个俘虏中间的一个,另外他们还带来了被英国人捆住手脚捆在树下的那个生番,因为他们看来就是从那个方向过来的,见到七个被杀的生番,把这第八个人松了绑给带着一起来了,不过到了那儿以后,他们不得不像他们对另两个人做的那样,再把他捆起来——那逃走的人原先就是同这两个人在一起的。 现在,这九个俘虏已经成了他们的累赘;他们一度决定把这些俘虏全杀了,由于怕他们逃跑,而要保存自己,这么做就是绝对必须的了。但那位西班牙人的首领却不同意这么做,而是吩咐把他们送走,他们被暂时安置在山谷中我原来的那个洞穴里,由两个西班牙人去守看,给他们饭吃,让他们活下来——而实际上也这么办了,当晚上,他们把那两个生番捆住手脚,让他们过夜。 西班牙人来了以后,那两个英国人信心大增,也不想死命地再守在那里,就和五个西班牙人一块再次出来去追踪生番了,并带了四支火枪,一支手枪和两根相当结实的铁头木棒。他们先来到那棵躺着那些被杀者尸体的树旁,但是可以看出,到过这儿的生番一定不止躺着的这些;因为可以看出来曾经有人打算把已经死的伙伴给挪走,而且已经把其中的两具尸体拖开了好长的一段,但到后来却放弃了。他们又接着往前走,来到了当初站在这儿看着自己的家被烧掉的第一个丘上,现在看到家里余烟袅袅仍然十分痛心,但是在这里他们仍然看不到哪怕一个生番,这时候他们决定要到毁掉的家园去看看,当然他们极尽心;在距离家里还剩一段路的时候,他们一眼看见在海边,生番们清晰的身影正纷纷上船,准备离开。 起先,因为离得太远,没法攻击他们,令他们似乎感到懊丧,不能在生番们临走前给他们一次打击,但总得来,能够摆脱他们也是令人很满意的。 对这两个不幸的英国人来讲,这已是第二次破产了,他们第二次付出的心血被毁于一旦,所幸大家都愿意给他们供应一切必要的东西,都愿意来帮他们重建。一向被认为是不安一点好心,不做一点好事的他们的三个同胞,却一听到这事(他们只是在完全平息后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因为他们住在东面很远的地方)也来提供帮助,而且也确实是很友好地过来干了几活,帮这两个可怜的同胞重建家园,为他们制备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在统统这些帮助下,不久他们生活又安定了下来。 在这以后又过了两左右,因为看到了生番的独木船漂到了他们的岸边,离船不远处还漂着两个淹死的人,他们就更是高兴了,依据看到的这些,他们完全有理由相信,这些生番们在海上遇到了风暴,打翻了他们的几条船。因为在他们离岛回去的那晚上风确实太大了。 活虽这么,但既然半路上有人失事丧命了,那么在另外一方面,也就有相当一部分人还侥幸存活,那么他们告诉其他人他们碰到了一些什么事,做了一些什么事,从而使他们那些生番们按捺不住,再来一次类似的侵略行为;后来看来他们确实决定要发动足够的力量,把他们碰到的一切全都掳走来这么尝试一下,因为毕竟他们在这里从来没有见到过人,要不是那第一个家伙告诉他们在岛上有人,凭他们自己所知道的情况他们是决计得不出这种结论的,而本来没有别的人向他们证实这一点,因为向他们证实这一点的家伙已经死了。 在这以后五六个月的时间内,我们的人满怀希望,只盼生番们能够忘掉这次冒险的不幸遭遇,或者是放弃那种再来碰碰运气的想法,因为在这期间我们的人没再听到有关生番的任何动静;但突然之间,生番们又大举来犯,至少有二十八条独木船满载着他们,带着弓箭大棒c木刀以及诸如此类的武器,浩浩荡荡地驶来,总之,由于他们声势庞大,使我们的人感到极为惊恐。 在傍晚时他们在岛的东端上了岸,所以我们的人在当晚就急忙商议着对策;首先,他们意识到,他们以往惟一的安全之计是完全隐蔽起来。而既然现在有那么多敌人,就更应该如此了,于是他们决定,先把为那两个英国人造的屋推倒了,并把他们家的羊群赶到原有的那个山洞里去,因为依他们预计,生番们将在亮就直扑那里,他们还是会像上次那样来大干一场的,尽管这次上岸的地点离那两个英国人那儿至少有六英里远。 其次,他们把在老别墅——这是我的叫法,它现在属于西班牙人——里养的羊群全赶了出去;总之,要尽量在任何地方都做得看不出有人居住,不留痕迹;第二一早,他们便集中全力埋伏在那两个人的庄园附近。果然不出他们所料,那些后继而来的入侵者把船都留在了岛的东端,而沿着海岸朝这边径直而来,他们的人数应该是在二百五十人左右,据我们的人估计。而我们的队伍当然是很的了,并且还没有足够的武器分给所有这些人,这是更为糟糕的了;来看看他们的总人数吧,还是先男人,有十七个西班牙人,五个英国人和老礼拜五(即礼拜五的父亲),还有和女人们一块带回来的三个生番奴隶(他们表现得很忠心),另外还有三个住在西班牙人那儿的奴隶。这些人总共的武器有二十一支火枪,手枪五支,鸟枪三支,还有不知是火枪还是鸟枪的五支。反正是我那次从那些造反失败的海员那儿没收来的,另外还有的就是两柄剑和三支老式的旧戟。 他们只是给奴隶们每人一把戟,而没有给他们发枪,这是一根两头都上了很大的铁矛尖的类似铁头的木棍,另外再让他们每个人身边挂把斧头什么的;当然同样我们的人也每人各有一把斧头。女人中有两个怎么她们都不行,非要参加战斗不行,她们得到的武器是弓箭——我曾讲到过印第安人之间的一次互相残杀,这些弓箭就是西班牙人在那次战斗之后捡获的——另外,这两个女人也带上了斧头。 当总指挥的是我经常提到的那位西班牙人首领;那个威尔?阿特金斯这回当上了副指挥,因为他虽然为人凶恶可怕,却也是个敢作敢为的家伙。生番们像狮子一样地冲来,非常不幸的是,我们的人没有占据到很有利的地形;还好那个威尔?阿特金斯带了六个人去埋伏在一丛灌木后面,算是前哨据点,现在就显得非常得力;他得到的指令是:打敌人的中路,让前面的人通过,而且在他开火了以后,必须马上尽可能机智地撤退下去,从林子里头绕到西班牙人的后方去,而西班牙人有一丛树为掩护,就守在那儿。 正文 第51章 (11) 第二章 (11) 生番们三三两两,零乱地一批批往前奔来,威尔?阿特金斯让五十个左右的人跑了过去。接着,他便命令手下的三个人开枪,因为看见其他的人密集地一起奔了过来——而他们的火枪中都带有六七颗弹丸。他们不知道这一下打死打伤了多少人,但是这在那些生番中所引起的恐慌效果却不可言表,听到了这么可怕的一声轰响,看到他们的周围死的死c伤的伤,却无法弄明白是谁造成这一切,他们真是给吓得魂不附体,这时候,威尔?阿特金斯和另外的三人趁着生番中一片混乱,又朝着他们人最密集的地方开了火;而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第一次开枪的那三个人又已经上好了弹药准备好了,于是向他们放了第三排枪。 要是威尔?阿特金斯和那六个人依指令来行事,在开火之后立马后撤或者是我们的另一支队伍就在附近,马上接着连续射击的话,那么那些生番们准会被打得溃不成军扭头就逃,因为他们这些生番的恐惧心理主要来自于一点,那就是没有看到任何迫害他们的人,以为要了他们的命的是神的雷霆和闪电。但是威尔?阿特金斯却留在了原地给枪蓄上弹药,这样一来暴露了行迹;一些远远地看到了我们的生番抄到他们后面来攻击;对方用箭射伤了阿特金斯,又射死了他的一名英国同伴,尽管阿特金斯等人又射击了两三次,打死了二十多人并尽快地后撤;后来他们同样还被射死了一位西班牙人和一名跟女人们一起来的印第安奴隶。这名奴隶表现得相当英勇,他拼命奋战,虽然使用的武器只是那根带有矛头的长棍和一把斧头,却亲手杀了五个人。 因为阿特金斯负了伤,两个人被打死了,我们的人既然遭到这样猛烈的进攻,于是就退到林中的一个丘上去了;而另一方面,西班牙人在向敌人放了三排枪以后,也开始往后撤退;因为尽管已有五十多人被打死,受伤的人数还不止这些,但他们不仅人数众多,而且奋不顾身,都不怕危险地朝我们的人的方向冲来,射来的箭如乌云,同时,他们的那些伤员也被人们注意到,只要是还能行动,那么他们反而会被他们受的伤而搅得怒火中烧,冲杀的时候简直就跟发疯似的。 在撤退的时候,那西班牙人和英国人的遗体没能被我们的人带走,于是生番们便冲到这两具尸体面前,这两个可怜的人的手臂和腿被生番们用大棒和木刀砸断,他们的脑袋也被砸碎,似乎唯恐他们死不了,再要把他们给杀几遍似的,那种景象很是残忍和凄惨,也足以显示出那些印第安人确实是些野蛮人。但他们倒不追赶,即使是在发现我们的人撤离了以后,却似乎是按照他们的习惯围成一圈之后,大叫两声以示胜利;而在这之后,他们才痛苦地发现,他们中受伤的一些同伴跌倒下去,只因为流血过多而死。 这时,在一个丘上西班牙人的首领已集合了他那支的队伍,阿特金斯硬是要他们应该立刻出发,全都去进行攻击,虽然他已受伤;但那个西班牙人的首领却道:“阿特金斯先生,对方的人在受了伤之后是怎么打的你也看到了,如果他们暂且不被理会,等到明,他们的创口会使他们痛得动弹不得,而又因流血过多而有气无力,那么到时候能和我们对抗的人就会少一些。” 这个主意无疑是很棒的,但威尔?阿特金斯却轻松地答道:“这话不错,先生,对我来也将同样是这种情况的;因为这样,我才要想趁我现在的热血沸腾而干下去。”“听我,阿特金斯先生,”西班牙人道:“你今极尽你的责任,干得很棒;如果你上不了阵的话我们明会替你打的,而我看最好还是等明早上再干吧。”于是他们等明的到来。 那夜里月朗星稀,生番们被发现在死者和伤员周围忙乱得很,闹得十分嘈杂,又不断地在死伤者躺的地方奔忙。后来决定进行夜袭,最好是能在对方发现之前就靠拢上去放一阵排枪;而要做到这点,好机会他们倒是有一个,因为发生这场战斗的地方是一个英国人的地盘,所以他们跟着英国人首领在林子和海岸之间绕向西面,然后又猛地朝南一拐,就来到了敌人最密集的地方的附近;他们中的八个人趁着敌人还没看到他们或是听到他们任何声响的时候就瞄准他们开火了,这就使对方的伤亡情况非常惨重;而半分钟之后,另外八个人跟着也发了枪,大量弹丸被密集地射出,又造成了新的伤亡;而在此同时,那些生番们无论如何也看不到杀伤他们的人,也不知道逃往哪里才对。 那些西班人以最快的速度重新装好了弹药,然后分成三个组,并决定全部投入攻击。他们被分作每组八个人,这就是,总共就有二十二个男人,两个女人——顺便一句,这两个生番女人战斗起来简直就是太拼命了,有些不顾命。 于是他们平分了火器c戟和棍棒,两个女人本都不想让上的,但她们却她们都是铁了心,就是死也要和丈夫死在一起的。在这个队伍被组织好以后,他们便走出林子疯喊着朝敌人冲去。站在一起的生番们听到我们的喊杀声同时从三个方向传来,这就更显得混乱不堪;但他们还是没动手,因为一时间他们还没看到我们;而等到我们离他们近了,被他们看见了以后,他们便对我们射起箭来;老礼拜五中箭但所幸尚无大碍;我们的人也朝他们冲去,从三个方向朝他们射击,不给他们以任何喘息的时间,接着又用枪托c刀剑c铁头的木棒和斧子砍杀,敌人被我们打得落花流水,总之是嚎叫着各奔东西,自谋生路去了。 两场战斗下来,我们的人厮杀得累了,他们一共歼灭了一百八十个左右的生番,而剩下逃走的那些都吓得不行了,没命地逃过林子,翻过山丘,总之是只要他们的脚能逃多快,那么实际上他们逃得就有多快;结果他们逃到了以前上岸的地方,因为他们的独木船全在那里;而他们之所以能到那里,则是因为我们还不愿自讨麻烦地去追。但是他们的祸并没有到此为止;那晚上他们不可能出海,因为就在那傍晚突然狂风大作,而且是海上吹来的风,不光这样,海浪把他们大多数的独木船都吹上了岸,而且离海面很远,因为狂风狠狠吹了一夜,再加上潮水一涨,要把船弄到水下去,还得花极大的力气;而有些独木船也成了碎片,就因为被撞在海岸上或是相互碰撞。 那夜里,我们的人并没怎么休息,虽然我们的人为自己的胜利而高兴;他们尽量吃了一些东西使体力恢复了之后,决定到生番们登船逃去的那一带去看看那些生番们到底是咋回事。而在他们不得不经过的发生过战斗的地方,他们发现有几个可怜的人竟还没有死。当然救是救不活了;这对心胸开阔的人们来,当然是再凄惨不过的了,因为作为一个真正高尚的人他是决不会因他人的痛苦而高兴的。 最后他们来到一处情形更糟的地方,只见残余的将近一百个左右的生番聚集在那里;而他们大多数人都是两个膝盖拢在嘴前,双手抱着靠在膝盖上的脑袋坐在那里。 那西班牙人的首领为了想要观察他们的面部表情,来判断他们是否还想要战斗下去,或者已经被彻底打败而丧失斗志和勇气了,所以我们的人在离生番还有两射程距离的时候,那首领命令放了两下空枪来惊吓他们,以便他采取相应的对策。 这一招果然是很有作用的,因为一听到第一声枪响,一看到放第二枪时的闪光,那些生番们显得极为惊恐地跳起来;然后看到我们的人要过去,他们又全都叫嚷着,嚎叫的声音响成一片地奔逃起来,当然我们也不懂他们叫的是什么意思。而就这样,他们就全跑上了山野。 刚开始,我们的人都企盼气能够好转,他们都可以下海赶快离开;但没有想到的是,这就很可能是生番们再卷土重来的一个条件了,无论是他们会变本加厉地再次来犯,还是退一步来讲,他们很频繁地来到这个岛上,那也可能使这个岛变成一个荒岛,而岛上的人也会被活活饿死。负了伤的威尔?阿特金斯同大家待在一起,而事实也证明他是个极好的谋士,在这种情况下,他拿出了他的建议:目前出现有利局面,插进去堵住生番们的退路,让他们不能够登上船,他们就不能够再到岛上来骚扰了。 在这个问题上,因为有些人反对这办法,怕这样一来这些生番如果一旦弄得没有退路而铤而走险,逃到树林里去谋生,那么结果就是大家不得不像猎取野兽一样追猎他们,使大家干活也不得不提心吊胆,他们还会经常地破坏劫掠大家的庄稼,会把大家驯养的羊群偷窃一空,这样下来,大家的生活就不得安宁。生活在持续的痛苦之中,所以这件事大家商议了很久。 而大家又被威尔?阿特金斯告诫,与其要在今后来对付一百个部落倒不如现在来对付一百个人,而且一定要毁掉他们的船和人,或者是把他们立即消灭。总之,也赢得了大家的一致赞同,因为他得明白在理;于是大家立即开始行动起来了,出去解决那些独木船,从一棵死树上他们弄来了一些干树枝,想拿来烧掉几条船,但无奈船太湿都烧不起来;但不管怎样,那些船再也难以用于海上航行了,因为船的上部被大火给烧了这么一会儿。他们干的这些被印第安人看见了,便从树林里跑出来几个,来到尽可能靠近的地方,跪下来向我们的人嚷道:“哇,哇,哇啦莫克呵!”又了一些我们的人一个也听不懂的话;但他们作出的很可怜的姿态和那发出的很古怪的声音大家很自然就明白了,他们是在求我们别烧船了,并表示他们愿意永不再来。 但事已至此,我们的人不能不深信,只有确实地做到这一点,就是不让这些生番回去,才能保护他们自己,保护他们这块居留地,他们要不是这样的话,哪怕被他们中的一个人回去把情况一讲,这块居留地就保不住了;于是,我们的人便动手毁掉他们的独木船来让他们知道对他们是不会宽大的,把风暴破坏掉的都给毁得一条也不剩 ;生番们在看到了这个情形以后,在林子里发出可怕的嚎叫声——这让我们的人听得清清楚楚——随后,便见他们像疯了似地在岛上乱跑,总之他们让我们起先都不知该怎么办。 有一点是那些西班牙人尽管心谨慎却还是没有考虑到的,那就是:既然要把那些生番们逼得走投无路,逼到绝路上,那么在这个时候就应该好好地看管自己的庄子,因为那些牲畜虽然已经被他们赶走,而且他们那主要的藏身处——我是指我的塞子而不是指山谷里的那洞穴——也没有被印第安人发现,但他们还是发现了我在田舍附近的那些庄稼,并且大肆破坏了一通,连周围的栅栏和种下的树也没有放过,庄稼被他们蹋坏了,快要成热的葡萄连藤被拉掉,这些给我们的人造成了不可估计的损失,而他们当然也没有得到一丁点的好处。 因为当我们的人和这些印第安人一对一地相遇时,我们的人根本跟不上他们的健步如飞,所以我们的人虽然可以在一切情况下攻击他们,但如里要四处搜索他们却是不行的;也不能单独地外出,生怕会陷入到他们的重围 之中。不幸之中的万幸是,那些生番们没有了任何武器,因为他们只是空有弓,却已经没有了箭和任何制箭的材料;另外,他们也没有了任何利器。 他们已经落到了相当可悲的c十分艰难困苦的地步;但是我们虽住所还没有暴露,但因为我们的粮食损失了,我们的收成也遭到了破坏,所以我们的人心也被对方弄得狼狈不堪,他们甚至不知道该做什么,该朝着哪个方向去努力。现在他们在山洞旁那个山谷中的牲畜,种在那里的一点谷物就是他们仅有的一切了,哦,还有就是那三个英国人的庄园——就是威尔?阿特金斯等人的,但他们现在只剩下两个人了,另一个人没吭一声就死了,因为他的头部中了一箭,正射在他太阳穴的紧下面;而很值得一提的是当初用斧子砍那个生番,后来又想杀那些西班牙人的也正是这个野蛮的家伙。 据我看来,我任何时候的处境也要比他们现在好,当然是自从我发现了不多的几粒大麦和稻谷,开始种粮食并驯养牲畜之后;因为可以他们现在是有一百条见啥吃啥的狼在这岛上,而要打倒他们却绝不容易。 在明白自己的处境之后,他们得出的第一个结论是:要把那些生番尽可能地赶到岛的西南角上去,因为那里比较远,这样一来,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万一再有生番们来,这两批生番是彼此不容易给碰上的;在把他们赶到那里以后,他们会被搜索,袭击,能被杀掉几个就被杀掉几个,直杀到他们的人数大减为止,如果在最后能使他们服从的话,那么他们就被给予粮食并通过耕作来自食其力。 大家便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而努力地追踪那些生番,让对方听到枪声就大为恐慌,最终用了没几的工夫,就只要谁向印第安人开枪,即使他并未中弹,也会吓得瘫倒,可前后他们还是被我们的人盯上了,几乎每都要被杀伤几个,于是不得不去呆在树林里或者是低洼的地方,弄得食物严重缺乏,景状凄惨,再后来便被发现林子里有很多人死了却根本未受一点伤,也就是完全是被饿死的。 正文 第52章 (12) 第二章 (12) 我们的人在发觉这个情况以后心里非常懊恼,不由得就动了恻隐之心,尤其是那位西班牙人的首领——他可真是我一生所遇到的人中最有教养和最宽宏大量的人,也是他提出要尽可能捉一个生番的建议。让他明白他们的意图后用来做一个翻译,让他带个话回到生番中去试问一下,看看能不能服生番们接受彼此都信守的,让他们既可保全性命,又让我们的人不受伤害的条件。? 在一段时间之后,他们中的任何人都没有被捉到过;但终于用突袭的方法换来了一个俘虏,因为他们毕竟已经饿得有气无力了。起先他表现得极度不合作,不肯吃也不肯喝,但慢慢地看出我们的人对他都很好,非但不打他还给他吃的,才总算是慢慢地恢复了本性,变得温驯起来。? 老礼拜五被要求去接触他,并经常地同他谈话,要他明白这儿所有的人都会好好地对待他们所有的人,他们的性命不但会被保全,而且在岛上也会有一块儿地划出来供他们居住,只有一个条件要他们保证,不要逾越界线去侵犯或者伤害人家,要一直待在他们的地界内;还要让他明白,会给他们麦子种,等到成熟了以后可以供他们做面包,为不使他们在目前饿死,也会给他们一些面包。这人被老礼拜五要求回去把这些话同他们同胞们看,看他们对此的想法如何;但同时又被明确地告知,要是他们不同意的话就会被全部消灭。? 已经被挫尽了锐气的这些倒楣鬼,连这人也只剩 下三十七位了,听到这个消息后马上就接受了,同时还表示想要一点食物;于是全副武装的十二个西班牙人和两个英国人,带着他们的三个印第安奴隶和老礼拜五来到了树林子里。这三个奴隶给他们送去了很多面包,他们坐在那儿吃东西露出满眼的感激之情,此后,可以看出他们信守诺言的情况可以是再也不能被挑剔了,因为他们除非是来要吃的或是问些什么问题,此外从来就不走出他们的地界,一直在那里生活到我来这岛上。而我也去看过他们。? 他们被我们的人教着种地c做面包,驯养羊群和挤羊奶;几乎什么都不缺,就是缺老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们很快就会构成一个部落了。他们被划出来的居住地是一个狭长的地区,在岛的东南角,向前延伸到海滨的平野,而后面则围着高岗。在这里他们有足够的土地,约莫宽度为一英里半,长度为三四英里。? 他们还被我们的人教会用木头来做铲子,就像我曾做的那种,又被给了十二把斧子和三四把刀;于是他们就以一种闻所未闻的顺从劲居住在那里。? 直到两年以后我再来这里探望他们,这片居留地真可以是相安无事,安居乐业的景象一片祥和,完全没有发生过生番再来骚扰的事。当然,不时也会有一些生番坐独木船来开他们那种残酷的庆功宴,但他们并不寻找或者是打听他们同胞的下落,这可能是因为他们来自于各个不同的部落,也许根本就没听过曾经有生番来过,也可能听了不知道他们来的原因。话又回来,就算是他们再找寻,再打听也不会那么容易能找到他们的。? 讲到这里,我想我已把我重来岛上之前所发生的事情交代清楚了,至少是已经把所有值得一提的事给交待明白了,使人吃惊和不明白的是,我们的人已经把那些印第安人都变得开化起来。也会常到他们那里去,但是任何印第安人都被禁止来到我们这里,否则就得死,也许是我们不能使自己的家园再次被暴露出来吧。? 还有一件很值得一提的事,那就是那些土著被教会编柳条,做一些箩筐篮子之类的玩意,但他们很快地就超过了他们的老师,因为他们用柳条编织出的东西都极其精美,特别是各式的篮子c筛子c鸟笼c碗橱等等,另外还有编出的椅子c凳子c床榻和一些很特别的东西;他们在干这些活时,只要在刚开始时指点一下就行,实在是再高明不过了。? 我的到来对这些人来实在是太有帮助了,因为我给他们提供了他们需要的很多东西,例如刀子c剪子c钳子c铁锹c鹤嘴锄什么的。? 于是他们把他们的住所都弄得非常的漂亮。因为有了这些工具以后,他们干起活来就更显得得心应手了,那些住所就像是团团编出来的,编篮子的人显得很独具匠心,外观奇异,既是极好的能防止各种害兽害鸟侵入的篱笆一样的墙而且也比较的凉快,生番们又被我们的人叫来为他们造一些,因为他们也非常喜欢这种屋子,所以在去看两个英国人的住所时,远远看去,就像看见蜜蜂住在了蜂巢里一般。而主人威尔?阿特金斯,现在则完全成了一个勤快c能干和冷静的家伙了;他也给自己建了一座这样编出来的,样式也是人们所从未见过的屋子,凭我的脚步来量它的外围的话,周长是一百二十步,它的墙一块一块编得很密很结实,一共有三十二块,高度约为七英尺,中间则有一道编得更牢,周长不满二十二步的篱笆墙,是个八边形。 在那八个角上都竖着很是牢固的木桩;他还安上了一圈结实的木料在它们的顶上,这些木料间用木销子前后销住,又用八根椽子做了一个锥形屋顶在这上面,我可以肯定地跟你,尽管他没用钉子,而只用几块我留在这儿的废铁做的尖铁,但这个屋顶很漂亮,结合得也极好;老实话,在一些他一点也不内行的事上,他显得极有办法,例如,他做了一个锻铁炉给自己,并佩了一副鼓风用的木制风箱;他还自己烧炭来干这种活;另外,他还用一根铁橇棒做成了一个还算很不错的打铁用的铁砧。就这样,他做了很多东西,特别是一些钩子c铁钉c尖铁c铁栓和铰链。让我们再回头来那房子吧:屋顶被他在那“内墙”支起来后,那种编出来的东西被铺到椽子之间,并铺得结实牢固,再在上面巧妙地铺上稻草,稻草上面又铺上一种树的大叶子,所以这房顶不会漏雨,因为就像铺了几片瓦石板似的。不过他自己也承认,生番们替他把编的东西都做好了。? 团团围在“内墙”外的是那一圈也盖了顶的墙,可算是披屋子,在“内墙”与“外墙”之间有一个通道般的空间,宽度约二十英尺,因为这“外墙”有三十二个角,每个角上都有一根同里屋的那些顶梁柱相接的长椽,那距离约二十英尺。? 这种编出来的东西又被他用来当隔墙——但他们编得更细致一些——这屋子就被一分为六了,这样,在一个平面上他就有了六个房了,而每个房间都有门通向外间:首先是走进入口处,或者叫那屋子的主体部分,另外通主体部分的还有一扇门,通到那围在四周过道的还有一扇门,在那条过道里还被隔了三个相同大的部分,可以拿来当作备用的清静房间,也可用来放置家庭生活中的必需品。那一圈过道并未被这六部分所占掉,他是这样安排外面一圈房间的:刚一走进那圈“外墙”上的门,进屋的门就在我面前不远的正前方;但是两边都被那种编起来的墙隔着,墙墙都有一道通过后便可以进一间可算是贮藏室的大屋子的门,约二十英尺宽,三十英尺长,在过了这个房间之后你就进了另一间没有这样长的房间;这样记来那外面一圈就共有十间漂亮的屋子了,其中的六间是只通里屋的算是附属于各个房间的私室或休息室的那些房间的;另外的四间很大,就看你怎么用了。叫它们仓棚也好,库房也好,反正它们中一间间都是相通的,各有两间在大门里屋的过道两侧。? 我完全可以相信,世界上没有别的人见过这样一种编出来的东西,也从来没有屋子或帐篷 被设计得这么巧妙,更别是造出来的了。在这样一个大蜂窝里,有三户人家住着——那就是威尔?阿特金斯和他的女人,另一个男人被杀,留下老婆和三个孩子——看来,在男人死时,这老婆已快临产了——不过另两家都非常热心,不管是谷物c羊奶c葡萄什么的,还是每次宰了羊或捡到海龟,都分给她一些。他们干活尽管像前面谈的那样,没有另两个英国人努力,但他们的日子都过得相当不错了。? 还有不能被漏掉的一点是他们的宗教信仰问题,尽管他们常像海员做的那样,彼此间动不动就以上帝的名义起誓,从而常使彼此想起有个上帝,我不 知道,他们中间还是不是有那样的信仰;另一方面,那些可怜而无知的土著老婆,虽然是有了我们不得不称之为基督教徒的丈夫,却是没有什么长进的,因为对于上帝,丈夫们自己并没有多大的了解,也就压根没法同老婆们讨论关于上帝的话题,或者和她们讨论任何涉及宗教的话题。? 老婆们通过丈夫们的帮助提高得最多的,就我所知是她们都会比较像样的英语了,而且,从开始学讲英语的时候起,他们的总共近二十个孩子也大多开始学讲英国语,并终于学会了,尽管刚开始和他们的母亲们一样记得乱七八糟的。在我再来到这岛上的时候,所有这些孩子的年纪都在六岁以下,因为那五个土著女人来这儿才不过七年多一点而已;现在想来,当时那个厨师手下的大腹便便的老婆是在怀着她的第六个孩子了;而所有的这些母亲们都属于那种恪守本分,勤快耐劳,正派端庄的一类。她们之间互相帮助并尽心尽力,唯命是从地对她们的主人(我还不能是她们的丈夫),她们只是希望能好好地按照一些基督教义,使她们的婚姻变成合法的婚姻,除此之外再没别的要求了;可以是由于我的原因,至少是因为我来到了他们中间,这两点在后来总算圆满地实现了。? 在那块居留地总的情况被介绍完,那些英国流亡者的情况也被比较详细的谈过之后,我想我该来谈谈那些西班牙人了,在那儿居住的主体是他们,而他们的故事里也颇有些值得注目 的地方。? 他们当初在生番中生活的情况我向他们谈了很多,在那儿他们既是毫不勤奋又无所事事,没有太多可的,因为他们那时就算把现成的办法交到他们手里,他们也是因为受到不幸命运的重压的一群灰心丧气,可怜又可悲的人。只想着自己挨饿的事,不想别的,因为深陷于绝望之中,他们之中有一个既沉稳又明白事理的人,他告诉我,他们当时也深信那样的颓废是不对的,因为明智的人是永远要把握住理性所能给予的帮助的,而决不只是自己沉浸在悲愁之中,这既是为了眼前的支持也是为了解救未来,他对我,因为他只是关注着过去的东西,而已过去的通常是不可能再召回或者是挽回的,只是关注过去就绝不可能再望眼未来了,因此也就不可能看到被解救的希望,结果往往不仅不能提出解救的办法,而反倒徒增了苦恼,所以忧伤只是世界上最没有意思,也最不值得的一种感情;到这里,他重复着一句西班牙的谚语,我记得我是把这话译成了一句英格兰语的,虽然如今我不能把他的原话再重一遍,我译的那句谚语是:? 碰到了麻烦如果再心烦,? 等于把你的麻烦翻一倍。? 接着,他竟滔滔不绝地讲起了我,讲当时我孤身一人时所做的种种哪怕是最的改进,讲我的永不放弃——这是他的法,我使我的境况比他的好上一千倍,虽然我起先的条件比他们的差得多,他告诉我,有一点很值得注意的是在他遇到的各种人里面,在困难中英国人是最为沉着冷静的;而葡萄牙人和他们这个不幸的民族则相反,在同不幸的命运抗争时,世上就数他们的表现最差了,因为一碰上危险,他们只是略微地作过一些挣扎之后就是绝望,就是在整个绝望中躺下傻傻地等死,根本不去想逃脱困境的好办法而振作起精神来。? 我跟他讲,我的情况和他们的情况是大不一样的,我尽管是只有一人,情况是决不利也决不妙的,但老却让船漂到了岸边,这也就等于我的手被送入了大量的东西,这种援助出乎人的意料,同时也让人振作,就算是换了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是会像我一样做的;而他们则是流落在那片没有维持生计的必需品,没有食物的土地上,也就是,在他们可以做到自给自足前,没有现代的维持生计的手段,这个西班牙人:“先生,换了我们不争气的西班牙人在你那种处境里,我们决不会从船上弄下来有你弄的一半多的东西,不仅如此,我们根本就不会想出办法扎几个筏子运东西的,即使有了筏子,我们还是不能把它驾到岸边;可我希望他还是快他们在那儿上岸后的情况,而少赞扬话,他告诉我,他们很不幸,在他们上岸的那一带,土著们是缺粮的,可是他们没有下船出海,去另一个稍远一些的岛屿,那全是由于缺乏常识的缘故。然而在这里,他们只靠一些不知名的植物根茎和野菜来苟且偷生,除非他们也变得能吃在当地算得上是美味的人肉,否则人家也只用这点东西来招待他们。? 他们告诉我很多方法,想要把一块儿生活的生番们教得更开化一些,想要把他们教得在日常生活中能建立起合情合理的好习惯,但终于没成功,并被反驳他们到那儿去是深得人家的周济和援助,现在竟想要教训他们的施主,他们这样的做法被认为不公道,看来对方告诉他们:只有不依靠别人的人,才有资格来教训别人。? 我还让他们告诉了他们曾经面临的一些惨淡异常的情况,只因为住在那个岛上的生番比教懒散,所以不难想象,这些生番的食物比不上生活在那一地区的其他生番,但他们同时也发现了,当地的生番们是那么好吃,这是跟那些食物比较充足的生番们相比。? 正文 第53章 (13) 第二章 (13) 他们依据自己的情况看出,上帝主宰一切,而上帝的指引中显示出来了大智大勇,因为,如果他们不是为当时的种种困苦艰难和当地的贫穷所迫,而苦苦的追求,找寻一个好一点的生活条件的话,那么他们就不会得到我的帮助了。? 接下来他们又一五一十地告诉我,是他们希望一起去参战,因为接待了他们的土著发生了战斗,本来,他们不仅可以为他们的朋友提供很好的帮助,而且还可以为使他们自己在敌人和朋友的眼里显得多么厉害;可是虽然他们确实有火器,可倒霉的是弹药已被他们丢失了。在寄人篱下的情况下,人家要他们一起去参加打仗,他们又有什么理由来拒绝呢?可是没有了弹药的他们在上了战场之后,情况还不如那些土著,因为他们什么都干不了,既没有弓箭,又不会使用土著给他们的一些武器。 于是只有空站在那里作箭耙子,但到了他们同敌人短兵相接的时候,因为他们的那三把戟非常得力,这些情况才有所改变。凭着这些戟和插在枪口上的尖利长刺,他们杀退了跟前的一整群一整群的敌人。虽然这样,他们有时仍会被困入重围中,中箭的机率极高。后来他们想出了一个办法,为自己用大木板做成了挡箭牌,再在外面用不知道名字的兽的皮蒙住。就这样,他们自己在弓箭面前就能被掩护了。话又回来,他们仍时而遇险:有一次生番的棍棒把他们一共五个人打倒了,而敌人也活捉了那位后来被我搭救的西班牙人。在刚开始,大家都以为他已经被杀死了,但后来听他被捉了,都急得乱转,甚至都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一心只想要救他出来。? 他们告诉我,敌人把他们打倒了以后,同伴们全都跑着来搭救,站在他们旁边和敌人厮杀不止,直到除了那个原以为被杀的以外,每个人都苏醒了过来;这时候,他们紧紧地聚成一排,在一千多个生番中用长戟等武器杀出了一条血路,谁挡了道就把谁打翻在地上。终于把敌人打败了,但是让他们难过的是,他们没有了一个朋友,而敌人发现他还活着,于是他和其他一些人就被抓去了——在前面我也对这事有所交代了。? 他们满怀感激地对我描述他们后来的惊喜之情,因为他们原以为最厉害的野兽——野蛮人把那遭难的朋友给吃掉了,却不料他竟回来了,而且更让他们惊喜的是,他们还被告诉了他回来的目的,起了有个基督徒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而这个人不仅是精明能干,而且善良富有博爱精神,更愿为解救他们而效力。? 他们又向我描述了当时吃惊得不得了的情况,这是因为他们看到了被我接济所给予的东西,有很多他们到了这块贫苦地方之后从没见过的东西,频频地划十字c念祈祷词,而且仿佛是吃了有兴奋剂的食物。尝到这面包的滋味让他们的精神也跟着一振,而对于我送给他们的任何其他东西也是这种情况。后来,他们想要告诉我,见到有人驾着船过来,听他们要被带着去那个送了这许多东西给他们的人的地方,他们简直不能用言词来表达他们当时的高兴劲,因为他们被过度的喜悦冲得有点胡言乱语起来。 结果是讲也讲不清了,只是一个劲地跟我,他们因为无法用恰当的方式来发泄 感情,来让他的生理c心理的感觉一致,所以已经快要疯癫了;但在不同的人身上发挥不同的作用,他们中有人是会在惊喜的同时痛哭流涕,有人则完全疯了似的,还有人则干脆当即昏倒。我对这些话留下的印象是很深的,使我想起了见到父亲时礼拜五的欣喜若狂,也想起了从海上失火的船上救出的那些不幸的家伙,当时他们也是那般若痴若狂;还有那个大副的愉快,他在那原以为必死无疑地时候被救了出来;还有我本人,在当我被困居于孤岛二十八年后看到一艘好船所以很快被载回到祖国时的欣喜。所有这些,让我对这些不幸者的叙述,更有体会。? 在我当时得到的这些情况被我作了口述介绍以后,应该来我为这些人做的一些大事,并且我离开时他们所处的境况也该被谈及了。他们有着和我一致的看法,都认为生番们不会再来打扰他们了,或者,即使是有生番来骚扰,哪怕人数比以前多一倍,他们也能克敌制胜时,所以完全不必把那种事搁在心上了。接着,那位我以为首领的西班牙人和我有了一次很严肃的谈话,谈他们留在这岛上的一些事,毕竟我这次来不是来把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带着离开的,因此不便让一些人留下而带去一些人,因为也许前者已经支持不下去,不愿再待下去了。? 另一方面来讲,我跟他们:我这次来,不是要带走他们,而是让他们在那儿定居下来好好生活;接着我告诉他们,他们会得到我给他们带来的各种各样的接济;花很大一笔钱为他们置办的各种物资,这里面既有给他们自身防卫所必需的,又有他们的生活所必需的;而且这次我带来的还有如此这般的一批人,他们不仅可以增加岛上的人口,而且是能帮助他们制作他们目前很需要的东西的训练有素并且有必要专长的老艺人。? 我对他们这些话的时候,他们全都在场,接着,我一个接一个地单独问他们每个人,在交给他们我带来的东西之前,问他们是否已把他们之间原先的那种敌意忘却c埋掉或者是否愿意彼此握手言和,建立起牢固的友谊;为了共同的利益而不再产生不必要的忌恨。? 威尔?阿特金斯十分愉悦地回答,他们已经被他们所遇到的艰难困苦而弄得清醒冷静,他们所遇到的共同敌人已经足以使他们彼此很好地相处了;他就他自己而言他不再有反对西班牙人的阴谋诡计而愿意和大家生死与共;他承认,西班牙人对他所做的一切,是人家被他逼得不得不这样做的,这是他自己的坏脾气引来的,而如果把人家换作他的话,他也会一样这么做的,或许会做得更绝;他,要是我希望他向他们道歉的话,他愿意为自己曾经犯的过错向他们作虔诚的忏悔,非常希望能十分友好和谐地和他生活在一起,他会为此尽力而为的,让他们相信这一点。他至于回英国的事,就算这二十年里不回那里,他也不会在乎的。? 西班牙人,他们起先确实因为威尔?阿特金斯和他两个同胞的不耻行为而解除了他们的武装并把他们赶了出去——他们曾对我过这一点——但希望我能理解,他们当时这么做确实是形势所迫。但他们早就把那些不愉快的往事给忘掉了,因为在后来多次同生番的大战中,威尔?阿特金斯表现得那么勇敢,不仅如此,在以后他还多次对大家的共同利益表现出极其的忠诚和关心,而且他们还认为他值得信赖。应该和别的人一样拥有武器和一些生活必需品;事实上,他也已被赋予重任,他被选上当首领的副手就很证明了别人对他的满意程度,这既是给予了他和他那些同伙完全的信任,也是那几个人被承认是值得信任的,因为正派人为了得到尊敬和信任所能做的一切他们都做了;他们很高兴能有这个机会让我听到他们的保证:他们之间永远都不会因利益上的事情而有分歧。? 鉴于大家都那么坦诚地讲了那么多朋友的好话,第二的聚会就确定下来了,而我们也是实实在在地举行了一次盛宴。船上的厨师和他的手下被我吩咐到岸上来准备菜肴,而那个早就在岸上的厨师当然也是帮差的了。船上的储备被搬了出来,把六桶好牛肉和四桶猪肉搬到岸上,我也特地给他们带来了法国红葡萄酒十和英国啤酒十——可以想象这些东西受欢迎的程度,因为对那些西班牙人和英国人来,这些都是好些年未尝到过的好饮料了。? 为了这次宴会,西班牙人也拿出了五只羊,让两个掌厨的师傅给烤熟了,拿了三只,送到船上给船员们享用一下岸上来的新鲜肉食,想来他们的感觉就同我们接受他们的肉食一样。? 这次宴会上,每个人都开怀畅饮,在宴会过后,带来的物资也被我弄到岸上去了,而为了避免在分配上可能发生的争执,我使他们能明白,这些物资是足够分的,希望他们拿的做衣服的料子能一样,这也就是,每个人都分到了够做四件衬衫的亚麻布,这是在西班牙人的要求下作出的改变,因为已经很久没有穿过这种料子了,也早忘了穿着它时舒服的感觉,所以感到特别的满意。? 至于我前面想到的那种英国薄料子,我也分发给他们,可够做一件轻便的外套的,样式就像那种长外衣,因为我觉得穿这种衣服特别适合炎热的季节,比较宽松凉快,我还告诉他们,要是穿坏了,他们还可以根据情况和需要再做新的;也同样处理掉了鞋袜和帽子等等。? 当我对那些可怜人的关心和供应被他们所看到后,我真是难以形容他们脸上所露出的那种快乐和满足感。我被成是他们的再生父亲;并被他们告诉因为有我这样一个人,在世界上的那么遥远的地方还关心着他们,他们就不再记得他们还是呆在一个孤岛上的可怜人。他们还自发地向我保证:不经过我的同意,他们是决计不会离开这个岛的。? 接着,我这回带来的人被介绍给了他们,特别是最少不了的裁缝c铁匠;但最重要的还是我的那位“万能者”,对于这些不幸的人来,是再也找不到比他们更有用的人了,那个裁缝为了表示他对他们的关心,在征得我的同意后,立即开始工作,给他们每人做了一件衬衫,就算是送他们的见面礼,除此之外,那几个女人还被教会用针缝纫,以后帮她们的丈夫和其他所有的人做衬衫。? 而我就更不用讲那两个木匠的有用之处了,因为我的好些不方便用的笨重家伙全被他们拆散给做成更轻巧方便的桌子c凳子c床c厨橱c柜子c架子和其他一切他们需要的东西。? 为了让两个木匠看看手艺人怎样被环境所造就出来的,我就带着他们去参观威尔?阿特金斯的屋子——被我称为编条屋的,他们承认这样自然而又别致的东西是从没见过的,至少是没有见过这样正规地造出来的屋子,其中的一个在看了这房子以后,沉思了半晌才转身对我:“我认为,”他,“那个人根本就不需要我们,任何事我们都不必做了,只要给他工具就行。”? 随后,我带来的全部工具都被我拿出来分发给每个人——每人一把掘土的铲子,一把方铲,一个耙子——因为我们没有犁,每个居住点配了一把鹤嘴锄根橇棒把阔口斧头和一把锯子,同时我一再吩咐他们,在一件工具使坏了或是有磨损了,不要怨尤人,大可在我留给他们的备用工具里拿出另一件来。? 而像钉子c肘钉c铰链c铁锤c凿子c刀子c剪子等等这些铁器则是他们需要多少就可以拿多少的,因为超过自己需要的东西是没有人会多拿的,如果一个人浪费这些东西,不管他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都是傻透了,另外,我留下了两吨未加工的铁供铁匠今后用。? 我给他们带来了点武器和弹药,他们见了只有高兴的份了,因为现在如果有必要,他们就可以像我当初一样双肩都背着枪了;而且只需占一个稍稍有利一点的地形——如果有必要,这一点他们是决不会疏忽的——他们完全可以和一千名生番开仗。? 那个母亲已经饿死的孩子和女仆被我带上了岸,后者是一个沉稳冷静,颇受了些教育而又对宗教信仰和上帝忠贞不已的年轻女人,言行举止都温和之至,被每个人都大加称赞。她忍受不了一船上只有她一个女人,以及同我们在一起的没趣生活。处了一阵过后,他们两个人看到我那岛上被弄得有条不紊,处处都是一片繁荣,又考虑到自己在东印度既无事业又无亲友,再千里迢迢地乘船遭罪去那里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就一齐来找我,恳求我同意他们留在岛上,被我的大家庭(这是他们的法)所接纳下来。? 我当即答应了,给他们分了一块土地,请人给造了三间外面围着树枝编就的篱笆的屋,并像他们附近的阿特金斯的样子把篱笆用柱子固定起来了。他们两人按安排各住一间屋子,中间的屋子就像个库房,里面放着他们的东西,而他们吃喝也是在那里。现在,岛上的人还是分住三处,具体来,西班牙人c老礼拜五,还有最早被收留下来的几个奴隶住在山下我那老住所里,那地方可算是首府了,再加上山内山外他们都一番大大地扩建,所以在住的方面看来,他们虽仍是隐蔽却很宽敞。 无论 世界的哪个地方都不会有如此而又万般隐蔽的林中之城,我深信不疑,即使有一千个人在这个岛上逛上一个月,除非他们知道并要找到这个地方来,否则他们是不可能发现那住所的;因为那些树都长得密不透风,而且枝桠交横,只有先把这些树全砍了才能发现这地方,要不然只是找到他们出入的两个狭的通道了,不过那也是困难至极的,因为一个出入口是在离河极近的边上,从这里到老营有两百多码;而我们提到过另一个出口,就是要从住处往上爬两次梯子才可能找到的地方,他们也已经在那个山顶上种下了一大片的密林,大概面积在一英亩以上,又长得极快,所以人家是怎样也不会发现那住处的,而只能通过两棵树之间的一个狭窄处才能从那里进去,而这地方也很难找到。? 正文 第54章 (14) 第二章 (14) 另外的一个居住点就是威尔?阿特金斯那儿,在那里住着四户英国人家,包括被我留在那儿的几个英国人以及他们的老婆孩子,三个当了奴隶的生番,那个在开仗中死去的英国人的寡妇和儿女,还有那个少年和女仆——还得顺便一句,在我们离开以前,给她找了一门亲事办了。另外还有被我带过来的两个木匠和一个裁缝,当然还有那个铁匠,他对他们来特别有用,尤其是作为一名枪炮匠,对他们的武器他还能提供维修,而到我带来的另外一个人就是被我叫做万能者的,他一个抵二十个,看到他不仅聪明能干,而且又开朗乐观,后来在我离开以前就把前面提到那个忠诚的女仆许配给他了。? 而到结婚,自然而然让我想到了另外一个人,就是在海上被 我和同船人一块搭救起来的并被我带了过来的法国传教士,既然这样,我们就来聊聊他的情况吧。这个人是信罗马主教的,这是没错的,但为了实事求是地介绍他的身份,让我在谈他的情况之前,先讲一些在新教徒眼里对他不利的一些方面,那就是,首先他是一个主教徒,其次他是个主教的神父,再次他是个法国的主教神父;所以如果我在介绍他的时候把他描述得超凡脱俗的话,则很可能会让一些人感到不舒服。? 但是出于正直起见,我应该实事求是地记述他的为人,所以,我只能他是一个严肃c沉稳c尽责而又忠于教义的人,严于律己,对人家也是心怀慈悲。可以言行举止都值得大家称赞。尽管他从事的是那样一种职业,既然他这个人的存在是有价值的,还有谁会再多什么呢?当然了,也许这是我的个人看法,也许只是这书的读者的看法,这就是:如果谁要这么做,他就错了。? 他同意和我一道去东印度,在这之后我就和他谈了半话,刚谈了一个时我就为能有理由和他谈话而感到非常愉悦,从一开始和我谈到宗教问题,他彬彬有礼的态度让人不能不为之折服。? “先生,”他道,“你不仅在上帝的指引下(边,他边在胸前划着十字)救了我的性命,而且还让我搭着你的船跟你们一起航行,甚至是那么细致周到地待我,让我能够成了大家庭里的一员,让我有自由讲话的机会,现在,先生从我的行为习惯可以看得出我是从事哪一门职业的,而我也能从你的民族来推测出你的宗教信仰,请允许我相信,我的职就是在一切场合,尽我最大的努力来让尽可能多的人认识到上帝的真理,来信仰主教的教义——事实上,这是我的职,是不容争辩的,承您好意,我能够待在这里。融入你的大家庭中,对于您的胸怀,无论是在道理上,感情上,还是讲究公道上,我都应该服从您。所以对于宗教问题上,有你我意见不一样的地方。如果你不首肯,我是不会发表任何意见的,也不会越出你给予我的范围。”? 我告诉他这种态度真是太客气了,我能承认的只是我们虽然被他们称为异教徒,但无异我在认识他之前也结交过一些主教士,彼此之间也从来没有过什么磨擦,或者是从来没有把宗教的问题弄到要辩论的地步,所以他不是第一个这样的主教士了,他也不必因为和我们的看法不一致而要有什么受压抑的。而在交谈中我们如果会出现不快乐的事情的话,那么毛病一定不会出在我们这边,而准是他的错。? 他回答我,要我们的交谈不至于争论这是不难,他也不是要向每一个和他接触交流的人来传播教义,他倒是希望我们在和他交往时,他会被当作是一个绅士而不是一个偏执的教徒;如果任何时候我要和他谈论宗教问题,他也会很高兴接受,而且他也完全相信,我同样会见到他来誓死捍卫他的观点,既然我要和他谈的话;而且没有我的允许,他是决计不会硬来找我谈这些问题的。? 他还进一步地告诉我,作为一名担任神职的传教士,也作为一名善良的基督徒,他应该做的事他还是会继续做的,他会为我们的船求得顺风,也要为船上的所有人求得平安,虽然我们不能一起做祈祷,而他也不能和我们一起做祷告,他仍然希望我能接受他的祈祷,而且在一切的场合他都极情愿这么做。就这样,我们交谈着;我想我也可以这样来一句,正如他的彬彬有礼一样,他能洞察一切,而我一点也不怀疑他的学问之渊博。? 他娓娓动听地讲给我听他的生平,在他的生活中确实有很多颇为新奇的经历,他曾经背井离乡的不多几年中,曾经遭到过很多的艰难险阻;而更值得的是,在眼下的这次航行中,他是如此的不幸,竟换了五次船而没有一艘是驶向原定的目的地。本来他打算到马提尼克岛去,所以在圣马洛他上了到那里去的船。 但那只船却因为气极为不好只有被驶到里斯本去,而不幸的是船体搁浅在塔古斯河的河口并受了损伤,只能把货物卸在了那里;在那里他找到了一艘马上就要驶到马德拉群岛的葡萄牙船,打算到了那儿以后会很容易换乘一艘到马提尼克的船,所以就上了船准备到马德拉岛去;但是这艘葡萄牙船上的差劲的船长,把船的位置给测算错了,于是船就驶到了法雅尔,而他船上运载的谷物在这儿卖到了很好的价钱,真是出人意料。经这么一来,他就不打算去马德拉岛了,而是到梅依岛去装盐,然后转到纽芬兰去。他的这艘船在航行中出了这么大的差错,而他竟不作任何补救,他们一路行来,居然安然无事地到了班克斯(他们给那个渔场起了这么个名字);在那儿他们遇上了一艘从法国驶到濒加拿大河的魁北克的船,并从那里再驶到马提尼克岛装运粮食;神父看准了这个机会,认为乘上了这船就能到他原来的目的地去,却不想那个船长到魁北克以后死掉了,船也就不再开下去了;于是无奈,他接下来就乘船回法国,而这就是失火的那艘船,我也已经在前面交代过,我们救起了他们和遇到他愿随我们去东印度的事。所以,在我更多更深地谈到他之前,我可以这样来一句:他原本的一次航行变成了每一次目的都落空了的五次。? 别的事同我无关,就先不了,还是言归正传来和那个岛有关的一些情况吧。有一早上,他过来找我(因为当我们还呆在岛上的时候,他一直还是和我们住在一起),而正好当时我要去看看在岛上最远的那部分英国人的居住地。他在来了之后就很严肃地对我这两三来他一直在找机会跟我谈,但愿这不会让我感到不适,因为在他看来,这也许和我要使这个殖民地兴旺起来的总体设想有些千系,而且或许还能让我的计划多得到一些上帝的祝福。? 我显得有点奇怪,在听到他最后的那句话后,就打断了他的话头。“先生,”我道,“在这里,已经有了非常明显的事实,而且我也给你讲了许多,可见确实我们已经得到了帮助和援救。又怎么能我们没有受到上帝的祝福呢?”? “如果您刚才愿意听完我的话,”尽管他不假思索地出这句话来,却还是那么有礼貌,“那就完全不会感到不开心了,也更不会把我想得这么差劲,让你以为是在暗示您,你们没有得到过奇迹般的帮助和解救。考虑到你的得益,我希望你得到上帝的祝福,希望你的计划好得不得了,获得令人满意的成功,可是先生,可能对你来好运不止是个可能性的问题,然而可能你们中某些人的所为就不一定同样正确。你是知道犹太民族的故事的,在他们的阵营中有一个使上帝撤回了对他们的祝福的叫亚干的,让上帝不得不转而打击他们,三十六个人被上帝作为了打击的目标,尽管他们同犯下的罪孽毫不相干,还是承受了严厉的惩罚。? 我被他的话震惊,于是我告诉他,他的推理非常有效,而整个的用意也是那么真诚,从本性上看也是出于真正的虔诚,所以我为我打断了他的话而感到抱歉,并请他能继续讲下去,在此同时,由于我们俩看来要谈的机会很不少,需要花去一些时间,所以就让他知道我正准备到英国人那里去,邀请他能和我一块去,以便于边走边谈。他他当然是求之不得能陪我一块去那儿,因为有一部分发生在那儿的事正是他将要和我谈及的,于是我们出发了;而他也被要求想跟我讲什么就开门见山地,千万别拘束。? “那么,先生,”他道,“作为我将谈论的基础,允许我能先提出几点。这样,我想我们在总的原则上应该是不会有大的分歧的,虽然在一些具体细节问题上我们也许会持不同态度。先生,首先是,尽管在某些宗教教义上我们存在着分歧(很不幸的是,事实的确如此,而我面临的问题更是这样,我在后面会谈到这一点),但总的原则上我们是一致的——就举个例子吧,确实有一位上帝,而我们又被这个上帝给明确地立下了一些总的原则要我们去遵守,既然这样,对于上帝的吩咐我们不该置之脑后,而上帝所明令禁止的我们也不该去做,而会明知故犯地去触犯上帝。有个基本原则是不管我们在信仰上怎样分歧我们大家都会很高兴承认的,那就是:一个人若违 上帝的旨意而恣意犯罪,那他通常就不会得到上帝的祝福,而每一个基督徒都牵肠挂肚地关心的一件事,就是防止他所管理下的人们会不顾上帝和上帝的嘱咐。不管我对此可能有什么样的观点,你的人是一些新教徒,这不会使我放弃关心他们灵魂的责任,我也不会放弃努力的,只要他们的生活竟是这样接近于招致造物主的不适,特别是,请允许在你的范围内让我进行干预。”? 我对他,他所的一切我都同意,而也是这样感谢他一直关心着我们,即使我在当时还想象不出来他究竟指什么。我就请他能对他刚刚讲的话给予具体的解释,以便我能把我们中受诅咒的家伙除掉,正像他刚才那比喻中的约书亚。? “那么,先生,”他,“你给我的许可就要被运用,你在这里的努力完全应该得到上帝的祝福,如果我没错的话,只是必然三件事会成为障碍,而我将非常乐意看到把这些障碍消除掉,为了你和他们的缘故,我完全相信,先生,这三件事一被我出来,你是一定会同意我的观点的,特别是因为你将确信,很容易就能纠正它们中的每一件,你都会令人满意地解决它。? “先生,”他道,“首先,这四个英国人在你这儿,几个女人被他们从生番中弄来作妻子,并让他们生了很多的孩子,却没有按照上帝的法律与人间的法律所要求的任何通行和合法的方式让她们结婚,所以他们的这种生活即使不算是通奸,如果从这两方面来看的话,至少也是一种私通。对这一点,先生,我知道你不会那么想,会认为根本设有任何一个宗教的任何一个教士来主持婚礼;不光如此,也没有笔c墨c纸给他们立下婚约并让他们签字。我还知道,先生,那位西班牙人首领跟你讲的话,我指的是他们在挑这些女人时,他们不曾被要求作出承诺挑女人时应征得她们的同意,而且一对对地都得分开,顺便一句,因为这根本不是和那些作妻子的女人之间的约定,而只是几个男人之间的避免争吵的约定而已,所以算不上是结婚。? “然而婚姻的神圣(他恰恰这么,因为他是信奉罗马主教的),先生,就在于夫妻双方都得被对方同意作为配偶,不仅如此,还在于这是一种约定,一种正式的法定的义务,而这种义务使夫妻双方在任何时候都得承认,使男方只要女方还在,就不能亲近其他任何女人,就不能与别人缔结婚约;而且在能力允许的范围内,在一切场合下,养家糊口的责任男方都应该忠实地担负起来;另一方面,除了作某些细节上需要作的调整外,女方也要承担与此同样或至少相似的条件。? “先生,”他道,“可现在那些男人可以抛弃那些女子,可以不承认他们的子女,只要他们愿意或是出现了某种情况的话,他们可以让妻子儿女去自生自灭,而自己却可以去找别的女人寻乐,同她们结婚,也不管先前的女人的死活。”到这里,他有些激动,又加上几句,“先生,在这种不合法的行为上,他们给予了上帝什么样的尊重?只要你放任这些目前完全受你管制的子民在生活中公开地通奸,那么无论你在这个地方的活动有多好,动机有多么的神圣,又怎么能使上帝给予你他的祝福呢?”? 我必须承认,我被这事弄得很吃惊,但更让我震惊的是他用来证明这一法的证据;显而易见,这些证据是事实,令人不能不信。所以,尽管在场的没有神职人员,但如果给予结婚双方一种正式的婚约的话,上帝也会承认这种婚约是合法有效的,只要在订下这一婚约时证人也在场,并在双方都同意的c具有制约性的某种仪式下,即使是双方共同折断一根树枝作为仪式也罢,因为这种仪式就表明,在任何情况下这些男人都必须承认这些女人是他们的妻子,并且永远也不会摒弃他们的孩子;那些女人也同样表明会同样地对待她们的丈夫;而没有这样做,不能不是一个极大的疏忽了。? 因为要解决这个问题,我告诉这位年轻的神父,所有的这些事情都发生在我不在这儿的时候,而因为这种事情现在已经是根本无法挽回的,他们和那些女的在一起已经生活了好些年了,就算是私通也是无可救药的了。? 正文 第55章 (15) 第二章 (15) “先生,”他道,“请允许我讲实话,你的这一法很对,这方面的罪过不能怪你,因为事情发生在你不在的时候,但是我恳请你不要以此来自我安慰,认为你就没有义务去结束现在这种状况。你怎么能只想到由谁来负责过去的事呢?将来的罪责全会落在你身上,因为除了你别人都没有这一能力。”? 我竟没能很好地理解他的意思,真是糊涂至极,我把他所的结束这种情况理解为要去拆散他们,不再住在一起。所以我只能告诉他,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这么做,因为这样岛上会下大乱的。我竟会这样来理解他的意思,他感到非常地吃惊。“不,先生,”他道,“我的意思是要让你让他们的婚姻关系变得合法而不是要把他们拆散,只希望他们的关系被承认;先生,尽管依照你们的法律,如果由我来主持这一婚礼也具有法律上的效力,但恐怕不能为他们所接受;而要是主持婚礼的是你,那么无论是在人间还是在上帝面前都是有效的。我的意思是制订一份由男女双方和所有在场人签名作证的书面婚约,而欧洲的一切法律都会认定这样的婚约有效的。”? 他的话让我万分惊奇,因为从这里面他不仅让我看到了他对自己教会的毫无偏心(这是多么不容易呀),而且又出自于真挚的虔诚和爱护,给予了那些同他毫无关系甚至不认识的人那么热忱的关怀和爱护——我爱护他们,是指不让他们去触犯上帝的律法——我还不曾在任何地方见过这种情况。然后再回头一想,我知道给他们写个婚约是他所坚持的,就想把这事交给他办。我对他,他的话我承认都很正确,而且出于他之口也是一番好意,我我愿意在见到他们时就和他们谈这个问题,而我认为,没有任何理由会使他们对由他来主持婚礼而感到犹豫。因为我很清楚,由他所主持的婚礼就像由自己的教士主持的婚礼一样,会在英国被认为是可靠和有效的。我将在后面用事实来明这件事在以后是怎么办的。? 接着,我催着他告诉我,他要提的第二个意见是什么?因为我无法不承认,我是他第一个意见的受惠者,并衷心地感谢他。他他也要用同样的坦率和开门见山来提第二条意见,也希望我能接受,这条意见是:我的这些英国臣民(这是他对他们的称呼)同那些女人已同居了几乎七年之久了,那些女人不仅被教会了英语,而且被教会了读书认字,而据他观察,她们都有不错的理解力而被 开导教育;但是到目前为止,她们都没有被那些男人教任何有关基 督教的事——完全没教,以至于她们根本 不知有上帝的存在,不知去崇拜上帝,也不知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去崇拜,而她们的偶像崇拜也不为他们所知,连崇拜的是谁也不知道这无疑是错误和荒唐的。? 他,这一莫名奇妙的错误是一定会招致上帝的怪罪的,也许最后他们会被要求不去做这件事情。到这点时他十分动情和激昂。“我已经相信,”他,“如果这些人是住在他们的土著妻子的乡土上,他们是会被当地的土著们花很大力气来使其崇拜偶像和魔鬼的,而我注意到的他们却从未花力气来让他们的妻子认识到真正的神。我,先生,”他道,“虽然我们宗教都 不为彼此所承认,但可以肯定我们会很高兴看到一种情况的:也就是魔鬼的奴仆和魔鬼王国的臣民会被教育,会憧憬基 督教的一般信条;至少也要让他们听到上帝和救世主的事,听到有复活和来世——这些事。是我们都相信的;至少他们会有可能大大地接近真正的宗教。而不会像如今这样崇拜的只是偶像和魔鬼。”? 我再也忍不住了,不自觉地伸出双臂去激动地拥抱他。“我呀,”我对他道,“作为一名基 督教徒最紧要的地方是要关心基 督教教会的利益,要关心拯救他人的灵魂,可我离这些意识太远了!我几乎已经不知道作为基 督徒该怎么做了。”“哦,先生,可别这么,”他答道,“这错不在你。”“对,”我道,“但是为什么我一直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像你一样呢?”“现在尚不太晚,”他道,“请不要过于自责。”“但是现在还能做什么呢?”我道,“你看,我很快就要离开了。”“不知你能不能同意让我来同这些可怜人谈这事?”“行,你这样做我非常高兴?”我道,“而且我还会吩咐他们去注意听你的话。”“至少这一点,”他,“只能让他们听凭基 督恩典了;但给他们帮助,给他们鼓励,给他们的教导却一定要做的,如果我被你允许去办这事,而上帝又给予我们祝福的话,那我就深信不疑,可以争取回来那些可怜人,即使不是同我们有一样的具体信仰,也能够回到基 督教的这个大范围之内的,而且甚至可以在还呆在这期间完成这件事。”听了此话,我道,“我不仅完全同意这种做法,还要你接受我的万分感谢。”我将会到时候再谈及此事。? 现在他被我催着讲第三条意见。“老实,”他道,“这件事也是同样性质的。我还是将像先前一样请您原谅我的实话实。这是有关那些土著的,依我来看,他们是被你征服的百姓。先生,无论是属于哪一个教会都接受或者是应该接受这一条行为准则,就是以一切手段在一切场合传播基 督教义。也正是依据这一原则,我们的传教士被教会派往波斯c印度和中国。而我们的神职人员,哪怕是高级的神职人员,都愿意来参加九死一生的航行,去和最危险的杀人犯和野蛮人住在一起,讲给他们听有关真正的神的道理,使他们皈依基 督教。先生,现在有这样现成的机会在你这儿,去拯救二十六七个可怜的土著摆脱偶像崇拜,来信仰创造并拯救他们的上帝;我真奇怪,这样一个行善的机会会被你放弃,而对一个人来,行善花一辈子也值得。”? 现在我总是被弄得哑口无言,不管他信仰的是怎样一种不同的教义,但现在在我面前的,都是基 督徒忠于上帝和信仰的真正热诚。而我心里在此之前根本就没想过这一点,而且我也不怀疑,我不会想到这点的;因为这些生番只被 我看作奴隶,即使没有活干,他们这种人还是被我们看成是奴隶,或者对于把他们运到世上别的地方去是很乐意的;因为我们要干的就是甩掉他们,所以我们也会心安理得地把他们送到别处去,让他们永远也见不到他的家人和乡亲。总之他的这番话让我不知怎样回答,心烦意乱。? 他很仔细地看着我,看出了我的烦乱心情。“先生,”他道,“我将感到非常抱歉,如果我刚才的话惹你生气了。”“不,不,”我道,“我是生自己的气,没有生任何人的气。”但是我心里实在是乱极了,不单 是怪自己以前竟一点也没注意,而且还在想我现在还能够对这事给予什么样的关注。“先生,”我道,“我现在的处境你应该了解,我乘的这条船是去东印度的,装的是商人们的盐,对商人们来,他们的船如果被耽搁在这儿,而在此期间船 上的人光吃不做,只拿些货主的工资的话,是不能被接受的,不公道的。事实上,我已经同意在这里逗留十二,而必须付出三镑的滞留金,八以上也是不能被允许的,而除非我愿意再留在这里,否则已经完全不可能从事这项工作了,因为我已经在这里待了十三了;这样的话,万一这条船再在航行中出了一点什么差错,我将再次流落到这里,落到和上次一样的处境——而我上次不能不是一种奇迹。”? 他承认,是否继续航行对我来确实关系重大,但请我还是能掂量一下,是否值得用我在世上的一切去冒险,来拯救三十七个人的灵魂。对此我不像他这样敏感 。于是回答他:“?先生,这不能不是一件很有价值的事:能够成为上帝的工具去用基 督的福音来教育三十七个异教徒,让他们能皈依上帝,但这样的事理所当然地归您去管。因为你是一个教士,献身于这种工作;你倒怎么硬要我来做而不是自告奋勇去承担下来这种事呢?”我们是边走边谈,到这儿,使我停下了脚步,因为他在我前面转身向我深深地鞠了一躬。“我衷心地感谢上帝和你,先生,”他道,“因为我被 你给予了这样一个明确的召唤去做这样一件神圣的工作,我将求之不得。如果你认为自己不必干预这事而希望我去作的话,我会认为虽然历尽千难万苦,又有一次屡屡中断的令人失望 的航 行,我却总算是得到了一个非常完满的报偿,总算让我干了这样一件荣耀的事。”? 我发现,这些话时他的喜悦溢于言表,神采飞扬的他的两眼发亮,脸涨得通红;总之他极为兴奋让他做这样一项工作。我好一阵子没话,想不出对他什么才好;因为竟然有他这样一位真诚而又热忱的人确实让我感到奇怪,他愿意用超乎常人的热忱去身体力行他自己的份内事或是其他任何事。我想了一会儿,然后很严肃地问他,是否此话当真!是不是真的就为了让这些可怜人皈依基 督教而冒险留下,待 在一个与世隔绝的荒岛上,甚至可能是是花了一辈子的时间到头来还不知自己能不能给他们任何好处。? 一听到这话,他立刻就向我反问,我话中的“冒险”二字是什么意思。“先生,”他,“麻烦你解释一下,以前我答应同你们一起坐船去印度,那是为什么?”“不知道,”我答道,“是为向当地土著居民宣扬基 督教。”“应该是这样,”他,“倘若这里能有三十七个人能因为我而皈依基 督教,你想想,就算我一辈子被困在这里,又有什么不值得的呢?——假如可以使这么多人的灵魂得到升华,这将比我一个人被人救走的价值大多少倍呀!就算用二十个像我这样的人被困在这里的代价去换也是值得的啊。我是认真的,先生,”他,“假如我有幸被上帝选中作它的使者,来让这些不幸的灵魂得到救助,我将会每为此向基 督和圣母祈祷致谢,就算我一辈子必须呆在这个岛上,就算我与亲人永远各一方,我也不会后悔。然而,现在有幸被你选中作为这件事的从事者,所以,在我有生之年,我会每为你祈祷,哦,对了,我还有一个的问题要问你。”“什么问题?”我问道。“哦,”他,“我想请你同意让礼拜五做我的随从,让他替我翻译并协助我工作;因为如果单靠我自己的能力,我无法和他们沟通,他们也无法让我明白。”? 一听他意有要礼拜五,我有些犹豫,因为我从没想过和他分开,这之中有几个原因:他一直是我生活中的伙伴,他不但对我忠诚,而且对我的感情也非常真挚;再,我早就考虑过,如果有一我不在人世了,而他却还在的话,我应趁现在为他安排好几件重要的事情。同时我又想到,礼拜五已由于我的缘故而成了一个新教徒,如果现在让他改信别的宗教,他一定会觉得不可思议;而只要他还不致于混淆是非,他就一定不会以为他以前的主人是个异教徒,应该被打入地狱;结果他可能对已经成形的基本信念产生怀疑,而倒退到以前的原始偶像崇拜中去。? 可是我脑中突然又闪过一个想法,让我跳出了这一进退唯谷的境地,于是我就对他:无论如何,我不会愿意把礼拜五让给别人的,就算他可以去做一件比他本身还有价值的工作,我也不会改变主意。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我有十足的把握,礼拜五绝对不会同意离开我,所以我也没有理由硬把他赶走,这是不公平的;我以前向他保证过,永远不会赶他走;至于他,他也答应并发誓,除非我赶他走,否则他会永远待在我身边。? 对此,他似乎很关心,因为他同那些可怜的土著之间无法合理的沟通,他听不懂他们讲的话;而他们也无法理解他的。鉴于这一点,我对他,礼拜五的爸爸懂西班牙语,而他也对此略知一二,就这样,翻译的工作就可以由礼拜五的爸爸担任了。这让他颇感满意,决定留在岛上,专心为土著居民宣扬基 督教;然而老对此自有打算,到头来依然是喜剧收场。? 现在我返回来一被他责怪的前一部分情况。当我们到达英国人的领地之后,我把他们召集到了一起,先把我为他们所做的事情了一遍,即:那些我为他们弄来的不可缺少的东西,如何去分配这些东西,他们听完以后,都感激万分。于是,我还把他们曾过的不光彩的生活一一讲出来,把神父为此提出的警告一五一十地向他们复述了一遍;我强调这不是一个基 督徒应该过的生活,是不合乎教规的;此外,我还向他们询问:是否结过婚。他们都如实地把自己的婚姻状况告诉了我,其中有个人丧偶已久,另外三个人还是单身。我问他们,他们把这些女人弄到这儿来,并且还同他们生儿育女,可却不给她们一个正式的婚姻,这样做岂能安心?? 他们的回答同我想象中的没什么分别,都是因为当时没有人能为他们主持婚礼,但他们都在那位首领面前做过保证,要那些女人做妻子,并负责赡养她们,在当时的情况下,他们认为这就算得上是合法婚姻了。? 正文 第56章 (16) 第二章 (16) 我告诉他们,在上帝的眼中,他们是结了婚,但是这同人世间的法律却是两回事;在以后的生活中他们完全有可能抛妻弃子的;而到了那时,这些可怜的妻子无依无靠,根本就没办法独立活下去。因此我,假如他们不能给我一个明确的保证——保证他们是怀有诚实的目的的话,我将停止为他们做任何事,而是去把心思放在那些被他们抛弃了的妇女和孩子身上,为这些人做点事,此外,我还告诉他们,如果他们没有向我作出愿意同那个女人结婚的保证,我将会禁止他们作为夫妻再在一起生活下去;因为这是一件十分不光彩的事情,就算上帝看见了也会不高兴。 如果他们这样的生活还继续下去的话,上帝也不会给他们祝福的。情况的发展并没有超出我预期的范围;据他们,他们都很爱自己的妻子,恐怕就算这是一些出生在他们的祖国英格兰的女子,他们也不过爱到这个程度,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同她们分开的;而且他们完全相信,这些女子温柔贤慧,恪尽妇道,在任何一方面都不会比别的女人差;更何况,在任何情况下,她们都是不肯同丈夫分开的;威尔?阿特金斯甚至,就算是要派他回英格兰去指挥最好的战舰,但只要不同意妻儿共同前往的话,他也会放弃;倘若在船上有一个教士的话,他恨不得立刻举行婚礼。? 我一直所期待的情况就是这样。当时神父没在我身边,当然也不是离我很远;为了进一步试探他的诚意,我有一个教士在这里,假如他所的一切都是出自内心的话,翌目上午他就可以正式结婚,他现在可以考虑同别人商量一下。他,从他这方面来,没有必要考虑,因为他非常乐意这样做,有一位教士在这里实在是再好不过了,并且他相信其他人的想法也同他一样。于是我对他,那位教士是法国人,不会讲英语,但我可以翻译。他对这位教士是主教的还是新教的,根本连问都没问,就匆匆与我告别了。我去找那位教士,威尔?阿特金斯则同他的朋友商量去了。? 在我从他们的住地出发之前,他们都来找我了,是已经考虑好了我的话,很愿意满足我的愿望,愿意以我的方式随时结婚。我把这件事讲给那几个妇女听,她们理解了,并且对此十分满意,第二一早,她们一个不少地来到了我的住处,我请出了那位神职人员,他并没有穿法国神父的外衣,而是穿着一件同法衣很相似的黑色上衣,系着一根腰带,一眼看去倒也挺像一位牧师的;至于语言上的问题,我充当了翻译。? 他走到他们面前,关于他们的情况我已经都告诉他了,大家有什么打算,他也很清楚;他自己很高兴为他们主持这个婚礼——正像我所期待的那样,但在做这件事之前,他不得不冒昧地同他们谈谈。他对他们,从旁观者角度看,她们过去过的生活是公开的私通行为;现在倘若要改变这种状况的话,就只能是双方同意结婚。否则,就只能从此分开;然而就算这样,还有一个问题,即:根据基 督教规中对婚姻的律法,一个正式的基 督徒是不可以同一个崇拜偶像的邪教徒结合的;但是,他知道现在劝那些女子皈依基 督教已经来不及了;他估计,他们甚至连基 督这个名字都闻所未闻,但如果不这样做,她们就没办法受洗。? 他对那些男人们,他估计他们自己也不过是马马虎虎的基 督徒罢了,有关上帝和上帝之道的事,想必他们也是知之甚少,所以他们根本就无法充当妻子的引路人,所以,他们应尽全力使自己的妻子成为基 督徒,同时还要使她们相信上帝的存在,相信是上帝拯救了她们,只有上帝才值得她们去崇拜,如若不然,他会拒绝为他们主持婚礼,他实在不愿意看到一个基 督徒同邪教徒的结合,这是基 督教义所不允许的。? “哪!先生,”威尔?阿特金斯道,“她们信什么教,他们怎样能知道呢?我们懂得也不多;况且,先生,只要我们一同她们谈论上帝和耶稣基 督,讲述堂和地狱,就会被她们嘲笑一番。先生,关于这种道理,只要对她们讲一次,她们就已经觉得腻烦了;再,想劝别人信教,自己总得相信一些吧。”“威尔?阿特金斯,”我道,“尽管你的话有几分道理,然而你就不能对她,她想错了吗?你可以告诉她上帝是真实存在的,信仰上帝比信仰那没有生命的偶像要好得多;是上帝创造了万事万物,他的能量可以创造也可以摧毁;他惩恶扬善,我们在世上所做的一切最后都要在他的面前一一被审判?你还是知道一些东西的;世间的万事万物都会告诉你:这一切并不是虚构的;我相信,你是知道这一点的,你本人不可能对此尚存疑虑。”? “这没错,先生,”阿特金斯道,“可是如果我的妻子马上这不是真的,那我还能如何呢?”? “这不是真的?”我问道,“你的是什么意思?”“先生,我的意思是,”他道,“她会,如果上帝是奖罚分明,大公无私的存在的话,那就一定是假的,因为我从没有被他惩罚过,更是从来没有见过魔鬼,再,她一向认为我是一个大坏蛋;可我依然活在他面前。”? “哦,阿特金斯,”我道,“你的也未必不是实情,”一边着,我一边把这些转告了神父,因为他很急于听到回答。当他最终得知了这番话的意思时,他摇了摇头,并对此作出了回答。他:“只有一件事可以让他改变,并会使他的妻子成为一个虔诚的基 督徒,那就是忏悔,请转告他,每个人要想最终获得都必须依靠上帝,对任何人来,都是可以得到这种慈悲的。难道他认为自己有本事犯下一个大到连上都不会原谅的过错?当然,或许在某一时刻,再也无法激发出上的慈悲,我将这些话都跟阿特金斯了,他非常认真地听着,但他似乎通过这些话联想起一些别的事情,因为他要去同妻子谈谈,于是他走开了,而我们就跟其余的人谈话。我发现,他们在宗教问题上都是浑浑噩噩,所知极少,与我离家出走时的情况差不多;然而,他们对我刚才的那番话倒是个个没有异议,听得很认真,而且个个都郑重其事地表示要向自己的妻子谈该问题,并且要尽力服她们改信基 督教。? 我把这些人的回答转告神父以后,神父对我微微一笑,好一段时间都没有话,但最后却摇头了:“我们是基 督的仆人,”他道,“只有做出规劝和开导为止;只要人们虚心地接受指责,口服心服地答应了我们提出的要求,这便是我们所能做的一切了;我们应该接受他们的保证;但是请相信我,先生,”他继续道,“那个叫威尔?阿特金斯的人,不管你有多了解他的生平,我都相信他是那些人当中惟一的真心皈依者。我不愿对其余的人感到失望,但这个人显然对他过去的所作所为颇感不满;我一点也不怀疑他跟妻子谈宗教问题时,一定会现身法,而且谈得很有效果。因为有时候,想要教育别人正是教育自己的最佳办法。我知道一个人,他对宗教只有一个笼统的概念,而且生活放荡到极点,但是在他努力使一个犹太人改宗的过程中,他自己也彻底改邪归正了。如果阿特金斯现在就开始同妻子谈耶稣基 督,我敢以性命担保,他肯定会将自己也谈进去,使自己成为一个忏悔者,一个彻底改变宗教观念的人;自此以后将要发生什么谁又能料到呢?”? 通过这番对话,亦通过这些人的许诺,要努力服妻子信仰基 督教,神父给另外的两对主持了婚礼,可威尔?阿特金斯和他的妻子却还没有来。在这个婚礼后,神父等了片刻,很想知道阿特金斯到底去哪了,便对我道:“先生,请你领我走出你的这个迷宫,让我出去看看吧;我们或许会在什么地方发现这个可怜的人,也许他正在同妻子谈着,甚至已让她懂得了某些教义了。”正好我也有这心思,于是我们一起走了出去。我带他走了一条我熟悉的路,路上树木繁密,很难透过繁枝密叶看到东西,而且由外往里看比由里往外看要困难得多。当我们走到树林的边沿时,我看到阿特金斯和他那棕色皮肤的妻子坐在一处树荫下谈得正起劲;我连忙停下脚步,待神父走到我身边时,便指给他看,随后我们站在那儿,朝他们盯了好一阵子。? 我们看到他很认真地对妻子话,先是指指太阳,指指上的四面八方,然后又指指地,指指大海,接着又指指他自己c他妻子,指指树林和树。“你看,”神父道,“我的话没错吧,他正在开导妻子呢;你仔细看他,他是在对妻子,上帝创造了他们俩,创造了地c大海c森林c树木等等。”“我相信他是这么做的。”我道。随即,我们看到威尔?阿特金斯一下子站起来,双膝往地上一跪,举起了双手。我们盘算他嘴里还在些什么,可是距离太远了,我们没法听见。他跪在地上不过半分钟,便起来了,重坐到妻子身旁,再次对她起话来;我们看得出,妻子听得很专心,但是不知道她是否对丈夫些什么。当这个可怜的人跪在地上时,我看到神父泪流满面,我差点也控制不住自己。由于离得太远,我们听不见他们彼此的对话,这使我们两人都感到难熬。? 然而为了不打扰他们,我们又不能再靠近他们;于是我们决定把这出无声的戏剧看到底。我们虽然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但他们的对话对我们来却是够响亮的。我刚才了,他又坐到妻子身旁,再次认真地对她起话来,有好几回,我们看到他热情地拥抱了妻子,有一回还拿出手帕为她擦眼泪,然后又显出一种很不寻常的激动吻了一下妻子;这样三番几次以后,我们看他突然又跳了起来,并伸手扶妻子站起来,随后搀着她走了两步,便双双脆在地上,一连跪了两分钟。? 神父再也忍不住了,高声喊了起来:“ 圣保罗!圣保罗!你看哪,他祈祷啦!”我生怕阿特金斯听到他的叫声,请求他克制一下,让我们把这场面看完,因为我得承认,这是我一生中见到的最动人的场面。好吧,他努力地自我控制了一会儿,但一想到这可怜的妇女将要成为基 督教徒了,便喜不自胜地流了好几次泪,然后又在胸前划十字,因为我们的努力获得成功了;他的话声音很,有时我也听不清,有时拉丁语,有时法语,接着抽泣两三回,最终他又泣不成声;我求他克制自己,以便我们更细致地观察眼前的情景;他又克制了一阵,可那场面却远未结束;因为在这对可怜的人站起来之后,我们看到阿特金斯又站在那儿急切地同妻子讲话,而我们从那妻子的动作中看出,她已被丈夫的话深深打动了,因为她不时举起双手,或把手捂在胸口,或是其他诸如此类的动作,显示出她是极其专注的,这样持续了七八分钟以后,他们分开了,我们也就不能再看到他们的任何动静了。? 趁着这个时候,我先对神父我非常高兴,能目睹刚才的这一幕,因为尽管我难以相信这种情况,但现在已开始认为,无论是阿特金斯还是他妻子,无论他们怎么无知无识,但他俩刚才在这儿表现出来的都出自真心,而且我更希望这个开端会引出好的结局。 “不定,”我道,“凭着他们的榜样,这两个人到时可以影响其他的某几位吧?”“其他的某几位?”神父反驳道,“不对,是影响其他所有人;我敢,如果那两个土著——因为她们的表现不比你所的好多少——一旦信仰了耶稣基 督,便会永远坚持这个信仰,会永远对其他人产生影响;因为真正的宗教会自然传播的,而一个人一旦成了基 督教徒,那么只要他能办到,他就绝不会留下一个异教徒不管的。”我承认,神父的这种想法既表明他有博大的胸怀,也完全符合基 督教的教义,证明了他那满腔的热情。“但是,我的朋友,”我道,“你允许我提个困难的问题么?在使这些崇拜偶像的人改信基 督这方面,你表现出巨大的热情和关心,对此我提不出一点点反对意见;但依你的法,这些人入的不是主教,然而你深信,没有主教就得不到拯救,在这种情况下,你的做法能给你什么安慰呢?他们在人们眼里,也不过是一些异教徒而已,事实上同偶像崇拜者是一样无可救药的。”? 正文 第57章 (17) 第二章 (17) 对此,神父的回答非常光明磊落:“我是个罗马教会的主教徒,是圣本尼迪克特修道会的神父,我笃信罗马主教的一切信条;然而,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要的是,尽管你自称是新教教会的,我却仍然带着宽厚博爱的眼光看待你。我不敢(尽管我知道,这是我们普遍的观点)你将得不到拯救;我不愿低估基 督的仁爱,认为他不可能用一种我们觉察不到的方式接纳了你;我希望,你对我们也是同样的宽厚博爱;我为你祈祷,祈求基 督在他所喜欢的地方指引你,让你加入基 督教会。同时,你肯定也会承认,我作为一个主教徒,应当明确区分新教徒和异教徒,因为前者崇拜的对象毕竟是耶稣基 督,尽管我认为崇拜的方式不符合正统的要求;而后者却是野蛮人,他们根本不知道有上帝c有基 督c有救世主;即使你不是主教徒,但比起那些根本不知有上帝,有教会的人,你离我们的教会更近一些。 所以,当你所的这个无法无的罪人,这个几乎可是杀人犯的家伙跪在地上,大概是在向耶稣基 督祈祷的时候,我很高兴,尽管他还未完全明白上帝的道理;但我相信,上帝会因此触动他的心,到了上帝下决定的时候自然会使他对那些道理有进一步的了解;而上帝影响了这个可怜的人,要他开导那蒙昧的妻子,使她皈依。那么我就决不相信他会被上帝抛弃。所以,如果有任何人受到带领c靠近基 督,知道基 督的存在,尽管他没法在我希望的时间里被带进主教会的怀抱,把这事留给了仁慈的基 督,让他在上帝认为适当的时候,以上帝认为合适的方式去完成这项工作,这难道不是我高兴的理由吗?如果其余所有的生番都能像这可怜女人一样,在受到开导后都向上帝祈祷,那么即使她们成了新教徒,也比她们仍是异教徒,仍是偶像崇拜者要好一些。对于这种情况,我当然高兴,因为我深信,上帝的光既然照到她们,就会以他的方式进一步照耀着她们,并在他认为合适的时候把她们带进他的教会。”? 对这位主教徒的真诚和胸怀,我既深感惊讶,又对他的理能力感到折服;我立即想到,如果普之下都有这种胸襟,我们也都不管起初入的是什么教会,也许都是主教的基 督徒了,反正这种宽容的精神会立即激发我们,促使我们都接受正确的教义;而且,就像神父认为的,这样的宽容会使我们都成为主教徒。我也告诉他,如果他那教会的全体成员都这样,有节制,他们也将很快就成了新教徒。讲到这里,我们都不再谈下去,因为我们从没争论过。? 这时我握住他的手,换了个话题。“我的朋友,”我道,“我真巴不得罗马主教会的所有神职人员都蒙受恩典,都这样有节制,这样的宽厚。我相当同意你的法;但我又不得不告诉你,如果你是在西班牙或意大利宣讲这些道理,他们会把你送上宗教法庭。”? “可能会这样,”他道,“我不知西班牙或意大利人会干出什么事来;但我不会他们那么严酷就不是好基 督徒,因为我敢肯定,在宽宏大量的地方是决没有异端邪的。”? 现在,既然威尔?阿特金斯与他的妻子已离开,我们在那儿因此就无事可干,于是我们就往回走,回去以后,我们发现他们俩正准备着我们叫他们去谈话呢;见到这情形,我就问神父,是否要告诉他我们在树林边沿看到的一切呢?神父认为不必挑明,但我们应先对他话,看他怎么;于是我们便单独叫了他一个人,这时周围没有别人,我就开始对他话了:? “威尔?阿特金斯,”我道,“请问你曾受过什么教育?还有你父亲是干什么的?”? “无论我怎么样,他都比我好;先生。我父亲是个神职人员。”? “他给你受过什么教育?”? “他本来可以把我教育得很好的,先生,但我对教育c教诲c训导一概不予理睬,那时的我就像野兽一样。”? “没错,所罗门过:轻视责备就是畜类。”? “对,先生,那时我的确是畜类。因为我杀了父亲,看在上帝的份上,别再谈这些了;先生,我杀了我可怜的父亲。”? “啊,杀了人!”? 这时神父吓了一跳(因为我译出阿特金斯的每一句话),脸色苍白;看来,他真的相信威尔?阿特金斯杀了自己的父亲。? “不,不,先生。”我接着道。“我不是这样理解的,威尔?阿特金斯,你自己解释一下;你是否真的亲手杀了父亲?”? “不,先生,我并没有割断他的喉咙,但我割断了他的一切慰藉,缩短了他的寿命:他对我慈爱至极,作为辈,最多亦只能享受到这些了,但我却用忘恩负义去回报,极为大逆不道,伤透了他的心。”? “哦,我问起你父亲,并不是为了逼你出这番话;我祈求上帝让你为这件事而忏悔,赦免你的所有罪过;我所以问你,是由于我感到,尽管你没多少文化,但你对一些正统的事情并不是全然不知,而在宗教方面,你懂得的比你实行的要多得多。”? “在我父亲的问题上,我了许多认罪的话,先生,但这并不是被你逼出来的,而是被我的良心逼出来的;每当我们回顾过去时,首先触动我的,肯定是对父母纵容溺爱的叛逆;在我的种种罪过当中,这种罪过对我造成的创伤最深,在我心中留下的压力也最重。”? “你的话感情太丰富,太动人了,阿特金斯,我听了受不了。”? “你没遇过这问题,老爷!我敢你对此根本不了解。”? “我了解的,阿特金斯,这里的每一个海岸c每一座山,甚至每一棵树,都能证明我心灵上的痛苦。因为我对自己慈爱的好爸爸忘恩负义c大逆不道;他就像你所描述的父亲一样,而我就像你一样,也害死了我父亲;尽管如此,我想我的忏悔远不及你,同你相差得很远。”? 若是我能控制自己的感情,我会再下去的。但想到这位可怜的人的忏悔比我更要真诚,我就住嘴不了;因为他的话使我感到惊讶,本来是我要开导他的,想不到他居然成了反过来开导我的人。? 我将这一切都摆明在神父面前,他非常感动,并对我道:“先生,我不是过,这人一旦回心转意,他就会对我们大家讲一番大道理的?”我,“先生,只要能使他这个人成为真正的忏悔者,那就不需要我了;他能使全岛的人都成为基 督教徒。”我定了定神,又跟威尔?阿特金斯谈了起来。“威尔,”我道,“怎么到现在你才内疚呢?为了这件事。”? “你让我去干一件工作,而这工作却像一支标枪穿透了我的心。我同我的妻子谈上帝,谈宗教,为的是按照你的指点使她成为基 督教徒,然而她也讲了一番道理,使我难忘终生。”? “不,不,不是你妻子对你了一番道理,而是在你给她讲宗教道理时,良心上使这些道理产生了作用。”? “对,先生,这种作用的力量是无法抗拒的。”? “威尔,请告诉我一下,你同你妻子了些什么?因为我对此略有所知。”? “先生,如果要原本地讲给你听是不可能的,因为我太激动了,我怕一时记不了那么多。再我也没有表达的口才;但是,不管对她了些什么,我虽然没法把情况一一道出来,但可以告诉你一点:我已决心改邪归正,重新做人。”? “但是你总得告诉我一些谈话的细节吧;威尔,你是如何开始谈的?因为这肯定是一个特殊的情况。如果她对你影响这么大,那她给你讲了一番大道理了。”? “我呀,先对她了些婚姻法的性质,了男女双方订立婚约的理由,因为这样一来,任何一方都不能单方面毁约,从而维持了社会的秩序,否则的话,男人就可以丢下妻子儿女了。就可以到处鬼混了,这样既造成家庭的分崩离析,更不能有合法的关系来解决遗产问题。”“你的口气像个法律专家,威尔。她能明白你的遗产与家庭是什么意思吗?他们这些生番一点也不懂这些,要结合就结合,无论是亲戚,还是家里人,是兄弟姐妹,据我所知甚至是父亲与女儿,母亲与儿子也行。”? “先生,你是听了别人的误传了吧?我妻子向我断言,事实却是恰恰相反的,而且他们对那种情况也是深恶痛绝的;也许对一些较远的亲戚他们就没有我们这么严格;但据她,像你的这种情况,是绝对不会出现的。”? “唔,那么,她听你的话后又是怎么的?”? “她表示很高兴,觉得这比她家乡的情况要好多了。”? “可是你有没有告诉她,什么是婚姻?”? “告诉了,我们的谈话就是从这儿开始的。我问她是否愿意按我们这种方式主持我们的婚姻。她问我那是什么样的方式,我告诉她,婚姻是由上帝安排的;接着我们就开始了一次奇妙的交谈。真的,我相信没有一对夫妻像我们这样交谈过。”? 注意,下面是威尔?阿特金斯同他妻子的谈话,这是他告诉我以后,我立即作的记录:? “对,亲爱的,上帝在每个国家。”威尔道。? “你们的上帝不在我的国家;我的国家有个大神老贝纳墨基。”? “宝贝儿,我实在没法向你清上帝是谁;上帝在上,创造了和地,创造了大海,也创造了地间和海中的一切。”? “不,不创造地,地不是你们的上帝创造的,他也没有创造我的国家。”? 听她上帝没创造她的国家,威尔?阿特金斯哈哈大笑。? “别笑;为什么笑我?这一点不是笑的事。”? 妻子对他的责备很正确,因为一开始态度就比丈夫严肃。? “你这话很对,真的,亲爱的,我再也不笑了。”? “为什么你你们的上帝创造一切?”? “宝贝儿,是我们的上帝创造了世界,创造了你我和一切东西;因为他才是惟一的真神,除了他就没有别的神;他在堂永远生活着。”? “为什么你不早点告诉我?”? “这倒是事实;但我是个十足的坏蛋,一直没把上帝放在心间,所以以前忘了把事情告诉你。”? “怎么,你们国家里有个大神,你不知道他?不对他‘哦’?不为他做事?那不可能!”? “话虽这么,但我确实如此;我只管自己过日子,就好像上没上帝,好像他对世上的事情都无能为力。”? “可是上帝为什么要让你这样,而不使你好好活?”? “这都是我的错。”? “但你他那么伟大,有很大力量,能想杀就杀;你不为他干活,不做好人,他不杀你?”? “他确实能一下子就要我的命;而我也应该接受上帝的这种惩罚,因为我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但上帝是仁慈的,没有给我罪有应得的处罚。”? “但你也没有为此而感谢上帝。”? “对,我确实没有为上帝的恩典而感谢他,就像我没有因上帝的威力而怕他。”? “那么你的神不是神,因为你虽然使他大生气,他却不杀你。我就不信他有这么伟大,这么力量强。”? “怎么!难道我邪恶的生活妨碍你信仰上帝啦?我是多么糟糕的家伙!基 督教徒的胡作非为竟妨碍异教徒皈依基 督教,这是多么伤痛的事实!”? “你不好,我怎么相信你有大神在那里(她指着空)?他会不会他肯定不会告诉你做什么。”? “不,不,他是全知全觉的。他听到我们的话,看出我们的故事,知道我们想什么,尽管并没有话。”? “什么!他听不见你骂人,赌咒,脏话?”? “不,不,他都听得见。”? “那么,他的力量大在什么地方?”? “对于这一点,我只能他很仁慈;而这正好证明他是真正的神;他没有毁灭我们,是因为他是上帝而不是人。”? 这时,威尔?阿特金斯对我,他突然感到害怕,因为自己竟敢如此明白的告诉妻子,上帝知道隐藏在他心里的念头,知道他所做的一切,这些事真是想一想也害怕,然而他以前却敢去做。? “仁慈!你这怎么?”妻子又问道。? “他是我的父,是我的创造者,他怜悯我们,饶恕我们。”? “这么,他不杀人,你做坏事他从不生气;这样,他就不好,或者没有大力量。”? “不,不,亲爱的,他善良c伟大,但也有能力惩罚。有时候,他为了显示自己的公平和嫉恶如仇,他会怒气发作,消灭一些罪人以儆效犹。许多在社会中作恶的人会当时就一命呜呼。”? “但他还是不杀你,可能是他告诉你,他不杀你。所以你同他商定做坏事他不会生气,而他对别人生气,对吗?”? “不是这样,真的,不是这样,是我的放肆玷污了他的宽厚;如果他像毁灭其他人那样把我杀了,他也是完全有道理的。”? “但没杀,没叫你死;为这个,你对他什么?你不为这一切而向他道谢?”? “我是一个忘恩负义的畜生,真的。”? “你他造你,为什么不干脆把你造好一些。”? “他造我就像造其他人一样,只是我自己不成器,辜负了他的好意,任由自己成为一个无恶不作的坏蛋。”? “但愿你使神知道我,我不会使他生气。我不做坏事c恶事。”? 正文 第58章 (18) 第二章 (18) 这时,威尔?阿特金斯他感到心里一沉,因为他听到一个完全没文化的土著在,她希望受到开导,从而了解上帝,然而他自己是个十足的坏蛋。没法向妻子解释上帝,只能用谴责自己的行为来打动她,为使她信仰上帝而采用的这种办法真有点荒唐,不仅如此,她已经过她不能信上帝,因为他这么坏的男人没有被处死。? “亲爱的,”威尔道,“你的意思是但愿我能不是让上帝了解你,而是教你了解上帝吧。因为他已经知道你,而且了解你心中的每一个念头。”? “那么,他知道我现在对你的话,知道我想了解他。我怎么知道谁造我?”? “可怜的人哪!我没法教你明白,但他会教你的。我要向上帝祈祷,请他来教你了解他吧,也请他宽恕我,因为我不配教你。”? 这个可怜的家伙,妻子希望能了解上帝,希望他能开导她了解上帝,使他痛苦不堪,只得在她跟前跪下,祈求上帝教他妻子耶稣基 督救世的道理。并宽恕他这个不中用的宣讲教理的工具。祈祷完毕后,他又在妻子身旁坐下。? “你把膝盖放在地上干什么?你举高两手干什么?你了什么?你对谁?这都是怎么一回事?”妻子又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亲爱的,双膝着地。表明我顺从我的上帝。就像你们的老人对他们的偶像贝纳墨基‘哦’一样,我对上帝‘哦’,也就表示我向他祈祷。”? “你对他‘哦’干什么?”? “我祈求他让你明白上帝的道理,了解上帝并被上帝接纳。”? “他也能做这个吗?”? “对,他能!一切事情他都能做。”? “现在他听你的话?”? “对,他曾经答应听我们的祈祷,并吩咐我们常为他祈祷。”? “吩咐你祈祷?他什么时候吩咐你?怎么吩咐?你听他什么吗?”? “不,我们听不到他的话,但他有许多办法向我表明他的意思。”? 到这里,他很为难,没法使妻子明白上帝是通过《圣经》向人们表明他的意思的,更没法使妻子明白什么是《圣经》。最后只好这样对她道:“从前,上帝对上的一些圣人了些话,而且上帝用他的圣灵感动这些人;他们便把上帝所有的话写了下来,成了一本书。”? “我不懂这个,书在哪里?”? “我可怜的人哪!我没有这本书,但我希望能弄到它,并教你读他。”? 这时他深情地拥抱妻子,但拿不出一本《圣经》使他产生一种不出的苦恼。? “但你怎样使我知道上帝教他们写下那本书?? “这与我们知道他是上帝是同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你是通过什么办法知道他的?”? “因为他教导我们,只要我们善良,正直和虔诚,就使我们十分善良和幸福;而且还因为他禁止的,命令我们避免的,都是一切邪恶的,一切本身是恶的或结果是恶的事物。”? “这我能懂,而且是我愿意看见的;要是他教一切好事,他做一切好事,他给一切东西,我只要像刚才你对他‘哦’,他就能听见;要是我想好,他会使我好;我不好时,他宽恕我,不杀我;你他做这一切,因为他是大神;我也当他是大神,我觉得也应相信他是大神,那么我跟你向他‘哦’,亲爱的。”? 这时,这可怜的人不禁把妻子拉起来并让她在他身边跪下,接着他高声祈祷,要上帝用圣灵感动他妻子,让她明白上帝的道理;如果可以的话,任凭上的安排,让她得到一本《圣经》,好让她读到上帝的话语,受到上帝的教育,从而了解上帝。? 他们 在这以后还谈了一些别的,但都记下来就太长了。其中,妻子还特别提到,既然她丈夫承认自己的邪恶可厌,为了不触怒上帝,她要丈夫从此改邪归正,不再惹上帝生气,免得上帝杀了他,她就得成了寡妇,这样的话,就没有人来帮她进一步了解上帝了。另一方面,正如丈夫所的那样,要是再不改,他得像其他坏人一样,死了还得受苦。? 这一番奇怪的叙述深深的感动了我们,特别这位年轻的神父;他听后非常诧异同时又为自己不能直接同那位可怜的人的妻子谈话而极为苦恼。因为他不会英语,她没法听懂;而这妻子的英语也不好,他也听不懂;他对我,我们得为这妇女做的事不光是为她证婚。起先我对他的意思不太明白,经过他解释以后,我才明白他的意思是让她受洗礼。? 我一口便同意他的这想法,而且希望马上就做这件事。“不,不,先生。”他道,“尽管我希望她受洗,但也要等一等,因为我必须观察一下,她丈夫威尔?阿特金斯是否确实已创造了这个奇迹,促使她接受一种宗教生活;而且使她对于上帝的存在,上帝的权威,正义和仁慈有了正确的观念;而且我还想了解一下,他是否对妻子过耶稣基 督和耶稣基 督拯救罪人;是否过信仰基 督的意义和基 督对世人的救赎;是否过圣灵c复活c最后审判和来世。”? 我于是又叫威尔?阿特金斯来询问;这可怜的家伙泪流满面地告诉我们,这些事他都对妻子提过,但他本人却是这样的一个坏蛋,他的良心严厉的责备那种无法无的生活,因此生怕妻子万一因对他的了解而影响她对那些事的关注,这非但不能使她信教却反而使她瞧不起宗教,他一想到这便感到不寒而栗;但有一点他是可以肯定的,他妻子在思想上已具备了条件,能接受这些事情的正当影响,因此,只要我跟她谈谈,她的表现定能使我深信这份操心不会是徒劳一场。? 于是我又叫那位妻子进来,我就在她和神父之间担当翻译;我光请神父跟她;令我感到意外的是,在近几代人的时期里,恐怕世界上没有一个主教神父是这样讲道的;正如我告诉他的那样,他有着基 督教徒的所有热忱c所有知识c所有真诚c而没有罗马主教徒的谬误;所以我把他看作是早期罗马主教的教士,当时罗马教会对人的精神世界还没有建立其统治地位。? 总之,在他的开导之下,那可怜的女子信仰基 督之道,信仰了基 督对人类的救赎,而且同她当初从丈夫那儿接受上帝这一概念完全不同,不再是怀着惊异,而是怀着欢乐和信心,怀着感情和一种领悟,这种领悟的程度快得惊人,简直难以想象,更难于表达,最后,在她本人的要求之下,她受洗了。? 当神父准备给她施洗时,我提醒他在进行这一仪式时尽可能注意些,免得让威尔?阿特金斯看出他是罗马主教会的。因为我们是教人家笃信宗教,而在哪个宗教上我们却存在着分歧,这种分歧也许会带来不良后果。他让我放心,因为他即没有专门的教堂,也没有进行仪式的法器,所以如果不是原先知道他是个罗马主教徒,连我也不会通过他的做法看出这一点: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做的。他只是一边背诵几句连我也听不懂的拉丁语译文一边把碟子里的水洒在那妇女的头上,然后用法语朗声道:“玛丽(这是她丈夫让我给她取的名字,因为我是教父),我以圣父c圣子c圣灵之名给你施洗。”只凭这种做法,没有谁能分辨出他是哪个教的。然后,他又用拉丁语作了赐福祈祷;对此,若不是威尔?阿特金斯当作是法语,那他当时就肯定没注意听着。? 这个仪式一结束,我们就主持了他俩的婚礼;待这一切都结束以后,神父就转过脸去,亲切地面对威尔?阿特金斯,鼓励他,要他在神的这种安排中坚持下去,要决心改变以往的生活作风从而更坚定自己的信心;另外,神父还对他,如果他真正的脱离罪恶,仅靠口头上的忏悔是没用的,又告诉他上帝给了他很大的恩典,才让他来开导妻子,使之了解基 督教,所以提醒他不要辜负上帝的这份恩典;而若是他真的辜负了,那他就会看到那异教徒倒是比他好的基 督教徒了,那样的话,生番已改变了信仰,而开导者却沦落了。? 神父对他们两人都讲了许多勉励的话,然后又为他们俩作了赐福祈祷,把他们托付给上帝;当时,我便在一边帮他做翻译,将每句话都复述一遍后,婚礼仪式就算结束了,我觉得这是我一生当中最令人高兴和痛快的日子了。? 但那神父的事还没完,他还挂念着那三十七个生番,为使他们皈依基 督教,他宁愿留在岛上从事这一工作;但我劝他,首先,他的这种做法本身就是行不通的;其次,或许我会作出令他更满意的安排,尽管没有他,也能把这件事做好。? 把岛上的事都弄得井井有条之后,我正准备上船,那个从饿死人的船上救出来的伙子却来找我,得知我身边有个教士,而且让那些英国人同土著女人正式结了婚;于是他他也有一门婚事,是两个基 督教徒的结合,他想在我离开之前把这件事也完成了,并希望我不会因此而感到不快。? 我猜这准是原先给他母亲当女仆的那个姑娘了,因为这个岛上没有第二个女的基 督徒。于是我劝他,叫他在这种事情上千万不能草率,不要因为在这个孤零零的环境中就这样做;我向他解释,我听那女仆过,他在社会上有不少家财,也有好些亲戚朋友,而那女仆却不仅身为贫苦的下人,而且她已有二十六七岁了,但他才不过十七八岁,年龄上就如此不匹配;我还强调,在我的帮助下,他是很有可能离开这蛮荒之地的,而且可以回到他的祖国,到那时,他肯定后悔如今的这一愚蠢的选择。 我还要继续往下,他却微笑着打断了我的话,非常有礼貌地对我我猜错了,因为他从就没有那么想过;同时又因为得知我有意要帮他们重回祖国,他显得格外高兴。其实,他没有理由想留在这个荒岛上,只是我此去的航程过于遥远,过于艰险,也许会使他因此同亲友完全失去联络;因此他对我别无他求,只希望我能在岛上划一片地给他,拨给他一两个使唤的人,和一些生活必需品,让他留在岛上做垦拓者,等待时来运转,如果我再回英国的话就设法把他带走。他希望我别把他的事忘了,因为他让我把几封信带给伦敦的亲友,让他们知道我待得多么好,知道我把他留在世界的哪个地方,留在什么样的环境里,他还向我保证,无论我什么时候来接他走,他都会把他的种植园全部交给我,也不管他对这种植园作了多大的改进,也不管种植园能值多少钱。? 我考虑到他这么年轻,他的这番话确实得非常好,而且对我来,更为高 兴的是他已肯定地告诉我,不是他本人要我撮合。我为了让他放心,所以向他作了个许诺 :只要在我有生之年能安全返回英国,我就一定会把那些信送出去,一定把他的事办好。我要他相信,我决不会忘记他留在什么样的一种环境里。但我还是急于想知道,即将要结婚的人是谁;这时他告诉我,是我的那位多面手跟他的女仆。? 他一出是这两人的结合,我顿时又惊又喜,因为我一直觉得这两个人很配,男方的情况我已过了;至于那位女仆,她是个诚实c端庄c冷静c虔诚的女子,头脑清醒,外貌也颇动人,话大方得体,显得很文雅,但在有必要话的时候她不会退缩,而在与她无关的事情上她也不会莽撞地出头露面;她心灵手巧,精明节俭,很会理家,实在的,就是把整个岛的事给她管,也会很妥贴的;可以,她在任何地方都能做到恰如其分。? 我们当就给他们举行了婚礼。我是作为女方家长身分站在婚礼圣坛前,把她嫁出的,所以我送给了她一份嫁妆,拨出一大片地给他们夫妻耕作。事实上,这次婚礼以及那位伙子提出的给他一块岛上土地的要求,使我决定把土地分配给众人,免得今后他们因各自的情况发生争执。? 分配土地这件事,我交给威尔?阿特金斯去负责,因为他已完全变样了,成了一个冷静c庄重c勤俭的人,笃信宗教,十分虔诚。而且,如果让我对他的情况一句 ,那么我会我相信他已真正改过自新了。? 他把土地分得很公平,大家都十分满意,所以大家只要求我签署一份总的书面文件。于是我叫人拟了一份后就签上名,盖了章;这文件上写明了各人土地的位置和界限,也写明了我授予他们的权利。他们完全拥有各自的种植园或农庄和所有这些农庄上的设施,而且他们的后代有继承权,但岛上没有划的部分仍归我所有,作为我的产业。另外,十一年后,如果我拿出这样的文件,提出要求,那么每个庄园需付出一定的租金,而且对于我派来的任何人,只要以我的名义来,也得把租金交给他。? 至于管理的规章制度,我对他们,这个由他们自己制订,我制订的未必比他们要好;我只是要他们向我保证,大家在生活中要彼此和睦友爱,要成为好邻居,在这之后,我准备离开他们了。? 正文 第59章 (19) 第二章 (19) 有一件事我是绝不能漏掉的;现在,他们成了一个民主的公益团体,所有人的手里都有活干。然而,相形之下,让那三十七个印第安人单独住在岛上的冷僻角落里,实际上是让他们无所事事,因为除了必需觅食糊口之外,他们就无事可干,无地可耕,而即使是糊口对他们来也是很困难的。于是我向那位西班牙的首领建议,要他带上礼拜五的父亲去找这些印第安人,建议他们改变生活方式,要么种田自给,要么给一些人家帮工,自食其力,但绝不是去当奴隶,我决不允许人们强迫他们沦为奴隶,因为他们当时是有条件投降的。而这个条件就是给他们人身自由,这一点绝不能破坏。? 那些土著都很乐意地接受了提议,高高兴兴地跟那西班牙人来了。于是我们也给他们分配了土地,其中三四个人接受了土地,其他人都宁可去当帮工。这样一来,我的居留地便成了这样一个布局:西班牙人拥有我原先的住所,作为岛上的首府,他们的耕地一直延伸到我常提到的那条河边,远及我那个“别墅”。由于他们不断扩大耕作面积,所以范围一直在向东扩展。英国人住在岛的东北部,这里威尔?阿特金斯和他的伙伴们开始向南面和西南开拓,逐渐向西班牙人的后部靠近;他们的各个庄园的边上都有很多空地,在必要的时候,可圈进庄园中来,因此不必为缺少发展空间而发生你挤我拥的情形。? 岛的整个东端没人居住,如果再有生番在那儿上岸,如果他们只是来干往常的那种野蛮的事情,就任他们自来自去吧,只要他们不侵犯任何人,那么任何人也不应去侵犯他们。毫无疑问他们是常常来的,但来后又走了,因为我再没听过那些垦拓者受到侵扰的事。? 这时我又想出,我曾表示过(对我那位神父朋友),使生番皈依基督教的事,或许可以在他离岛后进行,并同样做得令他满意。于是我对他,现在我认为这事已经开始进行了,因为生番们都加入到基督教中去了,只要每个基督教徒尽他的本分,做他那些生番的思想工作,这就必然会产生很好的效果。? 他当即表示,如果他们都能尽本分的话,我的想法是完全正确的。“但是,”他问道,“我们如何才能使他们把他们都召集在一起,然后把这事交付给他们,又或者再一个一个地找他们谈;”神父认为后一个办法好,于是我们作了分工——他去对西班牙人,因为他们是主教徒;我去对英国人,因为他们是新教徒,我们都认真地将自己的想法向他们作了介绍,并且要他们作出许诺,在劝生番们信仰基督教的时候,只需给他们讲述一些上帝和救世主耶稣基督的一般知识就可以了。而不要分出主教徒和新教徒来。同样,他们对我们作了许诺;他们决不会在宗教问题上彼此不和或发生争执。? 我找到了威尔?阿特金斯的屋子(也许我真的可以称它为屋子。因为我深信,这样一个用树枝编成的东西,在这世界上也真是独一无二),却见了我上文提及的那位年轻姑娘,她如今同威尔?阿特金斯的妻子有一定交情了,原来这位虔诚而又审慎的年轻女子已经完成了威尔?阿特金斯开创的工作;尽管距我先前叙述时仅有四时间,可这位新近才受洗的土著女子已是位罕见的基督教徒,我在这世上也可算得上看得多,见得广了,却也很少听到过像她这样虔诚的人儿。? 那早上我去他们那里之前,有一件事又浮上了我的心头,就是我虽然已经给他们留下了应有尽有的必需品,却忘了留一本《圣经》给他们;这点上显然暴露出,我那位遗孀的朋友对我的关心远远超过了我对他们的关怀;当初她从里斯本发送一百英镑的货物给我时,还附带着捎来了一本祈祷书和三本《圣经》。但是,令这位好心女子所意想不到的是,她的善举影响颇大,因为这些《圣经》被好好地保存了下来,慰藉和教导着一些人,而正是他们,比我还善于运用《圣经》。? 我把一本《圣经》装在了口袋里,当我一来到威尔?阿特金斯的住所时,便得悉这年轻姑娘刚刚正在同阿特金斯受了洗的妻儿谈论宗教问题——因为威尔?阿特金斯的脸上带着喜悦之情向我透露了这个情况——我便向他询问,她们现在是否还呆在一起,他肯定地回答“是”,于是,我就同他迈进了屋子里去,刚好看见两位女子正在认真地交谈着。“哦,先生,”威尔?阿特金斯道,“当上帝要引导罪人改过c迷路的人走上正途时,他向来少不了执行他旨意的人儿;我很高兴,我的妻子已经有了一位新的导师;我颇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干那种事是不够格的,上派来了这位年轻女子,她的神力足以使整个岛上的土著人都笃信基督教。”那位年轻女子的脸一下子涨红起来,坐不住了将要走开,我连忙止住她,请她坐下,我告诉她,她现在正干着一项功德无量的非常好的工作,我本人希望她在履行这项工作时,仁爱的上帝会赐福给她。? 我们谈了半,不用我开口问,我已看出她们并没有经书,于是就伸手从口袋里掏出我那本《圣经》。“给,”我对阿特金斯道,“也许你们还缺少一位好助手呢,我给你们带来了。”那位做丈夫的惊愕之情溢于言表,有半话都不出来;后来恢复了常态,便双手接过书去,扭头对妻子道:“你瞧,亲爱的,我不是曾经告诉过你,我们的上帝虽然住在界,可是他老人家能够听见我们的话?你和我先前并肩跪在灌木下祈祷的时候,这本书就是我所祈求的,上帝早已听见了,现在把它给送来了。”话完以后,他看起来既兴奋又欣喜,为拥有了《圣经》而喜悦,结果竟然像真的儿童那样流出了泪来。? 那位妻子也表现得令人大为惊奇,差一点产生一个我们意想不到的误解,因为她坚信,这本《圣经》真的是上帝应她丈夫的祈求,送给他们的,当然,意也委实是如此,而且从结果上来,这样的看法倒也合情合理;可是在当时,我相信不难服那可怜妇人相信,使特地从上送来了这本经书;但是这是个十分严肃的问题,容不得误解产生,于是就转脸对那姑娘,现在这位刚信教的人对事情的了解才起步,知道得十分有限,但我不想利用这种不明不白对其施以蒙骗,而是要求她对其解释一下。有时候,有些事会依据意的安排,按我们的祈求以特别的方式实现,这种情形,上帝满足我们的请求是没有什么错的;但是我们并不指望上用奇迹啊,或是某种特殊的方式回复我们,其实若不如此的话,倒更是一种恩赐。? 那位姑娘后来很成功地解释清了这点,所以我尽可能向你们打包票,并没有运用某些教士的那种花招解决这件事情,而一旦使用了这种卑鄙手段,那么我就会认定这是世上最不可接受的骗局。我们可以毫不掩饰,毫不夸张地,威尔?阿特金斯的惊喜之情确实无法言表。毫无疑问地讲,同他对这本《圣经》的感激之情相比,世界上任何人对这一类事物的感激之情都相形见绌;同时我已相信,世上没有人对《圣经》所怀的喜悦之情能出自比他更纯正的原因;虽然他原来是个横行霸道的家伙,即凶狠毒辣又桀骜不驯,但是他却是我们在善于教育孩子方面最持久的模范,换句话,不管孩子怎么难以管教,或者从表面上看,对管教如何地无动于衷,做父母的切不可放任自流,千万不能对自己的努力灰心失望,以为没有成功的希望;岂不知,只要远见卓识的上帝触摸一下孩子的良知,那么他们早先接受的就会向他们激发出新鲜的力量,使他们父母的教诲不致无效,尽管这种教诲看起来在相当长的时间内不产生效用,但迟早会使子女受到教益。? 对于这个可怜的人来,情形也是如此:尽管他对于宗教,对于基督教徒所知甚少,他现在即发现了比他知晓得更少的人,他不得不去做一做这人的工作,这时他会回想起来他的好爸爸对他所作的教导,哪怕是一鳞半爪,也是对他大有益处的。? 而在其他方面,他他还想到了他父亲对《圣经》所抱的一贯的态度,坚持认为它具有难以诉的价值,认为它对于个人c家庭乃至国家都是特别的恩赐和福分;然而在此之前,他这位做儿子的对《圣经》的价值一无所知,只是事到临头,因为要同异教徒c生番交换意见,他有机会聆听这书面神谕的教诲,因而才有所体会。? 那位姑娘对自己在目前的状况下,能拥有一本《圣经》也是喜出望外的,因为尽管她和那位伙子各有一本,却不巧地搁在我们船上,与他们其他的东西放在一起,还没有带上岸来。? 到现在为止,我已断续地谈了许多有关这姑娘的故事,可是还不得不谈另一件同她同我都有关系的事,因为这件事有着颇大的教育意义,不注意很是可惜。? 我过这位可怜的姑娘曾身处绝境——过她的女主人就在我们海上遇到的那艘不幸的船上活活饿死,也过船上其他的人也已陷入这种岌岌可危的地步。那对尊贵的母子和这位卑贱的女仆,首先是在食品供应上大受欺负,最后则完全被人忘却而忍饥挨饿——也就是,已经是饿到差点儿去见上帝的地步。? 有一,我同她偶尔谈起他们当时遭受的绝境危难时,我问她能否根据自己的亲身体验,描述一下饿死是一副什么情形,是一种什么滋味。她很有把握地对我,她能描述得很好,接着她的故事便清清楚楚地呈现在我的眼前:? “先生,”她讲道,“我们起先很长一段时间吃得极少,经常饿得难以忍受,但渐渐地后来除了糖和一点兑了水的酒,再没有其它可以充饥的了,在我无法得到哪怕是一丁点食物的头一,我先是在黄昏时就觉得胃空空如也,只想呕吐,入夜之后直打呵欠,巴不得马上睡觉。我就躺在了大客舱里的床上,睡了大约三个钟头;因为我躺下时先喝了杯酒,因此我醒来之后觉得长了点精神,醒了后大约又过了三个时,看看已是凌晨五点钟光景,我饿得无法忍受,胃里恶心的感觉阵阵涌起,于是又躺下了,但由于头晕目眩,一刻也不能入睡,就这样,我熬过了第二,但奇怪地是,这一中的感觉也与前一有所不同:先是感到饿,接着是觉得恶心,打了些干呃之后便是呕吐。倒了第二夜里,我还是没能吃上一丁点食物,无奈之下,只得喝了些清水就上了床,睡着以后,我梦见自己待在巴巴多斯,那里的集市里食物充足,于是我为女主人买了一大堆回去,我们开怀大吃一顿。? “这以后,我觉得自己肚子饱饱的,那种滋味就好像享受了一顿丰盛无比的晚餐一样;但睁开眼一看,意识到自己已经临近饿死的绝境,情绪萎靡不振。我把我们最后的一杯酒喝了,还在里面加了糖,因为糖里有些成分还能提供营养,只是由于胃中已经空无一物,消化功能无用武之地,所以我觉得那杯酒的惟一效果,便是在胃里捣起一股恶气直冲脑门;他们后来告诉我,我神志不清地呆呆地躺了好长时间,像个醉汉似的。? “就在那个晚上,一夜的怪梦和乱梦缠绕着我,与其是睡了一宿,倒不如是断断续续地打了一夜盹,到第三早晨醒来时,我的饥饿带来了罪恶这位兄弟,若不是我的理智马上恢复了过来,并制止了胡思乱想,那么我不能确定,如果我当时是一位母亲,身边正躺着位婴儿,他那条命是否会到上帝那里去报到。? “这种情况大概持续了三个钟头,据我家的少爷告诉我,我在这段时间里,就像疯人院里的疯子,发了两次狂,关于这个情况,现在他也会告诉你的。? “就在其中的一次发狂中,我一个没站稳,把脸撞在了我女主人躺着的那张床的床角上,立刻鼻孔就鲜血直流,船上的茶房替我端来了一个盆,我便呆坐在那儿,用盆接我淌下的血,好多好多;放掉了一些血后,我的神智清醒了一些,那种疯癫和狂乱的状态也消失了,那种饿得只想大嚼一顿的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马上我就感到恶心,想呕吐。毕竟我胃里空空如也,只是干呕了一阵,什么也没吐出。我在淌了一阵子血以后,昏厥了过去,大家于是都认为我死掉了;但不久我便苏醒过来了,然后胃里疼得无法忍受,这不像是心绞痛,而是饿急了想吃进东西的剧痛,很难恰当地描述这种痛楚,只觉得有东西在胃里啃着,咬着。黄昏的时候,我肚子里痛的困扰消失了,却只是一心一意地想找东西吃,我暗地里想,这同孕妇想吃酸的辣的也有几分相似吧。我又喝下了一点糖水,可我的胃却容不下它,一下子全呕出来了;可我只好喝了一点清水,谢谢地,总算没吐出来;我躺倒在床上,一个劲地向上帝祈求,请他带走我算了;心里这样想着,我的起伏的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昏睡了一阵子,醒时因为肚子里什么也没有,脑子里像一团浆糊晕晕乎乎的,只是觉得仿佛生命正在一步步地离身体而去。我打定了主意把灵魂交托给上帝,心里巴不得别人把我仍进海里喂鱼。? 正文 第60章 (20) 第二章 (20) “我的女主人,在这整段时间内,一直躺在我的边上,我知道死亡已在她身边了,可是,她毫不惊惶地接受了这个现实,这一方面我远远不如她了——她把最后的一点面包留给了自己心爱的儿子,但是我这位懂事的少爷什么也不肯接受,而他的母亲,不容违抗地硬逼他吃了下去;我相信,他的生命正是靠着这点面包才得以保全。”? “在要破晓的时候,我又昏昏入睡了,醒来之后,我又难受得无法抑制,眼泪禁不住伴着哭声流淌了一场,哭完之后又是一阵猛烈的饥饿感袭来。我馋涎欲滴地下得床来,那时的情形真是令人害怕。如果我的女主人已经饿死了,不管我怎样爱她,我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吞掉她身上的一块肉,而且会像吃那些生来就要为我们所吃的动物肉一样有味,句实话,有一两回我都忍不住了,几乎要啃自己的胳臂了。后来,我看到了我昨接鼻血的那个盆,连忙奔过去吃下了盆里的一切东西,那种急忙劲和贪婪劲,好像我认为没有人在我之前吃掉它是一件奇怪的事,而且害怕那时会有人同我争夺这点东西。? “虽然回想起来连自己都震惊万分,但吃下去以后,那阵阵袭来的饥饿感却明显减弱了,于是我又喝了点水,随后的几个时情绪和精神有所好转。这已经是第四了,就这样我硬撑到黄昏时分,在随后的三个钟头内,那几种情况又连续地困扰着我了,恶心干呕,昏昏欲睡,饿得难受,胃里剧痛,接着又是极度想吃,又是恶心干呕,又是发起疯来,又是大哭大叫,接着,又是极度想吃,就这样一刻钟一循环,弄得我精疲力竭,全身像散了架一样;我夜里躺在床上,心里不抱什么希望,只是渴望自己亮前就被上帝的使者接走。? “就这样,整整这一夜我都无法入睡,但这时一种病症已经取代了饥饿感:我的肠里和胃里一阵阵剧烈的绞痛,只觉得不是一团食物而是一股恶气钻起了肠道;我就忍受着这种痛苦,躺到了第二的早晨,但少爷的哭叫声令我大吃一惊,他叫唤着我,嚷着他的母亲已经离世;无奈我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稍稍撑起身子,令我欣慰一点的是,我发现我的女主人还没有死去,但是已经奄奄一息,生命的迹象已渐渐远离她躯体而去。? “这时候我胃里空无一物,我无法形容那种痉挛的程度是如何厉害,那种想吃东西而又吃不到的难受与痛苦一次次地折磨我,真的,只有死的痛苦才能与之一比;就在这绝望的时候,我听见船员们在上面大声地喊:“一艘船,一艘船!”接着,他们仿佛疯子一样,响起了一片欢呼声和蹦跳声。? “我已无力下床,我的女主人更是远不如我了;少爷的状况十分糟糕,我几乎以为他也要咽气了;所以我们的舱门没有打开,也无从得知外面这般闹哄哄的原因了;我们已经有两没同船上的人讲过一句话,他们只是告诉过我们,船上已经没有哪怕是一口的食物;而这些,是他们后来才告知我们的——他们以为我们都已乌呼哀哉了。? “正当我们处在这魔鬼一般的惨境中,先生呵,上派你们来挽救我们的命了;至于你们怎么找到了我们,先生,你知道得一点也不比我们少,甚至还更为清楚一些。”? 这就是她的自述,她把饿死的过程,死神临近的情形描述得身临其境,这些都是我前所未闻的,我承认,因此我听得一声不吭。由于那位伙子也向我讲了这件事的大部分经过,我自然更觉得这是真实可信,不容置疑的了,尽管我内心认为那伙子的叙述不及这女仆清楚明白c惊心动魄,这原因特别在于,我听他母亲勇于牺牲自己才保全了他的一条性命。她的那位女主人,年纪比较大,身体状况也比较差,相形之下,这位可怜的女仆比她更强健些,但也许正是她受到了更为厉害的饥饿的折磨,我的意思是,同她的女主人相比,我猜想这可怜的女仆可能更早一些就受饥饿的痛苦,因为可以从常情推理,女主人保管着那最后的一点食物,也许她在分给女仆一点救命食物后还保存了剩余的食物的一段时间,不容置疑在这种绝境下,要不是意的安排,让我们的船,或是别的什么船碰上他们,那么他们用不了几就会全都丧命了,而要避免全船饿死,惟一的办法就只能是人食人了,但在当时的情况下,除非是奇迹发生,否则他们不可能获救——当然,现在这话是画蛇添足了。让我现在言归正传,谈谈我分给他们东西时的情形。? 首先我必须声明一点的是,尽管我起初想装配好我那只多帆单桅船之后赠送给他们,但出于多种理由,我觉得不便让他们知道我建造了此船;因为我发现——至少我刚来这儿时如此——在他们中间流动着不和的空气,而且这种不和十分明显,所以如果他们获得了我辛辛苦苦装配好的那艘船,那么一旦只要有一点误会,他们就会作鸟兽散,就会各走各的阳关道,不定还会自取堕落,去当海盗,让这个岛子变成了强盗窝,而不是如我先前描画的那样,是一处冷静而虔诚的基督教徒拥有的庄园;另外,我的船上载来了两尊铜炮,出于同样的原因,我不便留给他们;除此之外,我侄儿也带来了两尊甲板上用的炮,同样也不能给他们了,因为我认为:只要让他们拥有保卫自己c打退入侵的力量就足够了,不必使他们有能力发动进攻,或者去岛外攻击他人——这样的话,最终只会导致他们自寻死路,所以我就留下了那艘单桅船和那些炮,为的是备日后之用,还是为了他们,到时候我再明这一情况吧。? 现在我妥善地安排好了岛上的事,把他们都安排得各得其所,使他们透出点安居乐业的意思,便在五月六日返回船上,算起来,我总共和他们一起相处了大约二十五;我见他们都有留在岛上的意图,愿意等我以后再来接他们,我也就向他们允诺,我到了巴西之后,只要一有机会,就一定会加大份量支援他们;尤其是许诺给他们送些猪c牛c羊一类的来。至于我从英国带来的两头母牛和牛,因为我们在海上的时间太久,而没有足够的干草喂它们,结果不得不在半途中就宰了它们。? 第二启程时,我们放了五炮,以示敬意,便扬帆而去,大约航行了二十二,抵达了巴西的万圣湾(万圣湾即托多苏斯桑托斯湾(葡文音译)范围约一百英里,为巴西东海岸大西洋水湾。巴伊亚州首府的主要海港萨尔瓦多即在该海湾与大西洋之间的半岛上)全程中值得一提的仅有这么一件事:大约在我们出发后的第三,由于风已停止,而强大的海流向东北的方向涌去,我们那被冲得偏离了航线的大船,似乎漂向一个靠近陆地的海湾,不止一次,船上的人叫道:“东方有陆地!”但我们终不能确定,那究竟是海岛还是大陆。? 到了第三傍晚,海面上一片风平浪静,我们看到临近陆地的海面上一片黑压压的;看了老半也没弄清楚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大副攀上主板的顶端,端起望远镜细细观察了一番,便大声叫起来,有一支庞大的队伍正在靠近。我无法想象他口中的庞大的队伍是什么意思,急忙截断了他的话头。“不,先生,”他辩解,“请别愤怒,因为这确实是大批队伍,也可以是一支庞大的船队;我相信足有一千只船,你也可以看到他们正奋力挥桨,朝我们箭一般飞来。”? 当时我真的感到一楞,而我身边当船长的侄子也表现出同样的神态,因为在岛上他就听过有关生番的恐惧传,但又从不曾在这一片海域上航行过,眼下正六神无主,只是一而再c再而三喃喃地:“我们都要被吃掉了。”我一想到当时风已停息,而强大的海流又涌向陆地的方向,心里不禁承认我的感觉比他还不妙;但是我叫他振奋精神,只等他们同我们的距离近得不可避免地要和他们战斗时,就毫不犹豫地下锚。? 可恶的是,空气里还没有一丝风的讯息,而那些生番又迅速地冲向我们,于是我命令下锚,还要卷起一切的帆。我告诫船上的人道:我们只要防止生番们对我们的船只施以火攻,其他的什么也不用害怕。所以我命令船员们把两条船放下水,一条系在船首,一条系在船尾,在两条艇上配备了足够的人,预备事态的进一步发展。我这样部署的目的,是要艇上的人准备好救火用的大块帆布和水桶,在生番设法在船身外面放火烧船时有所作为。? 我们预备好了,就这样呆着等生番们过来,过了不多久他们已到了我们跟前,尽管我那大副估算生番的数目有很大出入,基督徒可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场面,但在他们划得更近一些后,我们大致清点了一下,共约有一百二十六条船,有的十六七个人坐一条船,有的更多一些,最少的也载有六七个人。? 他们向我们又划近了一些,显而易见,对他们来,这副场景也是从未见过。所以他们的脸上不无惊愕的神情,而且我们事后才明白,开始他们也没有怎么对付我们的办法;尽管如此,他们仍大着胆子划过来,和我们靠得非常近,一会儿又四散分开,绕着我们划来划去;我们喊话告诉艇上的人,叫他们不要让生番们靠得过近。? 我们发这道命令并不是想挑起我们之间的战争,结果却还是产生了一回交锋,因为有五六艘大独木舟离我们那条大艇不到一箭之距,艇上的人就打着手势让生番们退后,他们显然是明白了也这样做了,但边后退边从他们的船上射来了五十来支箭,我们大艇上的一个人被射得重伤倒地。? 但是,我还是再三告诫艇上的人们千万千万不要开火反击;一方面把一些松木板传到艇上,马上木匠们就在他们的艇中部位挡起了一道栏板,有了这个,即使生番们再射箭过来,也不再像刚才那样裸地没个掩护了。? 过了大约半个时,那些生番们就全都蜂涌而上,凑到我们的船尾附近,距离之近以至于他们的一举一动我们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但是我们还不知道他们的用意何在;但我也轻而易举地认出他们是我的一群“老朋友”,也就是过去我一向同他们打交道的那一类生番;时间又溜走了一些,他们又朝我们划近了一些,靠到我们近处,随后竟然径直向我们冲来,近到彼此能清楚地听对方的话声;一看这情况,我就下令我们的人都隐藏好,防备生番们再施箭攻,同时也准备好船上的枪炮弹药;但既然近得连对方的谈话声都听得到,我就让礼拜五站在甲板上向他们喊话,问他们此行意图何在;礼拜五照办不误。我无从知道生番们是否听懂了礼拜五的喊话,但一听到他的喊话声,距离我们最近的那只独木舟上的六个生番立即掉头划开了独木舟,同时还俯下了身子,露出的脊背,这是表示轻蔑呢,还是表示挑战,还是给其他生番一个什么信号,我们都不知道;但礼拜五马上大声道,生番们马上要放箭了;这个可怜的人也真是倒霉透顶,生番们果不其然射出了三百来支箭,由于他们找不到什么进攻对象,竟一股脑儿地集中到礼拜五身上,把他给射死了,我心中涌起一股不出的难受的情绪。? 足足有三支箭射中了这可怜的人,还有三四支箭落在他身子周围;这些射人的东西真是些害人的恶魔!? 礼拜五是我忠心耿耿的仆人和老伙伴,现在竟失去了他,我不禁怒火万丈,立刻下令给五尊炮装进弹丸,给四尊大炮装进大弹丸,给生番们送去一个舷炮齐射的馈赠,我肯定地,他们一辈子也从没听过这样隆隆的响声。? 我们开炮的时候,他们距离我们还不到一百码,而我们的这些炮手个个百发百中,瞄那儿打那儿,结果,一个子就掀翻了他们的三四条独木舟,而且我们不无理由相信,他们只是挨了一炮而已,而那场景已是狼狈不堪。? 我们并不那样认为,他们把赤条条的脊背朝向我们是一种无礼的举动,而且我也不能明白,他们是否知道我们满可以把他们的行动视为最大的蔑视;因此,礼尚往来,当初我决定装填火药到四五尊火炮,满心以为这足以吓唬住他们;可是他们竟愚笨到这地步,疯狂地拼命把箭射向我们,尤其令人不能容忍的是,竟然射死了我苦命的礼拜五,射死了这位百分之百值得我爱戴又值得我珍重的老朋友,因此,我觉得,打翻他们的船,让他们这些可恶的生番们统统淹死,那么我不仅在上帝膝下和在人类面前持有完全正当的理由,而且我的内心会感受到由衷的高兴。我不清楚这次侧舷齐射中,他们伤亡的数目究竟有多少,但可以肯定,我从来没有机会见识这么大一帮子人在水中陷入这种惊惶失措的场面。生番们的独木舟群被我们击翻或是击断了十三四条,掉入水中的人都拼命地泅着水,其他的人则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极力地逃开,甚至顾不上那些船被我们击坏而落入水中挣扎不止的人;按照我的想法,他们中相当大的一部分见了上帝;而在他们逃了个精光后,过了一个多钟头,我们的人救起了一个泅水逃命的倒霉鬼。? 正文 第61章 (21) 第二章 (21) 从我们炮中发射出来的弹丸,其威力肯定会使许多生番受了伤,但总而言之,因为他们逃得比鲨鱼还快,我们根本不清楚生番们挨炮轰的状况。又过了大约三个钟头,海面上我们已看不到几条船了,除了三四条拖拖拉拉的独木舟,其他逃得无影无踪;因为当晚上老爷给我们送来了及时的风,我们起锚后就扬帆直取巴西而去。? 虽有一名俘虏让我们逮住了,可这家伙脸色阴沉,既不开口话也不开口吃饭,弄得我们都以为他是决意绝食而死;但我终于想出了一招对付他;我叫人仍旧带他到大艇上去,让他明白,要是他还不开口讲话,他们就要把他毫不留情地抛到海里去,反正他是我们从海里救起来的;但是这一招也不奏效,结果他们倒真的把他丢进海里了,并划开了大艇;可这时这家伙划起水来就像个软木塞子,紧紧地跟在我们大艇的后面,用他那种方言呼叫我们;虽然人们对他的话如坠雾里,但最后还是发慈悲把他救回船上,他这才服服贴贴地——不过我根本没想过他被我们淹死。? 现在我们的船队又在航行了。但我的好伙伴——礼拜五一去不再回了,什么我心里都万分 的难受,巴不得返回岛上,去从那些人们中间挑个人来作替补,但这只是白日做梦,我们不得不继续向前航行;前文提到过,我们捉到了一个俘虏,但我们却花了很长一段时间训练他能听懂我们的一点话;不过后来我们的人终于教会了他一些英语,他也开始变得温驯了一些。 在那之后,我们问他是何方人氏,可我们一点儿也听不懂他的回答:因为他发的全都是喉音,他讲话时,就是在喉咙里怪声怪气地发出一些闷声闷气的声音,我们始终没能模仿他哪怕只一个字;我们毫不怀疑,如果他们的嘴巴被堵住,那么,他们的话会丝毫不受影响;而且依据我的观点,他们发音吐字全凭喉咙,牙齿c舌头c嘴唇和上腭部根本无用武之地,就像狩猎时的号角呜呜地发出的音调一样。然而又过了一段时间,他学会了我们的一点英语之后,他告诉我们,当时他们的几个酋长正率领他们去参加一场大战。既然他了有几个酋长,于是我们问他到底有几个。他有五个部落(我们没法使他明白英语中复数名词后是要加“s”的)。这五个部落结成联盟去攻击另两个部落。我们很奇怪地问他,那么他们又是怎样惹上了我们呢?他“我们想刊(看)大希奇。”从这里可以总结出一条规律,所有这些土著,还有非洲大陆的土著,在学英语时,总会有对一些词发音不准和重音不当一类的错误;与之相似,当初我教礼拜五,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使他改掉了这个毛病。? 现在这个人又浮现到了我的脑海里了,我得与他忍痛诀别了。忠诚而又可怜的礼拜五啊!我们把他置于棺材之中,为他举行了十二分得体而隆重的仪式,按规矩海葬了他,我还为他鸣炮十二响;就这样,世界上最懂得知恩图报c最忠心耿耿c最奋不顾身的仆人结束了他的人生之旅。? 我们这时一路顺风地驶向巴西,十二时间便见到了陆地,这儿是南纬五度,这陆地是南美州的东北端。我们沿着海岸线取向南偏东航行了四,抵达圣奥吉斯丁角,又花了三,下锚于万圣湾了,这是我当初否极泰来的地方,而从那时起,我的好运和霉运接踵而来。? 我要干的事情,比任何一艘来到这个港口的船只所负的都要多,但为了获许在岸上建立起一点最基本的联系,真是大费周折。尽管我的合作伙伴还在世,而且还是当地的上层;尽管我还有两个替我打点生意的商人;尽管由于奇迹般地在荒岛上留住了一条命,名气也随之簇拥而来;但所有这一切都无助于我获取恩准;倒是我那位合作伙伴回忆起了两桩往事,就是我曾向奥古斯丁修道院长捐赠过五百个莫艾多(莫艾多是当时葡萄牙c西班牙使用的金币,每个含金量大约五克),又赈济了贫民二百七十二个莫艾多,于是他就造访了那个修道院,请求修道院长面见总督为我们求情,让我本人有权带着船长等两人和八名水手上岸,而其他人都呆在船上;但即便是这样,极其苟刻的条件仍拘束着我们上岸的人,也即在未经准许的情况下,我们船上的任何货物都不得上岸,也不准许从岸上带走任何人。? 他们严密地监视着我们,控制着送货上岸,我使尽招数才把三包英国货拉上了岸,也就是我带来送给我那合作伙伴的呢绒c细平布和亚麻布。? 尽管我的合作伙伴和我一样也是白手起家的,但是他十分豪爽,而且,尽管起先他压根儿不知道我会送他礼物,他却主动把酒类c密饯和新鲜食品搬上船来送给我。这些东西还包括一些烟草和三四个做工精致的金质圣牌在内,总价值超过三十个莫艾多。然而我送他的礼物也差不多有同等价值了,我在上面过,我送给他的礼物也价值不菲,包括英国呢绒c花边c细平布和上好的荷兰麻布;此外,出于其它用途,另外一些大约价值为一百英镑的货物,我也交付予他了;我还请他好好地装备一下我那条单桅船,我过我从英国本土带来了这艘船,准备交给我的殖民地使用的,其用途是为我的大庄园装些补给的食品。? 于是他招来了几位工匠,因为这船本已基本就绪,所以花不了几工夫就弄好了单桅船;为了防备那船的船长找不到那地方,我详详细细地吩咐了他一番,而后来我那合伙人告诉我,我的船长完满地完成了任务。很快,我就让这船装好了我准备赠送他们的那些货物;而当初跟随我一起上岸的水手自荐道,他愿意随单桅船前去并定居在那儿,条件是只要我给那西班牙人的首领捎去一封信,请他给他分配一块面积足够大的土地供他耕种,同时还要求提供给他一些农具和干农活时穿的衣服——据他自己讲,他早年在马里兰开垦过荒地,耕种过,干农活是一把好手(然而他在西印度当过专门抢劫西班牙及其殖民地船只的海盗)。? 我为了对他表示鼓励,不但应允了他的所有要求,而且还把他在那次海战中抓到的那个生番战俘送给他作为奴隶,并命令那西班牙的头领:只要他要,别人有什么东西,也须分一份给他。? 我们正在替这位水手准备必需的一些物品,但我那位合作伙伴告诉我,他认识一位十分老实的巴西庄稼人,但是教会对这人并不是十分满意。“我也不能确知他到底有什么秘密,”他道,“但令我感到不安的是,我认为他在内心深处是一个有异端倾向的人,由于畏惧宗教法庭的审判,他已经别无选择地躲藏了起来。”因此,他十分乐意看到,能让那个人带着老婆和两个女儿乘此机会逃离此地;而如果我答应让那人到我的岛上居住,并分划一块土地给他的话,他甘愿提供一份的财产给他们,让他们重建家园——因为宗教法庭的官员已经查封了他的所有动产和地产,只剩下一点点家里的东西和两个奴隶给他。“尽管,”他接下去道,“我不喜欢他那种宗教观点,但我不愿看到他们把他抓住,因为那样的话,他逃脱不了被活活烧死的命运。”? 我当时就满口答应了下来,安排我那英国人和他们一道结伴前去;我们把这个巴西人和他的一家人在那单桅船出海前就藏好在我们船上,然后,先把他们的物品装上单桅船,等到这船驶出了海湾后,再把他们一家也送上去。? 我们这位水手十分乐意见到这群新伙伴;句实话,他们携带的物品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是农家所需的大批农具和各种物资,至于具体到是什么,上文已经谈过,这里不再浪费口舌了;话虽如此,他们还带去了一种足以与其他所有物资等值的好东西,那便是一些甘蔗和一些种植甘蔗用的物资,对于这种作物,他——我指的是那位葡萄牙水手——是行家里手。? 除了别的物品,我还给我岛上的佃户们送了大量供应品,那单 桅船上装载了五头牛,三头奶牛,大约二十二头猪(其中还有三头母猪怀有猪),两匹雌马以及一匹雄的种马。? 为了实现我许下的诺言,我为岛上的那些西班牙人找了三位心甘情愿前往的葡萄牙女子,我向他们申明,她们去是嫁为人妇的,并祝愿她们能和睦相处。我本可以再多找几位女子的,但我转念一想,那个遭受宗教迫害的不幸人带着两个未出嫁的女儿,而岛上要娶亲的总共才五个人——其他的人早已成家,只不过妻室远在别地罢了。? 你不难想象得到,当这一船的人和货安全到达后,受到岛上的那些老居民多么热烈的欢迎;现在,加上新到的这一批人,岛上的人口总数已达六七十人了,而且为数众多的孩还尚未计算在内。他们全体人员给我写了一些信,经由里斯本转到了我手中,我回到后,看到了这些信件;我也马上要提及关于我返回英国后的情况。? 现在,我已不必再为这个岛作些什么了,也不必再谈这岛上的事了。无论哪 个读者的目光进入我这备忘录的其余部分,那么就不妨让他的思想完全飞离这个岛;热心了解一下一个老人干的傻事吧——这个老人既没有因自己的挫折而受到警告,更没有从别人的挫折中吸取教训,差不多长达四十载的困苦和失望没能让他平静下来,出人意料的一夜暴富也没能使他满足,就连那种前所未有的灾难和不幸也没能使他变得心谨慎。? 我压根儿没有理由没事找事的去东印度,如同一个身份自由的人一点也没必要去纽盖特监狱(它是伦敦的一所著名监狱,已拆毁于一九○二年)找狱卒,恳求他把自己和别的罪犯关押在一间牢房享受挨饿之苦。如果我在英国搞到了一条比较的船,取道直航这个岛而去;如果我像装备前一艘船那样,把整条船装满垦殖的一切必需品,运到岛上送给我的那些百姓;如果我设法从这里的政府领来一份特许状,确认我的那块属地从属于大英帝国;如果我载去大炮和弹药,把百姓和仆人都迁徙到那儿,占领那儿,并以大英帝国的名义建构工事c巩固防御以及通过增加人口来增强其实力——对于我来,这些不难办到;如果我从此把自己定居于此,让船装着优质大米运回英国(这样的工作我每六个月就能干一次),而且要求朋友们给回程船装满物资回送给我们——如果我的确这么干了,并且自己也安心呆在岛上,那么我的所作所为至少还像一个有正常理性的人所做的事;但是没办法,我钟情于浪迹涯,被它迷住了心窍,不屑一顾一切实际利益。 我怡然自乐于自己所干的事;我把人迁徙到岛上去,我高高在上地为岛上居民出谋划策,像一个德高望重的君王一样做他们的恩人,又像是一个大家庭里的家长和拥有垦拓地的驻有主,一手一脚地为他们供应一切;但是我从来没有以任何国家或政府的名义在那儿堂而皇之地垦拓,没有自称是任何一位王公的属臣,也没有把我的百姓称为某一个国家的臣民;不仅如此,我甚至从来没有赋予名字给那个地方,而只是让它像我初到时一样任其自然,不属于任何一个人,而让那里的人毕恭毕敬地只听从我的意旨,再不受别的任何约束和统治,而我尽管对他们有着父亲和恩人般的影响,除非他们自愿,甘愿受我肆意行事和指手划脚的权威或特权;而甚至基于这点,要是留在那儿同他们待在一起,情况还会好一些,然而我远远离开了他们,一去不复返了,连收到他们最后的一些信都是由我那合作伙伴给转过来的,因为他随后又派遣了一只船上了岛并致信于我——然而直到他写信的数年之后,即我到伦敦之后才收到了这些信件——是他们的生活过得并不好,并不安心于自己久居的那个地方;到威尔?阿特金斯已经逝世,而那五个西班牙人早已离开岛上了;还提及我离开岛后虽然生番们没有大肆骚扰岛上的居民,但彼此间的一些冲突都不可避免;又岛上人强烈要求他写信给我,要我重新考虑我曾许诺过的接们走,让这些流亡涯的人在有生之年还能重归故土。? 可是我去追求那徒劳无益的事情了,真的!谁若避免同我情断义绝,就得毫无怨言地跟着我,去干各种新形式的蠢事,去经历各种困难险阻,恰恰可以看出,其中体现出公正的道;我们毫无办法,我们和我们的轻易地被上吞噬掉,我们的苦难正是由我们最强烈的变成,我们受到的最严厉的惩罚正是我们满心期望着的最大幸福引来的。? 聪明的人可不要自信过了头,非得认为自己的判断力下无敌,认为自己能替自个儿选定不平常的生活之路。人,是一种短视的动物,看不到离眼前稍远的地方的事情,所以他不同一般的感情,通常弄巧成拙。? 正文 第62章 (22) 第二章 (22) 我这话,是建立在年轻时就有的那种闯荡下的少年情怀的基础上;事实现在已经明了,保留在我身上的这份性给我带来了惩罚。我可以轻而易举地一一列出以下内容给你们看,甚至还可以附上千变万化的细节:这种惩罚从何而来?它表现的方式c情形和结果等等?但是,上帝自有秘不外宣的目的,他任凭我们的激流裹挟我们顺流而下,也只有他们才能对比上帝的公正无私和他们自己的错误行径中推断出宗教意义上的结论。? 总之,我出发了,不管有无工作要干;现在还不细谈这一行动是有理还是无理,我们还是归入正题吧——总而言之,我又踏上了出海的船,随之便启程吧。? 我想再谈一下我那位虔诚的主教神父,一两句话就行;不管他们对我们抱何种看法,不管他们对一切其他平常的异教徒——这是他们送给我们的“尊号”——是如何刻薄挑剔,我 深信他是一位极其真诚的人,真心祝福每个人都能得到幸福,但我也不是不知道,他为了尽量避免和我发生不快,有所保留地话;尽管在其他主教徒的口中,圣母玛丽亚c保护使圣杰戈如雷贯耳,但我几乎从未听过他呼唤他们的名字;然而我也丝毫不怀疑他那可贵而真诚的动机;而且我毫不怀疑地认定,如果其他的主教传教士能学学他的样子,尽管他们奉献不了什么,但他们会争先恐后地涌进波斯c印度c中国等最为富庶的异教国度,也努力到拉普兰人和鞑靼人中去传教,因为,要是他们不想这样做,取得财富为他们的教会的话,那么,我倒要赞赏他们把中国的孔老夫子也认作基督教的圣徒,而排进教会的节日表的离奇举动。? 我那位虔诚的神父向我要求,他要趁有船到里斯本而驶向那儿;用他自己的戏言,他一生注定要作永远都没有尽头的航行。对于我而言,我要是能同他去,该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 但这都是马后炮了,因为老都是按最好的结局安排一切事情;若是我当时跟他一起走了,这些叫我感恩戴德的事就决不会发生;读者也决不能再听到鲁滨逊?克鲁索的第二次旅行和冒险故事了;所以,我对自己行动的责备应该到此为止了,而是应该继续谈我那次航行。? 离开了巴西,我们横渡大西洋,直驶好望角,我们的航向大致是取东南方向,一路上也算平安无事,尽管不时也会有风暴或逆风找上门来;然而,我虽已结束了海上多灾多难的命运,上岸后未来的困难和倒霉事又落到我头上,因而在我看来,陆地同海洋一样,也能成为对我们施加罚的地方。? 我们的船这回从事商业航运,船到了好望角以后该取向何方,得由随船的那个押运员决定,而且租约规定,船在其一路经过的港口只能停泊有限的数。我同此事毫无关系,我也不稍加干涉;我那身为船长的侄儿全权负责与那押运员商量此事,他们认为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我们在好望角呆了一段不长的时间,一等到船补给了充足的淡水,我们就马上取道航向直驶科曼德尔海岸(科曼德尔海岸是印度泰米尔纳德邦东部的沿海平原,濒临孟加拉湾)而去。有消息传到我们耳中,是一艘有五十门炮的法舰和两艘大商船正驶向东印度;我们不能不对此表示担心,因为我们知道我们国与法国是交战国;幸好他们只顾走自己的路,我们相安无事,很快失去了他们的讯息。? 我想,对各个地方的情况,我们罗盘的偏差c航海日志c经纬度c子午线距离c贸易风向c港口的方位等等方面作繁琐的描述肯定会使读者生厌的;除非是某个读者想去那个地方,否则几乎所有远洋航海的材料中都满载着的这些情况,一定会让读者感到枯燥无味,而且读者从中也未必能学到好多东西。? 我认为,只要提一下我们经过的地方和海港,只要谈一谈从一个港口到另一个港口的途中发生了什么事,就已完全够了。我们首先在马达加斯加岛停船靠岸,尽管那儿的人骁勇善战c诡计多端,以弓箭和长矛作武装,而且令人难以置信地娴熟地运用起这种武器,但是,一段时间内我们和他们睦邻友好,他们待我们也很殷勤有礼;我们送给他们一些刀子c剪子之类的玩意,他们回赠我们十一头个头中等c又肥又壮的阉牛,我们客客气气地收下了这些,一部分作为鲜肉供当前食用,剩余的则好好腌制起来,以供日后船上之用。? 我们在此地补充了食物之后,又不得不多停留了一段时间,我一向好奇心极盛,想看看世界的一些角角落落,所以每到一处,只要情况允许,我总是上岸溜来溜去。一傍晚,我们从这个岛的东岸上了岛;土著人——不妨一句,人数非常多——蜂拥而上,在稍远处聚拢起来好奇地看着我们;由于在此之前,我们同他们进行了大宗交易,他们当时待我们的态度也很友好,所以我们没料到有什么危险,我们看到这些土著人后,就从树上砍下三根树枝,把它们插在稍距我们有一点距离的地上;在岛上,似乎这是一种标志,不但表示期望和好,而且如果对方接受这建议,他们也会插上三根木棍或三根树枝,表示他们赞同和好,但是这和好也隐含着一个前提,即你不得越过他们那三根树枝并靠近他们,而他们,也必须遵守同样的规则;所以,在你的三根树枝的范围内,你毫无危险而言,而你的树枝与他们的树枝之间的空白地带,可算是双方进行自由交谈c交换c交易的市场了。你去那里的时候,不准随身携带武器;而如果他们想进入那地方,也得先解除自己的武器,先把自己的长矛和标枪都插在那第一根树枝旁侧;一旦你对他们施加暴力,那么就破坏了和好局面,他们会立即奔到第一根树枝处抓起武器,和好局面就此打住。? 一傍晚我们上岸时,他们友好而有礼貌地像往常一样来了一大帮人;他们带来了几种食品,以资交换,我们给了他们一些玩意儿,使他们快乐雀跃;他们的女人也给我们带来了牛奶,一些可食用的植物根茎和几种我们乐意接受的东西;一切都进行得顺顺利利,然后我用一些树枝在岸上搭了个棚子,就在岸上过夜了。? 不知是何原因,我睡在岸上总觉得不舒服;我们把舢板下了锚,在距离只有一石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留下两个人在舢板上作照应;我让其中的一个人上岸,替我顺便弄了些树枝捞回舢板作遮盖物,于是我在船底铺上了帆,上面遮上树枝,躺下就睡着了。? 大约凌晨两点钟的样子,我们听到岸上的一个伙伴发出可怕的呼号声,乞求我们看在上帝的份上快划船过去救助他们,因为他们生命受到了威胁;这时候,我听见五声枪响,而他们带的正是五支火枪;枪声连响三遍,看来这里的土著不像美洲的生番那么容易对付,不易被枪的威力所吓退。直到这时,我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一被那枪声惊醒就即刻让舢板直插过去,还决定动用船上的三支枪上岸去增援那可怜的同伴。? 我们靠近岸边的动作不可不算快,但岸上的那些人早已急不可待了;只见他们冲到岸边,跳进海水中,为的是尽快上船,因为有三四百人正跟在他们背后追了过来。我们总共才几个人,其中只有五个人有滑膛短枪;其他人虽还有刀剑和手枪,但在这种情况下,这些武器又能发挥什么作用呢?? 我们费尽力气才把七个同伴拖上了舢板,这是因为其中的三个人伤得不轻;更为不利的是,因为土著们向我们射来密密麻麻的箭支,当我们站在船上拉人时,我们的危险性也不逊于在岸上的他们,谢谢地,舢板上除了几条长凳,还有两三块不知怎么就遗留下来的长木板,我们连忙竖起木板,挡住了船的一侧。? 看得出,那些土著们射箭的本领都十分高超,要是事情发生在白,那么他们只须捕捉到我们中任一人的一点身影,准保叫我们身上插满箭支。在月光下,我们影影绰绰地看见他们站在岸边,向我们投过来密集的标枪,射过来如林的箭支;这时我们已把枪装好弹药,便向他们放了一排枪,我们从他们哭爹骂娘声中,知道我们已打伤了好几个;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杀气腾腾地聚在岸边,我们没理由不相信,他们是在等待亮,以便能更清楚地瞄准我们。?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既不能起锚,也没法挂帆离开,因为一旦这样做的话,我们非得在船里直起身来不可,而他们就可趁此机会射中我们,好比我们有把握用弹丸射中树上的鸟一样。我们向停泊在三海里以外的大船发了求救信号,我那船长侄儿早已听到了我们的枪声,望远镜也帮他了解了我们的情况,只要看我向岸上开火,一切就不用多了;于是他起锚全速前进,不顾搁浅的危险尽量驶近海岸,还派出十名船员坐着另一只舢板,前来支援我们;但我们大声警告他们,我们所处的境地十分危险,让他们别太靠近;可他们还是什么都不顾冒险靠近来了;他们中的一位勇士拿着拖索的一端,泅水靠近我们,他时而以他们的船,时而以我们的船为掩护,避开敌人的视线,终于来到了我们舢板旁,把拖索紧系在我们船上;然后我们马上丢掉了一根锚索,将那只锚弃之不顾,我们很快被拖索拖出了土著人弓箭的范围;在此期间,我们一直藏匿于先前竖起的挡板之后。? 我们再被拖离大船和岸的中间,大船就顺过船身,让侧舷沿着海岸线驶进,这时舷炮齐鸣,炮弹里装着的大弹丸c弹丸c铅弹c铁弹等等一股脑儿全轰向那些土著人,打得他们落花流水,死伤遍地。? 我们脱离了危险,安然登上大船之后,才有时间细想这次冲突发生的原因;实话,那位押运员要我们不得不如此。因为据他的法,他以前多次来过这一带,早已与土著人修好,若这次我们没有做什么事激怒他们,他肯定这里的土著是不会侵犯我们的。但情况渐渐清楚了,原来有个老妇人拿着牛奶卖给我们,她走进了我们竖着的那三根树枝的范围,一个年轻女子,拿着一些什么食用根茎和香草之类的,也尾随其后进来了——那老妇人同她是否母女俩他们也不清楚;我们这边的一个人,就在老妇人卖牛奶给我们时,调戏那一同前来的年轻女子,老妇人见状大闹起来,可那水手还不肯放手,索性把女子抱进了树丛,这时夜幕已经降临,那老妇人看不见了女子,便一个人跑了,想必回去向土著们添油加醋地了一番,那些人一听火冒三丈,短短三四个时内就聚起了这么多人,差一点把我们的命都给要去了。? 在他们的攻击刚一开始时,我们的一个人刚冲击他们搭的棚子,便被投来的一支长矛扎死;除了那个惹事的家伙,其他人也都逃出来了,他为了搞那黑女人付出的代价也真够大的了,但我们一直不知道他的结局。尽管当时风起来了,但我们还是在岸边留了两,打信号找他,又让舢板沿着海岸线走,但一无所获;所以我们决定放弃了,如果他一个人遭罪,那么损失就不算大了。? 尽管如此,我总是不甘心,总想冒险摸上岸,去了解一下他或他们的下落。那次冲突发生后的第三晚上,我再也忍不住了,想极力搞清楚:我们究竟造成了什么样的祸事,这次冲突给对方造成了什么后果。我得心谨慎,趁黑去干这事,以免又遭到袭击;可是,我得挑准随我去的人,他必须是听我号令的人,在贸然行动之前,我必须把这件事先做好。? 我和押运员,在我们的人中挑了二十个最强壮的男子,在半夜前两个时悄悄上了岸,上岸的地方就是当初那晚上那些东印度人的聚集之地(东印度可指东印度群岛;即印度尼西亚诸岛或马来群岛诸岛,还可能包括以上岛屿和全部东南亚和印度在内的整个地区。马达加斯加岛虽距非洲较近,但岛上的主要居民马尔加什人在语言与文化上同东非人没有关系,但与印度尼西亚人有联系)。如我前述的目的,我在这里上岸,主要是想看看,他们是否已经撤离了,是否留下了能让我们了解他们伤亡情况的一些痕迹;我想,如果我们能抓上他们一两个俘虏,那么我们的人就可换回了。? 我们无声无息地上了岸,在那里我们的队伍一分为二,水手长带领一支,另一支由我亲自带领。我们上岸时,既没有听到也没有看到敌人的丝毫动静;接着,我们两支稍隔了一点距离的队伍向出事地点进军;起先,由于夜色很浓,什么也没发现,直到一会儿后,带领着前一支队伍的水手长被一具尸体绊倒了。他们停了一下,因为可以推断出这儿是当初东印度人聚集的地方,于是就等我过去。我们决定暂停前进,因为一个时之内月亮将升起来,而月亮升起后,就能比较容易地看出我们给他们造成的损失。我们数了一下,地上共有三十二具尸体,而其中还有两个人没有完全断气;他们中有的没有了胳膊或腿,有的脑袋被打掉了,我们猜想,受伤人员也被别人转移了。? 正文 第63章 (23) 第二章 (23) 我认为,我们所能了解到的情况不过如此,因此下令上船回航;但水手长及他的那帮人却传话给我,是他们已决定去一趟那土著的市镇,用他们的话来讲,因为那些狗杂种住在那儿,他们还要求我同去;他们认为,在那里一定会找到土著,而一旦找到,就不虚此行了;再,那个失踪的可怜家伙——汤姆?杰弗里很可能就在那儿,很可能被找到。? 若是他们派来的人是来征求我的意见,我会毫不犹豫地命令他们:立即上船。因为我清楚得很,我们要对一艘大船和一船的货物负责,而且我们还得继续航行,航行中又少不了这些人,所以去冒这风险是不值得的;然而他们派人来只是报告我,是他们决定已经作好了,要求我带着我的人马同他们一起去;我断然拒绝了这一要求;那时我还坐在地上,当即站起身来,准备走向那舢板。开始有一两个人同我纠缠,要我一同去,我拒绝后,他们口出怨言,我管不着他们,他们一定要去,“喂,杰克,”一个人喊道,“你同我一道去吗?反正我是去定了。”杰克也去——于是又有一个——最后,除了一个人听从了我的劝告,其他人全去了,当然,另外舢板上还留着一个伙子。于是我们三人(我,押运员和留下的人)回到了舢板;我抱怨,他们简直发疯了,我们就在舢板上等他们,反正他们能回来几个就全接他们上舢板,因为我暗自猜想,他们大多数的命运将会与汤姆?杰弗里一样。? 他们脱不了水手的习气,在走之前向我保证他们一定会安然回来,又他们会处处心之类;我在他们临走前,肯请他们考虑一下我们的船和将要进行的航行,要知道他们的生命不光属于他们个人,因为从某种程度上,他们负有义务保证这次航行,如果他们有了三长两短,船就会可能因少了他们这些人手而陷入绝境,他们无法向上帝,向别人交代。但我的话等于白,他们中了魔般急着要去,只是拿好话安抚我,叫我千万别生气,他们至少只需一个时就一定能返回。因为根据他们的法,土著的那个市镇距这儿仅半英里——尽管他们发现,在到那儿之前,已走了超过两英里。? 好吧,他们全都走了,虽然他们的举动像疯子,简直是在玩命;但句公道话,他们倒是既大胆又谨慎地干这事的;有人带着水手用的短剑,有人带着大砍刀,水手长和其他两个人则带着长柄战斧;除此之外,他们还有十三颗手榴弹;他们在世界上干坏事的人当中,是胆最大c武器最充足的一伙了。? 他们出发的原始目的只不过是去抢掠,因为他们满怀希望地想在那儿找到黄金;但是一件出乎他们意料的事,令他们充满了复仇之火,一个个变成了凶神恶煞。他们走了不到半英里,便来到了土著人的几间屋子前,对比他们起初心目中的城镇,他们不禁大失所望,因为那些不过才十二三间房子;而他们还是不知道,城镇在哪儿,究竟有多大。于是他们商量下一步的行动,商量了好一会儿也没结果;因为如果他们袭击这些屋子里的人,就得全部切断他们的喉管,而他们中十有会乘着月色逃脱,因为虽然月亮已经升起,但夜依然很黑;而一旦一个人逃脱,他就会叫醒全镇的人,那么攻打他们的,将是一大批人。但换句话,如果不去惊动这些熟睡的人们,他们自顾自走开,但他们又不知道哪条是去镇上的路。? 但是,事贵三思而行,他们终于决定不去惊动他们,还是靠自己找到市镇。走了不太远,他们看到有头牛拴在树上,让这牛当他们的好向导的想法就冒了出来;因为他们认为,这牛准是镇里人的,不管镇子在他们前面还是后头,只要把牛从树上解开,看牛往何方走,若是它朝后走,那一切无话可;但若是牛老向前方,他们也就可以跟它走了。于是他们割断了那根用菖蒲拧成的索子,让牛带着他们直朝镇子走去;据他们后来,这个镇上共有二百余间大不一的屋子,而他们发现,有些屋子里住着好几户人家。? 他们发觉镇上一片沉静,人们都进入了沉沉的梦乡,那么,他们的危险性几乎等于零了。这个时候,他们先是商量了一番,考虑下一步的行动,商量的结果是分成三队,同时在镇子的三个不同地方放火烧房子,一见到有人逃出来就抓住并用绳子捆住(如果有人妄图抵抗,那么对策是不言而喻的),然后进入屋子里去搜掠财物。但谨慎的他们还是决定先悄悄地在镇上走一遭,看看镇子的大,以决定冒这个险是否值得。? 他们走过一遭后,就决定豁出去冒这个险了;不过就在他们彼此摩拳擦掌,准备动手时,走在前头的三个人告诉其他的人,是已经发现了汤姆?杰弗里的尸体。大家拥到那地方一看,只见那个倒霉鬼给一丝不挂地单手吊在那里,喉管已被切断。有一所土著人的房子就在那树旁,他们发现屋子里有十六七个为首的土著,都是先前参予了同我们的冲突的人,并且其中的两三个还因为中了我们的枪子而挂了彩;我们的这帮人发现,他们还没睡,正在屋子里着什么,但他们屋中准确的人数却无从知道。? 看看他们惨遭杀害的可怜伙伴,他们先前的怒气又火冒三丈,纷纷赌咒发誓,一定要报仇雪恨,要对落入他们手中的土著人不讲仁慈,一律格杀;接着就准备付诸行动,但是虽然他们怒气冲,还不至于在行动中气昏了头脑,变得疯狂。他们首先想去找易于点火的东西;但找了不到一会儿,他们就发觉没有必要了,因为大部分的屋子都很低矮,屋顶上苫的是这儿遍地可寻的灯心草和菖蒲;于是我们所谓的野火由他们一手施放,也就是取些火药放在手掌里弄湿后用来纵火,结果,不消一刻钟,首先是那座屋里的人还没入睡的房子,随后镇上四五处地方冒出了火焰。火焰刚熊熊腾起,就把那些可怜的土著吓坏了,拼着命逃出屋外,但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他们的性命就已送掉了;尤其是在门口这个地方,他们被屋外的人逼了回来,那水手长本人就操起长柄战斧砍死了一两个人。因为这座房子很大,里面的人又不少,他不敢鲁莽进去,便要了一个手榴弹向屋内的人群丢去;先是吓了土著们一跳,可是一声巨响随之响起,他们被炸得血肉横飞,恸哭流泪,撕心裂肺,呼抢地。? 总而言之,只要是身前没什么遮挡的,那屋子里的土著人,除了三两个冲到门口幸免此劫,都被手榴弹炸得非死即伤,但水手长又带了两个人守在门口,他们用上在枪口上的刺刀刺向冲出的土著,一下子全打发掉了他们的性命;可屋子里还有一间房,里面有一个酋长或头人模样的人,不管他是谁,反正他同聚在一起的几个人被堵在火光熊熊的屋里,随即屋便轰然塌了下来,把可怜的人们压死在其下了。? 他们在干这事的过程中,心地不发一枪,因为他们不想过早地惊醒全镇的人,否则对付起来可得费大力气了;但镇上的人很快被这场大火闹醒,而我们有限的人员只能再靠拢一些,分成几队;因为那些房屋都是用易燃材料制成的,火势凶猛得迫使他们不得不离开到一排排屋子之间的街上;这时他们要做的事情,就是火烧到哪里,他们就守在哪里,不让一个人逃脱一死,一旦哪间屋子起了火,屋里的人被迫撤出来或者旁邻屋子里的人吓得逃了出来,我们那帮人总是早已守候在他们的家门口,一边互相对叫着,嚷着要为汤姆?杰弗里报仇,一边对冲出门外的人们给予迎头痛击。? 句心里话,我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干些什么,但当他们这么干的时候,我的心里很不安,尤其是望见镇子起火的时候更加不安。因为发生在夜里,那火光就像在不远处一样。? 我的侄儿船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我陷入了什么险境,特别是他听到了他们开枪射击的响声,因此心里像一团乱麻,心绪不宁,只是为我和那押运员担忧,不知道我们究竟怎么了;结果,由于他对我们十二万分地牵挂,尽管他已派不出什么人来,还是带上了十三个人,驾着另一条舢板上来找我。? 他既是非常惊奇,又是非常高兴,因为他看到了我和那另外两个人呆在舢板上,而且我们还安然无事;但他也同我们一样急于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因为火势还在蔓延,喧闹声还不绝于耳;总而言之,若是世上有人能在这时克制住自己,不急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顾虑他们伙伴的生死,那几乎是方夜谭——总之一句话,船长对我,无论如何,他都要去为他的人施以援手。我同刚才一样,像反对其他人一样反对他前去,我据理力争,举出了船的安全c航途中将会遇到的危险c股东们和商贾们的利益一大堆理由;我向他建议道,还是让我带那两个人去,我们在距离稍远处悄悄观察一下,再回来报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同刚才那些人的一席话一样,我同我侄子的谈话也是浪费口舌;他决意要去,而且他宁可起初只留十来个人在船上,因为他可不想他的手下人只因孤立无援而送掉了性命;他,权衡利弊,他宁可损失掉这只船,中断这次航行,甚至不顾惜赔上身家性命;他完便走了。? 既然我无法服他们,阻止他们前去,那我现在也无法留在后面;于是——长话短吧——船长命令道,把那条大船下锚泊好,并吩咐两个划舢板回去,叫另外十二个人也过来;等他们来后,留下六个人守住两条舢板,剩下的六个人也跟我们一起去;这样一来,大船上只剩下十六个人了,因为船上一共才六十五人,而在引起这次祸事的先前那场冲突中,已有两个人丢掉了性命。? 现在我们已奔向那儿了,不言自明,我们一路上疾步如飞,倒根本不像是踏在路面上走似的;由于有火光作向导,我们也不必选择道路了,只管径直朝起火处奔过去了。如果先前的枪声令我们吃惊,那么现在这些可怜人的号叫声则是另外一种感受,我们简直听得毛骨悚然了。我发誓,我从来没有参加过洗劫城市或袭击城市的行动。我曾经听过,奥利弗?克伦威尔(克伦威尔(1599—1658)是英国清教革命领袖,推翻本国国王的统治后,1653年出任英格兰c苏格兰和爱尔兰护国公。在此之前,他曾于1649年猛攻海港城市德罗赫达,目的是使爱尔兰臣服。)攻占爱尔兰的德罗赫达时,滥杀无辜,连妇女和儿童都不放过;我也从书上看到过,蒂利伯爵(蒂利伯爵(1559—1632)是巴伐利亚的著名将军,一度是德意志西北部的主宰人物。1631年率兵围攻易北河上的战略要冲马格德堡,企图阻止瑞典人进入德意志中部,马格德堡毁于一场大火。因此瑞典人称他为“马格德堡的屠夫”。)曾经血洗马格德堡,男女老少两万两千人丧命;但是在此之前,我脑中没有这种事的概念,而且我没有能力描绘这种事或听到那些惨叫声心灵悸动的感觉。?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继续前进,终于来到了那个镇上,但那里已是一片火海,没法子穿街走巷而过了。我们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堆房屋的废墟,也许是房屋的灰烬更为恰当,因为那屋子已被烧得精光;而凭借火光就可以清楚地看到,有几具尸体躺在屋子前的地上,那是三个女人和四个男人,而且按我们的想法,恐怕还有一两个人已葬身那火海之中了;总而言之,只有没有人性的人才做得出如此凶狠野蛮毒辣的事情,我们竟觉得不会是我们的人干下这罪行;如果这是他们干的,那么我们觉得他们个个都该千刀万剐。但是事情远不如此;我们看到火在向前蔓延,而且火蔓延到的地方,正是哭喊声随之响起的地方,使我们听了,心慌意乱而不能自控。我们往前走了不多远就大吃一惊:只见三个光着身子的女人一面恐怖地哭叫着,一边长了翅膀似的飞快跑来;她们后面跟着十六七个土著男人,也一样惊惶失措地跑来,三个我们的英国屠夫则紧随其后,他们眼看着自己追不上了,便朝那前面人群里放枪,我们眼见一个人中弹倒地。其他人一见到我们,以为我们也是他们的冤家,也一样如追他们的人要他们的性命,便发出凄厉的尖叫声,尤其是那些女人们嚎得更为可怕,其中两个人竟吓得瘫倒在地上,就像死人一样。? 正文 第64章 (24) 第二章 (24) 目睹这情形,我的心一下子抽紧,我的血也似乎在血管中冰冻;我确信,要是追他们的那三名英国水手当时追到我面前,我准会吩咐手下人宰了他们;我们想办法让那些逃命的人相信,我们是不会伤害他们的;他们便立刻跑向我们,往地上一跪,高举起双手,可怜巴巴地向我们哀求救命,而我们则让他们明白我们的意图是不会令他们失望的;他们随即爬拢在一处,紧紧地跟在我们的身后,仿佛这样就有了保护。我集合起我的人来,吩咐他们不得伤人,有可能的话,倒是要查查我们中有哪些人,看看什么鬼迷住了他们的心窍,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并命令他们离开;同时要向他们一再申明,如果等到明,那就会有成千上万的土著人来反击他们。我离开他们之后,只带着两个人就走进了那些逃命的人群中间;他们的情况实在是惨不忍睹。他们有的人因为踩在火上跑过,脚部严重烧伤;另一些人的手被严重烧伤了;有个女人因为摔倒在火中,等到逃出火场,全身已无一处不被烧伤了;两三个男子的大腿上和背上有刀剑痕,那是追逐他们的人干的;还有一个人的身体被子弹打穿,我在那儿眼看着他咽气。? 我很想知道这件事的起因,可我一个字也听不懂他们的话;不过从他们有些人的手势中,我看出连他们自己也茫然不知。我为这种伤害理的行为感到震惊,就在那儿再也呆不住了,便走回我的手下人那儿,这时我已下定决心纵使有火或是什么更厉害的挡路,我也要非去那镇子中心一趟不可,花大的代价我也要制止这件事情;于是我回到我的手下人那儿之后,把自己打定的主意告诉了他们,并要求他们同我一起去;正在此时,四个我们的人走过来了,领头的就是那个水手长,他们在他们屠杀的血污和泥土遍身的死者中间走来走去,仿佛还在寻找可屠杀的对象;我的手下人扯开嗓子大叫他们,终于他们听见我们一个人的喊声,知道了我们的身份了,开始朝我们走来。? 水手长一看见我们,立刻大吼一声,似乎在炫耀自己的胜利,大概按他的想法,自己的帮手到了,他不等我话便抢先道:“船长,高贵的船长!很高兴你们来了;我们的工作一半还没完成呢。这些恶贯满盈c十恶不赦的狗杂种!我们发过誓,决不轻饶他们任何一个的性命,反正可怜的汤姆有多少根头发,我们就要杀死他们那么多的人;我们要把这个部落赶尽杀绝,逐出地球。”他一边滔滔不绝,一边打着手势,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我们却插话不得。? 为了让他闭住嘴一会儿,我不由得抬高了嗓门,“野蛮的狗东西!”我喝道,“你干了什么蠢事?我不准你们再碰这儿的一个人,违者偿命;我命令你马上停下屠杀的手,站在这儿不准动,否则我马上就宰了你。”? “怎么啦,先生?”他问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知道他们干了什么吗?你若是想了解我们为什么这么干,你就过来看一眼吧。”然后,他指了指那个吊在树上的被割断了喉管的可怜家伙。? 实话,我当时也激动起来,在别的情况下,我早就鲁莽地干起来了;但我以为他们的怒气发泄得已经过分,雅各对他的两个儿子西缅和利未的话不由得涌上心头:他们的怒火暴烈可诅,他们的忿恨残忍可咒(见《旧约全书?创世纪》49章第7节。)。而又有新的事落到我头上了,我带领的几个人看到了和我一样的景象,于是我既要大费口舌叫那帮人抑制住自己,还得大费口舌劝这伙人控制住自己;不但如此,我的侄儿竟然也同他们站在一起了,而且粗着嗓门,用他们都听得到的声音对我:他现在担心的只是他的人寡不敌众,至于那些土著人,他认为全死也不足以抵罪,因为他们杀了那个可怜人,犯下了滔大罪,所以按杀人犯处置他们理所应当。我带领的八个人一听这话,欣喜地撒腿就跑,聚进水手长那一帮人中去,去助他们完成那血腥的勾当;我看到我的努力丝毫不起作用,只得忧心忡忡地离开,因为我不忍看到那些不幸的人们落入他们手中的惨状,更忍受不了他们令人恐怖的惨叫。? 除了押运员和另外两个人,我的争取没收到任何效果,于是就同这三人一起返回大艇。我承认,就这样走回那条孤零零的船,真是一件冒着生命危险的莫大的蠢事;因为那时也差不多破晓了,而那一带的土著人早已闻声而动,前文提及的那个居民点虽然只有十二三间屋子,也有拿着长矛和弓箭的四十来个人守候在那儿;幸地幸,阴差阳错,幸运的我偏偏走了岔路,没路过那儿便径直返回了海边;这时已破晓,我当即乘着那大舢板回到了大船上,又打发它又回到了岸边,以防万一,为那些苦苦厮杀的人作接应。? 大概就在我来到舢板跟前,我注意到大火已差不多全熄灭了,而那些喧闹声也低了下来;可是在登上大船后的大概半时,我听见我们的人在放排枪,同时看见一大团浓烟腾起;事后我才得知,就是上面提到的那些人,他们就待在那只有寥寥数间房子的地方,我们的人攻击了他们,他们被打死了十六七个人,又被放火烧了所有的房子,但幸好没有对妇女和儿童下手。? 我们岸上的那些人,大概就在大舢板划回岸边的时候陆续出现了;他们去的时候分成两批,回来时却稀稀拉拉,七零八落,这时只要过来一队斗志昂扬的人,估计他们就会全军覆没。? 然而这一带的人已经被他们吓破了胆了;这些土著因为刚遭到我们袭击,已经吓得魂飞魄散,我相信纵使我们只有五个人遭遇到他们的一百人,他们也会不作抵抗,逃之夭夭;其实,他们中没有一个人在这次可怖的行动中作出点像样的抵抗;在漆黑的夜里,他们一怕大火,二怕我们那些人突然袭击,惊惶得手足无措,甚至连方向也摸不着;因为如果他们逃向西边吧,就会碰上这帮人,如果逃向东边吧,又会碰上另一帮人;所以他们从东到西都是被动挨打;而我们这帮奇军中间,除了一个人手灼伤了,另一个人的脚扭伤了,竟然没有一个人挂花。? 我心里对那船长侄儿非常生气,实话我生所有人的气,特别生他的气,因为一方面他身为一船之长,作为要对整个航行负责的人,他的行为已使他脱离了职守,另一方面,他对他手下的那些残暴好杀的无耻之流,没有使他们镇静安抚,而是火上浇油。我的侄儿虽然态度毕恭毕敬地作了回答,但他辩解道,当他看到那可怜水手的尸体,看到他竟然被土著人这样残忍地杀死了,就情不能自抑,就怒火中烧,腾上脑门;他承认他作为一船之长,做这种事是过份了;但他毕竟首先是人,受人性主宰,因此忍不住也很正常。至于其他的那些人,他们很清楚,他们根本不属于我,因此一点儿也不在乎我的反感。? 我们于第二便扬帆启航了,下面发生了什么事便不得而知了。对于他们到底杀了多少人,我们的那些家伙口径不一;但根据他们的法,包括男人c女人和儿童,起码有一百五十人在他们手中丧失,而且镇上的房子全被烧了个精光。? 至于汤姆?杰弗里这个可怜家伙,他喉部中的一刀深可透骨,脑袋都几乎掉下来了,把这样一个死人带走毫无意义;所以他们只是割断拴住他一只手吊起他的那根绳子,把他从吊他的大树上放了下来。? 不管我们的这帮人如何夸他们的行动如何经地义,我始终对此抱反对态度,而且此后不停地警告他们,上帝会降点惩罚给我们这次航行的;因为在我眼中,他们那晚的集体大屠杀使他们都蜕变成了杀人犯。因为,尽管人家确实杀死了汤姆,但汤姆冒犯人家在先,破坏了双方间的和平友好关系,而且那位年轻的土著女子清白无辜,满心期望着进行平等交易,哪里料到会受到他的糟蹋。? 后来我们在船上时,水手长极力为这次武斗辩解不休。他虽然表面上看,是我们首先破坏了彼此间的和平关系,但事实并不是这样,是那些土著自己在前一夜里挑起了这场武斗的,是他们毫无理由地拿箭射我们并要去我们一位同伴的性命;所以,我们攻打他们经地义,以非常手段对付那些人也理由充分,为的是为我们自己报仇雪恨;虽那个可怜的汤姆对那年轻女子的行动放肆了些,但杀了他却十分过分,更何况用毒辣残忍的手段弄死了他;因此,他认为,上帝是允许这样对待杀人犯的,干这种事他们问心无愧。? 也许有人会总结道,这件事应引起我们足够的警惕,不要莽莽撞撞就冲上岸与崇拜偶像的野蛮人交战;但是,只有自己付出惨痛的代价,人类才可能自省而变得聪明;而且,人们为取得经验付出的代价越高,这经验对于他们就越有价值。? 现在我们驶向波斯湾,然后又从那儿取道科罗曼德尔海岸,只是中途在苏拉特(苏拉特是印度中西部城市,靠近坎贝湾和达布蒂河河口。)停泊了一刻;押运员的主要用意是到孟加拉湾,要是在那儿错过了他的越洋贸易,他就直奔中国,回来途中再经过这海岸。? 在波斯湾时,我们遭到了一个大的灾难,当时我们的五个人冒险登上了阿拉伯一侧的海岸,阿拉伯人围困住了他们,要么全杀死了他们,要么全收他们为奴隶;舢板上的其他人没法救他们,弄得自己差一点没法划走舢板。我借这件事数落他们,这是上给他们的公正惩罚。但水手长却十分不满地反驳道,他认为我这种责备过分了,而事实上又摆不出《圣经》上有什么凭据;他还举出了《路加福音》第十三章第四节(《新约全书?路加福音》第十三章第四节全文为:从前西罗亚楼倒塌了,压死了十八个人,你们以为那些人比住在耶路撒冷的所有人都更有罪吗?)是我们的救世主在那节经文里告诉世人,西罗亚楼压死的人们,其罪恶并不比所有的加利利人更深重;尤其他拿这件事令我哑口无言——这次损失的五个人当中,没有一个曾上岸参加了那场马达加斯加的大屠杀——我一向用这个词来称呼这件事,虽然我们那帮人十二分反对“屠杀”这个词。? 但是我在这个问题上不停地对他们教,产生了出乎我意料的坏结果;有一次,那次袭击事件的首凶——那位水手长放肆地前来找我,责备我老是在外面宣扬这件事,斥责我的做法并不公正,损害了有关人士,特别是他的名誉;他还,我仅是名乘客而已,根本无权指挥这艘船,船怎么航行也根本同我无关,他们没有必要听我的,再他们不清楚我头脑是否在酝酿什么坏主意,不定他们一到英国,我便会使阴招同他们清算这笔旧账;所以,若我不决定停止这无谓的事,而且不再多管闲事c不再同他纠缠,他就选择离开这艘船;因为他认为有我夹在他们中间,只会给航行添乱子。? 我十分耐心地听他讲,等他讲完了,才道:我承认我的立场是一贯反对他们在马达加斯加的那场大屠杀的,而且在所有场合,我都是心里想什么,嘴上就什么,但未必对别人的斥责就逊于对他的斥责;至于我无权在船上发号施令,事实如此,可我也并没有在船上以老大自居,只是在一切与我们彼此有干系的问题上,我毫无保留地坦诚地出了心里的想法,但若到我同这次航行有什么关系,我请他走远点,毕竟我身为这艘船的主要股东之一。 既然我拥有这份所有权,我认为自己也有这份发言权,而且即使我实际行使起来超过了我那份发言权,也无须向他或其他的什么人解释;这时我对他开始表示有点愤怒了。他当时并没有回答我,我以为这件事就这样了结了。当时,我们的船正停在孟加拉(孟加拉湾西岸是斯里兰卡和印度,北岸是孟加拉国,沿海重要港口有加尔各答等。此处的孟加拉应是一城市名,或指加尔各答。)的锚地,因为想看看当地的风景,我就同押运员乘着舢板上岸去转转;傍晚时分正准备回大船,一个人从舢板上下来通知我,他请我不必劳驾上舢板了,因为有命令通知他,不准带我回船上。任何人都可以想象,我一听到这个毫无道理的消息时,不啻晴霹雳;于是我问那人,到底是谁下命令的。他是那个舵手。我无话可,便让他们告诉他,我对他传到的回信没有反应。? 正文 第65章 (25) 第二章 (25) 我马上找到了那押运员,告诉他整个事情,同时也言明我当时的预感,就是我预料船上将会爆发哗变;我要求他立即乘一条印度人的划子回到大船上,向船长报告这件事。可是我这消息传不传出去毫无关系,因为在岸上我同他谈话之前,大船上已经出事了。原来我刚坐上舢板离开,水手长c炮手c木匠和船上全体头头脑脑集体去找船长,要向他讲这件事;接着水手长气势汹汹地讲了一大通,重复了一遍他先前对我过的话,然后他直截了当地告诉船长,既然现在我已和和气气地离船上岸了,他们也就不愿诉诸武力了,若我不上岸,他们就得使用武力迫我离开。所以他应当明白,既然他们上了这船,在他手下干事,那么他们就会忠诚不贰地把事干好;但若是我不愿意离船,或者船长不放我离开,那么他们就全体离船,不再追随他航行下去;显然他们早已约定好了暗号,因为他到这“全体”一词时,转过脸向主桅瞧了一眼,聚集在那儿的水手们立即对这一动作作出反应,齐声叫道:“全体!全体!”? 我那身为船长的侄儿,是个非常沉着也很有勇气的人;虽他免不了对这事感到吃惊,但仍很镇静地对他们,他要考虑一下这事,并且在同我谈话前他是无法作出决定的。他对他们大讲了一番道理,指出他们这种做法全无理由,也不公正,但他们一点儿也听不进去;他们一边发誓,一边当着船长的面相互握手,以示他们有上岸的决心,除非他们得到他的保证,不再让我上船。? 这可是摆在他面前的一道难题,因为他知道他对我负有义务,而且我对此事的态度他也不知道;于是他采取了很机智的做法,告诉他们,我是这条船的大股东,按公道不能赶我离船;他若是他这样对待我,那么他就与臭名昭著的名海盗基德(威廉·基德(1645—1701),又叫“船长基德”,是劫掠船船长及半神话式海盗,曾在北美沿岸c西印度群岛c红海和印度洋一带活动),无异了他在船上发动哗变,把船长抛弃在荒无人烟的岛上,然后驾船扬长而去。而无论他们上哪条船,除非他们不回英国,否则就将付出非常沉重的代价;他我既然是这条船的主人之一,他便不能赶我下船,否则他与其放弃这条船和这次航行,也不愿做这种严重损害船主的事,所以他们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好了。但是,他愿意,也邀请水手长同行,上岸同我谈谈,也许能找到一个双方皆大欢喜的折衷办法。? 但他们全都反对这个建议,扬言不愿同我打任何交道;让我上船也可以,他们全都下船。“好吧,”船长让步道,“既然你们都这么想,那么让我上岸同他谈谈。”了这番话之后,也就是那舵手给我传来口信后不久,他就亲自来找我了。? 我从心里高兴看到侄子的到来;因为我担心他们用暴力把他关起来,然后张开篷帆驾走船只,而我被剥夺一切,孤零零地被抛弃在一个遥远的国度,无依无靠;总而言之,那种情况下,我的处境比孤身一人呆在岛上那时还惨。? 但略使我宽慰的是,他们还未绝情到这地步;当侄子告诉了我他们的话,起只要我上船,他们发誓和握手扬言全体离船,我安慰他完全不必为此担心,因为我并非不愿留在岸上。我只是希望给我送来一些必需品,并且留一笔足够的钱给我,让我自己想尽一切其他办法回英国。? 侄儿听我这么,觉得心情沉重,但是除了点头并无他策,于是——长话短吧——他回到船上后,告诉他们他的叔夫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对他们的无理要求表示让步,但要把他船上的一切东西留给他;所以这件事几个时后就烟消云散了,大家各归自己的岗位,我则开始琢磨下一步的行动。? 我想我可以大言不惭地,现在我孤身一人在一个世上最遥远的地方,因为按海路计算这儿离英国比我在我那岛上还要远上九千海里;不过话回来,我可以从这儿走陆路,穿过伟大的莫卧儿国家(从十六世纪早期到十八世纪中叶,印度的大部分地区受蒙古人的王朝统治,这就是赫赫有名的莫卧儿王朝。)到苏拉特,可以从那儿走海路到波斯湾顶端的巴士拉,然后沿骆驼商队的路,穿越阿拉伯沙漠,抵达阿勒颇(阿勒颇今属叙利亚,是该国西北部的重要城市。)或伊斯肯德伦(伊斯肯德伦今为土耳其海港,距阿勒颇不远。),从那里再走海路到意大利,从陆路入法国国境;把这些路程累加一下,至少足以抵得上地球的直径了,或许还多一些。? 还有另外一条路等着我,那就是静等英国过路船,它们从苏门答腊岛上的阿琴(阿琴在苏门答腊北部,经过马六甲海峡的船常停泊于此。)驶向孟加拉,搭这船可以直达英国了。但因为我来这儿,与东印度公司无关,所以除非有他们的准许,我很难上船,而我既无那些船长对我的特别关照,也无公司方面的关照,所以这可能性不大。? 看着我们那艘船撇下我就驶走了,我有一种蒙受侮辱的感觉涌上心头;我觉得,除非海盗抢走了船,把不肯同流合污的人撇弃在岸上,否则一个像我这样身分的人是不会落到这种待遇的。事实上,我们情况几乎和那种情况相同;总算我的侄子给我留下了两个仆人,得确切些,一个是同伴,另一个才是仆人;前者是船上事务长的办事员,经我侄子劝,就答应追随我了,后者则是他自己的佣人。我在一位英国妇女的屋里弄到了一个很舒适的住处,还有几位商人,有的来自法国,有两个从意大利来的——倒不如是犹太人——还有一个来自英国,也都聚居在那儿。我在这儿受到的待遇非常不赖,可以从没有过不愉快的事上我的门;我在闲居于此的九个多月中,一边考虑采取什么走法,一边琢磨怎么筹划好自己的事。我手头还有一批贵重的英国货,还有一笔数额不的款子;我的侄儿留下了一千比索,又给了一个信用证,以便急需时能应急,这么一点,无论什么事发生,都不会弄得我窘迫得无计可施了。? 我很快就以一个好价钱卖出了那批货物,而且依照我起先的计划,我在当地购进了一批上佳的钻石,而在我当时的境况下,我买这东西真是太合适不过了,因为我可以把全部的财产随时随身携带。? 在这儿住得久了,回英国的办法也想了不少,但没有一个合乎我的心意;一上午,和我住在一起,而且相处甚密的一位英国商人对我道:“我的同胞,我有一个想法要告诉你,我自以为再合适不过,也许你斟酌一番后,你也会觉得很合适的。”? “你是因为出了意外,我则是出自自己的安排,我们耽搁在这儿,现在待在世界的这一地方,远离祖国;但是我们有能力搞贸易c做生意,在这个国度可以赚得大笔的钱。你我凑上一千英镑,见到我们中意的船就即刻租下来,然后我管货物,你管船只,我们合伙去中国做生意;因为,我们为什么老是闲在此地呢?整个地球都在运动,不停地转呀转的;不管是上的星座还是地上的生物,只要是上帝创造的,都在忙碌不休,孜孜以求,我们又为什么无所作为呢?世界上只有人才当懒虫,为什么我们非要做这样的人呢?”? 我非常赞同这个建议,尤其听在耳里,这话显得非常友好和中肯。我只能解释在我当时那种心神不宁,松松散散的心态下,我是尤其容易接受搞贸易这类建议的,或者,当时的我,无论是什么别的建议,都会一无例外地接受的;虽然在其他情况下,我并不擅长做生意。而假若做生意非我所长,那么我好四处旅游乃颇有几分道理;世界上无论什么地方,只要是我不曾去过的,而又有人建议去看上一看,我一定不会置之不理甚至加以拒绝的。? 然而为了找到一艘我们都中意的船只却颇花了我们一番工夫,好不容易落实好了船,我们去招募英国水手又陷入困境了,换句话要有数量足够的英国船员,以便在整个航行中起到决定性作用,并对我们沿途招来的水手加以控制。过了一段时间,大副c水手和炮长都全了,他们都是英国人;还有一个荷兰木匠和三个普通海员。这些人再加上一些管他是什么样的印度水手,我们要办的事就是妥妥当当了。? 这条水路,已有很多经过此路的旅行家写下了见闻和经历,所以我要是长篇大论地描述我们经过的地方和当地的居民,人家也会感到兴味索然了;这些事我就留给其他人去讲,因为我发现,已经发表了英国人许多的航海日志和游记,而且一比一多,所以读者可以自己去找来读;我只打算谈谈我们去苏门答腊岛那个阿琴岛的航行,以及从那儿取道暹罗(暹罗是泰国的旧称),将我们一些物品换了些当地的鸦片和亚力酒(亚力酒是亚洲产的一种烈性酒,用椰汁c大米c蜜糖和枣子酿造),前者在中国价钱卖得很贵,而且当时那里对它的需求量巨大。总而言之,我们到了萨斯坎,作了长途航行,在外面度过了长达八个月才回到了孟加拉;我对这番经历是打心眼里满意的。现在我观察到,英国国内的人常常对东印度公司派驻印度的人员及长住印度的商人羡慕得不得了,因为后者竟会聚敛起巨额的家产,有时候一次回国就带回六七万镑的巨款。? 但是在这里这不足为奇,尤其我们进一步了解到,他们那儿有数不胜数的海港和地方可以进行自由贸易,一切都有理可循;如果再考虑一下,在那些地方以及英国船只来往的其他港口,对所有其他国家的产品保持一种持续性的巨大需求,结果,不仅有一个稳定的市场等着出口的货物,也必然有一个出路等着贸易的收益,如果考虑加进了这一层,那么对上述情况更无须大惊怪了。? 总而言之,我们这次航行进行得一帆风顺,我在这平生第一次激动人心的贸易中赚了一大笔钱,而且悟出许多门道,有信心以后能赚到更多的钱了;如果当时我年轻上二十岁,我就会被吸引着长居此地了,不想再到其他地方去寻找发财的机会了;但是对于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而言,这一切又有什么用呢?我已经非常富裕,而且来到外国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满足自己那不安分的心理,想要游览一下世界,并不想借此大发其财。句真话,我认为,现在称其为不安分的愿望非常有道理,因为事情原本如此。我尚在国内时,总是不安分地想着要出国;当我出国呆在国外时,总是不安分地想着要回国。是啊,对我而言,赚这点钱对我又有何用呢?我已相当富足了,无须绞尽脑汁去赚更多的钱。所以促使我进一步行动的巨大动力,并不是搞海外贸易;我还总结道,我一点儿也没从这次航行中学到什么,因为我可以是回到了出发点,好像在外面逛了一圈又返回家中,而我的眼睛就像所罗门的那样,无论再看到什么也不会有满足的。既然我现在来到了世界上的某一个地方,而我又从未到过这里,只是常常听人提起,当然决定努力去瞧瞧。这样使得我可以自诩看遍了世上值得看的地方。? 但我那位旅伴怀着与我不同的想法;我这么并不是想支持我的想法,因为我承认,商人的生活目的各具特色,他的想法极其恰当,极其正确,作为一个有头脑的商人,在国外进行冒险活动时,他应该紧紧抓住一切可能为他带来最多钱财的事,而且应当视其为最好的选择。我的这位新朋友在这方面保留了他的本色,原大可满意做这往返生意,像一匹驮载货物的马在同一家客栈之间来往不休,用他的话来,只要有利可图。而另一方面,我却像一个整只想东游西逛的疯子,根本不想把同一件事再看上一遍。? 但是不仅如此,我一方面一直心急如焚地想靠近家一些,另一方面却对走哪一条路迟疑不决。在我们商量难决的时候,我那满脑子生意经的朋友又向我提了个建议,是这次把船开到香料群岛(这里指摩鹿加群岛,也即印度尼西亚东北部马鲁古群岛的旧名)去,从马尼拉或邻近地区载上丁香回去;荷兰人的贸易区在那儿,还有些岛属于西班牙人;但我们的行踪没有远至那里,只是去了其他一些地方;他们尚未完全掌管的权力之地,不同于他们现在在巴塔维亚(巴塔维亚是印度尼西亚首都雅各达的昔名)c锡兰(锡兰是斯里兰卡的昔名)等地的情况。 我们为这次航行作准备耗的时间并不长,因为只要我也参予此事,主要困难便不复存在了;最后,既然手头上无事可干,又觉得做些海外贸易也的确十分激动人心,此外获取利润既多又可是稳赚不赔;既然做这种事还能带来一点快乐,也的确合乎我的心意,何况对我来,下最糟糕的莫过于游手好闲c无所事事了,所以我便决定参加这次航行了;这次出航一帆风顺,我们的船在婆罗洲(婆罗洲是东南亚加里曼丹岛的昔名)停靠了一段时间,又停靠过几个我已忘记地名的岛,大约五个月后我们才打道回府。我们的香料以丁香和肉豆蔻为主要品种,我们将之卖给波斯商人,他们转运回波斯湾;我们每花一英镑,就有近五个英镑的回报,实在是大赚了一笔。? 正文 第66章 (26) 第二章 (26) 在我们清算完帐目之后,我那朋友对我微微一笑。“怎么样?”他对我固步自封的脾气善意地逗乐道,“这难道不比在这儿闲逛强吗?若是像个无所事事的人待在原地,就只能呆呆地看着那些异教徒,看他们干的蠢事和傻事,白白浪费掉我们宝贵的时间。”“是啊,”我道,“我的朋友,我想事实也是如此,我从此要改变信仰,信奉生意经了;不过顺便我得告诉你,”我道,“你不知道我未来的打算;因为我只要一战胜了自己的惰性,心甘情愿地上了船,那么尽管我年岁已高了,还要赶得你在世界上东奔西跑,你不累倒就不罢休;因为我喜欢这样热热烈烈地追求目标,而永远不会让你安安静静躺着闲下来的。”? 不过,还是少谈一下我的胡思乱想吧。却此后不久,有一艘荷兰船从巴塔利亚来,这是一条做沿海贸易的船,而不是跑欧洲航线的商船,载重量大概为二百吨;据他们,船上的水手大规模染病,船长没有足够的人手驾船出海,只好停靠在孟加拉;看来,这船长的口袋早已装满了,或者出于其他原因,想急切回欧洲去,于是登出公开启事,宣称要把船卖掉。我听到这消息时,它还未传入我那新的合伙人的耳中,而我对买下此船很有兴趣;于是我就去找了他,告诉了他整个事情。他是个不紧不缓的人,慢慢地考虑了一会儿之后,了句:“这船稍微大了一点,但我们不妨买下它吧。”我们就去购船,同那船长讲定:一手交钱,一手交船。办妥此事后,我们就决定尽可能地吸收他们那批人,让他们同我们现成的人手合作去做我们的生意;但突然之间,竟找不到他们一个人了——后来才知道,他们并没有领到工资,只是各自分得一笔卖船的钱;我们想尽方法,终于打听到他们一起从陆路去了阿拉格(阿拉格是印度北部地名,初建于十六世纪中期,曾多次作为莫卧儿帝国的(1526—1857)首都。这里有著名的泰姬陵。),也即莫卧儿皇宫所在的大都市,并由此取道苏拉特,再由海路去波斯湾了。? 不幸我失去同他们合作的惟一机会,这使我长时间地懊丧无比;因为在我看来,作一次旅行竟有这样一批人作伴,真是与我那野心勃勃的计划相得益彰:一方面旅途中这些人尽力保护我,给我作伴解闷,另一方面我在大开眼界的同时踏上归途;但是过了一段时间,我得知了这些人的真实身份后,不快也便烟消云散了;因为长话短吧,他们的情况如下:那个被称为船长的人真实身份是名炮长,并非一船之长;在一次商业航运中,一伙马来人在岸上袭击了他们,船长和他手下的三个人为此送命,那些人在船长被杀之后商量着驾船逃走,结果他们一伙十一个人把大副和其他五个人撇在岸上,自顾自地把船驶到孟加拉。? 好吧,我们一直认为是堂堂正正,光光明明买来的,而没去调查他们是怎么把船开到手的,而调查船的来历,是我们最应该做而又没做的;实话,我们压根儿没有问过那些海员们任何话,而如果问及,他们一定会支支吾吾,互相矛盾,甚至还可能是自相矛盾,反正会露出破绽,从而引起我们的疑心;可我们只看了他们给的一张买卖证书,证明这船卖给了一个叫伊曼纽尔?克罗斯特肖文的人——或者是个诸如此类的姓名,因为我想这姓名是伪造的,爱自称什么就是什么,但是我们无法反驳——此外,我们一点儿也没疑心整个事件,这笔交易便顺利成交了。? 这事过后,我们在当地又雇佣了几名手和几名英国水手,决定第二次取道东南方,也就是到菲律宾和摩鹿加群岛去收购丁香等等;为了避免我叙述得过于琐碎,不妨长话短吧;在后来有大事可记之前,我总共在那个国家住了六年,在此期间我奔波于各国港口之间,生意做得非常红火,而今正是我同我那合伙人合作的第六个年头,上文正提及的那艘船载着我们先去暹罗购进大米,然后取道中国。? 我们在这次航行中碰上了时间持续很长的逆风,我们不得不在马六甲海峡中以及在一些岛屿间作“之”字形的抢风航行,结果刚脱离那片困难重重的海域,祸不单行,我们的船就开始漏水,而尽管我们千方百计地寻找,也不知道是哪块地方在漏水。我们不得不朝最近的港口驶去;我的合作伙伴对这一带的情况比我熟悉,便指导船长将船驶进了柬埔寨河口——因为我不愿意担任船长职务,便让以前的那位英国大副汤普森先生荣升船长。柬埔寨河位于浩瀚的暹罗湾以北。? 停泊此地的时候,我们常上岸去游逛,有个英国人某一前来找我,他是英国东印度公司一条船上的副炮手,而他那船就泊在柬埔寨城市附近的那条河里。我们不清楚他的来因,反正他来了后用英语对我道:“先生,虽然我们彼此素昧平生,但是我要告诉你一件与你关系密切的事件。”? 我凝视了他好一会儿,以为自己原本认识他,但结果素未谋过面。“如果这事同我关系密切,”我道,“与你却毫无关系,那是什么原因促使你告诉我呢?”“原因很简单,”他道,“你已危在旦夕,依我看,你却还茫然不知。”“我根本就认为我们没有什么危险,”我笑道,“要有的话,也只不过有个我们尚未找到的地方在漏水而已;但我打算明让它搁浅,到时候细加检查,找出漏洞。 ”“我先生,”他道,“别管它是漏水还是不漏水,别管能否找得到漏洞;反正你听了我马上要告诉你的话,你就会茅塞顿开,不至于傻到明让你的船去搁浅了,先生,”他问道,“你是否知道,在这河上游四十五英里左右的地方是柬埔寨城?你是否已知道,有两艘英国大船和三艘荷兰船,在这一侧溯流而上大约十五英里的地方?”“唔,”我疑惑地问道,“那同我有什么关系?”“我先生,”他道,“像你这么一个干这类冒险生意的人,来到一个港口前难道不预先打听清楚:有些什么船只在那里?你能否对付得了这些船只?据我推测,你未必认为你是他们的对手吧?”一方面我对他的这番话颇感兴趣,一方面又被弄得晕头转向,因为我实在摸不清他是什么意思;于是我毫不迟疑地问他道:“先生,我希望你把话明白一些,我实在想象不出,我为什么要惧怕东印度公司的船或荷兰的船。我不是缺乏执照的。他们对我有何可指责的?”? 他好像半是感到有趣,半是感到气恼,微笑着暂时不了。“好吧,先生,”他道,“你如果自以为安全无比的话,全赖你的好运了;我非常遗憾,你的命运竟使你听不进忠告良言;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你不马上出海,那么下一次涨潮之时,就是五条满载着人的大艇前来攻击你之时;而且你如果不幸被活捉住,就可能被当作海盗吊死,有什么细节问题,只有等绞死后才慢慢调查了。先生,”他补充道,“我原认为,再怎么,我也给你送来了一条如此重要的情报,也会受到比现在好得多的待遇呢。”“只要给了我帮助或为我出了力,无论是谁,”我道,“我从来都不会恩将仇报的;但令我迷惑不解的是,他们出于什么目的来算计我;但是,既然你时间已不待我,而且眼下又有针对我的恶毒计划,那么我即刻回船,只要我的手下人能堵住漏洞就毫不耽搁地出海;若是堵不住,但只要船能浮在水上,我们也毫不耽搁地出海;但是,先生,”我道,“我对事件的来龙去脉至今还一无所知,就这么一走了之,你好吗?难道我不能了解得更清楚一点吗?”? “我所能告诉你的,只是冰山一角,先生,”他道,“但这里与我在一起的还有名手,我相信我能服他把事情的其它方面告诉你,只是时间紧迫得来不及进行了。长话短,事情是这样的——我想,你是完全清楚事件的前半部分的——当初你随这条船到了苏门答腊;然后,马来人在当地杀了你的船长,同时遇难的还有他手下的三个人;于是,或者是你,或者是你们船上的某些人驾船跑去,从此变为海盗。事情的大概情况就是这样,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们,你们都将被作为海盗而遭到逮捕,可以丝毫不费劲地加以处决,因为你也清楚,商船上的人捉到海盗后,任何法律都不适用了。”? “现在我终于听懂了你的话了,”我道,“十分感谢你;虽然据我所知,我们不仅没有干过这种罪恶的勾当,而且我可以大言不惭地告诉你,这船是我们光明正大地买来的,但既然你有阴谋正在筹划着,而且看来你也是出于好意,我注意点就行了。”“不,先生,”他道,“别什么注意不注意的;离开危险,就是保护自己的最佳办法。如果你还稍微看重你自己的生命,还稍微看重你手下的人的生命,那么,一涨潮时就务必驶出海去;而且因为你将经历涨潮退潮的全过程,所以不等他们赶来,你们就已经跑得远远的了;因为他们得在涨潮时才能启航,而且还有相距二十英里的路程,纵使除去这段路程,单是在涨落潮上,你就比他们占先差不多两个钟头;另一方面,他们驾的不是大船,只是船,他们不敢贸然出海,尤其是在刮风的时候出海追你们。”? “好吧,”我道,“你在这事上帮了我们很大的忙,我用什么报答你才好呢?”“先生,”他道,“或许你并不乐意付给我什么报酬,因为你至今怀疑我的话的真实性。我不妨给你提出个对策吧:我是随一条英国船出来的,但是拿不到工资已有十几个月了,同我一起的荷兰人也拿不到工资已有七个月了;如果你支付给我们工资,我们乐意跟你一起走;如果你认为我讲的情况无足轻重,我们再怎么要求也没什么用;但是如果你相信我们的话救了你们大家的生命,救了这艘船,还救了船上全部人的生命,一切就悉听尊便吧!”? 我爽快地答应了他这一要求,马上带着他俩回船。我刚来到船舷边上时,我那留在船上的合作伙伴从上层后甲板区走了过来,神采飞扬地朝我喊道:“哈哈!哈哈!我们堵住了漏洞了!我们堵住了漏洞了!”“真的吗?”我问道,“那真谢谢地!那就立刻起锚。”“起锚?”他反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呢?发生了什么事?”“你就先别问了,”我道,“反正全体人员都去干活,马上起锚,一分钟也不能耽误。”他万分惊讶,但还是去叫了船长,于是船长下令起锚;潮水虽然还没退,但有点风从岸上吹来,于是我们的船就驶出海去。这时我把合伙人叫进船舱,告诉了他整个事情;然后我们叫进那两个人,让他们把事情的其余部分告诉了我们;还没完就有水手来到船舱门口,大声叫我们,是船长让他来告诉我们,我们正被人追。 “追我们?”我问道,“谁在追我们?”“五条单桅船,都不大,”那人道,“船上满是人。”“好吧,”我道,“显而易见,是事出有因了。”然后,我下令召集起我们的全班人马,告诉他们,现在有人准备把我们都当作海盗,并扣住这艘船,我问他们是否愿意同舟共济,大家齐心协力地干;这些人个个都争着回答,他们愿意和我们同生死c共患难。于是我问船长,一旦打了起来,他认为我们该怎么打才好;因为我已下定决心要进行抵抗,而且要把抵抗进行到底。他马上回答,尽可能地用我们的大炮弹轰击是最好的办法,不让他们有机会靠近,实在没办法就用轻武器向他们射击,不让他们登上我们的船;如果这两种方法都不奏效,我们就退守甲板上既便于射击,又便于掩体;也许他们无能为力打开我们的舱壁,进而没法冲进来攻击我们的。? 与此同时,炮手已接到命令,从舱里搬出两尊炮分别放于船前船后,又清理了甲板,把枪子和废旧的铁块装进了炮里,反正手边有什么就装什么;我们紧锣密鼓地准备战斗,我们的船凭借足够的风力一直向海上驶去,还可看见五只大艇挂着满帆全速追了过来。? 在这几条船中,冲在前面的有两条——我们从望远镜中,可以看出是英国船——它们距其他三条船不过六海里,很短时间内就会追上我们;我们觉察到了这个趋势,于是打了一发空炮,示意让他们别穷追不舍,同时我们又升起白旗,表示愿意谈判;但他们仍执意全速追来,已进入了我们的射程以内;我们见他们未作任何答复,便收起白旗,升起红旗,并向他们开了一炮。尽管这样,他们还是穷追不舍,而且越来越近,到后来近得连用喇叭筒喊话也听得见了;于是我们拿出喇叭筒,警告他们别靠得太近,否则我们便对他们不客气。? 但结果没有变化;他们还是逼了近来,而且极力想驶到我们的船尾下面,以便从我们船后的住舱爬上来;看到这一情况,也看到他们自恃有后援,大有与我们大干一场的架式,我下令让船暂停前进,把我们的侧舷正对着他们;随后我们向他们开了五炮,其中一炮正中后面那只船的船尾,并击飞了它,迫使他们不得不收下船帆,同时所有的人都拥在船头部分,以防船只沉没;这艘受了重伤的船便停了下来;但前边的那只船仍跟在我们后面穷追不舍,见此情况,我们只得作好准备瞄准它,准备开炮。? 正文 第67章 (27) 第二章 (27) 正在进行的时候,后面的那三条船里有一条比其余的两条快,此时已赶上前来,救助那条无法前进的船;我们还能看到那船上的人被这船上的人接了过来;我们再次向靠我们最近的那只船喊话,提出休战并进行谈判,以便明白他们对我们有何要求;但它置之不理,只管逼近我们的船尾。我们的炮手脑袋极其灵活,一见这情况,便拉出两尊舰尾炮又朝它开了炮,但没有击中,那船上的人边挥舞着帽子边喊叫,继续向前靠近。 炮手又做好了准备,朝他们又开了炮,其中一炮虽然没击中那船,却落在那人群堆里,我们一眼就看出他们在这一炮下损失惨重;但我们置之不理,只管掉转过我们的船来,让船尾对着它又发了三炮;只见那船几乎要被打烂了,尤其是它的舵和部分船尾已被击落;于是他们马上降帆,船上混乱一片。但是令他们更倒霉的是,我们那炮手又向他们开了两炮,我们只发现那船已在慢慢下沉,却不知道击中了哪里,有些人已浸在水中了。一见这情况,我马上派人登上我们一直随船携带的大舢板,吩咐他们尽可能地多救人,别叫他们淹死,因为我看到其他那些船也已开始追了过来,还吩咐他们救了人就即刻带他们回大船。我们大舢板上的人执行了命令,救起了三个人;其中的一个已淹得半死,我们花了不少时间才救活了他。我们一等他们上了船,便马上挂上满帆,全速驶向海上;同时我们看到,后面那三条船驶近前面那两条船后,终于不再追赶我们了。? 我们就这样逃出了危险,虽然我对这危险的起因并不了解,但看来,这危险比我们担心中的还要厉害得多,我决意改变航线,让谁都想不出我们的航向,于是取向东南方的海上,完全避开了所有欧洲船只的航线,不管它们是前往中国,还是前往其他同欧洲国家作生意的任何地方。? 我们来到海上后,就开始同那两个海员商量,问他们事情的起因;那荷兰人立刻让我们茅塞顿开,他点拨我们道,那个自称卖船给我们的人只不过是个驾船逃走的贼胚。然后他还告诉了我们那船长的名字——可惜我现在记不起来了——起他和他手下的三个人在马六甲海岸,被当地土著人背信弃义地谋害了,而他这位荷兰人和其他四个人逃入了树林,在林中转了好久,后来总算上帝保佑,他九死一生地逃了出来,游到了一条沿着岸边航行的荷兰船上,这条船是从中国驶出的,派出了舢板上岸去补充淡水;但他不敢靠近舢板临岸的那一带,不得不夜里在较远的地方下水,游了好久后才被舢板上的人救起。? 然后他告诉我们,他去了巴塔维亚,在那儿碰上了两个原是被盗那船上的水手,他们顺着那船东游西荡时乘机逃了出来;据他们,有一伙海盗在孟加拉已经买了被驾走的船,随后这伙海盗就驾这船去寻找猎物,已经成功地抢劫了满载贵重货物的两条荷兰船和一条英国船。? 虽然我们知道后面事情是不实之辞,但我们觉得与我们有直接关系;我那合作伙伴得非常正确:那些人既然对我们有了先入之见,而且对我们十分不利,那么要是他们逮住了我们,任我们什么他们也不会相信,我们根本不用希望在他们手中得到宽大;尤其是考虑到审判我们的人就是控告我们的人,他们送给我们的结果只会是愤怒和难以控制的强烈反应,除此以外,还能有什么别的希望;因此,我那合伙人的意见是:我们一路上不要再在任何港口停靠,应该直接取道我们由之出发的孟加拉;因为只有到那儿,我们才能证明这船到达孟加拉时我们在什么地方,才能证明我们从谁的手中买下了这船等等,我们就能交代清楚自己的情况;而且,重要性超过一切的是:万一有必要把这件事提交到一定的法官手中,我们应不会先被吊死,然后才被定罪,我们肯定能得到一点公正的判决。? 有一段时间,我对我那合作伙伴的意见不抱异议,但经过认真考虑之后,我对他表白了我的看法:我认为回孟加拉的做法对我们来,十分冒险;因为这样做的话,我们就得走完马六甲海峡的全程,而人家如果先行发出了警报,那么,巴塔维亚的荷兰人,在其他地方的英国佬,一定会在各处阻拦我们;如果他们抓住我们,就像在逃跑途中抓住我们,我们就等于自我供认,不用什么证据我们的命就没了。我也询问了那英国水手的意见,他赞同我的意见,而且他认为我们被抓住是一定的。? 这种危险性令我那合作伙伴大吃一惊,也令全船人员大吃一惊,所以即刻我们决定到东京湾去(东京湾是北部湾的旧称,即中国雷洲半岛c海南岛c广西和越南之间的海湾),沿着那里的海岸线驾船到中国,一方面按预定计划去做生意,同时千方百计地卖掉船只,而且如果情况许可的话,就在当地购一只船返回去。大家赞同了这个方案,认为它是对我们最安全的策略;于是我们取向东北方向驶去,并且向东稍稍偏离了正常的航线,至少保持了一百五十海里的距离。? 但是,这样做使我们陷入困境,首先碰到的问题是:我们偏离海岸一定距离后,就似乎比较频繁地碰上逆风,用我们的话来,风总是在东和东北之间变化,几乎老在朝一个方向吹,所以这段水路耗时不少,而我们又未为这样长时间的航程准备充足的食物;更加不利的是还存在着一种危险,那就是:放大艇来追逐我们的那些荷兰船和英国船,一部分也是走的这条航线,它们有可能在我们之前抵达,即使情况有异,那么它们还可告诉其他驶往中国的船只我们的情况,后者可以同样卖力地尾追我们。? 句实在话,我现在非常担心,不免回忆起了过去漫长生活中所经历过的最危险情况,最近逃避大艇追踪的事也包括在内;因为我从来不曾被当成海盗受到追踪,不管我过去的境遇是多么险恶,我敢赌誓我从未做过任何可以令我蒙受不老实或欺诈之名的事情,更别提领受海盗之名了;在此之前,我的敌人主要是我自己,或者更确切地:除了自己以外,我不是任何人的敌人;而现在我却处境危险,而且是一切可想象得出的倒霉处境中最为落魄的;因为我尽管百分之百的清白无辜,但我的处境却迫使我有理难辩;而我一旦被逮住,强加于我的罪名又是糟之又糟的了——至少,在我必须直面而不躲避的人眼中,这是一种糟之又糟的罪名。? 我被情况逼迫着急于逃走,却惶惶不知逃向哪个地方,或者,我该去哪个地方或港口。我那合作伙伴虽然一开始时还忧心忡忡,但现在见我垂头丧气的样子,却过来为我打气壮胆,向我描述了一番那一带沿岸的几个港口,是他准备到交趾支那(交趾支那指的是今越南南方c湄公河的下游一带;它的北方和西北方是柬埔寨,东北方是安南(越南中部))或东京湾的那一带海岸,然后打算去澳门,从那儿取道中国。葡萄牙一度占领了澳门那个城市,到现在还有许多欧洲人的家庭,特别是有许多传教士住在那儿。? 于是我们决定去那儿;就这样,经历了一番超乎想象的劳累,一路上缺水少食的航程,终于在一个清晨,我们能远眺见海岸;考虑到我们已有的经验,考虑到如果我们无法逃出而必然面临的危险,我们决定先驶进一条水深充分的河,然后要么上岸,要么进一步派出大舢板,想办法打听附近港口里有哪些船只。真是谢谢地,这一举措解救了我们众人;因为我们当时虽在东京湾没看见一艘欧洲船只,但第二上午就有两只荷兰船进入湾中;虽然第三只船没打出任何旗号,但我们依然相信它是只荷兰船,它在距我们六海里左右的地方驶向中国海岸;到了下午又有两只英国船驶过,走的是同一条航线;在此情况下,两面受敌的感觉袭击了我们每一个人,我们现在处在一片蛮荒之地——那里的人偷盗成风,甚至以此为业,尽管我们事实上对他们别无多求,除了要补充一些食物以外,也不想多与他们打交道,但也大费力气才使自己免遭他们的种种骚扰和攻击。? 我们呆在离这国家的北部边界不到几英里之遥的一条河里;我们乘上船沿着河岸向东北方航行,来到濒临浩渺的东京湾的一处地岬,而正当我们沿着河岸艰难地溯流而上时,我们发现自己周围布满敌人。那些围住我们的人,是这一带沿岸居民中最野蛮的人,他们不同于其他任何民族,用来交易的只有鱼和油,以及诸如此类的初级产品,而更为令人瞩目的是他们的野蛮,这在一切居民中是屈指可数的。在他们的种种奇风异俗中尚有这么一条:如果有船在他们的海岸出事了,不管是什么船,船上的人马上被他们抓去做俘虏和奴隶;我们随后也经历了一件事,从中目睹了他们的这种“宽宏大量”,请听下文分解。? 在上文我曾过,我们的船在海上曾漏水,直到最后还找不到漏水的地方;我也过,幸亏我们运气好,在接近暹罗湾的北方,我们这船在将要被荷兰船和英国船逮住的时候,却又出乎意料地突然不漏水了;但是,既然我们已发现这船已不像我们希望中的那样漏不进一滴水,再不是完好无损,我们就决定找机会把船弄上岸,把船上的重物卸下来,清理一下船底,尽可能找出漏洞在哪儿。? 于是我们减轻了船上的荷重,把全部大炮和其他一切可移动的什物都搬到一侧,试图令它向一侧侧倒,这样便可以修船了,但转念一想,我们就不想把船弄上陆地了,另外,想这么做也找不到适当的地点。? 对这种场面,当地的居民见所未见,他们好奇地走下岸来望着我们;但看到一艘船侧倒在一边,倾倒在岸上,而我们的人又一个不见,因为他们要么是乘着舢板在船的外侧修补船底,要么是在搭着的脚手架上工作;当地的土著人当时就以为这是只被遗弃的船只,现在在陆地上搁浅了。? 他们抱着这种想法,聚了一大帮人,乘着十一二条大划子,每条划子上要么是十个人,要么是八个人,两三个时后便全都集到我们的船的附近,看那架式无疑是想上船来劫掠一番;万一上船后发现了我们,就带回我们当作奴隶送给他们国王什么的——我们对他们的统治者一无所知,不知道称呼他什么。? 他们划到我们的船前,便在周围划来划去,发现我们正卖力地在船舷和船底的外侧做工,有的在重新刷上涂料,有的在干清洗工作,有的在堵漏,这些可都是每个航海人的拿手好戏。他们暂停了一刻,凝视着我们,而我们也十分惊诧,却猜不出他们的真正意图;但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让一些人趁机进入船舱,又让另一些人递给其他在干活的人武器和弹药,以防万一之时用来自我防卫;然而,它的必要性随即便显现出来了——因为他们商议了不过刻把钟,似乎已取得共识,确认这确是一条海上遇难的船,而全体的我们在努力干活只是想让这只船起死回生,要不然我们的选择就是乘我们的舢板逃命;他们看到我们把武器递进舢板,竟然把这种动作想象成我们正在拼命地抢救货物;于是,他们认为我们全归他们是自然不过c理所应当的事,然后似乎以某种队形直冲向我们的人。? 我们的人看见敌众我寡,不由得惧怕起来,因为我们的处境不利于作战,于是他们大声朝我们喊叫,取得上层人物的对策。我连忙喊那些站在脚手架上干活的人,要他们赶紧下来,从船舷马上爬进船来,同时还命令舢板上的那些人,让他们尽快划着绕过来,赶紧登上大船;而尚呆在船上的几个人则全力以赴,召集一切人员努力把船位恢复正常;然而,无论是舢板上的人,还是脚手架上的人,面对来犯的交趾支那人,都没能执行我的命令;现在,土人的两条划子已经靠上了我们的大艇,我们的人已开始被他们当俘虏逮住了。? 英国水手是第一个被他们抓到的人,他长得孔武有力,手中握着一支枪却并不射击,反倒把它往艇上一放——我当时就想,他是个十足的蠢货;但是他对于他要干的事,知道得比我清楚多了,用不着我的废话教他,只见他伸手揪住那个异教徒,稍一用劲就把他从他们的划子上拽到我们的大艇上,拉住他的两只耳朵,把他的头往船舷上尽力一撞,那家伙便一命呜呼了;与此同时,旁边的那个荷兰人拾起那杆火枪,抡起枪柄向四周乱打一气,五个想要登上大艇的人便被击翻到海中了。但是那三四个人并不因他们干的这点事而惧怕后退,他们也不盘算一下自己眼前的危险,壮着胆子,竟开始扑进大艇;我们只有五个人留守在大艇上,但随即发生的一件乐事,使我们笑破了肚皮,也令我们这一方大获全胜。? 正文 第68章 (28) 第二章 (28) 我们的木匠用麻絮堵好了漏洞,准备用热沥青一类填好裂缝,并在船外加涂一层,恰恰让大船上的人把两口大锅吊到大艇上,一口锅里满是动物油脂c然树脂和油料,另一口锅里装满了沸腾的沥青,反正是船上的木匠干此类活计时必不可少的东西;给木匠打下手的人拿着一个大铁勺,大家干活时如果要用那滚烫的东西,他便舀上一勺子给他们;他当时站在大艇的艄座处;恰好两个对方的倒霉的家伙来到这地方,他当机立断把这样一勺滚烫的混合物朝他们迎头浇去,这两个半裸着身子的可怜人,烫得一下子牛叫似的大吼起来,结果他们难忍剧烫,都跳进了海水中,木匠见此情形,高兴地大叫道:“干得棒,杰克!再给他们来几下子!”着,他上前几步,拿起一只拖把往沥青锅里一浸,和他的手下一起朝那些人的头上乱撒沥青,结果那三条划子里的人没有一个漏,全都被烫得焦头烂额,狼狈不堪,发出我从未听过的凄厉嚎叫声;值得一提的是,虽然所有的人都会对痛楚产生自然而然的叫声,但是每一个民族的叫嚷都有其独特之处,正如语言的不同,他们的叫嚷声也不同。我无法给予这些家伙发出的叫声以更为贴切和准确的名字,只能借用嚎叫一词;因为在我听到过的所有声音中,只有他们的叫声最无愧于最像狼群的嗥叫的桂冠,而前文我也提及,我在朗格多克(朗格多克为法国南部一省旧名)边界处的森林中有幸听过这种狼嗥声。? 在我的一生中,我对这次胜利最为满意,因为这对我来,在迫在眉睫的危险面前,我们不仅取得了超乎想像的巨大胜利,而且我们几乎兵不血刃地就取得了战斗的胜利,我们那英国佬赤手空拳地杀死了一个人是惟一的例外;我心中对这件事感到非常不安,因为哪怕是出于自卫目的,我也对于杀戮了这种尚处于未开化地带的可怜家伙感到万分痛心,因为我深知,他们从来认为干这种事非常正当,而他们的认识水平也仅限于此;而我们的做法既出于必要的目的(因为在自然界,决没有无缘无故的邪恶罪行),当然也可能是正当的,但是如果我们总是以杀死自己的同类为代价来保全自己,我眼中这种人真是再可悲不过了;实话,我至今仍抱这种想法,而且,至今我甚至自己宁可吃大苦头,也不愿对伤害我的人下毒手,哪怕他是个十恶不赦的家伙;至今我还深信不疑,任何有点脑子的人,只要认真地思索一下这个问题,只要知道生命的价值,就一定不会反对我的想法的。? 但我还是言归正传吧。上面发生的那件事期间,我的合作伙伴和我指挥着大船上的众人,很是得心应手地把船位基本恢复了正常,然后炮手把全部的炮安装在原来的炮位后,就让我下命令,让我们那大艇退出中间的地带,因为他想朝那帮土著人开炮了。我喊话叫那炮手别开炮,因为无需他动手,木匠就能把事情摆平的;同时我也命令他烧开另一锅沥青,而起初,司其职的却是那正呆在船上的厨师。我们挫败了敌人的第一轮进攻,惨败的他们肝胆尽碎,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重新进攻;他们其中的几个家伙远远地在一旁瞧着,我们这大船已渐渐平衡地浮在水面上,依我们看来,他们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看到事情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复杂,便无奈地最终放弃了这种冒险行径。不过如此,一场闹剧似的战斗已经结束;于是我们在买了一些米,一些薯类和面包之后(加上两前已装在船上的十六头猪),决心离开这里,不管什么事发生,也毫不迟疑地继续前进,因为我们毫不怀疑,第二就会有人数更多的坏家伙包围住我们,到那时他们就不会简单地就被我们的沥青锅子打发走的。? 于是当晚上我们把全部的杂物都收拾上船,到第二早上已准备停当,只等出航了。当时我们在离岸尚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下锚停泊,这样,万一有什么敌人出现,我们既可以马上出航,也可以马上作战,所以不足挂虑。第二,我们干好了船上的一切活计,发现我们的船已经完全修好,不漏一滴水,便起帆出航了。我们本想驶进东京湾,了解一下有什么关于先前到达那里的那只荷兰船的情况,但是我们没敢这么做,因为不久以前我们已经看见了一路驶过的好几条船;于是我们掉头向东北,驶向台湾岛;就像在地中海里,一只荷兰或英国的商船害怕被阿尔及利亚的战船看到,我们也害怕被荷兰或英国的商船发现。? 我们就取向东北方,好像我们要去马尼拉或菲律宾群岛;我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避免碰上任何一条欧洲船;然后我们航向朝北,来到了北纬二十二度三十分的地点,我们由那里直驶台湾岛,并下了锚来补充淡水和新鲜食物;当地的人非常殷勤有礼,高兴为我们提供这些物品,而且他们在与我们商议交易时,办事公道,交货准时;这是我们在其他处民众中不曾遇到过的,因为荷兰新教徒曾在这里传过教,所以也可归因于基督教的遗风;从另一面讲,这情况也证实我常常不离口的一句话,也就是:什么地方接受了基督教,那里的人就会变得文明,那里的民风也会得到改进,教义是否对他们起到了救赎的效果暂且不论。我们由那里直驶向北方,始终同中国的海岸保持一定的距离,直到我们确信自己已越过了欧洲船只来往频繁的一切中国港口,因为我们决心尽一切努力决不在这国家里落入敌人之手,我们的情况显示,要是在这儿发生什么意外,那我们就彻底完蛋了。? 现在船已驶到了北纬三十度,我们决定,遇见第一个商埠就毫不犹豫地进去,当我们驶向陆地之时一只走了六海里的路程的船来到我们的船前;船上载着的那位葡萄牙领航员知道我们是条欧洲船,就前来问我们需不需要他领航;我们自然万分乐意,马上请他上船;他刚听到之后,也不问我们的目的地,便离开他所乘坐的船,打发它返回了。? 如今,我认为我们可选择的余地很大,可以请这位老汉领我们前去任何想去的地方。于是我告诉他,请他领我们去中国海岸最北部的南京湾。老汉他对南京湾轻车熟路,却微笑着询问我们前去的目的。? 我就告诉他,我们要把船上的货物卖掉再购进一些中国瓷器c生丝c茶叶c白棉布c丝织品诸如此类,然后循原路返回。他告诉我们我们应该到澳门去,那是我们的最佳选择,我们的鸦片一定可以在那里卖上一个好价钱,然后用卖得的钱购进各种各样的中国货,当然价钱一点也不比在南京湾贵上哪怕是一点点。? 我看这老汉话自以为是,刚愎自用,也没法闭住他话的嘴,于是我就告诉他,我们即身为商人,不是没身分没修养的人,十分渴望去瞧一瞧北京这个偌大的都市,去见识一下中国皇帝的著名宫殿。“那么,”那老汉道,“宁波是你们该去的地方,到了那儿,循着一条通到大海的内河驶上十五英里,便可以汇入大运河,这条可以通航的运河,一直贯穿辽阔的中华帝国的心脏地带,贯穿所有的河流,通过一些水闸和闸门便可越过一些蔚为奇观的山丘,一直流到北方的北京城,全长将近八百一十英里。”? “但是,”我道,“葡萄牙的先生,我们最想干的事不是这个,最重要的问题是,你到底能否带领我们北上南京城,之后我们由那儿直通北京城?”他自称他完全能胜任,并前不久一只荷兰大船就是走的这条航线。但这却令我大吃一惊,因为荷兰船现在对我们而言,和恐怖的魔鬼没什么两样了,与其撞上荷兰船,我们倒不如碰上魔鬼,惟一要求是魔鬼来时面目不要太过狰狞恐怖就可;我们深信,遇上了荷兰船我们就会完蛋,因为若论打硬仗,我们根本不是荷兰船的对手;荷兰人在那一带从事贸易的船只具有很高的吨位,船载人数也远多于我们。? 老汉看出了我有些心烦意乱的神态,而且我在他提及一只荷兰船的时候神情颇为紧张,便对我:“先生,你根本无需惧怕荷兰人;我想,如今你的国家同他们的国家不在交战吧?”“对,”我道,“这话十分正确,但我不清楚他们在自己国家的法律鞭长莫及的地方,会恣意放纵到什么地步。”“哦,”他道,“你又不是海盗,又何必惧怕呢?百分之一百的,他们不会干涉安分守己的老实商人。”? 听了这句话之后,即使我全身的血还没全冲上我的脸皮,那么我应该是生患了供血循环的血管梗塞症了,令血液冲不出去;实话,我被这句话搞得尴尬万分,窘迫万状,而且在老汉的眼光里,我也无法掩饰过去,只能让他的慧眼瞧个一清二楚。? “先生,”他道,“我发觉你听了我的话以后,有心里慌乱的表现;请你尽管走你自以为最佳的路线好了,你尽管放心吧,我会竭尽全力为你效劳的。”“唔,先生,”我道,“句实话,当前我还没打定主意到哪个具体的地方去,而你又提到有关海盗的事,更使我无从确定主意。我衷心希望这一带海域没有什么海盗。我们如果遇到他们,一定会不堪一击,因为你也看到了,我们的力量十分微弱,连人手也极度匮乏。”? “哦,先生,”他道,“请放心;据我所知,这一带海域十五年来没出现过什么海盗的,只是我听在约摸一个月之前,有人在暹罗看见了一只海盗船;但你尽可以放心,那船不仅吨位,而且驶向南方了,并不适于干那种勾当。它不是按私掠船的要求建造的,它是一艘普通商船,只是那船长和他手下的几个人在苏门答腊岛或是附近的什么岛上,被马来人杀死之后,那船就被船上一帮心术不正的家伙驾着溜走了。”? “怎么!”我佯作不知情的样子惊问道,“他们竟敢杀死了船长?”“不,”他道,“我并不认为他们杀害了船长,只是因为他们后来驾船溜了,所以人们一般推测他们出卖了船长,让马来人逮住了他,丢掉了性命,而且不定还是他们勾结马来人干的这桩勾当的呢。”“这么来,”我道,“他们同真干了这桩勾当并无异处,也应按法律被处死。”“不仅应该被处死,”老汉道,“而且百分之一百地被处死,除非他们能躲过任何一只英国船或荷兰船,因为人们达成了共识,只要那无赖碰上他们或落入他们手中,就决然得不到轻饶。”? “然而,”我对他道,“你既那海盗已驶离了这一片海域,他又怎么被他们碰上呢?”“哦,这话十分正确,”他道,“但他们是这样讲的;是我告诉你,他那时是在暹罗湾,是在柬埔寨河,在那儿几个荷兰人发现了他,本来这几个人荷兰人也是那船上的,只因为船溜走的时候,他们被抛弃在岸上了;那儿还有几只荷兰商船和美国商船,他们差一点就逃不脱了;实际上,”他道,“如果另几条船能给予前边的两条船以大力支援,他们肯定就抓住了他;但他发现只有两条船逼近了他,就转了一下舵,向船开了炮,别的船来不及赶上,他们已击坏了两条船了,然后便驶向了海上,人家赶不上他,只得眼睁睁让他逃走;但人家对那只船作了无比准确的描述,所以大家都有把握认出它来;而且人家已经起誓,无论在涯海角或什么地方看到这船,就决不轻饶船长和船上的人员,要把他们悉数吊死在帆桅上。”? “什么话!”我怒道,“他们不管青红皂白就吊死别人?难道先吊死人家,之后再定人家的罪名?”“哦,先生,”老领航员道,“对付这帮坏蛋,不必事事都按部就班地干;只须将他们背靠背地捆好,丢进水中便一了百了——对他们来完全是咎由自取。”? 我明白得很,在我这船上这老汉无法逃走,也无法伤害我们,所以我不讲什么礼貌地对他道:“我先生,我们正是出于这个理由,才希望你能带领我们北上到南京,而不是到澳门,也不是到这国家的任一港口,只要有英国船和荷兰船去过这港口;因为,先生,实话对你讲吧,那些荷兰和英国的船长是一群鲁莽c自负c无礼的家伙,他们既不懂得真正的公正是什么,也不知道如何按上帝的旨意和自然的法则行事;他们自忖握有大权,却不知如何来行使他们手中的权力,结果自己为了惩罚海盗而做了无异于杀人犯的勾当,别人身陷错误的指控,他们就以侮辱这些人为己任,不经过必要的调查就强加给他们以罪名;也许我在有生之年,尚能要求他们中的一些人对这种作法作出圆满的解释,只要他们还有受教育的可能,知道了什么才能称为公正,知道在没有证据表明别人犯下罪行之前,决不可以以罪犯的待遇来对待别人。”? 我讲到这里,就对他不再隐瞒,我这条船就是他们的攻击目标;我也详细告诉了他,我们同人家两条船之间的冲突,并告诉了他们那种胆怯而又愚蠢的表现。我告诉了他我们买这船的全部经过,也告诉了他荷兰人对我们的莫大帮助,我我相信那船长是被马来人杀害的,也相信是那些人驾船溜了,并把我坚信不疑的理由告知了他;但是那些人被诬蔑为海盗纯属无中生有的猜度,而他们本该先核实一下事情,再决定是否对我们进行突然袭击并迫使我们作自卫反抗;我还补充,在那次正当防卫中有一些人被我们打死了,而这些死者流的血也应当由这些鲁莽的人来负责。? 正文 第69章 (29) 第二章 (29) 听了我这番倾诉后,老汉大吃一惊,他对我们,我们向北行驶这一着非常正确,而且,如果他有什么好建议提供给我们的话,那就是在中国就卖掉船只,这件事我们不费力气就可办得很好,然后再在中国另买或另造一只。“虽然,”他道,“你失去了一只如此好的船,但不是没有可能再得到一只相当好的船,你们和你们的货物足以被载回孟加拉,或载到任何一个其他地方。”? 我告诉他,我会接纳他的忠告;只要我能找到一只替代船只,或者只要为我们这只船找到合适的买主,不管到了什么港口我就会这样做。他回答我,我这船在南京的话,恐怕有人会争着来买它,而一条中国式的帆船也足以让我回去的目的实现得很好,而他不仅要为我找到卖主,而且要帮我找到买主。? “但是,先生,”我道,“既然你我这船人家只消一眼就能把它认出,如果我照你的办法去做,也许一位正直而无辜的人就会连累其中,使他身陷一场可怖的纠纷之中,不定还会横遭杀身之祸,因为不论在什么地方人家只要发现这船,就会指认它就是他们口中的那条船,从而证明相关的人犯下罪行;如此一来,无辜的人们大有可能被抓起来,以致遭到杀害。 ”“这个嘛,”老汉道,“我自会设法加以阻止的,因为我很熟悉你到的那些船长什么的,我要当他们一个个经过时一个个地去见他们,一定要让他们弄清这件事的是与非,让他们认清自己错到何种地步;因为尽管当初船上的那些人可能是驾船跑了,但是事实上后来他们并没有蜕变为海盗;尤其是,现在的船主并不是当初驾船逃跑的人,而只是出于做生意的考虑毫不知情地买下了这船,我有理由相信,他们会相信我的话,至少在以后采取行动时不会这么鲁莽。”“那么,”我道,“你能不能替我给他们送个去信呢?”“行,我可以送,”他道,“只要你先亲笔写好一封信给我,这样我能证明这是出自你的本意而不是我的想法。”我答应他马上就动笔写;然后便拿来纸c笔和墨水,详细地描述了几条大艇攻击我方时等等的情形,写了这种做法隐藏的不公正的险恶用心和所谓理由;最后我向那些船长什么的坦言指出,他们所做的事情不但应使他们自己感到羞愧,而且在有生之年如果能看到他们踏上英国的领土,那么他们将为自己愚蠢的行为付出沉重的代价——只要在我回到英格兰前,英格兰的法律还未过时或作废。? 这位老领航员反复读了好几遍我所写的东西,然后又多次问我能否保证写的内容一切属实。我回答,只要自己一息尚存,就不会改变这个法,因为我感到迟早总会有机会让这一点击中他们的要害。但是这位老领航员再也没有回去了,所以我们再也没有机会让他带信回去了。? 当我们在一起谈论这些事情的时候,船丝毫未停地直驶南京,大约经过了十三的航程,在广阔的南京湾的西南角落下了锚;我在那儿偶然获悉,有两艘荷兰船赶在我们前头,而我们一定会被他们抓住。情况万分紧急,我不得不找我的合作伙伴商议,但他同我一样心中没个谱,巴不得上岸落个平安无事,至于在哪儿上岸倒无关紧要了;不过我们倒不至于急得如此方寸大乱,而是问那位老领航员,这附近有无河流或港口,我可以驶进去私下里与中国人搞贸易,而没有碰见敌人的危险。他告诉我,只要我向南方驶上个大约一百二十六海里,从澳门来传教的神父们,在向中国人传布基督教教义的过程中通常在这个名叫金昌的港口上岸,而欧洲的船只按惯例不去那儿;如果我想到那儿上岸,不妨先考虑一下上岸后有什么作为。他他得承认,那儿不是一个商人爱去的地方,只是在一些特定的日子,举行集市一类的活动,届时有日本商人参予去买中国商品。? 我们都同意前去;我怀疑他听的那个港口的名称,因为我没有十分用心记住其发言,而我的笔记本原本记下了这地名和其他许多地名,又因落入水中而全完了(除了这儿的“金昌”之外,本书后面还有许多无从查考的地名。作者的这段话为这种情况作了按注)——我到时候再谈那次意外吧;但是有一点我记得明白无误的,就是在同我们做生意的中国或日本商人口中,发这地名的读音同那葡萄牙领航员截然不同,他们发的就是上述的金昌这个港名。? 我们既然在去那个地方这个问题上达成了一致,第二便起锚离开;在停泊期间,我们只是出于补充淡水的目的而上了两次岸,而每一回当地人都友好接待了我们;他们拿来了许多东西卖给我们,我的是蔬菜c植物的块根c茶叶c米一类的食物,还有一些家禽,但也耗了我们不少钱。? 由于是逆风,我们花了五时间才驶进那一个港口,但我们还是十分满意;当我的脚踏上岸之时我内心充满喜悦,甚至可以是心怀感激之情,当时就与我那合作伙伴商定,如果有可能以其他方式安顿好我们自己以及解决掉我们的货物,哪怕不能十全十美,我们也不愿再登那只倒霉的船了。我不得不承认,根据我的一切生活经历,我感到人类最悲惨的处境是时时刻刻生活在恐惧之中。《圣经》上得好:“惧怕死的人,陷入罗(《圣经》上的原文应该是:“惧怕人的,陷入罗。”见《旧约全书?箴言集》第二十几章第二十五节)。”这真是虽生犹死,而完全被恐惧所压制住的精神,无法找到解脱之道,而赋的勇气和魄力,虽然会在人们遭受其他苦难时支持人们,在他们大难临头之时露面,但是在恐惧的境况下,它也不存在了。? 恐惧还会增添种种危险的程度,还经常会令人想入非非,以后那些英国与荷兰船长会闭塞视听,听不进道理,分不清坏人和正人君子,区分不开无中生有的骗人鬼话和真实无谬的叙述,前者是出于一定的意图而编造的,后者则是如实地清了我们整个的航程c经历和计划;因为只要对方通情达理,我们就可以设法让他们相信我们不是海盗;只要看看诸如我们船上载的货物,我们航行的路线,我们光明磊落的行踪和进出各个港口的记录,再,甚至只需看看我们的言行举止,看看我们的人数和装备c数量不多的武器弹药和极度匮乏的食物;所有这一切都能证明我们不是海盗。表明这船到过孟加拉的,看看我们船上载着的鸦片和其他货物。据,那荷兰人知道这船上所有人的姓名,可他如今会一眼看出:我们这船上的人来自各地,有英国人c有葡萄牙人和印度人,只有两个荷兰人。对于也许会抓住我们的一切船长来,以上情况和其他的一些具体情况都可以清楚地表明,我们不是海盗。? 但是恐惧是一种盲目而一无是处的强烈情感,它起着消极作用,既令我们身陷忧愁之中,又令我们神智恍惚,想入非非,竟然有千百种或许根本就不会发生的恐怖事情涌进脑海。我们根据人们对我们讲过的实实在在的一些话,当初认为那些英国与荷兰船上的水手——尤其是那些荷兰人——一听到海盗一词便怒火万丈,更何况他们的船被我们打得逃之夭夭,所以不会费心思先来问问我们到底是否海盗,而是立即处决我们。我们想到,有许多不言而喻的证据摆在他们面前,他们无需再进行什么调查了;这些证据是:一,这条船一定就是原来的那条,他们其中的一些海员曾在这船上干过,对它很熟悉;二,尚在柬埔寨的那条河里,我们就得到消息,是他们要顺流而下过来检查我们,而我们把他们来访的船击败后就逃走了;如此一来,他们就毫不怀疑地完全确信我们是不折不扣的海盗——如同我们确信自己不是海盗一样;而且,像我常的调换情形的话,让我和他们易地而处,我想我也会倾向于抓住这些情况作为证据,毫不犹豫地把全船的人碎尸万段,一点也不会相信他们提出的辩护之词,甚至考虑一下也不可能。? 不管什么情况,我们总是为此担心;我的合作伙伴和我夜里睡觉时,差不多总梦到绞索和帆桁,换句话,即被吊死后还被挂在那儿示众;梦里还有打斗和被抓,杀人和被杀;我在某一夜里,梦见荷兰人登上了我们的船只,便奋力出拳,打倒了他们的一个海员,但那狠狠的一拳却落在了我睡于其中的舱室的板壁上,因为出拳狠重,我的手受了重伤,不但皮开肉绽,而且打断了指关节,把我从梦中痛醒过来了。? 我深深害怕的另一点是,万一他们抓住我们,也许会施以虐待;一想到这里,安汶岛(安汶岛位于印度尼西亚马鲁古省。一六二三年初,荷兰驻安汶岛总督听密报在日本雇佣兵的帮助下英国商人计划谋杀他,便下令逮捕这些嫌疑分子,在酷刑折磨下,这些嫌疑分子招认了罪行,经法庭判定,同年二月份处决了十个英国人c十个日本人和一个葡萄牙人) 的情况便映现在我的脑海之中,并使我联想到,荷兰人会像对付我们的同胞一样对我们滥施淫威c迫使我们中的一部分人受不住酷刑,屈打成招供认从未染指过的罪行,或者招认我们是一帮海盗,如此而来,他们处死我们既冠冕堂皇又公正无私了;而且,我们的船和货物也价值四五千英镑,他们利欲熏心,为了占有它们,很可能不择手段。? 我的合伙人和我没日没夜地被这些想法所折磨;我们也并不认为那些船长们无权这样做;而万一我们向他们投降,沦为他们的阶下囚,他们却依然对我们滥施酷刑,处死我们,那么,他们只要敢回国,就必定要付出代价;但是,这个想法并不能安定下我的心,因为他们即使先这样做,然后再遭惩罚,我们又能落到什么好处呢?或者,如果我们被处死在先,他们回国后再受到惩处,我们又有什么可高兴的呢?? 这里,我不禁回忆起当时的种种想法,回忆起在那种特殊环境中我的千变万化的处境;当时,我想想自己也够惨的了:我过了四十年苦难不休的生活,直到最后,好像是来到了一个人人向往的港口或停泊地,换句话,到了一个富足的休憩之地,但是我竟作出了不幸的选择,鬼使神差地陷入这新的烦恼之中;而且,多少劫难我在年轻时就已逃过,而今垂垂老朽,却竟然面临被绞死的下场,而且是在远离祖国遥远的一个地方,而作为凭证的竟然是我压根儿都不可能会犯的罪行,更勿庸多我犯下了这宗罪。? 念头转到这里以后,某种宗教理念会油然而生;我感到是上直接安排了这一切,而且只应当这样看待这事,应当毫不抗拒地服从;尽管在世人面前,我是清白无辜的,但在造物主面前,我就永远不是清白无辜的了;所以我应该自省和检查,省视我的一生中是否犯下什么其他最为难赦的罪行,而可能上帝正是为此,理所应当地降下这种惩罚,作为我的报应;如果上帝真心愿意在我身上降下这种灾难,我应当像接受一场海难事故一样坦然接受它。? 随后,有时赋的勇气会接踵而来,这时我就给自己打气,断然作出决定,因为我认为与其让一帮冷酷凶残的混蛋逮住,遭受他们野蛮的折磨,倒远不如落入野蛮的土著手中,即使他们抓到我后一定会把我吞入腹中,但毕竟前一帮人是可能为发泄对我们的怒火而在我身上施加非人的野蛮酷刑的;而要是对手是生番,我做了死的准备,但无论如何也要拼到最后一口气,可如今,既然我认为落入这帮人手中极端恐怖,至少在我想来被生番吃掉也不及此,那么我为何不这样干呢?句良心话,那帮人能想出许多比杀人还狠毒的手段,而生番不过先把人爽快地杀死,然后才大嚼一通的。每当这些念头占上风的时候,我总是激动于并未到来的那场激战,情绪亢奋难捺,只觉得目光如电,热血沸腾,似乎正在进行厮杀;我打定主意,决不屈膝请求他们宽恕饶命,而且,一旦到那时我无法坚持抵抗下去,我就炸掉船和船上的一切,让他们得不到一丁点可供夸耀的战利品。? 压在我们思想上的这种惊惶和焦虑越是沉重,看到自己已现身于岸上时我们就越显欢乐;我的合作伙伴告诉我,他当初梦见自己的背上压着沉重异常的重物,还得背负重物爬过一个山岗,可就在他认为自己已不堪重负时,那位葡萄牙领航员来了,帮他拿走了背上的重负,然后山岗也不见了,在他面前展现的是坦途;事实也确实如此,他们大家都像卸去了重负而轻松地叹了一口气。? 对我来,正在这块石头压得我的心支撑不了的时候,我心上的这块石头被挪开了;就像我上面所的那样,我们决定从此再也不驾那条船出海了。我们上了岸之后,已成为我们朋友的老领航员帮我们找好了住所,也为我们的货物找到了货栈——顺便一句,这货栈并非两样;这是一座连在一幢大房子上的房子,这大房子都是用竹子搭建的,还有大毛竹编成的栅栏围在外面,以防顺手牵羊的偷入内——看来,那里的贼也真够多的。但是好在当地的官员答应派个警卫给我们,于是我们便有了个持戟站岗的士兵竖在门口;我们每仅支付他半升米和价值相当于大约三便士的一个钱,我们的货物便得以安全无忧。? 正文 第70章 (30) 第二章 (30) 这里通常也举行集市贸易的,但最近的集市已在几前举行过了。可是我们看到尚有三四条中国帆船和两条日本船泊在河里,由于另一些日本商人尚未离岸,所以这两条已装好了在中国采购的货物的日本船只还没有启航。? 我们的葡萄牙老领航员首先安排我们做的一件事情,就是让我们拜会了在城中的三位罗马主教的教士,他们出于令当地人改信基 督教的目的已住在那儿好长一段时间了;但在我眼中,他们这工作做得没多大成效,即使他们使别人改信了基 督教,也仅仅造就了一批不合格的基 督徒——但话又回来,我们同这事毫无关系。他们三个人当中,一个是法国人,人们称他西蒙神父,第二是葡萄牙人;第三个是人。西蒙神父为人随和,谦恭有礼,平易近人;而另外两位则相比之下矜持拘谨,不苟言笑,完全是一本正经来工作的,也就是一有机会便找当地人亲切交谈,千方百计地让人家接受自己。我们常和他们一起吃肉喝酒;我句心里话,虽然他们所谓的让中国人改信基 督教一事,同真正使异教徒笃信基 督教的要求有壤之别,看起来最大收效只不过让人家熟悉基 督名号,让人家以自己并不懂的语言对圣母马利亚的耶酥祈求幸福,这些我们称之为传教士的虔诚基 督徒却坚信不疑那些人将会得救,而救世主的使者正是他们,他们抱着如此崇高的目的,不但甘受旅途的劳苦,甘冒住在此地的危险,而且有时候种种酷刑,或者是被夺走生命,正是干这种工作的回报。? 但还是言归正传吧。现在回忆起来,当时传教会要那位法国传教士西蒙神父去中国皇帝御驾所在的北京的命令已到了西蒙的手中,他当时只是在等另一位受命同去的传教士从澳门前来;而他与我们几乎才相识,西蒙神父便热情地邀我去北京一遭;他他要让我看看这强盛帝国的全部辉煌的地方,包括世界上最伟大的城市,他道:“把你们的伦敦和我们的巴黎加在一起,也不及这个城市大。”我承认,这个北京城确实无与伦比,而且繁多的人口把它挤得满满当当的;然而我看待这类事物的眼光颇与人有些不同,所以在我的旅途中需要具体阐述的时候,我会简略地表达自己的观感的。? 但现在让我先来谈一谈那位身为神父的传教士吧。有一我们同他一起吃饭,大家玩得很开心,我略略流露出了一点愿意同他一道去北京的意思,他便高兴地又是劝又是催,要我和我的合作伙伴当即答应。“西蒙神父,”我的合作伙伴道,“你出于什么原因这么希望我们同你作伴呢?你知道我们双方的信仰有所不同,所以你不会喜欢我们的,而且若有我们作伴你也会不开心的。 ”“到时候呀,”他道,“你们是否会变成虔诚的主教徒也不定;我在这儿的任务便是使异教徒改变信仰,谁知道我能不能也让你们改变一回信仰呢?”“那好吧,神父,”我问道,“这么来,你是要在一路上对我们传道了?”“我不至于会搅得你们腻烦的,”他道,“我们在我们的宗教下保存了良好的修养;另外,在这儿我们与同胞又有何异呢?事实上,同我们所处的环境一对比,我们就成了同乡人;哪怕我是主教徒,你们是胡格诺派教徒(胡格诺派教徒是法国十六到十八世纪的基 督教新教徒,在法国大革命中,他们曾长期遭受迫害乃至屠杀),但归根到底我们都可是基 督教徒;至少我们彼此都是正人君子,用不着互相交谈而内心暗藏不快乐。”我非常欣赏他的这番话,这话使那位被我留在了巴西的教士浮现在眼前;但他的品位则远超这位西蒙神父;因为西蒙神父虽然没有轻浮的表现可供指责,但是,基 督徒应有的热忱c虔诚c专一c忠贞的良好素质在他身上却找不到,而所有这些,我的那位好教士多得几乎要溢出来似的。? 虽然西蒙神父一直没有与我们离别,也没有无休止地怂恿我们同他一道去北京,但我们还是离开他一会儿吧,因为还有别的事情在我们面前;首先,在这期间,我们必须得把我们的船和货物给处理掉;但是不巧我们待的这个地方没有大的买卖可做,我满心犹豫,不知下一步怎么办才好,而且一度曾准备冒一回险,干脆把船驶向南京城与基兰河算了;当时我认为,老似乎已显得比以前更为关心我们的事了,因此满心鼓舞,觉得要千方百计地摆脱这乱糟糟的局面,把自己送回祖国去,但我究竟以何种方式才能达到这种目的,心中一点谱儿也没有。我老已向我们展示明朗的前途来了;出现的第一种情况,就是那位葡萄牙老领航员带着一个日本商人来面见我们,询问我们货物的情况;他买下了我们全部的鸦片,就是随之而来的一笔交易,也开价不菲,他付的是黄金,有些是金块,有些则是他们本国的金币,前者每块重约十到十二盎司——他都是按重量称量给我们的。 当我们达成这笔鸦片贸易时,忽然我涌起个想法,他可能也有兴趣买船,便命令翻译通知了他此事;他当时听了只是对此耸了耸肩膀,但过了几却带着一个传教士当翻译来找我们;他对我建议:他因为当初已买进了我们的大量货物,所以压根儿没研究我们卖船给他的建议,实际他也已钱囊虚空无钱买船了;然而,如果我愿意留下原班人马驾船,那么他愿意租下此船开往日本,然后在日本另装货物后再驶去菲律宾群岛,而在日本出发前就付清运费,等从菲律宾返回后,他就买下整只船。 这个建议听进了我的耳朵,但在我的头脑中,还念念不忘漫游下的事,自己随他前去一趟的念头不由得产生了,这样就可以从菲律宾群岛出发,扬帆直驶南太平洋;于是我问这位日本商人,他是否愿意租用我们的船只驶到菲律宾群岛,我们在那儿同他分手。他回答不行,因为那样的话他就无法把货物运回日本了,所以他不能那么做;但是他愿意同我们解约是在船驶回日本之后。虽然这样,我还是准备接受他的建议,自己随船跑一趟;但是我的合作伙伴比我冷静,他劝我不要去,他既向我指出海上的风险,也挑明了日本人的危险,他们残忍c阴险c奸诈;何况,还有些西班牙人住在菲律宾,他们比日本人更为残忍c阴险c奸诈。? 还是二句并作一句吧。我们第一件必须做的事,就是征求船长和船员们的意见,想知道他们是否愿意到日本去;我正做这事的时候,我侄儿安排给我的那位年轻旅伴找到我并告诉我,他对这次航行他非常看好,想来一定能大有收获,所以如果我愿意去的话,他将十分快乐;而如果我不去却让他去的话,他愿意以商人的身份去,或者我派他以任何一个身份去都可以;他还,总有一他会回到英国,只要我住在那儿,他将向我老老实实地报告他所有的回报,而且只要我想要的话,我完全可以占有这个回报。? 我确实不愿同他分离,但考虑到此行的前景极其诱人,而且他这年轻人可以乘此机会在这件事上表现得十分出色,也赞同派他前去;然而我告诉他,我得先同我的合作伙伴商量一下,第二就给他讯息。我同我的合作伙伴谈论了这一事情,他提出了一个慷慨万分的建议。“你也知道这条船带给我们霉运,”他道,“我们俩都已决定不再乘这船出海了;如果你那跟班(我那伙子这样被他称呼)想冒险一回,经历这次旅行,我愿意把我占有此船的份额赠给他,让他尽情发挥;如果我们能在有生之年在英国相见,而他又在海外大获成功,那么他只须拿出一半用这船的运费给我们,其余的一半他可以完全占有。”? 我的合作伙伴和我这年轻朋友非亲非故,既然他能提出这么一个慷慨的建议,我在这方面决不能显得比他气;因为全船的人都愿意跟随那伙子前去,于是我们把船的一半所有权划在他名下,他为此也向我们立下字据,保证他对另一半也负有看守责任,然后就去了日本。 后来的事实证明,那位日本商人对他既诚实又恪守信用;在日本的时候给他提供了保护,还为他弄来了当时一般欧洲人拿不到的上岸许可证;他十分守时地把租船费用付给了这伙子,让他驾着满载日本货和中国货的船到了菲律宾,他们的押运员同西班牙人交易一番后,又购入了欧洲货c大批的丁香和其他香料运回去;到了日本的伙子收到了丰厚异常的运费,但因为不想这时就把船卖掉,那日本商人就向他提供了他自己想要载运的货物;于是他就带着一大笔钱和自己购进的香料,驶向了西班牙人占领下的马尼拉,在当地以一个好价钱卖出了货物,在当地他认识了一位神通广大的人,在其帮忙下使这船成为一条可以自由行动的船,然后,马尼拉总督雇他去美洲,去墨西哥的阿卡普尔科(阿卡普尔科是墨西哥濒临太平洋的世界最佳锚地之一和最优良海港,于一五九九年建市),还发给他一份许可证,使他既可以远航墨西哥,又可以在当地上岸,还可以用他船上全部的人乘任何西班牙的船去欧洲。? 他一路顺风地驾船到了阿卡普尔科之后,便在当地买了船,在当地又获准由陆路去贝约港,此后他想尽办法携带他的所有资财来到牙买加,大概在八年后,他回到英国时,已腰缠万贯了。到时候再谈一下有关的情况吧,目前我要回过头来讲一讲我们自己的事情。? 现在我们要同那船和那船上的全体海员告别了,我们理所当然要思索一下该怎样报答那两位人,正是由于他们及时的关照,人家想在柬埔寨河上对付我们的计划才被我们获知。他们实实在在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完全理应接受我们的报答;然而也要顺便提一句:同时他们也是两个无赖;因为他们起初相信我们是海盗的流言,也相信我们确实是驶了别人的船逃跑的人,所以他们来找我们,不仅是要对那个对付我们的计划加以破坏,也是想同我们一道出海去干海盗的勾当;他们其中的一个人直言不讳地,不是什么别的动机促使他这么做的,而只希望在海上耀武扬威;虽然如此,他们仍是帮了我们大的忙,因此正像我当初答应他们的报答,我先是履行了他们的法,吩咐付给他们以前在他们船上的未付工资;除此以外,我又分别额外赠送了他们两人一些金币,这使他们异常高兴;然后,因为船上的炮手现在已荣任二副兼事务长,我就任命那英国人当炮手,还任命那荷兰人当水手长;所以他们喜出望外,因为他们俩既是身体强壮的汉子,又是能耐非凡的海员,后来都有了上佳的表现。? 现在我们已站在中国的土地上了。当初在孟加拉之时,我只要舍得花钱,早有千百条道路回国了,但我已经觉得自己流落在遥远的异乡,回到祖国无望;现在我离故乡又远上了大约三千海里了,什么回家的前景都破灭了,任我采取什么办法都不得逞,那我还抱什么幻想呢?我们在这方面惟一的希望就在于:再过四个月左右,又将有一次大规模集市在我们住的这个地方举行,那么我们或许能买进这个国家的各种产品,不定还能找到一条人家愿意售出的东京湾来的船或中国帆船,这样我们就可以装上我们的货物,乘船想上哪儿就去哪儿。我十分赞同这个计划,于是决定等待;而且,我们为人并不令人讨厌,所以如果有荷兰船或者英国船只来的话,我们也可能有机会找到人家载上我们和我们的货物,将我们载到离英国更近的印度某个地点。? 我们怀着这样的希望,在当地滞留下来;但为了散散心,我们旅行了三两次,目标是这国家的内地。第一,我们花了十时间去了南京城,它真是一个值得一观的城市,别人有一百万居民住在城中;这个城市造得很正规,所有的街巷笔直如一,而且到处是一条条十字交叉的街道,看起来使城市的轮廓美观异常。? 然而我把这地方贫困的老百姓与我国的稍加比较的话,看看他们的房屋c衙门c生活方式c财富c宗教和某些人所的繁荣,句实话,我觉得不一定值得耗费时间在此一提。? 非常值得注意的是,我们对这里的壮丽和富足c礼仪和浮靡c衙门和政体c生产和贸易,还有这儿老百姓的言行举止,都感到万分惊奇;倒不是其本身值得人家惊奇,或者值得人家给予哪怕一点的重视,而是对那些地方的低俗残忍,对那里普遍存在的愚昧和野蛮有了真切的印象,所以没想到遇上反差如此强烈的事物。? 正文 第71章 (31) 第二章 (31) 否则,他们那些建筑同欧洲的宫殿和宫廷建筑作比较,又有什么大惊怪呢?同英国c法国c荷兰和西班牙的世界性贸易相比,他们的商业活动又算得了什么呢?同我们的城市在实力c财富c艳丽的服饰c富丽堂皇的家具以及城市本身的变化相比,他们的城市也不过如此吧?他们那港口停泊的区区几艘大帆船,又怎么能与我们海上交通所有的商船队和强大的海军相抗衡呢?他们半个庞大帝国的贸易额还不及我们伦敦全城的贸易额;中国所有的船舶,只消一艘配备了八十门炮的英国c法国或荷兰的战舰与之较量;不过,他们的贸易c他们的巨额财富c政府的权威和军队的威力或许还能让我们产生一点意外,因为我已过,考虑到他们信仰的是多神教,所以我们才对这些情形颇感意外;这确实非常有利于他们,使他们在我们眼中看起来强大和伟大;事实上,那本身也没什么可值得吹嘘的了,因为对于他们的军队,同样适用我对他们的船舶所下的评语;如果要围攻佛兰德的一座固若金汤的城池,或者要一支攻击方面训练有素的军队,这个帝国即使能把二百万人的全部武装力量全投入战场,那么除了使自己挨饿c使国家破产以外,并不能有什么大的作为;要想抵挡住中国所有的骑兵,只需一支精锐的法国骑兵或一只套上半身铠甲的德国骑兵;他们即使有百万之众的步兵队伍,只要包围不住我们的步兵队伍,那么尽管他们在数量上是我们的二十多倍,但却抵挡不住我们步兵队伍的进攻;不仅如此,我可以毫不夸张地:只要指挥得当,三万名的英国或德国步兵,伙同一万名的骑兵,就能把中国的全部军队击败。另外,在我们攻城和守城的技术上,在我们城市的防御上,情况也大同异;在欧洲军队的攻击下,中国没有一座设防的城市能够坚守一个月的;反过来,全部的中队无论如何也攻不下敦刻尔克这样一个城市——只要城里的人不缺粮——对,哪怕是被围攻达十年。当然他们也有枪炮,但那些枪炮质量粗劣,发射谬误太多;而他们火药的爆破威力也不大。他们的军纪松懈,进攻不能出奇制胜,退却则溃不成军;所以我不得不承认,回到国内后,我听到人们起中国人民的强大昌盛c光辉灿烂的诸多方面以及贸易之类的,总是惊讶万分;因为我亲眼所见,他们似乎是一批肮脏而又无知的人,而且组织无度;若非同莫斯科的距离远得令人几乎难以想象,假若不是俄罗斯帝国同样不中用c落后和不善管理,那么中国人民就很有可能被一举征服,被俄罗斯帝国的沙皇轻而易举地赶出自己的国家;现在沙皇势力与日俱增,假若他当时朝这里进攻,而不是去攻打好战的瑞典人,同时如人们所言的那样确实提高了战术水平,那么只须欧洲列强中没一个妒忌他或阻挠他,或许他现在已登上了中国的皇位,而不至于被瑞典国王击败于纳尔瓦(纳尔瓦位于今爱沙尼亚境内,位于纳尔瓦河同芬兰湾的入口附近)——当时前者的人数足足是后者的六倍。他们的贸易c航海和农业,如同他们的豪华排场与实际国力一样,与欧洲国家相比,也是华而不实的;另外,他们在学术上c知识上c科学技术上表现得十分落后,尽管有什么体仪或地动仪的在他们手中,知道数学的一点皮毛,便自以为比世上的任何人都懂得要多,但他们对体的运动知识近乎无知,而他们的普遍子民的愚昧更到了荒诞不经的地步,以致于日食出现了,他们便以为是一条大龙在进攻太阳,要抢走太阳,于是全国上下纷纷鸣锣击鼓,闹成一片,想借此把那恶龙吓走,这情况同我们把一群蜜蜂轰进蜂箱差不多。? 我也是惟一的一次在叙述自己的全部旅行中出现偏离正题的情况;这不的事,同我的计划也毫无关系;只是我这种浪迹涯的冒险生活独一无二,多少变迁尽在眼前,而后来人或许很少能有类似的见闻,所以我就记下这段见闻;我将尽量提起我要经过的不同一般的地方c荒漠地带和人口稠密的居民区,要提也只提起那些同我这故事有关的,而且我同它们的关系使我并非没有必要作这种安排。根据我的大致估计,这时我正好在中国的中心地带,大约在北纬三十度左右,因为我们返回了南京。句心里话,我对北京城怀着强烈的要看一看的愿望,我曾听到过许多关于这个城市的介绍,而西蒙神父又每纠缠着我,让我去一回。最终,终于那位从澳门来同他一道前往的另一位传教士来了,他的启程日期也便定下来了,这时我们决定是去还是不去便提上了日程表;我推给我的合作伙伴,授权他全权决定。他最终决定去,于是我们也得准备这次远行了。 我们出发的时机十分凑巧,我们可以无需打听前方的路线;因为我们获准跟在一个清朝官员的随从队伍里,这官员是当地抚台甚至总督一级的省一级封疆大吏,他神气活现,高高在上,一路上随从如云,老百姓得一一供奉他用品,有时候,百姓就因为不得不向这群路过的官僚和他们的随从供应食物而一贫如洗。我们是跟他的行李一道走的,我在旅途中特别注意到的一点是:当地人就因为我们名义上是那个清朝大官手下的人,他们便向我们和我们的马匹都供应了充足的食物,但我们得为我们所得到的每样东西付钱——标准是按当地的市价——由那位大官的管家向我们按时收取;自此,虽我们跟着那大官的随从们旅行这一遭给了我们许多方便,但对他而言,并没有对我们施加了什么大恩惠,而是为他自己大捞实惠,因为在其随从们保护下同我们一起走的,还有额外的三十多人——当地的百姓无偿地提供给他一切吃的,而他反过来向我们收取食品钱。? 我们花了二十五走完去北京的路,所过之处人口密集得无与伦比,但在我眼里,那里的耕种情况并不乐观;尽管人们吹嘘这儿的人民刻苦勤劳,但这儿的农业凋敝,经济落后,生活悲惨;我是相对于我们自己国内的情况他们悲惨的,那些可怜的老百姓并不知道外面的世界,自然不会产生如此念头。那些百姓的自尊心也十二万分强烈,只有他们的贫穷才能够超过这种自尊心而已,这在某些方面更增添了他们的可悲性(这是我个人的想法);我不禁涌上这样的想法,那些美洲尚未开化的土著人,比起这些百姓中的一些极端贫穷的人来,日子过得也要幸福得多,因为他们不名一钱,当然也就一无所求了;但是,后者在总体上,在许多方面只是些穷鬼和卑贱低微的人,却目中无人,自高自大,真是没有笔墨能够描述这种装富摆阔的情况;他们还在只要情况允许的情况下,都喜欢蓄养大量奴婢,这既万分可悲,又遭到全世界人们的蔑视——他们自己除外。? 我得承认,我以后在那沙漠和鞑靼地区(这里的鞑靼地区指的是中世纪受蒙古人统治的东欧直至亚洲的广大地区)的辽阔荒原里旅行时,那惬意的感觉也尤胜这儿,然而这儿的路建得很好,而且保护措施也好,对旅行者来也十分便利,但是看到那些无知透顶而又愚昧至极的人竟然如此自高自大,傲慢无礼,真让我难受得到了顶点,我的朋友西蒙神父和我碰到这种情况时,看着这些穷要面子的人,常觉得十分可笑。比方,在距离南京城三十英里的地方,经过一个西蒙神父称其为乡绅的屋子时,这屋子的主人起初很赏脸地陪着我们骑马,大约走了两英里;他简直采取的是堂?吉诃德式的骑马方式,是一种穷得要死而又极讲排场的格局。他的服饰十分适合意大利即兴喜剧中那种胆又好吹牛皮的角色穿,换句话,十分适合丑的角色穿。? 那是件脏到极点的白布衫,大得晃晃荡荡的袖子上还饰有流苏,差不多每一面上都开了叉了;塔夫绸的背心穿在这件白布衫的里面,油腻得像是肉贩子穿的,这证明了他这位老爷一定是位卓绝的邋遢种。? 他骑的是一匹饿瘪了肚子的可怜畜生,这马路也走不稳,后面还跟着两位替他赶马的家奴;他手执鞭子,随着家奴在后面打马的频率敲着马头;他就这样在我们边上带着十一二个家奴走了过去,从城里前去他位于前方一二英里外的田庄。我们慢慢走着,但这位乡绅般的人物催命似地向前赶着路,把我们远远甩在后面;我们歇在一个村子不过个把时,吃了点点心,路过那位大人物的田庄住宅时,我们看到他正在大门内的一个院子里大吃大喝,这院子也不逊一个花园,但极容易看见他;然后我们知道,我们越是瞧他,他就越是自鸣得意。? 他坐在一棵类似棕榈的树底下,避开了偏向南面的太阳,但一顶大伞还是撑在树下,使那地方看起来倒还挺不错。肥硕臃肿的他,懒洋洋地靠在一把硕大的扶手椅上,还有两个女仆把肉食送到他面前,另外他还有两个女仆,我想,很少有欧洲的绅士这样接受她们的服务,换句话,一个在用调羹喂着这位老爷,另一个则一手端着碟子,一手擦去粘在这位大人阁下胡须上和塔夫绸背心上的残物。这个大胖子饭桶认为做这种生活中的琐事有失他尊贵的身份,其实连帝王也宁可自己动手做这事,而不愿让外人来插手,因为让别人做究竟不能称心如意,反倒麻烦不断。? 这时我想到,多么大的代价由这些爱好虚荣的人们付出,而对于一个有判断能力的人来,如果不好好控制这种自高自大的脾性,将会带来多大的麻烦。我们冷眼看他,使他很是自鸣得意,竟认为我们是在羡慕他的豪华生活,而在我们眼中,他是多么的可悲而又可笑;然后,我们把他撇下,自顾自向前赶路,只是西蒙神父十分好奇,想要再停留一刻,以便了解一下这乡下地方官排场十足吃着的是什么佳肴,因为他荣幸之至地也尝到了一块;在我想来,这不过是用米熬成的糊糊,再往里面添一大块蒜头另加一袋青椒,外加一种十分像我们吃的生姜一样的当地植物,只是它闻上去有点麝香的味道,而吃起来却有点芥茉的滋味;所有这些拌在一块,还添加了块的瘦羊肉在内,生火一道儿煮了起来,这即是我们这位大人阁下的美味佳肴了。还有稍坐远一点的四五个奴仆侍候着,我们猜想,他们在主人吃饱喝足后再吃那残羹冷炙。? 至于我们在其庇护下一道前去的那位大员,凡是他抛头露面的时候,他手下的那些爷们总前呼后拥地围着他,排场之大不亚于一位帝王,所以我只有站得远远的,才能有幸见到他。但是我观察到这一点:他的随从队伍中挑不出一匹像样的马,而且依我看来,就连在英国替人家运什物的驮马也远比这群马强;当然,作出正确的判断也不易,因为有马衣什么的,还有马具和马饰等等披在那些马身上,当它们走的时候,我们除了它们的脑袋和脚之外,难得窥见其他的部位了。? 现在我的心情轻松愉快,我提到过的那些困难和麻烦早已烟消云散,既然烦恼人的事不再存在,那么我的这次旅行就令我感到万分惬意;此外,也没有什么倒霉的意外事故找到我们的门上,只是有一次涉水过河时,马不心一个失足,使我“离开了那里”——这是他们的法,意思是我跌下了马背。虽然那里的水并不深,但我还是逃脱不了全身湿透的命运。现在我提起这件事来,是因为这一事故令我的笔记本遭了殃,而恰在那本子上我记着一些应该记下的地名和人名,而事后又忘记对那笔记本作一番好好的收拾补救,结果那些纸张都发霉了,导致上面的字后来都难以辨认了,于是,这次旅行中到过的许多地方我便叫不出了,这实在是我莫大的损失。? 我们终于抵达了北京。这个时候,我身边没有外人,只有一个我那船长侄儿派来侍候我的年轻跟班,事实证明,他是一个忠实可信,做事勤勤恳恳的人;我那合作伙伴除了一个同他有亲戚关系的跟班以外,也无别的随从。至于那位葡萄牙老领航员,因为他十分想瞧瞧皇宫,我们便仍然邀他一同前来并担负起了他的全部费用;他懂得汉语,还能讲一口流利的法语,还稍会一些英语,因此还可以充当我们的译员;实话,这老汉无论到哪里,对我们来都是位必不可少的有用之才;因为我们在北京住了不到一个星期,他却笑呵呵地来了,“喂,英国先生,”他道:“我要告诉一件令你听了开心的事情。”“令我开心?”我问道,“那会是什么事呢?我不知道在这地方还会有什么事会使我开心或伤心,一点也不会的。”“会的,会的,”老汉用断断续续的英语道,“令你开心我伤心。”我惊问道:“凭什么会令你伤心呢?”“因为,”他回答,“你们走了二十五的路才带我来到了这里,却要留下我一个人返回;以后我可怎么回我那港口——没有马,没有船,没有匹丘恩?”——他是这样称呼钱的,算是拉丁文的发音,他常讲这种似是而非的拉丁语,我们听了都忍不住发笑。? 正文 第72章 (32) 第二章 (32) 总而言之,他告诉了我们,是北京城里有个由波兰和俄罗斯商人组成的庞大旅行商团,现在正在忙着准备,随后四五个星期内启程走陆路到俄罗斯去;他预料到我们一定会利用这个机会跟同他们一道前去,而留下他一人回去。我承认,这个意外的好消息令我大为惊喜,竟然好长一段时间无话可了,可最后我终于开口对他:“你怎么知道这事的?你有把握消息准确无误吗?”“有把握的,”他道,“今上午我在街上碰到位老相识,这亚美尼亚人就是他们中的一员。 他这次打阿斯特拉罕(阿斯特拉罕是俄罗斯西南部的城市,位于伏尔加河三角洲)那儿来,本计划到东京湾去——我起初就是在那儿认识他的——可现在又改变了主意,决意随这旅行商队到莫斯科去,之后再从伏尔加河顺流直下到阿斯特拉罕去。”“好吧,先生,”我道,“别担心,我们不会撇下你让你一个人回去;如果,这是我回英国的方法,那么你既然还要到澳门去,那不是你的错还是谁?”于是我们商量着下一步的行动,我还询问了我的合作伙伴,询问他对老领航员的这条消息抱何想法,以及他的业务能否与这情况相配合起来。他告诉我,反正我怎么办,他也照办无误;因为他早在孟加拉就安排好了他的业务,并且把自己的财产托付给了可靠的人,因此我们一路平安无事地来到这里之后,如果采购一些中国的生丝和丝织品回去,那么他可以放心大胆地直接取道英国,之后再搭乘东印度公司的船回孟加拉。? 我们决定了这个想法之后,又决定:如果我们的葡萄牙领航员愿意同我们一起走,那么,我们就负担他一路上的全部费用,至于他去莫斯科还是回英国悉听尊便;事实上,我们这么做还算不上十足的慷慨大方,如果度量一下他为我们所做的事,我们还得好好酬劳他一番呢;因为他不但在海上为我们领航,上岸后还出力帮我们拉生意,光是找来那个日本商人就为我们的腰包里添上了成百上千个英镑。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下这件事,双方都乐于报答他,觉得如此做也不过是依公道行事罢了,另外,我们也万分希望有他作旅伴,因为他在任何情况下都是个最符合形势需求的人儿;于是我们商定,我们两人各付他一些金币——据我算下来,总额相当于一百七十五镑左右——此外还负担他和他的胯下坐骑一路上的全部开支,但是替他驮货物的那匹马排除外。我们两人定下了这事之后就请他来,告诉了他这个意思。 我告诉他,他曾嘀咕着我们情愿让他一人回去,可现在我却要告诉他,我们决定他已完全没必要回去了,因为我们既打定了主意同那个旅行商队一道去欧洲,也决定了请他作我们的旅伴;而现在请他来,是想征求一下他的想法。他摆了摆头,这条路线过长,他也缺少匹丘恩作旅费,就算到了那儿,也缺少匹丘恩维持生计。我们告诉他,我们考虑到的情况也确是如此,正因为如此,我们已决定要为他效点劳,让他知道我们非常欣赏他曾为我们出过的力,同时让他知道我们彼此之间相处甚好,意味相投;然后我告诉他,我们已决意在那儿就付给他现款,任他来花这笔钱,就像我们爱怎么花钱就怎么花钱一样;只要他愿同我们一路去,至于他路上的开销,都由我们包下了,不管他是要去俄罗斯还是去英国,我们都一路包到底(只是不能向他下保证他的性命无碍或是不出意外),他惟一的花费是用在他自己的货物的运费上。? 他非常高兴地接受了这个提议,是愿意和我们走遍全世界;于是我们紧锣密鼓地为这次旅行作起准备来。当然,其他那些商人的情况同我们也大同异;他们也要作大量的准备工作,结果,等到万事齐备,花费的时间不是五个星期这么少,而是四个余月之多。? 这是在我们的阳历二月初,我们从北京启程了。在此之前,我的合作伙伴和老领航员就匆匆忙忙地走了一趟我们起先到达的港口,目的是处理我们留在那里的一批货物;而我则伴同一个在南京时就有往来关系的中国商人——他因自己的事也来到了北京——一道儿去了南京,购进了二百来匹多种上好的丝绸和九十匹锦缎,其中一部分还是绣金的,而且在我的合作伙伴回来时,我把这宗货物也全部运到了北京;除此以外,我们还购进了数量十分庞大的生丝和其他各种货物,单是这些货物的价值就达到了三千五百镑左右;此外还有茶叶和部分细布,外加三只骆驼驮的丁香和肉豆蔻,除开我们骑的骆驼,单单是驮我们的那批货物,就花了十八头骆驼之多;除此之外,我们还动用了两三匹备用的马,两匹驮运吃食的马,总而言之,跟着我们一起的骆驼和马共有二十六匹之多。? 我们这支队伍声势浩大,据我现在回忆,总计共有人数达一百二十名以上,骆驼则在三四百匹,而且我们的武装精良,可以应付一切突发事件,因为,这里的沙漠商队会受到鞑靼人的袭击,就像近东的沙漠商队会受到阿拉伯人攻击一样;但是总而言之,他们没有阿拉伯人那么危险,而且得手了之后也不及他们凶残野蛮。? 有好几个民族的人组成这整支队伍,这其中有六十个左右是莫斯科的商人或居民,但其中有一部分是科沃尼亚人(科沃尼亚为波罗的海北岸,立陶宛以北的地区,即现今的爱沙尼亚和拉脱维亚);尤其令我们感到欣慰的是,其中还有五个英格兰人,看起来他们在做生意方面经验丰富,而且资产丰厚。? 我们走了一的路程之后,所有的商人们和先生们被总人数为五人的向导邀请着聚到了一起——也就是,除了奴仆之外的全部旅客——按他们的话来,召开个大会。每个人在会上,都须交出一定数额的钱,放在一起,以便在路上购买不可或缺的饲料,因为有些地方尚且买不到这些,同时这笔钱也是供给向导和购买马匹之用的;然后,按照他们的意见,他们组织了一下这个旅行商队,也就是指定一定的人担任领队什么的,便于在我们受到攻击时召集起我们来并发号施令,而且还规定了轮番执行的规定,使每个人都能轮上发号施令;而且我们后来在旅途中发现,确实有必要把我们组织得这样井井有条,而绝非多此一举,以后自会看出这一点。? 在中国境内的这段路上,只见人口密集,多的是那种为制作瓷器而搅和黏土的陶工和捣泥工。而在我一路走的时候,我们那葡萄牙领航员总是东道西的给我们解闷,一次他笑着走过来对我,他要我看看这整个国家里最珍贵的东西,是在我讲过中国所有那些不妙的事情之后,我也该中国的这件事,因为我看到一件在世界上任何其它地方都看不到的东西。当时,我急于知道他的是什么,他最后告诉我,那是一位很有地位的人的房子,那可全是用中国瓷造的。“哦”,我应道,“难道他们不用自己国家制造的材料造房子?不都是中国制造的,不是这样的吗?“不”,他回答道,“我的意思是,造这房子用的全是中国瓷,就像你们英国和我们葡萄牙所的瓷器的瓷一样。”“哦”,我,“这样的事例也是可能的。这有多大呢?我们能不能把它装进箱子里让骆驼运走?如果能的话,我就买下它。”“让骆驼运走?”老领航惊讶地举着手,“嗨,那里面住着一家三十口人呢。”? 这倒是真让我感到奇怪,想去开开眼界;但到了那儿一看,无非是这样:这也是用木头盖的房子,或者用我们英国的法,无非就是用木板条和灰泥盖的;不过这层灰泥确是瓷的——就是,那层灰泥用的是制造瓷器的黏土。? 那屋外的灰泥上过釉,经火辣辣的太阳曝晒以后,看上去光亮洁白美观,而且还有蓝色的图案,就像英国瓷器上画的一样;这层灰泥非常坚硬,就像是在窖中烧过一样。至于房子的内部,四面墙上用的不是护墙板,而是很坚硬的花砖,像极了我们英国称做瓷面装饰的砖,他们这种花砖都是很光滑的瓷砖,上面的图案极其精致,缤纷的色彩中还有金色,而且是好多块砖才组成一个图案,但拼接的技术极高,加上砌砖缝的灰泥是用同样的黏土搅制的,所以很难看出砖与砖之间的接缝。房间里的地面也是这样做成的,并且很坚硬,不次于我们英国有些地方使用的那种陶瓷地砖;虽然硬的像光板,但是没有进窖烧制过,也没有上过釉彩,只有几间洗刷室和密室之间的房间情形有些差别,那里似乎都是用同样的贴面砖铺就的;整个房子里的花板和各处抹的灰泥都是那种黏土,而最后,在屋顶上盖的也是同样的质地,但颜色漆黑,闪闪发亮。? 这真是一幢名副其实的中国瓷屋子,这样叫它完全不错,要不是随大家一起赶路,我真的会多待上几,仔细看看它各部位的特色。他们对我,那儿的花园里有几处喷泉和鱼池,那底部和周边部分也是用同样的贴面砖砌的;并且,在园中的路上还有一排排的精美人像,都是用那种高岭土塑制而成的,再把它整个放进窖里去烧好。? 这是中国的一件奇事,所以我们完全可以承认他们在这一方面高人一筹,但我可以肯定他们的法是言过其实的;因为我听他们过一些关于陶器制作的情况,那是令人难以置信的,我也懒得再了,反正一听就知道不可能是真的。他们还特别对我讲了一件事,是有个手艺人造了一条船,船上索具,桅杆和篷帆一应俱全,都是陶制的,而且这船足足可以载上五十人。如果他们对我,那手艺人让这船下了水,并驾着它去日本航行,那么我可真的要几句了;但实际上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总而言之一句话:很抱歉,那家伙是吹牛——所以我一笑了之,没有对此出什么话来。? 因为我去看了看那所特别的房子,以致于我落后于整个商队两个时,所以,那的领队罚了我大约相当于三个先令的钱,他还对我,现在是在关内走了三的路程,如果要是到了关外走三的路程,他一定得罚我相当于四倍数目的钱,并且要我在下次开会时向大家道歉。我答应以后一定规规矩矩;直到后来我才发现,为了我们大家的安全,要大家遵守集体行动的规定是必要的。? 我们在两以后,走过了中国的长城,这是阻遏鞑靼人的一种防御建筑,它蜿蜒在崇山峻岭之上,是一项十分伟大的工程,但是有的地方并非必要,因为那里的悬崖峭壁难以翻越,敌人并不可能轻易通过,甚至连爬上来也很困难,而有的地方他们既然能爬上来,那么什么样的城墙也挡不住他们的。商人告诉我们,这城墙长度在一千英里左右。但如果除去那些弯曲的地方,长城两端的直线距离是五百英里;城墙的高度约为四英寸,有些地方厚度也是这样。? 我们的商队队伍在过关时拉得很长,我原地站立约有1时也没有影响队伍的秩序;我环顾四周,也就是在我的目力所及的范围内观察着;我们商队的向导对长城一直是赞不绝口的,这是世界上的一大奇迹,此时,他急不可耐地想要听听我的看法。我对他,这是抵御鞑靼人入侵的极好东西,可是他偏偏没有听明白我这话的意思,以为这是颂扬之词;但是那位老领航却哈哈大笑起来,“哦,英国先生”,他到,“你讲话很花。”“很花?”我问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哦,你这话呀这么看是白的,那么看是黑的——这样一听很积极,那样一听又很消极。你对他的意思是:这城墙抵御鞑靼人很好;但在我听来,你这话的意思是:这城墙只能抵御鞑靼人,除此之外一无用处。你的意思我能懂,英国先生,但中国先生以他自己的想法来理解你这话的意思。”? “那么,”我道,“先生,你认为这还能挡住我们准备了足够炮兵的军队吗?或者,我们准备了两坑道的工兵?他们能否在十之内搞垮这长城,以便让我们的大部队开进去?或者把它给炸飞了,弄得连痕迹也不留下?”他道,“这个我懂。”那中国向导很想知道我了些什么;我要老领航等过几再告诉他,因为那时我们已快要走出他们的国境;他不久就要离开我们,后来,他知道我了些什么以后,在路上也不吭声了,总之和我们待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再也听不到他大谈中国的威力和伟大了。? 这大而无当的建筑称作长城,有些像皮克特人的那道极其著名的城墙,它在诺森伯兰,罗马人建造的;我们走过长城以后,发现那里人烟稀少,而且人们多聚居在有着石壁高筑的城镇里,因为他们是鞑靼人侵袭和掠夺的对象,而每次鞑靼人来抢劫时总是一帮一伙的,所以当地居民如果在广阔的地方住的话,毫无倚凭,那样就没办法抵御入侵。? 我这时才明白,我们长途跋涉时,大家聚集成一个商队的必要性,因为我们看见几个鞑靼兵在附近出没。不过,当我把他们看得很清楚以后,我感到很惊奇:中华帝国怎么竟然会被这种不值一提的家伙所征服呢?因为他们是一批乌合之众,根本不懂得纪律和战术。? 正文 第73章 (33) 第二章 (33) 他们骑着瘦兮兮的可怜的马,也没有经过什么训练,简直一无用处;这一点,在我们第一次发现他们时就知道了,那时,我们已经进入了中国的荒凉地带。经过当的领队同意,我们一伙大约十六个人获准去打猎,而这所谓的打猎其实只是打野羊!不过这也可以是打猎,因为这种猎物跑得速度之快和性子之野,是在我们这类动物中不曾见过的;只不过它们不能长距离奔跑,所以你只要开始追猎,就肯定能消遣一下,因为它们出现时通常是三四十只一群,而且就和家羊一般,它们奔跑时也总在一起。? 在追逐这种不寻常的猎物时,我们不巧遇上了大约四十个鞑靼人,我们并不知道他们是和我们一样在猎羊,还是在寻找其它的猎物;但当他们发现我们时,一个鞑靼人很响亮地吹起一只像号角的东西,但那种声音的蛮族情调是我从来没有听到过的,顺便一句,这种声音我再也不想听了。我们估计,他们这是在召唤附近的同伙,事实也确实如此;还没有十分钟的时间,在大约一公里远的地方,又有一支四五十人的队伍出现了;发生这一情况时,我们已做好了准备。? 几位从莫斯科来的苏格兰商人中,正好有一位和我们同在一起,他听见那号角声时,便对我们,我们已经没得选择了,只有片刻不耽误地向他们立刻冲杀过去;他安排我们排成一行,问我们有没有下定决心。我们告诉他,我们做好准备,决心跟着他冲;于是,我们冲他们直驰而去。他们毫无秩序地堆在一起,一点不像是有什么布阵,只仿佛是一帮闲人冲我们看;但一见我们冲过去,他们就射起箭来。庆幸的是,这些没有射着我们;由于他们搞错了距离,虽然箭都是很准地向我们飞来,却落在前面的不远处,他们只是瞄得准而已。如果我们再近二十来米,我们有些人即便不被射死,也准得受伤。? 我们立即停下,用铅弹来回答他们的木箭,虽然距离很远,但是我们还是开了火。一阵射击之后,我们个个手持刀剑,飞快地向他们冲去——因为我们一马当先的英勇的苏格兰人就是如此安排的。他虽然只是个商人,但在这个场合,他表现了极大的能力和勇气,而且还镇定自如,可以,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像他那样行动敏捷,富有指挥才能的人。我们刚冲到他们跟前,便用手枪对他们开火,接着又抽刀又拔剑;他们混乱不堪地四散逃开了。他们对我们的惟一抵抗在我们的右边,只看见有他们的三个人在那儿坚持着,他们身后背着弓,手里握着东方人的那类弯刀,打着手势让其他人到他们那儿去。我们那勇敢的首领没有让一个人跟着他,便跃马冲他们飞奔而去,跑近后用火枪把一个人打下马去,接着用手枪打死一人,第三个人就此逃跑;我们就这样结束了战斗,但是另一件倒霉的事也随之而来:我们本来可以追得上的羊全部逃之夭夭。我们毫无伤亡;但在鞑靼人方面,至少有五人死亡,有好多人还受了伤,我们还有一点很清楚,就是后来的那帮人听到我们的枪声之后,连动都没敢动我们一下,就四散而逃了。? 在这段时间里,我们是在中国的国土上,因此那些鞑靼人还没有怎么猖狂;但是经过了五以后,我们进入一个广阔而又荒凉的大沙漠中,我们在那里昼行夜宿地过了三三夜,还不得不用大皮囊装水,夜里就安营扎寨,就像我听到人们在阿拉伯沙漠里做的那样。? 我问向导,这是谁的领土,他们告诉我,这像是边界地带,也称作无人地带,是鞑靼地区的一部分;虽然这地方被认为属于中国,但是却从来没有人来关心,来保护这里,使它免受盗匪的侵扰,所以,虽然我们还要走过几个大沙漠,但是,这个沙漠是整个行程中被认为最糟糕的。? 在通过这片沙漠时,起先我们是有些心惊肉跳的,因为我们好几次看见股的鞑靼人,但是看起来他们好像有事要做,并没有来打我们的主意;所以我们就像碰上了鬼,他们没有话跟我们讲,我们也没有话和他们,让他们走路完事。? 但是有一次,他们有一帮人走得离我们很近,而且停住了盯视我们,不知道他们是否在考虑要不要向我们进攻;但当我们隔了一段距离从他们面前经过时,我们留了四十个断后,随时准备对付他们的进攻,让商队在我们的前边行进了半英里左右,过了一会儿,他们居然掉过头去走了,但我们发现,他们临走时向我们射了五箭,伤了我们的一匹马,使它无法再前进。第二,我们不得不扔下这匹可怜的马;我们的确需要一位好兽医,因为他们还可能向我们射箭的,虽然这些箭射不到我们。在那时候,我们既不见再有箭射来,也不见鞑靼人的踪迹。? 从此以后,我们走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尽管还是在中国皇帝的领土之内,路却比最初的那一段难走了,这些路大多数要从村落中经过,因为有鞑靼人的入侵,这些村落中有的就像堡垒的样子。有一次,我们来到这样一个镇(离纳乌城还有两半路程的地方),我想买一头骆驼,因为那条路线上,沿途都有要卖出的骆驼,还有我过的那种马,因为很多沙漠商队走这条路,常常需要牲口。有一个同我谈妥了,好给我牵头骆驼来;我们本来可以让他牵过来就是,但我傻乎乎地偏要多事,竟然自己也跟了去;他那地方离村镇大约有两英里地那么远,看来,他们安排人在那儿放骆驼和马。? 我和那位老领航很想多见识见识,就跟着一个中国人到了那地方。那里是一片地势低洼的沼泽地,四周围着石墙,这是用石头砌成的,石块之间并没有用灰泥和泥浆粘好;有一队中国士兵守在这个场地门口,我买了骆驼,讲定了价钱,便离开那里,那个一块去的中国人牵着骆驼走,这时有五个骑马的鞑靼人走了过来。那个人被鞑靼人抓住,并夺下了骆驼。另外三个人便朝我们走过来,或许他们看见我们身上没有武器——我虽然佩着一把剑,但是用它很难对付三个敌人。第一个过来的人见我拔剑在手,立刻就停止不前了,毕竟他们都是胆鬼;但是第二个从我左面冲过来,朝我头上打了一下,我立刻失去知觉,等到我苏醒后,我还觉得奇怪,不知是怎么回事,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因为我被他们打晕了;但是我那位老领航总是平安无事,这个葡萄牙人手里有一支手枪;这些我一点也不知道,鞑靼人也不知道——如果他们知道的话,我估计他们是不会进攻的,因为胆鬼在没有危险时胆子最大。? 这老汉见我倒了下去,愤怒地向打我的那个家伙冲去,一手把他的胳膊抓住,硬生生用力把他拉下来,另一手却开枪打在他的脑袋上,当时就把他给打死了。然后,他冲拦住我们去路的那个人扑过去,在那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已经把他经常带在身边的弯刀抽出并砍了过去,不过没砍到那人,只砍在他马头的一侧,不仅把他的一只马耳朵削掉,还把马的半边脸砍掉一大块肉。这可怜的畜生挨了一刀,痛得几乎发狂,它的骑手再也控制不住它了,虽然仍坐在马背上,但它却飞快地跑开,以致于老领航再也打不到他。跑了一段以后,那马用两条后腿向空中跃起,把背上的骑手掀了下来,接着马也倒下,压在他身上。? 在这段时间里,那个丢了骆驼的中国人又走了回来;他虽然没有武器,但一见那鞑靼人倒在地上,还有那匹马压在他身上,他便冲他直奔过来,抓住他身边的奇形怪状的武器,硬是把这个像战斧又不是战斧的东西夺了过来,随后一下子砸烂那个鞑靼人的脑袋。但那老汉还得对付第三个鞑靼人;他原先挺担心这家伙会来拼杀,希望他快些逃开,谁知他既不逃开,也不过来拼杀,却是一动不动地在那里站立着。老汉也停住了,开始给自己的手枪装子弹;那鞑靼人一看见那手枪,顿时逃之夭夭了,使得我那领航大获全胜。后来,我就叫他救苦救难的勇士。? 现在我已稍有复原;刚开始苏醒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美美地睡了一觉;但正像我的那样,我既弄不清自己身在何方,怎么会躺在这儿,也不知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但一会儿过后,我清醒了过来,感到疼痛,却又不知哪儿疼;于是我用手拍拍脑袋,手上竟然沾了血。这时,我才意识到是头在疼,随后,我想起了刚才所发生的事情。? 我当即一跃而起,握剑在手。但是已经没有敌人,只有一个鞑靼人死在那儿,边上安安静静地躺着他的马;再抬眼看去,就看见救我的勇士。他刚才去看了那中国人干的事,现在手抓佩刀走过来。老汉看见我站起来,非常高兴,跑过来把我抱住。因为他刚才还在担心,怕我已经被他们打死了:一看见我在流血,便急着看我伤势怎么样,幸好我伤得不重,只是我们平常的打破了头;以后,我挨的这一下子并没有给我带来多大不便,只是过了几就好了。? 我们胜利了,但根本就没有什么收获,因我们失去了一头骆驼而得到了一匹马。还有另一件事应该提一下:我们回到那村镇后,那人要我们付骆驼钱;我对这件事提出异议,所以事情闹到了当地的中国判官那里,由他裁判。句实话,他在这件事上既明查秋毫又不偏不向;听完双方的陈述之后,他郑重地问同我一起去买骆驼的中国人:“他是谁的仆人?”“我根本不是仆人,”他道;“我只是同这外乡人一起去的。”“是谁让你去的?”判官问道。“是这外乡人让我去的,”他回答。“那么,”判官道,“当时是你在给这个外乡人当差;既然骆驼交给了替他当差的人,就是交给了他本人,他应该付这骆驼钱。”? 我承认,这件事非常明显,我没话好;看他把案子断得这样公正,这样有条理,把经过叙述得如此准确,我心里很佩服,心服口服地交了骆驼钱,并托人再给我送一头骆驼来,但是可以想到,我上一次吃够了苦头,这回我自己是不会再去了。? 纳乌姆城是个中华帝国的边陲镇;他们把它叫做关塞,得没错,因为那儿有城墙之类的防御工事,对此,我敢这样一句,总人数有几百万的鞑靼地区所有鞑靼人,仅凭他们的弓箭是不可能摧毁那城墙的,然而,如果是用大炮轰击的话,有谁还会那城墙牢固,那只会让内行人哈哈大笑。? 我在前面过,我们再有两的路程就能到达纳乌姆城了,就在这时,那里的官府差人骑快马沿线通知,让一切行旅和商队暂时停下,等他们派护送的人来,因为他们发现有一支约有万把人的庞大的鞑靼人队伍,出现在离城约三十英里的路上。? 这对于商旅来,是个极坏的消息。但让我们感到欣慰的是,当地的长官办事很周到,要派给我们护送的人马。终于,两以后,一支驻在我们左边的中国戍边部队给我们派来两百名士卒,从纳乌姆城也派来了三百人,于是我们同他们一起大胆前进。为我们在前头开路的是从纳乌姆城来的三百名士卒。另两百名士卒为我们断后,而我们的人则分两队到驮东西的骆驼队两侧。总之,是把我们整个商队安排在中间。我们以为,排成了这种队形,又作好了战斗准备,就是一万个蒙古族鞑靼人全部出动,我们也能同他们大干一场了。但是当他们第二真出动时,却又是另一种场面。? 第二一大早,我们就从地势险要的的澶谷城出发了。路上要经过一条河,必须摆渡过去,如果鞑靼人知道这个情况,他们就有了可乘之机,能在商队过了河而后卫部队还没过河时袭击我们。幸好他们没有在那里出现。? 正文 第74章 (34) 第二章 (34) 我们在大约三时以后,走进了一片大约方圆五十英里的沙漠。哦,看呀!凭他们扬起的尘土,我们觉得敌人已很近。事实上他们的确是很近了,因为他们正狂奔而来。? 前一,那些在前头护卫我们的中国人曾过很多大话,现在有些犹豫不前了。而且这些士卒们不时地向后看——这个兆头出现在一个士兵的身上,那就准确地他已经作好了逃跑的准备。我和那位老领航的想法是一样的,他在我近处招呼我,“英国先生,”他道,“我们一定得给那些家伙壮胆,不然他们会让我们大家完蛋的。”“咱们想到一块去了。”我到,“可是我们该怎么干呢?”“怎么干”?他道,“派五十个我们的人上前边去,在他们两侧把他们夹在中间,给他们鼓鼓劲,这样,他们和勇敢的人在一起,也会像勇敢的人一样战斗的。但如果不这样做的话,他们个个都会跑掉的。”我立刻打马向前,跟我们的领队了一下,他也正是我们那样的想法。所以我们的人有五十个挺进右侧,五十个挺进左侧,余下的人排成一列,作为后备力量。安排好以后,我们继续前进,让后面那二百人自成一队,保护骆驼队。只是在必要的时候,他们得派一百人增援最后面五十人。? 简单一些,鞑靼人攻过来了,简直是黑鸦鸦的一大片,我们也不出有多少人。但是以我们估计,至少是有一万人。他们有一群人冲在前头,一边打量我们的阵势,一边向着我们的行列冲过来。当我们发现他们进入我们的射程后,领队便命令两侧人马迅速出击,在两个方向同时向他们射击。这命令得到贯彻实行后,那些家伙全跑了,我估计他们是跑回去报告受到的接待。事实上,这个开头在他们的意料之外,因为他们立即停止不前。立在那边考虑了一会儿,随即向左一拐,放弃了他们原有的打算,不再同我们发生冲突。这种情况对我们而言,是让人高兴的,因为如果要同这样一大批人战斗,我们的力量毕竟是十分单薄的。? 我们在两后抵达纳乌恩城,也就是纳乌姆城。我们为得到的照顾向当地长官致谢,募集了约有一百克郎的钱送给护送我们的士卒,并在当地休息一。这里的确是个要塞,驻有九百人的部队。之所以要在这里驻军,是因为当时俄罗斯边界离那儿比现在的近,但是后来俄罗斯人放弃了那个地方,换句话,他们放弃了城西二百英里左右的地带,他们觉得那里太荒凉,无法利用。主要是那里过于遥远,派军队去守卫也过于困难。因为,我们离莫斯科大公国还有二千多英里呢。? 我们在这以后,又走过了几条大河和两片可怕的大沙漠。在其中的一个大沙漠里,我们走了十六,照我的法,这真可以是无人地带。终于,我们在四月十三日,到达了俄罗斯疆土的边界。现在想来,我见到的第一个属于俄罗斯帝国的城市——也可以叫做要塞吧,反正不管它是不是城市吧——叫额尔古纳,因为它在额尔古纳河的西岸。? 能这么快地来到一个所谓的基 督教国家——或者,至少是一个由基 督教徒统治的国家。我不由得欣慰万分,因为根据我的看法,俄罗斯人只能在名义上算是基 督徒,然而他们自认为是的,而且按他们的标准来,也是颇为虔诚的。对于我这样一个到过世界上许多地方的人来,只要还有记忆,那么肯定就会有一种幸福感,只要他被带到一个知道c敬爱c崇拜上帝和救世主之名的地方,而不是被带到另一种地方,那里的百姓被上帝抛弃,他们怀着强烈的错觉,崇拜魔鬼,匍伏在木头和石头的雕像前,或者崇拜怪物c风土水火c形象恐怖的动物或怪兽的图像或雕像。我们经过的每一座大城市,都有各自的宝塔c偶像c寺庙,而无知的人甚至在崇拜他们亲自制造出来的东西。? 而我们现在到了一个地方,至少从表面上看,那里还是信奉基 督的。他们的膝盖还是为耶稣而弯下的,并且不管他们是不是出于先知,毕竟他们是信仰基 督教的。人们崇拜的向往的祈求的是真神之名。见到这些情况以后,我心里非常高兴。前面我提到的那位苏格兰商人,我向他打个招呼,并且把我的最初感觉告诉他,我握住他的手道:“赞美上帝,我们又来到基 督教徒中了。”他微笑回答:“我的同胞,别高兴的太早了,这些俄罗斯人是独树一帜的基 督教徒。路上再走几个月,你可能就会看到他们只是空有基 督教徒之名而已,并无基 督教徒之实”。? “不过,”我接着,“总比信邪教,拜鬼神要好得多。”“哦,我要告诉你,”他到,“除了驻扎在要塞里的俄罗斯军人,和沿线一些城市里的少数民族之外,从这儿起的一千多英里的地区里,住在其它所有地方的人全是最无知,最坏的邪教徒。”我们发现,事实的确如此。? 如果我对地球表面的情况还略知一二的话,那么我们如今已身处一片广袤的陆地上,这是世界上其它任何地方都找不到的。起码,我们离东面的海边有一万两千英里;到西边的波罗的海滩有两千英里,而如果我们离开波罗的海,再往西那就是英法海峡,那就足有三千英里以上。若是往南到印度或是波斯湾去,那就足足有五千英里。向北到冰海有八百多里地。不仅如此,如果有些人的话可以相信的话,那么我们往东北方向去就碰不上海,直至绕过北极。最后会来到现在位于我们西北面的地方。这样我们就经过大陆来到一个知道在哪里的美洲。但是,我认为这法有误,对此我还能出一些理由来。? 我们进入俄罗斯的领土已有一段时间了,但是还没有发现任何比较像样的城市。观察到的情况大致是:首先,所有的河流都是向东方流去。我们的商队里,有些人带地图了,我们从地图上可以看到这一点,而且可以清晰地看到所有的江河都汇入一条叫做阿穆尔河的大河里。从这条河的自然流向看,它准是又流入叫做中国洋的东海。听人家跟我,这条河的河口长满了又高又大的宽叶香蒲,就是每棵的周长约有三英尺,高约二三十英尺——但是千万让我一句,对这种法我根本就不相信。因为那儿是完全归于鞑靼人的,而他们只是用牛羊来做交易,所以没什么交易可做,而河上的航行也就没有什么用处。我就从来没听过有人会怀着强烈的好奇心,或是乘船顺流而下到那河口去,或是逆流而上。至少我还没有发现这样的人。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是这条河在北纬五十度左右,它汇集了许多支流浩浩荡荡地向东流去,并且在那个纬度上流入大海。所以我们知道那儿有海。? 在这条河北边若干英里的地方,另外有几条不的江河,它们和向东流的阿穆尔河不一样,它们都是向北流去的,并且都流入一条叫做鞑靼鲁斯的大河。这条河得名于蒙古鞑靼人最北边的一些部落。据中国人,那些人是世界上最早的鞑靼人。而我们的地理学家断言,那些人就是《圣经》中提到的歌革和玛各。? 还有一些我没有讲到的河流,也和这几条江河一样是往北流的。这就清楚地表明,这片陆地也有海洋为界,这就是北大洋了。所以,如果认为这片土地能在那个方向上一路过去,同美洲相连,或者是认为北大洋和东大洋之间并不相连,那就似乎太没有道理了。这只是当时我在那里观察到的情况,但我不想再谈论这个问题,所以,在这里只是记述一下。我们从额尔古纳河往前进发,现在的路比较顺当好走了,这很明显要感谢俄罗斯的沙皇,在他的号召下,凡是能建造城镇的地方,都已经建起了城镇。所以这里城镇很多。而且都驻扎军队,这有些像罗马人的做法:他们派了驻防士兵在帝国最边远的地区驻扎。在那以前我就从书上看到,他们为了经商安全,为了行旅的住宿,也派一些部队驻扎在不列颠,而这里的情况也是这样。不管我们走到什么地方,虽然那些城镇和军队驻地的守军和长官都是俄国人,是信仰基 督教的,但居民信的都是原始宗教。他们为偶像奉献和牺牲,尊崇的是太阳,月亮和星星,或者是上的一切,不仅如此,在我所见过的一切异教徒和邪教徒中,他们还是最野蛮的,只是和我们美洲的那些生番不同,他们是不吃人肉的。? 我们是从额尔古纳进入俄罗斯领土的,在它和一个鞑靼人c俄罗斯人都有的城市——这城市叫做诺尔齐乌斯——之间,不是绵亘的沙漠就是森林,我们走了二十多才离开这一地区,并且在这里遇上几个信仰异端的例子。在我们接近这一地区的尽头时,我们走进了一个村子,我怀着好奇心想去看看他们的生活方式。事实上,那种生活是极其原始的,简直让人无法忍受。我估计他们那可能会有一场极其重要的拜祭活动,因为他们把一个木制的偶像挂在一棵老树上,其狰狞可怕如魔鬼。至少我这么认为:如果魔鬼的形象一定要有一样东西来替代的话,那它是非常合适的。它的脑袋与世上任何东西都不像,耳朵大得像野羊的角,而且戳得非常高,而它的嘴巴四方有形,像是狮子的那种嘴,那些牙齿也很恐怖,像是鹦鹉的下喙,它的穿着要多脏就有多脏:羊皮做的上衣,有羊毛的那面向外,头上戴一顶鞑靼人的那种大软帽,两只角戳在帽子外边。这偶像高约有八英尺,却没有腿脚,并且其它的地方也不成比例。? 这个外形恐怖却毫无用处的木雕被竖在村子的另一头。我走近它的时候,只见有十六七个人趴在那儿,围在那个不像样的木雕四周,我不出这些人是男是女,因为他们的衣着毫无区别。他们看上去就和那段木头一样,没有任何动静。一开始,我还真以为他们是木头了,但是,当我再走近些的时候,他们全部一跃而起,发出一阵吼叫,就好像他们都是一些叫声深沉而响亮的猎狗。接着他们都走开了。似乎是我们打搅了他们,惹他们生气了。离那木偶不远处,有一个全用晾干的羊皮搭成的帐篷或者棚子一样的东西。门口站着三个杀牛宰羊的人,我走近他们时,发现他们手里抓着长刀,有三只已经被杀的羊和一头公牛,放在棚子中间,因此,我认为他们是干这一行的。现在想来那些牛羊都是牺牲品,是拿来献给那毫无知觉的木头偶像的。而这三个人是这个偶像的祭司,至于那十六七个趴在地上的可怜的东西,肯定是奉献牺牲的人们,当时正在向那木头祈祷。? 我承认,他们的无知,他们的愚昧,被一个模样狰狞的木雕所摆弄,让我受到很大的震动,而这正是其它事物从未在我的生活中造成的——世上的万物全是上帝亲手造成的,其中,他创造的人最光彩,最优秀,他在创造人时赋予人许多优点,而这些优点正是上帝创造其它生物时所没有给予的。他使人具有理性的心灵,这心灵又有智慧,而正因为有了这些智慧,人应当把荣耀归于造物主,同时,也受到造物主的眷顾。然而,眼看人沉沦和堕落到这种地步,竟然跪倒在一个外形可怕的没有生命的东西面前,而这些东西又是他们自己凭空想象出来;只是用一些破布烂皮打扮出来,而且他们还自己吓自己的把这些东西弄得形象可怕,并且所有这些,竟然是愚昧无知造成的,是魔鬼妒忌上帝创造的人对造物主的崇敬和虔诚,利用他们的无知,迷惑他们,使他们有这样一个可憎的崇拜对象,把这种不伦不类的东西供为神明,因为人们会认为,这种情况真会使地的万物都震惊!? 正文 第75章 (35) 第二章 (35) 然而,我的这些惊奇和想法有什么用呢?情况就是如此,都清清楚楚地在我面前摆着,我没有感到吃惊的余地,或者认为这是不可能的。我所有的崇敬之情全部化为愤怒,于是我策马冲向那个怪物——随便你怎么叫吧——对它当头一刀砍了下去,把它头上的帽子砍成两半。而同我一起去的同伴也抓住它身上的羊皮,使劲拉扯。这时候,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呐喊声和嚎叫声响彻全村,已有三百多人飞奔而来,而且我们看到有些人是拿弓箭的,因此,我觉得还是早走为妙。不过,就在同一时间,我已打定主意,以后还要再来拜访他们。? 我们的商队在大约四英里外的城里休息三,因为在过最后一个沙漠时,路既难走,又是长途跋涉,有好几匹马的腿脚受了伤或是累垮了,所以需要一些马来做补充。因此,我们在这儿有些空暇,我可以去实现自己的计划。我同那位苏格兰商人了我自己的计划,因为他已经显示过他的勇气。我把我见到的情况同他了一遍,也对他了我一想到人性沦落到这个地步我就极其愤慨。我告诉他,只要能找到四五个人全副武装起来和我们一块去的话,那么我们就一定能够把这个可恶的木偶毁掉,让他们看看,这个偶像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所以不能成为被崇拜的对象。更没有资格让人们向他祈祷,它没有能力去保护向它献上供品的人们。? 他冲我哈哈一笑,道:“也许你的热忱不错,但是这样做,是为了达到一个什么目的呢?”“什么目的?”我道,“为了维护上帝的尊严,因为这种对魔鬼的崇拜是对上帝尊严的侮辱。”“可是,”他道,“除非你能和他们讲话,把你的意思告诉他们,否则他们不会理解你的意思,那又何谈维护上帝的尊严呢?不过这样一来,他们肯定会同你开火,要打你,因为他们都是不要命的家伙,而为了维护他们的偶像,尤其如此。 ”“那么,”我道,“我们能不能晚上干这事,完了以后用他们的文字把干这件事的理由写下来,留在那儿给他们看?”“写下来,”他道,“他们五个部落里没有一个人能认得什么字母,能读出一个词。”“可悲的无知!不过我还很是想去干这件事,也许性会使他们推断出我们干这件事的理由,让他们明白崇拜这么个丑东西有多么笨。”“听我,先生,”他道,“如果你这番热忱一定要鼓动你去这么干的话,那么你是非干不可了。但是接下来我请你考虑一下:这些部落的百姓都是桀骜不驯的人,在这俄罗斯的疆域内,沙皇是靠武力统治他们的,现在你如果做出这样的事来,他们极有可能会聚集起几十人,一块去向涅尔琴斯克的总督请愿,如果总督不能让他们满意的话,那么他们很有可能会造反,这样一来,这个国家又要发生一场跟鞑靼人的战争了。”? 我承认,这番话当时在我的脑海里让我产生了新的想法,但最终还是旧调重弹,那一整使我坐立不安,只想把我的计划付诸实行。到了傍晚,我们在四处散步时,碰巧遇上了那位苏格兰商人,想和我聊聊。“我相信,”他道,“我已经让你放弃了你的计划。本来,我心里也一直想着那件事,因为我和你一样,对崇拜偶像气愤难平。”“你呀,”我道,“的确让我拿不定主意到底去不去,但是我没有断绝我的念头,我相信,我在离开这之前,我是会干完这件事的。哪怕为了安抚他们而把我交出去。”“不,不,”他道,“但愿上帝不让他们这样做,别让他们把你交给这一群凶神恶煞!他们不可以这么做,因为那样做就等于是要你的命。 ”“那么,”我,“他们会对我怎么样呢?”“怎么样?”他道,“我来告诉你,他们如何折磨一个可怜的俄罗斯人吧:这个人跟你一样,在他们顶礼膜拜时冒犯了他们,于是他们先用箭射瘸了他的腿使他没法逃走,然后将他抓住,把他的衣服剥得一干二净,再把他放到那妖怪模样的偶像顶上,而他们就围住他射箭,总之他身上能扎多少就扎多少,最后把他和扎在他身上的所有的箭一起烧掉,算是献给那偶像的牺牲品。”“那好,”我,“让我来给你也讲一件事情吧。”于是,我像以前讲过的那样,把我们的人在马达加斯加岛干的事讲了一遍,讲了他们放火和洗劫村子,杀了那里的男人c女人和孩子,只因为他们杀了我们的一个人。最后我添了一句,是我觉得这里的那个村子,我们也应该这样干。? 他很专心地听我讲话,但是当他听到我要对这个村子那么干时,他:“你大错特错了,这不是那个村子,那个村子离这儿差不多有一百英里,只不过偶像就是这个,因为他们抬着它在这一带转来转去。”“那么讲来,”我,“这偶像更应该因此而受到惩罚。它会得到的,”我道,“只要我活得过今夜。”? 一句话,他见我态度坚决,也就同意我的计划,并且对我我不应该一个人去,他要和我一块去,并且他要去带个壮汉来,让他的这位同胞和我们一块去。“这个人呢,”他,“是个出名的血性汉子,要找人反对这种邪门歪道的事,你找他最合适了。”最终,他带来了他这个苏格兰伙伴——他称呼他为理查森上尉。我从头到尾把我看到的情况跟他了一遍,也把我的打算跟他了,他爽快地对我,即使是要他的命,他也要同我们一起去。我们于是约定了只有我们三个人去。实际上,在此之前我向我的合伙人过这件事,但是他不去。他对我,不管发生什么意外,他都会全力帮助我,保护我,不过对这样的冒险行动他并不在行。所以我,反正我们已经决定要行动,就只有我们三个人和我的那个跟班,要在当晚的午夜时分尽可能的秘密实行我们的计划。? 然而,我又考虑了一下,觉得还是推迟一下比较好,改在第二夜里动手,因为商队在接下来的那个早上出发,估计等我们出了当地长官的地盘之后,他就是想安抚那些人而把我们交出去,也办不到了。对于这次冒险活动,那位苏格兰商人态度很坚决,对于动手去干也表现出英勇无畏。他给我准备了鞑靼人穿的羊皮袍子顶帽子副弓箭,同样的东西也给他和他的同胞各自准备了一套。那些人即使是看见了我们,我们的穿着也让人难以认出我们到底是谁。? 头夜里,我们一整夜都在搅拌一些容易弄到手的易燃物,把它们和烈酒c火药和这一类的东西掺在一起。后来,我们又弄到一罐足够用的焦油。于是,在黑了将近一时以后,我们出发了。? 我们差不多在午夜十一点时,到了那个地方,发现那里的人根本没有想到他们的偶像会遭到袭击。那夜里空中有云,但月光已足够用,我们还能看到偶像竖在那地方,还是那样的姿势。看起来,人们都已睡着了,只是被我们叫做帐篷或屋子的地方——在那里我们见到了被我们认为是杀牛宰羊的三个祭司——他们那里还有灯光。我们走到门前,听到五六个人的话声。我们考虑之后觉得,如果我们用烈火烧那偶像,这些人会马上出来,奔过来抢救我们一心想要烧掉的东西。可我们该如何去对付这些人呢,我们却没有办法。我们曾想到把偶像带到别的地方去烧,但是上前动手做时却因为它的体积太大,无法带走。于是我们再次感到不知所措。另外一位苏格兰人主张放火烧那棚子似的屋,当里面的人跑出来时,就砍他们的脑袋。但我不同意他的做法,因为我觉得,只有尽量的避免杀人才好。“那好吧,”苏格兰商人:“让我来告诉你们怎么干吧:我们想办法活捉他们,把他们的手绑起来,让他们站在那儿,眼瞅着他们的偶像被毁掉。”? 我们正好有足够的双股麻绳,我们是用它来把火枪捆在一起的,于是我们决定先用它袭击这些人,并且要尽量地没有响声。我们做的第一步是前去敲门,一个祭司刚来到门前,我们迅速把他抓住,捂住他的嘴,倒背了他双手把他带到偶像前。到了那儿以后,我们堵好了他的嘴,让他不能出声,并把他的双脚捆在一块,让他躺在地上。? 这时,我们的两个人等在门口,指望有人会出来看怎么回事,结果到了好长时间,第三个人已回到了我们身边,可是仍旧没有人出来。所以,我们又轻轻敲门,立刻有两个人走出来;我们又同样的方式对付他们,但不得不押他们一起走,到了偶像附近,就把他们比较分散地平放在地上。回去以后,我们发现又有两个人来到门口,另外还有个人在门里站在他们后面。我们把前边两个人抓住,立刻把他们捆了起来,而第三个人则往后跑还一边大叫着,那个苏格兰商人追了过去,并且拿出我们自己调制的一种东西,它不只会冒烟而且能呛人,他把那东西点着并扔了进去。这时,另一个苏格兰商人和我的跟班已接下了那两个被捆住的人,把这两个人的手臂捆在一起,然后,把他们带到偶像前,让他们留在那儿——看他们的偶像能不能救他们——然后就赶来和我们会合。? 先那东西点着以后扔进去,那屋里顿时烟雾燎绕,把里面的人呛得厉害。于是,我们又把一个的皮袋子扔进去,这东西另有用处,它像蜡烛似地燃烧;我们随后冲了进去,只见里面有四个人,正如我们想得一样,他们正在干那凶神恶煞般的献祭活动。总之,他们已经吓得要死了,至少是吓得楞在那儿发抖,并且被烟熏得不出话来。? 简单一些,我们把他们抓住,跟对付其他人一样,悄无声息地把他们捆了起来。我倒是应该先做个交代,我们第一件事是把他们带出屋子,那些烟不光让他们受不了,同样也让我们受不了。我们做完这些以后,便把他们统统带到偶像前;到了那儿,我们就开始对那偶像动手;先是拿出焦油,拿出用油脂和硫磺拌成的东西,用它们把那偶像的全身和袍子涂抹了一遍;然后我们把火药塞满它的眼孔c耳朵和嘴巴,再用它的帽子包上一大块水都浇不灭的燃料剂;接着我们把带来的易燃物都拿了出来,涂在那偶像上,还朝四周张望,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东西一起烧。这时我们那位苏格兰商人想起,在刚才那些人待的地方好像有一堆干饲料,可我是忘记了那是稻草还是什么别的草。他和另一个苏格兰人奔了过去,尽可能地多捧了些回来。做完这些以后,我们给俘虏们的脚松开一些,把堵在他们嘴里的东西取了出来,让他们站了起来,并把他们带到那魔鬼似的偶像前,接着便在它的四周点起火来。? 我们在那偶像边待了有十五分钟左右,直到眼中的c嘴中c耳中的火药全炸了开来,我们眼瞅着这个偶像被炸得乱七八糟全变了形。最后,我们眼看它被烧成木头之后,又把干草料添了进去,觉得用不了多长时间它就能烧净,所以,我们也就开始考虑离开了。但是,那苏格兰人:“不行,我们千万不能走,这些可怜的家伙有可能执迷不悟,全都跳进火里,与这木头同归于尽的。”所以,我们决定等那些草料全烧完了以后再离开。? 完成这项事业之后,我们第二早上出现在旅伴们中间,忙忙活活地准备出发,没有任何人疑心我们去过别处,以为我们总是和长途跋涉者一样,只会待在床上睡觉以解除白路上的疲劳。? 不幸的是事情并没有这样结束。第二,一大批气势汹汹地老百姓来到城门口,要求俄罗斯长官给他们满意的答复。要严厉惩罚侮辱他们祭司,烧掉了他们大神的人。涅尔琴斯克的人起先非常惊慌,因为他们听这些鞑靼人已有两三千人之多。? 正文 第76章 (36) 第二章 (36) 俄罗斯长官派人安抚他们,对他们尽了好话,他对此事一无所知,并且他的驻地里没有一个人外出,所以不可能是他辖区的人干的。但是,如果他们能指出这件事的凶手来,将给予严厉处罚,以示警戒。那些人神气活现地,这一带的人都敬奉这位住在太阳中的大神,没有人敢亵渎这神像,除非是某些邪恶的基督教徒,所以他们向他和所有的俄罗斯人挑战,因为他们认为,他和所有的俄国人是邪恶的基督徒。? 那位长官接到了沙皇的严格指令,要他在被征服地区采取怀柔政策,所以不愿意双方关系闹僵了,不愿被指证为挑起祸端的罪魁祸首,所以也就很有耐心,照旧是尽可能的好言相劝。最后他告诉他们,当早上有一商队出发去俄罗斯,也不定是商队中的什么人给他们造成伤害。如果他们相信的话,他愿意派人追上商队,调查一下情况。看来,他们听了这个建议后安静了一些。于是那长官派人追上我们,把情况着重向我们了,另外向我们示意,如果我们商队里有人干了这事,就该溜之大吉。但是不管我们是不是干了这事,也该尽快赶路,而在此期间则同他们周旋,尽量拖延时间。? 这长官也是一番好意。然而,当商队知道这情况时,大家对这事毫无知觉,而我们虽是罪魁祸首,却一点也没受到怀疑。不过我们商队的总领队对那长官的暗示心领神会,所以我们赶了两两夜的路也没有好好休息,然后到了一个叫普洛瑟斯的村子;可是我们没在这儿做长时间的休息,只是稍做停顿以后又赶往沙皇俄国的另一个殖民地——贾拉韦纳赶,我们觉得,到那儿就安全了。但是在离开普洛瑟斯后的又一,我们后边有些人看到后面尘土飞扬,马上意识到人家追来了。在我们进入了一个大沙漠,经过一个叫做夏克斯俄瑟的大湖之后,我们看到在湖的另一侧的北面出现了一个极其庞大的马队。我们是往西走的,他们和我们一样也往西走,但是他们估计错误,以为我们走的那边,庆幸的是我们走了湖的南岸。不过在两多的时间里,他们又不见了,因为他们以为我们还在他们的前边,就急忙直往前赶,一直到乌达河边。这条河是向北流的,流到他们那里时,这已是一条浩浩荡荡的大河,而我们这里见到的,却还是一条很窄的河,我们可以淌水过去。? 但他们很可能是了解了我们的行踪,或者是发现了自己的判断失误,到了第三傍晚的时候,他们就向我们奔驰而来。多亏这时候我们刚刚扎营,而扎营的地点十分适于过夜。因为我们已经走进了沙漠,纵深度约有五百英里以上,虽然还是在沙漠的边缘上,这已经没什么可供我们过夜的城镇。实际上,我们想去的只是费拉韦纳城,我们还有两的路程;然而在我们这边的沙漠里还有些树木,还有流进乌达河的支流。而我们扎营过夜的地点是一个窄长的地带,两边都长着不很多却相当密集的树木;据我们估计,我们有可能在第二上午之前受到袭击。? 除了我们几个人之外,没有人知道人家追我们的理由。但是在那沙漠里,蒙古鞑靼人常常是成帮结伙横冲直撞的,所以每夜里商队总是做好戒备,以防备他们袭击,就像防范土匪袭击一样。所以当时也没有做新的布置。? 但是,同我们旅途中每晚的扎营情况相比较,今晚的扎营地点最为有利。因为我们在两片树林之间,正面有一条河流过,除了正面和后面,我们不可能受到其它方面的攻击,更不可能受到包围。我们尽量注意加强正面的防御,把货包c骆驼c马匹在离河稍远的内侧列成一排,砍倒了我们后面的一些树。? 我们正准备这样宿营过夜,事情还没有做完,他们就已经找到门上来了。但是局面和我们料想的不同,他们没有像盗贼那样进行偷袭,而是派了三个代表过来,要我们把欺凌他们祭司,烧毁他们神像的那些人交出,让他们带回去烧死;他们的意思是,我们把人交出去,他们就离开,绝对没有伤害我们的意思。要不然就叫我们同归于尽。我们的人听了这个要求,显然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彼此你看我c我看你,看谁的脸上有干过这一勾当的表情,但是没有人像,谁也没干过这事。于是我们的领队给他们传话:他确信干这种事的人不在我们营盘里。他还我们都是安分守己的商人,长途跋涉只为做买卖,无论是对他们还是对任何人,都没有干过什么坏事;所以我们不是他们要找的人,他们要找伤害他们的敌人,就得到别处去。最后希望他们不要找我们的麻烦,我们是会自卫的。? 这番话作为一种回答,显然他们是不满意的;于是在明以前的时候,他们大批人马向我们的营地冲来,但是看见我们的情况他们大吃一惊,他们不敢冲过前面的这条河,都在那儿止步不前了。我们一看他们的人数,真是吓得心中没底了,因为他们的数目,根据最保守的估计,也起码有一万之多。他们站在那儿瞧了我们一阵子,接着大叫一声,向我们射来一阵乱箭,但是我们对此早有准备,全都在货包后面隐蔽好。现在回想起来,记不清楚我们中有谁受伤。? 过了一阵子,我们发现他们朝我们的右方移动,估计是想到我们的后面去。这时有个受雇于俄罗斯人的机灵家伙找到商队的领队,这个贾拉违纳的哥萨克对领队:“我把这些人打发到西贝尔卡去。”这个城市在我们的右后方,离我们最少有四五的路程。于是他带上箭,骑上马,从我们的后面径直走了。那样子似乎是到涅尔琴斯克去了;但走了一程后,他绕一个大圈子,直冲鞑靼人的队伍而来,似乎他是别人紧急派来报信的;他向他们了一大通话,是烧了他们那查姆赤唐古神像的人去了西贝尔卡,是随异教徒——在他口中,这指的是基督徒——的一支商队走的,并且他们还要烧掉通古斯人所崇拜的夏尔伊萨尔神的像。? 这个家伙本身就是个地道的鞑靼人,讲着一口流利的鞑靼语,他的一番谎话得那帮人全都信以为真,便急匆匆地往北一哄而去,赶去离这儿约有五行程的西贝尔卡。不到三个时,已经完全看不到他们的踪影。以后我们也没有再听到他们的消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到了西贝尔卡。? 就这样,我们平安无事地继续向贾拉韦纳前进,俄罗斯的军队在那里驻扎;到了那里,我们休息了五,因为最后的一我们走十分艰辛,加上夜里又没休息,所以整个商队都已疲惫不堪了。? 出城以后,我们又进入一个可怕的沙漠,在那里,我们足足走了二十三。为了让自己过得舒服些,我们提前准备了一些帐篷在沙漠中备用;我们装水和食物的十六辆大车,是我们商队的领队从当地弄来的。到了晚上,我们就把这些大车挡在我们营地的四周,以作防御之用。这样,即便是有鞑靼人出现,除非他们真的是人多势众,否则也不会轻易伤到我们。? 可以想象,在经过这样的长途跋涉以后,我们又非常需要休息了。事实上,在这个沙漠里,我们连一间房子也没有看到,更别是一棵树了,甚至是灌木丛也很难见到。但是,我们却看到过很多猎貂的人。他们都是蒙古鞑靼地区——这沙漠周围一带只是其一部分——的鞑靼人,他们有时劫夺规模较的商队,但是我们看到的是比较分散的。? 出了这个沙漠以后,我们又进入一个人烟比较密集的地方,也就是,那里有城镇和堡垒,这都是俄罗斯的沙皇所设置的,还有驻军部队,为的是保护商队,以防鞑靼人对这地区的侵扰,如果不这样,这地方会因鞑靼人的出现而被搞得人心慌慌;在严密保护过往商队这个问题上,沙皇陛下曾下过严格的命令:只要这地方出现鞑靼人的不安全因素,当地的驻军就得派出人马,以确保行旅们安全地从一个驿站到另一个驿站。? 所以阿定斯克的地方长官向我们提出,如果我们认为去下一个驿站有什么危险的话,他可以派五十个人护送我们(因为苏格兰商人和那长官认识,我由他引荐,有机会拜访了他)。? 在这以前,我一直认为这么长时间以来,随着我们越来越走近欧洲,我们会发现人烟会越来越密集的,居民的开放程度也会越来越高,但是我发现,我在这两点上都错了,因为我们还要经过通古斯族的地区,我们在那里发现了和以前一样的愚昧和落后,并且很野蛮的通古斯人。只不过他们已经被俄罗斯人所征服,不会有多大危险了,然而在行为野蛮和愚昧落后方面,世界上没有任何民族会超过他们。他们穿的都是兽皮,甚至他们的住房也是用兽皮做成的。从他们粗糙的脸上和衣服上,你无法分清他们是男是女。到冬,地面上全是积雪的时候,他们就在地下的洞穴里住,洞穴之间是互通的。? 如果鞑靼人有查姆唐古神供在全村或整个地区的人顶礼膜拜时,那么这些通古斯人的洞穴式窝棚中一定会有偶像的。除此之外,他们还崇拜星星c太阳c水c雪,总之,凡是他们不懂的事物,他们都崇拜,可他们懂得东西又少之又少。因此,只要是风c土c水,凡是不寻常的事物,他们都杀生供奉。? 据我估计,这个地方离我刚过的沙漠至少有四五百英里,事实上,这个地方是另一个沙漠的一部分,我们在那里没有遇上什么特殊的事,那沙漠里没有房子和树,我们非常艰难地走了十二,还得自己带水和粮食。出了沙漠的两以后,我们来到了叶尼塞城,这是俄罗斯在叶尼塞河边上建立的驿站,听那儿的人对我们,这条大江是欧亚两洲的分界线。? 在这里,除了俄罗斯人的军营之外,我发现无知和信奉原始宗教的情况仍很普遍。在鄂毕河与叶尼塞河之间,全都是原始宗教的下,那里居民的不开化程度和最边远的鞑靼人一样,不,据我所知,同亚洲和美洲最落后的民族一样。我还发现,这些原始宗教的信奉者在俄罗斯人的控制之下,并没有从此聪明起来,也没有从此和基督教亲近一些。在我有机会同俄罗斯的地方长官谈话时,提出了这个看法,他们也承认这种情况确实存在,但他们又这不关他们的事,因为,如果沙皇要让他的西伯利亚c通古斯或鞑靼臣民改宗基督教的话,那么他们就应该派教士到他们中间去服他们,而不是派军人去。他们还,他们的君主只想让那些人成为他的臣民,而不是让他们成为基督徒——他们此种坦诚的话,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从这条河直到浩浩荡荡的鄂毕河,我们所走过的是广袤的荒原,这里人迹稀少,土地荒凉,如果不是这样,单是这里的风物就足以令人心旷神怡了。我们在这儿见到的都是些信奉原始宗教的土著居民,除非是那些被人家从俄罗斯送来的人;因为俄罗斯的罪犯如果不被处死的话,就被流放到这个地区,他们到了这里以后想逃走,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了。? 西伯利亚的首府是托博尔斯克。对于到达那里以前的事,我没有什么特别可供记述的事情,但是到达那里以后我逗留了一阵,主要原因是:? 正文 第77章 (37) 第二章 (37) 到目前为止,我们已有七个月的时间光在路上走,并且寒冬季节已开始很快逼近。于是我和我的合伙人将我们的具体情况讨论一下,在讨论中我们认为,既然我们要去的地方是英国而不是莫斯科,那么我们应该考虑自己该怎么办。他们对我们,到了冬,我们可以让驯鹿拉雪橇在雪地上旅行,他们的这种事情要仔细起来,还真叫人难以置信,但俄国人就凭这种交通工具,在冬走的路要比夏还多。因为坐在这种雪橇上,他们可以日夜赶路,由于积雪已经冻结起来,整个地面上都覆盖着一层冰,所以,无论是山丘c山谷c还是河流c湖泊,表面上都异常光滑,像石块一样硬,他们在上面奔跑时,全然不管下面是什么。? 但是我完全没有必要采取这种方式进行冬日旅行,我要去的是英国,而不是莫斯科。我有两条路线:或者是继续和商队一块走,到雅罗斯拉夫尔之后就向西去纳尔瓦和芬兰湾,然后到但泽,因为我的中国货很可能在那儿卖到好价钱。或者,我从德维纳河沿岸的某个城镇离开商队,从那里只要乘五六的船就可到达阿尔汉格尔斯克,到了那里就绝对可以搭乘到英国c荷兰或汉堡的船。? 但是在冬里我去走这两条路中的任何一条都是极荒唐的。如果到但泽去的话,波罗的海已经结冰,没有办法航行,而要在那个地区走陆地的话,就远不如在蒙古鞑靼人中间旅行那样安全;同样,如果在十月里到阿尔汉格尔斯克的话,那里所有的船都已离开,而船都离开后,就是夏在那儿住的商人也都移到莫斯科去过冬。这样一来,我不会有其它的难处,只会挨上寒地冻,只凭一点点粮食在一个空荡荡的城市里苦苦熬过冬季。因此,总的来,我觉得最好的办法还是和商队继续走下去,我可以在托博尔斯克留下来过冬(这个地方在西伯利亚,北纬六十度左右)。如果在那里过冬的话,我对下面这几件事有足够的把握:这地方能供给我充足的食物,有暖烘烘的屋子和足够的燃料,还有称心的伙伴。? 现在,我所待的地方同我那心爱海岛上的气候大不相同,在那海岛上,除发疟疾的时候以外,我从来没觉得冷;相反,热得连穿在身上的衣服都觉得是多余的,而且为了烧饭等等不得不在生火的时候,也到屋子外面去。可现在我必须穿上三件厚衣服,外面还得穿上长至脚面的长袍子,连手腕处也用纽扣裹得紧紧的。不仅如此,所有这些衣服都有一层皮里子,它们才算是够暖和了。? 到暖和的住处,我得承认,我对我们英国的做法有些异议,把房子的每间屋子都生上火,并且火都生在壁炉里,如果火灭了以后,屋里的温度就和外边的没有什么区别。我在那座城里找了一座好房子,租了其中的一套房间,安排工匠在六七个房间当中造一个锅炉似的炉子,炉子的烟道通向一头,而火门却开在另一头,所有的房间都可以保温,但却看不到火,就像在英国的一些土耳其或意大利浴室里取暖的情况一样。? 采取这种办法,我们总能使所有房间的室内环境相同,而且温度也保持平衡;外边无论怎么冷,屋里总是暖烘烘的,何况既看不到火又没有烟熏之苦。? 在所有这些事情里,最美妙的是我们居然会在这儿碰上几个好朋友,而这个地方却是欧洲最北面,最荒凉的地带,离北冰洋已不远,离新地岛也不过区区几纬度而已。? 我记得以前我也过,这儿是俄罗斯人流放一切国事罪犯的地方,所以那城里有的是俄罗斯的贵族和绅士,军人和大臣,这里有著名王公伽里金,有老将军史伯斯梯斯基,还有另外一些知名人士和一些女人。? 在这儿,居然我和那位英格兰商人分了手,但是通过他的关系,我认识了几位这样有身份的人,而且在我逗留的这段时间里,在一些漫长的冬夜里,他们多次来到我这里,相互交往得不错。有一晚上,我和一位王公交谈,他是俄罗斯沙皇手下被放逐的国务大臣;谈起了我的特殊状况。他先是对我了好多,如沙皇的丰功伟绩,辽阔的版图,以及对人民的绝对权力。我把他的话头打断,告诉他,就是同俄罗斯的沙皇相比较,我本人也比较伟大,也很有权力,虽然我的版图没有他大,百姓没有他那么多。看上去这位俄罗斯大人物有些吃惊,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似乎不明白我这话的意思。? 我对他,你听完我的解释就不会惊奇了。我开始先告诉他,对于我全体臣民的生命财产,我有绝对的支配权,虽然我有这种绝对的权力,但是对于我的治理,整个领土上没有一个人提出不满,或者是对我本人不忠。他摇着头对我,在这一点上我确实超过俄罗斯的沙皇。我还对他,在我的王国里,所有的土地都归于我本人,而我的臣民不光是我的佃户,而且都是自觉自愿的佃户,他们会为我而战斗,将最后一滴血流尽。我承认我是个君主,但是从来没有一个君主能像我一样,既受臣民的爱戴,又让他们心服口服。? 我那些“治国经邦”的事听起来就像谜一样,我把他逗了一阵以后,将谜底揭开,把我生活在岛上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他,对他了我对本人和手下那些人的安排,这些情况我早在前面做过记叙。我的故事深深吸引了那位王公。他叹了口气,生命中的真正伟大,就是做自己的主人;对他而言,就是给他俄罗斯的沙皇做,他也不会拿我这样的生活去换的。他他以前在皇上的宫廷中权位很高,享尽荣华富贵,而现在虽然被放逐在外,看起来虽无所事事,但他觉得自己比以前快乐。他认为人的高度智慧在于:要克制自己的心情,使之适应客观环境,还要在外界最猛烈的狂风暴雨的重压下,做到心如止水般的宁静。他还,他刚到这儿时,他和那些比他来得更早的人一样,把自己的头发扯掉,把自己的衣服剥光。 但是不长时间后,他经过一番考虑,他在观察周围外界事物的同时,也开始反省自己,结果发现,人们的心灵一旦转而考虑普下的生活状况,看到别人对自己真正幸福的关心是多么的少,就能完全为自己谋求幸福,哪怕只有极少的外界帮助,也能让自己完全满足,达到自己最高目的和实现自己的愿望。 他认为,我们呼吸的空气c维持生命的食物c保住体温的衣服以及为健康而进行锻炼的自由,便是世界能够为我们提供的一切;而世上有些人享有的权力c财富和开心乐事,对我们而言,其本身也是很让人喜欢的;但那一切主要都是满足于我们最粗俗的感情的,比如我们的野心c我们特有的自负c贪婪c虚伪及感官享受;所有这些,只是人最糟糕的那部分的产物,它本身就是罪恶,而且它们之中还孕育着罪恶的种子;但是所有这些,对于使我们成为明智者的各种美德,对于使我们成为基督徒的各种优点,既没有关连,也没有牵涉;他因为已被剥夺了一切所谓的幸福,而以前他所享受幸福之时正是邪思妄念猖狂之时,如今他倒有了空闲,可以冷眼观察那些事物的阴暗一面,从而发现了种种缺陷和丑恶。所以如今也就深信,只有美德才能使人明智c富有和伟大,并且不会使他脱离正途,不断地走向未来那更高层次的幸福。在这一点上,他他们虽然被遭到放逐,却比他们所有的敌人幸运,尽管那些敌人完全占有了他们留下的财富,完全夺取了他们原有的权力。? “先生,”他道,“虽然有人我的处境很差,但是我并不是迫于这种处境,出于策略才会这样考虑的,如果我还算了解我自己的话,那么,即使是现在我的主上沙皇召我回去,让我官复原职,重享荣华富贵,我也是不愿回去的;我相信我是不会再到那种荣华富贵中去了,就像我的灵魂一旦从我这躯体的牢笼中被解放出来,尝到了人世之外的那种荣耀的滋味,是决不肯离开堂,决不肯回到现在拘禁着它的血肉牢狱中去,无精打采地在人间事务的卑鄙和罪恶中独自前行。”? 他在这话的时候,情绪激昂,态度认真,精神百倍,显然他的话是发自肺腑,其真诚是不容怀疑的。? 我跟他,我已经对他了我过去的情况,我曾一度地认为自己是那岛上的君主,而现在我认为他不只是君主,还是一位伟大的胜利者,因为他战胜了自己过度的,完全控制了自己。而当一个人的愿望能被自己的理性控制时,那么,他肯定会比一个攻占一座城市的人更伟大。“但是,我的爵爷,”我道,“我能冒昧地问你一个问题吗?”“非常欢迎你问,”他道。“如果自由之门向你敞开,”我道,“你愿意抓住这个机会。把你自己从这流放中解救出来吗?”? “慢着,”他道,“你的问题很微妙,对此作出诚心诚意的回答,就要有严肃认真的态度。我愿意掏给你我的真心话。反正这世界上的任何事物,都不能把我打动,如果让我摆脱这种流放状态,只除了两点:首先是享受伦之乐,和亲人团聚;其次是有一个比较温暖的环境;我要向你声明一点,我不会再回朝廷,去过当朝大臣那种纸醉金迷c花酒地的日子,不会再去过那种荣华富贵c位高权大,却又心绪不宁的日子。哪怕我的皇上现在把诏书送来,把他剥夺我的一切还给我,那么,如果我对自己还了解的话,我肯定不会离开这片荒芜的土地,不会为了去莫斯科而离开沙漠,和这些冰湖。”“但是,爵爷,”我道,“也许他剥夺去的不仅仅是你朝廷的享乐,不仅仅是你以前享有的权利和财富,你可能还失去了生活上的舒适和便利,因为,也许你的不动产已被没收,而你的动产也被抢掠一空,而这儿留给你的生活资料可能满足不了你日常生活中的需求。”? “唉,”他道,“看起来你还是把我当作王公贵族看待,我确实如此,但是现在你得把我看作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同别人毫无区别的人。这样,我就没有什么受不了的匮乏之苦了,除非我生病或者身心失衡。我觉得,为了我们在这个问题上没有什么争执,请你看看我们的生活情况:在这个地方,我们有五个这样地位的人,我们生活得完全与世无争,这也完全合乎我们的流放身分,在我们的命运之舟触礁时,我们总算抢救了一些东西,因此我们就不必为了糊口而到处奔波,这儿有些可怜的士兵没有我们这种条件,但他们活得和我们一样好,因为他们到森林中捕猎紫貂和狐狸,这样一个月的劳动收入能维持他们一年的生活;再者,这儿的生活开销并不大,我们要让自己吃饱穿暖问题不大。所以,你的这种情况我们还没有遇到。”? 我和这位真正的伟大人物谈得非常投机,但是限于篇幅,我不能把这些谈话一一写出;总之,在我们的谈话中,可以看出他的思想深受宗教观念和高度智慧的影响,对事物有着深刻的认识,所以他对尘世的蔑视就如同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并且把这种态度坚持到底,这个情况在我以后的记述中还会看到。? 我已经在这儿待了八个月,这个冬对我来真是阴沉可怕的;那里实在是冷得厉害,要外出一次就得裹上层层的皮衣,连面部也得让一个风帽似的帽子遮住,只留下一个呼吸孔和两个眼孔;据我们估计,有足足三个月的时间,白都很短,每不超过五个时,最多的也就有六个时;因为地上一直是有积雪,又加上气晴朗,所以夜里倒也不是特别黑。我们的马被养在地下的马厩里——与其是养,倒不如是在挨饿;我们专门雇了几个人照应我们和我们的马,并且经常让他们烤火,暖和暖和手指和脚趾,免得冻掉了。? 正文 第78章 (38) 第二章 (38) 因为房子的墙壁很厚,所以屋子里很暖和,建造的一丝风都不透,并且窗子又,玻璃还是两层的。我们主要是吃鹿肉,那是狩猎季节制成的干肉;面包够好的,但烤得和饼干那样;还有几种鱼干和一些牛羊肉,这些肉都是挺好的。所有这些冬的食物都是夏里积累下来的,而且经过了很好的加工;我们喝的酒是掺水的,但掺的不是白兰地,而是另一种高度酒;款待客人时,掺的不是一般的酒,而是蜂蜜酒(他们的这种酒倒是不错的)。猎人们不管什么样的气都外出冒险,所以我们时常会有新鲜鹿肉,有时也会有熊肉,但我们对它没多大兴趣。我们准备了许多的茶叶,用它来招待我们的朋友;所以总的来,我们过得还算愉快。? 现在已经是三月份了,白的时间长了不少,气至少也算是得过去了;于是另外一些出门的人便开始准备他们过雪地用的雪橇,同时把出发用的其他各种东西都准备好;但是我早就已经过了,我的计划已定,我要去阿尔汉格尔斯克,而不是去莫斯科或波罗的海,所以我并不着急。因为我打听得很清楚,从南方到那个地方去的船要到五六月份才启航,而如果我在八月初到哪儿的话,那正好是船舶准备离开那儿的时候,所以我也像其他人那样着急出发。反正,我看见好多人,准确地应该是所有的人都在我之前离开。看起来,他们每年都从这儿出发,到莫斯科一带去做生意,把羊毛带去,在那儿买了各种必需品之后,他们就运回来补充他们的店铺;也有另一些人是去阿尔汉格尔斯克做类似生意的,但是因为他们回来时还要赶八百多英里的路程,因此他们也在我以前出发。? 我做好一切准备,开始收拾行装的时候,已是五月份了。我正在做这些事的时候,猛然想起一件事来:俄罗斯的沙皇既然把这些人流放到西伯利亚来,就不管他们从这儿会走到世界上的其它地方去,既然这样,他们为何不远走高飞呢,去找一个他们认为更合适的地方,于是我开始研究是什么阻力让他们不做这种尝试。? 但是,我把这个问题同上面提到的那个人了以后,我的疑问就迎刃而解了,因为他是这样对我的:“先生,首先请你考虑一下,”他道,“我们是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其次,你考虑一下我们的处境,特别是被流放到这里来的人的普遍情况。把我们困在这儿的东西比铁枷和铁锁更要厉害;在北边是一个不能航行的大洋,那儿从来就没有大船扬帆渡过,也从来没有船划过,其它几面都是沙皇统治的领域,绵延超过一千英里以上,并且全是无法通行的,我们只有走政府修筑的路,并且走过一些有军队驻扎的城镇;这样一来,我们顺着路走的话,就会被发现;而不那么走的话,就只有死路一条,因此,我们想要逃走那只是白费心机。”? 确实,当时我就无言以对了,因为我发觉就像是被关进了大牢里似的,并且这大牢牢不可破,他们如果被关在莫斯科的那座城堡里,也只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话虽这样,我还是不由得想到:我完全可以从中周旋一下,帮助这个伟大人物逃离此地;只要能带他一起走,不论冒什么风险,我都愿意试一把。我打定主意以后,有一晚上我找个机会,把我的想法告诉他。我向他明:对于我而言,要带他走是很容易的,因为这个鬼地方根本就没有人看着他,何况我去的是阿尔汉格尔斯克,不是莫斯科,我是和一个商队一块到那儿去的,就没有必要一站又一站地非歇在那有军队驻扎的城镇里,而是我们乐意在什么地方歇就在什么地方扎营过夜,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以顺顺利利地一路走到阿尔汉格尔斯克;到了那里,我会尽快联络,把他带上一艘英国船,然后带他一起安全离开。至于他的生活费及其它各种细节问题,统统由我负责,直到他能够自力更生。? 他聚精会神地听着,而且我在讲话时他一直认真地盯着我看。不仅如此,我还可以看出,他被我的一席话得心情异常激动。他的脸色不停地在变,看上去他的眼睛红红的,而他的心则怦怦直跳,跳得连面孔上都能看出来。直到我把话完以后,他也不能立刻回答我,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了。但是他在沉默了一会儿以后,一下把我抱住:“我们是多么不幸啊,尽管我们坦诚相见,但是连我们最重大的友好之举都可能成为我们脚下的陷阱,而我们成了相互诱惑的人!我亲爱的朋友,”他道,“你的建议发自内心,完全是一番好意,没有一点利己的动机,完全是在为我打算,如果对此我没有一点惊异,而又不认为我因此欠了你的情的话,那我也就太不懂世上的道理了。 但是我对你过多次了,这世界上的事我已经看得很淡了,你是不是相信我这话是出自内心呢?你是不是相信,我这样是把心底的话掏给你?你是不是相信,在这里我的确已经得到了一种幸福,这种幸福已使我把世界上所有能给我的一切不放在眼里?你是不是相信当初我对你过的那些话,就是,我的沙皇陛下开恩召我回去,让我恢复以前的一切,我也不会回去?我的朋友,你相信我是个心口如一的人吗?要不,你就以为我是个口是心非,爱大话的人?”到这儿,他停下了,似乎想听听我有什么要的。但是,我立刻就发觉,他住口是因为心潮澎湃,思想斗争激烈,实在无法再下去了。我承认,对于他这个人和这件事,我都感到惊异,便向他提出一些理由,鼓励他解放自己;我对他,他应当把这当作是上为他打开了扇营救之门,是上帝的一种召唤,要他好自为之,成为对世界上有用的人,因为上帝关心和安排这世上的一切。? 他这时候已镇定下来。“先生,”他热切地道,“你怎么知道这一定是上的召唤呢?也许这正是另一种秘密力量施展的诡计;从表面上看起来色彩很诱人,似乎要使我有幸被救,而事实上这可能是为我而设的陷阱,将会直接导致我的灭亡。在这里,我受不到任何诱惑,根本就想不到要回到我以前那种可怜的浮华中去;而在那浮华中,不准有贪婪c骄横c野心c奢侈的种子——我明白,这些本都是留存在人性中的东西——又会重新萌芽并扎下根。总之一句话,又会再次把我控制。结果,你现在见到的这个幸福的流放犯,这个享有灵魂自由的人,在充分享受他的一切人身自由中,却变成了他自己各种感官的奴隶。亲爱的先生,就让我被放逐在人生的罪孽之外,留在这种幸福的监禁状态中吧,我不愿为了一种表面上的自由,而失去了我理性上的自由和未来的幸福,现在我还看得到幸福在我的前方,但是换了另一种情况,恐怕我很快就看不到这一前景了。因为我只是一个血肉之躯,不是神,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我也有激情和爱好,而我也可能和这些人一样被这些所左右而导致灭亡。请你不要既做我的朋友又做我的诱惑者吧!”? 如果刚才我是惊奇,那么现在我是完全不出话来,只是站在那儿静静地看他,实在为我所目睹的这一切而暗暗称奇。他的内心斗争非常激烈,所以虽然气很冷,但他却大汗淋漓;我认为他这时应该把他的内心好好理顺一下,便简要地了几句,意思大体是让他好好考虑一下,以后再来看他,接着便撤身回到我自己的住处。? 大约在两个时以后,我听到有人在房门口,我正要去开门,他却已经自己开门进来。“我亲爱的朋友,”他道,“你刚才差点让我昏了头,可我现在已经恢复过来了。请你不要为我没有接受你的建议而不高兴。我向你保证,这决不是因为我没有体会到你建议中的善意;我到这儿来,就是为了向你表达我最诚挚的谢意;但是我希望,我已经战胜了自己。”? “爵爷,”我,“我希望,你能够确信你没有拒绝上的召唤。”“先生,”他,“如果这确实来自上,那么这同一个上自有力量感化我,让我接受;我希望,我也完全相信;我拒绝这建议倒正是来自上的旨意;所以,我满怀知足的心情对待我们的分别——虽然你走之后,我还不是一个自由人,但我是一个心口如一的人。”? 对此,我毫无办法,只能随他便了,但我也向他表明,我提出那个建议的惟一目的,只是一心想为他做点事。他满怀激动地把我抱住,向我强调他完全能领会到这一点,并且永远对此怀有感激之情;完,他赠送给我非常珍贵的礼品:紫貂皮,这样的礼品来自他这种处境的人,叫我实在不好接受,我很想婉言谢绝,可他却坚持要我收下。? 第二上午,我让仆人到他那里去,送些礼品给他,包括一些茶叶,两匹中国锦缎和四枚日本制造的楔形金块——不过这些金子的重量总共不到六盎司左右,所有这些东西远比不上他送的貂皮,而我回到英国后,发现那些貂皮价值超过二百磅。他收下了茶叶,一匹锦缎和一块金子,那金块上有个表明是日本铸造的精巧印记;我发觉,他是因为这金块少见才肯收下的,再也不愿多收了;此外,他托仆人带口信给我,是他很想再和我谈谈。? 我去了他那里,他对我,我既然对我们之间的事一清二楚,他也就希望我不要试图在那件事上打动他了。不过,我既然对他提出过一个这么大方的建议,他就想询问一下,我能否同样大方地给另外一个人提供这样一个机会,因为这个人和他有很大关系,并且他也可以告诉我这个人是谁。我对他,他是我非常敬重的人,对他而言,我乐意出力把他带走,而对于其他的人,我不能我非常愿意这么做,但是,他如果能告诉我这个人是谁,我会做出答复。他对我,那人是他的独生子,我一直没有见过,他的处境和父亲一样,只不过离这儿有二百多英里,在鄂毕河的对面,他还,如果我能同意的话,他会派人把他叫来。? 我一点也没有迟疑,对他我愿意干这件事。我很有礼貌地让他知道,完全是为他而做的,因为我既在这件事上无法服他,只有通过对他儿子的帮助,来表达对他的敬意了。只是这类话过于繁琐,在这里就从简了。第二他就派人去叫他的儿子。二十几以后,他儿子和送信的人一起回来,带来了六七匹马驮着的上好的毛皮,总计起来,这些皮货可以值相当大一笔钱。? 爵爷的仆人把马赶进城里,而那位年轻的爵爷到了另一个地方;夜里的时候,他乔装打扮来到我们的住处,由他父亲介绍给我。简单地,我们就这次旅行以及旅行中的一切有关事宜做了一番详细地商量。? 这个地方的皮货不少,我买了相当一部分紫貂皮,黑狐皮c白鼬皮以及一些差不多珍贵的毛皮;实际上,这是我用一些从中国带来的货物交换的,尤其是那些货物中的丁香和肉豆蔻,因为在这儿我卖掉了它们的一大部分,其余的那些后来在阿尔汉格尔斯克卖掉了,那儿的价钱远比伦敦要好得多了。我的合伙人对利润这个问题相当敏感,我们相比起来,他更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生意场上的人。因为我们做成的这些交易,我们在这儿的逗留使他十分高兴。? 我们离开这个遥远的地方时已是六月份。我相信,在这个世界上听过这个地方的人是比较少的。何况,它离经商的路线也实在太远,所以,我真不知该怎样它才好。如今,我们商队的规模已经缩了好多,总共才有三十二匹马和骆驼,但这所有的牲口都算是我的,尽管我那位新客人是其中十一匹马的主人;同样极其自然的是,我们身边应该多雇几个人,如此一来,那位年轻的爵爷就算是我的管家了;我不知道我应该算什么大人物,也不想为此浪费心思。在我们的整个旅程中,我们在这里遇上了条件最恶劣,面积最大的沙漠,但是我们必须穿越过去;它条件最恶劣,因为有的地方地面较低,而另一些地方,地面坎坷不平;如果这沙漠最好的一点就是,我们不用担心成帮结伙的鞑靼人和土匪了,因为我以为他们是不会出现在鄂毕河这边的,至少是很少出现的。但是直到后来我发现情况并不是这样。? 正文 第79章 (39) 第二章 (39) 我那位年轻的爵爷有一个忠心耿耿的仆人,他是西伯利亚人,这一地区的情况他非常熟悉;我们跟着他专走路,以免走过设在大路上的一些重要城市,比如图盟c索洛伊坎姆斯科依等地;因为那里有俄罗斯军队驻扎,他们对过往行人总是仔细观察,而且还得经过严格的搜查,以防被流放的重要人物顺大路逃回俄罗斯。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但是这样一来,因为我们要避开城市,所以我们的整个旅程全在沙漠中了,尽管沿途的城市有很好的生活设施,可我们还是不得不在野外搭起帐篷过夜。对此,年轻的爵爷觉得很过意不去,所以再当我们来城边时,他再也不肯让我们在外边扎营,总是自己带着仆人睡在城外的树林里,并在约定的地点与我们会合。? 我们现在已经过了卡马河,它在这个地方是欧洲和亚洲的分界线,所以我们已进入了欧洲。欧洲一侧的第一个城市就是索洛伊坎姆斯科依,这个地名的意思就是卡马河边的大城市;因此我们原以为在这儿可以看到居民生活方面的明显变化,但我们错了。事实上,我们还有一个沙漠要过,它有的地方长度大约有七百英里,可在我们穿过的地方不过才二百英里;而当我们越过了那吓人的所在,我们才发现这地方的人同蒙古的鞑靼人没有什么区别。那里绝大部分的人信奉原始宗教,和美洲的生番相比好不到哪儿去。他们的屋子和城镇里多的是偶像,而他们的生活方式也完全没有开化,只是在城市里和城郊的乡村才稍有不同,那里的人自称是基督徒,是信奉希腊正教的,可他们的宗教掺杂了许多迷信的法,以致在很多地方弄得面目全非,难以与纯粹的巫术和魔法相区分开来。? 在通过片座树林时,我以为我们真地会遭到一帮强盗的抢劫,不准还会被他们杀害,而原先我们还以为自己已经逃脱了一切危险;直到如今,我还闹不明白他们是什么地方的人,不知他们是鞑靼族奥斯蒂亚契人的游民,还是鄂毕河沿岸流浪到这儿来的野蛮人,还是西伯利亚的猎貂人。 他们个个骑着马,人人都佩着箭,一开始有五十多人;他们来到离我们很近的地方,那段距离不到火枪射程的一倍;没提任何问题,却骑在马上将我们团团围住,并且仔细地打量了我们两回;最后他们挡住了我们的去路;因为我们总共才有十六七个人,见他们这样,我们便把队伍缩,在我们的骆驼前面挡住,由于队伍已经收缩成这样,我们只好停下来,并叫那位侍候年轻爵爷的西伯利亚人过去。想弄清楚他们都是些什么人;他的东家更是希望派他去,因为他担心这些人都是派来追他的西伯利亚驻军。那仆人打着白旗,走近了之后冲那些人喊话,尽管他用了好几种语言——更确切地,是用了好几种语言的方言——但他们讲的话还是一个字也听不懂;然而,他们比划着告诫他,不许他再靠近他们,于是他就回来了,什么情况也没摸到;他,从他们的衣着上看,他相信他们是鞑靼人中的卡尔梅克人,要不然就是切尔卡西亚的游民部落的,总之在那大沙漠上肯定会有很多他们的人,尽管他从没听他们会出现在这么往北的地方。? 这一情况并没有使我们放心,但是我们也没有法子;幸亏在左边四分之一英里处有个树丛,离路边很近,我立即决定我们应该到树从那里,尽可能加强我们的防御能力;首先我认为,如果他们射箭的话,那些树在很大程度上可以帮助我们;其次,他们无法作为一个整体向我们进攻;其实,这建议是我的那位葡萄牙老领航提出的,他这个人就有这样一个好处;在情况十分危急的时候,他总能够为我们出谋划策,化险为夷,是最能鼓励我们的。我们马上全速前进,到达了那座树丛;那些鞑鞑人——我们不知如何称呼他们是好,也许可以称为土匪——按兵不动,并没有阻拦我们的意思。到达那里之后,我们非常高兴地发现那是一片沼泽地,一边有一股较大的清泉,它流进一条溪后,在不远处又和另一条大差不多的溪流汇合,总之,这是一条大河的源头,那后面就是维尔茨卡河;二百多棵树围在这股清泉的四周,它们长得都很旺很密,所以我们一进入树丛,就知道这是一个十分安全的所在,除非敌人是步行来攻击我们,否则他们是奈何不了我们的。? 我们在这里待着,等待敌人采取行动,但等了几个时也不见他们有什么动静;在这段时间里,我们的葡萄牙领航在别人的帮助下,把一些树的树枝砍折而未断,让他们从这棵树搭到那棵树上,就像一道道栅栏护住我们。大约在黑前两个时,他们直冲我们奔过来;到这时我们才发现他们的人数比以前增加了许多,原来是另有些人加入他们的队伍。现在他们大约有八十人左右,不过,我猜想肯定有女人在其中。在他们来到离林只有射程的一半时,我们放了一些没有加子弹的空枪,同时用俄语向他们喊话,问他们想干什么,并且让他们离开;但他们越发杀气腾腾地向树林冲过来,因此他们没有想到我们已经设置了这么多障碍,从而使他们不能轻而易举地冲进来。那位老领航为我们策划,也指挥我们作战,他要求我们等敌人进入我们的手枪射程之后再开枪,这样可以保证置他们于死地,他要我们好好瞄准以后再开枪。我们等他下令后再开枪,可他迟迟就不肯开口,以至于我们射击时,敌人离我们只有两根矛长的距离。我们瞄得很准,击毙了十四个人,还伤到了他们一些人,同时他们的马也有一些死伤;因为我们的每支枪里至少装有两三颗子弹。? 他们对我们的这次开火感到非常吃惊,一下子就退到五六百码以外,我们在他们后退的空当,又给枪装上弹药,见他们还保持着那么短的距离,我们就冲杀过去,夺过来他们的四五匹马,这些马的主人估计已被打死。来到死者跟前时,我们才发现他们是鞑靼人,但怎么也不明白他们是如何长途跋涉的,竟来到异乎寻常的这个地方。? 大约一时以后,他们又想攻击我们,便骑着马在我们的树林周围观察,想寻找突破口;但他们发现我们早就做好对付他们的准备只好再次离去,这样我们做出决定,夜里就呆在那儿不动了。? 你们可以想象,我们这一夜没睡什么觉,而是把大部分时间花在加强我们的防御能力,给树丛的入口设置障碍上,我们同时也密切观察敌人的动静。我们在等待亮,但是亮以后,我们却发现了一个让我们失望的情况,原来我们以为敌人受到迎头痛击后,肯定泄了气,不曾料到现在他们的人数大为增加,而且似乎是要围困我们,竟然在离开我们大约半英里外的开阔地上搭起了十二个帐篷,形成了一个的营地。这个发现实在让我们吃惊,我承认,当时我就是以为自己和这所有的一切都完了,损失了这些身外之物倒是次要的,但是想到我经历了这么多艰难险阻,现在我们要去的地方已近在眼前,到了那里,我们就有希望得以安全离开,可偏偏要在这次旅行快要结束的时候,让那些货物落入这些野蛮人的手中,实在是不甘心。到我那合伙人,他怒发冲冠地宣称,要他损失货物就等于让他破产,他宁愿死也不愿意忍饥挨饿,因此他主张战斗到底。? 那位年轻的爵爷颇有骑士风度,也主张斗争到底,而根据老领航的判断,凭我们当时的处境,完全能够抵抗他们;就这样,在我们该何去何从的问题上讨论来讨论去,白过去了,到了傍晚,我们发现敌人的数目又增多了,并且我们不知道,到明早上他们的人数是不是还会增多,所以我便去打听那些跟我们一块从托博尔斯克来的人,向他们打听是否有什么路可走,好让我们可以在夜里躲开他们。也许还可以到某个城市,或者请人家护送我们过沙漠。? 那年轻爵爷的仆人对我们,如果我们不准备打,而想避开他们的话,他可以带我们在夜间离去,去走一条往北通向彼特鲁河的路,他认为我们走这条路逃走是没有问题的,而且那些鞑靼人也不可能找到那条路;不过他他的主人告诉他,宁可战斗到底也不能退却。我对他,他误解了他东家的意思,因为他的东家是聪明人,不是喜欢打斗而打斗;而从他东家以往的表现来看,我知道他是有足够勇气的;但他的东家也很明智,不会希望用十七八个人的力量去和五百人作战,除非是被逼无奈而不得不这样做;我如果他认为我们能在夜色的掩护下逃走,那我们就不干别的,就得这么去试一下。他回答,如果他的爵爷给他下这命令,而他却无法完成,他情愿以死相报;于是我们立刻把他的爵爷找来,悄悄对他下了命令,接着我们就立刻准备起来,要打算实行我们的计划。? 第一步,色刚暗下来的时候,我们在那个的营地上点上一堆火,让它不断地烧着,准备让他烧一个通霄,好让那些鞑靼人以为我们还在这里。但是等到色一黑,当我们能看到星星时,便带上所有早已驮好的东西c马和骆驼,跟着一位新向导出发了,不大一会儿,我就发现,他是通过北极星确定方向的。? 我们匆匆忙忙地赶了两个时的路,空开始变得更亮一些了,其实空不是整夜都一片漆黑,现在月亮升起后,我们倒觉得它有些太明亮了,已经超过了我们所希望的那样。不过,到第二早上六点多钟的时候,我们已走出三十多英里,我们的马差一点都累垮了。此时我们找到了一个俄罗斯人的村落,叫做克尔玛斯克,就在那儿休息,而且那一都没有听到关于那支卡尔梅克鞑靼人的消息。在黑前两个时,我们又出发了,一直走到第二早上八点,但是这次不像前一夜那样急;在大约七点钟的时候,我们过了一条叫做基尔扎的河,来到一个规模颇大的俄罗斯人的城镇,在这个叫做欧佐莫伊斯的地方,我们听在这沙漠上有好几支卡尔梅克军队,而让我们感到欣慰的是,他们现在不会对我们构成什么威胁了。我们不得不在这里重新买一些马,而且我们需要好好休息,所以我们待了五;我和我的合伙人商定,拿出十个金币给那个诚实的西伯利亚人,因为他把我们带到这里。? 五以后,我们来到维尔佐格达河边的维乌斯里玛城,这条河流入德维纳河。我们非常高兴,因为到了那儿,我们离这次陆地旅行的终点已经很近了;因为那河是可以通航的,经过七航行便可以到达阿尔汉格尔斯克。从那里出发,我们七月三日到了劳伦斯克。雇了两条运货的船和一艘供我们乘坐的大船以后,我在七月七日上船,十八日安全抵达阿尔汉格尔斯克;到现在为止,我们已经在路上走了一年五个月零三(包括我们在托博尔斯克待的八个月)。? 在这里,我们为了等船,又耽误了六个星期,幸而有一艘汉堡船来得比最早的英国船还早一个月,要不然的话我们还得耽搁一个月;考虑到对我们的货物来,汉堡有可能是个和伦敦同样好的市场,所以我们决定搭这船了;等我们的货物都运上了船之后,我极其自然地让我的管家留在船上看货物;如此一来,我们待在那儿的一整段时间里,我们那年轻的爵爷就可以隐蔽起来,没有必要非上岸不可了;他确实也做到了这一点,省得在城里出现,因为那里极有可能会有认识他的莫斯科商人。? 同年八月二十日,我们离开阿尔汉格尔斯克,经过不算很顺利的航行,在九月十八日安全抵达易北河。在这里,我和我的合伙人发现我们的货物有很好的销路,不管是中国货还是西伯利亚的貂皮等等;售后所得,我的一份总计是三千四百七十五磅十七先令三便士,其中包括我在孟加拉进的大约六百磅左右的钻石。? 那位年轻的爵爷在这儿同我们分别,他沿易北河而上,要到维也纳的宫廷去,因为他决定到那儿去寻求保护,去找他父亲还在世上的朋友。分别时,他对我为他做的事表示感谢,也为我对他身为王公的父亲所示的好意表示感激。? 结束语:在汉堡呆了四个月,我从那儿走陆地去海牙,从那里登上定期班船,在离开英国十年零九个月以后,于一七○五年一月十日抵达伦敦。? 我经历了七十二年变化莫测的生活,已充分领会隐退生活的价值,也完全明白在安宁中度过余生是一种幸福,所以我在这儿决定,要作一个比所有这些旅程更长的旅行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