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豆别跑[娱乐圈]》 正文 第1章 序 午夜，风起，寂阑的天幕并没有隐去这座城市的灯红酒绿，相反，帝都的奢华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一辆白色的保时捷跑车在空旷的高速公路上疾驰，即使在这豪门子弟夜夜笙歌的繁华地段，这车在暗夜里也显得实在太过抢眼，只因它太干净，一尘不染的白色仿佛雾霾笼罩下的精灵，于是也就没有人留意到，半敞的车窗内，开车的年轻男子是何等惊艳到极致。 那是一张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脸，初显硬朗的轮廓清俊而精致，仿佛氤氲着淡淡水气的c自带眼线般的双眸，眼角微微上扬，在这浮华喧嚣的午夜，十分自然地将天然般的清纯与魅惑般的妖异一并彰显，额前原本整齐的刘海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细细碎碎地轻覆在眉间。 他实在太过好看，好看得即使随意的一举一动，也足以撩得无数少女为之疯狂，对了，不只少女，还有萝莉c御姐c大妈。 不过此刻，这张专注于开车的c足以倾倒无数众生的脸上却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有他身边放着的手机忽然屏幕一亮，弹出一条微信消息。 “苏俊枫，你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平淡无奇的一句话，隐隐透着威胁与警告，他只淡淡扫过一眼，连手机都不曾拿起，下一秒便加快了车速reads;。 几公里开外，一辆红色的法拉利跑车以近乎同样的速度c同样的路线飞驰着，若比起张扬与显眼来，前面的白色保时捷已实在算是低调了。只不过，这红色的法拉利跑车上坐着的是两个人。 两个同样英俊的青年，不，甚至可以说是少年。 负责开车的年轻人发型帅气c五官明朗，虽然称不上一等一的美男，却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闲人勿近的冰冷气质与优雅绅士的贵族风范。而在他身边副驾驶位置上坐着的男子，真可谓一个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精雕细琢般的眉眼，完美无瑕的侧颜，一丝不苟的整齐刘海看上去像个洋娃娃般招人喜爱。只不过，此时这洋娃娃般的美少年却是一脸焦急地看着前方，不时催促身边开车的高冷贵族少年。 “小辰，你快一点嘛！” “早知道开我的车来了，你这破车我开不惯。”高冷贵族少年无情地吐槽。 话音刚落，口袋里的手机铃声传来，他腾出一手来摸出手机，看也不看地抛给身边的人。 眉眼精致的美少年接过手机，划开接听键，放在耳边。 “虎哥，我是凌轩，小辰他开车呢。” “虎哥，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偷跑出来了！” “是是是！我们一定尽快找到小枫！” “放心，一定低调，一定不惹事，好好好，一会儿等你到了联系。” 连认错服软带撒娇卖萌的结束了通话，凌轩将手机塞回身边的人口袋里，精致如画的眉眼敛了笑容，与身边的少年相互对望一眼，谁都没再说话。 京城最繁华的酒吧街，“初色”两个霓虹灯装点的大字张扬地悬挂在最大的一座牌匾上，这是整条街规模最大的一所夜总会，也是许多富家子弟与明星艺人常常出入的场所。 苏俊枫从停好的白色跑车上下来，从口袋里拿了黑色口罩戴上。同样黑色的修身牛仔裤，墨蓝色风衣，遮住了大半张脸c只剩双眼露在外面的口罩然而即便他全副武装到这种地步，只要他出现的地方，单是那份气场，就足以成为整个场合的焦点。 “帅哥进来喝两杯！” “帅哥你一个人？还是来找朋友？” 还未等他近身，便有服务生上前招呼，他也不答话，而是径直走进“初色”的大堂，闪耀的镁光灯晃得他有种像是站在舞台上的错觉。 他那双即使对着高架桥底下的水泥柱子都深情得像是在告白的双眸，此时正一点一点地变冷，环视大堂一周，这里宾客满座c觥筹交错，台上驻唱歌手唱着撕心裂肺的情歌，唱功不及他分毫。 他转身上楼，直接奔向传闻有包间的顶层，期间还因为头一次进出这种场所而丢人的跑错了路。 二层靠近楼梯的位置走来一个浓妆艳抹c醉眼朦胧的女人，看着他明明一副冰冷到极致c却染上那么些慌不择路的懵懂小眼神，忍不住一把攀住他的肩：“哟，这位帅弟弟这是要约妹子么？来姐姐陪你喝两杯？” 还好他灵巧地躲开了。 顶层，是一间间紧闭的包厢门，他将口罩向上拉了拉，遮得更严实了些，然后一扇扇地推开包厢的门，又一扇扇地关上。直到在最里面的一间，他看到了熟悉的一男一女。 男的四十来岁，身材微胖，穿一条西裤，西装的上衣扔在一边，身上的白衬衫解开了三个扣子，领带也扯下了丢在茶几reads;。他怀里的少女很年轻，二十岁左右的样子，很是秀美清雅，然而只穿了一件粉红吊带和热裤，白色的连衣裙跌落在地，上面洒了点点酒渍。 看到倚门而立的苏俊枫身影，包厢内的少女惊得一下子站起身来，恍然想起自己衣衫不整，又立刻捡起地上的白裙子挡在身前。 苏俊枫缓缓扯下口罩，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望着面前的两人。 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拇指与中指夹着烟，在手边的烟灰缸边磕了两磕，重重叹了口气，“苏俊枫，你还是来了。你知不知道，二十四小时都有记者和粉丝跟拍你的行程，出入这种场合，被他们拍到，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 “李总。”苏俊枫只是淡淡叫了声，没有任何语气。 “我早说过，唱好你的歌，练好你的舞，不该你管的事情不要过问。我李承什么时候亏待过你？”男人叹着气，一副语重心长的口气。 “我要带她走。”苏俊枫的声音依然不带什么语气，却是坚定而不容置疑。 “呵”男人轻笑：“小枫啊，公司养了你这么些年，如今你终于是长大了，知道抢女人了。别以为你和菲菲这两年的事情，把所有人瞒得水泄不通，要不是公司替你藏着掖着，你们早被记者和粉丝曝光了，你还能有今天的人气？” “我和菲菲我们没有做出格的事！”包厢昏暗的灯光中，苏俊枫明亮的大眼睛越发像是闪着水雾，明明还带着少年人的懵懂与惊惧，却硬是要撑起男人的坚定。 “小枫，你快走吧。”从一开始就未发一言的少女忽然开口，声音竟平静得不像刚才看到苏俊枫进门时那般花容失色。 “你跟我一起走。”苏俊枫不容置疑的目光中带着些许坚韧c些许霸道c些许担当，还有那么一丝难以名状的任性。 少女摇了摇头，“小枫，这是我与李总的事，你不该过问的至于你我，你我之间，还是算了吧” 苏俊枫暗暗咬着下唇，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唇此刻显得更加苍白了。 门外，脚步声起，随着噼里啪啦的凌乱奔跑，闯入包厢的是另外两个年轻男子。 凌轩c秦逸辰。 凌轩穿一身白色棒球服，搭配白色修身牛仔裤和一尘不染的白球鞋，再加上如画般精致的眉眼，即使在这乌烟瘴气的夜店包厢里，也像是个纯净得不然一丝纤尘的天使。只不过，这天使许是由于奔跑得太快，以至于此刻正拉下白色的口罩，弯腰双手撑着膝盖喘着气，片刻后才直起身子，环视了包厢内的景象，然后就是大写的一脸懵。 “李总？冯师妹？小枫？你们这是” “都来了，呵”李承索性双手抱臂，一副看好戏的派头。 凌轩也是个聪明至极的人，定了定神看了一圈各人脸上神情，当下赶紧去拉苏俊枫：“小枫咱们走，虎哥到处找你呢。”言罢又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苏俊枫本就靠着门没怎么站稳，被他这一拉，踉跄了一下，扶住了门把手，显然并不情愿就此离开。 “菲菲，你跟我走。”他的目光本就自带深情，这一眼，更染上了炽烈。 衣衫不整的少女摇摇头，并不说话。 秦逸辰自打一进门就没什么存在感，今日也是穿了一身黑色运动装，刚刚摘下的黑色口罩握在手里，棒球帽将额前的刘海压得很低，此刻，他目光定定停留在那少女脸上，一字字出口，语气却是仿佛将整个屋子凝结成冰reads;。 他说的是：“冯芸菲，小枫叫你和他一起走。” 不是菲菲，不是师妹，而是冯芸菲。 冯芸菲像是骇到了，后退了一步，转而摇了摇头。 李承将烟掐灭，拍了拍手上的烟灰，缓缓起身，依次踱到苏俊枫c凌轩c秦逸辰的面前，冷笑。 “苏俊枫，别以为你出道最早，懂的最多，娱乐圈的水有多深，你根本不知道，怪只怪这些年来，公司把你保护得太好，你什么都不用懂，什么都不用想，光凭你这张脸，就够了，可惜我对男人没有兴趣，否则只怕今天陪我的就是你了。”他言罢，轻轻抬起苏俊枫的下巴。 苏俊枫的脸色苍白得像纸。 李承转而走向凌轩。 “你很好，凌轩，你聪明，懂事，身为一个演员，你悟性高，演技好，懂得人情世故，不枉费我这些年来提点你，只是什么时候你能提点提点你两个兄弟，让他们俩像你一样懂事就好了。” 凌轩一脸错愕。 秦逸辰抬起头，直视李承的目光。 “秦逸辰，你这两年越发长大了，学会跟我作对了，别以为我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对你好，你就可以胡作非为，把你那些大少爷的脾气都拿回去，在天岚不吃这一套。当初你父亲把你交给我们，可不是让你到我这来耍少爷脾气的。” “我爸爸把我交给你，就是让我看你和公司艺人这些龌龊事么？”秦逸辰扬眉反问。 凌轩的手机很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他匆忙接起，短短应付两句便即挂断，扭头分别看了一眼苏俊枫和秦逸辰。 “怎么办，虎哥说有记者跟到楼下了！” “咱们躲一躲吧？”秦逸辰也是没处理过这等尴尬场合。 李承怒喝：“还不快走！你们自己不在乎前程，想拉着公司给你们垫背吗？” 苏俊枫转身把凌轩和秦逸辰推出房门，自己踏出门口的一刻，忽然回头，望向冯芸菲：“菲菲，你，跟不跟我走？” 冯芸菲像是笑了笑，又微微摇头：“小枫，谢谢你这两年来对我的好，只是在这个圈子，即使你已经是如今当红的巅峰歌手，你依然保护不了我，你给不了我人气，给不了我资源，给不了我想要的一切，如果，你觉得我是个肮脏的人，就让我们的从前过去吧” “小枫，快走了！”凌轩刚刚催促了一句，忽然看到狭长昏暗走廊的另一端，高大熟悉的身影正一路奔跑而来。 “虎哥！”他连连招手，又不敢声音太大惊动了其他包厢的人。 魁梧的男子一个箭步冲上，沉声道：“记者上楼来了，快跟我从后门走！”他话音刚落，忽然瞥见包厢内的人，也是愣了那么一下，随即行礼，“李总”。 李承挥了挥手，那意思是叫他们走，忽而又道：“等等。” 他一把扳过苏俊枫的肩，定定望着面前这个勉强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一字字道：“苏俊枫，你不适合娱乐圈，因为，你太干净。” 苏俊枫微微一怔的刹那，忽然觉得身子一轻，反应过来时已被那称作“虎哥”的男子揽住肩膀一把拎了过去，昏暗中随着他们从包厢转角处的楼梯下了楼。 “初色”之内，一片快门声与闪光灯的嘈杂。 正文 第1章 机场 灯光c摄像c劲歌c热舞。 屏幕上快节奏的音乐伴随着粉丝们疯狂到忘我的尖叫，舞台上的惊艳男子每一个举手抬足，都带着掌控全局的王者风范。 甩头c勾手c扭腰c顶胯，性感到极致的个人舞蹈l一，像是暗夜里魅惑的精灵，音乐停止的瞬间，聚光灯定格在他完美的侧脸，嘴角扬起的坏笑，引得台下无数粉丝癫狂呐喊。 “苏俊枫！！！” “枫爷娶我！！！” “天哪，小枫！命给你！！！” 初冬帝都的夜晚飞雪飘零，寒意渐浓，谭小然将播放完视频的手机放下。屏幕上刚刚跳过一场舞蹈l一的年轻男子，是她饭了十年的爱豆。 只是她这位爱豆，一向走的是清纯少年歌手的路线，像适才这般妖冶性感的舞蹈，是极为稀少珍贵的，当然，这视频c以及那一场个人演唱会，也早已是两年之前了。 只是，这两年来，她看了无数遍。 她抬头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显示为21：23，这个时间显然还不到睡觉的时候，她将身子蜷缩在靠近暖气的单人沙发，打开笔记本电脑，准备把连载作品的稿子再赶一赶，然而打开文档还没有敲下两行字，身边的手机屏幕再一次闪亮。 头像：阿狸 联系人：江玲 信息内容却只有一行字：明早10:30，t3，苏c凌。 谭小然一点一点地将手机捏紧，甚至透过深色的壁纸反光清晰可见指尖泛白的倒影。短短一行信息，包含的内容太过丰富，让她一下子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平静的日子过得久了，她原以为这样的文字再也不会出现在江玲的信息里，可如今，她一如当年地可以瞬间解读出这行字的含义。 明天上午十点半，首都机场t3航站楼，苏俊枫c凌轩，他们回来了。 谭小然的目光紧紧盯在那个苏字上，苏俊枫，天岚文化有限公司第一主唱，那是她追了十年的明星，没错，她是一个追星族，确切的说，是一个前线党，就是举着长焦镜头从现场到机场，一路跟拍的脑残粉reads;。她不太介意被冠上脑残粉这个名头，十年之前，身为一个学霸乖乖女的她打死也不会相信自己终有一天会对哪个明星感兴趣，在那个时候，明星是与她完全无关的事。 只是后来，后来就莫名的陷进去了啊。 她缓缓站起身来，打开房间角落里的橱柜，从里面取出一个黑色的相机包，太久没有动过的缘故，即使放在柜子里，包裹也有些蒙尘，她轻轻拂落上面的尘埃，然后拉开侧面的拉链，双手捧出里面还宛若当年般精雅的单反相机。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迟暮的老将军，远离沙场多年，忽而又接到前线的召令，从落满灰尘的宝匣中取出精光四射武器的刹那，她觉得自己宝刀未老。 只是苏俊枫，未免消失得太久了。 一年的时间，对于江山代有才人出的娱乐圈而言，足够被世人遗忘得干净，可苏俊枫却偏偏仗着自己居高不下的人气，硬生生让自己在当红时分出国消失了整整一年，官方给出的消息是封闭式训练，当然，没有哪个粉丝相信。 在这一年里，谭小然有时会想，苏黎世的那座雪山，究竟会困住他多久，一年，两年，还是十年时间久了，久到她有时都快要忘了他，忘了自己曾经追星的日子。 原来，再深沉的情愫也抵不过时间的消耗。 如今，他终于回来了，并且就在他回来的前一个星期，微博上早有粉丝爆出，天岚文化的另一位艺人凌轩与助理一同前往苏黎世度假。如今看来，粉丝们的猜测不假，假期结束的凌轩，和苏俊枫一块儿回来了。 其实对于当初苏俊枫突然远赴苏黎世深造，圈子也曾沸沸扬扬闹腾了很长一阵，即便连谭小然这种不太混饭圈的人，也多多少少捕风捉影到一丝信息。天岚文化有限公司专注于培养十几岁的童星，苏俊枫和他的师兄弟们就是从小进入公司，在无数粉丝的陪伴下，一点一点成长起来的。而当这一批当红小鲜肉成长到出道后的第七个年头，许是公司自认为站住了脚，又许是想要发展更多的业务，于是就在那一年，一向只招收男练习生的天岚文化，破天荒地招了女生。 都是些十七八岁的少女，时间一久，难免与师兄们传出花样百出的绯闻，结果不言而喻，粉丝大量减少c人气骤降，在招收女练习生后的第二年，也就是苏俊枫他们出道的第九个年头，天岚文化忽然宣布，将苏俊枫送到苏黎世进修深造，同时在上海建立分公司，全部女艺人迁移到分公司，与男艺人自此天南海北，山水相隔，再也没什么牵连。 看似风波终于平息，可苏俊枫，却一走就是整整一年。 而今，为了实现与粉丝约定的十年之约，他，又回来了。 当晚，谭小然给相机充好了电，检查了sd卡和镜头，又在卧室里试拍了几张确认无误后，设好闹钟，早早地睡下。 北方的冬夜总是漫长而深沉，就像是一场沉醉而冗长的梦。谭小然清早起床，化了个清新雅致的淡妆，将及腰长发披在肩后，带好相机，穿上一件枚红色毛呢大衣便即出门，早早地联络了江玲在首都机场会和。 机场的路真是山一程水一程，有多久没来了？谭小然不记得，至少一年多了吧，此刻的她，坐在机场快轨靠窗的座位，隔着厚重的玻璃，看窗外苍凉天幕之下一望无际的荒野，和那荒野之畔干枯得像是再也不会苏醒的老树。 这条路，走了太多遍，走到她以为早已看腻了风景，厌倦了旅途，却不料每一次踏上这条路，都带着与以往不同的希冀。 不由自主地从手包的最深处，取出那一张珍藏了多年的照片，照片上的苏俊枫低眉浅笑，暖阳倾洒在他额前细细碎碎的刘海上，像是揉碎了一地的温柔。那是怎样好看的一个人啊，眉目间有着少年独有的清澈c安暖，同时脸庞又隐约可见成年男子的轮廓与魅力。 谭小然的指尖，轻轻抚过照片，这是她自认为拍得最好的一张苏俊枫reads;。她的相机不是十分高端，摄影技术也并不那么专业，她不太执着于拍出多么惊艳的照片，只是想偶尔于穿梭的人山人海中，看上那么几眼，心愿已足。就如同此刻，望着照片上少年清雅的笑，她的心中也一点一点地变得平静c坦荡c明澈。 几乎没有人知道，就是这仿佛纯净得不染一丝纤尘的少年的笑，带着多年前的她，从灰暗到近乎崩溃的抑郁症边缘一点一点地走回。 如今的她，明澈，坦然，善良，她想，这一切，都归功于他。 许是太久没来机场了，谭小然一踏进往常接机的地方，便看到这里人山人海，清一色全是接站的姑娘，且几乎是人手一个写着“苏俊枫”或“凌轩”的手幅，摩肩接踵得几乎透不过气来。望着一个个学生打扮的女孩子，让她不得不感叹果然是岁月不饶人，在这些年轻女孩子面前，自己已经算是老粉了。 很快在约定地点找到了江玲，江玲一看也是精心打扮了一番，一件咖啡色棉服，斜挎着单反相机，飘逸的长发下端烫了大波浪，看起来甜美而温暖。 “恭喜我们小然大大再次出山！” 江玲笑盈盈地走上来，谭小然张开双臂，和她来了个大大的拥抱。算起来，她们也有好几个月没见了，以前苏俊枫和凌轩三天两头飞往一个又一个城市跑通告的时候，她们还跟着三天两头地相约机场，用江铃的话说，就是见他们的次数比见前男友的次数还要高。当时谭小然还毫不犹豫地嘲笑了她一番：这就是前男友之所以成为前男友的缘由。 后来苏俊枫前往苏黎世闭关一年，当年的枫家粉丝们也早已各忙各的事去了，上学的上学，工作的工作，嫁人的嫁人，生娃的生娃，谭小然也做了许久的白领，除此之外，还是一名网络写手。 日子就这么按部就班的过，原以为彼此会在生命的轨迹中越走越远，不料苏俊枫回国履行十年之约的消息，再一次将这些散落在天涯的粉丝们聚集在一起。 谭小然看了看时间，约摸着飞机已经降落，与江玲互相传递了个眼色，便各自分开。作为一名前线粉，谭小然有个特点，就是不混粉丝圈子，也并不凑近了拍照，就连微博也只是偶尔才发几张机场拍回的图，转发数寥寥无几。因而，在众多声名鹊起的前线粉丝中，她几乎没什么名气，在她看来，能有近距离与爱豆接触的机会，还不凑上前去好好多看几眼，哪有什么心思顾着拍照呢，因而每每到了机场，她都远离人群，在最远处用长焦镜头拍上几张留个纪念，便混进摩肩接踵的人群。 而江玲则是专业短焦，从头跟拍到尾，习惯不同的缘故，两人相约机场从来都是各忙各的，结束后再聚到一起，多年来早已养成了这一个眼神对方便懂的默契。 看到前方传来粉丝的尖叫，人潮一下子向前涌了上去，想必是正主出来了。谭小然再次向后退了几步，举好相机，将手指轻触在快门之上。 远处的几个人影走近了，更近了，无数粉丝呼喊着，狂奔着，冲了上去，谭小然看准时机，从混乱拥挤的人潮中一下子认准那被三四个助理和保镖簇拥着的人影，啪啪啪地快门轻响，几十张连拍一气呵成。 等到前面的人潮涌上来了，她便也放下相机，混迹在人山人海之内，瞬间湮没在无尽的尖叫与奔跑中。 被无数男女粉丝围着的那几个男子，除了个机场保安c公司保镖和助理外，被簇拥着的，是一左一右并肩快步而行的两个青年，确切的说，甚至可以算作少年。苏俊枫穿一件黑色外套，高挑清瘦的身材，额前的刘海打理得整整齐齐，仅露在口罩外的双眼清澈得像是一望见底的冰湖，同时又仿佛连望着机场大楼的指示牌都像是自带深情。在他的身旁，凌轩一身白衣，清爽阳光，挥手跟拥挤着的粉丝们打着招呼，露在口罩外的双眸笑得眉眼弯弯，安静甜暖。苏俊枫与凌轩，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不知是公司需要的人设，还是他们本身性格便是如此，若说苏俊枫是清冷酷帅的c所到之处气场足以秒杀一切的王者之风，那么凌轩则是活泼阳光的c灵动安暖的白衣少年，所到之处，无不透着暖人心脾的邻家小弟气质reads;。 “小枫！” “轩轩！” 粉丝实在太热情，拥挤得水泄不通，天岚的保镖和助理们不得不一个揽着苏俊枫，一个搂着凌轩，快步在人群里穿行，同时挡住几乎贴上来的粉丝与闪光的镜头。谭小然在人群中穿梭，已经会和了江铃，到了苏俊枫和凌轩身畔，跟着人群一路熙熙攘攘，鞋子不知被踩了几脚也顾不上了。 谭小然觉得，一年多不见，苏俊枫似乎又长高了一点点，脸庞的轮廓也更显成熟，只是那依旧如故的额前刘海与澄澈眼眸还仿佛彰显着，他依旧是他，即使走过了巅峰与低谷，走过了追捧与嘲讽，即使从巷陌街头走到世界最大的舞台，从几十块钱的淘宝装到天价的国际大牌，他依旧还是苏俊枫，依旧是当年那个陪着粉丝一路走来的小小少年。 江铃是凌轩的粉丝，传说中轩家著名的前线大大，在粉丝圈中拥有诸多人脉，交友甚广，此刻的她挤在人潮中间，苏俊枫和凌轩的前方，一面跟随着人潮倒着小跑，一面举起相机拍照。 然而，就是这么倒着跑的缘故，在下一秒不知踩到了谁的脚，她几乎是毫无防备地一跤仰面摔倒，惊得人群之中传来尖叫，连带着几步之外的苏俊枫和凌轩的面色也变了变。 谭小然扶额，对于江铃这丫头的拼命，她早在多年前已经有所领教了，在混乱的人群中摔倒，搞不好就容易发生踩踏事故，因而她几乎是本能地一步冲了上去，把江铃连拉带拽地扶了起来。好在江铃没什么事，连尘土都顾不上拍打，就又是一头扎进人群，同时还不忘扭头说了句：“亲爱的你也小心点，千万别摔了啊，我摔得疼死了。” 谭小然无奈，低低道了句：“我就应该让凌轩来扶你。” “别别别，等他过来，我就被踩死了。”江铃笑着闹着，又继续拍照。 首都机场t3航站楼的出站路线不近，粉丝一路跑来，拥挤c拍照c还要不时喊着“别挤到小枫和轩轩！”，等到快要出站的时候，已是人困马乏。走在长长的通道里，人潮依旧汹涌着，不知是谁不小心撞了一下落地窗前的那一人多高的陶瓷花瓶，巨大的花瓶摇了两摇沉重的身躯，向着人群中倒了下去。 “啊！”惊叫四起，拥挤之中谁也来不及逃离。谭小然并不在那花瓶之底，因而抬眼的刹那，也就刚好看到苏俊枫隔了助理和保镖的肩膀，两步上前，眼疾手快将那花瓶双手扶住，稳住了形势。 这一切几乎是电光石火间发生，甚至并没有太多人看到，而就是这么一个并不起眼的举动，谭小然忽然就觉得，即使是身材长高，相貌成熟，一言一行都有了国际巨星风范的苏俊枫，实则骨子里还是那个曾经在街头广场唱歌c机场摆渡车上会给粉丝让座c穿着粉丝送的十几块钱的衣服出门的少年。 很快，到了机场大楼外面，苏俊枫和凌轩在无数人的簇拥下，转身分别向粉丝90°鞠躬，然后和助理们上了经纪公司的保姆车。 江铃急匆匆地赶上来，向后面一辆商务车奔去，还不忘回头去拉谭小然。 “小然，我们今天包了车跟去他们住处，你一块去不？” 谭小然想了想，还是摇头，一是追星这种事，她还没有破例到跟去人家住所，二是她今天原也没有做追一天的打算，于是婉拒：“我下午还得赶稿子，今天就不去了，咱们改天再约。” “好的好的！”江铃答应着上了车，摇下车窗，紧接着司机一脚油门，车子便跟上天岚公司的保姆车，绝尘而去了。 周围人群散去，机场又变得空旷，谭小然独自立于人来人往的大楼前，忽然觉得有种电影谢幕的迷茫和苍凉。 正文 第2章 公寓 黑色的商务车在高速公路上疾驰，后排的角落里，苏俊枫把外套脱下来反穿在前面，将头靠在玻璃窗上，昏昏欲睡。这是他一年多来久违的回国，此时却没有什么精神看看城市一年来的变化，国外连日的歌舞训练c长途航班的时差，以及适才在诸多粉丝透不过气来的拥挤中艰难前行，这一切都仿佛和从前一样，没有什么好，也没有什么不好，平静得就像从来不曾离开。 凌轩低头玩了一会手机游戏，开始隔过苏俊枫的位置，去看车窗外的景象，定定望了一会，当发现侧面一辆始终保持着不近不远距离的棕色商务车里，或坐或蹲挤了十来个人时，他一激动直起身子，砰的一下撞到了头。 “那边有辆车在跟着我们！好像超载了啊！”揉着撞疼的额头，凌轩睁大了眼睛去看对面车里的景象。 “粉丝的车，不用管她们。”前排副驾驶一位姓彭的助理淡淡说着。 凌轩依旧目不转睛地望着那辆左右突击紧追不舍的棕色商务车，以前出行被粉丝追车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只是近来苏俊枫在苏黎世闭关，而自己又在深山老林里拍了几个月的戏，他原以为那种被粉丝日夜追踪的c错综复杂的感觉已经淡忘了，不料乍然相逢间，丝毫也不觉得恍如隔世。 身边原本半睡半醒的苏俊枫也闻声抬起头来，一双俊美的桃花眼还带着刚刚睡醒的懵懂，扑闪扑闪地仿佛氤氲着水雾般向车窗外望了一眼。刚好瞥见粉丝的车并行，摇开的车窗内熙熙攘攘挤满了人。 那双在微微凌乱的刘海掩映之下若隐若现的眉一点一点蹙了起来，“她们那样好危险”倘若天岚公司的保姆车不是黑色的车窗，此刻粉丝们一定能够看到她们爱豆写满担心的双眸，并且为之尖叫的同时大呼“小枫好暖好贴心”。 没错，天岚的艺人一向以暖心闻名，毕竟都是在粉丝的陪伴下一点一点成长起来的少年，这也是为何在群星璀璨的娱乐圈，天岚公司明明名不见经传，旗下艺人却个个红遍大江南北c粉丝数早已超过无数前辈。 这一趟苏俊枫回国，自是一场轰动之举，包括这一次被粉丝跟车追到公寓，亦是免不了下车后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好在他们面对粉丝早已久经沙场，很快便在人群的簇拥c以及保镖助理的护送之下，进了公寓楼的电梯。 这是一座位于帝都繁华街区的公寓，是天岚为艺人租的一间四居室，作为他们在公司的宿舍，与公司的办公楼仅一街之隔，比起前些年公司还资金匮乏时租的老旧小区，已经不知好了多少倍。 都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尽管舟车劳顿，在回到公寓沐浴更衣后，几乎是立刻恢复了精神，开始跟他们的助理保镖打闹。 陆金虎，天岚文化最早一批员工之一，跆拳道黑带c散打高手，天岚艺人的保镖c助理兼司机，前些年跟着苏俊枫的时候比较多，后来苏俊枫远赴苏黎世闭关，公司为其安排了新的助理，陆金虎则被委派跟着其他艺人reads;。如今，苏俊枫回来了，凌轩也刚刚拍完了一场新电视剧，这位比他们俩大上七八岁的陆金虎大哥，带着他们一路走过十几岁c到二十几岁的光景，终于又得以带着他们辗转一个又一个城市。当然，这位全能型金牌保镖的工作内容之一，还包括了陪着他们没深没浅地打闹，这几乎成了多年来的一成不变的习惯。 就如同此刻，沐浴后的凌轩穿着t恤短裤，额前碎发还滴着水，就不管不顾地双手一攀，跳上陆金虎的背，同时还朝着卧室的方向大喊：“小枫，快！我锁住虎哥了！” 苏俊枫早已沐浴完毕，换上白色的睡衣睡裤，斜倚在单人沙发的角落玩着手机。虽说只比凌轩大了一岁，性格使然，他没有小时候那么爱闹了，看着凌轩和陆金虎打成一片，他原本没打算理会，怎奈凌轩闹了半天搞不定陆金虎，再三催促之下，他只好一笑起身，卷起袖子上来帮忙。 虽说天长日久的相处之下，两人都跟着陆金虎学了一招半式的功夫，但毕竟还是小打小闹，陆金虎轻轻松松把面前的凌轩按在地上之后，紧接着又是一个摔绊，将身后的苏俊枫放倒。三个人在这百余平米的客厅里闹了个不亦乐乎，直到时钟指向了23点，陆金虎才拍拍手，理了理被扯得乱七八糟的衣服。 “行了行了，睡觉，明天要拍海报，早上我叫你们。”陆金虎说完，无视一脸不情愿的凌轩，径自洗漱去了。时候不早，其他助理早已离开，平日里就只有陆金虎与他们同吃同住。 苏俊枫刚要从地上站起来，一眼瞥见刚才打闹时，凌轩扔在一边的手机，屏幕闪亮，上面似乎是一条微信消息。想要将手机拿过来递给凌轩，然而还没等碰到，蓦然觉得身上一沉，他一个没坐稳被凌轩扑在地上，凌轩就着匍匐的姿势一把抓住手机，迅速地将屏幕按灰，揣进口袋里，然后起身。 苏俊枫白了他一眼，微微蹙眉，“什么时候开始有秘密瞒着你哥我了。” “没有的事儿，你赶紧睡觉。”凌轩一改往日坦荡，看着手机嘟嘟囔囔地回自己卧室去了。 苏俊枫抱膝在地上坐了一会，摇头笑笑，然后起身回房。凌轩跟他从小一块长大，十二三岁就认识了，一个唱歌，一个拍戏，那些没日没夜训练的日子，受到诸多质疑与嘲讽的日子，互相分享心事毫无保留的日子，交换手机c微博账号混用的日子c连内衣内裤都扔在一块乱穿的日子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跟在自己身后来来去去叫着哥哥的小小少年，就一点一点长大了？不仅身高追了上来，才华演技也样样出众，有着自己的诸多的粉丝，有着自己的至交好友，甚至有了自己的小秘密。苏俊枫思索着，觉得有些欣慰，又有些百感交集。 将行李中的东西一件一件摆放进卧室，苏俊枫是个整洁到甚至有点洁癖的人，看不得一丝一毫杂乱，甚至连架子上的书都要从左到右高低有序，更别说柜子里的衣服了。等他将这间卧室整理到差不多自己认为能睡了的程度，已经一个小时过去，早已没有了困意，于是便随手从架子上抽了本书，钻进被子里。 那是一本还不到一公分厚的小书，没有出版发行商，只用了寻常的胶装，素白无暇的封页和封底，封面上印的是一张他三年前的黑白色海报照，书名叫做《枫之语春》。翻开书页，墨香依然，这本书，他看了很多遍，是写他苏俊枫的。从出道时的懵懂青涩，到舞台上的气场全开，书中认真分析了他唱的许多首歌，演的好几部剧，字里行间没有太过热烈的词句，却是行云流水般的笔墨，诉说着一个粉丝坦荡而执着的心意。 他还记得这本书的来历，那是他一年前去苏黎世前收下的，混乱的机场，拥堵的人群，像是知道他这一去必将许久一样，疯狂的粉丝一拥而上，呼喊着，告别着，有的甚至哭泣着。那个时候的他，手里拿满了粉丝送上来的花花绿绿的信封，在人潮中拥挤着，艰难前行。他一向不拒绝粉丝的信笺，甚至会在时间充裕的情况下逐一细看，在他看来，每一封信都是一番心意，尽管大多数内容只是喋喋不休地诉说着属于小女孩的疯狂迷恋。后来，在他已经不记得手里捧了多么厚的一叠信笺时，这本名为《枫之语春》的书被递到了手里，杂乱无序的人潮下，他甚至没有看清是谁送给自己的，就这么一路捧着，艰难前行reads;。 直到后来到了苏黎世，他才开始翻看这本在架子上摆放了许多时日的书，同时留意到书的作者，叫做“念你依然”。 这个笔名太大众化，以至于他好奇地上微博搜索了很多遍，才终于锁定了一个目标，用微博小号悄悄地关注了下。没错，这位叫做“念你依然”的博主，是他苏俊枫的一位粉丝，微博并不出众，多数是转一些与他的相关动态，偶尔也发一些机场拍的图，配一些唯美文字，时而也有一些她自己的工作生活，淡然得就像是这本书的文字，行云流水。 只是后来，他发现似乎自己在苏黎世闭关c停更了微博后，这位叫做“念你依然”的粉丝也没有再更微博，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悄无踪影。起初他还有一丝莫名失落，后来就慢慢习惯了，数以千万的粉丝来来去去，他又能掌控谁，又能认识谁？又怎么可能知道谁会在哪一个相伴的路口一个转身，就再也不会回头？他是风光无限的明星，坐拥千万粉丝，而事实上，何时万众瞩目，何时四周冷清，他知道，自己连改变的资格都没有。 夜阑，人静，他将书放在枕边，熄了床头的灯，朦胧睡去。 谭小然码了稿子，整理了房间，又将白天机场拍到的照片拷进电脑，调了色阶，从中挑选了六张，登录了自己一年多未动的微博账号，发了上去。评论和转发并不多，在这个圈子里连明星闭关个一年半载都会销声匿迹，何况是个粉丝，只有少数的好友知道，她又回来了。 做完了这些，她又打开了那极少会用到的柜子，将相机与镜头收拾完毕，目光定格在角落里的一摞书上。那是一本用透明塑料包装着的书，素白雅致的封面，不到一公分的厚度，书名的位置是几个墨色飘逸的文字：《枫之墨夏》，作者处署着她的网名：等你依然。 这是她为苏俊枫写的第二部作品，她是一个业余的网络写手，还到不了以写作来混饭吃的程度，网络上连载的作品也并不曾出版，因而这写给苏俊枫的文字，充其量只能算是自己装订印刷的散文集，除了微博上偶尔发出的一两篇外，还不曾给其他人看过。 她清楚地记得，这部作品的上一部，叫做《枫之语春》，已经在一年多以前，苏俊枫离开的那一次，于混乱的机场中亲手送到了他的手里，算是了了自己一桩心愿，而这一部《枫之墨夏》是在苏俊枫走后不久，闲暇时回忆起他唱的那些歌c演的那些剧时写下来的。 至于这一部《枫之墨夏》，打算什么时候再送到苏俊枫手里，她还没有想好。有时候她觉得明星艺人也很可怜，塞给他们什么，他们就得收下什么，无论好的坏的统统来者不拒，反正礼物送完了，自己开心了，至于看或不看，那就是他们的事了。她时常会回忆起网络上认识的一位粉丝朋友夏云说过的话： “我去看你是因为看了你我开心，我不去看你也是因为看了你我不开心。” 她想了想，觉得甚有道理。 看看时候不早，不知江玲包车去跟了苏俊枫和凌轩如何了，说实话她有点担心。于是拿起手机发了条消息。 很快收到回复：“小然，我已经回家啦，今天跟到天岚的公寓，看见了小枫和轩轩，明天打算跟他们去拍海报，你要不要一起？” “亲爱的，我明天得上班啊”谭小然指尖跳跃下轻敲出这一行字，江玲的工作时间相对弹性自由，她可不行，朝九晚五外加晚上加班，可不是能为了追星这种事翘班的。 “对哦，我差点忘了。那咱们周末约吧！”江玲显然略显沮丧。 谭小然答应了，又叮嘱了她诸如注意安全之类，才收拾睡下。临睡前再次翻出手机上夏云的聊天记录，良久凝视。 “我很喜欢他，但是我不能失去自己。” 夜阑人静，风寂无痕。 正文 第3章 低血糖 周五晚，得知苏俊枫和凌轩要赴京郊拍一部广告，谭小然约了江玲，次日一早一块包车去围观。她自知这一番舟车辗转，显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便没有带相机，倒是江玲背了一架单反。奔驰在出城的高速公路上，天蒙蒙亮，晨光熹微下，副驾上的谭小然有些昏昏欲睡。反而江玲追了大半个星期，依旧兴致勃勃，在后座上一面絮絮叨叨地讲着天岚文化几个新来的助理有多么不靠谱，对粉丝蛮横无理态度差，对艺人也敷衍了事照顾不周，念来念去还是觉得陆金虎最靠谱，对苏俊枫尽心尽力，对粉丝也态度和蔼，深得民心。 长途的车程总是乏味而疲惫，谭小然从后视镜里看到江玲终于念得累了，倚着车窗沉沉睡去时，不由得微笑。她承认自己很佩服江玲，在这个人际混杂的粉丝圈子里，江玲有着大把的人脉，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有办法找出凌轩的去向，比如粉丝们跟车跟丢了c打听不到行程了c查不到航班信息了等等，江玲总有办法解决。而谭小然十分有自知之明地清楚，自己在这个圈子里的绝大多数人脉，都来自江玲。 她知道这样不行，在任何一个地方混，必得有拿得出手的实力，才不至于被圈子抛弃。 她也知道自己一直在努力，尽管这种努力可能并不被圈外人理解。就像是在她十几岁就开始求学在外，独自生活的每一个夜晚，在那困苦的c靠数着星星度日的每一天，偶然间看到苏俊枫的海报，看到画面上那个干净清澈的少年安静的眉眼，他一笑，仿佛世界都亮了。 每一个少女的心里，都住着一个白衣少年。 如今，白衣少年已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男人，少女也早已过了做梦的年纪，只是她相信，她的偶像永远都不会老，因为他一直活在她最年轻的梦里。 从回忆中起身，车子已到了郊外拍摄的地点，窗外疏疏落落下起了雨夹雪，谭小然把江铃轻轻推醒，戴上风衣的帽子，两人就那么相互挽着，踏进风雪里。 这是一个高档别墅区的物业楼，临时作为拍摄景点，大楼之外已挤满了层层叠叠的粉丝reads;。苏俊枫和凌轩的粉丝有数千万，在这数千万人中，见过他们本人的只是一小部分，而在这一小部分中，能够混进非公开场合见到本人的，就更少了，然而即便如此，在这隐蔽的拍摄现场，也被扛着长焦相机的前线粉丝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天外落雪，丝毫不减热情，粉丝们用纸巾擦干被打湿的镜头，将焦距调到最远，费力地隔着厚重的玻璃窗，向楼内拍摄着，全然不顾自己的衣服c头发上沾满水迹。谭小然没拿相机，今天压根就没打算拍照，自是乐得轻松自在。 四周是一片咔咔咔的拍照声，谭小然实在不知道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透过镜头究竟能看到些什么，前方的玻璃门中影影绰绰，仿佛有人走动。天边的飞雪洒满肩头，蓦然间耳畔一阵尖叫，她循声抬头，赫然望见苏俊枫的身影出现在二楼无窗的阳台上。天色昏沉，飞雪漫天，一身白衣的他，仿佛成了这天地间唯一的亮色。 楼层不高，她仰起头，上空的身影，仿佛触手可及，又仿佛天地般茫远。嘈杂与尖叫声中，她望见苏俊枫转头，看向一旁的陆金虎，嘴唇微动，飞雪满天中，她依稀能够辨别出苏俊枫低低道出的那几个字是： “让她们进来吧，外面下雪。” 陆金虎点点头，随后身影消失在阳台，不大一会，一层厚重的大门开了，粉丝们一拥而入，熙熙攘攘挤在宽敞的大厅，前方用蓝色的隔离带圈出了拍摄的区域。 谭小然是最后一波走进大厅的，在一连串的相机快门声中，看到了被安保人员隔离出的区域，放了两米见方的一块绿色垫子，像是学校里跳高用的那种，二层的栏杆旁，是剧组工作人员来去匆匆的喊话。 “威亚还没弄好吗？” “威亚出了点问题，道具师那边还在调试。” “让他们快点，这都几点了，午后还要转场！” “武指说可能得下午才好，已经请师傅来修了。” “什么？下午！” 谭小然只零零散散听了几句，就见二楼的扶梯旁，苏俊枫跟着陆金虎走了过来，似乎跟导演低低说了几句话，至于说的什么，她没听清，过一会，便有化妆师整理好苏俊枫身上的外套，补了装，又仔细梳理了他额前刘海，紧接着工作人员和摄影师就位。看到导演的手势，苏俊枫双手撑着大厅二楼的栏杆，轻轻一跃，翻身站在了栏杆外面，也就是一层那绿色垫子的正上方，已有粉丝开始呼喊惊叫。 “天哪！他这是要从二楼直接跳下来吗？！” “不吊威亚？直接跳？！” “不行啊！太危险了！” 粉丝们已开始混乱，不顾剧组人员禁声的喝止，安保人员拉起人墙维护秩序。谭小然抬头望去，虽然只是二层，但这座大楼是商场规模，比普通的二层楼房高了不少，即使下面放了海绵垫子，就这么跳下来也未免太过冒险。 苏俊枫倒是一脸轻松，此刻的他，站着二层的栏杆之外，单手撑着栏杆，已有半只脚悬空。剧组人员连连示意现场粉丝安静，这部广告的这个镜头，他只有动作，没有台词，看到导演的手势时，许是为了创造些幽默气氛让现场粉丝安心，他依旧是保持着半开玩笑的神情，微微抬头，说了句：“我还有很多梦想没有完成。”而后纵身一跃，轻盈落在一层的垫子上。 转身c跳跃c站起，粉丝还来不及惊呼的瞬间里，他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而后又按照导演要求拍了三四遍，粉丝们大叹敬业的同时，也总算安下了心。 而后，又是凌轩的几场单人镜头，今日的凌轩一身白色修身牛仔裤外加棒球服，干净清爽c阳光跳脱reads;。距离近的缘故，谭小然用手机拍了几张凌轩，她不像大多数粉丝一样，喜欢哪个明星，就专一得连别的明星看都不看一眼，甚至避而不谈。对于天岚公司这几个艺人，她虽说是最喜欢苏俊枫，但在她看来，其他人也都各有让她欣赏之处，至少所言所行，皆是正能量。 用她的话说就是，追星又不是找男朋友，只能看上一个，只要他们是美好的，并且能够让自己变得更好，没必要计较那么多。 果然如导演所说，午后转场，这一次是在小区附近的一个露天游泳池。好在雪停了，粉丝们各自扛着相机，远远地站在外面。许是下午的保安换了班的缘故，比之先前又严厉了许多。现场粉丝被赶得很远，且游泳池四周都用黑色的幕布挡了个水泄不通，大家只有透过帷幕的缝隙，观望里面的景象。 这是一场苏俊枫与凌轩分别跳入水中的镜头，天寒地冻，两个人都穿着衬衫c长裤c运动鞋。帷幕之外，是粉丝一片又一片的尖叫和咔咔咔的快门声。谭小然没拿相机，便自然而然地退到远处，将最好的位置让给带了专业长焦相机的姑娘们。 她寻了一块假山旁的石头坐了下来，这个地方离得太远，有些看不清拍摄了，只能隐约望见远处两个白影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跳水。她索性将目光转向周围的粉丝，那是一群多么执着的姑娘啊。一个个明明穿着名牌，带着首饰，手里拿着价格不菲的专业相机，却毫不介意地跪趴在地，借着帷幕被掀开的十公分见方的一角，悄悄向内拍摄。 谭小然觉得，自己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太卑微了，看她们的打扮，许是高级白领，许是名校高材生，许是上流社会名媛，许是家财万贯的富家女可这统统的身份，在爱豆面前，却一下子卑微到土里。被保安呵斥c辱骂c推搡，却不敢发一言，这所有的一切，都只为了看她们的爱豆一眼。而她自己，也是这其中的一员，也同样卑微着，如同摇尾乞怜般忍下一切委屈，渴求从爱豆身上获得一丝一毫的光芒。尽管此刻的她，悠然自得地坐在高高的山石之上，仪表得体，妆容精致，如同看风景般望着这一切，但她知道，其实自己与她们，都一样。 北方的冬季，阴沉而干冷。谭小然在这里坐了一个小时，便觉得身上像是冻透了，于是起身，活动活动便走上前去，准备在人群中寻找江铃，却蓦然发觉粉丝群中起了不小的骚动，不知发生了什么。 “小枫怎么了？不是低血糖又犯了吧？” “那么冷的水里来回跳了两个小时！难怪会不舒服呢！” “可是咱们轩轩就没事啊！轩轩不是也一样在水了呆了那么久嘛！” “小枫从小就低血糖，你又不是不知道，公司也真不靠谱，说好的要好好照顾他呢！” 谭小然循声望去，看到远处的水池边，两人已经上岸。苏俊枫坐在岸边的椅子上，低着头，将脸埋在臂弯里，像是不舒服的样子，几名助理或站或蹲围在身边，有的递水，有的拿毛巾。 站在不远处的凌轩也是全身湿漉漉的，被两三名助理上前拿了大浴巾一裹，开始擦拭头发。然而此刻无奈被助理们摆弄的凌轩显然心不在焉，望向苏俊枫那边，向那几名工作人员喊道：“你们别围着他，给他点新鲜空气。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拿糖！” 低血糖是苏俊枫的老毛病了，十几岁的时候就常常犯，这几年原本好了些，然而从苏黎世回来，未及休息便又是连番赶通告，这一回又在北方寒冷的初冬c室外水池里泡了大半个下午，老毛病自然而然地又犯了。 一直以来，天岚赋予苏俊枫的人设都是冷峻的c酷帅的c霸气的，无论是演唱会上安静唱着情歌的王子，还是舞台上气场全开的舞者，苏俊枫多年来都是天岚的台柱子与门面，是师弟师妹们的表率，是一个人撑起一个舞台的王者。然而，只有极少数能够混到前线的粉丝清楚，越是这样的苏俊枫，越是让人心疼。因而在饭圈常常流传着这样一句话：苏俊枫有毒，让人看上一眼就欲罢不能。 工作人员将幕布拉得更严了，谭小然原本就退在后面，这一回更是什么也看不到了，望着如同这苍凉天空一样灰蒙蒙的帷幕，不由得想起，在那久远到早已模糊不清的岁月里，那是很多很多年以前： 盛夏的酷暑，连日的拍摄，零散的粉丝犯了低血糖的少年倒在被烤得炽热的地面，费力地抬起头，看到那柳叶掩映下姑娘模糊不清的容颜reads;。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水果糖，递给眼前的少年。 “谢谢姐姐。”少年的声音软蠕蠕的，刚刚接过糖，便被赶来的工作人员带回车中，渐行渐远。 那个时候，她就来看他唱歌，看他跳舞。只是那个时候，还没有这么多粉丝，还没有那么多工作人员，那个时候的他，还可以自由收下粉丝送的礼物，还能够穿着几十块钱的衣服在街头表演。 可那个时候是怎样一点一点消失在茫远的岁月中呢？她看着他出道，看着他进步，看着他一步一步走上更大的舞台，看着他坐拥无数鲜花与掌声，看着他在千万粉丝的呼喊与尖叫声中，越走越远。 终于，她再也不能在他低血糖发作时为他递上一块水果糖了，再也不能走到他身边为他拍几张特写了，她的掌声，他再也听不到了，她手中的灯副，他再也看不到了。他已经在无数鲜花与掌声中走得太远，远到她跟不上了。 不知是哪位粉丝的手机铃声响起，声音悠远中带着一丝苍凉： “她们都老了吧？她们在哪里呀？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 音乐将谭小然拉回现实，灰色的帷幕前，她看不到里面的景象，只有天地间一片空寂苍茫。 直到过了许久，她听到远处的吵嚷，走近看时，发觉竟是一名粉丝与保安起了争执。她悄然走上前，她认识那名粉丝，至少算是面熟，她记得那是一个苏俊枫的前线粉，也是江玲的朋友。也难怪，这么冷的天，大家都在外面冻着，帷幕挡得这样严，什么也看不到也就罢了，里面苏俊枫犯了低血糖不知有没有得到照顾，粉丝们担心c生气在所难免。 此时，那名粉丝与保安吵嚷着，江玲和另外几个姑娘拼命努力拉开二人，情势一度严峻起来。 “你们到底有没有送苏俊枫去休息！让我看他一眼！” “你再往前一步试试？以为我不敢打你是不？”保安威胁。 “你打啊！有本事你打！”姑娘也是豁出去了。 保安一把扯住她衣领，丝毫不顾及自己是个男人，而对方只是个小姑娘。 众人惊叫着一拥上前，一时间和那保安相互推搡着。忽然，被遮得严严实实的帷幕一下子拉开了，刹那间仿佛天光照射下来，四周安静了，帷幕之后，是苏俊枫苍白而精致的脸。 “你别推人家。”苏俊枫定定地看着那名保安，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场。 保安松开了手，苏俊枫身子却晃了晃，幸好赶来的陆金虎及时扶住。帷幕落下，惊呆了一众目瞪口呆的粉丝，片刻的安静后，是掩藏不住的尖叫。 苏俊枫，竟然亲自出面为粉丝出头！这在前线圈里无疑是爆炸性的新闻，估计那个被当众威胁，又被苏俊枫打抱不平的姑娘要激动好些天了。 别说是她，便是江玲这个凌轩的粉，都激动得欢呼雀跃。谭小然一直有点不懂江玲，她明明是凌轩的粉丝，却对苏俊枫以及天岚的几个小师弟都很上心，甚至有时候有点分不清她到底是谁的粉丝。不过对谭小然而言，这并不重要，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谭小然虽然是苏俊枫的粉，可对凌轩他们也抱着欣赏的态度，总之，开心就好。 正文 第4章 会 当晚，驱车回城。天岚的人，也浩浩荡荡回到市中心的公寓内。帝都的夜生活总是丰富多姿，偌大的公寓内外，灯火通明。这一晚，可不止苏俊枫c凌轩c陆金虎三个。 足有百余平米的空旷客厅内，凌轩和陆金虎互相追打嬉闹着，在他们身边，一名男助理正扛着摄像机，录下他们的一举一动。而就在那张宽大舒适的布艺沙发上，一个妆容精致c烫着波浪卷发的女子正襟危坐，厚重的粉底显得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令人敬而远之的气质。 天岚公司的经纪人金萱与助理彭磊。他们此刻在做的事，便是录制凌轩的生活花絮。 没错，作为天岚公司从小培养到大的艺人，被摄像机记录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是凌轩和苏俊枫多年来的工作内容之一，包括此刻不顾形象地与自家保镖打闹，当然，与自家保镖打闹这件事，无论是否有摄像机在旁，对两人而言均是乐此不疲。 天岚很会抓粉丝的心理，对于这一批从少年时期成长起来的偶像，粉丝们想看到的，自然不仅仅是他们舞台上的样子，更多的是他们的成长，因而天岚公司从一开始，就时常会拍些少年们的生活花絮发布到网上，这个习惯多年来一直保持至今，即使当初的少年已长大成人。 粉丝们看着他们生活中的点点滴滴，自是乐此不疲，当然，质疑声也有不少。比如许多粉丝多次指责陆金虎，身为保镖，跟艺人打闹出手没深没浅，让粉丝看得心惊胆战，大呼心疼苏俊枫与凌轩。不过，这么多年来苏俊枫c凌轩c陆金虎三个依然我行我素，对于被陆金虎完虐这件事，苏俊枫和凌轩都秉承着愿打愿挨的架势，粉丝们也就司空见惯了。 这会儿，凌轩闹累了，被陆金虎按在地上懒得动弹，自进屋后就不发一言坐着观战的经纪人金萱淡淡开口：“小枫呢？叫他出来拍一会。” 凌轩霍地坐起身，不满抱怨：“他不舒服，你别叫他。” 话音落下时，助理彭磊已试探着推开苏俊枫卧室的门。空旷清净到几乎一尘不染的卧室内，苏俊枫倚着床尾席地而坐，怀里抱着吉他，手边放着纸笔，时而轻拨音弦，时而又在纸上写下几个音符，暖色的灯光照在他轻轻垂下的睫毛，像是洒下一地的温柔。 苏俊枫抬起眼帘，望向门口来人。 “别动。”许是觉得他这个姿势这个角度十分好看，金萱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蹬蹬几步上前，拿出手机，“拍张照片，回去给你发微博。” 天岚艺人的微博许多时候都是经纪人掌控，这在业内早已不是秘密。 拍完了照，苏俊枫将吉他放在一边，站起身来，循声来到客厅，刚缓了口气的凌轩又和陆金虎厮打在一处，这一回彻底被按在沙发动弹不得reads;。 陆金虎放开凌轩，直奔苏俊枫。知道他低血糖不舒服，也没怎么和他闹，对峙了一阵，让凌轩得空喘口气。 “哎呀，不行，我没力气了”凌轩终于告饶。 许是觉得陆金虎和苏俊枫之间的对峙没有刚才和凌轩精彩，金萱开始逗他们说话。 “凌轩，你不是没吃饭吧？” “我吃饭了，被虎哥消耗掉了。” “你会自己做饭吗？凌轩，我猜你和小枫都不会做饭。”金萱锲而不舍。 “他会做饭！他做饭很好吃的！”凌轩反驳。 结束了一番毫无营养的对话，许是见苏俊枫今日状态不好，金萱也觉无聊了，便喊上了彭磊一块离开。 陆金虎出门去送了，屋子里只剩下苏俊枫和凌轩。凌轩冲了个澡的功夫，回来看到苏俊枫已经收拾好刚才被闹得凌乱的客厅，斜倚在沙发的角落玩着手机。 “头发擦干，别回头再感冒了。”苏俊枫看也没看凌轩一眼，却无比精准地扔过一条毛巾，十分默契地落在凌轩尚自滴水的头发上。 “知道啦，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啰嗦。”凌轩嘟囔着，接过毛巾开始擦头发，擦了一会，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苏俊枫念叨着：“小辰明天回来，我还没问他几点的飞机。” “我收到他消息了。”苏俊枫说着话，眼中却像是回忆起许多年前，他c凌轩c秦逸辰，作为天岚公司第一批出道的艺人，情同手足无话不谈，虽然一年前他远赴苏黎世闭关，而秦逸辰在国内发展，却也是三天两头联系，感情从未变淡。前些日子秦逸辰在南方有通告，没能赶回来接应他们，如今，总算是回来了。 “下周的发布会，咱们又能一块参加了。”凌轩兴奋着，近日天岚公司上海分部刚刚杀青了一部自制网剧，公司借着召开发布会的机会，打算让公司内艺人一一露个脸，再次吸引业界目光。 苏俊枫重又抱起吉他，若有所思。 凌轩想了想，“不过，这一回的发布会，虽然在北京，但上海的女团都会来，包括冯芸菲。” 苏俊枫拨弄琴弦的手明显顿了顿。 次日上午，刚好是个周日，谭小然带上了笔记本电脑，正准备找个咖啡馆认真码一会字，把这周的稿子赶一赶，出门前收到江玲的信息。 “亲爱的，今天下午秦逸辰回北京，你去不去机场？” 谭小然笑了，江玲这丫头啊，说是凌轩的粉丝，可她除了凌轩之外，苏俊枫也追，秦逸辰也追，甚至连他们的师弟c天岚公司的第二代艺人们也追，真有些搞不懂这小妞到底怎么想的了。 不过，她觉得秦逸辰不同于苏俊枫和凌轩，机场没那么好追。 “妞，我今天不去了呢，要写稿子，而且，秦逸辰多半会走吧。” “那好吧，我自己去看看，他走的话也能看到一两眼吧。”江玲锲而不舍。 叮嘱了江铃注意安全，谭小然依旧穿戴好出门，一个人寻她的咖啡馆去了。周末两天，她通常最多只安排一天来追星，而留一天时间做自己的事，否则，用工作之余全部的时间去追，她觉得那样的话，她就会失去自己。 毕竟，她的生活里不能只有苏俊枫啊reads;。 而她婉拒江铃的另一个理由便是，秦逸辰单人的机场行程，的确多半会走。不同于草根出身的苏俊枫，秦逸辰可是大户人家的少爷，据说他的父亲也是天岚公司的大股东之一，对于平日里飞往各个城市的秦逸辰，公司自然是舍得为他花钱走通道，当然，纵观整个天岚公司，这一项福利也只有秦逸辰能够享用。哪怕是人气在他之上的苏俊枫和凌轩，在机场也只有走普通到达大厅，被无数粉丝挤着的份儿。 谭小然按照自己的计划写稿子c喝咖啡c傍晚约了好友共进了晚餐，过了作为一个追星族难得的c正常人的日子。等到晚上回家刷微博时才看到，今日秦逸辰在机场果然走了通道。不过，许是不忍让那一群锲而不舍的粉丝在外面翘首期盼换来一场空，原本已经上了公司保姆车的秦逸辰，忽然又让司机停车，而后自己下来，向着远处被拦在栅栏外的粉丝深深鞠了一躬。此举感动无数粉丝，大呼小辰细腻暖心，就连谭小然看着，也不由自主地微微扬起嘴角，当初喜欢他们，不就是因为他们的温暖阳光么。 次日，照常上班，做她的寻常白领。 谭小然上班的地方，是一家影视传媒公司，名曰清欢影视，中等规模，有自己的电视剧，也有培训自己的艺人，但都名不见经传。不过，她最看重的是这里的工作氛围，团队的同事们都很随和，很活泼，她喜欢这种大家为了自己热爱的事业共同奋斗的感觉。 她的桌子上，摆放着苏俊枫的摆台，椅子上放着苏俊枫的抱枕，小小的不过两平米的空间里，她不多的物品无一不显示着自己的喜好。原本最初了解她的同事，觉得这着实不像她的个性，在大多数人眼里，谭小然安静c温柔，恬淡，是个极少会表露自己喜好的人，仿佛对什么都不太上心的样子。而就是这几年来，她逐渐开始在自己出租房和工位摆放起喜爱的偶像周边来，当然，这些是连最亲近的家人也不知道的事，只有时间久了，同事们也逐渐见怪不怪了。 在谭小然看来，这些年来只是随着成长，把许多东西看得淡了，这种看淡并非是失了热情，而是懒得再费劲心思把喜好隐藏了。喜欢什么，热爱什么，就坦坦荡荡地摆出来，尽管她不知道这样的自己究竟是成熟了还是幼稚了。 只是在这一天早上刚到了公司，便看到新来不久的小师弟赵麟站在自己工位旁，抱着那印有苏俊枫的抱枕，跟旁边工位的项目经理说着话。 看到她来了，赵麟连忙站直了身子，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小然姐早！”然后将抱枕规规矩矩地双手呈上。 “早啊！”谭小然笑了笑，接了抱枕，重新放回桌子上，打开电脑签到，并没留意赵麟与项目经理卫阳说些什么。在工作上，她和赵麟都是卫阳带出来的，在她眼里，赵麟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过礼貌，见人就鞠躬，跟谁都问好，有时反倒显得见外了，她记得在赵麟来到公司五六个月以后，才好不容易让他将对自己的称呼由“谭姐”改口叫了“小然姐”。 正思索着，忽然被身后的项目经理叫住：“对了小然，这周四是天岚文化的发布会，咱们有两张媒体票，你和小麟去吧，你不是苏俊枫的粉么？” “天岚的发布会？”谭小然诧异，自己所在的清欢影视的确勉强称得上天岚的同行，但从没有过相关的合作与互动，更何况如今早已红遍大江南北的天岚早已不可与当年同日而语。 项目经理卫阳点点头：“没错，上个月天岚的上海分部刚杀青了部自制的新网剧。” “那发布会为什么要在北京开？”谭小然看了卫阳手里的赠票，地址是北京。 “还不就是想借此机会搬出苏俊枫c凌轩他们，来给上海分部的女团涨涨人气么。”卫阳将两张票塞进谭小然手里，棱角分明的眉目间闪现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 谭小然清楚得很，天岚的上海分部，也就是女团所在，当年在北京与苏俊枫c凌轩他们传绯闻传得沸沸扬扬的小师妹们，后来公司为了制止绯闻，便将苏俊枫送到苏黎世闭关训练，同时将女团迁到上海分部reads;。 这一回，看来是打算借着苏俊枫c凌轩的人气，让原本已人气低迷的女团再拼一回了。 “阳哥，我知道了，谢谢你。”谭小然想着，收起了票。 发布会的时间定在本周四的下午，当日中午谭小然在公司食堂刚吃了饭回来，便看到赵麟已规规矩矩等在自己的工位前了。 “这么早？”她微微诧异。 “嘿嘿，小然姐，我怕堵车。”赵麟低头赔笑道。 谭小然自知这倒也符合他的个性，赵麟来公司时间短，和公司的哥哥姐姐们还没完全混熟，办事十分谨慎小心，唯恐出错。 “那咱们走吧。”她说着，收拾了随身的包，跟卫阳打了招呼，便即出门。清欢影视并非什么大公司，出门自然也没有什么专用车辆，出门地铁是她的一贯方式。 赵麟其实性格很活泼，只是性子慢热，很难和大多数人熟络起来，谭小然在团队内是负责带他的师姐，自然也就熟了许多，一路上听着赵麟天南海北地闲扯着，不知不觉神游想起了江铃。 昨晚她给江铃发了信息，怎奈这回轮到江铃工作忙碌，来不了了。江铃也是个神奇的姑娘，昨晚还特意叮嘱她替自己多看两眼凌轩，好似把自己没看到的那份补回来一样，谭小然答应了。 意料之中地，刚刚到了发布会的场外，便看到无数粉丝人山人海举着相机围在门口，果然是苏俊枫和凌轩所到之处，粉丝如滔滔江水般奔流不息。这一次既是以同行的媒体方前来，谭小然便坦荡荡地带着赵麟从正门进入了，心中却想，这似乎是自从追星以来，第一次光明正大地去看爱豆。 事实证明，他们果然来早了，离发布会召开还有一个来小时，安顿了赵麟在位置上坐下，她便借着去洗手间之由出来转了转，混到门外的粉丝中间，既然答应了江铃替她多看凌轩几眼，那么自然是要寻找机会的。 诚然，在粉丝圈中，她是苏俊枫的前线，但却是一个隐藏的前线。只因她从不成群结队，再隐秘惊险的跟拍行程也是一个人完成，与江铃一同的时候都甚少。实则也并非她不合群，而是在粉丝这个圈子混得久了，便也越来越觉鱼龙混杂，一个人行动反倒方便些。因而此时她从发布会的礼堂出来，刚好看到在这条狭长的走廊里，成群聚集的粉丝。 在绝大多数粉丝都守在大楼外面的情况下，能够混进大厅之内的走廊，自然也绝非寻常前线，她在这里站了一会，蓦然便察觉四五道目光定在自己身上。粉丝是个由大量女人汇聚成的群体，在这种无数女人同爱那么几个男人的情况下，就会形成一种十分微妙的关系，要么成为无话不谈的好闺蜜，要么成为两相看厌的仇敌，而对于大多数相互并不熟悉的粉丝而言，多半还是成为仇敌的情况多些，就如同现在，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投在自己身上那几束目光中，带着的警觉之意。 她索性将印有苏俊枫生写的手机装进包里，而后把栓了红色绳子的媒体证拿在手上，双手抱臂假装望向窗外。在绝大多数粉丝当中伪装路人，她自认演技还算凑合，想当初在天岚公司的地下停车场，无数粉丝围拢苏俊枫和凌轩的时候，她就那么坦坦荡荡地从天岚的人身边走过，与苏俊枫擦肩而过时，对方都没有看出她是粉丝。 这两年来许是年龄大了，那份爱平淡了许多，很多时候已不会再过分地去打扰苏俊枫的生活，已经很少去近距离地看他了，而今她发觉，自己伪装路人的功夫竟然没有丝毫减退。 正思索着，混乱的嘈杂声与尖叫刹那间传入耳畔，她回过头，只见原本走廊内的七八名粉丝全部一拥而上跑出门去，簇拥成团，她隔窗相望，果然从数不清的粉丝围拢的空隙间，她看到一辆黑色商务车。 天岚公司的保姆车。 正文 第5章 吉他弹唱 很快有发布会的安保人员冲出门来，呼喝拉扯着，将围拢的粉丝一一拉开，露出车门的位置。谭小然看到，从对侧驾驶位走下来的人，是陆金虎。陆金虎绕到车的另一侧，极为敏锐老练地扫了一眼四周，在确保粉丝不至于因冲动而一拥而上之后，才缓缓打开车门，与此同时，将手护在车内的顶棚位置。 从车里第一个下来的是苏俊枫。 今日的苏俊枫，穿了一身墨色中长风衣，深蓝色修身牛仔裤，在萧萧冬日里很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惊艳。与往常一样，跟在他身后的是凌轩，凌轩一身白色卫衣，仿佛是这寒冬腊月里的一抹暖阳。在凌轩的身后，还有一个一身黑色运动装，头戴棒球帽的大男孩，他低着头，将帽檐压得很低，匆匆跟上凌轩脚步的同时，在场粉丝早已尖叫出声，因为这走在末尾的男子，正是许久未曾与苏俊枫c凌轩一同出现过的秦逸辰。 谭小然站在走廊里，隔窗而望，往常，她也是那群蜂拥尖叫的粉丝中的一员，而这一次，身为媒体人的身份，她没有走出去，她只在这寂静的走廊中徐徐徘徊，像是一个真正的路人。 脚步声和尖叫声更近了，夹杂其中的还有咔咔咔的快门声，当先走来的是陆金虎，在拥挤的人群中护着苏俊枫，苏俊枫的身后则跟着凌轩和秦逸辰。谭小然停步驻足，抬起头，迎着逆流的人群，擦肩而过的一瞬，她甚至能够看到苏俊枫最为人称道的c细密而好看的睫毛。他的脚步像是一阵风，匆匆而过，甚至都不曾留意到她，她将自己打扮得十分路人，即使他留意到了，也不会察觉，她想，这或许是她这辈子距离苏俊枫最近的时候了。她犹记得江铃曾经说过一句话： “一切以偶遇为目的的偶遇都不会偶遇。” 这是在江铃曾经多次蹲守天岚艺人公寓楼下无果之后，无奈而忧伤的感慨。当时她思索良久，觉得甚有道理。或许真的有一天不爱了，不记得了，才会在某个街头转角的咖啡店，不期而遇。 很快，苏俊枫从她面前走过去了，凌轩c秦逸辰也走过去了，她回过头，连他们的背影都已被无数的粉丝湮没。她理了理冬季与头发摩擦起了静电的毛呢外套，转身入了礼堂，回到小师弟赵麟身边的位置。 “姐，是不快开始了？reads;！”赵麟头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十分兴奋。 “是啊，你可以见到你菲菲女神了。”谭小然自觉这样的好机会，不调侃调侃实在是可惜了。 “啊！我菲菲女神！”赵麟双手握拳，激动得连椅子也坐不住了，“对了姐姐，听说今天不只冯芸菲，天岚上海部的好几位女神都会来！我还从来没见过她们真人呢！” “所以啊今天好好看吧。”谭小然摸了一下他的头，赵麟是冯芸菲的粉丝，这件事只有她知道，当然，她也乐意为这个情窦初开的天真少年保留心中那一点小秘密。 正思索着，主持人已然上台。 年轻帅气的男主持气场全开，在惯例的开场白之后，开始介绍发布会的主题。 “由天岚文化有限公司投拍的年度青春偶像巨制《半夏年华》已经顺利杀青，那么这一次发布会我们剧中明星齐聚” 谭小然听完了千篇一律的开场白，紧接着便是从配角开始一一出场。其实这部剧是天岚自己投拍的一部网剧而已，并没有什么当红明星，更别说此刻轮番登场的配角了。她一面眼花缭乱地看着演员们一个个登上舞台，一面听着耳畔小师弟赵麟低声念叨着“我菲菲女神怎么还不来”，忽然间，手机的微信提示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f一r：江铃 “今晚下班后我去天岚公寓，亲爱的你来一块吃个饭呗，好几天没见你了。” 谭小然笑了笑，心知这丫头是又想蹲点看凌轩了，盘算了一下发布会结束的时间，思索了一会，默默回复了两个字：“好啊。” 将目光回到台上时，配角们已陆续登台，紧接着就是这部剧的男女主角了。交错迷离的闪光灯和媒体记者的相机快门声下，走上舞台的是一个身材高挑俊挺的年轻男子，也是这部网剧《半夏年华》的男主角。谭小然清楚，他也是当下娱乐圈一位炙手可热的鲜肉，是天岚特意请来撑起这整部剧的，而至于为什么没有让公司内的男星来演，比如苏俊枫c凌轩他们，大多数人觉得，公司实在是怕了传绯闻了，当然，只有少数的粉丝清楚，人家天岚北京总部怎么会让自己大咖级艺人参演这等拉低身价的小网剧呢！ 紧接着，便是千呼万唤始出来的这部剧的女主角冯芸菲登场，眼花缭乱的灯光下，清秀苗条的少女一身纯白色长裙，清纯而优雅。 “姐姐姐姐，我菲菲女神来了！”赵麟激动得险些跳起来，扭头看了一眼四周，才吐了吐舌头勉强以一个媒体人的身份重又坐了回去。 谭小然也将目光停留在舞台上，这是她第一次从屏幕以外的地方看到冯芸菲，二十岁出头的年纪，正是她无法再奢望的个女子最美好的年华。今日的冯芸菲，依旧走得是清纯路线，一尘不染的纯白色连衣裙，瀑布般的及腰长发，镶了水钻与花朵的银色高跟鞋，无一不彰显着天岚当家花旦的女神风采。 这，就是当年与苏俊枫绯闻闹得满城风雨的冯芸菲；这，就是曾被传为苏俊枫女友c最终使得枫家粉丝大量脱饭c苏俊枫凌轩远赴异国的冯芸菲。谭小然默默望着台上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c甜美而大方正与主持人微笑互动的女子，她美丽c年轻c开朗c高贵她仿佛有着这世上全部的纯净与美好，无怪乎与天岚文化的师兄们传出哪怕一丝风吹草动，就足以颠覆整个圈子。 冯芸菲的出场，无疑将整个发布会带到了一个□□，再加上一首今年发布的专辑主打歌演唱，更是让观众举起灯牌，大呼女神。冯芸菲的歌声，清甜空灵，尽管作为年轻歌手，唱功或许不那么完美，却有种独特的来自天外的绝尘之美，仿佛无数少年心中在水一方的飘渺伊人。 一曲落幕，余韵犹存。观众席间却爆出无与伦比的尖叫，这尖叫不是为了冯芸菲，而是她们仿佛知道发布会整个流程似得，十分清楚接下来的节目是什么reads;。谭小然坐在媒体方的前排，她回过头，在观众席上五颜六色的灯牌中已然发现，虽然这是冯芸菲新剧《半夏年华》的发布会，但真正冯芸菲和那位小鲜肉男主角的粉丝只占了三分之一，而绝大多数的粉丝手中的灯牌，都无一例外地写着意料之中的那三个名字：苏俊枫c凌轩c秦逸辰。 “姐姐，这天岚文化也太有套路了，苏俊枫他们根本就没演这部戏，这不就是给我菲菲女神捧场么。”连小师弟赵麟都一语中的。 果然，在还没来得及跟小师弟探讨一番天岚文化的套路时，随着冯芸菲和女团们的退场，主持人已然报出了苏俊枫的名字。灯幕交错间，舞台的正中央，苏俊枫一身白衣，抱着吉他，三两声弦起，有灯光投射在地，那一刻，全场静谧。 苏俊枫就是有这样一种气场，能够让寂静的舞台瞬间燃起热血，也能够让沸腾的尖叫瞬间归于安寂。就像此时此刻，人们自然而然地不再喧哗，不在呼喊，而是就那专注地，看着一身白衣的年轻男子，抱着吉他，坐在舞台角落安静地唱着情歌。 这一首歌，名字叫做《梧桐雨的思念》，是两年前他的一张专辑里的歌了，是他自己写的，那时，他还没有去苏黎世。 歌曲安静c忧伤c带着难以名状的感伤和冰冷的绝望，静静地诉说着一个男孩对一个女孩求而不得的爱，从相识到分离，在初遇的那片梧桐树下。 苏俊枫很适合唱这样的情歌，恬静而忧郁，尽管在年少时他也曾是个上蹿下跳的孩子，如今的苏俊枫，即使静静地坐在舞台角落，也足以气场全开到让每一个人震撼。一曲终了，于席上爆发出的尖叫声中，苏俊枫站起身来，深深90度角的鞠躬，而后提着吉他，快步退场。 接下来是凌轩的独唱和秦逸辰的街舞，演戏出身的凌轩并不十分擅长唱歌，不过性格倒是活泼开朗许多，加之阳光可爱的造型，粉丝数倒是不比苏俊枫少太多。而秦逸辰，他是一个天生的舞者，只要他站在舞台上，仿佛整个世界都为之欢呼。 三位大咖级艺人的表演，成了整场发布会最为□□的亮点，一时间倒没什么人关注原本的新剧《半夏年华》了，不过这本就是天岚文化的原意。随着三个当红小鲜肉的压轴演出，发布会也接近了尾声，谭小然凭着多年跟着江铃混迹的经验，拉了拉赵麟，投了个眼神过去。小师弟也是蕙质兰心的孩子，当即会意，跟上谭小然的脚步，两人一起往侧面的通道走去。 果然，这里挤满了无数的记者与粉丝。在人潮的簇拥下，苏俊枫c凌轩c秦逸辰三人由陆金虎护着，由内向外快步鱼贯而行，不时有记者挤进人群，将话筒伸向三人。 “请问这一次师兄与师妹同台，是否表明天岚文化北京部与上海部重归一家呢？” “请问一下苏俊枫，你出国之前与师妹冯芸菲的暧昧传言是否属实呢？” “请问苏俊枫，冯芸菲是否是你的初恋女友？什么时候准备公开恋情呢？” “凌轩，请问你是否也如传闻所言，中意于某一位师妹呢？” “请问秦逸辰，你对两个兄弟与自家师妹相恋的事有何看法呢？” “你们都别问了！让开！让他们走！” “你们别挤他！” 最后这两句，显然是忍无可忍的粉丝喊出来的。胡乱的人群中，陆金虎护着苏俊枫在前面开路，见三人戴着口罩并不回应，疯狂的记者们一路跟到外面，围堵在天岚的保姆车前。车门打开的时候，有粉丝的手机掉落在地，苏俊枫于混乱的人群中俯身捡起，递给陆金虎，再由陆金虎交还到粉丝手里，当下在场粉丝大呼小枫好暖，也有不少人的相机飞快地记录这一刻。 其实，不管他们做什么，每一个轻微的举动，都足以引得万人尖叫。 正文 第6章 小熊拖鞋 谭小然拉着赵麟来到外面时，已有保安拦开围堵的记者和粉丝，天岚的保姆车绝尘而去，附近的粉丝和记者也逐渐散开。礼堂内发布会结束的音乐响起，夹杂着主持人礼貌的感谢，记者们掉过头去采访冯芸菲了，礼堂外面竟片刻间散了个干干净净。谭小然转了回去，借着散场时候与几位媒体同行打了招呼，寒暄几句，交换了联系方式，顺便介绍了自己的小师弟，毕竟无论在哪一行，人脉是必不可少的，老大让她来看这一场发布会，可不是白白让她来欣赏苏俊枫的颜。 待到忙完了这一切应酬，已是夜幕初临，带着赵麟出来的时候，她忽然觉得这帝都的夜晚，竟也无端得华美起来。与赵麟告别，看着他上了回家的出租车，她自己也招手拦了辆车，目的地是天岚的艺人公寓。 她无意于私生的行为，一路上还想着，是时候该收手了。 然而，出租车才行驶了不到一半的路程时，她的手机便叮咚一声轻响，是微信提示音。 f一r江铃： 亲爱的，我被领导留下来加班，今晚去不了了，呜呜呜怎么办？你是不是已经到了？ 谭小然凝视了一会短信，摇头笑笑，心想这丫头原来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她指尖轻触屏幕，发出消息： “我还没有到呢，没关系，你好好工作，我去附近转一圈也就回家了。” 江铃： 那好，你带伞啊，今晚有雨夹雪！ “我知道了，放心吧。” 按下发送键的时候，她抬头望向车窗，外面已经零星飘起雪花，她并没有带伞。虽然被江铃小丫头放了鸽子，不过既然来都来了，就索性看看再走。停车的位置是公寓楼的前一条街，她通常坐车去现场的时候都会在或前或后一条街停下，然后自己走过去，这样不至于被粉丝发觉。她独来独往惯了，即使是在这里蹲点只为看一眼苏俊枫，她也很少和其他粉丝混在一处，在她看来，饭圈漫天喧嚣的争吵都是无意义的纷争。 果然，她像一个寻常路人一样走到天岚艺人公寓楼下时，看到了几辆其他粉丝包的车，甚至也有开着自家宝马c奔驰一路跟过来的。果然，公寓大楼的门口簇拥着七八个姑娘，正向每一个路人投来警惕的目光，低低耳语。她没有走上去，而是绕了个弯从公寓大楼后面经过，她盘算着，这个时间苏俊枫和凌轩他们应该早已从发布会现场回到公寓了，不过按照他们往日的出行习惯，极有可能晚上再出来吃个夜宵，但这天气她仰头看了看这独属于北方的苍凉天幕，飘落的雪花入手即融，果然像是雨夹雪的样子。 所谓的粉丝圈子，她从来就不曾混进去过，如今也不想让自己一个圈外人引起她们的警惕，索性无处可去时，她宁可在大楼之后的广场绕圈子，反正在这个角度，倘若苏俊枫一行人从大楼里出来，自己刚好能够看得到又不至于被发觉。 唯一不妥的是这雨夹雪越来越大了，起初还有飘雪的痕迹，时间久了落在肩头的再也不是素白的雪花，而是打湿衣襟的雨滴。她拢了拢枚红色的毛呢大衣，遥遥望去，雨幕里行人萧瑟，唯有远处公寓楼底下几位妆容精致的粉丝凑在一起，不晓得在商议什么。只是不大一会，她们便分别上了那几辆车，各自离去了reads;。 谭小然看这情形，想必今晚苏俊枫是不会出来了，要知适才那几位粉丝虽然不认得她，她却认得她们，她们都是粉丝圈里出名的大大，有钱又有闲，每日跟着苏俊枫c凌轩和秦逸辰风里来雨里去，从晚上的公寓楼到白天的录音棚，风雨无阻心比金坚。 今晚，想必苏俊枫他们真的不会出来了吧。谭小然想着，向雨帘中的公寓大楼缓步走去。突然天空一阵惊雷，大片的雨滴倾盆而下，她环视四周，这一代商业区高楼林立，可大抵都在广场另一端，距离最近的也只有天岚艺人所住的这座公寓楼了。她毫不犹豫，转身跑到公寓大门的遮雨棚下。 这是一座处于商业区的高层公寓，天岚只租住了其中一层的几个房间供艺人生活起居，谭小然此刻避雨的位置，正是公寓楼那面宽敞明亮的玻璃大门外，门上有密码锁，她只能站在外面，好在上空的顶棚足以遮挡这冬季里的雨幕。 “看来这雨是一时半会不会停了。”路过的保安饶有兴致地与她攀谈几句，撑起伞冲进雨幕执勤去了，丝毫没有发现她也是自己负责每日驱赶的粉丝之一。 谭小然静静靠在一侧的墙上，望着雨水在玻璃门上冲刷的痕迹，当初为了追苏俊枫，她蹲过天岚公司地下的车库，挤过人潮涌动的机场，扛着长焦单反穿行于无数个拍摄现场，而像如今这样，站在苏俊枫的楼下避雨，还是头一次，她自嘲地笑笑，粉丝这条路，还真是难走，可她所向往的，不就是爱豆身上那些美好与阳光么，那些能够带给她正能量的爱豆，比如苏俊枫，比如凌轩，比如秦逸辰，仿佛他们一笑，天就亮了。 窗外，夜雨阑珊，室内，灯火通明。客厅宽敞明亮的偌大落地窗前，苏俊枫倚窗而立，高层之上他只能看到楼下粉丝影影绰绰的身影，其实他时常站在窗前看楼下的粉丝，只是她们看不到他。有时他会想，她们什么时候会离开呢？午夜，她们在，睡醒的清晨，她们还在，甚至偶尔他会想知道，她们的生活又是什么样子呢？ 雨越来越大了，他看到刚刚走了一波粉丝，似乎还剩下一个，依旧不见停的雨帘中，他看不清她的影子，唯一清楚的是，她在那里站了许久。 “虎哥。”他转头叫了声客厅角落正打着游戏的陆金虎，声音带着几分独属于他自己的磁性与慵懒。 从小到大，他都习惯了用这种声音跟陆金虎撒娇。 在笔记本电脑前埋头苦战的陆金虎闻声暂停了游戏，快步走来，隆冬的北方即使在温暖的室内，窗前也是寒气逼人，陆金虎随手从架子上扯了件外套，披在苏俊枫身上。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不知不觉多年间，早已被他当成亲弟弟一般。他顺着苏俊枫的目光向窗外望去，看到了那一抹枚红色身影在细密雨帘中静静伫立。 苏俊枫从窗台上随手拿了把黑色雨伞，递给陆金虎：“让她走吧。” 陆金虎默契点了点头，接了雨伞，转身开门下楼。 楼底，雨落成忆。 谭小然倚着玻璃门闭目而立，聆听大颗雨滴敲打在玻璃上的清脆之声，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独自站在苏俊枫窗下躲雨的她竟觉得内心前所未有的宁静。直到身旁脚步声起，才缓缓睁眼，面前是穿一身红色防雨冲锋衫的陆金虎，手中还递过来一把黑色的折叠伞。 陆金虎没有说话，她也没有说话，对方是做什么的，彼此早已心知肚明。她自知身份骗得过其他粉丝，骗得过苏俊枫，却骗不过在这一行成熟老练的陆金虎。她默默接过了伞，向陆金虎点了点头，然后撑开，在他的注视下坦然走入雨帘。陆金虎望着她背影消失的方向，等了一会，确保她的确没有在附近逗留后才转身上楼。 偌大的客厅之内，苏俊枫依然静静伫立在窗前，身上还披着陆金虎下楼时给他的那件外套。他凝视楼下路灯照到的方向，不知何时，那里，已只剩灯火昏黄。未留神间，身旁已站了另一个人影reads;。 年轻的男子身材高挑，甚至身高比苏俊枫还要猛一点，然而由下到上观察其穿着，却是脚上穿了一双棕色小熊棉拖鞋，淡蓝色的棉质睡衣睡裤，依然是毛绒绒的小熊图案，许是刚洗漱过的缘故，额前的刘海有些凌乱。 秦逸辰！ 没错，这是秦逸辰的一贯居家风范，尽管秦逸辰与苏俊枫同岁，年龄上早已成年，其长相也属于棱角分明的帅气硬朗型，但身为天岚台柱子之一，秦家排行第三的小少爷，在家或在公寓的时候，他就是穿成这样的。 “我爸跟李总他们吵起来了。”秦逸辰来了就是不带任何感彩的一句话。 李承，天岚上海分部总经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成功男人，主要带领以冯芸菲为队长的女团组合。当然天岚不只这一个老总，还有上上下下四五位老板，多半都是沾亲带故，说起来，这算是一个家族企业。 而秦逸辰的父亲，虽然并不与他们有着什么亲戚关联，却也是身价近千亿的公司大股东之一，秦逸辰亦是从小在公司训练，与苏俊枫和凌轩相继出道，一同成长的公司第一批艺人，算是苏俊枫的亲师弟。正由于不同于其他艺人的草根出身，秦逸辰虽然在人气上略逊于苏逸风和凌轩，但在公司可谓混得如鱼得水。 只是最近，秦逸辰的父亲，那位主宰天岚公司半边天的大股东，似乎不太开心啊。 “为什么吵？”苏俊枫扭头询问。他披着的外套里面穿了一件宽松的白毛衣，在星光的照射下，精致的锁骨十分好看。 “我爸不喜欢他们推女团和师弟们。”秦逸辰的声音还是淡淡的，没有什么语气。 苏俊枫转过头来，在窗前的沙发上坐下，“这个想必也不是李总一个人决定的吧。” 秦逸辰干脆也坐到他旁边，“我知道不是他们一个人决定的，还有陈总和赵总。只是明天李总带着他的女团要飞回上海了，今天我爸跟他争执了一下午。” 陈亦泓和赵宇瀚，分别是天岚北京总部的董事长和总经理，算是比李承更加执掌大权的人。 苏俊枫想了想，“不过，话说回来，公司也带了咱们快十年了，总不能一直靠咱们几个撑下去吧，迟早要有下一代艺人。” 秦逸辰随手从沙发上扯了个抱枕抱在怀里，指尖轻轻把玩着边缘的线头，下巴抵在毛绒绒的抱枕上，小声道：“你啊，总是替别人想那么多。” 苏俊枫单手托腮，扭头望着他，半晌没有说话，秦逸辰就是这样的人，在粉丝在媒体面前高冷得像个总裁，只有在他们这些熟悉的多年老友面前，才温暖得一塌糊涂。然而即便如此，也还是有越来越多的粉丝挖掘出秦逸辰高冷背后的暖心一面。 时钟的指针逼近23点，窗外的雨已停，两个人就这么并肩坐着，谁都没有再说话，在这个以培养少年偶像为主的公司，谁都知道，他们长大了，就意味着人气的下降，意味着资源的减少，意味着公司不会再把主要精力放在他们身上。 陆金虎早已回来又打了两局游戏，洗漱去了。苏俊枫有些昏昏欲睡，秦逸辰刚要起身回自己房间，却见对面的卧室门开处，透露一只毛绒绒的脑袋，正是凌轩。凌轩先是左右探了探头，听到靠近门的那处卫生间传来哗哗的淋浴声，没有看到陆金虎的身影，转而又望见窗前苏俊枫和秦逸辰并肩而坐，才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一步迈了出来，竟是穿戴整齐。 天蓝色修身牛仔裤，鹅黄色毛衣，里面露出白衬衫的领子，外面搭了一件运动风外套，十分明朗的一个阳光少年。 对上苏俊枫和秦逸辰略略诧异的目光，他干脆凑上前来蹲下，打了个禁声的手势，压低声音：“我要出去一趟，你们别跟虎哥说。” 正文 第7章 麻辣抄手 “这么晚了你去哪？”苏俊枫微微蹙眉。 “我我就是特想吃上次咱们路过的那家麻辣抄手！”凌轩迟疑了片刻，露出哀求的眼神。 “大晚上的吃什么麻辣抄手。”秦逸辰无情吐槽。 “我就是想吃嘛，反正你轩哥怎么吃也吃不胖，嘿嘿！” “那很远啊。”苏俊枫站起身来，在他印象里，以前凌轩虽然也经常大半夜没事干出点幺蛾子，但都是诸如叫上他和秦逸辰，偷跑出去绕着北京三环骑车之类的，突发奇想一个人出去买吃的还是头一次。 “没事没事，我开车去，最多一个小时也回来了，你们还想吃什么，我给你们带回来reads;！”凌轩一边说话一边留神听着对面卫生间里的淋浴声。 “别开你那红跑车去了，太显眼，别让媒体看见又给你添油加醋说点啥，开我车去吧，我那黑车没被曝光过。”秦逸辰要么不说话，要说就说一长串话。 “好好，辰哥你最好了，给你们带好吃的！千万别跟虎哥说啊，他要问我就说我睡了，实在被发现了再说我去买抄手了！”凌轩说着又瞟了一眼水声渐停的卫生间，然后飞速换鞋出门。 苏俊枫定定望着凌轩离去的方向好几秒，近日来凌轩这小子越来越神秘，说好的无话不谈都成了耳旁风。秦逸辰也无奈地摇摇头，起身进入另一间盥洗室洗漱去了，关门前还不忘叮嘱一句：“你早点睡！明天还有训练！” 苏俊枫答应了一声，趁着陆金虎出来之前溜回自己房间了。虽然身为天岚公司第一代艺人中的大哥，肩负了带领并照顾众多师弟们的责任，但苏俊枫体质较弱是众所周知的事，是以每日提醒他早睡多吃，也就成了凌轩c秦逸辰c陆金虎这小圈子里几个人的生活琐事。 苏俊枫关了卧室的灯，只开了床头台灯，换上与秦逸辰同款的白色睡衣，只不过身上没有毛绒绒的小熊图案，布料也薄了许多，床头依然摆着那本《枫之语春》。不多时，听到陆金虎踢踢踏踏穿着拖鞋在客厅走路的声音，过一会，声音渐小，想必也是回自己卧室去了。 其实他以深蓝为主色调的床上，除了那一本不知那位蕙质兰心的粉丝写给他的《枫之语春》外，还有一个长方形的抱枕，那是在前两年一次粉丝福利活动中剩下的，抱枕上印着的是十六岁那年，他与凌轩c秦逸辰的合影。抱枕上的三人还是少年模样，眉眼间的轮廓初现棱角，十几岁的年纪，是他们三个人形影不离c情同手足的时候，是再也回不去的青涩年华。 年少成名，一路风风雨雨，在成长的印记里，得到了太多，也失去了太多。看似风光无懈可击的背后，其实每个人都有一些或多或少的失落，这些失落往往体现在生活中的每一个小细节上。 比如秦逸辰，自来天之骄子，大户人家的小少爷，丰衣足食与名扬天下的背后承载了父母太多的期望，苏俊枫和凌轩知道，他一直活得很累，家人的殷切期盼与两位优秀的哥哥，成了他身上一道又一道的枷锁，将他原本的刻骨温柔也一点一点封闭，只剩一袭清冷。 又如凌轩，入公司的那年只有12岁，只比苏俊枫晚了不到一年，天生的可爱样貌让公司赋予他从小到大甜暖卖萌的角色，成为万千女性的暖心偶像。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似乎无论是公司的经济团队，还是他常年在外做生意的商人父母，都忽略了这个正处于青春期的少年也会有彷徨，也会有迷惑，也会有不开心不想笑的时候。慢慢地凌轩就一点一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上一秒在外人面前笑得甜美，下一秒在自己人面前就瞬间高冷，也只有朝夕相伴的人，才清楚的了解，其实凌轩没有外在看起来那么开朗阳光。 而苏俊枫，看起来似乎是最正常的一个，进公司最早，进步最快，最优秀，最听话，最懂事，似乎从一开始，他就是所有人眼里的大哥，公司的门面，帅气又不失魅惑的外表加上坚韧有担当的性格，因而在舞台上的他是酷帅的c霸气的c气场全开的。只是在这份倾倒无数粉丝的王者之风的背后，却只有身边的兄弟和极少数的前线粉丝知道，他苏俊枫的性子，其实并没有外在看起来那么霸道强硬。 不同于秦逸辰和凌轩，他只是个父母经营水产品生意的草根少年，多年前母亲离世，在追寻梦想的道路上，父亲与其断绝关系。他有过清贫的日子，所以他懂事，他遭过无数的白眼，所以他努力。只是他原本的性格里，除了公司为了人设而赋予他的冷静c果敢与担当外，还有着许多鲜为人知的温柔。比如他其实性子很软，也很依赖人，只是只有少数人知道罢了，一个从小漂泊在外，没有家人的孩子，想必多多少少都是缺乏些安全感的吧，就如同他睡觉的时候抱枕从不离身。 床头一盏台灯散发着幽光，窗前厚重的窗帘半掩，此时的苏俊枫，坐在自己卧室那面落地窗前的躺椅上，午夜的钟声敲响，他有些昏昏欲睡。估算着时间差不多快一个小时了，他伸手从茶桌上拿过了手机，拨通凌轩的电话reads;。 “喂，小枫！你还没睡？！”对面传来凌轩清亮的嗓音，听起来很欢快。 “到哪了？”苏俊枫的声音依旧是低沉的，带着磁性的。 “我就快回来了，十分钟之内就到，对了，楼下有粉丝么？”凌轩那边的电话声有些嘈杂，显然是在开车。 “现在没有，我帮你看着。”苏俊枫说着向窗外望了望，今夜格外安静，从前粉丝扎堆成群的地方此刻只有路灯明灭，一地昏黄。 凌轩乘电梯上楼来时，特意放轻了脚步，像是不忍打破这夜深人静的寂阑。悄悄按密码锁开了门，循着唯一的光源走过宽敞的客厅，轻轻推开苏俊枫虚掩的卧室门。屋内，躺椅上的男子微闭着双目，柔和的台灯光芒倾洒而下，温柔地覆上他澄澈中带着些许魅惑的眼角眉梢，和那额前细碎的刘海。 冬季的天空，总是苍凉而透着迷惘，谭小然一向喜欢暖色，玫红色的毛呢风衣或许在许多人看来显得俗气，可她越发习惯了冬日里这一抹暖色调。若是回到几年前，她是偏爱冷色的，那时的她，偏执地认为唯有灯火阑珊处的那一抹冷色才适合自己。许是这些年来从苏俊枫他们身上看到了太多阳光，看到了太多温暖，她不知不觉就明白，明明可以坦荡地活着，又何必费尽心思用冷漠来伪装自己？ 冬日里上午的一抹暖阳，斜斜地照在她身上。来到公司的时候，还没等脱了外套打开电脑，就看到邻桌的主管何义捧着一叠文件风风火火地从对面的办公区走来，嘴里还不停地哼着歌：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时针在不停转动，滴答滴答滴答滴答，姑娘你还没有婆家” 谭小然按开电脑开关的手狠狠抖了那么一下。 “小然，走，跟我和卫阳出去一趟，中午咱们跟合作方在外面吃饭。”何义唱完了歌，开始收拾自己的公文包。 “带我去？”谭小然不确定地又询问了一遍，作为连出差的机会都屈指可数的人，更别提跟老大们出去见客户了，虽然她倒是十分向往经常出去见一见同行，但事实上，她向来都是蹲办公室的。 “嗯，你我还有卫阳，咱们三个去，之前负责谈这个项目的商务妹子休婚假了，咱只能自己上啊。”何义一脸的无奈，身为一个热爱动漫的标准宅男，他可懒得到处跑。 不过话说回来，卫阳与何义，这两人一是项目经理，一是主管，作为这个公司里顶梁团队的老大和老二，谭小然一向认为在他们平素里吊儿郎当的背后，绝非寻常简单人物，否则也不可能在影视圈里摸爬滚打不到十年的功夫，早已人脉遍天下。 正说话间，卫阳也已赶回，“何义，小然，收拾一下咱们走吧。” “好嘞！说走咱就走啊风风火火闯九州啊”何义又吼了一嗓子，大步下楼。 谭小然一脸黑线，提了包跟上，心中庆幸还好上午出门时化了妆。 卫阳开着自己那辆别克轿车，车上，这个堂堂好几个项目的大经理一边兼职起司机，一边给谭小然科普起这一趟的目的。 “这次的合作方是和云墨传媒有限公司，咱们和他们的郑瑜亮郑总打交道，之前我跟何义和他谈了两次，他手里有部片子，叫《不问归期》，青春校园偶像剧，我看了剧本还不错，目前已经有两家公司联手投拍，咱们要是能分一杯羹那是最好。” 卫阳说着将手边的资料递给坐在副驾的谭小然。谭小然容易晕车，因而拿过文件只匆匆扫了几眼便即合上，不过也已看了个大概。是大学校园里的故事，几个年轻的大学生为了自己梦想与事业拼搏的征程，有懵懂的青春回忆，有青涩的校园恋情，总之，很美好的一部剧。 正文 第8章 新剧本 预订的饭店不远，却堵了半个小时的车，好在卫阳有先见之明，提前一个小时出发。包厢里，谭小然环顾四周，她很少会来这种高档饭店，除非从前回父亲和继母家的时候，倒是经常会跟随他们出入高档会所，不过那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意义。 云墨传媒的郑瑜亮是个久经沙场c如鱼得水的影视界成功人士，至少这一次会面，谭小然是没能摸清他的路数，她觉得只有卫阳那样的人，才能跟他对上几个回合。这一次郑瑜亮也带了两个下属，一桌六人，酒到杯干，十分爽快。 中国人习惯在酒桌上谈合作，谭小然是北方姑娘，大方爽快，卫阳虽然出身东南小城，这些年来混迹大大小小各种场合，早已练得一身好酒量，何义则也是豪气干云。其实早在之前，卫阳与何义早已与云墨传媒的郑瑜亮谈了两个来回，拿下《不问归期》的投拍权是基本靠谱的，这一回也就是走一走例行流程罢了。只是席间，谭小然忽然从酒到杯干c不失风雅礼数的郑瑜亮口中听到了“天岚”两个字。 “等咱们这合同签下来，我们又该和天岚谈了，算起来该是第五次了，但估计可能性不大。”郑瑜亮如是道。 “郑总对天岚也有兴趣？”谭小然问了这么一句。 “说实话，这部剧我们原打算请天岚的苏俊枫主演，这剧本都是为他量身打造的，只不过谈了次，天岚那边说没有档期，不肯松口，既然咱们都算是一家人，我也明人不说暗话，我约莫这事估计没多大把握reads;。”郑瑜亮沉声道。 卫阳接道：“如果郑总在与天岚谈档期的问题上，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自然乐意效劳。” “好说好说，我回去就开始走合同流程，到时候咱们都是一家人了，回头再介绍你们认识认识另外两家投资方。”郑瑜亮也是这一行里有名望的人，自然靠谱。 酒到三巡，两方道别，谭小然一行人告辞离席。卫阳的车停在一旁，何义走路摇摇晃晃，摸了几下没摸到车门，谭小然上前给他拉开后座的门。 “我跟你说，我没喝多，你看我把云墨传媒郑瑜亮身边那个人都喝倒了！”何义有些口齿不清。 “是是是，你没喝多，小然能喝你十个！”卫阳一把将何义推到车上。 “我跟你说，喝云墨的不算事，以后咱要是有机会跟天岚的见面，看我不把他们经纪人喝倒我就把我姓倒着写！”何义不服气。 “小然你别理他，他就这样，我们出去喝好几回了。”卫阳言罢自己也绕回车上，发动车子。 谭小然笑笑，何义看天岚文化不顺眼，早已是众所周知的了。 其实，卫阳也看天岚不太顺眼，尽管她自己是个天岚艺人的粉。也难怪，这几年来天岚越发家大业大，苏俊枫c凌轩c秦逸辰他们几个就创造了整个公司百分之八十的收入，近年来又出道了女团和练习生，可谓一路红遍大江南北，这也就难免在业内蛮横娇纵，得罪了不少同行。无怪乎无论是苏俊枫c凌轩c还是秦逸辰的粉丝都在微博上大呼公司不靠谱，影响了他们爱豆的前程。 不过，对于卫阳而言，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看对方不顺眼的唯一解决办法，就是签了他。这是卫阳的一贯行事手段。 “阳哥，你说《不问归期》这部剧，苏俊枫他们会演么？”银灰色的轿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谭小然问。 “难说”卫阳想了想，嘴角泛起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没有档期这种话，用于推辞是万能的。可你想，抛开凌轩和秦逸辰不算，苏俊枫在国外闭关了一年多，人气下跌不说，刚回国来能有什么资源，还让他凑不出这小小一部校园剧的档期？更何况云墨传媒是什么！人家可是业内数一数二的大公司，甩他天岚不知道多少条街，人家郑瑜亮也是云墨高管，诚心邀请，从苏俊枫还没回国时，就开始打磨这剧本了，为了配合他的档期，这边也是一拖再拖，给足了诚意，你认为呢？” “这么说，是天岚不想让他接这部戏？”谭小然凝眉反问。 卫阳轻笑：“我们上一次和郑总谈的时候，郑总说，他们之前与天岚谈，天岚给出的答复是，苏俊枫c凌轩和秦逸辰没有档期，不过他们可以用第二代练习生和女团顶上，甚至不要出场费。” “他们想推第二代艺人和女团，粉丝们都这么说。”谭小然笑笑，这已然不是秘密。 “二代和女团”卫阳摇头叹息：“这些年来，天岚一直在吃老本啊，这是看着这两年你苏俊枫人气打了折扣，才匆匆忙忙地想推二代和女团，结果就推成这个质量。” 谭小然想了想，忽然侧头问：“阳哥觉得，这个时候，天岚该不该推二代艺人和女团呢？” 卫阳凝视前方拥堵的车辆，半晌摇头，“推与不推，全在一个‘诚’字，如今的天岚已经不像十年前了，早就没了当初做事的诚意和务实。就拿现在来说，虽然当年苏俊枫c凌轩跟女团的冯芸菲闹出那么点绯闻，落得个出国闭关的下场，人气下跌了不少。但你别忘了，他们是童星出身，出道快十年了，饿死的骆驼比马大，粉丝基础都还在，天岚若花点心思捧一捧，寻点好的影视歌曲资源，人气恢复甚至超越当年都是不在话下的事reads;。” “可是现在，天岚似乎没有那份耐心了。”谭小然转头看向他，轻轻叹息。 卫阳笑道：“是啊，所以说这早已不是当年一心踏实做事的天岚了，这么些年的成功，他们早就浮躁了，想复制苏俊枫呵，那是不可能的。当年才有几个当红的少年艺人？如今日韩的艺人养成模式在国内已经遍布天下了。” 言罢，他顿了顿，又道：“说实话我不喜欢苏俊枫，对他无感。但你看看天岚那第二代没出道的小艺人，有十来个吧，也快成年了，凭良心说，颜值c唱功c演技c勤奋c为人，有哪个比得上苏俊枫？别说苏俊枫了，就是跟凌轩和秦逸辰比也差了好几个档次。你说这样的一批小孩子，能火才怪。” “那女团呢？”谭小然其实很喜欢与卫阳聊天，她这位顶头上司虽然在外面的场合八面玲珑c游刃有余，但对于自己人，从来不会藏着掖着，都是掏心掏肺的真性情。 “女团啊，那是捣乱的吧。一个以培养男艺人为主流的公司，同时招收女练习生，不闹绯闻才怪。这叫内耗，你就一点点看着，天岚内部是怎么自相残杀到最后一败涂地的。”卫阳说得斩钉截铁。 “如果将来苏俊枫c凌轩c秦逸辰他们都离开天岚了，那天岚就不剩什么了吧。”谭小然分析。 “等到那时候，咱们就想办法签了苏俊枫，或者签了凌轩和秦逸辰也行。”卫阳打着如意算盘。 “你不是不喜欢他们吗？”谭小然反问。 “对啊，我是不喜欢他们，天岚坑了咱们多少资源，给了咱们多少闭门羹，所以我才要签了他们！” 谭小然一脸黑线，她差点忘了，她这位上司表达不喜欢对方的行为就是：签了他！ 午后，黄昏，天岚的录音棚，一曲终了，苏俊枫摘下耳麦。这是他正在筹备的专辑中的一首新歌，每年至少一张专辑，是他与粉丝们的约定，即使是在苏黎世闭关的一年，也没有落下。从成为天岚公司的艺人那一天起，凡是没有外出通告的日子，几乎每一天他都是在录音棚或训练室渡过，从清晨日出，到披星戴月，艺人这条路，他知道不易，但从来不曾回头。 “老师，再来一遍吧。”看看录音老师没有动静，苏俊枫从录音棚中悄悄探出身子。 负责调音的老师缓缓站起身子：“小枫，今儿就到这吧，早上七点就来了，就算你精神还好，嗓子也得歇歇了，这两天状态不错，要保持。” “那，好吧，谢谢老师。”苏俊枫从录音棚出来，还不忘向录音老师鞠了一躬。 身为一个歌手，录音棚是他的主要战场。 夕阳西下，彤染云霞，从这里出来的时候，他没有直接叫陆金虎来接自己回公寓，而是绕到楼下，那里，是舞蹈训练室，是秦逸辰的主场。 当然，平时他也会来这里，还有凌轩，从小到大每周的舞蹈课c形体课c声乐课c表演课c体能训练课都是在这里上。虽然如今成年了，通告多了，上课的时候少了，但每周的舞蹈和体能训练也是必不可少的内容。只不过今日，他的课程是录歌，而秦逸辰的课程是舞蹈。 一面偌大的镜子覆盖了训练室的正面墙壁，隔着训练室的透明玻璃，他看到此时空旷的房间内只有秦逸辰一人，对着那面镜子，一遍又一遍地练着舞。 秦逸辰就是这样的人，即使出身名门，即使身价过亿，他也从不曾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和骄纵，每日默默地练着舞，穿着极其普通低调的运动服，甚至就在前几个月，竟被粉丝拍到独自一人乘坐地铁。 正文 第9章 训练室 训练室的音乐开得很大，以至于苏俊枫推门走进，秦逸辰都没有发觉。直到镜子里出现那个人的身影，他才恍然醒悟，停下来关了音乐。 “小枫，你怎么来了？”秦逸辰干脆坐倒在地，额前的碎发早被打湿，脸上还有一条条汗水流过。 “录完歌了，就过来看看。”苏俊枫说着，从墙角的箱子里顺手取了一瓶矿泉水，递给他。 秦逸辰仰头灌了一大口水，将瓶子放在一边，双手撑在身后的地上，叹息：“明年就是你出道十周年演唱会了，这一次，粉丝肯定特别重视，估计还是我给你伴舞。” “只是演唱会的事，公司还没提上日程。”苏俊枫也在他身边的地上坐下。 秦逸辰点点头，索性直接躺倒在浅棕色的木质地板上，像是在对苏俊枫说话，又像是在喃喃自语，“今天凌轩飞长沙拍广告，也不知道顺利不？” “他只要别贪玩，好好工作就是顺利了。”苏俊枫笑笑。 “对了，要不要去看看师弟们？他们就在楼下。”秦逸辰歇了片刻，忽然坐起身来。 “好啊。”苏俊枫今天唱了一天歌，兴致还不错，当下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秦逸辰跟上。 两人轻手轻脚下了电梯，虽说这是在自己的公司c自己的训练室，但从小到大跟工作人员玩捉迷藏这个习惯，他们是改不掉了。一路跑到楼下的训练室，那扇紧闭的玻璃门内，几个十六七岁的俊俏男生正跟着舞蹈老师的动作，认真地练舞。 约莫过了一刻钟，休息间隙，练习生们瞥见门口，一拥而上跑出来，将苏俊枫c秦逸辰两人围在当中。 “小枫师兄，小辰师兄，你们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们？” “小枫师兄，好些天没见你们啦，你们都好么？” “小辰师兄，我一直很努力的练歌练舞呢reads;！” “乖，要好好听老师的话哦。”看到一群朝气蓬勃的少年们，就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连秦逸辰这种向来不苟言笑的人都忍不住露出暖心微笑。 “等训练完了，带你们去打真人cs，好不好？”轻轻巧巧一句话，换来小师弟们欢呼雀跃。其实，天岚公司的第二代练习生们很怕苏俊枫，尽管平日里苏俊枫也经常会给他们买吃的，买玩的，带他们出去逛。但大多数时候，他们更愿意跟凌轩打成一片，只因苏俊枫来公司最早，最优秀，人气最高，是以公司的第二代练习生们提到这位师兄，都是肃然起敬，甚至不太敢跟他闹着玩，虽然这在苏俊枫看来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但无论如何，大师兄的威严是莫名的就树立起来了。 正说话间，走廊远处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了，苏俊枫转身回头，熟悉的女子身影正快步而来。她着一身淡绿色连衣裙，提着浅蓝色手包，长发行云流水般挽起，眉目含笑，像是从江南水乡里走来的，画中的女子。 “梦姐！”两人快步迎上走来的女子。 周梦雪，苏俊枫c凌轩c秦逸辰的前经纪总监，比他们三人大了十来岁，与他们相处融洽，真如姐弟般，直到苏俊枫这次回国前，她才被升为副总经理。 “小枫，小辰，你们来了也不先打个招呼，姐都想你们了！”周梦雪说着拉了他们进了走廊一侧的会议室。 “梦姐，你怎么就不带我们了，我想让我爸跟陈总说说，我不习惯别人。”秦逸辰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少爷，说话直来直往惯了。 周梦雪笑笑：“姐也舍不得你们，但毕竟还是要服从公司安排，小辰，你也别再让你爸爸行使特权了，让公司其他人知道，对你不好。” “姐，你以后真的不带我们了么？”苏俊枫双手撑着桌子，认真地问。不知为何，苏俊枫在许多时候总是会不经意间自带一种瞬间撩人心魄的气质，哪怕是像现在这种半是委屈c半是不情愿地问出这一句话时，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和长睫毛闪烁着，嘴角微微向下，竟让人有种难以名状的怜惜。 周梦雪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乖啦，你们的新经纪总监金萱，她比我更优秀，能带给你们更多的资源。” “可是我就要你。”秦逸辰平日里高冷惯了，只有在极其有限的几个人面前，才偶尔会流露出小孩子的一面。 周梦雪一手一个拉了秦逸辰和苏俊枫到面前，特意压低声音，“小辰听话，如今公司规模越来越大，有了更多的上司与前辈，你们也要慢慢懂事，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任性了，要学会保护自己，懂么？” “梦姐，你的意思是”秦逸辰听得出周梦雪话里有话。 “小辰，你的父亲是公司股东之一，天岚是个家族企业，你应该比别人都懂，若是还像当年，公司只有你们三个艺人，那你们什么都不用怕，但如今公司的主要精力放在你们即将出道的师弟，以及你们已经出道的师妹身上，你们更要努力照顾好自己。金萱前两年来到公司，也不是没有来头的人，凡事不要任性，要跟她好好相处，懂么？” 苏俊枫沉默半晌，“梦姐，我们都懂的。” 周梦雪点点头：“我也会叮嘱金虎，平时不离开你们半步，只是现在你们的通告都不在一处，他一个人顾着你们三个，终究是分身乏术，你们也注意保护好自己，有事就给姐打电话，记住了么？” 苏俊枫和秦逸辰用力点头。 “小枫近来身体怎么样？低血糖有没有犯？心脏有没有不舒服？” “姐，你放心吧，我最近都好reads;。”苏俊枫立刻道。 秦逸辰瞥了他一眼，吐了吐舌，想说前些天拍广告你还犯低血糖了呢，不过终究没有拆穿。 周梦雪微笑，“那就好，我也会嘱咐金虎多顾着你点，平时训练别太累了，你体质弱，从前的一身伤病也得慢慢养。” “我知道了姐，你也照顾好自己，别总熬夜，熬夜老得快哦，你要一直像现在这样年轻漂亮。”苏俊枫笑笑。 周梦雪失笑，近来这孩子撩妹的功夫大有长进，真的不是当年那个连粉丝见面会都害怕的小小少年了。 当晚，天岚公寓，凌轩飞去长沙跑通告了，四人同住的公寓虽然只少了一个人，却一下子安静了许多，只因苏俊枫和秦逸辰都不是闹腾的性子。这两年来，陆金虎仿佛也长大了懂事了一样，到时间了知道催促他们睡觉，也不再没事主动跟他们打闹了。 苏俊枫不想睡，奈何被赶回卧室了，只好躺着偷偷开一盏小灯刷着微博。天岚公司艺人的微博平素多半不是本人打理，这在业内已成了人尽皆知的秘密，然而微博大号不是本人更新，不代表他们就没有小号默默窥屏，就如同此刻，苏俊枫就开着只有凌轩c秦逸辰两人知道的小号，刷着今日微博上的热门新闻。 今日十条微博热门，光天岚公司的艺人就占了两条。第一条是“凌轩机场暖心扶起摔倒粉丝”。苏俊枫看着，目光之中泛起清浅笑意。从小到大，凌轩在粉丝面前一直很暖，至少比他苏俊枫暖，他苏俊枫只会对着粉丝鞠躬，连偶尔几次帮粉丝捡起掉落的手机，以及让大家注意安全，都是混乱场面的临时之举，他不像凌轩，是被公司要求贴心对待粉丝的。 他苏俊枫是用来耍帅扮酷的，而凌轩则是用来卖萌送暖的，无他，只是公司需要的人设。就像曾经有一次，并肩坐在公司楼顶的天台上，他听到凌轩说：“小枫，公司一直让我对着粉丝招手，对着粉丝笑，时间久了，我都快不记得不笑的我，是什么样子了。” 那一刻，他觉得心中有种隐隐的疼。 天岚艺人第二条占了热门的微博，其实并不是今天发生的事，题目是“冯芸菲回上海前夜秘密出行，疑似会男友”。 看到冯芸菲三个字时，苏俊枫的指尖明显顿了顿。他记得发布会第二天，天岚公司上海分部的李承李总就带着他的女团飞回了上海，那么前一夜，也就是发布会当晚，冯芸菲秘密出行究竟是会了谁呢？ 念及此，他忽而自嘲地笑笑，早在去苏黎世的时候，他和冯芸菲就已经没有关系了，如今又心心念念地关心人家做什么。 他抬手想要关灯，不经意间碰到床头那本粉丝送的书《枫之语春》。书中的他，是那个阳光帅气的c单纯澄澈的c为梦想而努力的美好少年。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是这样，他没有那么单纯，没有那么阳光，没有那么明澈纯净到不染纤尘。 他知道自己愧对粉丝的喜爱，他违背了少年时期许下只爱粉丝的承诺，他与冯芸菲谈了将近两年的地下恋情。他不知道倘若粉丝知道这一切，将会是怎样的伤心和失望，他唯一清楚的是，他从来都不曾后悔，尽管这段其实只称得上是暧昧的懵懂感情在那一晚，终结在那个叫做“初色”的酒吧。 自那以后，他没再主动联系过冯芸菲。事后他仔细回味过李承那句话，他说的没错，自己太过单纯，什么都不懂，与冯芸菲之间，也不过是情窦初开的懵懂少年对清纯白衣少女的迷恋。他眼中的冯芸菲，美丽c清纯c温柔c长发披肩，符合一个青涩少年对女神的一切幻象与倾慕，直到“初色”那一晚，种种幻想在现实面前支离破碎，只剩他一地残缺的尊严与不堪。 舆论声起，绯闻漫天，他与冯芸菲的暧昧情愫，仿佛一下子浮出水面。公司费力压下来这些□□，代价是他被送往苏黎世闭关训练。自此，他背井离乡，而凌轩与秦逸辰，撑起天岚整片天。 正文 第10章 车祸 北方的冬夜总是清冷而漫长，闹钟响起的时候，窗外还是漆黑一片。谭小然特意把闹钟放在床尾的桌案上，这样就需要爬起来关闹钟，也就不至于按掉闹钟后再倒头睡去。 她所在公司要求的上班时间，是中午十一点。她之所以不得不在清早五点钟爬起来，是因为早上七点，是苏俊枫和秦逸辰的航班。 有时候她想不通，自己这么辛苦究竟是为了什么啊，只能在茫茫人海中看他一眼。可他，是她生命里的光源。 收拾好了单反相机，临出门前，她想了想，随手取出那本早已写好c印刷完毕的第二本《枫之墨夏》，装进背包。 一年前，她将写苏俊枫系列的第一部散文集《枫之语春》，于混乱的机场递到他手中，如今，这第二本《枫之墨夏》，能否再有机会送给他，她心里没底。 坐在通往机场的快轨上，窗外，天蒙蒙亮。凌轩还在长沙拍摄广告，这一趟的行程只有苏俊枫和秦逸辰两个，于是江铃也以时间太早起不来为由，赖在床上懒得出门了。不过，还是十分够意思的从她的饭圈朋友里得到消息，并转达给谭小然，这一次苏俊枫和秦逸辰飞往厦门，是参加一档综艺节目。 其实，苏俊枫很少参加综艺。一是以他的身价，那些有头有脸能请到他的栏目屈指可数，二是如今大多数的综艺，都与真人秀节目不相上下，变着法的以各种极限运动折腾艺人reads;。而苏俊枫体质弱，这在枫家饭圈里已是人尽皆知的事。甚至前几年苏俊枫参加真人秀节目时，还有两次因运动过度而在节目现场晕倒，粉丝哭天抹泪地大呼心疼，此后公司便很少让他参加这类节目了，倒是秦逸辰和凌轩去得多些。 而至于苏俊枫的身体状况，粉丝传闻也是五花八门，这些年来比较靠谱的传言是他先天心脏功能较弱，以及低血糖。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是，只有枫家极少数的前线粉丝大大才知晓的靠谱消息，而谭小然也是后来才听枫家的前辈粉丝们一点一点说起，只因那个时候，她还不是他的粉丝，而那件事，是关于一场车祸。 没错，就在苏俊枫十五岁时，曾经出过一场车祸，那一次，是只有他和少数几个工作人员的一次单人行程，甚至陆金虎和周梦雪也不在车上。 随行的两名工作人员只是轻伤，他却伤得很重。甚至公司曾一度想要放弃他，但后来，他竟顽强地一点一点好起来了，并且很快恢复训练，成为天岚公司第一位红遍天下的少年艺人。只是那一次车祸，未经足够的休养就投入训练，给他原本就尚未成年c也不够健壮的身体留下太多的损伤，再加上此后多年来没日没夜的体能与舞蹈训练，年纪轻轻便落得一身伤病。只是这一切，几乎没有人知道。在无数粉丝的面前，他一直都是酷帅的王者，甚至是个擅长篮球c跑步c比凌轩和秦逸辰还要喜爱运动的阳光少年。因而，只有零星少数粉丝见过他在拍摄间隙，因过度劳累而生病难受的样子。 谭小然想到这里，忽然就觉得，其实自己并不了解苏俊枫，就算是号称一路陪他走来的粉丝，也并不了解他这些年究竟是怎样过的，终究，还是太遥远了。 到达机场的时候，天已蒙蒙亮。刚下了快轨，谭小然便觉得不大对头，这大清早又并非周末，原本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像她这种公司为错开早高峰，而上班时间偏晚的毕竟还是少数，可这清晨六点多钟的机场竟然出乎意料地在出发大厅就挤满了人，都是十几岁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孩，手里拿着苏俊枫和秦逸辰的手幅。 她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苏俊枫和秦逸辰越来越高的人气。 按部就班地到了候机大厅，大厅里同样都是粉丝，以往她从来都是将相机放在包里，等苏俊枫他们来了以后才拿出来，看今日的架势姑娘们人人手里拿着单反，她自知也就没必要隐藏了，早早将相机拿出来。 手指触到包里那本用塑料封面包装好了的《枫之墨夏》，其实她这一趟来，主要是想将书送进苏俊枫手里的，不过，看上去有点难。 天岚的艺人一向都是踩着点来机场，这是粉丝们早已熟知了的，甚至在几年前还有过一回陆金虎带着苏俊枫c凌轩c秦逸辰三人因为堵车而误了航班的惨痛经历。不过此后他们依然我行我素踩着点来。因而粉丝们在机场等了很久，甚至还偶遇了另外两三个明星。 直到远处机场出发大厅的门口传来无数尖叫声，粉丝们一拥而上，谭小然才举起相机调好了焦距。就在出发大厅那根白石柱子后面，人山人海如同涌动的潮流。 谭小然随手拍了几张便跟上去，这一次她不是来拍照的。 “你们别挤啊！” “苏俊枫，秦逸辰！你们加油！” 粉丝们的呼喊尖叫比以往更热烈，以至于混乱的人群中谭小然找了再找，才看到被陆金虎揽着肩膀的身黑衣c黑色口罩c反戴着棒球帽的苏俊枫，以及紧紧跟在后面的，同样黑色运动服的秦逸辰。 只是，他们走得太快，她也离他们太远了。 她清楚的看到，秦逸辰两手空空，苏俊枫手里也仅拿了自己c秦逸辰和陆金虎三个人的机票，而以往，他们的手中都被塞了花花绿绿的无数信笺。这一次，真的是人太多了reads;。 登机口距离安检处很近，以至于在粉丝的拥挤下，他们几乎完全没有停留，就那样过去了。看到远远的登机口另一端，被护栏隔开的几步之外，苏俊枫和秦逸辰转身，向着依旧挥手尖叫的粉丝们深深地九十度鞠躬，谭小然知道，她的书送不出去了。 不只是她的礼物，许多许多粉丝的礼物，都越来越难送到他们手上了。想当年他们刚刚出道时，每每机场，手上塞满了粉丝送的礼物，衣服c零食c纪念品，信笺甚至多得拿不过来，经纪人和助理纷纷帮忙捧着，后来随着人气越来越高，公司渐渐不允许他们再收粉丝除信笺以外的礼物了，到如今，连书信也再难递到他们手上了。 望着飞机起飞时在地平线划过的完美弧线，谭小然静静伫立在人群渐散的机场那面明亮的落地窗前，伸出手指，触到的只是冰冷的玻璃。她感觉得到，自己离他越来越远了。她只是一个普通粉丝，也只能是一个粉丝，和其他大多数粉丝一样，一步步地把他送上更高c更大的舞台，就这样看着他渐行渐远，再也跟不上他们的脚步。 有时候，她觉得累了。可是，累了又能怎样呢？选择不爱么？那样的话，生活就会失去很多色彩，更何况，爱与不爱，又如何由得人选择？ 缓缓走出机场大厅，她想，也许有一天，就要失去他了。 坐上直接前往公司方向的车，她有些沮丧，有些难过，她觉得自己过得最好的那段日子，竟是苏俊枫在苏黎世的那一年多，那个时候，她不知苏俊枫什么时候回来，甚至不知他还会不会回来，可那样的她才是她自己，如今，苏俊枫回来了，她却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像自己了。 看来，还是不够好啊。她一向认为，磁场相近的人才有相见的机遇，“饭随爱豆”这句话是有道理的，因而这些年来，她一直学着像苏俊枫一样努力，一样优秀，一样温暖，一样阳光，只有这样，她才能够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如今看来，她发觉其实自己还少了一点，那就是从容，能够不为他的来去而悲喜c不以粉丝身份而卑微的从容。 有时候，真的会十分灰心，可灰心过后，还是要打起精神啊。 这是苏俊枫给她的能量。 来到公司的时候，卫阳跟何义都不在，让她大有一种“老猫不在家我成精了”的感慨，打开电脑把今天的工作做完，午后，便开始码字，她在网络上连载的小说读者反响还不错，前段时间工作实在太忙停更了几天，得补回来。 只是午后，两位老大依然没有回来，她码字间隙百无聊赖之下，闲逛到小师弟赵麟的工位，一打听才知与云墨传媒的合同流程已走了一半，两位老大今日受郑瑜亮郑总之邀，观看演员试镜去了。 谭小然想了想，试镜这种事自然不是她这种小跟班能够见识的，好在她也并不十分感兴趣，苏俊枫和秦逸辰今天刚走，显然是不会参加试镜的了，凌轩在长沙拍广告还没有回来，目测也是不沾边的事，那么除了他们，谁能成为这部剧的主演，她并不在意。 直到夜幕降临，她做完了工作，码完了稿子，都要收拾收拾准备回家了，没想到卫阳与何义两人竟然回来了。 “以为你们直接回家了呢。”她笑笑，依然关了电脑。 何义打着哈欠，一把将公文包甩在椅子上，“他大爷的天岚太坑了！小然我跟你说，等我们这个剧赚了钱，我打算开一家饭店，就叫‘义哥麻辣烫’！” “然后呢？”谭小然知道这人的脑回路一向与众不同。 何义卷子袖子，继续他的宏图伟业之梦：“然后啊，娱乐行业的来吃打九折，影视圈的打八五折，咱们公司的打八折，咱们团队的打五折，天岚的来直接腿打折！” 谭小然拿杯子接水的手一抖，险些把水泼进键盘里。 正文 第11章 真人秀 卫阳伸了个懒腰，一边给他养的兔子喂水喂食，一边饶有兴趣地感叹：“小然，你不知道，今天天岚公司来了六个小男生试镜，当然，还有和其他公司谈的三个当红艺人。” “看来天岚是真的打算主推第二代了。”与其回家一个人休息，她倒是有兴趣跟同事们聊聊这些业内八卦，虽然她本是并不是一个八卦的人。 “而且他们还说女主推荐冯芸菲，如果郑总那边同意，就让她来北京试镜。”何义仰头灌下半瓶可乐，一面念叨着“要饿死了，试镜都不给吃饱饭”，一面从还没下班的同事工位上四处搜刮零食。 卫阳好在没那么脱线，倒是认真地探究，“其实云墨这个本子，和咱们还有另外两家公司合作，本来就和天岚没什么关系，云墨的郑总也就是看上了苏俊枫的名气，随口提了那么一句，顺带询了下天岚的意思。不过要是他们这么极力推第二代艺人的话，那郑总说了，宁可用另外那几家大公司的艺人，至少人家当红有人气。” 谭小然点点头，她只是一个普通员工，只是来公司的时间久了些，跟两位领导混得熟了，工作上的事他们也就乐意跟她念叨，实际上她本没有什么权利参与决策。因而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一向清楚得很。 何义仰头叹息，“接下来就是等郑总消息了，他说还要跟天岚他们谈一次，其实谁主演这部剧，老子才没兴趣，咱们就是一合作的，他爱谁演谁演！” “是啊，你赚的钱够开一个‘义哥麻辣烫’就好reads;。”谭小然笑着，向他们打了招呼之后下班。 这几日来谭小然真可谓是按部就班地公司和出租房两点一线，不为其他，只是由于年底大家都忙，她平素在北京的几位要好朋友和老同学都实在抽不出时间来聚聚，就连饭圈的江铃都神龙见首不见尾了。不过这两日来，她倒是从微博上看到不少关于苏俊枫和秦逸辰录制那一档真人秀节目的消息。 相关的微博文章也层出不穷，比如： “元气少年回归，苏俊枫长腿速度惊人！” “追逐与竞速，秦逸辰风一样的美男子。” “长距离竞逐，苏俊枫甩对手三条街。” “高深的游戏，秦逸辰速度与智慧并重。” “观大局，拼勇气，护队友，苏俊枫尽显王者之风。” 类似的娱乐新闻层出不穷，不只是苏俊枫和秦逸辰，参加这一档节目的十来个当红小鲜肉也都大大地赚了一把人气，让不少观众纷纷路转粉。每一条微博后面都配了他们一身运动装，青春活力朝气满满的照片，令无数粉丝大呼美颜盛世。 不过，也有细心的枫家前线粉丝录到，在持续数个小时的寒冷户外高强度运动之下，拍摄的间隙，苏俊枫因身体不舒服而倚着墙边艰难支撑的样子，秦逸辰和其他队友给他递上热水和衣服。 他工作比谁都拼，比谁都努力。终究，这个已经成长为大人的少年，依旧还是让人心疼。 当晚，谭小然简简单单转发了视频，便即睡下，这一档节目要连续录制数期，因而苏俊枫和秦逸辰近日也不会回来，倒是凌轩在长沙的广告拍摄完毕，也被要求飞往厦门，参加接下来的几期节目了。 生活，依然按部就班，有时候谭小然觉得，爱豆与粉丝，其实是两条永远不可能相交的平行线，任你怎么努力，他依旧是他，你也依旧还是你。 江铃忙里偷闲跟着凌轩买了同一班机飞走了，谭小然倒是不忙，只因与云墨传媒签下的那一部剧《不问归期》合同流程还没有走完，主演也没有敲定。倒是一周后的某一天，卫阳在办公室里忽然说：“今儿下午云墨的郑总让我们过去一趟，说是谈主演，何义，你跟我去？” “哎呀，又要谈主演，谈来谈去不还是那几家公司的那几个人么。”何义无奈吐槽。 “走吧，去听听，反正也用不着咱们谈，郑总说，除了那几个备选的艺人之外，还约了天岚一个经纪人哦。”卫阳轻笑。 “卧槽谁特么约了天岚的人，我跟你说，天岚的人要是敢进门，老子第一个踹”何义拍案而起，然而话刚说了一半，看到谭小然一边与赵麟谈着工作，一边走来，于是立即住口。 谭小然笑笑，其实她听见了，她是苏俊枫的粉丝，在公司早已不是秘密，而一向擅于吐槽各类娱乐明星八卦新闻的何义，终究还是念在同事一场的情分上，吐槽到苏俊枫时，嘴下留了那么几分口德。 “对了，小然也一块去吧，有天岚的人哦。”卫阳的表情迷之复杂。 “好吧，你们谈事情，我就跟着打个酱油吧。”谭小然犹豫了一下，忽然想起一事，便问：“对了，天岚的经纪人是周梦雪吗？她是苏俊枫小时候就带他的经纪人，不过听说升副总了，这些都是粉丝群里传出来的，也不知道靠不靠谱。” 卫阳拿出手机翻了翻微信消息记录，抬起头，“郑总说也是个女的，姓金。” 谭小然眨了眨眼，微微错愕。 午后，他们在何义反复哼着“太阳下山明早依旧爬上来”的歌声中，慷慨激昂，不，各怀心事地上了卫阳那辆据说是撞过高速辅路电线杆c又撞过公司门前垃圾桶的别克轿车reads;。 “你说，郑总怎么就那么执着于苏俊枫呢”何义终于不唱歌了，开始念叨。 “郑总的心思你别猜。”卫阳摇摇头，“听说前几天还有天岚的另一个经纪人来和他们谈过，那个人主推凌轩。” “是谁？”谭小然立刻问，当了这么多年粉丝，对于天岚公司那点事，她还是多少知道一些的。 “姓彭，叫彭磊。”卫阳想了一会道。 “他”谭小然恍然想起，这位姓彭的人，她此前略有耳闻，似乎是进了天岚不久，而且据她所知，这位姓彭的男子，并非经纪人，而是助理。派一个助理来当做经纪人去和云墨这样业内数一数二的大公司谈合作？真不知道天岚的高层们究竟在想什么！不过，她自知自己的消息也是从饭圈里道听途说，于是想了想，没有说话。 “不过，听郑总的意思，上次和那姓彭的经纪人谈得还不错，基本达成了用凌轩的共识，不过在角色上还有些分歧。”卫阳一面开着车，一面说着。 “怎么着，他让凌轩演男主？”何义坐在副驾，百无聊赖地摆弄着车上的挂件。 “嗯，不过郑总这边还是希望凌轩演男二，苏俊枫演男主。”卫阳道。 谭小然一个人默默坐在后面，安静听着，天岚的管理一向混乱，这在粉丝圈是出了名的，业内也有许多公司被弄得莫名其妙，如今第一次与天岚打交道，果真如此。 到了云墨时，很快有工作人员恭敬地引着三人进去。就在顶层的那间会议室外的长长楼梯口，他们见到了郑瑜亮，三番五次打过交道了，于是也就没有那么多客套话，郑瑜亮笑迎上来。 “天岚那边的人已经来了，只来了一个，咱们要是人太多的话” “那正好，我俩在外面歇着，你们谈吧。”何义本就懒于应付这些社交上的场合，听郑瑜亮如是说，巴不得不进去呢。当然，谭小然也没法进去了。 郑瑜亮倒是在人情上做足了功夫，马上喊员工来带何义与谭小然到走廊一侧的休息室，茶水点心好生招待着。 不能亲眼见一见天岚那位姓金的女经纪人，谭小然还是有几分遗憾的，她很想知道这一次来的经纪人，究竟是何路数。除了周梦雪外，似乎没听说天岚有哪位出名的大牌经纪人啊。 茶水间很舒适，工作人员送上饮料点心就不再打扰了，何义打着呵欠躺倒在那张宽大的皮质沙发上，谭小然也懒得和他交流，平日里相互说笑吐槽实在是太多了。 她喝了会茶，尝了一小块点心，瞥了一眼何义，但见何义一副“我只想静静，别问我静静是谁”的架势，于是她起身，以当年追苏俊枫时假装路人的淡定气势缓缓拉开了休息室半敞的门。 走廊的斜对面，就是卫阳他们的会议室，会议室的门紧闭，只是在走廊的这一侧，却半开着一扇窗，里面拉着厚厚的窗帘，不过，这并不妨碍些许谈话声从里面传来。并且谭小然所在的位置，透过两面窗帘之间不到十公分左右的间隙，她甚至能够看到坐在会议室里的几个人。 除了郑瑜亮c卫阳c以及另外两位不相熟的合作方外，对面还坐了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女子，想必就是天岚那位姓金的经纪人了。 女子穿一身明黄色西装套裙，皮肤白皙，妆容精致，长发末端烫着大波浪，她坐在那里，倒有几分职场精英的气质。谭小然所在的位置，只能隐约看见她的身形，然而就是这么远远一瞥，女人间独有的直觉告诉她，这女子绝不是省油的灯。 正文 第12章 新经纪人 并非这名叫金萱的女子多么惊为天人c倾国倾城，而是她坐在那里十足的公主风范，与生俱来的大家闺秀c富二代气质旁人是学不来的。什么？若说金萱是公主，那么苏俊枫与凌轩就是王子？不不不，作为小康家庭出身的凌轩还好，身为穷人家庭混出来的苏俊枫连骑士都算不上，顶多算是公主的小兵吧。我们一身国际名牌c身价上了福布斯名人榜的枫爷，与这位金小姐相比，实在是朴素到家了。 谭小然侧过身子，确保不被发觉的同时，又尽可能听到他们谈论的只言片语，于是，这位金小姐的声音接二连三传入耳畔。 “郑总，卫总，我刚才已经跟你们说过了，小枫是我们天岚当红艺人c门面担当c天岚一哥，是肯定没有档期的，别说近两个月没有，便是明年一整年的档期也排满了。” “至于另外两位期望的秦逸辰，你们不是不知道，小辰的父亲，是我们公司大股东，这片酬么，是要小枫c轩轩都贵的，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个数，一分都不能少。” “轩轩倒是有空余的档期，而且在我们公司，小枫是歌手，小辰是舞担，根本就不在同一个部门，第一代艺人中也只有轩轩是专业演员出身，作为《不问归期》的男主角，那是信手拈来，想必你们也不用怀疑吧。” “当然，我们的七位第二代艺人也已经出道，如果各位老板愿意，我们不介意推举第二代艺人为轩轩配戏，至于片酬么，这都好说，甚至免费友情出演，也不是没有可能。” 几个回合的唇枪舌剑，郑瑜亮一笑起身：“金小姐的意思我们懂了，我们对贵公司艺人凌轩也十分满意，觉得男二号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至于男一号么，我们也已有了几位备选艺人，咱们以后再议吧。” 谭小然缓缓转身，每一个人，都不简单。这背后藏了多深的水，没有人理得清。 从云墨回来的时候，听了卫阳的转述，免不了何义在车上就开启了深切吐槽模式。 “刚让人查了一下，那个姓金的丫头，是前两年来的，据说是天岚的二把手赵宇瀚招进来的，这其中就不知道是什么关系了reads;。”卫阳带着玩味的神情，天岚是个家族企业，高管全都沾亲带故，这在业内早已不是秘密。 谭小然拿出手机，打开微博，想要搜一下饭圈对于金萱的评价，然而知情者甚少，仿佛这位天仙般的年轻女子真如神仙一样神秘。 她思索间，又听得何义难得一本正经地跟卫阳商量： “要不咱撺掇撺掇郑总，把秦逸辰签下来得了。虽然论演技他不如凌轩和苏俊枫，但要苏俊枫人家不给啊，就算姓苏的再红，我也不信在这娱乐圈闭关了一年多，刚一回来就能把一整年的档期都排满了。虽然我不待见苏俊枫，也不讨厌凌轩，但天岚这个态度，我就偏不遂他愿。” “签秦逸辰咱也得有钱啊。”卫阳感叹。 “卧槽我就不信了，他秦逸辰凭什么比苏俊枫还贵！”何义用力一拍大腿，随机疼得连连甩手。 谭小然想了一会，揣测：“或许天岚并不想给秦逸辰接这个资源呢，又怕太过明显会得罪秦逸辰的父亲，所以才会把他的身价抬高，让我们知难而退。” “有道理，天岚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这年头连拼爹都拼不起了。”卫阳深深地感慨。 “说真的，让咱们一ss给批点钱吧，投给郑总，让他签秦逸辰。”何义再次一本正经起来。 “呵你能说动一ss？”卫阳摇头。 何义一拍大腿，声情并茂正义言辞：“不行！我要血谏！待我有朝一日，拿着我办公桌上那把锰钢□□，冲破无数人群与保镖的维护，杀到咱们总部一ss面前，大喝‘我们给你赚了那么多钱！你为什么不给我们批款签秦逸辰？！为什么啊？！我即使自刎于你面前，也要把血溅在你身上！！’” “噗这就是血谏啊”谭小然忍不住笑了，没办法，她这几个同事，都是活宝。 《不问归期》选演员的事一直就这么悬着，日子过得安安静静，平淡到谭小然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忘了苏俊枫了，即使每天在微博上刷着他录制节目时元气十足c活力满满的高清图，她依然觉得，离他一点一点远了，远到几乎要想不起见到他时的那份激动了。 甚至有时她觉得，日子就会这么一天一天地过，直到完全不再记得他，直到他从自己的生命里彻底消失，再也想不起那些喜怒哀乐。 又是一个冬雪飘零，在她已经几乎快要习惯了闲适而平静的日子时，终于，苏俊枫回京的航班出来了，当然，同行的还有凌轩和秦逸辰。 是一个周末的上午，江铃为了去看凌轩，特意休了年假，这一趟更是跟机回来，谭小然又是一个人，一架单反，面对整个人群。其实在她早上出门时，目光是在那本《枫之墨夏》上面停留了有一会的，犹豫再三之后，终究作罢。连上次苏俊枫和秦逸辰两人的机场都是那般混乱，如今周末的上午，又是三人同行，粉丝比上一次只多不少，她几乎可以确定这本书是送不出去的。 罢了，这一次就只拍照吧，有时候她觉得自己也不那么执着了。 依旧是乘坐机场快轨，这条路她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却鲜有几次是为了自己要乘航班。站在机场大厅的那一刻，她果断发觉自己没有将《枫之墨夏》带出来是明智的。距离飞机降落还有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这里已经挤满了粉丝。手幅c灯牌c应援物不计其数。人太多了，她并没遇见几个朋友，顶多是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知道是枫家c轩家c以及辰家的前线大大，再无其他。 她早早地将拿出相机，这种场合之下，也不必再伪装路人了，粉丝就是粉丝，大家都一样，谁也不比谁清高。待看到飞机已然降落的消息，她一头扎进人山人海中。 有时候，她觉得累了，但是累过几天之后，看到苏俊枫的航班信息，她还是来了reads;。 她觉得自己中了毒，一种名为苏俊枫的毒。 又是许久，在这一班机的所有旅客都已陆续出来的一刻钟以后，她要等的人，终于出来了。苏俊枫c凌轩c秦逸辰三个人凑到一块的时候，格外磨蹭，这已是饭圈人尽皆知的了，还不时被粉丝拿来吐槽。 尖叫声c呼喊声，粉丝比以往都要疯狂，谭小然不知为何，每当身处这种场合时，都莫名地觉得心中反而十分宁静，仿佛这才是她正常的生活。她看到了前方人群簇拥着，登机口走出来的那几个人影。他们是那样惊艳，即使被这成百上千的人群挤在当中，她也能够一眼就认出他们。 “小枫！轩轩！小辰！” “枫爷娶我！” “uli轩轩辛苦了！” “你们退后一点，别挤到他们！” 这一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拥挤。谭小然看到了，走在前面开路的c被陆金虎揽住了肩膀的苏俊枫，他穿一件黑色外套，黑色修身牛仔裤，带着棒球帽，一如录制节目时那个元气满满的年轻人，只是他的目光有些暗淡，神情有些疲惫，这一趟行程，想必着实辛苦。 在他的后面，凌轩一如既往的白色运动服，白色棒球帽，看上去精神比苏俊枫好些，暖暖地笑着，向四周的粉丝招手。 走在最后的秦逸辰今日穿了一件与他平日打扮风格不太相似的c红色棉衣，在寒冷的冬日显得暖洋洋的，依旧是没什么表情，不过，这符合秦逸辰的一贯高冷风范。 对于他们而言，每一次机场之行，都好像一场时装秀。谭小然快门连闪，在最合适的角度拍下数十张照片以后，混入人群。 场面，格外火爆。不时有粉丝开始喊着别挤。机场临时调遣来十余名保安，然而无济于事，大批的人群一拥而上，保安呼喝着c推搡着，无济于事。 谭小然凭借着多年混迹机场的经验，竟然没怎么费周折就绕进了人群当中，距离苏俊枫不到一米的距离，身边尽是尖叫与呼喊声，和四面八方大大小小力道的推挤。陆金虎一手揽着苏俊枫的肩膀，一手挡在前面，隔离出几步路的空间，避免粉丝贴得太近，步履维艰。 对于陆金虎而言，今日的机场之行未免有点狼狈，他一个保镖，要护着三个人，即使是他跆拳道黑带，也实在是有点心有余而力不足。这边刚给苏俊枫开了路，回过头时已找不见被淹没在人群中的凌轩了，只好掉头回去，又从人群里把凌轩拎出来，再一转身，秦逸辰又掉了队，让他不得不心中默默慨叹，金牌男保姆可真不是好当的。 然而，就在他一手拎着凌轩的胳膊，一手把秦逸辰捞了过来时，苏俊枫许是知道他们跟不上了，略略缓了脚步，更多的粉丝贴身拥了上来。 谭小然只觉得一股大力在自己身后一推，忙往旁边退了两步，扭头看到身后同样被挤得跌跌撞撞的粉丝们。 在粉丝的身后，是费力挤进人群的机场保安。 “你快点行不行！” “谁让你停的！” 保安大怒，横冲直撞进人群，伸手便用力在苏俊枫肩上推了一把，苏俊枫没有回头，往前走了两步，似乎保安依然嫌慢，抬起一脚便直接踹在苏俊枫膝弯处，苏俊枫身子一晃，若是常人非向前扑倒不可，好在他从小练舞，身手敏捷灵活，只踉跄了两步，便即站稳，依旧没有回头。 粉丝惊怒了。 正文 第13章 机场事故 机场保安连推带踹了苏俊枫下，苏俊枫没有回头，粉丝早已近乎发狂。 “你别推他！”一名身材娇小的姑娘冲着保安喊得都破了音。 “你凭什么碰他！”另一名粉丝飙泪嘶吼。 苏俊枫依旧往前走着，没有表情，此情此境，以他的身份也委实不该有什么表情，只听得到身后粉丝暴怒之下的呼喊。 保安也早被激怒，拨开周围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们，抬手便又去推苏俊枫。就在他指尖刚刚碰到苏俊枫后背的那一刻，陆金虎挤进重重人群，一个箭步冲了上来。 “你大爷！！！”一个勾拳将那机场保安打倒在地，这是近十年来，粉丝们第一次见到陆金虎发火。 保安起身，他又是一个肘击将其撞倒在地，粉丝们惊叫四散。此刻跌坐在地身穿保安制服的人，适才推了苏俊枫三把，踹了两脚，陆金虎全都看见了。他心心念念护了快十年的孩子，粉丝们众星拱月恨不得捧上天的当红明星，就这么被一个寻常小保安践踏，他怎么可能不发火reads;。 护着三人一路走出机场大厅，已有天岚的保姆车等候，依旧是那辆黑色奔驰商务车，车前，苏俊枫c凌轩c秦逸辰转过身，向着无数明明还未从刚才的惊魂中缓过神来c就花容失色追了出来c却又怕挤到他们，而不敢上前的粉丝们深深鞠了一躬，才开了车门。 这一次的机场，惊动了大半个娱乐圈。 有粉丝录下了保安推打苏俊枫的视频，发到了微博上，无数枫家粉丝声讨，那名保安早已被人肉得体无完肤。 “我们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掉了的人，保安凭什么推他！” “以后咱们机场还是保持一下秩序吧，免得给别人可乘之机。” “必须把那保安挂出来！” “小枫不是跟虎哥学了擒拿术么，怎么不反抗啊，就这么让他推，好心疼！” “保安咋不敢推凌轩和秦逸辰，还不是看他们俩有后台，哼，全是套路！” 苏俊枫坐在公司的商务车上，身边有两个兄弟和陆金虎着急地询问有没有受伤，他摇摇头，靠着车窗。他没事，只是有点心累，他看到那些姑娘们用瘦小的身体为他挡住保安的推搡，看到花容月貌c端庄典雅的她们毫不顾忌形象地冲着保安喊着“不要推他”，喊得声音嘶哑，看到她们悲愤c看到她们落泪，看到她们小小身体爆发的强大的保护力量。 这一切，他都知道，然而他什么都不能做，什么也不能说，他只能像一个木偶一样，按部就班地完成着公司交代给他的任务，不能笑，不能说话，不能收礼物，甚至，不能有表情。他已经不再是童星了，180的身高，虽然瘦弱了些，却也是个真正的男人了，不再是多年前还不及周围粉丝姐姐高的那个小男孩了，他多想像一个真正的男人一样，站出来保护她们，保护他的粉丝，而不是让她们来保护他。很多时候他都觉得现在这样的自己，不值得被她们喜欢。 这件事，在微博圈子里炒了两个星期还没有淡去，隆冬里开了暖风的办公室，谭小然坐在电脑前刷着微博，依旧是那天的机场图，依旧是粉丝们激愤的言论。她是一个喜怒哀乐很淡的人，她也心疼苏俊枫，她可以执着地喜欢苏俊枫将近十年，却从来不曾在微博上与人争论过一字半句，甚至连普通的机场图的文案都是从来只有一句。 就好比她爱苏俊枫，但与苏俊枫无关，她拼一拼够得着的，她会努力，她做不到也看不到希望的，她觉得那并无意义。 身后，轻微的脚步声起，许是午休时间的缘故，连背后响起的男声也显得格外低沉，带着磁性，她不用回头就听得出，那是卫阳的声音，他说：“合同签下来了。” 她侧过身，微微疑惑：“我们和云墨的合同流程不是前几天就已经完成了么？” 卫阳笑笑：“不是我们和云墨，是云墨和天岚。” 未等她说话，后排工位的小师弟赵麟已经一步跳了过来，“阳哥，他们和天岚签约了吗？那是不是我女神啊不，是不是冯芸菲演女主了？！” 卫阳拿杯子走到饮水机边接水的功夫趁机摸了摸他的头，轻笑：“不是冯芸菲，是云墨《不问归期》这部剧签下了天岚的苏俊枫c凌轩c秦逸辰。” “他们三个都签下来了？！” “那女主不是早先就订好了冯芸菲么？！” 谭小然和赵麟两句话同时脱口而出，连仰靠在椅子上睡觉的何义都被吵醒了，一脸懵懂地望着他们。 “事情没那么简单，我也是今天上午刚听云墨的郑总说起reads;。”卫阳喝了口水，坐下缓缓道来。 “天岚也是乱，这一次又换了个人跟郑总谈，据说还是个副总，女的，姓周。” “周梦雪？”谭小然反问，作为跟了苏俊枫将近十年的经纪人，周梦雪在枫家粉丝圈中还是小有名气的，只是虽然后来苏俊枫前往苏黎世闭关，周梦雪被升职为副总，不再亲自带艺人了，但粉丝们听到这个名字，还是记忆犹新，可以说，那是一个看着苏俊枫从十几岁的小孩子一点一点长大的女人，是真心把苏俊枫当成孩子来温柔对待的。 只是这一次已经不再是苏俊枫经纪人的周梦雪，忽然来插手《不问归期》这部剧，不知天岚公司究竟是何意。 卫阳顿了顿，接着道：“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名字了，反正是个女的，三四十岁的样子，云墨那边郑总带着编剧跟她谈了三次，最后敲定了苏俊枫主演，凌轩演男二，秦逸辰以及他们下一代两个小艺人来友情客串一下。但是有个要求，就是重改剧本，删除女主全部戏份，这部剧彻底成了一个没有爱情的青春偶像剧。” “删除女主戏份？！天哪，那我菲菲女神”赵麟目瞪口呆。 “根本就没签你菲菲女神，我都听懂了。”何义打着哈欠吐槽：“真不知道天岚到底什么意思，一个说这样，一个说那样，他们公司好像就不止一个管事的。” 谭小然心中深深赞同，天岚的上层领导结构，真的乱得一塌糊涂。不过好歹是签下了苏俊枫，她终于勉强算是在工作上能够和苏俊枫扯上一点点关系了。 卫阳一边啃着来时带上来的外卖披萨，一边仔细分析：“照之前那个金萱丫头c还有上海分部冯芸菲的经纪人c以及这回这个姓周的副总来看，他们公司好像有三个方案，一个是凌轩演男一；一个是冯芸菲演女一；还有一个是苏俊枫演男一c凌轩男二c秦逸辰客串，但不用女艺人，这就怪了” “没准人家三个老板搞内战呢，今儿派一个经纪人，明儿再派一个，自己都没统一意见。”何义精准吐槽。 谭小然想了想，总觉得哪里不太对，“阳哥，你还记不记得咱们一块去的那次，那位金小姐主推凌轩，而你上次查到她是天岚二当家赵宇瀚招进来的，而早在多年前粉丝们就有传言，赵宇瀚是凌轩的后台，那么” “赵宇瀚一脉就是主推凌轩的！”何义喝着水，吐字不清地下了结论。 “嗯”卫阳缓缓分析：“赵宇瀚和金萱是一伙的，他们又不想推苏俊枫，这就说明天岚除了上海分部以外，在北京就至少有两三股势力哎，贵圈真乱。” “不管怎么说，要求删除女主戏份肯定是那个姓周的副总的意思，至于提拔她的上司是谁就不得而知了，唯一能够断定的，就是她和她的上司肯定跟上海分部的李承李总关系不好，哎可怜了小麟子他菲菲女神”一向懒得理会这些事的何义竟也适时说了这么一句。 谭小然想了想，她不否认卫阳的分析，只是作为天岚艺人的粉丝，她了解的更多一些。 比如，她知道天岚北京总部的大当家陈亦泓c二当家赵宇瀚c大股东秦书c新任副总周梦雪，以及调到上海分部的李承李总。如此看来，李承主推冯芸菲显然无可厚非，秦书想推儿子秦逸辰也在情理之中，如今又知赵宇瀚是凌轩的后台。接下来不能确定的就是周梦雪和陈亦泓究竟担谁。结合多年来微博上饭圈里那些真真假假的爆料，她觉得极有可能唯独苏俊枫是没有后台的。 这让一向只看偶像不问前程的她不免也有几分忧心起来。 一时八卦议论也没有头绪，好歹合同是签下来了，一个星期后就是春节了，同事们回家的回家c旅游的旅游，公司里一下子清净了不少。这种清净，让她颇不习惯。因为，每年同事们都欢天喜地回家看爸妈c看亲戚时，她恍然记起，自己并没有家。 正文 第14章 春晚 除夕前一天，谭小然也放了假。她的父母家其实就在帝都，她不是北京人，但十几岁时随父母迁到这里，后来母亲因病离世，父亲再婚，这些年来与继母住在京郊一所别墅，距城里很远，她平时在公司附近租了房子，也只有闲暇的周末才偶尔回去一趟。 其实从她的出租屋到父母家的别墅，也就只有两个小时的车程而已，只是她并不习惯于把那座偌大的三层别墅称之为“家”，从十六岁时生母去世，她便开始独自在外求学，从高中到大学，一个人漂泊惯了，她反倒习惯把自己在的地方称之为家。 不过无论怎样，该尽的孝总是要尽，除夕那天早上，她收拾了东西，带了给全家人的礼物，大包小裹地回了父母家。 家里有父亲，有继母，以及继母和父亲结婚时带来的弟弟，还有去年刚刚娶进门的弟妹。当然，除夕的缘故，继母的老家来了许多亲戚，一家人十分热闹的样子，大人小孩其乐融融，尽管这样的气氛，她依旧觉得少了些什么。 不过她也不在意，这些年只身在外，她早已学会面不改色地融入任何一种氛围当中。 “宝宝，叫小姨哦。”此时的她，抱着表姐家只有两岁的小闺女玩得正开心，尽管实际上她并不怎么喜欢小孩子，当然，苏俊枫小时候除外。 “姐，最近怎么样？好几个月没见你了。”继母家弟弟小博带着弟妹端来了水果。 “挺好的呀，对了，给你和小欣带了斯伯丁的篮球和施华洛世奇的项链，在我房间里那个蓝色袋子里，自己去翻哦。”谭小然捡了一颗葡萄，塞进嘴里reads;。 “好嘞！”小博很开心。对于这个既不同父，也不同母的弟弟，谭小然与他相处得不错，至少表面上看起来不错，只是有时候对着他一双明亮真诚的大眼睛，她觉得，其实自己这个姐姐是失职的，因为自己并不了解他，甚至连他带来的新媳妇小欣，也只见过一面。 她唯一能做的，只是让亲人朋友们挑不出毛病来，至于这些究竟是真是假的亲情，她看不透，别人也看不透。 年夜饭，十几口人围坐在客厅的圆桌，身为主人家长女，她坐在父亲的身边，举杯敬酒时，她恍然发觉两个月不见，父亲的鬓边又多了几根白发。她一直认为，她的父亲是个不作为的人，虽然没有千万家产c但至少大半辈子的不菲积蓄，连带着她母亲生前的那份，都给了她的继母，到后来沦落得连套自己的房子都没有，成了真正的上门女婿，即使连对自己的这份父爱，也表达得十分含蓄，几乎让她感觉不到。 她相信她父亲爱他，只是这份爱太深沉，太隐晦，她并不喜欢父亲的性格，因而她的爱，爱得肆意，爱得热烈，一如她对苏俊枫，可即便如此，她觉得自己也摆脱不了骨子里像父亲一样对什么事都不在意的淡漠性情，这种性情放在自己身上并不觉有什么不妥，可直到如今她才一点一点发觉，原来，真的会伤害到在意的人。 年夜饭吃的热闹圆满，尽管这一桌十几个人，有的她连是谁也叫不上来。人多的缘故，这一顿的年夜饭倒是不用像平时轮到她来操持，不过饭后的洗碗还是照例她负责的。 虽然大小姐亲自洗碗这种事看起来不怎么靠谱，不过按照她阿姨，也就是继母的意思，作为弟弟结婚了自己都还没有出嫁的大龄剩女，她还是需要锻炼一下家务的，反正，她也不在意。 洗完了十几个人的碗，收拾了桌子，春节联欢晚会已经播了快一个小时，十来个人围坐在客厅的宽大布艺沙发和几把意大利小牛皮靠椅上，说笑品茶看着春晚，有刚会学步和七八岁的孩子们跑来跑去打闹着。 她自知没地方坐了，也便不去凑那热闹，借了老弟小博的笔记本电脑，登陆微博刷着苏俊的新图，偶尔瞥一眼春晚的节目。说实话自从成年后在父母家过除夕，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好好看过春晚了，她清静惯了，不习惯人太多。 她记得早在好些年前，苏俊枫十六七岁的时候，是上过两次春晚的，那是他最红的时候，当然，春晚这种舞台，上过一两次c名声赚到了，也就够了，因而后来也没再去过。 她抬头瞄了一眼电视里正在播放小品，家人们在沙发上笑得前仰后合，声音太吵的缘故，她连台词也没有听懂，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 她刷了一会微博，新消息不是太多，似乎只有今天下午苏俊枫的机场图，想来应该是回家去了吧，即使是在大年三十，有苏俊枫在的机场也是人满为患，只是今日她自是去不了的，也就不再多想。 登陆了许久未上的□□，竟发现江铃也在，而且是电脑登陆，这丫头不是前几天还在念叨老家没网么，她想着，戳开头像发了个萌萌的表情过去。 对方很快回复：“咩哈哈小然，我在呢，抢了表哥的移动热点，他们在看春晚，我在刷微博。” “刚巧，我也在刷微博呢。”谭小然回复。 江铃：“好烦啊，昨天凌轩的机场我没去成，今天苏俊枫的机场我依然没去成。” 谭小然：“我也是啊，不去就不去吧，反正他们还会回来的。” 江铃：“小然，有时候我在想，咱们这么努力，到头来还是只能以这种挤破头的方式看他们一眼，觉得好累啊，你还好，毕竟你工作上会和他们有联系，我只能永远这么卑微地望着他们，一点也看不到希望。” 谭小然：“我虽说工作上与他们勉强扯上一点联系，可我还并不能借此看到他们，想要努力都没有一个方向reads;。” 江铃：“我们这样是为什么呢，有时候想要脱饭了，可是做不到，即使现在回家了，我还是想着他们。” 谭小然：“我也是，总是觉得，人和人之间相似的磁场才会走得更近，我们永远是卑微的，所以才永远也不能真的与他们有些交集。” 江铃：“对对，我们只能把自己变得更优秀，才能渴望在工作中，在事业上平等地对待他们。” 谭小然：“所以还是得再努力一点啊，我们都已经努力了快十年了。” 江铃：“你说得对，无论我们谁将来有可能认识他们，都是好的，亲爱的，我会为了他们，也会为了你而努力，把自己变得更好。” 谭小然：“我也一样。亲爱的，春节快乐哦，要像他们一样，让生活更加阳光。” 聊了一会，江铃被家人催去看电视了，谭小然继续刷着微博，吃着桌上果盘里的冬枣，一抬头时，忽见老弟小博竟不知何时坐在对面。 “怎么不去看电视。”谭小然问，即便这些年来与老弟相处融洽，可还没到无话不谈的地步，她自觉一向不太会和家中的男性相处，包括父亲，也包括这个她18岁那年认识的弟弟。 “姐，好久没见了，想跟你聊聊。”小博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像是里面有星星。 然而谭小然清楚，这个从小品学兼优，如今工作令人欣羡，又亟待创业的弟弟，其实自己并没那么了解他。 “姐，我最近觉得生活缺了点目标，想听听你的想法呢，尤其想知道为什么单单追星一件事，你能坚持这么多年。” 谭小然微微沉思，她知道小博就是这样的人，他什么都好，好得不真实，像是一个智能机器人般，永远那么完美那么优秀，她甚至见过苏俊枫心情低落的时候c见过苏俊枫机场黑脸的时候c见过苏俊枫全程不笑的时候。但是她身边的弟弟小博，似乎完全没有。有时候她会想，小博这样努力而优秀的孩子，究竟是不是有些时候，也会偶尔的不开心呢。 “追星啊，其实是个很简单的事，因为看到他就会开心啊，并且他会让你变得更好，越来越像他一样。”谭小然将笔记本电脑推到一边，一年里难得和弟弟交流。 “可是，世上真的会有那么好的人么？”小博凝眉问，即使结婚了，他很多时候依然单纯得像个孩子。 谭小然笑笑，“其实，你觉得他好就足够了，我追了他快十年，但我依然不了解他，不过，这不重要，只要他带给我的那些能量，是我需要的，就足够了。” “能量？”小博反问。 “是啊。”谭小然点头：“其实，粉丝在爱豆身上，一直都是索取多过给予吧。粉丝能够给予爱豆的，除了钱和人气，就再没别的了，可粉丝却能够在他们身上获取许多一生受益的东西，比如善良c比如阳光c比如勤奋c比如温暖等到很多年以后，也许我们再听到他的名字，都会觉得陌生时，可他给我们的这些能量，依然潜移默化在我们身上。” 小博沉默着，似懂非懂。 “人在一生之中，应该能够放肆坦荡地爱过一个人，才对得起自己，即便到头来你终究是你，而他也终究是他。”谭小然觉得今天的自己有点苏俊枫附体，竟然能和一向嘻哈打闹的弟弟说出这么一番正能量的话。 许多外乡客都已返乡，帝都的除夕夜，未免有些清净。 即使早已随父母在这里定居，她自知，自己原本也是外乡客。 正文 第15章 苏家 西南某城，大年初一傍晚，嘉陵江畔的一家独院豪宅，灯火通明与爆竹四起之中，夹杂着女人们的欢笑和吵闹。 “五万五万，我碰！” “碰啥子呀，我胡了！” “哎呀，我还等着自摸呢” 一层客厅的空调暖风开得有点过头，麻将桌旁的四个女子即使在这隆冬时节，也穿着居家睡裙，她们雍容华贵，眉目清秀，或头发烫着大波浪，或画着浓烈的妆容，即使早已不再是二八年华，可依然漂亮，依然快乐，依然活得十分自我。 二楼朝南的一间卧室，只开了一盏昏暗小灯，那张铺着浅蓝色碎花棉布床单的双人大床上，苏俊枫轻轻翻了个身，右手从被子里伸出，揉了揉眼，碎发有些凌乱地贴在额前，颀长的睫毛轻闪，刚刚睡醒的双眸像是氤氲着淡淡的水气，慵懒之中带着几分魅惑。 即使屋子的隔音很好，他还是醒了，确切的说，他是被冻醒的。这些年来在北方生活，他早已不适应南方没有暖气的阴冷冬季，体质的缘故，他一向怕冷，又不喜冬季开空调，这是身边的人和粉丝都知道的。 他翻了个身，往被子里缩了缩，外面的嬉闹声更大了，他懒得睁眼，索性闭着眼睛思索了好一会，方想起如今是在自己的老家，父亲的宅子里。 他家境十分一般，父亲卖过煎饼c炸过油条c开过出租车，后来经营一家水产品小店，勉强糊口。母亲倒是小家碧玉知书达理，只是体弱多病，终于在他录节目出车祸不久，因受了刺激，心脏病致心力衰竭而逝。 遗传的缘故，他体质也不是很好，有低血糖的毛病，心脏功能也较常人弱了些。 从他十岁被星探看中的那一年，对于走上娱乐圈这条路，父母就是强烈反对的。以至于十五岁那一年，他车祸后，父母曾一度要求他离开娱乐圈，他拒绝了；后来，母亲病重，于病床上请求他离开娱乐圈，他依然拒绝了；再后来，母亲病逝，父亲再不肯原谅他，认为是他的固执与任性，导致了母亲病重而亡，从而提出最后通牒，倘若不退出娱乐圈c完成母亲的遗愿，就彻底断绝父子关系。 当时，只有十五岁的他，拒绝了。 再后来的几年里，父亲当真固执地再也没有见过他，拒接他的电话，不过，倒是收下了他成名后在家乡为其买的这一所别墅，逢年过节接姑姑们来聚聚，父亲的经济状况也大有改善。他的母亲是独女，外公外婆早已不在，只有个远房舅舅偶尔问候一声，基本相当于没什么人。因而即便父亲不要他，他每年还是会回来看看，待上一两天，待到父亲厌了，再打电话让金虎哥来接自己走，每年如此。 连日的奔波，还没太睡醒的缘故，苏俊枫轻轻带上了门，略带恍惚地下了楼，客厅里的空调倒是开了暖风，果然麻将桌边果然坐着四个雍容华贵的女子reads;。 “哎呀，小枫睡醒了啊！快来快来，让大姑好好看看你，快一年没见了哟！” “对了，你爸出门买宵夜去了，待会就回来。” “咱们小枫啊真是越长越帅了，快让三姑摸摸脸，你外面几千万粉丝不知道多想摸呢！” “小枫怎么又瘦了，这腰比我还细，哎呀，你爸嘴上不说，心里不知道多心疼呢！” 苏俊枫站在客厅中间，被几个女人又摸又抱地折腾了好一会，他已经习惯了，自打记事起，他就是被这几位姑姑从小“□□”到大的。等到姑姑们闹了好一阵，才又各自回到麻将桌旁。 刚从温度低的屋子出来，到了空调开得过高的一楼客厅，他一下子有点不适应，缓缓走到茶几边，拿起电水壶开始烧水。 “空气太干了，你们记得喝水啊。”刚睡醒不久的缘故，他的声音还带着几分低沉和慵懒，在这夜幕初临的华灯之下，显得格外诱人。 言罢他走到落地窗前，外面已经全黑，他抬手，将窗帘仔细拉上，回头瞥了一眼睡裙吊带衣不蔽体的女人们，小声唠叨：“你们不拉窗帘，穿成这样都被外面人看到了。” 几个女人抬起头，纷纷表示说得对，同时表示对于苏俊枫无论说什么，她们都毫无抵抗力。 “小枫真是太细心了，这么体贴不知道以后谁家的姑娘有福气啊。” “就是呢，你们发现没，小枫其实跟咱大哥一样爱唠叨，真的是好可爱呢。” “哎呀我最喜欢小枫温柔体贴的样子，跟电视上看起来不太一样呢。” “小枫啊，那个在舞台上跳舞的真是你吗？台上那么霸气啊！” 苏俊枫在一群女人的叽叽喳喳之下走进厨房，面对这一群怪姑姑，他早就习惯了，谁让自从五六岁的时候，母亲常年住院，父亲二话不说就把自己丢进姑姑们的怀抱呢，从小时候被姑姑们抱着喂饭，到长大后被姑姑们搂着花痴。他觉得自己其实应该感谢她们，从小锻炼了他将来面对粉丝面不改色的淡定气魄。 不过，还是会在许多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思念母亲啊。记忆中的母亲，是个很美丽很温柔的人。 胡思乱想着，他走进厨房，那里很凌乱，这符合他老爸的一贯作风。买来的水果还没从塑料袋里拿出来，旁边横七竖八地摆着果盘，洗碗池里的菜叶堵了小半盆水。 他在白色的毛衣外面罩了围裙，挽起袖子，开始清理洗碗池。外面的姑姑们说他性格很像母亲，他颇为受用，母亲就是个整洁的人。继承了母亲优良传统的同时，外加星座特征，他几乎受不了屋子有一丝一毫凌乱，不论回家还是去剧组片场，都喜欢一有空就把屋子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打扫一遍才肯罢休。就如同此刻，他把厨房灶台地板c以及洗菜池全都清理干净，洗了手，又洗了水果，装了果盘，才算忙完。 端着两大盘水果放在客厅茶几上，他又开启平日里鲜为人知的唠叨模式：“你们总熬夜，对皮肤不好，记得多吃水果。” “唉，小枫啊，我要是有你这么个儿子该有多好。” “我看你是想有这么个老公吧！” “谁说不是呢！可咱毕竟年纪一把，又是二婚，人家可是小鲜肉呢，还是咱的侄子！” 苏俊枫默默无视了姑姑们的讨论，摘了围裙，坐在一层到二层的楼梯上，百无聊赖地拿出手机打开微博，微博上默认登录着小号reads;。天岚艺人的微博很少会自己更新，多半都是由工作人员统一管理，因而艺人们平时都会有几个隐藏极好的小号，用来默默关注娱乐圈新闻。当然，也有时不慎小号被粉丝们扒出，那就再换一个，曾经凌轩的小号就被粉丝扒出来一回。 不过如今他们也学乖了，小号们都隐藏的很好，甚至为了避免一个被扒出来，牵连得圈内好友身份泄露，以至于苏俊枫c凌轩c秦逸辰三个人的小号都没有互相关注。苏俊枫这个小号平时也几乎不会发言，只关注了凌轩的大号，以及几个动漫画手，伪装得很好。 不过，他倒是悄悄关注了那个微博名为“念你依然”的小粉丝，也就是一年多以前，在前往苏黎世的机场塞给他那本《枫之语春》的人。当初他是按照书上的作者名，按图索骥找到她的微博，开始时而关注自己这位粉丝。 他发现，同大多数粉丝一样，她会转前线图，会发自己拍摄的机场图，只不过更新频率远远不像其他粉丝一样每天几十条，很多时候，她往往两三天才更一条微博。与其他粉丝更不同的是，她不仅仅只发自己的爱豆，有时她也会发凌轩和秦逸辰，更有些时候，她会写一些唯美的长文章，就如同那本《枫之语春》。 慢慢地，每一次机场之行过后，苏俊枫开始习惯登陆自己的微博小号看一看，看她有没有发自己的机场图。 时而看到她的微博没有动静，他便知道，这一次机场，她多半是没去，就如同这次他回西南老家，每每此时，他竟会莫名觉得有一丝失落，似乎这一趟机场秀的时装搭配一下子少了许多意义。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太无聊了，以至于探究起粉丝的心境来。 “小枫，我记得你家冰箱里还有可乐来着，给姑姑们拿几罐呗。”麻将桌边的女子一边摸牌，一边道。 另一个女子立刻起身，“哎呀，我去拿，你别折腾小枫，让他粉丝知道了，还不把你吃了！” “就是就是，今儿我来咱大哥家的时候，看着小区门口有七八个小姑娘叽叽喳喳的，还带着相机，被保安拦在外面了，看样子就是粉丝呢，都跟到家里来了，怎么找到的地址呢！” “哎呀，粉丝无处不在，幸好刚才小枫帮咱们拉上了窗帘，要不然万一让人看见他家有咱们这几个老女人，那可真说不清道不明了呢！” 一边开着冰箱门拿可乐的苏俊枫早已习惯了她们将话题无休无止地进行下去，以至于最后不知道飘到了哪里。他拿了仅剩的两罐可乐以及几盒牛奶，将可乐放在女人们手边的茶几上，把牛奶拆封倒进玻璃杯中，用微波炉转上两分钟。 “可乐只剩两罐了，晚上喝热牛奶吧，有助于睡眠。”他一边说着话一边给几位姑姑端着牛奶，自是又让姑姑们们感叹一番他的温柔细心体贴，以及带一点霸道的小唠叨。 厚重的防盗门锁传来轻响，随着大门的开起，从外面走进一个两个中年男子。当先一人穿着棕色夹克外套，170出头的身高，身材微微发福，接近五十的年纪，头发略显花白。在他身后的另一个男子，身材略高大些，只是隐没在灯光的暗影里，看不清相貌。 麻将桌边的女人头也不抬地喊话：“大哥和三妹夫回来了啊，小枫刚给我们洗了水果，我们把家里的水果都吃了。” 走在后面那身材略高的男人跨进客厅换了鞋，向着麻将桌边的女人们笑着抱怨：“你们几个懒婆娘，怎么还麻烦小枫呢！”言罢，又走到楼梯口苏俊枫坐着的地方，俯身摸了摸他的头，“小枫，想吃什么跟三姑夫说哈！” 苏俊枫点点头，叫了声“姑父”，又扭头望了望仍旧在门口换鞋的矮胖男人，叫了声：“爸。” 矮胖男人用鼻音重重地哼了一声，看也不看一眼，低头进厨房忙活去了。苏俊枫倒也不在意，低头继续玩着手机，这些年来父亲对自己就是这个态度，他习惯了。 正文 第16章 十年 大年初二，京郊的午后，谭小然捧着一件暗红色晚礼服回到自己卧室，晚上要随家人们走亲访友，这件衣服是刚刚继母让她换上试试的。作为一个寻常的打工小白领，她的生活和大多数北漂的男女青年没什么区别，日子过得清贫而简单。不过，她的家人却不一样，尤其是继母一家，称得上顶层社会的有钱人，当然，这跟她并没有多大关系。 只是每每一同走亲访友时，继母总会嫌弃她的衣服不够档次，转而给她准备名贵的衣服，她倒也不介意，反正这些年来，她早已能够在清贫与奢华的日子中自由切换reads;。 这一次衣服的牌子依旧是个英文，她不认识，却怎么看都有些熟悉。她忽然想起有一次在机场，苏俊枫穿的外套就是这个牌子，记得当时有粉丝说是国际大牌服装的赞助，那一件外套要四万多人民币，当时她和江铃还大大感叹一番他们爱着的人，终于从粉丝送的几十块钱淘宝装穿到了国际大牌。后来，苏俊枫每每出行，几乎都有国际名牌时装的赞助，粉丝们也就见怪不怪了。 如今，谭小然看着自己手里这件同样牌子的衣服，不得不再一次感叹，连这个竟也能t到同款啊。 过年的日子总是在忙碌的走亲访友中度过，当然，这不包括出门就会招致大批粉丝的苏俊枫。我们连下楼倒个垃圾都会被粉丝围堵拍照的枫爷，老老实实在老家的宅子里呆了几天，年后便又飞回帝都。公司交代，年前他们的梦姐费尽唇舌终于替他们接下了一部青春偶像剧，名叫《不问归期》，预计年后不久便要开拍了，至于剧本，只拿到了前一小部分，据说后面的剧情还在改动中。 新年刚过的帝都，依然还有几分冷清，天岚艺人公寓楼后面的那片篮球场上，苏俊枫c凌轩，与他们的金虎哥打着球。 篮球是苏俊枫从小到大最喜欢的一项运动，打得也相当不错。闲暇时经常会与凌轩c秦逸辰c陆金虎一块打球。春节刚过的缘故，家在本市的秦逸辰还赖在家里，就只有陆金虎陪着他和凌轩玩。其实抛开极少数人知晓他身体不好的缘故，在大多数粉丝眼里，他其实就是个元气满满的活力少年。 夕阳西沉，篮球场地的边缘，匆匆走来一个身穿棕黄羽绒短外套的男子。男子二十七八岁年纪，带一副黑框眼镜，明明该是斯文的相貌，却莫名多了一种无论在哪里都盛气凌人的气势，令人敬而远之。只是此刻，这看似并不和善的男子却走到篮球场边停下了，双手叉腰站了一会，朝着正在打球的三人招了招手。 天岚去年来的助理，彭磊，传闻与某位高管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是以来了之后直接带了凌轩。 不过，天岚内部员工系统本就混乱，早已不复当年。 看到场外的来人，陆金虎微微皱了皱眉，示意苏俊枫和凌轩两人先自己玩着，然后独自离开场地。 “陆金虎，是你吧？”彭磊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位比自己大了几岁的伟岸男子，连日跑通告的缘故，他与陆金虎并不熟。 陆金虎点点头，“有事么？” 彭磊双手抱臂，“我就是跟你说一声，这个月底，小昊和小航他们七个艺人，要到广州参加一档音乐盛典，颁奖典礼过后，还在三四个城市设了众星巡回演出，赵总让你去跟一下。” “我？”陆金虎一头雾水，“这个月底《不问归期》在杭州开机，我得跟着小枫他们几个进剧组。” “杭州那边我去。”彭磊打断，“广州这次的音乐盛典，事关咱们第二代艺人的前程，赵总十分看重，说得派个有经验的人跟着。” “不是有梦姐么？”陆金虎不懂。 彭磊叹了口气，略不耐烦：“梦姐是副总，是会跟着，但她一个女人怎么一下子带七八个大男孩，怎么着也得有个男人跟着，你不用担心，除你之外，赵总那边还安排了几个助理给你帮忙，明儿上午你跟我一块去一趟赵总办公室，他说要亲自交代你。” 陆金虎叉腰皱眉，这都哪跟哪啊，他跟了苏俊枫快十年，这一回让他去带其他艺人，而且没一个来月回不来的样子，他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关键是他带别人倒没什么，反正助理保镖这一行做了十年，早已驾轻就熟，问题是，他不放心彭磊跟着苏俊枫他们。这彭磊明显就不是当助理的料，看上去比明星还大牌，怎么可能照顾得好艺人。更何况还得兼职保镖，他觉得以彭磊的身板，自己能一巴掌就能把他拍地上reads;。 夜晚，天岚公寓的宽敞客厅，纯白色木桌上的施华洛世奇水晶花瓶里插了白色的玫瑰，苏俊枫趴在桌边，手背抵着下巴，略略抬头，越到夜晚越是魅惑的一双明亮桃花眼定定地望着陆金虎，带着些许不解。 “为什么不让你和我们去杭州啊？” 陆金虎双手撑在桌边，深深望了一眼苏俊枫，这个他看着长大的男孩即使早已成年，在他眼里永远都像是小弟弟一般，有时还像只乖顺的小猫，让人忍不住想揉一把软软的头发，比如现在。 “我也想去啊，不知道赵总为什么非要临时把我调走，说实话那个姓彭的跟着你们，我真不放心。” 凌轩吃着香蕉站在桌子旁，嘴里含混不清地说着话：“虎哥，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他们高层之间特别乱，把你从我们身边调开肯定是有预谋的，我要去找萱姐，让她跟赵总说，让你跟着我们。” 苏俊枫瞥了一眼凌轩，有些担忧，欲言又止。 陆金虎摇摇头，“不行，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也不是金萱一个人能搞定的，你去找她，反而给她添麻烦，公司高层之间关系复杂，咱们又不是不清楚，你虎哥我就是个小保镖，别因为我再惹出事来。” “可是，就算明天小辰回来了他也绝不能答应！”凌轩委屈地辩解。 果然不出凌轩所料，次日，天岚总部一间小会议室内，周梦雪一身浅灰色职业套装，秀眉微锁，她的面前，秦逸辰一身黑色帽衫，深灰运动裤，比她高了一个头，神情间却带着那么几分孩子气。 “梦姐，不让虎哥跟着我们去拍戏，是赵总的意思么？”秦逸辰问出这句话时，没有任何语气，一如他往常的淡漠。 “小辰，这件事也不能算是赵总一个人的意思，没那么简单的。”周梦雪柔声道。 “我知道，梦姐，这些年来公司一些高层跟我爸不和，我又不是不知道，我让我爸去找陈叔叔，不管是什么高层和我爸作对，就算他不买你的面子，陈叔叔的面子他总不能不给吧！”秦逸辰任性起来的时候，其实本就是个富家小少爷。 “小辰，老板们都有各自的想法，这一次《不问归期》这部剧，你爸爸能为你争取到资源，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要再为其他事情节外生枝，听话，姐不会害你的。”周梦雪叹了口气。 “我知道，梦姐，可是”秦逸辰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咬着嘴唇。他原以为，就算苏俊枫在公司没什么后台，就算凌轩的父母只是某一位老总的朋友，可单凭自己爸爸大股东的身份和实力，总能保证他们三个混得如鱼得水不受欺负，可如今看来，自己却连身边的保镖助理都留不住，他越发觉得，身边的人和事，都越来越脱离自己的掌控了。 看着面前明明已经高了自己一个头，却依旧一身棒球服运动装的男生转身缓缓走出门去了，周梦雪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仿佛还是许多年前，那个只有零星粉丝的机场，那个还青春焕发的自己，手里牵着那个腼腆羞涩的孩子。 半晌，她在心中默默叹息，“孩子，我只想让你再天真一些年，再快乐一些年，所以很多话我不能对你说，我懂你和小枫c凌轩之间十年的情义，所以，更不能让你们之间有了隔阂啊。” 风起云涌，世态炎凉。 已是初春时节，北方的气候刚有了一丝转暖，帝都北五环附近的老房子内，窗缝依然透着寒气，谭小然坐在出租屋的单人沙发上，肩上披着一条毛毯，打开笔记本电脑，本想将下个星期更新的连载小说再码出一些存稿，无奈定定望着空白的文档半晌，找不到一丝思绪。 只因脑海中有一件事反复提醒着她，从年前到现在，已经有快一个月没有见到苏俊枫了reads;。 明明苏俊枫在苏黎世一年多的日子里，她也过得好好的，可他回来了，她的生活竟全乱了。事实上她发现，自己所在的清欢影视与云墨传媒合作，而云墨传媒又与天岚文化签下了一部电视剧，虽然看起来自己勉强与苏俊枫扯上了那么一丝儿关系，甚至成为了江玲等一些饭圈好友羡慕的人，但实际上，这并不能带给她什么，她与苏俊枫依然没有一丝交集。她依旧站在原点，以原来的身份，远远地观望他。 做粉丝这些年来，也不是从未认识过一两个跟天岚扯得上关系的工作人员，只是认识了之后她才一点点发现，在这个世上，并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帮你，其实也怨不得别人，说到底还是自己没有足够的利用价值罢了，有时她觉得，这条路努力得很累了。 可回过头来想想，自己要的又是什么呢？她承认自己表面上静若处子波澜不惊，实则她并不甘心永远以粉丝的身份去仰望他。曾经，她对江玲说，人的总是填不满，在电视上看到他唱歌跳舞时，想要在现实里看一看他；在演唱会上看到他时，又觉得那距离太远了，想要更近一些；于是有了后来的机场，可又觉得机场人太多，看他的时间太少；于是又去了他的公寓楼下，想要看着他和你招一招手；可他招了手，却又想与他说上一两句话；等到真的与他说上话了，可能又会想要与他做朋友可过了很久很久以后，我们其实忘了，在最初的时候，原本想要的只是远远地看着他微笑啊。 那些当年苏俊枫给的初心，如今都到哪里去了呢？ 其实从第一次去机场和公寓楼时，她就知道，自己已经过界了，不再是一个单纯的粉丝，而是一个想要进入他生活中的人，那么，注定会失去他。她记得在饭圈曾经有一位姑娘对她说：那花儿很好看，每个人都想把它带回家，可无论到后来它究竟会被谁带回家，花也终究是花。 她明白，无论绕了多大的圈子，他也终究还是他。 静候成长，是最好的陪伴，她已经陪了他十年了。 她移动鼠标，让由于许久没有操作而暗掉的电脑屏幕重新亮起，然后轻轻地在文档中敲下这篇《十年》。 “十年之后，你再也不会在不经意间一个回眸，就刚好对上了我的镜头。 当年的你，唱着家喻户晓的歌，跳着酷帅霸气的舞，穿着独属于青春校园的白衬衫。 当年的你，学业与演艺兼顾，每天早出晚归辛苦得让人心疼，却依旧不忘对着镜头暖暖地微笑。 当年的你，时而会受到无端的质疑和嘲讽，你一言不发，却默默地努力做得更好。 当年的你，偶尔还会犯错犯傻，还会不顾形象地疯玩大笑，还会与同伴们抱成一团滚在地上打闹。 而当年的我，会对着你帅气的照片幻想，幻想我未来爱人的样子。 当年的我，会怕你在外地吃不好，在酒店睡不惯，担心你因缺乏睡眠而长不高，担心你青春期的成长中会遇到烦恼。 当年的我，会熬夜为你投票打榜，也会时而在你可能出现的地方，在寒冷的冬天等上几个小时，只为了看你一眼。 当年的我，会举着沉重的相机，在机场你出现过的人潮中，拼命地奔跑，亦或狼狈地摔倒。 当年的我，还无牵无挂孑然一身，可以随时为见你而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当年的我，还幻想着，努力着c渴望着，期待有一天在未来与你相遇，然后成为朋友，聊一聊梦想。 可当年，是怎样一点一点在岁月的长河中，不留痕迹地悄然过去呢？ 不知不觉，你就长大了，我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你，还没来得及好好地跟你说上一两句话，还没来得及让你看到我也曾青春也曾好看的微笑，你就这么不知不觉地长大了reads;。 你终于成长到了让我仰望的地步。 如今，你终于不再需要保护了，还记得我第一次去机场，距离近得能够碰到你的衣角，可随着人越来越多，以后的几次，我渐渐挤不到前面了，连照片也拍不清楚了，只有汹涌的人群，时而摔倒的姑娘，时而撞到我相机的手臂。我渐渐看不到你的样子了，我想，也许下一次就看不到你了，所以每一次我都那么拼命，可我能看清楚你的时间还是越来越短，我能拍清楚你的照片还是越来越少，直到你终于开始走了。 我觉得，我快要失去你了。而你，终将拥有更广阔的天空。 如今，你已是全世界最耀眼的男人，是整片天空下所有女孩梦中的王子，听四面八方人潮如海的尖叫与掌声。 如今，你飞遍各国，站在全世界最大的舞台上，是手捧无数奖杯与鲜花的巅峰王者。 如今，你能够游刃有余地应付于各种大小场合，不会像当初一样连打个招呼都那么小心翼翼，唯恐出错。 如今，你有了更多更热情的粉丝，她们将与你一同再许下一个又一个十年的诺言。 如今，你终于如我所期望的，把梦想实现到最巅峰。 而如今的我呢，可能对你的爱会逐渐沉淀，慢慢地就不会再每天把你挂在嘴边了。 如今，我可能离你的舞台更遥远，远到你再也听不到我的掌声，看不到我为你点亮通往梦想的灯光了。 如今，我在你出现过的那些人山人海的现场，可能拼不过十几岁的年轻姑娘，挤不到你面前只为和你说一声加油了。 如今，我可能不再有当年的孤勇，也不再有力气每天举着相机，在航站楼一路狂奔追逐你的身影了。 如今，我有了工作，被俗事缠身，再没有精力每天打听你的行踪，追逐你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了。 如今，我可能慢慢地就接受了没法去见你，不再能追逐你c更不可能与你相识的现实。随着时间的流逝，当初那么多的不甘心，不放手，最终也一点一点地不得不放下了。 如今，我还是会时常翻出那些唯恐丢失c复制了一个又一个硬盘的你的照片，将那些曾经的故事，笑着对当年的姐妹说。 如今，你依然不认识我，可我对你的爱，却依然深埋在心里，沉淀成河。” 一口气敲下了这篇文字，又反复默念了几遍，她随手发了微博长文章。很久没有写有关苏俊枫的东西了，砸在手里那本《枫之墨夏》送不出去，她有点沮丧。思索了半晌，决定把这篇《十年》当做这个系列下一部散文集的开篇，至于整本书叫什么名字，还没有想好。 看看时间已经不早，她关了电脑洗漱收拾屋子，等到忙完自己的事，用手机再刷开微博时，蓦然弹出的提示显示收到一条评论消息。 这个饭圈的人多半都只看美图，不太留意文字的，她随手划开屏幕，果然看到多了一条评论，只有短短一行字，写的是：“丫头，下一个十年，记得留给自己。” 微博id叫做“换你十年天真无邪”。 正文 第17章 煲电话粥 “换你十年天真无邪”，毫不掩饰的盗墓笔记粉。 这个id与她互相关注很久了，却极少更博，她之所以还并没有忘记，是由于这id的主人，是一位男粉，凌轩的男粉。在这个女粉丝占了90以上的圈子里，男粉是显得那么凤毛麟角极其珍贵，当然，眼下这位男粉也只是十天半个月才会转发一次凌轩的拍摄图。 只是如今，似乎是这位名叫“换你十年天真无邪”的人与她互关以来，鲜有的几次互动之一，她想了想，回复了评论：“下一个十年，努力活得像他一样，才不会失去自己。” 深夜，天岚公寓，客厅中那张宽大气派的布艺沙发，苏俊枫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地捏着手机，指尖隐隐有些用力得发白，他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那篇名为《十年》的长微博，他此刻登录的小号，叫做“换你十年天真无邪”。 定定望着那一行字：下一个十年，努力活得像他一样，才不会失去自己。 他觉得，愧对自己的粉丝。 这一条明星的路，他走得太艰难，他不像秦逸辰有后台，不像凌轩也有家人可以为公司做事，他只有清贫的自己一腔孤勇，在梦想的道路上拼了十年。他知道，粉丝们这一路跟着自己，太累了。 他想说，自己不值得，不值得被这么爱着，不值得被爱了十年。他往前走，势必会抛却还在来路等他的人，他不往前走，势必又会让在前路向他招手的人失望，他觉得，这一生，辜负了太多的人。 不得不说，这次从国外回来，资源真的不如当年了，竟也有连着快半个月没有通告的时候，这在从前是绝对不可能的，唯有奔走于训练室的歌舞训练中，日子忽忽悠悠就到了月底，这期间，秦逸辰倒是去青岛接了个通告，还没回来，反正他的戏份并不多，也不需要一开始就进组。 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陆金虎一个小小保镖终究还是没能跟着去剧组，此时已在前两天和周梦雪一同带着第二代艺人，前往广州参加音乐颁奖典礼去了。出发的前一晚，偌大的公寓内就只剩下了苏俊枫和凌轩。 苏俊枫拿着手机发了一会呆，凌轩还在打着电话，这小子最近越来越神秘了，从前打电话连超过一分钟的时候都少，如今不知和谁煲电话粥，聊了快半个小时。他索性先去洗澡。 水气一点点氤氲了整个浴室，苍白的指尖轻轻滑过镜子的水雾，完美到无可挑剔的c清冷之中带着魅惑的脸映在镜子里，他久久地注视，凝望着镜中自己的容颜，这张脸，真的值得她们看了十年？ 抛开那些舞台上王者之风的霸气，他实则是个十分容易胡思乱想的人，没什么安全感，又肩负了太多责任reads;。曾经在一次采访中，当问及同门对苏俊枫的性格评价时，凌轩曾说，他除了对梦想一类原则的事情异常坚定外，平时的性子太软，软到连关心你都要拐上好几个弯来表达。 起初粉丝们不信，她们舞台上最霸气的王者，性子怎么可能那么软萌，然而只有一些曾经近距离接触过苏俊枫的前线粉丝清楚，凌轩没有骗人。甚至有一次在数百人拥堵的机场中，听到有一位粉丝大喊“我明天就出国留学了，苏俊枫你就看我一眼吧。”而他苏俊枫，还真就从无比混乱嘈杂的声音中定位到了这个粉丝，以众里寻他千百度的深情桃花眼远远地望了她一眼。 这段视频曾被粉丝录下，后来发到了微博上，不时有粉丝大呼：“小枫啊，你这样不会拒绝别人，将来要吃亏的啊！” 不过，他苏俊枫依然我行我素地，向粉丝表达着自己霸道又别扭的温柔。 胡思乱想着出了浴室，他穿着纯白色的棉绒浴袍，额前的刘海还滴着水，雾气缭绕的双眸怎么看都带着些许妖异。曾经就有粉丝评说，苏俊枫是属于那种越到晚上越好看的人，白天的他，就是个元气满满的活力少年，而晚上的他，尤其是染上一丝丝疲惫和慵懒之后，那双勾人的魅惑桃花眼简直令人欲罢不能。 就如同此刻，他悠哉地斜坐在那靠在墙边角落的白色木椅上，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在阳台打电话的，凌轩的身影。 和谁聊了这么久他略略蹙眉，这些年来他和凌轩之间几乎没有秘密，不仅衣服裤子混穿，连手机c微博c微信通通都混用的，可就是从近一两年来，这小子竟然也开始有自己的秘密了。 阳台的玻璃门隔音效果不错，只是凌轩没有关严，还留了条缝，因而他能够听到偶尔飘进来的只言片语，比如： “没关系的，虽然不能一块拍戏了，不过你可以来探我的班啊！” “那又有什么，到时候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啊！虽然不知道杭州那边有什么。” “明天？就我和小枫啊，唉，机场不就那么回事么，这么多年习惯了。” 许是感受到背后两道清冷的目光，过了一会凌轩竟草草结束了通话，回到客厅。 “跟谁打电话聊这么久？”苏俊枫的声音里明显带着几分不满，生活中他从来都不会抱怨，除了极少数情况下像这样对兄弟唠叨。 “哎呀，发小啦，我初中同学，就住我们家对面小区的那个。”凌轩直接坐到他面前的桌子上。 “谁还记得你什么同学，快去洗澡，明天还得早起。”苏俊枫催促着。 “好啦好啦，知道了。”凌轩应着站起身来，刚走了两步又随手扯过架子上一条毛巾扔了过来，“还说我呢，赶紧把头发擦干，别回头又感冒了，自己什么身体还不知道？！” 苏俊枫接过毛巾，看着面前的人走进浴室。相依为命了这么多年，真的是连对方的一点小习惯c小心思都清楚得很啊。 深夜，广州，那间最豪华酒店顶层走廊的尽头，三四个房间内传来嘈杂的玩闹叫喊声，陆金虎手里拿了一叠房卡，挨个刷开房门，催促着依然精神十足的少年们尽快休息，盯着三四个房间的孩子们全都歇下，一转身，他看到了从走廊另一端缓缓走来的周梦雪。 “梦姐。”他低低地叫了一声。 周梦雪点点头，“不早了，你也去休息吧，明天还有彩排。” 陆金虎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唉，我睡不着，明天小枫和凌轩他们要出发了。这戏一拍就是至少三个月，这么长时间不能在他们身边，我还真是不放心reads;。” “我都明白的。”周梦雪叹息：“小枫c轩轩和小辰是当年咱们两个亲手一点一点带大的孩子，如今就这么交到别人手里，我心里也是放不下。” 她顿了顿，又道：“如今我是一点儿也不自由了，等过段时间，新一批的孩子们从广州回去了，我看看能不能向陈总申请，让你去趟杭州，跟着他们。” “要是可以的话，那，那就太好了！”陆金虎竟微微激动。 “快去休息吧，你啊，跟他们一样，骨子里都是孩子。”周梦雪轻叹，摇摇头往走廊另一端走去了，剩下陆金虎原地默默伫立了一会，然后转身回房。 房间内，和他同住的那个最小的孩子已经睡熟了，他躺了一会，左思右想，心里终究还是不踏实，索性起身，翻出随身携带的小巧笔记本电脑，开始写邮件。 这些天岚公司的内部邮件系统，收件人的位置，他很容易从中选择到了助理彭磊。 斟酌了半晌才勉强凑出了几句简短而不失礼貌的开场白，无非就是请彭磊照顾好他们三个，他陆金虎本就是个靠拳头打天下的粗人，不太会说场面话，如今让他客客气气地对彭磊低三下四，已经是很不易了。再衷心拜托了彭大助理好好照顾那三个人后，他想了想，又在后面加上了每个人的生活习惯，比如： “关于小辰： 他腿上有练舞留下的旧伤，拍戏如有危险镜头，请让剧组用替身。 他性子沉默不爱说话，如果有采访或者与业内前辈见面，提醒他多笑笑。 他不爱穿棉衣，如今气候还冷，请留意他的着装。 他虽然话少，但爱玩，一不留神就跑不见了，在片场请多留意些。 不要让粉丝离他太近，前两年有凌轩和小枫的黑粉扬言要给他泼硫酸，请保护好他。” 又如： “关于凌轩： 这孩子挑食，剧组的饭如果实在难吃，可以单独叫外卖给他。 他喜欢打闹，如果不适应，可以适当保持一点距离，别让他跟你闹。 他爱玩游戏，请晚上查房一次，禁止他熬夜打游戏。 他爱聊天，无论工作人员还是粉丝，跟谁都能聊上半天，公司不允许与粉丝说太多话，提醒他注意些。 他的男粉比较疯狂，请注意他的安全。” 还有： “关于小枫： 他早年车祸留下的腰伤，这几年练舞也没有养好，不要让他长时间运动。 他累了就容易走神，如果发现他拍摄或采访中多次走神，请让他休息。 他身体的底子差，有低血糖，怕冷，心脏也不太好，请多费些心思照顾。 他吃的清淡，不用勉强他，他知道自己能吃什么。 他睡眠不好，晚上记得给他热一杯牛奶喝。” 林林总总写了一封长邮件，按下了发送键，陆金虎才勉强放下心来关了电脑，一头躺倒在酒店的床上，夜，还很长。 正文 第18章 安检 次日是个周六，也是苏俊枫和凌轩出发去《不问归期》剧组的日子，不用想也知机场自是粉丝满满。好在秦逸辰还在外地赶通告没有回来，《不问归期》这部剧他的戏份也排在后面，不过，即便是只有两个人，也足以让整个机场挤得水泄不通。 谭小然约了江铃，拿上了那本《枫之墨夏》早早地在安检口附近等候。看着聚集的粉丝越来越多，各人穿着精致的盛装，背着单反，拿着花花绿绿的信笺，像是在赴一场盛世之约。这么多年来，她穿行于机场来来往往，早已能够从行人的穿着打扮中，一眼分辨出他们是不是粉丝，甚至是谁的粉丝，更有许多前线的粉丝，早已彼此眼熟了很多年。 饭圈水深，没有真正的朋友，也没有真正的敌人，不一定谁就成了谁家爱豆的粉，不一定谁就跟丢了行程，需要其他人的帮忙，这些年来忽忽悠悠见了许多人，经历了许多事，她早已看淡了。 远处的机场大厅，传来尖叫与呼喊声。“他们来了！”江铃扯了扯她的衣袖，架起相机。 “走！”她拉着江铃，找了个空隙上前。若说江铃在粉丝圈里是出了名的人缘好c交友广c消息灵通，让谭小然佩服了很多年。那么让江铃佩服的五体投地的就是，谭小然的走位。无论多么混乱的现场，谭小然总能找到不至于挤着别人，又能够顺利穿行到爱豆身边的方法，因而去现场之前听江铃的，到了现场之后听谭小然的，这已经几乎成了她们俩之间天衣无缝的默契配合。 只是这一次的机场之行，有点与众不同。粉丝们的尖叫掩盖了相机的快门声，拥挤的人群之中，她们看到了苏俊枫一身浅蓝色修身牛仔裤，黑色运动款中长外套，敞着的拉链内是宽松的白毛衣。他反带着棒球帽，额前的刘海压得很低。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身边并没有人，他将那双肩书包背在右肩，左肩背着那把跟了他很多年的吉他，手中拿着登机牌，就这么被无数粉丝拥挤着，缓慢前行。 他的身后，是一身白衣，带着白色棒球帽的凌轩。他与凌轩同时出入机场时，往往一黑一白，已经成了公司给他们的固定搭配。只是凌轩被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年轻男子揽着，书包也在那男子身上背着，他的手里只拿着登机牌。 有粉丝认出，那个男人，是天岚的助理彭磊。 “小枫，轩轩，加油哦！拍戏顺利！”粉丝们涌上前去。 突然，惊呼声从人群中传来，谭小然回过头时，只看到凌轩身边的一个姑娘跌倒在地，同时凌轩的脚步顿了那么一下，随即便被彭磊揽着走了。 有粉丝扶起摔倒的姑娘，不满抱怨：“那个助理，你怎么推人啊！” 谭小然扭头看了一眼，摔倒的不是江铃，她也就顾不上那么多了，因为她所在的前方，苏俊枫已经准备开始过安检。 看着他将书包c吉他一件一件放好，又从书包里取出手机cpad等电子产品，谭小然隔着自己的包摸到里面那本《枫之墨夏》，塑料包装的触感带着轻微声响，她恍然觉得，这一次，这本书依然送不出去了reads;。因为那些手里拿着花花绿绿信笺的粉丝们，也没有一个忍心递上去，苏俊枫手里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她只好专心拍照，镜头对准已脱下外套和口罩c站上安检台的苏俊枫。 “天哪！安检姑娘的手往哪放！” “不带这样的！我要和安检姐姐交换人生！” “安检姑娘不会也是粉丝吧！” “看归看！摸是要剁手的！！” 听见身边粉丝的惊呼，谭小然将目光从取景框中移开，忽然就明白了让她们大惊失色的是什么了。 苏俊枫穿着宽松的白毛衣，双手伸开站在安检台上，机场负责安检的姑娘双手从下面伸进他的毛衣里，在腰间摸索着，偶尔可见深色的腰带和细瘦腰间若隐若现的肌肤。谭小然一个手抖，镜头盖掉在了地上。 拥挤的人群中，她费力地蹲下摸索着捡起镜头盖，人潮已经向这边涌来，她看到苏俊枫安检完毕，又背上了书包与吉他，在前方几步远的位置，她看到了举着相机的江铃。 许是没有了陆金虎的开路，以往走路飞快的苏俊枫此时面对一拥而上的粉丝，不得不缓了脚步。口罩之外的一双大眼睛轻轻眨着，谭小然所在的位置，甚至能够看到他细长好看的睫毛。 没有了维持秩序的人，机场前所未有的拥堵，远处有粉丝接二连三地摔倒，苏俊枫知道此时更不能再动一步了。 即使是已然180的身高，他依然需要踮起脚来才能看到远处摔倒粉丝的情形。 “大家注意安全！”这是他这些年来极少在机场对着粉丝说话。 “枫爷好暖啊！”立刻有粉丝予以回应。 苏俊枫暗暗苦笑，暖与不暖并不是他自己说了算的事，公司有规定，除了演出之类的场合，不允许他和粉丝说话，他这些年来的一言一行，不过是塑造了一个公司设定的形象罢了，那个高冷酷帅，霸气如王者的男子，其实根本不是他。 因而几乎没有人知道，真正的那个他，会说笑c会害羞c会卖萌c会玩闹，会脆弱敏感c会胡思乱想，当然，也会在如今这样混乱的局面里沉着冷静，果敢担当。 这才是真正的苏俊枫啊，一个有血有肉的c从容坦荡的苏俊枫。 这一场机场之行格外艰难，用了比平常多一倍的时间他才一点点磨蹭到登机口，进了登机口的他，即使背着书包，背着吉他，也不忘转过身来，向伴着自己一路走来的粉丝深深地鞠躬。 谭小然放下相机，看着那廊桥之上渐行渐远的背影，有种如释重负的无力，这样的机场，她不怕苦，不怕累，不怕拥挤，不怕危险，唯一让她灰心的，是看不到希望。 她转过头，忽然看到江玲站在依旧没有散去的人群中左右张望，茫然无措，紧接着从无数人群中艰难地挤了过来。 “小然，你看到轩轩了吗？轩轩不见了！”江玲着急地问。 “轩轩！”谭小然恍然惊觉，这一路上她都没有看到凌轩，若不是江玲提醒，她几乎都忘了这是苏俊枫和凌轩两个人的机场，可如今苏俊枫登机去了，却不见凌轩的影子。她转过身，听到不时有周围的粉丝也在追问凌轩去哪了，莫不是被那个小助理给拐走了？！ “我一路跟着小枫，等回过头来再找凌轩，就发现他不见了reads;！”江玲四下观望，拿出手机来给其他的前线朋友发微信询问。 “我去看看。”谭小然挂着相机，从机场这头跑到那头，每个安检口都查看了一番，没有发现凌轩的身影，甚至连粉丝都渐渐退得干净。 凌轩，和那个路数不明的神秘助理，就在这个万人拥堵的机场，在无数粉丝的眼皮底下，莫名消失了。甚至苏俊枫从进了安检直到登机，都没有回过头来看他们一眼，粉丝们都记得，从前苏俊枫可是在前面走几步就会回过头来看看自己兄弟跟没跟上的。 谭小然找了一圈无果，回到江玲身边，刚好见她打完电话。 “她们也没见着凌轩，全顾着追苏俊枫了。”江玲微微沮丧，“对了，我约了几个前线妹子在航站楼里的咖啡厅坐坐，一块来嘛。不全是轩家的，也有枫家的呢。” 怕谭小然不自在，江玲后面又加了那么一句话，谭小然点点头，其实她不像大多数粉丝一样，谁家的分得那么明确，她最爱苏俊枫，也喜欢凌轩，因而觉得许多事情没必要较真。 很快，买好了咖啡和饮料，谭小然在首都机场t3航站楼那家星巴克咖啡厅，看到了江玲约的那三个妹子，都是名牌服饰精致妆容，长焦单反配备齐全，看上去不是富二代就是职业粉丝。 “哈喽，小洋，莉莉，雯雯，好久不见了啊！”江玲一上来便热情地招呼，确切的说她到也不是自来熟，而是在这个圈子实在人脉太多，多到和谁都能说上话。 谭小然自和她们不熟，也就淡淡地打了招呼，在江玲身边坐下。能够有经济实力配备高端相机c买头等舱机票来机场追星的，自不是未成年的小孩子了，虽说并不全是粉的同一个人，但都是年纪相仿的姑娘，聊上几句也就熟悉了，当然，围绕的主要话题就是，凌轩到底哪去了。 “在出发大厅的时候，我是看到他的。”谭小然如实道。 “对的，我还看见那个破助理把一妹子推倒了，我轩轩想扶，却被那助理拉走了！”轩家的一个姑娘补充。 “我也看见了，可我后来跟着苏俊枫安检，再回过头来就找不见他了，我以为被挤在人群里，毕竟我轩轩不高，可人群里根本没有啊！”江玲依旧一头雾水。 “她们说，苏俊枫安检的时候，凌轩就已经不在这边了。”枫家的一个姑娘道。 “我也听说了，趁着粉丝都堵着苏俊枫的时候，那助理带着凌轩走的急客安检口，不是头等舱。”轩家另一位粉丝称。 “啊？还可以这样！头一次他俩一块来机场还分开走。”江玲不淡定了。 “这不明摆着让我小枫引开粉丝，让凌轩趁机过安检么！”枫家姑娘也十分抱不平。 “而且我看你小枫的样子，一点都没着急，明显是事先商量好的。要我说苏俊枫过了安检走到登机口的时候，凌轩就已经在飞机上了。”轩家粉丝淡定分析。 “而且你发现了没，这次虎哥不在，小枫的东西全是自己背着，那个助理就只顾凌轩，都不管小枫的！还有还有，那个安检妹子竟然摸了小枫，气死我了！”枫家姑娘要不是为了顾及形象，几乎拍案而起。 “噗哈哈你枫爷今儿真的是让人给摸的都懵了，我还拍下来了啊哈哈哈那小眼神一个大写的无助加懵逼。”江玲爆笑。 谭小然也笑了，其实在排队买咖啡的时候，她就随手刷了下微博，果然枫家粉丝爆出一连串苏俊枫被摸的高清图，言辞犀利愤愤不平。其实她到觉得无伤大雅，虽然自己也是枫家铁杆女友粉，但料想苏俊枫一个大男人，被摸就摸了吧，反正也不吃亏，她没那么多可计较的。 正文 第19章 剧组 苏俊枫走后的几天里，仿佛一切都归为平静。谭小然觉得，着实该反省一下自己，如今算起来，似乎只有苏俊枫不在帝都的日子，她才过的轻松平静一些，凡是苏俊枫在帝都的时候，几乎业余时间都在和饭圈的朋友们探讨着去哪里看他，她知道这样不对，但是停不下来。 她觉得，对苏俊枫的感情，该收一收了。毕竟作为一个大龄剩女，她迟早是要嫁人的，而苏俊枫并不会娶她。 让那些年和小姐妹们在机场喊的“枫爷娶我”都说在风里吧，毕竟，谁也爱不了谁一辈子。 她记得一位饭圈的姐姐曾经问她：“你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呢？” 是啊，许多年前，当他还是个孩子，她也是个花季少女，她就曾问自己，想从这个十几岁的孩子身上得到什么呢？如今，每当犯浑犯二的时候，她就会这样问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签名？合影？对于一个早已经近距离接触过他的前线粉丝来说，这些已经远远不够满足，那么，剩下的又是什么呢？想说一两句话？继而想成为朋友？无论如何，他还是不会娶她。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追星就成了一场恋爱，一场没有结果的暗恋。 她想，她对苏俊枫的感情，终究是过界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到那个只要看着他的照片，就觉得心中十分圆满的曾经。 到头来，喜欢的还是那个照片上的他，海报里的他吧，现实生活中的苏俊枫，根本就离她很远很远，无论如何，她还是要活得像她自己啊。 直到有一天，接到项目经理卫阳让她出差的消息时，她觉得自己原本平静下来的心，再一次沸腾了。 “何义，小然，赵麟，你们三个去趟杭州吧，我这边实在走不开。”空旷的会议室里，只有四个人相对而坐。 “云墨那边要求拍戏的时候，我们几家合作方都有人在现场。去的时间可能久一些，一个来月吧。”卫阳补充。 “天哪reads;！我非疯了不可！”何义一脸生无可恋。 “你可以安顿好他们之后，早些回来，小然和赵麟呆久一些。”卫阳说着：“主要是应天岚那边的要求，改了剧本，去掉了女主全部戏份，这么大的改动，又要赶工期，只能边拍边改，郑总那边的编剧忙不过来，特意让我找个会写故事的人，帮着串串剧情，小然你不是一直在写网络小说么，去给郑总那边帮帮忙。赵麟就跟着剧组打打下手，也算咱们合作方出一份力。” “明白！卫哥！”入职以来第一次出差，赵麟激动万分。 谭小然很淡定，这些年来从与苏俊枫的近在咫尺到远在天涯，经历了多少从欣喜到失落，只有她自己清楚。这些年来，看着那个少年长大成人，对他的爱，非但没有淡，反而更加浓烈，那么，就算是再一次离他近一些，又何妨。 出发的前一晚，她除了必备的衣食住行用品外，特意将那本在手里砸了很久也没能送出去的《枫之墨夏》装进行李，一同带上的还有她屈指可数的的专业装备，一台长焦单反。收拾好了这一切，她打开手机，给江铃发了条微信： “我明天要去杭州了。” 几乎是在下一秒，就收到江铃回复： “啊啊啊！亲爱的你真棒！终于有机会接触到他们了！” 谭小然飞快地打字：“我只是去给合作方打杂，能不能接触到还难说呢。” “但不管怎么样，你已经在工作上与他们平等相待了啊！对了，过段时间我可能休年假，到时候也去杭州找你好不好？”江铃回复。 “好呀，没问题。”江铃微笑着按下发送键。当初她们就曾有过约定，无论是谁，努力到了能够接触他们的机会，都不会放弃另一个人。 次日，谭小然站在首都机场t3航站楼的出发大厅，往来过客行色匆匆，她从未见过这样空旷的机场，这才是正常的首都机场，人们安然有序，各自踏着自己的旅途或归程，没有粉丝的拥堵，没有尖叫与呼喊，这些年来，她知道自己这一群被称作前线的粉丝，给机场造成了太多的麻烦。 安检登机的流程她早已再熟悉不过，虽然对于第一次坐飞机的赵麟来说，倒是一件兴奋的事，一路上说说笑笑，欢脱得很。 “小然姐，等下次你带我来机场接我菲菲女神呗？听说她也有许多粉丝在机场接机的！”赵麟欢呼雀跃。 “好啊，不过我不知道她的航班信息呢，回头我问问朋友们，要是问到了，就带你去。”谭小然笑笑，虽然自己所在的饭圈中人大多不喜冯芸菲，不过倒也未必没有人知道她的航班信息，她想着。 何义虽然嘴上说着不愿意出差，但实际上让他出来放风，这会也悠然自得地哼起了“一天到晚游泳的鱼啊鱼不停游” 赵麟此前从未坐过飞机的缘故，谭小然把靠窗的位置让给了他，让他能够更好的一览空中蓝天白云。另一边，何义这常年奔波于大江南北的人早已对飞行没有了新鲜感，一上来飞机就倒头便睡，睡着之前还不断唠叨着赶飞机起得太早了。 谭小然静静地坐在中间，远望窗外的碧空浮云，感受着久违的熟悉。她除了休年假旅游外，很少坐飞机，比起徜徉在蓝天白云中的感觉，她更喜欢起飞和降落，因为起飞的时候，像是被带到一个遥不可及c无法掌控的高度，而降落时，又像是一种奋不顾身俯冲地面的归属。在她看来，这些都是神圣的。在飞机上，她时常会想起苏俊枫，尽管她觉得对于三天两头就要飞来飞去的苏俊枫而言，飞机似乎已经成了一种毫无新鲜感的交通工具。可仿佛只有在飞机上，她才能够沿着他的航线，去到他曾去过的地方。 两个小时左右的飞机，再加上几个小时的大巴车，一路辗转才到了剧组。一下车就受到了云墨传媒影视部总经理郑瑜亮的热情款待，出公差的行程安排满满，谭小然自是没什么时间去打听苏俊枫reads;。 剧组设在杭州钱塘江畔，众人也便定了江边一家高档饭店的包厢，谭小然c何义c赵麟c郑瑜亮，一同就坐的还有上次在北京云墨传媒看到的两位合作方的人。郑瑜亮自是一番接风的客套话说在前面，吃吃喝喝，无非就是那些老套的排场。 酒过三巡，何义开始有点舌头打卷，缠着郑瑜亮询问这些日子来，剧组可有什么有趣的事。 “有趣的事么”郑瑜亮忽然站起身来，推开身后的窗子，指着外面的夜幕，“嘿嘿，你们来看！” 何义站起身来走到窗前，谭小然也跟了上去，夜幕早已降临，窗外黑压压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隐约可见不远处的起伏山坡。 “你们看那些是什么。”郑瑜亮抬手指向山坡之上那些影影绰绰，谭小然仔细分辨了一会，倒像是一排排的人影，只不过手里拿着东西等等，那些人影手里拿着的东西是相机！ “那是一群人，手里拿着相机？！”谭小然试探着问出。 郑瑜亮大笑，“哈哈，没错啊，那些啊都是粉丝，苏俊枫的粉丝，凌轩的粉丝，剧组有规定不能进来，她们就在那啊远远地看着c拍照，每日每夜都来啊，赶都赶不走。” 谭小然扶额，那种整日整夜守在外面，只为了看他们一眼的感觉，她太清楚了，太像是枫家粉丝干出来的事了。她真想说：其实您身边就站着一个和她们一样的粉丝。 当然，她终是忍住了。 “这阵仗看来这部剧不火都难啊。”何义举杯，“恭喜郑总如愿签到苏俊枫和凌轩。” “哎哎，客气了。”郑瑜亮连连摆手，回到座位，略略压低了声音，“其实啊，很多公司名声在外，真正接触了之后，也就那么回事。” “哦？怎么讲？”何义即使喝得微醺，也来了兴致。 谭小然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定是又能抓住苏俊枫和凌轩的把柄了。 郑瑜亮缓缓给大家填满了酒，叹了口气，娓娓道来，“两个艺人还是相当不错的，很敬业，演技到位，多数基本一条就过，危险镜头也亲自上只是那个公司啊，还真是不怎么专业。” “怎么个不专业法？”何义追问，目光中带着一纵即逝的幸灾乐祸。 郑瑜亮摇摇头，“不说别的，就说两个艺人一块来，就派了一个助理，好像人家根本不是助理，是个经纪人，上来就直接参与拍摄流程，你说我们现在剧本还在大改，哪有空跟他探讨什么拍摄流程啊！我们就想要个靠谱的助理，这部剧演员多c工期又紧，单靠我们剧组人员，根本照顾不过来艺人，就指望他们自己助理能多担点事呢，结果两个超一线艺人的助理还不如人家三流公司小配角的周到。” “是那位姓彭的助理吧？我们听说过他。”谭小然补充。 “对对对，就那个叫什么彭磊！”郑瑜亮一拍大腿想起来了，“我瞧他根本就没当过助理，一个人带两个艺人，根本就顾不过来，对凌轩还可以，冷了知道给拿衣服，候场时知道给拿椅子递水，对苏俊枫根本就完全顾不上。那天看苏俊枫拍完一段戏在那站着，冻得嘴唇都发青了，还是我们工作人员给他端的姜汤。” “天岚本来就是个小作坊起家嘛，咱们得对这种不健全公司有所包容，是不是？”何义再次开启不吐槽不快的专业模式。 谭小然暗自揣测半晌，想不出彭磊的来头，她只知此前偶尔有人手不够的时候，陆金虎一个人带三个艺人也没出过什么乱子，如此看来，彭磊的来历就更值得猜测了。 正文 第20章 暖宝宝 酒足饭饱，郑瑜亮作为东道主，送了各人去房间休息，驻扎在钱塘江畔的剧组条件自是不比杭州市中心，酒店中很多男性工作人员都是两人一间房，何义与赵麟就住在同一间。女工作人员倒是较少，谭小然得以独住一间房，与大家约定了次日的工作时间，她安顿下来，收好行李中的物品，又发微信向江铃报了平安。 看看时候还早，她想起适才吃饭时看到山岗上那群扛着□□短炮的粉丝，既然她们还在，那说明苏俊枫和凌轩今天的戏应该还没有收工，她想了想，带了装好房卡的随身小包，也不惊动何义与赵麟，独自悄悄出门。 还是早春天气，钱塘江的江风吹起来还带着些许寒意，她拢了拢衣襟，独自走在崎岖的山路上，远处一块空地灯火通明，四周架着七八台摄像机，应该是在拍夜戏，只不过距离太远，人又多，她没带相机出来，看不清究竟是谁在拍。远处的山路上，粉丝们依然聚集成群，快门连闪。 她寻了块不远不近的山石上坐下，身后是远处山坡上的粉丝，前方是《不问归期》的剧组，她并不能分辨苏俊枫是否就在其中，只是这样静静地坐着观望，忽然就感觉十分惬意。 清凉夜风吹动她浅棕色长风衣的下摆，她双脚悬空坐在山石上，观望那远处的灯火。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并不一定要看到谁，并不一定要靠近谁，不需要思考照片拍得好不好，不需要透过取景框去看他，只是这么静静地望着，无论是她一个人，还是她身后的无数粉丝。 她想，有些话就让它说在风里吧，人生几何，多年以后，谁又记得谁，谁又思念谁，爱过便已够了。 次日，在郑瑜亮的带领下，去见编剧。《不问归期》这部剧的编剧是个四十几岁的中年男子，若不是见到其人，她实在难以想象，一位成熟稳重的中年男人竟也会写那种小姑娘才会看的青春校园偶像剧！连她都自觉早已过了做梦的年纪，不会再写那些花季雨季的懵懂爱恋了。 “您好，安林峰。”男人礼貌地伸出了手。 “安老师您好，我叫谭小然。”握手的同时，她飞快地打量了一番面前的人，男子个头不高，戴着一副金丝细边的眼镜，穿一件灰色夹克衫，很有几分不修边幅的气质，若不是知道他是云墨传媒鼎鼎有名的大编剧，谭小然甚至觉得他是那种放在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人。 正思索间，郑瑜亮已然发话，“安老师，这是清欢影视策划部的人，跟着卫总有两年了，写得一手好文章，在网络上连载了不少小说，这次卫总不能亲自过来，就派她来帮你打打下手。” “欢迎欢迎，这工期这么紧，我早说让你给我找个人来帮忙，这演员都进组开拍了，你才给我找来人reads;。”安林峰倒是跟郑瑜亮相熟多年，嬉笑怒骂插科打诨一向不见外。 待到郑瑜亮离去后，谭小然才仔细打量四周的环境。这是位于拍摄场地附近的一座三层古楼，适才她走上二层时，听到了木制的楼梯踩上去吱吱作响。无论是斑驳的墙壁还是角落里的古钟，都彰显了这里几乎与世隔绝的样子，而这位于南方大都市郊区剧组里的这座古楼，就是安林峰在剧组工作的地方。 观望四周的时候，安林峰已然泡好了茶，端到她面前。“安老师，您不用客气的。”她连忙双手接过。 安林峰倒是毫无大编剧的架子，摇头叹息，“临时改动剧本这么大的事，郑瑜亮也不事先跟我商量，就一个人拍板定案了，如今剧组已经开机，我这啊就得加紧工期，改一点他们拍一点了，咱们争取多赶出几天的戏份来，免得跟不上趟。” “我明白，安老师，来的时候郑总和我交代了。”谭小然点点头。 安林峰从抽屉里拿出用a4纸装订的厚厚两个大本子，递给谭小然，“这是打印出来的前半部分剧本，我改了开头三分之一，你先看看，回头我再发你一份电子版。这部剧啊，原本就是一普通的都市爱情，既然删除了女主，我就打算把它改成个考古悬疑剧” 考古悬疑剧谭小然下巴差一点掉在地上，她深深觉得，大可不必如此委婉，直接说是盗墓剧，她也是可以接受的。 在对面的木桌子旁坐下，这份工作看来不轻松，不过，她很喜欢。 午休时分，得安林峰的指点，她找到了剧组吃午饭的地方，并没有见到何义与赵麟，剧组里打杂的都是年轻人，见她带着工牌，也不问她是从哪里来，一块说说笑笑用了餐，至于剧组的饭，自然就是寻常的盒饭，说不上好吃，也说不上难吃，反正她不挑食。 用罢餐后，她算了算时间，料想安林峰还在午休，于是自己也便围着那座古楼四处转转，远处的工作人员正在搭棚，想来下午的戏是要棚拍了，初来乍到她自知也不便暴露自己粉丝身份去看苏俊枫，于是也便百无聊赖地悠闲逛着。 忽然，前面一个人影匆匆跑过来了，看上去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姑娘，身上还背着一架单反长焦相机。凭借第一直觉，她看得出，那是粉丝。 姑娘双手护着相机，低头跑路，眼看着要撞上前面的人了，才一个急刹车停住脚步。 抬头看见谭小然脖子上戴着的剧组工牌，姑娘吓了一跳，转身便要跑。 “粉丝？”谭小然微微侧头，如今她终于以粉丝之外的身份重新审视粉丝这个群体，蓦然间脑海中飘进四句诗：莫以今时宠，忘却旧时恩，看花满眼泪，不共楚王言。 这都哪跟哪啊，将乱七八糟的思绪抛却脑后，她看到面前的小姑娘点点头又摇摇头，还不时转身，像是躲避追赶的样子。 她懂了，一把抓过那姑娘的胳膊，往旁边带远了些，此时她驻足的地方刚好在那座古楼之下，一楼的门开着，颤颤巍巍的木楼梯后面刚好有一个类似于存放自行车的空隙，她伸手指了指，那小姑娘也是聪明的人，一头钻了进去。 安顿好那小姑娘，她拍了拍手上在那木楼梯扶手沾染的灰尘，优哉游哉地走出古楼，果然没走两步，便看到两个同样挂着工牌的小哥一路跑来。 “美女，刚有粉丝混进来了，你有没有看到？”带头的小哥跑得气喘吁吁。 “粉丝？”她摇摇头，忽然又道：“是来拍照的么？我刚才看到个小姑娘带着相机往对面的棚子去了，不知道是不是粉丝。” “谢啦谢啦！”小哥道了谢后匆匆离去，谭小然心中默默给自己的演技点赞reads;。 原地又等了一会，确保他们不会再折回来，她才缓缓走向古楼，向着藏身于黑暗中的小姑娘招了招手。 “姐姐，谢谢你。”小姑娘连连道谢。 “你是枫家还是轩家的前线？”谭小然无比淡定地问出一句饭圈专业术语。 小姑娘惊诧了一秒，决计没想到一个剧组工作人员竟能问出如此专业的话来，要知道除了混迹饭圈之外，其他人是分不清什么枫家还是轩家的。 “我，我是轩家的前线，听说今天下午拍轩轩的打戏，我才混进来的，姐姐莫非你也是”小姑娘猜测着。 谭小然既没承认也不否认，要知女人多的地方事端就多，尤其是枫家和轩家的前线，也经常势如水火，只是她不那么在意罢了。 “如果要拍图，就小心点，实在不行就回去吧，被剧组的人抓到要罚款的。”谭小然提醒。 “是是，谢谢姐姐。”小姑娘连连鞠躬地跑走了。 谭小然遥望远处搭建的摄影棚，今天下午既然有凌轩的戏，那么会不会有苏俊枫呢？ 刚刚下过一场雨的缘故，午后的阳光并不刺眼，即使是在相对暖和的南方，空气里也还透着冬末初春的些许阴冷。这一场戏，算是半棚拍半外景。 苏俊枫与凌轩，在这部剧中演绎的是来自不同地方的考古系大学生，由于在勘探古墓时遭遇的种种阴谋而被卷入一场陷阱。而这一场戏，正是在道具师用塑料材质的山石，事先搭建的一个半敞的人工山洞里拍摄。 苏俊枫饰演的夏桐因掩护凌轩饰演的楚云笙而受伤，两人与考古队失了联系，在这一处山洞暂避几日。 因而这几天的戏，都围绕这个山洞进行，确切的说，是苏俊枫躺在地上与凌轩进行的一系列戏份。而这样的戏，昨日和前日已经拍了两天。 连日下雨的缘故，地面潮湿阴冷，原本导演这边是打算除了一些特写的镜头，就用替身的，不过苏俊枫拒绝了。无论多么艰苦与危险的镜头，苏俊枫从不用替身，这在业内几乎是人尽皆知的，只是趁着化妆师给补妆的间隙，凌轩转身准备去拿暖宝宝贴给苏俊枫时，才发现原本剧组准备的暖宝宝早已被一扫而空。 云墨传媒的剧组在业内其实已算相当靠谱，寒冷的天气给演员和工作人员们准备了开水c姜汤c暖宝宝c棉衣以及休息用的椅子，只是剧组人实在太多，这些东西时常供不应求。眼看还有一会就要进行下一场戏了，凌轩拉开衬衫，“刚才彭哥给我贴了几个暖宝宝，你把衣服解开，我给你贴。” “不用，我这两天也习惯了，你快把衣服穿好，免得感冒。”苏俊枫说着给他系上扣子。 冬末初春的天气，两个人都只穿着淡薄的衬衫，凌轩坐在石头上，背靠着人工搭建的石壁，苏俊枫躺在地上，身下是阴冷潮湿的地面，这同一个场景的连续几场戏，已是第三天了，顺利的话今天就可以收工。人工山洞的外面，彭磊坐在工作人员当中，手上拿着凌轩的棉外套。 今天还真是冷啊，他将手里仅剩的暖宝宝撕开，贴进自己的后背，然后拿起手边的杯子，慢慢地喝着姜汤。 几个镜头的间隙，执行导演扫视了一眼那从附近学校借来的c早已狼狈不堪的几张桌面，向着工作人员的方向招了招手，“谁再去买几叠暖宝宝？回头找我报销，剧组外面过了马路就有超市。” “黄导，我去我去！”赵麟领了任务搓着冻僵的双手，一路小跑离开了，他初来乍到，对谁都是恭恭敬敬，这一番代表清欢影视来支援云墨，更是跑前跑后十分勤快，剧组中人自然也看这个小哥十分顺眼。 正文 第21章 一眼万年 剧组内的古楼，谭小然专心读着剧本，她必须在这两天将整个本子全部看完，才能在接下来的几天与安林峰安大编剧一块探讨后续的剧情如何修改，安大编剧之前改过的本子，只够演员再拍摄顶多一个星期了。 因而，她格外用心，不知为何，来到苏俊枫的身边，她反倒不那么着急看他了，仿佛知道他在那里，就十分安心一样。 门外，咚咚咚地有人快步跑上楼来了，谭小然所在的房间门没有关，因而一眼就看到一路风风火火撞进来的赵麟。 “小然姐！”赵麟跑得气喘吁吁。 谭小然打了个禁声的手势，指了指隔壁房间，安大编剧正在那里专心改剧本。 赵麟立刻会意，从随身的黑色斜跨小包中拿出一叠暖宝宝，压低了声音，“姐，借我点钱，黄导让我去买暖宝宝，结果到了超市我才发现，我身上没钱，我把所有零钱七拼八凑也就买了十个，这肯定不够啊，这种冻成狗的地方，肯定分分钟被抢光了。” 谭小然懂了，从自己钱包里拿出几张毛爷爷，塞进他手里，“快去吧。” “姐，我晚上还你钱哈！”赵麟说着又是一路小跑下了楼，待到谭小然从窗前望着这孩子跑走了的身影，回过头来发现适才被他拿出来的那一叠暖宝宝竟还放在桌子上忘了拿走。 丢三落四的啊谭小然笑了，随手将暖宝宝塞进包里。 江南的午后，依旧阴雨般清凉。苏俊枫与凌轩从小一起长大，拍戏自有一种天衣无缝的默契，连着几个镜头都是一条过，随着导演的手势，这一场戏很快告一段落。 自有工作人员在桌上的每一个纸杯里盛了姜汤，彭磊上前，替凌轩披上外套，苏俊枫缓缓站了起来，活动着手脚，连日来躺在阴冷潮湿的地面上拍戏，入戏时不觉得如何，一旦停下来，那种无孔不入的阴冷便直入骨髓。其实江南的三月天气，比起北方的寒冬腊月，已经好了太多，只是他这些年来超负荷的训练与工作，留下一身伤病。在大多数粉丝和同行眼里，他的形象一直是元气满满的活力少年，然而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体质实在差得身边的人不得不时时关照着，比如陆金虎，比如两个兄弟。 他来到众人围拢休息的那几张木制课桌前时，桌面上已是七零八落的碗筷纸杯和水渍，凌轩已披上了外套，彭磊正倒了一碗姜汤递给凌轩，凌轩接了姜汤，见他过来，便随手递给了他，接着自己又倒了一碗。 “彭哥，麻烦把小枫的外套拿来。”凌轩喊着，然后接过彭磊递上来的外套，递给苏俊枫。 出门在外几个兄弟间相互照顾，早已成了他们惯有的相处模式，凌轩至今还记得，刚进公司不久那会，还都是十三四岁的孩子，每每出行之前，苏俊枫都会检查他的着装c帽子c必备物品，甚至会蹲下身来为他系好被他弄得乱七八糟的鞋带reads;。以至于后来很长的时间里，凌轩都没有学会自己系鞋带。 再后来，等到长大一些了，开始系领带了。苏俊枫又开始操心兄弟们的生活起居，凌轩的领带更是几乎没有自己动手系过。男孩子之间有些小矛盾小摩擦也是常事，每当和兄弟闹别扭了，凌轩就摆出一副马上要跑通告了我还不会系领带的架势，分分钟搞定苏俊枫。以至于到后来凌轩早已经忘了，其实自己会系领带，就像当初自己也会系鞋带一样。 原来已经一起走过这么多年了啊，每当凌轩想到这些，就会觉得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今日收工得早，还不到黄昏时分，剧组的人已经散场，剩下道具师开始搭建第二天的布景。 夕阳西下的傍晚，谭小然在这座古楼里看了一天的剧本，正准备走下楼来活动活动，理一理当前的剧情，要把一部都市言情剧改成考古偶像剧，还真是要大刀阔斧的改啊。 她穿着浅棕色的毛呢风衣，背了随身的斜挎包，沿着古楼外侧的那踩上去咯吱咯吱摇摇晃晃的木楼梯一步步走下楼来，夕阳倾洒在她披在肩后的及腰长发间，像是点缀了金色的发饰。城郊的角落安静，冷清，没有城市里的喧闹，此时即使是拍摄得热火朝天的剧组也早早地收了工，她走在剧组内起起伏伏的山峦般的阡陌小径间，有种乡间自由如风的清爽。 远处，传来若隐若现的吉他声，那是一首她没听过的歌，曲子深切c低调，淡淡地飘散在这郊外的风中，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却像是在诉说一场连绵不绝的相思。 她一向动容于肆虐c热烈的爱，从来不甘于细水长流的平淡，凡是相熟的亲朋好友，也几乎没一个人知道，她其实是个骨子里不安分的人。可如今，听到这首吉他曲时，她忽然就有一种莫名的向往，像是在未来某一个未知的前方，有一个人，在那里等一场共度的从携手到白首。 像是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指引，她缓缓地，朝着那吉他声起的方向走去。 近了，更近了 远处是几道横放的木栅栏，很有种郊外农场的风情，栅栏的那一边，是剧组演员居住的酒店，云墨传媒在安排剧组衣食住行方面还是相当周到的，经纪公司的艺人和助理们，与云墨一方的剧组工作人员分住不同的酒店，平日互不打扰。 谭小然走得近了，看到就在那木栅栏旁的一块白色山石上，墨蓝色的身影倚着那栅栏而坐，怀里抱着吉他，轻拨音弦，如三千痴缠。 苏俊枫靠在这里弹吉他有一会功夫了，吉他是他从小到大一直热爱的乐器，并经业内名师传授多年，如今即使拍戏再忙的时候，他也几乎每日都会练上一会。 谭小然看到苏俊枫的时候，惊异于自己竟然没有一个正常粉丝该有的激动，因为他就静静地坐在那里，墨蓝色的薄外套，浅蓝色的牛仔裤，仿佛与这天地间形成一种最美好的契合，让人不忍上前打破这份宁静，又不甘心退却一步。 于是她就这样静静地站着，隔了一条街，直到一曲终了，余音飘散在风里。 终于，她还是一步步上前，她没有纸笔来要签名，也没有随身携带那本《枫之墨夏》，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从随身斜挎包里拿出赵麟留下来那一叠暖宝宝，然后隔着那木栅栏的缝隙递了过去。 苏俊枫意外地抬起头，看到面前的清雅女子，风刚好吹起她的长发，他看到她红色的丝巾随风飘扬，像是在花田里徜徉的舞者。 她身上没有同款，没有相机，没有口罩，她像工作人员，像路人，唯独不像粉丝reads;。 他站起身，从那栅栏之间仅有的缝隙，缓缓接过她递过来的东西。 远处，凌轩的身影大步走来，“哎呀小枫，你在干啥嘛！吃饭了啊！再不来我可保不住你的饭了！” 苏俊枫回过头去，应了一声“来了。”转身的刹那，回望谭小然，笑着说了声“谢谢。” 谭小然微微一笑，四目交对的刹那，那似曾相识的眉眼，一眼见底的澄澈，让她恍然发觉，他依稀还是午夜梦回时，她常常想起的那个少年，那样单纯，那样善良，那样温暖。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对他说一句话，然而她已然知道，这么多年来，除了时光，一切都不曾改变。 江南的连绵细雨总算是在谭小然来到杭州后的第二个星期停了下来，午后的暖阳斜照在剧组的古楼，让人觉得连这斑驳的青石砖墙都显得不那么沧桑了。 古楼的二层，谭小然与安林峰探讨着剧情。 “安老师，我觉得这一段可以再插入几个回忆的镜头，比如夏桐在校园打篮球的片段，楚云笙在校外骑自行车的片段，以及尹陌在学校图书馆和同学一起借书的片段，以此来与在古墓中的惊悚c危险和团队中的勾心斗角来形成鲜明对比。” 谭小然站在安林峰那张宽大的木桌前，轻轻地说着自己的想法。 安林峰转着笔，若有所思地点头，半晌，伸出大拇指，“很有想法的姑娘啊，不错不错，就按你说的加进去吧，过些天尹陌的演员就要来了，有他出场的剧本咱们也得往前赶了。” “好。”谭小然点点头，她知道，尹陌的扮演者，是秦逸辰。 口袋里的手机传来震动，是微信的提示，她摸出手机，看到一条新的微信消息，发件人是何义。 “我收拾好东西了，就在楼下，上去跟安老师打个招呼？” “嗯，上来吧。”谭小然飞快地回复着，何义将她和赵麟安顿完毕，又在剧组住了几天后，今天晚上便要乘坐航班回京了。 很快，何义背着完全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c中二少年的夸张双肩书包走上了楼梯，后面还跟着赵麟。 安林峰一抬头，连忙站了起来，“哎呀，何总，您今天回去？你看看我这几天忙的，都给忘了。” “安老师别客气，我北京那边还有不少工作，就不多叨扰了。”何义平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正经起来还是十分恭敬客气，毕竟安林峰是业内前辈。 “哎，这次的档期实在是太紧了，等下回，下回我回北京，一定请你吃好的！”安林峰连连道。 “好的好的，下次一定登门拜访，啊还有，我这两位同事就拜托安老师照顾了。”何义寒暄着。 “好说好说，你放心，小然文笔真不错，帮了我不少忙，我这真是捡到了宝啊，还有小赵那边，我也会让郑总和刘导多多关照的！”安林峰说着话，一路送何义下了楼，谭小然和赵麟相互对望一眼，在后面跟着。 一路送着何义走过了古楼c走过了拍摄场地，走到了剧组工作人员休息的地方时，谭小然惊奇地发现，安林峰居然是个话唠，一路上拉着何义从天南说到海北，看上去很是喜欢这个晚辈。 这会功夫正是拍摄间隙，导演和副导演里里外外地忙碌着，工作人员忙着倒开水c煮姜汤，给演员补妆，由于今日是外景戏，在拍摄现场周围还聚集了上百名粉丝，各个扛着单反长焦，以及专业三脚架，装备齐全，只不过被保安的警戒线外加人墙拦在外面。 正文 第23章 弟22章 大牌 这边安林峰带着何义，与导演和副导演说着话。另一边，有剧组的工作人员给演员们分发当做下午茶的点心。赵麟机灵勤快，看到大家忙碌着，也便赶紧帮忙去了，从附近学校借来的木课桌旁，凌轩口中塞满了点心，含混不清地叫着“好吃好吃！”苏俊枫笑笑，摸了一把他乱飞的头毛。 不知是得了哪家食品商的赞助，亦或是粉丝的应援，这一次的点心种类繁多，大家赞不绝口大饱口福。苏俊枫平时不怎么喜欢吃甜食，跟大家凑热闹吃了两小块也是由于午饭没怎么吃饱，免得低血糖发作影响下午的拍摄。这会他看到赵麟在身边忙里忙外，便向他招了招手。 “枫枫哥，你是在叫我吗？”竟然得大明星亲自召唤，赵麟激动得话也说不利落。 苏俊枫将工作人员刚刚端上来的点心分装了几个托盘，每个托盘上放了十来个，望了一眼不远处各自扛着相机的粉丝，“你能帮我把这些分给她们么，她们一大早就来了，都没吃饭reads;。” “好好好，枫哥，交给我吧。”赵麟恭恭敬敬地端着托盘朝粉丝们走去了，顿时，在场粉丝群中爆发出的尖叫声让导演和编剧打了好几个哆嗦，还以为地震了，差点下令紧急撤离。 而有一直在录像的粉丝录下了刚才苏俊枫和赵麟说的那段话，虽然声音不大，也勉强听得清。 这是在粉丝眼里，浑身上下透着王者之风的苏俊枫，再一次避开肉麻的温柔，而是拐弯抹角地用他独有的霸道方式表达着对粉丝的宠爱。 天知道其实只是公司规定，艺人不能与粉丝有直接的接触，所以他只能委托赵麟来帮这个忙。 而谭小然已经预测到了今日微博的头条，那必是“苏俊枫暖心为粉丝送上点心”。 那一边粉丝们吃得开心，这一边何义也与郑瑜亮和导演聊得差不多，准备告辞离开，转身时他深深地看了谭小然一眼，将谭小然看得有些发毛。 “郑总，我们来一次不容易，让我们跟演员合个影吧。”何义忽然向郑瑜亮说了这么一句话。 谭小然秒懂，这是为了她。 郑瑜亮一拍掌，“好啊！拍了这么多天，要不是你们要走，都把这事给忘了。来来来——”看了看何义c谭小然都在身边，又招手叫了跑前跑后的赵麟。 刘总导演也是个热情的人，当下带着三人来到围着那几张木课桌说笑的苏俊枫和凌轩身边，转头看了一眼就坐在课桌前的彭磊。 “彭先生，清欢影视是咱们的投资合作方之一，现下他们的人要回北京了，让他们和俊枫c凌轩合个影吧。” “合影？好啊好啊！”凌轩眨着星星眼，他本就自来熟，在业内更是出了名的好人缘，有同行要跟他合影，虽然不知道对方来头，不过能结善缘自是来者不拒，这是他的一贯行事风格。 只是，彭磊却缓缓站起身来，挨个瞟了一眼郑瑜亮，刘导c何义c谭小然c赵麟，然后半转过身去，悠悠道：“郑总c刘导，不是我不给你们面子，我们来的时候，老板特意交代，不能合影签名，无论粉丝还是同行。” 一时场面陷入尴尬，苏俊枫抬头，刚好对上谭小然似笑非笑的目光，一时怔住了，她不就是 那天只是匆匆一瞥，他便记住了她，他记人一向很准。 “合个影没关系吧。”苏俊枫看了看彭磊，硬是把后面一句“他们对我挺好的”吞了回去，既然他们很好，那岂不就显得彭磊不好？混迹娱乐圈这么多年来，他单纯归单纯，然而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一向清楚得很。 而这一次，彭磊干脆硬生生在面前拉了帷幕，然后背转过身去，双手抱臂不理人了。 一下子冷了场，郑瑜亮和刘导面面相觑了好一会，何义赶紧解围，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哎哟，刚才光顾着说话，都忘了时间了，我这晚上的飞机，到市里还得一个多小时，我得赶紧撤了。” “好好好，那咱们送送何总！”郑瑜亮自然是见了台阶就下，心中十分感激。 刘导连连称是，一行人跟着何义往剧组之外走去了。谭小然跟在后面，回头望了一眼，正好对上苏俊枫的目光。 那双撩过无数人的目光，那双清纯之中带着妖冶的目光，那双传说中对着天岚大楼门前的那对石狮子都深情得像是在告白的目光 刹那间，一眼万年。 送走了何义，返回剧组的路上，郑瑜亮叹了口气：“谭小姐啊，今天的事真是对不住，烦劳你回头跟何总解释一番，我们前些年跟天岚的艺人也有过接触，合照签名什么的也没这么费劲啊reads;。回头我也会自己发邮件向何总告个罪，还得谢谢他刚才给我解围。” “郑总放心，我会向何总解释的。”说出这句话时，谭小然深深觉得这一回天岚可真是把云墨得罪到家了。 刘导干咳两声：“你们不常跟剧组，可能不太清楚，天岚在业内是出了名的耍大牌，我有同事与他们公司第二代艺人合作过的都清楚，只是都说第一代的艺人比较朴实，可能是这一回助理的问题吧，俊枫和小轩这些天来跟着我拍戏，不怕苦不怕累，还是相当敬业的。” “听说他们从前的助理过些天也会来剧组，这是我听粉丝说的。”谭小然笑了笑，的确她曾在粉丝圈中听说，陆金虎带第二代艺人参加完音乐盛典也会赶来杭州，只不过不知道这消息靠不靠谱就是了。 “是么？那敢情好了，我看他们这一个姓彭的助理也忙不过来俩人，过些天秦逸辰还会进组。”刘导说着，其实，他觉得彭磊根本就不像个助理。 其实，陆金虎最开始也不是助理，只是保镖而已，不过后来的几年里，助理c保镖c司机他全包了。 何义走后的日子，赵麟颇不适应，瞬间觉得没了主心骨，便越来越多地往古楼这边跑来找谭小然了。谭小然自觉虽然平日里时常吐槽何义懒散邋遢c没有一点公司高层的样子，不过就冲他宁可被驳了面子也要替她提出跟苏俊枫合影这一点，让她觉得果断还是自己人最亲。 不过好在这些天里她也已跟安大编剧混的熟了，不至于像赵麟一样跑前跑后没个人罩着。她发现，安大编剧其人，远没看上去那么老成古板。表面上像个教授学者的编剧大人，实际上是会时不时写点诙谐小对白c没事儿与郑大老板和刘大导演喝上两杯小酒，再哼上几句“得亏不是你，陪我到最后”的人。并且，在得知了谭小然是苏俊枫的粉丝后，还一拍胸脯放下豪言，“放心，我一定让刘导给你要个签名，你们现在不是流行什么‘t一签’么，我就让他写‘t一：谭小然姑娘’，嘿嘿嘿，怎么样？” 谭小然笑了，这位编剧大大还真是深得她心。 接下来的几日，她几乎天天都在改剧本中度过，总算是把剧中人物尹陌，也就是秦逸辰饰演的角色剧情的前半部分赶了出来，回过头来翻看前面的剧本，她深深觉得，一部活力四射的都市言情剧硬是被自己和安大编剧给活生生改成了偶像盗墓，不，偶像考古剧！不过还好，依旧活力四射，依旧满屏幕的小鲜肉。 终于到了钱塘大潮这一场戏的拍摄，其实所谓的钱塘大潮，只不过是拍一场在钱塘江边苏俊枫和凌轩的对手戏，再单独拍一场钱塘江涨潮的壮观背景，最后把两者合二为一罢了。因为刘大导演亲口对她说的是：“想找个天时地利的涨潮时候拍戏？姑娘你太天真了，你是没见过那钱塘江大潮啊，最大的时候冲起来几米高，现场完全听不见说话，更别提收音了。” 于是，他们找了个风和日丽c风花雪月不，风平浪静的日子，在钱塘江边，认认真真配合导演来拍这一场戏。 其实所谓的钱塘江边，也就是谭小然工作的古楼北侧。平日里的拍摄大多是在古楼西南，因而古楼北侧这片临江的地域也不常会有人来，连谭小然都是进剧组时第一天趴在古楼的北窗前远远望了一会钱塘江后，就再没来过了。而至于粉丝们，更是被拦在剧组的西南一带。 因而这一日钱塘江边的拍戏，剧组早早地做好了工作，几乎没有粉丝能混进来。 谭小然发觉，如果她绕到古楼北侧的房间，就可以透过窗子看到拍摄的现场，甚至可以听到导演的喊话，然而，她今天上午要把尹陌c也就是秦逸辰饰演的角色后几场戏的剧本赶出来。对于放着美人儿在旁而不能去看这种事，她如今已经淡定了许多，甚至还能够据理力争地与安大编剧探讨了一上午剧情。 正文 第23章 冰水拍戏 不过这一上午，演员们过得可不轻松。凌晨三点多起来化妆，比往常早了一个多小时，而他们穿衣化妆吃早餐的功夫，道具师傅们已经在钱塘江岸布置了拍摄现场。十来个一米见方的巨大冰块被粗重的铁链交叉捆起，用小型吊车吊起来，沉入沿岸的江水中。有水下摄像机置入，拍摄到的是寒气肆意的水底，交错浮沉的一块块晶莹冰棱，水路延伸，不知通往神秘而阴森的何方reads;。 剧本中的这一场戏，是考古队于钱塘江边探索一处战国古墓而几乎全员遭陷，而苏俊枫饰演的夏桐与凌轩饰演的楚云笙作为考古小分队的主力，潜入水下古墓营救队友的过程，水下这片阴森之气凝结成寒冰的位置，正是古墓的入口。在这里，夏桐与楚云笙因意见不合而起纷争，千载怨气凝结水滴c天空骤然降下冰雨一切都彰显着故事情节到了一个小□□。 上午，是苏俊枫和凌轩的水下戏份，夏桐和楚云笙作为名牌高校的大学生，虽然已是考古队主力成员，仍旧做学生打扮。凌轩饰演的楚云笙穿一条浅蓝色牛仔裤，白色长袖t恤衫，阳光帅气，很有几分本色出演的味道。苏俊枫饰演的夏桐穿黑色牛仔裤，墨蓝色衬衫，外搭黑色帽衫外套，看上去就是一活力满满的运动少年，与考古仿佛一丝一毫也沾不上边。 不过此时这两个青春阳光少年正按照导演的安排，飞快地脱下外套，一遍一遍潜入水中，穿行于那些巨大的冰块形成的水路当中。其实原本杭州的三月天气早已转暖，水下本该没有那么冷，天岚的艺人又是自小接受专业训练，包括游泳在内的各种运动不在话下，只是为了确保拍摄效果，导演组并没有打算用后期特效来制作那些水底的寒冰，而是直接运来人造冰沉入水底。 临岸的江水温度瞬间降至零度。这一段剧情归功于谭小然向安大编剧的提议。此时此刻，她就坐在古楼中平日里写剧本的那间小屋里，埋头在电脑上的文档中噼里啪啦地打字，她想，幸好今日剧组控制得严，没有粉丝能来围观，否则粉丝们看到苏俊枫在冰水里拍戏，非心疼得大呼小叫不可，更甚一步，倘若粉丝们知道了这一段剧情出自她谭小然的手笔，她觉得自己可能很难活着走出这座古楼。苏俊枫的粉丝，本来就与其他艺人不同，疯狂得不可理喻，包括她自己。 她也心疼苏俊枫，只不过，她不会妇人之仁罢了。 忙完了上午的稿子，她给赵麟发了微信，得知现场还在拍着水中的戏，便匆匆下楼，对于苏俊枫，她本着能多看一眼便多看一眼的原则，连午饭也省了，这就是所谓的秀色可餐么，心中暗暗吐槽着自己，她一路小跑来到江边。 警戒线内外围满了人，都是剧组的工作人员，她看到赵麟也在其中，便遥遥地向他招了招手，碍于人多，也没有走过去。远处的浅滩上，是全身湿透的凌轩和苏俊枫刚拍完了一场戏，正一前一后地走回导演身边，听导演耐心地讲着戏。 彭磊拿了一条白色的大浴巾披在凌轩身上，凌轩认真听着戏，接过浴巾在自己头上胡乱一擦，便塞回彭磊手里，头也不回地似乎小声嘟囔了一句，距离虽然不远，可声音实在太小，谭小然没能听清，依稀从口型辨别是：“去给小枫擦干。” 未等彭磊离开，副导演那边已向自己的一个小助理招了招手，在他耳畔低低说了句话。小助理连忙跑走了，很快拿了两条浴巾回来，跑到苏俊枫身边，一条给他披在肩上，一条用来给他擦拭滴水的头发。 “谢谢。”苏俊枫笑了笑，目光清澈得像是个孩子。 谭小然注意到，他拿着剧本的右手缠着白色的纱布，纱布早已被江水浸透，有鲜红的血迹层层晕染开来，她记得，她剧本里的这一段戏没有让夏桐受伤啊，后来经过安大编剧的改动，也没有添加让他受伤的剧情，那就是说 很快，导演表示大家再来一遍就可以暂时收工吃午饭了，照例凌轩乘上由工作人员划起的小皮艇，到较远的地方，跳入水中，苏俊枫则就在岸边脱了黑色的帽衫外套，直接走进水里。水下的戏并不能看得太清，谭小然只看到他们按照剧本的设定，在水面上交谈c争执，然后又双双潜入水底，紧接着便是由导演的对讲机与他们联络了。 约莫二十多分钟之后，拍摄结束，有工作人员向水中抛下绳子，拉两人上岸。导演很满意，示意可以开饭了，凌轩一上岸来，自有彭磊拿过浴巾和干净衣服。苏俊枫还在浅滩上，发现鞋带松了，便蹲下身去系鞋带，湿透了的衬衫紧紧贴在身上，即使是这样瘦的人，也依稀可见若隐若现的胸肌reads;。谭小然明显看到，他在系好了鞋带之后，并没有马上起身，而是用那只受伤了的手在地上撑了一会，像是缓了片刻似的。期间凌轩擦着头发走过去，蹲在他面前像是问了句话，他轻轻摇头，然后缓缓站起，身子晃了晃。 谭小然算了算，他们三点多起来化妆，就算化到四点多，再加上早上穿衣洗漱吃早餐的时间，差不多忙完也就五点多的样子，沿江的拍摄场地离他们的酒店很近，满打满算再磨蹭一会，最晚早上6点多也就开是拍摄了。她看了一下现在的时间，中午12点半，这么说，他们在这放了冰块的零度江水里，跳上跳下翻来覆去已经拍了六个多小时，难怪苏俊枫会有些支撑不住，只是不知他手上的伤是哪里来的。 她没记错的话，下午的那场戏也是在这里，不必下水了，不过却是一场在倾盆大雨里的戏，她抬头望了望天，呃，此刻晴空万里，艳阳高照。 剧组工作人员各自忙碌吃饭去了，她亦不便久留，和导演们打了个招呼也便离开，临走时盘算着回住处先吃一口饭，然后下午带上相机回古楼，如果估算没错的话，在古楼北侧那间顶层的小屋里，应该刚好可以拍到这里的情景。 江风清冽，江畔那座白色六角亭内的石桌旁，有工作人员为苏俊枫和凌轩送上盒饭。两人已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只是苏俊枫手腕上的纱布，还依然染着血。 远处，导演组c剧务组等人也在成群或吃饭或小憩，午休的时间不长，下午还有一场同样重要的戏要拍。赵麟匆匆吃了几口饭，就到江边的六角亭外面站着，只因此前谭小然特意叮嘱过，让他多关照些苏俊枫。 亭中，苏俊枫解开盒饭塑料袋的手有些微微颤抖，他将自己盒子里的鸡肉加给凌轩，只留下一点青菜和少量的米饭。 他从来不吃鱼肉，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 “你能吃饱吗？”凌轩蹙眉。 “我吃不下，你多吃点，下午好有力气和我吵架。”苏俊枫笑了笑，下午那场戏，正是他与凌轩在倾盆大雨里吵架。 凌轩白了他一眼，目光掠过他手上缠着的纱布，掌心的位置，一片殷红。 “喂，你的手怎么样？待会吃完了，让医务组的人再给你上点药，重新包扎下，都在水里泡一上午了。” 苏俊枫低头看了看，微微摇头，“不要紧，反正下午也要淋水，晚上再一块处理吧。” 凌轩扁了扁嘴，心中想着一会还是得想办法给他处理下伤口，这是今天的新伤，上午有一小段两人在水上吊威亚的镜头，难度不大，也就几秒钟的戏份，只是在威亚的绳子相互交错时，出了那么一点差错，导致两个人再被拉回地上时，撞上了一根垂直下来的金属链，关键时刻苏俊枫用手挡了那么一下，才不至于让那金属链划到两人脸上，不过这么一来，他右手的掌心就被那粗糙金属链上的倒刺划开一道伤口，直达手腕。当时伤口并不算深，流血也并不多，医务组的人也就匆匆上来紧急处理了一下，此时伤口泡了一上午的江水，有些发炎了，不过他苏俊枫从十几岁出道起，这些年来拍过的戏受过的伤简直数不胜数，他也并不在意。 只是这会在冰冷的江水里游了一个上午，他有点心慌头晕，明明饿得很，却吃不下去东西，转头看了赵麟就在旁边，然后起身，“请问，能麻烦你帮我冲一杯糖水么？” 即使是对着局务组跑前跑后的小弟，他也礼貌惯了。赵麟连连点头一路小跑准备去了。凌轩伸手探了探他微微冒着冷汗的额头，低声问：“你真没事？不舒服要说啊。” “放心，一杯糖水我就活过来了。”苏俊枫反手拍了拍他的头，笑着按他坐下，他低血糖又不是一回两回了，剧组可以不用给他准备吃的，有糖就行。 “我包里有糖，一会拿给你。”凌轩轻轻地说着，满眼担忧。 正文 第24章 争端 中午，谭小然回了趟酒店,翻出带来的单反相机，将长焦镜头c增倍镜一一安装完毕,带去了古楼,并且把剧本c笔记本电脑c等等一切办公用品搬到了对侧朝北的房间,调试了一下相机,开启了录像模式,这个角度刚好能录到拍摄现场，甚至连说话稍大声一点也能够收到。 下午的拍摄还没开始，剧组的工作人员还在商量事宜，演员也还在补妆，谭小然放下相机,打开笔记本电脑，先开始工作。 下午,是一场打戏,是考古队员因意见不合而分为两派,楚云笙与另外两名考古队员在江边堵截到夏桐,两方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动作指导安排的近身格斗c吊威亚等等一系列打戏,十分酷帅耀眼。 很快，人工降雨的装备已然到位，谭小然架好相机，演员们开拍的时候就录一会像，休息的时候她就接着改她的剧本，这一下午竟忙的不亦乐乎。 带着寒意的冰雨倾泻而下，苏俊枫穿着黑色的帽衫，刘海遮住了英挺的眉，目光冷冽，他的手里拎着一柄匕首，有雨水顺着匕首滴下，落尽土里。 对讲机中传来导演的喊话，“好，不错，表情到位，凌轩往前走，后面的人跟上，再走三步，好，停！” “俊枫转身，好！凌轩开始说话！” “夏桐，你若想从这过去，除非先放倒我们几个！”凌轩冲上去，一把按住苏俊枫的肩。 “楚云笙，无论何时，我都不会对你出手。”苏俊枫的声音冷冷清清，目光之中是带着凛冽与隐忍的深邃。 若非在场的剧组人员亲眼看到苏俊枫演戏，很难想象平日里一个眼神单纯c骨子里甚至比凌轩还要傻白甜的年轻人，偶尔会流露出这样深邃到刻骨的目光，然而即便如此，那份深刻之中依然透着纯净。 真的是让人欲罢不能的眼神啊。虽然他只是一个歌手，并非像凌轩那般专业演员出身，但这份演技，在刘大导演那是过关的。 导演的对讲机仍在继续：“凌轩挥拳，俊枫向右闪，好！继续！” 一场戏下来，又是将近半个小时，冷冷的冰雨顺着两个人的发梢滴下，导演刚一喊停，马上有彭大助理将凌轩拉到伞下，连上吹风机的电源reads;。 的确，彭磊基本只负责凌轩，并不太管苏俊枫。 对白基本是一条就过，动作部分倒是多拍了几遍取最佳，好在苏俊枫和凌轩两人跟着陆金虎都学过一些拳脚功夫，经剧组武师指点起来很容易上手。第五遍拍过c众人休息时，凌轩照常戴上棒球帽，一路小跑进临时搭建的更衣室，还挥挥手朝着正要拿起浴巾和吹风机的彭磊喊了句：“彭哥不用管我，你去给小枫擦干。” 苏俊枫独自退到角落，靠着中午吃饭时所在的那白色六角亭的石柱，在零度的江水里游了一上午，又在倾盆大雨里淋了半个下午，此时的他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心脏也开始难受。作为天岚文化的艺人，即使是从小接受专业的体能训练，他也十分清楚，自己的体质不如凌轩，如此高强度的拍摄下，凌轩尚吃得消，他却有点支撑不住，靠着那六角亭的柱子缓了好一会，工作人员各有事情忙碌，自也顾不上留意他，他右手伤处的纱布在中午时候已由医务人员拆开，因为在陆地上的戏会被摄像拍到，且伤口在水里泡了半日开始发炎，包扎得太严不够透气也并不好。 导演忙得焦头烂额，自也没留意到他的不适，令大家休息了十来分钟，便开始召集摄像机和演员就位。凌轩从更衣室里出来，先是一眼瞥见亭子一角的苏俊枫，然后大步上前。 “小枫，没事吧？” 苏俊枫摇了摇头，尽管他此刻脸色苍白得厉害。 “继续吧。”他几乎是费尽力气才说出这几个字，而后换上安然无恙的微笑，大步上前。 凌轩一路小跑跟上，目光里全是担忧。只因，十年来的相处，他太了解苏俊枫，了解他什么时候会笑，什么时候会沉默，什么时候会隐忍，什么时候会硬撑，甚至他的身体能承受多大强度的劳累和训练，以及什么样的工作对他来说是超负荷的 就如同今日，上午拍摄快结束的时候，他就知道已是苏俊枫的极限了。因而，下午一到拍摄间隙时，他就自己跑回更衣室吹头发换衣服，留话给彭磊让他照顾苏俊枫。不过几场戏下来，直到此刻导演喊出最后一遍的“”时，他发觉苏俊枫还是一身湿漉漉地站在雨里。 于是，他上前了半步，欲言又止。 上前一步又退回来的异样举止，不仅导演看到了，就连江边古楼三层窗口举着长焦单反相机的谭小然也全都录了进来。 导演打了个暂停的手势，“凌轩？有事么？” “没，没有。”凌轩笑笑，挥了挥手，同时向苏俊枫飘去深深担忧的一眼。 “那咱们最后过一遍武打动作吧，台词已经可以了，来，各部门准备！！” 导演重新喊了开始，武术指导在对讲机里指点着二人的动作，其实几个招式也就只有几分钟的镜头，导演很满意，天上的雨也渐渐小了。 谭小然收了镜头，刚才录的那些片段，她只能说是六分满意，因为她所在的窗子角度，只能录得到凌轩的正面，对苏俊枫却多数只能录到背影，不过也罢了，苏俊枫即使是背影，也帅得惨绝人寰一塌糊涂，而她也挺喜欢凌轩，正想着可以回头把照片和视频送给江铃。 录了半个下午，虽然导演喊了停，她看着相机还有电量和空间，便索性接着录，比起正式的拍戏和演出场合，其实她更喜欢录制他们彩排的一些花絮，因为她总觉得，只有那些时候看到的苏俊枫，才是真正的他。 于是，她的镜头再一次朝向窗外。 雨滴渐停，结束一天拍摄的工作人员和演员们松了口气，或交谈c或收拾器材，各自忙碌着。只有苏俊枫定定地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离开reads;。事实上，超过身体负荷的寒冷和消耗让他已几乎动不了一步，眼前的景象也渐渐模糊。 “小枫？”其实，凌轩早就看得出他的异样。 朝着快步走上来的凌轩缓缓摇了摇头，在下一秒，苏俊枫身子晃了晃，就这样向前倒了下去，好在他身手足够灵活，单膝跪地的时刻，用手撑住了地面。江边的碎石嵌进他右手掌心的伤口，又缓缓流出血来。 “小枫！”凌轩慢了一步，没能扶住他，剧组的人一下子慌了，纷纷围拢上来。 “凌轩，帮我倒杯糖水来”靠着凌轩，苏俊枫轻轻地说出这句话，他和凌轩太熟悉了，熟悉到了解对方的每一个细节，每一点需要。 然而即便如此，凌轩还是有点慌，抬起头，环顾四周的人群，“麻烦帮我倒杯热水，我包里有成袋的白糖。” 立刻有工作人员一路小跑去准备了，凌轩换了个姿势，面对着苏俊枫，让他的额头抵在自己肩上，能靠得舒服些。指尖触碰到面前的人滴水的发梢间，凌轩忽然回头，清秀好看的双眉紧紧蹙起。 “彭哥，不是叫你给他擦干头发换衣服么！怎么还是湿的！” 彭磊叹了口气，双手抱臂站在人群，“唉，我管你一个人就够了，还管两个？你对我要求太高了！” 凌轩猛然回头，若不是顾及到苏俊枫还靠在自己身上，他差一点就站起来，“你不管他你做什么来啊！进组这么些天，你给他倒过一杯水，拿过一次饭吗？拍摄间隙，你帮他拿过一次椅子休息吗？” 凌轩的声音有点大，惊得整个剧组一下子谁也说不出话来，连远处正举着相机的谭小然都一个没拿稳，把镜头盖从三楼掉了下去。 人们惊异，只因凌轩的好脾气在业内是出了名的，哪怕是连性格稍显内向的苏俊枫，时而身上都会流露一种生人勿近的清冷气质，但凌轩从来都是笑呵呵的一副自来熟的样子，无论对前辈c同僚，还是粉丝，当之无愧的阳光暖心少年。因而这一次凌轩当众发火，众人一下子惊呆了。 碰巧今天郑瑜亮不在，刘总导演连忙挤进人群，拍了拍凌轩的肩膀，心中暗叹幸好今天没有粉丝。凌轩也自知失态，咬了咬嘴唇，一抬头看到彭磊还在，又不免扁着嘴唇唠叨：“你怎么还在这里啊，我包里有小袋包装的白糖，去帮我拿来啊！” 彭磊转身走了，众人一时面面相觑，刘导挥了挥手，打个圆场：“没事了没事了，今儿大家都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说话间赶着大家走了，这个圈子里的人自也懂得行业上的规矩，有些事自该当做什么也没看见，于是匆匆散去。 “俊枫？”刘导蹲下身，拿过一件外套披在苏俊枫身上，轻轻抚上他依旧湿着的发梢。 苏俊枫闭着眼，额头轻轻抵着凌轩的肩膀，苍白的脸颊沁了一层细细的冷汗，嘴唇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导演，您放心吧，我照顾他。”凌轩抬头望着刘导演，目光里尽是感激之色，他本就是这样的人，真诚并懂得感恩。 刘导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却没有离开，不远处，有医护人员翻箱倒柜地忙碌着，可以听到零星低语。 “李老师，给他打一针葡萄糖吧？” “嗯，注意剂量，他不单单是低血糖，据说心脏不太好，一会问下他助理。” 这一边，有工作人员用纸杯端来糖水，凌轩接过了，先自己尝了一小口，觉得温度和浓度还可以，才小心端到苏俊枫唇边。苏俊枫并没有睁眼，轻轻抿了一口，微微蹙眉。尽管素来有低血糖的毛病，但他一向并不喜欢吃甜的东西。 正文 第25章 大师兄 电量不足的提示闪烁着，古楼三层窗口,谭小然收回相机，扛着相机大半个下午,她不仅胳膊酸了,相机也没电了,不过,似乎录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距离远的缘故,许多声音并不能听得太清，唯一录得真切的便是凌轩冲着彭磊发火时喊的那句话，这，无疑是粉丝圈里的重磅新闻。 不过，谭小然暂时没有把这视频发出去的打算,第一她不是记者，她只是个普通粉丝,她才懒得去八卦明星的生活琐事。第二,她不知道这视频一旦发出,对凌轩和苏俊枫的影响究竟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就好比可能有很多粉丝会心疼苏俊枫，同时也会有黑粉跟风骂他花瓶,可能有凌轩的许多粉丝赞赏他对兄弟重情义，同时也会有黑粉跟风说他脾气暴躁对助理发火。如此看来，这段视频能够起到的最大作用莫过于证实了彭磊的不靠谱。 她重新审视了一下视频的拍摄角度，发现在这拍摄场地方圆几十米内，只有她所在的这座古楼能够拍出这个角度的视频，而平日里在这座古楼工作的，除了安林峰安大编剧之外，那就只有她谭小然了。自然，安大编剧既不追星，也没有看美男的嗜好，自是不会做这种前线粉丝才做的事。想到此，她觉得暂时还不能暴露自己，至少还在剧组工作的这段时间不行。 她不知道后来苏俊枫怎么样了，以及剧组的医务人员有没有给他打针。说实话，她有点心疼苏俊枫，不过有时候想想，有着几千万粉丝的苏俊枫，似乎也用不着她心疼。 当晚，回到酒店，她将相机中的视频复制到笔记本电脑里reads;。登陆了id为“念你依然”的微博，转了几张前些天前线粉丝拍的剧组照片，配了一两句优美文字。 唯一的惊喜是收到了江铃的微信，这丫头休了年假，将于这周六跟着秦逸辰的航班一块飞过来。她算了算，距离这周六还有三天，刚好是秦逸辰进组的日子，据说还带了两个天岚的小师弟来跑个龙套露露脸。她发微信调侃着：“你不是凌轩的粉嘛？怎么还跟秦逸辰的航班？” 手机的另一端，江铃欢快地回应：“哎呀我都粉嘛！本命是凌轩没错啦，但是也爱小辰啊，还有你们家小枫。” “小枫不是我家的，小枫是大家的！”谭小然也跟着她一块说笑吐槽。 不过这一回江铃却正经起来，“对了亲爱的，秦逸辰是周六那天晚上进剧组，我跟着他的飞机到杭州，可能要在杭州市区住一晚，周日再去找你，小辰的粉丝实在太多了，从市区到钱塘这一路我怕跟不上，还是第二天自己过去吧。” “好啊，没问题。”谭小然回复着，她自然知道，原本自身魅力就不比苏俊枫和凌轩差多少，再加上有父亲作为公司高层这个后盾，这几年来秦逸辰人气大增，甚至偶尔还有超越苏俊枫和凌轩的势头，这一次他进剧组，虽然只是客串个配角，却也自有浩浩荡荡的粉丝跟随。 无论怎样，她谭小然的日子依然是改改剧本，顺便跟安大编剧侃侃大山，这两天来，她发觉苏俊枫又开始活蹦乱跳的拍戏，尽管脸色还是苍白到让人心疼，却如往日一般起早贪黑地拍戏，跟工作人员说笑，跟凌轩打闹，没有丝毫病弱的模样。 谭小然一直觉得，无论是公司的人设也好，还是苏俊枫本身也好，他的气质更适合忧郁王子的角色，即使是舞台上霸气侧漏的王者，也总是让人联想到忧郁，只因他是内向的，并不像凌轩一样活泼爱闹。可实际上，他并不忧郁，至少表面上看不出来，他一直是开朗的c活力四射的c正能量满满的，以至于谭小然一直想不通，他究竟是如何将内向与开朗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性格结合到一起的。 有时候她认为，其实自己并不了解苏俊枫。无论是忧郁，还是开朗，或许都不完全属于苏俊枫，确切的说，那是一种无论身处怎样境地都向着阳光的顽强，的确，苏俊枫是顽强的，红遍天下的时候，低调且质朴地顽强守着本心，身陷囹圄的时候，坚忍且执着地顽强抓住最后一丝阳光。他想得很多，但是，他活得很简单。 周六，秦逸辰如约进了剧组，同来的还有天岚文化的两个小师弟，当然，以及一大群浩浩荡荡的粉丝。 刚好是傍晚时分，谭小然忙完了手里的事，下来遛个弯的功夫，就看到剧组刚好结束一段戏的拍摄，成群地聊着天，秦逸辰也带着两个小师弟，礼貌地向各位导演c前辈问候。秦逸辰的父亲是天岚文化大股东，业内有名的金主，圈里上上下下自也都买他几分面子，更何况秦逸辰本就自带一种知书达理的贵族少爷风度，同来的两个十七八岁的小师弟也是十分乖巧懂事，招人喜爱。 谭小然走近的时候，正巧看到的一幕是凌轩塞了满嘴的零食，跟秦逸辰刚说了两句话，就被两个小师弟围上来闹，他自也不亦乐乎，在这水边的江风之中跟两个小师弟追打嬉闹着。于是，她也就理所应当地觉得，这就是他们天岚师兄弟之间的相处方式，然而，当看到苏俊枫往这边走来时，两个小师弟竟一下子停止了打闹，规规矩矩地站好，向着苏俊枫鞠了一躬，道了声：“师兄好。” 谭小然差一点咬到舌头，原来他们竟这么怕苏俊枫。 “你们好啊。”苏俊枫的微笑，依然如同这钱塘江边沁着暖意的春风。 然而即便如此，天岚的第二代艺人们也多多少少有点怕他们这位大师兄，他们会和凌轩玩闹，会和秦逸辰谈心，但在苏俊枫面前，永远都是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即使这位大师兄经常给他们买吃的玩的，他们依然不敢逾距半分。 毕竟，苏俊枫作为天岚文化第一位出道的艺人，可以说还在十几岁的年纪，就以小小的肩膀撑起整个公司，后来的师弟们对他，自有那一份无可替代的敬意在里面reads;。另有的是，即使苏俊枫的性格再随和软萌，可他的气质中自带的那一种清冷的王者之风，让人很难跨越那种距离感。 除非是多年至交的兄弟，比如凌轩和秦逸辰。 凌轩又带着两个小师弟玩闹c顺便认识组里前辈去了，只剩下秦逸辰与苏俊枫，两个都不是话多的人，一下子清净了许多。 “最近怎么样？”安静下来，秦逸辰带着磁性且微微上扬的好听声音便润物细无声般飘在耳畔，他与苏俊枫的相处模式一直不同于凌轩，他们虽然也时常一起玩乐起打球，但不会像凌轩那样没深没浅地打闹，也不会突发奇想各种上蹿下跳的点子，两个都是安静的人，大多数时候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弹吉他，并不说很多话，却简简单单一句问候，便像是沉淀了多年的醇厚老酒，让人心中踏实安暖。 苏俊枫扬起好看而带着几分孩子气的笑：“我挺好啊，还是老样子，你呢？” “我这回虽然只有三个星期的戏，但我软磨硬泡陈叔叔，把我后面的通告停了，让我拍完戏在剧组和你们玩一阵子，看看钱塘江潮，逛逛三潭印月，等杀青了再一块回去。”秦逸辰说着话的时候，眼中还带着一丝小得意，言罢，他顿了顿，对上苏俊枫明澈的目光，忽然低头向下，看到对方手上还缠着的厚厚纱布，“你手怎么了？” “小伤而已，过两天就好了。”苏俊枫笑了笑，轻描淡写一带而过。 秦逸辰却微微蹙眉，欲言又止，沉默半晌，又道：“你脸色也不太好。” 远处，凌轩带着两个小师弟爬上江边栈道上的高台，那里，一览远处钱塘江，令人十分心旷神怡。 次日，安大编剧有事外出，谭小然早早来到古楼，打算改好今天要完成的剧本任务，下午跟江铃一块去看拍戏，据说今日下午的戏份，在杭州市内的西溪湿地公园。 上午，春风和煦，她特意把笔记本电脑搬到靠窗的位置，推开两扇半圆形的窗棂，窗外有枝条的新绿伸进屋内。打开笔记本电脑中的剧本文档，她托腮凝思，今天这一出戏，该是写夏桐c楚云笙和尹陌的校园生活，她自认离开校园太久，以至于都快忘了校园该是什么样子。原来，那些最美好青葱的岁月，就在这无痕的风中一点一点过去了啊。 遥望窗外，是海天一片的湛蓝。春暖花开，她伸出手，抚过那树上粉白花枝，窗下，有人走过，那身影，熟悉得像是在画里。 她从来不曾想过终有一天，苏俊枫会从她的窗前走过，深蓝色帽衫，浅蓝色修身牛仔裤，白色不染纤尘的运动鞋，他没有助理跟着，也没有凌轩和秦逸辰作伴，就这么独自一人，拿着手机，缓缓从楼下经过。 谭小然的手微微一抖，揉碎了三两花瓣，随着风起，飘落向下。 飞花落肩，楼下的人微微抬头，正好对上窗前那凝望的目光，她的黑发被风吹起，迎着一袭花香。 苏俊枫笑了笑，微微招手，那笑容一如过往岁月里的明澈少年。 原来这么多年来，他一点也没有变。 望着远去的背影，谭小然半敞着窗，久久凝望，适才那一道目光，那一次招手，像是多年老友的一见如故。粉丝圈里早有传闻，苏俊枫认人很准，虽然不至于过目不忘，但眼熟的那些个前线粉丝，他全都知道。她谭小然自认虽然算不上出名的前线粉丝，也不曾在苏俊枫眼前转悠许久，但钱塘江边为他递上那一叠暖宝宝的瞬间，想必，他是记住了她。 这一上午，忽然她就有了写剧本的灵感，那种思绪，无关倾心，无关爱情，只写明澈岁月，只写此间少年。 正文 第26章 美景美人 中午，江铃到了剧组,混迹在无数熙熙攘攘的粉丝人群中，与众不同的是,她的单反在背包中,并没有拿出来。 谭小然收到她微信的时候,刚好写完了今天的剧本下楼,在准备午餐的一众工作人员中找到了赵麟。 “小麟,工牌借我下。”她直接俯下身凑到他耳畔。 “姐，干啥？”正坐着吃饭的赵麟仰起头来一脸懵。 “用一下就回，知道的少点好。”谭小然说着拍拍他的头，她本就是个做事没有丝毫转弯抹角的人，虽然算不得雷厉风行,却也从不为细枝末节徘徊。 她拿了赵麟的工牌，到剧组外面,在上百粉丝举着长焦单反的人群中,找到江铃,一把拉了出来,寻了个偏僻角落，将工牌塞给她,而后毫无阻碍地通过门口保安，顺利进了剧组。 早在许多年前，她与江铃就许下过承诺，无论将来是谁有能力距离她们的爱豆更近一点，都不会抛下另一位。 在后来江铃的描述中，她说那感觉就像是自己站在众多秀女中等着皇上来选妃，而后就这么做梦一般地被垂怜了，于是两人笑得前仰后合reads;。 中午，乘着剧组的大巴车一路向北，开往西溪湿地公园，这一部剧，在这里拍摄的有好几天的戏。谭小然和江铃上的只是普通剧组工作人员的车，演员们的商务车则开在前面。因而一路上谭小然并没有看到苏俊枫，而是听着江铃絮絮叨叨地说着跟机来的一路见闻，比如粉丝要签名啦，比如没买到秦逸辰的头等舱啦，比如哪个辰家前线大大又出了高清图啦，等等，直到说得口干了，再加上这几日旅途劳顿，靠着谭小然肩膀沉沉睡去。 西溪湿地，是杭州一处绿植遍布的湿地公园，上午刚刚下过一场小雨的缘故，满园绿意生长在湿漉漉的空气中，让人耳目一新。午前早有工作人员在这里圈好了拍摄场地，拉了警戒线，拦住了上百围观粉丝的庞大队伍，演员们也早在上午就化好了装，这会忙着换衣服准备去了。 谭小然和江铃从后面的大巴车上下来，混迹在工作人员里，跟着赵麟一块忙碌着布置休息的桌椅和场地。其实也没有什么可忙，跟车来了许多工作人员，见过谭小然的自然知道她是编剧组成员，跟来看看拍戏也是分内之事，至于江铃，大家见她和谭小然在一起，自然也以为是安大编剧的徒弟之类。 要拉一块绿幕，三个工作人员忙碌着，江铃看到绿幕的一角掉了下来，便登上一块路边山石，去挂那幕布，石头上还都是未干的雨水，谭小然站在下面扶着她。刚好秦逸辰换完了演出服，从这边经过，定定地望了忙碌的工作人员好一会，然后把目光转到站在石头上费力挂着幕布的江铃。 “刚下过雨，上面很滑，你们小心些。” 江铃回眸，刚好对上秦逸辰带着三月春风般暖意的笑。 谭小然微微错愕，她不是秦逸辰的粉丝，从前也并未过多的关注过他，如今竟然发觉，秦逸辰这样的人，在娱乐圈素来有着高冷b一y之称的人，竟然也会细致地关心别人，竟然也会笑！而且笑起来竟是那样的好看！ 江铃勉强压着激动的心情，向着秦逸辰笑了笑，谭小然转头，看到她向自己投了个明媚的目光，忽然觉得整个下午的时光都十分的美好。 下午苏俊枫c凌轩c秦逸辰三个人的外景戏，不过是分开来拍，导演跟着凌轩和几个配角在公园的水边拍戏，副导演跟着苏俊枫c秦逸辰在这边的山石旁拍另一出戏。江铃看凌轩拍戏去了，谭小然守着苏俊枫自得其乐。两个人虽然都是前线的粉丝，不过这么多年来也只是散粉，从没跟随过应援站子，也不用负责给谁拍图，自也从来没卖过偶像的照片，这些年拍的照全都留着自己看，因而这一番两人以工作人员身份混进来，没带相机自也毫无压力，反倒省了很多心思，终于不用再通过取景框来看他们。 凌轩今天的戏很重要，据说是一场在水边的打戏，去了湿地另一头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来，江铃自也不见人影。倒是苏俊枫和秦逸辰今天都是文戏，在郁郁葱葱的山石草木间散散步聊聊天，两人的台词演技也都十分靠谱，基本都是一两条过。 转眼间午后的太阳高升，天气转热起来，休息期间，苏俊枫帮着工作人员搬动桌椅，布置下一场戏的场景。和天岚的艺人有过合作的业内人都知道，跟苏俊枫拍戏是个十分省心的事，因为他在拍摄间隙不但帮着剧组收拾打杂，整理室内外场景，还顺带倒水订餐样样都做，一点也不把自己当个大牌明星。 因而，苏俊枫在业内口碑几乎是首屈一指。 秦逸辰脱下这一场戏的外套，秦家小少爷是何许人也，自有从家里带来的私人助理专门给他打开了折叠躺椅，又倒上了温水。不过，他并没有坐下，只是接过了水杯，瞄了一眼远处还在帮着工作人员收拾道具箱的苏俊枫，然后转头，向自己助理说了句：“去给小枫倒杯水，然后让他过来歇着。” 助理小哥点头去了，秦逸辰又望了望远处凌轩离开的方向，没有丝毫动静，想必拍摄还没有告一段落，那自也见不到彭磊的人影，虽说彭磊作为三个人共同的助理，但基本是只关照凌轩的，这一点秦逸辰从来到剧组第一天就发觉了reads;。尽管他秦大少爷不在乎，这次进组虽然没有陆金虎陪伴，却也带了私人助理，不过他知苏俊枫自是没人关照的了，想到此，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一连几天，都是在西溪湿地拍摄，江铃看得大饱眼福，谭小然就不能天天跟着了，第二天便又跟着安大编剧一头扎进古楼开始后续剧本的改写。终于在一个多星期以后，剧本已经改完了百分之十，只剩下最后的结局部分需要斟酌了。 古楼西窗内，安大编剧自也轻松了不少，一路哼着“地道战，嘿，地道战”就这么大摇大摆地闪了进来，还向上推了推眼镜，瞄了一眼还在电脑前埋头工作的谭小然。 “小然，听说你之前在网络上连载小说？” “是啊，一直有在写，之前写古代的，现在写青春言情。”谭小然笑笑，知道她在写网络小说的人并不少，只是她不红，从上学的时候到现在，坚持写作十年也不过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透明罢了，好在，她还在坚持。 “把链接发给我呗，有空拜读拜读。”安大编剧倒是很感兴趣。 谭小然答应着，将自己的小说链接发了过去，其实她自觉有些拿不出手，毕竟人家安林峰是业内有名的大编剧，写过的史诗级古今大剧不在少数，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青春偶像小说与之相比，实在是太过浮浅，一点也拿不出手。 好在她自觉这些年来写的作品还算是正能量，至少对得起自己。 安林峰戳开网页链接，添加在了自己的收藏夹，想了想，又道：“对了，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粉苏俊枫的？” 谭小然险些把喝着的绿茶一口全喷在电脑屏幕上，之前这些日子的相处，她没觉得堂堂安大编剧如此八卦啊。不过，她一向不惮于说出自己粉了苏俊枫很多年这件事，即使在父母家人面前。 “我从十年前上学的时候就是他的粉丝了。” 安林峰点点头，若有所思，半晌道：“那是个挺不错的孩子，很有专业素养的艺人，业内的长辈们对他评价一直很高，最难得的是这些年来红到这种程度，还一点也没有忘本，算是当今圈里难得的优质偶像吧，这回老郑挑了这个本子，非要跟他合作，不惜和天岚磨破了嘴皮子，也是看上了他这点。” “做他的粉丝这些年来，我觉得自己也变好了许多。”谭小然如实道。她知道苏俊枫这些年来红到了什么程度，却没想到作为业内前辈的安大编剧也清楚，要知苏俊枫当年还是只有十六岁的时候，一次机场之行偶然来早了，在首都机场t3航站楼公共休息区坐过的一把椅子，在他走后都被数千粉丝争相恐后拍照留念了许多年。 这些年来他的名头不减，粉丝逐年增加，甚至在他每年生日会的时候，有土豪粉丝在整个机场航站楼c机身c地铁c动车为他打满广告，更让他的照片出现在国际各大知名建筑上。即使是两年前与同公司的师妹冯芸菲传出绯闻c以至于被雪藏了一年多，其热度依然丝毫不见。 谭小然觉得，以苏俊枫这种红的程度，自己越来越追不起他了。 走神的当口，安大编剧忽然发话，“明天他们在白堤拍戏，一早就走，你也一块去看看吧。” “我也可以去吗？”谭小然惊喜之余，尽量让自己显得淡定乖巧些。 安林峰点点头，“多去看一看对写作有好处，无论景还是人。” 谭小然想了想，深以为然，美景和美人，自然是她创作的活力和源泉。 她早早地打听好明早剧组出发的时间，然后定了三个闹钟，又约上了江铃。这是她难得不用挂念工作的一次行程。 正文 第27章 白堤 次日，凌晨三点,剧组艺人入住的酒店走廊内，一片寂静,男子皮鞋的走路声咚咚咚地骤然响起,那声音像是一下子打破沉寂的夜,敲击在心里。 彭磊披了件外套,顶着一头鸡窝般的乱发,歪带着眼睛，甩了甩头企图驱散睡意，同时大步来到走廊尽头，用房卡刷开套房的门，然后开始咚咚咚地敲最里侧的三间卧室门。 “苏俊枫c凌轩c秦逸辰,起床了！” 每间房门敲了三下之后，他颇不耐烦地从口袋中再次摸出三张房卡,开始一张一张地刷三间卧室门,然后一一推开,又顺手开了厅里的灯。然后,他转身就近进了朝北一侧的那间房，那是苏俊枫的卧室。 在刚进剧组的时候,套房里两南一北的三间房是准备给苏俊枫c凌轩c秦逸辰的，苏俊枫让凌轩住了朝南的一间，给秦逸辰留了另一间南卧，自己住了朝北的那间。从小到大，三个人偶尔凑在一块跑通告时，公司给订的多半都是套房，没办法，几个男孩凑在一起实在是太闹腾了，影响别人休息。 彭磊一马当先进了苏俊枫房间，将床头灯的旋钮打开，灯光瞬间照着床上睡着的人。苏俊枫盖着酒店暖色的棉被，睡衣的袖口稍长，略略盖过纤长的手指reads;。昏黄的灯光照着他略显苍白的脸颊，细碎的刘海刚好覆在眉间，显得恬静而安暖。 什么狂拽酷霸，什么王者之风，若是让粉丝们看了这一幕，一定会大呼他们的爱豆其实就是一猫咪一样的软萌少年，让人恨不得搂在怀里怜惜。 当然，那只是一众萝莉粉c妹妹粉c姐姐粉c女友粉c阿姨粉以及妈妈粉的想法，而作为男人的彭大助理此刻倒是丝毫没有怜惜之意地沉声道了句：“苏俊枫，起来了。”而后一把掀了被子。 苏俊枫穿着白色的睡衣睡裤，蜷缩在床的一角，空出整张床的一大半空间，他向左侧躺着，怀里抱着那个他抱了好几年，却依然干干净净c清清爽爽的抱枕，抱枕上是三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相互揽着肩膀，笑得天真无邪。他c凌轩c秦逸辰，那一年，是他们三个身在公司不同部门的艺人，难得一块参加一个综艺，官方摄影师拍了高清宣传图，后来印了一批抱枕，当成年度福利赠送给了粉丝们，后来还剩了那么几个留给工作人员，苏俊枫自己就留了一个。 他素来有睡觉抱着抱枕的习惯，凡是外出拍摄超过半个月的行程，多半都会带着，并且这一小小习惯早在多年前就已被粉丝扒了出来，还曾让人一度觉得当红偶像苏俊枫是二十四小时都有粉丝跟拍的，哪怕是睡觉的时候。 而实际上，是当年他与凌轩一同参加的一次采访，有个互爆生活趣事的环节。他喜欢抱着抱枕睡觉的这一小习惯，当时是凌轩爆出来的。后来也有跟机的粉丝在机场的休息室外看到候机的他抱着抱枕小憩，是以证实了凌轩所言，以至于后来有心理学领域的粉丝还出了一篇研究报告，结合苏俊枫的成长经历，表明喜欢抱着东西睡觉的人，大多都缺乏安全感，因而更引得一众粉丝大呼心疼。 不过，苏俊枫好像确实缺了那么几分安全感。 就像是此刻，彭磊先是一把掀了被子，继而又将他怀里的抱枕扯了出去，而尚在睡梦中的他几乎是本能地皱了皱眉，而后一下子醒了过来。醒得太快的缘故，他有些不舒服，他心脏调节能力不是很好，突然的惊醒让他有些心慌难受。 门外，秦逸辰晃晃悠悠走了进来，还没睡醒的缘故，头发乱成了中分，揉着还朦胧的睡眼，却压不住心里怒火，站在门口冲着彭磊道：“不是让你别这么叫他么！开了灯先来叫我们！还有别动他手里的东西！” 彭磊转头，对于秦逸辰，显然目前还并不想得罪，只是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说了句“快点收拾”，而后便匆忙离去。 秦逸辰本就有几分起床气，被彭磊这么一闹，更加不爽，睡得迷迷糊糊也没顾上和他理论，看着他走出门去片刻，才反应过来，走到苏俊枫床边，拍了拍已经坐起来的苏俊枫的肩，轻声道：“时间还早，你再躺会。” 他们几个从小起床就是个麻烦事，其实苏俊枫还算是最听话的，只是体质差了些，起得太早容易不舒服，尽管如此，通常来说他也是最容易被叫起来的那个，而对凌轩来说，磨蹭上一个小时也是常有的事。对此，他们的保镖兼助理兼司机陆金虎先生，已经习以为常并无力吐槽。 清晨六点半，白堤，人山人海，自然不是游客，而是苏俊枫c凌轩c秦逸辰等人的诸多粉丝。由于是在旅游景点拍摄外景，又拦不住无数粉丝的热情，保安人员只是在白堤之下拉了条警戒线，在另一侧搭建了演员化妆休息的影棚，便即开工。 这一幕戏，是苏俊枫饰演的夏桐一个人走在人来人往的白堤上的一段内心独白，而凌轩和秦逸辰则有另一场在白堤之旁的对手戏。 许多来得早的粉丝被征选为群众演员，负责扮演白堤上的过往行人。谭小然作为工作人员，自然不能去做群演，便倚着白堤石桥旁的石柱，看着苏俊枫c看着来来往往作为群众演员的粉丝，在白堤石桥上缓缓走过，仿佛一个擦肩，就是一眼万年。 凌轩和秦逸辰就在白堤的另一端拍摄，都是一片区域内的场景，江铃跑前跑后地看得不亦乐乎，拍完第一场戏时，也刚刚不到上午八点reads;。 演员们回到休息棚内，秦逸辰自有助理给披上外套，另一边彭磊也拿了衣服递给凌轩，而后便扯过两把椅子，退到角落，与他并肩而坐，看着他玩手机游戏。看了一会，拿出自己的手机要跟他换着玩，凌轩玩得正专注起劲，不愿意换，一时间两人打闹着。 春寒料峭，白堤清晨的风，吹得有些清冷。 苏俊枫进来的时候，穿着拍戏时的单薄衬衫，笑着和正走出来的工作人员打招呼。风吹起他额前的刘海，显得单薄而清爽。 秦逸辰坐在角落里，披着外套，捧着私人助理递上来的一杯冒着热气的开水，望着苏俊枫和工作人员说了好一会话，又瞥了一眼不远处正打扰凌轩玩游戏的彭磊，终于按捺不住起身，连带着身后站着的助理小哥吓了一跳。 直接走到彭磊面前，秦逸辰蹙眉，“你就不能给小枫拿件衣服吗，外面那么冷！” 彭磊抬起头时，对上的是秦逸辰明明面无表情，却带着贵气与桀骜的目光。 棚外桥头，风拂绿柳。演员们进棚休息去了，外面的粉丝看不到，也便三三两两聚在桥头闲谈，互相翻看着刚刚拍的照片。下一场戏，在桥的另一端，因而工作人员也就撤了桥头的警戒线。谭小然混在众多粉丝当中，缓缓走上白堤石桥，有风吹过脸颊，像是从遥远的亘古，走向未知的前方。而苏俊枫，终究也只是沿途的一道风景，就像这白堤石桥边的垂柳。 莫名地，耳边就想起许嵩的歌，“断桥是否下过雪，又想起你的脸，若是无缘再见，白堤柳帘垂泪好几遍。” 她觉得她和苏俊枫的缘分，就像是这白堤断桥的垂柳，轻若尘埃，一拂即逝。所以每一次有能够见到苏俊枫的机会，她都格外努力，因为不一定从哪一天起，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他，他越来越红，而她知道自己也越来越跟不上他的脚步。 她还记得在他十七岁生日会的前一晚，她并没有票，也没有去外地的会场，而是跟圈里的小姐妹夏云煲电话粥聊了半宿，然后独自一个人哭的稀里哗啦到天明。那个她用几乎整个青春一路陪伴成长的少年，已经不再是当年的萌团子模样，已经可以拍扯开领带半敞领口的性感海报了，已经懂得撩妹了，时间总是那么快，那么快他就长大了，她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他，就再也看不到十六岁的他。 无论十六岁的他，还是十七岁的他，每一年的他都有独一无二的样子，错过了就再也无法回头，可有时候她也会想，自己的青春也是独一无二的啊。 她唯一反复让自己不要忘却的，就是夏云曾经说过的话，“无论怎么样，他都不会娶你。”是啊，无论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偶像与粉丝，是陌路与过客，是熟人与朋友，还是兄弟与姐妹，无论是哪一种关系，都不可能成为情侣或夫妻，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他不会参与。 她还记得在他二十二岁的那一年，也就是出国闭关之前的一次粉丝见面会上，他已经不再像十几岁时的演唱会上霸道而浮夸的表演，而是在几首歌的间隙，就那么简简单单地坐在舞台的台阶上，一改往日的沉静少言，像个邻家兄弟一般唠叨着。 她记得，他说：“你们别等我了，我什么承诺也给不了你们，我希望你们都好好的，多锻炼身体，不要熬夜，天冷记得加衣，好好工作，好好生活。你们当中的很多人，也到了该恋爱结婚的年纪，找一个爱你们的人成个家，以后你们可以带着孩子来看我啊。” 那一天，他前所未有地说了很多很多话，她至今也不会忘却，昏黄的舞台灯光照耀下，他穿着一如当年的干净白衬衫。 时光就这么一点一点过去，她想，最终，她可能也不会认识他。 白堤的风，依旧清冷，而她，也只能在这石桥上一点一点走着他走过的路，尽管早已经看不到他在遥不可及的远方。 正文 第28章 秦家少爷 谁都知道，像苏俊枫c凌轩c秦逸辰这样当红的明星,出来一趟兴师动众很不容易，前前后后都有大量粉丝跟随,因而上午的拍摄安排得很满,等到再一次中场休息时,已是中午时分。 由于今天是外景戏,剧组忙得团团转,自也将给大家订餐一事交由各演员的助理自行解决。凌轩上午的戏份结束得最早，自有彭磊给他在附近的旅游景点订了餐，两荤两素吃得不亦乐乎，还不忘念叨着小枫和小辰怎么还不回来。 秦逸辰的戏份其实早就拍完了，只是被助理带着在另外的小棚休息,没过这边来而已。秦家小少爷是什么身份，连身边这个看似年纪不大,实则相当周到细致的小男生都是老爹给配备的私人助理,自也好吃好喝没得说。等到他吃饱喝足一个人闲着无聊,想去找苏俊枫和凌轩时,果断来到石桥对面的影棚。 于是，他跨进影棚的一刻,看到的正是在里侧的一角，凌轩在躺椅上睡的正香，身上盖着冲锋衣外套，而苏俊枫像是刚刚结束拍摄的样子，衣服还没来得及换，彭磊从箱子里拿过一盒泡面递给他，指了指旁边电水壶里正烧着的开水。 苏俊枫正撕开泡面的包装，还没等拿出里面的调料包，手里的东西就一下子被抢了过去，转头看时，正对上秦逸辰冷峻的目光。 秦逸辰一把将苏俊枫手里的泡面塞进彭磊怀里，终于压不住火，“公司派你来到底是干什么的reads;！他给公司挣了那么多钱，你们就给他吃泡面？！” “小辰”苏俊枫反应很快地拦住上前的人，刚才秦逸辰的声音实在有点没压住，惊到了好几位正在午休的工作人员，包括导演。 大明星在剧组发火实在是不小的事，尤其是像秦逸辰这种有钱有势有背景的明星。众人好不容易劝住了，不过一脸孩子气的他显然不开心。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秦逸辰其人，出身名门，又是少年成名，言行间难免有几分少爷脾气，不过却是个极重义气的人，作为最早来公司的一批艺人，他对一起长大c同甘共苦荣辱与共的凌轩c苏俊枫一直保留着那份最初的兄弟情，这么多年来三人红遍国内外，情义却不减反增。 因而，他格外受不了的就是别人太过看中他的身份，从而只优待他自己，忽略了兄弟。 以至于下午拍摄前，他依然不开心。 应导演要求，化妆师先给他补完了妆，以便于让他自己玩会调整下情绪，免得影响下午的拍摄。另一边，化妆师又拉了苏俊枫坐在椅子上补妆。 “小辰，我同学说，咱公司附近新开了一家不错的湘菜店，回去以后咱们去吃吧。” “对了，我还找到一篇详细的游戏厅抓娃娃攻略，终于学会了，下回趁虎哥不在咱偷着去。” 苏俊枫致力于逗秦逸辰开心，以至于化妆师姐姐都看不下去了，笑着温言道：“来，别说话。”而后第三次将他的脸颊轻轻转过，补好了粉底和眼线，又拿了把小梳子，将他额前细软的刘海和鬓角梳理整齐。 秦逸辰想了想，终于还是走到没人注意的地方，拿起手机给陆金虎发了条语音消息，带上了几分撒娇的语气，“虎哥，我想你了，你什么时候来剧组啊？” 他掐指算了下，他们的陆金虎大哥带师弟们参加音乐盛典的新赛季，也该回来了，他临来剧组时特意央了老爹和梦姐，让金虎哥带师弟们回来后便来杭州找他们，没有陆金虎在身边，别说是苏俊枫和凌轩了，便是他自己也不习惯。 不得不说，秦逸辰说话果然好使，没过几天便传来了陆金虎即将单枪匹马赶来杭州剧组的消息。这消息还是从粉丝群中传出，作为一向消息灵通c第一批得知这消息的，自然还是江铃和她的小伙伴们。 “哎呀，金虎哥要来了，我却要走了。”江铃哀叹。 谭小然知道，江铃的年假只有一周，一周时间忽忽悠悠就过去了。临走的前一晚，她带着江铃来到杭州市区一家咖啡厅，近日一直忙碌着跟剧组跑行程，小姐妹间很久没有好好聚聚了。 江铃一边喝着卡布奇诺，用金属小叉子小口小口地吃着蛋糕，一边数着这些天来凌轩在拍戏中的趣事，以及饭圈里的八卦新闻，当然，也包括粉丝之间的一场开撕大战。 没错，江铃跟着谭小然混剧组的这短短一个星期，就目睹了一场前线粉丝的内战，当然，表面上只是个粉丝的争吵，在还没开始大动干戈时就被剧组保安拦了下来，至于而后发展的一场波及到数千人的微博粉丝大战，那就不是人力能够干预的了。 而这场源于前线粉丝大战的起因，便是天岚这位新晋助理彭磊。 有传闻彭磊来头不浅，是天岚老板的亲戚，总之众说纷纭，然而有目共睹的是，彭磊对凌轩明显比对苏俊枫上心得多。于是又有了新的传闻，也就是彭磊与凌轩的经纪人金萱是同一伙人。这样一来，有关于究竟是公司公然打压苏俊枫，还是枫家粉丝污蔑凌轩的一场粉丝大战，在微博上浩浩荡荡拉开帷幕，且轰轰烈烈吵了很多天都不见平息。 期间，苏俊枫和凌轩自也会用小号刷微博，圈里的第一手消息，其实他们从未错过reads;。只不过，无论公司如何，粉丝如何，他们的兄弟感情依然不会改变罢了。 江铃本就不是会参与粉丝掐架的人，这些八卦消息也不过就是当做茶余饭后的趣事说了，并不甚在意。凌轩是她本命，而对苏俊枫，她也着实喜爱，在饭圈混迹了这么多年，简简单单，一如谭小然。 谭小然将手机递给江玲，上面显示的视频刚好是那天在钱塘江边，从古楼的西侧窗子里拍到的，凌轩与彭磊争吵的片段。 江玲反复看了三遍，又把音量调到最大，凑到耳边，刚好能够听清凌轩喊的那句话：“你不给他拿衣服c不给他倒水，要你有什么用？！” “天哪！我轩也有如此霸气的时候，轩宝秒变轩哥啊！”江玲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目光竟带着惊喜。 等等，谭小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好像她的重点有点偏离啊。 “亲爱的这视频是你拍的？他们拍戏的时候么？我就说那彭磊不怎么靠谱，这要是让枫家粉丝知道了，不得骂死他！”江玲说着竟然略兴奋。 “不过，这视频放出去，恐怕对凌轩不好吧。”谭小然如实道。 江玲想了想，“没关系啊！对凌轩也没啥不好的，会有人借此说他脾气不好对工作人员发火么？不过那种情况都看得出来，苏俊枫已经站不住了，凌轩不急才会被骂冷漠吧，相反他这样会有很多粉丝赞他讲兄弟情义啊！” 谭小然思索了一会，认为江玲说得甚有道理，不过江玲代表的只是一少部分凌轩的粉丝而已，而绝大多数真正的凌轩粉丝是不会对苏俊枫有任何好感的，相反只会互踩。 不过，江玲不知道的是，那一天清场清得十分严，没有任何粉丝拍到那一幕，而谭小然所拍的这个角度是独一无二的，如若这个视频发出去，石沉大海还好，一旦在饭圈中引起轩然大波，在场的工作人员不难查出是古楼这个角度拍摄的，而这段时间在古楼工作的，就只有她谭小然和安大编剧。因而，至少在她离开剧组以前，她知道这个视频不能发。 江玲反复看着视频，忽然一拍桌子，吓得经过的服务员一个激灵，“小然小然，我忽然想起来，这视频要是发出去，得炸出来多少枫轩cp粉啊！” 谭小然喝着的芒果汁差点全喷出来，没错，早在苏俊枫和凌轩出道的头几年，因为两个人关系好，许多通告也是一起参加，因而有一大批萌枫轩cp的粉丝存在，后来的几年里，随着男孩子的长大，他们多半会把兄弟情义藏在心里，而不再像小时候表现的那么亲密了，这一类cp粉也就少了许多。不过近几年，随着凌轩由萌团子成长为越来越an的男人，再加上许多近距离接触过他们的前线粉丝发觉，实际上，苏俊枫的性格并没有舞台上那么霸道冷冽，相反十分平易近人，于是这两年又出现了一批所谓的轩枫cp粉，叫嚣得不亦乐乎。 不过谁都知道，无论是枫轩，还是轩枫，他们只是兄弟而已，粉丝们调侃调侃，大家一起开心就好。 次日，江玲一早回杭州市里，午后便乘航班回北京去了，谭小然要把剧本最后的一部分改出来，没有去送，不过她知道，过不了多久，自己的工作完毕，也要返回北京了，如今想来，这里竟成了最不舍的地方。 江玲走后的第三天，导演集中安排了几场配角的戏，给苏俊枫c凌轩c秦逸辰以及负责他们的工作人员放了天假。安大编剧由于有两场重要的配角戏要盯，谭小然又提前改完了后续剧本，得以也跟着可以休息一天。 前一晚，她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给江玲发短信，心中默叹这丫头回去的真不凑巧，要是晚两天就可以趁着凌轩放假而探班了，不过，究竟他们是在酒店休息还是出门倒也难说。在这里她毫无人脉，没有人会给她消息，没有人会盯着行程，她知道想要看苏俊枫，一切只能靠自己，于是从箱子里再次翻出相机，她觉得自己作为前线粉丝的身份一下子又回来了！ 正文 第29章 私会？ 夜幕微降，收工后的剧组,工作人员忙碌着收拾道具，今天苏俊枫的戏结束得早,彭磊总算是做了点实事,早早地送他回酒店休息了。赵麟刚刚帮着道具师打开盛放摄像机的箱子,便看到一身白衣的凌轩一边发着微信语音,一边踢着脚下石子,缓缓地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他这几日夜戏颇多，连番拍摄下来略显疲惫。 不过，他发语音的声音依然轻快明澈，一如当年的明朗少年。 “对啊,我明天休息，你今天拍了几场戏啊？” “明天你过来方便吗？别让粉丝看到。” “让我想想要不,西溪湿地公园怎么样？” “那人少,我们前些天在那拍了几场戏还不错。” “那明天你来了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阳光般明朗的少年投入地发着语音,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身后已站了人。秦逸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顺带摸了一把低头发消息的人手感极好的头毛，引得对方吓了一跳，按灰了手机屏幕。 “小辰是你啊，吓死我了！”凌轩嘟囔着抱怨。 “凌轩，你最近玩手机有点多啊。跟谁聊天呢，别让粉丝拍到。”秦逸辰年纪轻轻，有时候训起人来倒有一番语重心长的味道。 凌轩拉着他坐下，开启撒娇耍赖模式：“哎呀我一发小，明天早上要来剧组探班看看我，我带他出去逛逛。” 秦逸辰微微蹙眉，“早点回来，今天小枫还说明天想咱们几个出去玩，不知道彭哥能不能同意。” “得了，就他还想出去玩？他所到之处粉丝不得把路面挤塌了！再来个踩踏事故就麻烦了，彭哥能让才怪！”凌轩实力吐槽。 秦逸辰想了想，好像甚有道理。 次日，清晨五点，苏俊枫生物钟很给面子的醒了，作为一个宁可不吃饭也要睡觉的人，这些年来的练歌c拍戏c跑通告也已然让他养成早起的习惯，尽管大多数时候他醒来时，凌轩和秦逸辰还睡得天昏地暗。 不过，原本意识到今日没有拍摄c准备再睡上两个小时的他，轻而易举地听到了门外走廊里熟悉的脚步声，他本就浅眠，即使那脚步声特意放轻，他还是听到了。那是凌轩的脚步，十年的朝夕相处，对方即使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彼此也再熟悉不过了。 通常，凌轩作为一个休息日不睡到中午绝不起床的人，今天才五点多，这是怎么了？苏俊枫一下子彻底清醒了，以后台换衣的飞快速度穿戴整齐，拉开房门跟了出去。 走廊的尽头，凌轩的背影隐没在初升的朝阳暖辉中，转过弯下楼梯去了。苏俊枫以多年练舞的灵敏身手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清晨的郊外有些冷，只披了一件薄外套的他一出酒店不免打了个寒战，远处，凌轩一路小跑转了个弯去停车场了。 苏俊枫闪到酒店大门口的白色石柱后，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凌轩开了一辆别克商务车，这是剧组借给天岚艺人团队的车，虽然一直还没怎么开过。 车子慢慢启动，朝着院外的方向去了，趁着车速还没提上去，苏俊枫找了个后视镜看不到的角度，快步跟上，原以为凌轩这小子会开着车绝尘而去，不料却刚一出停车场的院子，转了个弯便停下了。 苏俊枫微微蹙眉，原以为是他看到了自己，然而在下一刻，却远远地看到就在酒店院子门前大理石牌匾的侧面c不易察觉的位置，竟走出一个白衣年轻女子，那女子穿一身优雅的白色长裙，却走得很快，几乎是瞬间小跑到凌轩的车旁，拉开副驾驶的门上了车，紧接着车子发动，绝尘而去reads;。 原来是约妹子苏俊枫失笑驻足。 距离太远的缘故，他没有看清那姑娘的长相，只是身影略略熟悉，不过，他从来不知道凌轩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谈了个妹子啊！ 约妹子这种事，放在一般人身上也没什么大不了，可他们不一样，他们是二十四小时都可能有粉丝跟拍的艺人，谈恋爱什么的，一旦被粉丝看到他不想凌轩重蹈他当年的覆辙。 还有就是，谈恋爱这种事，凌轩什么时候开始学会瞒着他和秦逸辰了，就连他当年与自家师妹懵懵懂懂的那一段青涩恋情，也没有想要瞒着兄弟们，联想到近几个月来凌轩抱着手机聊天的时候越来越多，他觉得十分挫败。 就这样静静伫立在洒满朝阳的晨风里，他觉得心情很是复杂，有担心，有焦躁，有沮丧，还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莫名地觉得一路走来这十年，似乎兄弟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他本就是内心极为敏感的人，一点风吹草动都容易想很多，即使是在绝大多数粉丝眼里，他永远都是那么活力十足，那么简单明朗，甚至有时候有点一根筋，但这与他容易胡思乱想并不冲突。 许是早上起得太快，又在这颇有寒意的清晨吹了半个多小时的风，他觉得有些不舒服的时候才想起返回酒店的房间，隔壁的几间房没有动静，想来秦逸辰还没起来，他想了想，心情沮丧地倒头继续睡。 七点半的阳光终于带了一点点暖意，谭小然穿了件浅绿色连衣裙式风衣，化了淡雅妆容，背了她的单反相机，全副武装站在剧组的门口，和她一块的还有赵麟。 今天，她是来做一个前线粉丝呢。 而赵麟，纯属是为了体现一把前线粉丝的乐趣。 谭小然拿出手机发着微信，微信的另一头是她刚来剧组不久时c在古楼底下救到的那位被工作人员追赶的粉丝姑娘，后来两人顺手加了微信，果然身为前线，人脉是最重要的。比如此刻，她几乎全部的消息都来源于那位小粉丝。 “姐姐，我听说他们的车一大早五点多就出去了，我和几个朋友包的车没跟上，我们现在在市区这边吃早点。” “那有看到谁上了车吗？”谭小然问。 “我刚问了几个朋友，都没看到，车子是从酒店里面开出来的，是那辆别克商务，我认识的人都没跟上，我们打算如果实在没消息，今天就在市区自己去西湖玩一天了。” “我在剧组听到秦逸辰昨天说想三个人一起出去玩，但不知道去哪。”来而不往非礼也，谭小然自也奉上情报。 赵麟瞄了一眼谭小然的手机屏幕，“姐，我昨晚收工时，看见凌轩在发语音，好像说了一句要去西溪湿地，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西溪湿地？”谭小然目光一亮，便要发微信。 “等等，姐！”赵麟连忙阻止，“我就听了那么一句，而且不是跟苏俊枫和秦逸辰说，不知道跟谁发微信呢，万一情报有误呢，咱别把人都坑了去。” 谭小然想了想，自觉甚有道理，不过，她还是想探一探，这一大早的剧组外面一个粉丝都没有，想必是跟了车出去了，她决定，还是前往西溪湿地一观，如果遇不到，就当是出来旅游了。 赵麟表示十分赞同。 事实证明，她这一次果然失策了，大老远跑到西溪湿地来，这里并没有粉丝，至少她没见到一个看起来像粉丝的人，恍然间就想起江铃的那句话：一切以偶遇为目的的偶遇都不会偶遇。 不过既然已经来了，权当散心罢了，她倒是十分想得开reads;。而赵麟就更加兴奋了，一路说说笑笑，他本就是出来玩的。 作为杭州著名景点，这里不同于其他地方人满为患，相反草木林立，形成一个十分清幽的天然氧吧，甚至走上许久才能看到一两个游客或跑步或散步，还有的搭起帐篷全家野营。 上一次来这里拍摄忙前忙后，大家都没能好好看一看这里的景色，此次谭小然觉得，即使看不到苏俊枫也不枉此行，这里有郁郁葱葱的参天古木，有随风浮动的溪边垂柳，有蜿蜒看不到尽头的清幽长河，有让人想起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河边芦苇她觉得很久不曾这般放松身心了。 剧组酒店，心里有事的缘故，苏俊枫其实没怎么睡着，在床上半睡半醒躺了一个多小时，磨蹭到隔壁房间有了动静，可他依旧抱着抱枕不想起床。床边的手机震了一下，是秦逸辰的微信，三个字： “醒了么？” “进来吧，门没锁。”他低低地回复了一句话，尚未完全清醒的声音带着几分迷离的磁性，幸好没让粉丝听到，否则只怕又是一场浩劫。其实若非跟最要好的兄弟，他很少发语音，因为大多数人觉得看文字更方便，他考虑别人惯了。 话音落下没几分钟，门就被推开了，秦逸辰顶着一头炸毛的乱发，揉着眼睛，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明显还没睡醒。 秦家小少爷瞄了一眼缩在床角半盖着被子c抱着抱枕的苏俊枫，嘴角一阵抽搐。他实在是想不通，就眼前这个像小猫一样抱膝缩着的家伙，是千万粉丝眼里的酷帅冷男c巅峰王者？他觉得他想静静，别问他静静是谁。 他承认舞台上的苏俊枫，的确有一种让人倾倒臣服的气魄，不过更多的时候，跟他相处十年的苏俊枫，就是眼前这个软萌得一塌糊涂c让人随时想摸一把头毛的家伙。相识的这些年里，他觉得苏俊枫实在是个有意思的人，这种有意思并非让人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就好比： 明明属于骨架偏小的男生，却很给面子地身高硬是勉强窜到了180，尽管瘦得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 明明性子很软只知道为别人考虑，却举手抬足间硬是不经意地自带霸气王者之风。 明明体质弱得不能够剧烈运动，却十年如一日地坚持下来高强度训练，且运动天赋比他和凌轩都要好。 明明很关心粉丝以及身边的人，却好像总是怕肉麻一样，那些关心的话总要拐弯抹角地换个方式说出来。 明明训练过后累的不想说话，却总是要唠叨他们兄弟几个诸如衣服搭配c多喝水以及洗完澡记得吹干头发之类的生活琐事。 明明心思十分细腻敏感，想得最多，却总是一腔孤勇无所畏惧勇往直前。 以至于这么多年来，秦逸辰觉得自己一直看不透苏俊枫。 此时，他一把将自己的手机扔在床尾，亮着的屏幕还显示着刚刚与凌轩的微信聊天。 “凌轩说今天有两个发小哥们来探班，带他们出去玩了，下午回来。” 苏俊枫瞄了一眼依然亮着的屏幕，没有说话。凌轩在骗秦逸辰，他知道。 “怎么了？不舒服？你是不是又没睡好？”秦逸辰蹙眉，终究还是没忍住摸了一把他的头发。 苏俊枫目光顿了一下，没有动，随即扬起好看的澄澈眉眼，清朗一笑，“没有啦，我挺好的，走走走先洗漱然后咱们觅食去，我饿了。” 好歹在娱乐圈混迹了快十年，伪装什么的，他未成年的时候就已学会了。 正文 第30章 省电模式 西溪，碧水画舫,这里只有澄澈见底的湖水，以及两岸苍茫一片的芦苇。谭小然和赵麟租了条游船,沿着水路缓缓而行,杨柳垂堤,青叶苍翠,十分心旷神怡,艄公将船开得不快不慢，船上游客刚好能够一览两岸美景，来往也有三两画舫穿行而过。谭小然庆幸今日带了相机，至少拍摄美景派上了用场。 忽然她看到赵麟站起身来，指着前面几米远外的一条画舫连连挤眉弄眼,就是不说话。 “怎么了小麟？”她跟着望去。 赵麟张大嘴巴，一边指着前面那条船,一边无声地对着口型,她看了几遍,总算从他的唇语中分辨出两个字,那两个字是：“凌轩。” “凌轩？”她一惊抬头，果然看到前面那条小船上,除了开船的艄公外，只有两个人，是凌轩和一名年轻的白衣女子。 谭小然十分庆幸相机是挂在自己脖子上的，否则非一个手抖掉进水里不可reads;。前面的画舫没有其他乘客，明显是被凌轩包了的，可凌轩抛下兄弟们独自出来约会妹子？她觉得也许是自己今日起床的姿势不对 用相机连拍了几张，她有点后悔今天没带长焦镜头，因而没办法拍清楚前面船上的人，但那一身白色运动服，带着口罩的男生，怎么看都应该是凌轩没错，只不过他身边那名白衣女孩只有一个背影，看不清样貌。 凌轩拉着那女孩的手，指着远处的山峦，像是在说些什么，谭小然觉得倘若自己的镜头再长一点，一定能够拍到凌轩笑得眉眼弯弯，一如他在机场时的样子。 她想也许是看错了，可直觉告诉她那就是凌轩，她觉得心里很复杂，虽然她不是凌轩的粉，可这么多年来也算是看着他成长，好像那个曾经萌得想让人捧在手心里的小孩子一下子长大了，会谈恋爱了，和其他的男人一样了她百感交集。 如果江铃知道，大概会哭的吧。就像是她至今也无法想象倘若有一天苏俊枫谈恋爱了，自己会怎样 这里的画舫的速度大抵相同，因而他们与前面的画舫也始终保持在一个相对不近不远的距离，她看了一眼自己这条船上大多是中年人或者老年人，或是带着父母，或是带着孩子，没有粉丝的样子，也就安心了许多，待到自己这一条游船靠岸，凌轩他们已经隐没在岸上的碧枝青叶后，她看到赵麟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午后，剧组的酒店里，秦逸辰表示很不开心，他想要出去玩的愿望被彭大助理无情地驳回，理由自然是他和苏俊枫所到之处，将会招致大批粉丝造成混乱以及影响市容。 秦少爷很是愤懑，凭什么凌轩可以出去而他就不可以？想他明明一张可以靠颜值混饭吃的脸，什么时候竟然和影响市容联系到一块了。 中午自然还是点了外卖吃了些东西，苏俊枫虽然一早就说饿，实则没什么胃口，吃了点青菜喝了些汤便放下筷子。从早上到现在，他手机里除了秦逸辰问他醒了没那一条信息外，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人找他，凌轩更是没有一点消息，看来是不打算跟他解释一番了，当然谈了个女朋友好像也没什么该和兄弟解释的，而至于欺骗了秦逸辰这件事，他也不想揭穿。 他和秦逸辰不同，秦逸辰是个宅男，虽然有时候闷久了也吵着出去玩，但实则还是能宅得下去的。可他苏俊枫从小就是个热爱运动的现充少年，身体的原因不能长时间剧烈运动，以及身份的原因不能随意外出，这些年来也慢慢磨得能够在屋子里呆下去了，不过大多数不能出去的时候，他多半都会睡个天昏地暗。 今天许是心里有事的缘故，尽管困得眼皮打架，他却不太能睡得着。秦逸辰说了句：“要不你弹吉他给我听吧。”于是两个人在苏俊枫的房间，晒着阳台洒进的暖阳，苏俊枫弹着吉他。这些年来通告连天，即使在苏黎世那段日子也是每日训练歌舞，很久没有一个惬意的午后可以安然享受阳光和音乐了。 秦逸辰坐在落地窗前的单人沙发，闭目养神了一会，忽然道：“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小时候，虽然你唱歌c我跳舞c凌轩演戏，很少同台，但感觉像是一块走过来这么多年一样。” 苏俊枫停了手里琴弦，阳光洒在他额前的刘海，平添了一抹暖色，“我记得啊，凌轩好像是咱们几个当中第一个拿奖的吧。” “对！就是那个什么百花童星奖！”秦逸辰一拍大腿，“我还记得那会他捧着奖杯一下台差点摔倒，当时我忍着笑都忍得不行了。” “还说他呢，有一次咱们广州粉丝见面会之后回酒店，你从枕头底下发现一只蜘蛛，然后”苏俊枫轻笑。 “别提了，我小时候最怕那玩意现在，嗯，现在好了。”对于十五岁的那个晚上，被一只蜘蛛吓得去拍助理的门，而后又抱着凌轩睡了一晚，秦逸辰记忆犹新。 “那个时候机场粉丝多，起初凌轩总是被人一挤就找不见了”苏俊枫轻叹reads;。 “谁让他长不高”秦逸辰无情地吐槽，又道：“还有，公司规定不能接粉丝礼物，你还在机场接人家送的玫瑰花，后来花被挤掉了你还蹲下一枝一枝捡起来，人那么多你也不怕被踩到。” “那是粉丝的心意”苏俊枫辩解。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些小时候的事，秦逸辰终于叹了口气，“其实，初色酒吧那件事，本来该是一起面对的，后来我老爹出面摆平了公司，你去苏黎世后，我心里难过了好长时间。” 秦逸辰耿耿于怀的，就是那一年在初色酒吧爆出的大新闻，他们三个被记着拍到，其中苏俊枫初恋女友冯芸菲疑似浮出水面，导致粉丝批量脱饭，公司为了平息此事，将苏俊枫送出国外进修一年，而秦逸辰的父亲作为公司大股东之一，自然替自己儿子摆平了言论，趁着苏俊枫出国的功夫，在国内安安稳稳发展一年，人气大盛。只是，他自己心里始终觉得少了点什么。 苏俊枫摇摇头，“那件事，本来就是我连累了你和凌轩，能保住你们是再好不过的事，没必要一起耽误前程” “凌轩跟我说，他感觉得到，在苏黎世那一年，你还是会常常想起冯芸菲，现在还会么？”秦逸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对于一向无话不谈的兄弟，竟带了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 苏俊枫沉默了一会，缓缓道：“现在倒不会常常想着她，只是跟她在一起那两年，我从未后悔过。” 的确，他不后悔，却也没什么理由再想着她，如今手机里的联系人列表都再没有了那个人，又靠什么去想？青春叛逆时期的他曾经以为，明星也没什么不可以恋爱的，微信加上思念就够了，只是后来，他终于懂得了，现实远远没有微信加思念那么美好。就如同当初李承所言，混迹在这个圈子里的他，太干净了，干净得容不得一粒沙子，连个初恋都谈得像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牵个手还小心翼翼，更别提目睹这个圈子背后的复杂与肮脏。 终究，还是只活在少年的梦里。 秦逸辰笑笑，“现在，倒是凌轩成天抱着手机不知道跟谁聊个不停了，得回头把他手机抢来调查一番。” 提到凌轩，苏俊枫觉得心里堵得慌，就像是看到几年前的自己，也是那么捧着手机靠思念度日，拍摄间隙偷偷摸摸地见个面，还唯恐被人发觉。那个时候的他，不觉得痛苦，反倒像是放飞了一个寻常少年的梦，他想，如今的凌轩也是这种感觉吧，只是他太担心，因为事实证明，梦终究会被现实击碎，他作为一个过来人就是这样。哪怕凌轩中意的姑娘是个圈外人，那么也迟早有一天会被粉丝察觉，就像是当年的他无意中三番五次留下蛛丝马迹还浑然不觉。 他从来不怕谈恋爱被粉丝察觉，他怕的是，那个他宁愿牺牲前程来心心念念守护的人，到头来会亲手击碎他的梦。 唯一不同的是，当年他与冯芸菲的那一段懵懂青涩的感情，不曾瞒着凌轩，也不曾瞒着秦逸辰，可如今，凌轩竟瞒着他们，念及此，他就觉得心里像堵着一块石头，有点委屈，却无处可说。 见他又开始放空走神，秦逸辰表示他真的该去睡一会了，他本就是个注意力不容易集中的人，无论是身体的疲惫还是精神的涣散都写在脸上，以至于当年粉丝特意收集了许多他或是晚上c或是训练之后照片，称之为苏氏独有的“省电模式”。因为带着些许疲惫与忧伤的他总是目光迷离，像是氤氲着淡淡的水气，尤其在深邃的夜晚，有种独特的妖冶，撩人心魂。 对于这数以千万计的女性生物的萌点，秦逸辰也是颇为不解了很长一段时间，人家只是累了而已啊。 终于在下午三点多的时候，苏俊枫还是被赶去了午睡，秦逸辰也百无聊赖地回自己房间看动漫去了，当然，还给凌轩发了个信息，问他到哪了，对方久久不见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