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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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和心爱的女郎天长地久,但他又不能让心爱的女郎受伤。

    一时痛快, 一时又心痛。总之, 千难万难。

    夜里风清雾浅, 云阶月地,树影婆娑浮在地砖上。

    檐角铁马叮咚, 廊口灯笼光照下晕红色的光。

    宽袖拂地的玄袍青年靠门而立, 隔门几步之远, 屋中立着玉纤阿。

    玉纤阿透过门缝细弱的光, 看到范翕扶着门,竟慢慢坐了下去。黑色暗金纹的袍袖拂在地上, 她看到他袖口的金色卷草纹, 便模糊地想到她已经很久不见范翕穿白袍了。那个少时一身雪袍、纤尘不染的公子翕, 在范翕的身上,确实渐渐远去了。

    然而无所谓。

    她会让他变回以前的他的

    玉纤阿这样想着时, 听范翕隔门漠声“玉儿, 我再回不到过去了。”

    玉纤阿一怔。

    良久她才意识到她想什么, 范翕是知道的。他慧而敏, 很多事情他不想说, 不代表他不清楚。他知道她在眷恋什么,知道她是依靠什么在爱他玉纤阿心中微哽,忽觉羞愧,竟觉得自己好似对不起范翕一般。

    她一心想范翕恢复到过去, 可是如果范翕再也恢复不了呢难道她就不爱他了么

    范翕靠门而坐, 瘦长的手搭在膝上。玉冠博带, 衣袖却皱了。他漠然十分,脸上一丝表情也无,和刚才那个激动得想落泪的范翕又不一样了。

    情绪如此多变。这才是现在的范翕。

    发丝拂面,眼中是藏不住的阴冷,现在的范翕仰头看着天上的濛濛月色。

    范翕搭在膝头的手隐隐发抖,该是情绪极为不稳的缘故。可惜玉纤阿不知道。玉纤阿只能听出他语气冷淡,刻意地压制情绪“我情绪激动时会犯病,你知道么”

    玉纤阿被他那生硬的陈述语气说得很难过“知道。”

    范翕再道“我犯病时会杀人,会自残,会谁也认不出来。醒来后我又会忘掉一切。”

    玉纤阿心中酸楚,她蹲跪下去,隔着门缝,望着他靠着门的瘦削背影。她道“飞卿,别说了。”

    范翕说“不,你要知道你是要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

    范翕望着天“我不但会犯病,我平时的状态也和你认识的那个公子翕不一样了。我再对人温柔不起来、细致不起来了,我看什么都觉得厌烦。我不喜欢说话,不喜欢见人了。婚后你会发现我很闷。我正常的时候,脑子里有时候都会出现幻觉。我能听到鼓声,那鼓声催着我去杀人”

    玉纤阿沉默着。

    她慢慢说道“你答应了娶我。你说这些,是想要反悔么”

    范翕说“我不想反悔,我怕你反悔。”

    俊美的青年红了眼,仍靠门仰脸,目光阴森又执拗地望着天上的濛濛明月。

    他喃声“我失了父母,背后无人可依。我疑神疑鬼,整日怀疑这个,算计那个。我还脑子有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犯病。我嫉妒心强,控制欲强,杀心重,看谁都不顺眼。我还想夺位,还想复仇稍不小心,我就会摔得粉身碎骨,坠入深渊,不知明日在哪里。”

    他红着眼眶笑。

    他自若的“但是如果你能接受这些,还愿意嫁我,我会对你特别好。玉儿,我会对你好的。只要你不是要离开我,你要什么我都帮你。天上的星星月亮我愿意帮你摘,春天的花、冬天的雪,我愿意陪你赏。你嫁了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正如你未嫁时一般,我绝不管你。”

    “只要我有的,我都与你分享。我没有的,你若是想要,我也打下送给你。咱们相识一场,你知道我的心,我已不必累述。我会让你成为天下最幸福的妻子,我什么都听你的。”

    “你若是错过了我,也许你还能过得很好。但你再找不到像我这样爱你如性命的人了,你再找不到我了。”

    “你若是接受我的缺点,不错过我,那我们会是天下人最羡慕的神仙眷侣。”

    玉纤阿在屋舍中听着范翕说这些。

    她本来情绪温和,她还留着一腔精力准备和成容风对抗。但是范翕说这些,她就忍不住眼中潮湿,忍不住想要落泪。

    她恨他语气那般寂寥,又爱他如此真诚。

    玉纤阿飞快地低头擦去眼中水渍,红着眼骂他道“我早就说过要嫁你了,你都答应了才来说这些。你到底是想娶我,还是想说服我不要嫁你”

    “你太讨厌了。为什么又想说哭我我不喜欢哭你知不知道”

    范翕笑一下。

    月光带着凉意,薄薄地如细霜般覆在他身上。他低声“再不让你哭了。”

    玉纤阿哽咽“我不信。你这般能折腾”

    他一个人折腾得天翻地覆,她多被动啊。

    门外灯笼光下,青年扶着墙站了起来,玉纤阿听到门外锁头簌簌的声音,似被范翕拽动。她开口“公子,你又在做什么”

    范翕温声“我想把门打开,放你出来。我们一起去见你兄长,我好好与他说,说服他答应我娶我。”

    玉纤阿呆一下,然后失笑“公子,不要折腾了天已经这么晚了,你可怜可怜我兄长吧他昨日才被你刺伤肩膀,晚上又被我气得差点吐血。你不能让他好好睡一觉,好好休息一日么为什么见天地要气他,折腾他他太可怜了”

    范翕怔一下。

    显然他并不觉得自己很折腾。

    而且玉纤阿答应嫁他,他此时情绪激荡、满心快活,只觉得身体和精神都充满了无限动力。他迫不及待要做许多事,比如说逼迫成家低头,逼迫成家让他娶玉纤阿然而玉纤阿却让他不要折磨成容风了。

    范翕忍气吞声“那你是如何想的”

    屋舍内,玉纤阿坐在地上,揉着有些酸涩的眼睛,温温柔柔地回答“公子,夜深了,你回去好好睡一觉吧。这边的事你就不要管了。你昨夜都还在昏睡,想来今天精神也不好。这些事我来处理吧”

    范翕固执地“你打算如何处理”

    玉纤阿知道自己不说清楚他是不会放弃的,她叹一声,道“我打算绝食相抗。我兄长是疼爱我的,他舍不得说我。等我绝食两日,他就会受不了的。到时候他看我奄奄一息的模样,我再掉两滴泪女大不中留,我兄长再无奈,又能拿我怎样他到底会同意的。”

    玉纤阿分析道“通常男儿对我都富有同情心,我只要可怜一些,很少有男子会铁石心肠、不留情面下去。说服了兄长,兄长再帮我说服姐姐。至于母亲我虽然与母亲见的次数少,但我总觉得,也许我母亲才是最容易说服的。公子,我母亲好像并不厌你。”

    范翕慢慢道“靠美貌博男子同情,靠心机博男子之爱。你昔日,就是用这种手段对付我的。”

    玉纤阿“”

    她见识到范翕现在脾气的古怪他莫名其妙地与她算起旧账来。

    她装作不察,只自然地扶额叹,面红尴尬“公子,这时候就不要与我算以前的账了吧”

    范翕好似笑了一声。

    他不再说话了。

    听到他低醇的笑声,玉纤阿才放下心,想他的情绪,应该终是稳定下来了。她心中顿时充满了信心,想只要自己嫁给了他,只要自己在,她就一定可以帮范翕控制住他时刻崩溃的情绪。她不求他恢复成以前的样子他不要再糟糕下去就可以了。

    玉纤阿低声劝“公子,回去吧。等我两日,等我说服我兄长我就去见公子。公子先好好养身体。”

    范翕说“好。那我走了。”

    二人诉情,范翕隔着一扇门,温温和和地和玉纤阿不舍了一会儿,才告别。他跃上墙头,转身离开成府。但是一背过身,他面对玉纤阿时脸上才伪装出的片刻温情表情就消失了。他确实已经不喜欢假作温柔了,他只是怕玉纤阿怕他而已。

    他淡着脸,面容被阴霾笼罩,眼眸漆黑冷冽。

    他神色阴晴不定,静默地想着一些事。

    趁自己情绪尚低落时,范翕先进宫见了卫天子一面,和卫天子就齐国的事再讨论了几句话。但一整晚,他脑中都在转着自己和玉纤阿的婚事

    他怎么可能让玉纤阿冲在自己前面

    他更不忍心让玉纤阿为此绝食。

    他之前一直不提婚事,是他怕玉纤阿仍有顾虑,仍不愿意。他若是提了,她不愿意,他反而跟着伤情。就像他不喜欢她总喝避子汤,玉纤阿却坚持,他便从不提。只要玉纤阿给他一个信号,他就会想法子达成。

    毕竟他早就想娶她了。

    只怕她不愿而已。

    只怕她拒绝自己后自己因悲伤而犯病而已。

    当夜,范翕已经溜入成府,隔着门见了玉纤阿一面。而范翕总觉得玉纤阿的院中好似少了些什么人,但范翕刚刚犯过病,脑子还不算太清晰,他一时想不起来自己觉得哪里少了人,干脆先走了。

    被遗忘的人,是成渝和姜女。

    二人压根不知范翕已经偷溜来成家见过玉纤阿一面。

    二人站在院落后方墙角下,正激烈讨论,该不该让玉纤阿被关起来的事让范翕知道。

    姜女希望成渝能出去送消息“玉女被关起来,成二郎不许任何侍女靠近女郎的屋子,他们特意看住我,不让我和玉女说话。我觉得这事需要让王上知道,让王上救玉女”

    成渝不赞同“昨夜我们走的时候,公子还在昏睡。你没听吕归说么公子每次犯病都会把自己关一整日。现在说不定公子才刚刚醒来。公子身体不适,怎能为这点小事来回奔波”

    姜女瞪大美丽的眼睛“你眼里只有公子,没有玉女么你觉得公子刚醒很辛苦,你就不觉得玉女被关起来很可怜”

    成渝道“我不觉得可怜啊。我觉得玉女那般聪明,她肯定自己有主意,我们听她的安排不就好了。”

    成渝拿出自己常年服侍范翕的经验,语重心长地劝姜女“你看你压根没有服侍那般主子的自觉性。公子和玉女本质都是一类人,他们需要我们做事时他们会开口,他们不需要时我们主动出手,反而会打乱他们的计划。你以为他们会高兴么他们会生气我们自作主张。所以我们安心等命令便是。”

    他自以为自己好心的解说,姜女会恍然大悟后感激他。谁知姜女瞪着他,气得脸色扭曲一下“你咒我要为玉女当一辈子侍女我竟要当一辈子侍女”

    成渝“”

    姜女“你觉得我永无出头之日,只能服侍玉女我这般貌美,我只能当侍女”

    成渝见她近乎抓狂崩溃,默默后退。

    二人争吵,很快偏离了最开始的话题。但显然,姜女已经被成渝说服,不去多此一举了。

    玉纤阿说服了范翕后,心中轻快十分。

    成府送进屋子的膳食,她一口没吃。就如她自己跟范翕说的那样,她要绝食相抗,成容风即便不会屈服,也会来看她。只要他来见她,玉纤阿自信自己的口舌之能,不信自己说不服成容风。

    如此饿着肚子睡了一晚。

    绝食了一日,第二日清晨,侍女再送来膳食时,玉纤阿咬着牙,仍然一口没碰。她胃饿得有些泛酸,这时她就忍不住想到范翕,想到范翕就不肯好好吃饭。原来整天不吃饭,胃是这样的难受待她嫁给他,她定要日日看着他用膳。

    她起码要将他的身体调养好。

    玉纤阿坐在屋舍中,思绪飘远,又想到自己一个女儿身,该如何对付齐国和卫国。成家和卫国有些交情,成家目前还在为卫天子做事。嗯,她要从兄长这里下手,要帮范翕挖兄长的墙角。或者说,只要她嫁给范翕,成家天然就具备了立场,就只能帮范翕了成家当然要帮范翕。

    若不是湖阳长公主昔年和周天子之间结的仇,事情怎会到今日这一步

    必须要让兄长帮范翕

    唔,首先应该让兄长吐出一些卫天子的私密事,不动声色地瓦解天子的势力。还要看看朝臣中有哪些仍向着周王朝、或者不满卫天子的人

    玉纤阿想得出神、想得自己恨不得身为男儿郎冲去朝堂上一展身手时,木门板被从外重重叩响“玉女玉女”

    玉纤阿回神,听出了是姜女在外拍门的声音。她一时惊讶,因为兄长吩咐不许任何人和她说话。怎么姜女能过来莫不是出了事

    玉纤阿一凛,起身走向门口,冷静问“发生何事”

    姜女道“二郎本要出门早朝,被王上堵了府门。王上强迫二郎告了假,今日不能去朝堂上。之后王上就和二郎一起去会客厅了,二郎脸色特别难看到现在一个时辰了,两人还没出来我趁他们不注意,才偷偷来找你”

    玉纤阿听到后一怔,意识到范翕果然又没有听她的话。

    她跟范翕说的话,范翕转头就当没听过,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玉纤阿一时不知该怪谁,声音也变得焦急“一个时辰没出门公子会不会又对兄长动手他会不会又伤了我兄长”

    那后果太可怕了,让人心底生寒。玉纤阿站在门口踱步,高声“成渝破开门,我要出门”

    不能再等了

    范翕打乱了她的计划

    她担心那二人打起来

    舍内一炉香不尽,茶水已凉。缕缕香烟浮在半空中,蜿蜒似蚁行蛾飞。分坐两案,范翕和成容风对坐。

    范翕强行堵了成容风的路,和成容风一起回到会客厅。成容风怒焰冲天之际,就听范翕淡淡开口“我与玉儿是在我巡游天下至吴国时遇到的。”

    成容风不耐打断“你若是只想说这些,就免了吧我早已清楚你们的过去事情”

    范翕漠然无比“不,你不清楚。你只从旁人口中听过,你从未从我和玉儿口中得知。你并不知道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有多不易。既要结亲,我总要你明白我为何非她不娶,她亦非我不嫁。”

    成容风正要起身走时,范翕口中的“她亦非我不嫁”打动了成容风。成容风迟疑一下,想到妹妹那夜在自己面前长跪不起的模样。他踟蹰半晌,还是重新坐回去,心中冷笑着,想我就听听你要如何美化你对我妹妹的强求。

    紧接着,成容风就听了一个时辰的漫长故事。

    他从初时的漫不经心,到后来的隐隐动容。他打量着对面的青年,他隐约还能想起公子翕以前温润如玉的样子,但他确实从未见过范翕对女子那般温柔上心过。

    于幸兰不行。

    范翕对于幸兰只是做戏。于幸兰自己看不出来,同为男子,成容风早就怀疑过范翕不喜欢他那位未婚妻。不过是当日范翕和于幸兰的婚姻与成容风无关,成容风并没有在意过。

    而原来,在之前,是范翕拉玉纤阿离开那个牢笼的。

    成容风始终不知玉纤阿后肩左侧曾有一个“奴”字,到今天,范翕都没有告诉他。成家没有人太清楚玉纤阿的过去,玉纤阿引以为耻从不肯提,而只有从范翕的话中,成容风才能知道一点妹妹的过去。

    妹妹在吴宫时的卑微,劳作时的不易。妹妹长那么大,只有范翕为她过过生辰。妹妹与范翕曾经翻脸,曾想分开。两人在亭舍分开,范翕走后就得知妹妹“身死”。他又去找她,又辛苦地将她带走。她去平舆见他,她和他在战乱中分开又重逢

    成容风表情肃然。

    他不得不动容。

    他望着对面那面容冷淡的青年,轻声问“我听你说起那些,都觉得痛苦。但看你的表情,倒是还好”

    范翕淡声“本就没什么,都已经过去了。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始终爱她。我与她也曾想过分手,我也忍过不去爱她。那时候她只是出身卑微、又屡屡骗我的小侍女。我想过放弃,想过与她结束。可是我结束不了。”

    “我忍着不爱她,却又忍不住爱她。”

    “我并不觉得难过。我可以娶她,我以后可以与她天长地久。我知道我和她有以后漫长的一生,之前吃过的那些苦,想起来便都是情难自禁,而不是苦了。”

    成容风沉默。

    成容风放缓语气,慢慢说道“我懂了。然而,我依然不能放心将玉儿嫁你。”

    范翕抬目望着他。

    成容风道“你此人如何心性,你比我更清楚。我可以理解你以前与玉儿非常好,但我怕你以后对她不好。我没有亲眼见过你对她多好过,我却是亲眼见过你想掐死她。是,我已经知道你那时有多痛但你想拉着玉儿一起死,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的。”

    范翕凄然一笑。

    他漠声“你担心得很对。不光你担心,我也担心。我也怕我对她不好,辜负了她。”

    成容风挑眉,有些意外范翕竟然与自己站到了同一线上。

    这才听范翕说“是以我前来,还有一件事,便是与你写保证书。约定我与玉儿的未来。但凡你我约定的我做不到,你自可拿着我的保证书公布天下,寻我算账。天下人作证,我抵赖不了,自甘死于你的剑下。”

    成容风再次动容。

    他从未见过世间有男子为求一女,做到这一步。哪怕范翕跪下来求他,都没有这样让他放心。

    成容风与范翕拟定保证书的内容。

    成容风几近苛刻,完全站在玉纤阿的那一面,既试探范翕,又维护玉纤阿的利益。

    他说“你与玉儿成亲,玉儿三年无所出,你才可以纳妾。之前你若留任何女子于帐内,叫我知道了,我都会带走玉儿。”

    范翕道“我永不会纳妾的。不用和你约定三年。”

    成容风以为他开玩笑“范氏血统,你要亡在你自己身上”

    范翕认真道“不会的,玉儿答应给我眉眉。而即使没有我的兄长们都有孩子,我又又有些毛病,我的血脉留不留下,不是那么重要。”

    他目有愁色,心有忧意,担心自己若是有了孩子,孩子会不会继承他的疯病。他有些怕这些所以他不想要儿子,他想要女儿。女儿继承玉纤阿的血脉,不要继承他的。他的血液污脏恶心,他一点都不想留下后人。

    成容风以为范翕在胡说八道,并不放在心上,只是见他答应了,便写在了保证书上。

    成容风再道“玉儿但凡说你一个不字,我都要带她走的。”

    范翕“好。”

    成容风“她嫁你后,一根头发都不能掉。不然我唯你是问”

    范翕颔首“好。”

    成容风“你不得骂她,不得辱她,不得让她伤心。我妹妹不是寻常女子,你不能将她视作寻常妇人般看待。她要做什么,你不得压制。”

    范翕低声“我本来就欣赏她这一面,岂会压制”

    成容风将这些都写了进去,又林林总总提了许多苛刻的要求,例如范翕必须保证多长时间让玉纤阿回门,多长时间让玉纤阿回到成家住一住,若是生孩子难产时必须保玉纤阿,若是玉纤阿不能生育范翕要和成家人商量纳妾事宜不得自作主张,若是范翕都答应了下来。

    成容风提的要求便越来越奇怪。

    最后要求多得成容风自己都提不出多少,但他绞尽脑汁为妹妹谋福利,近乎胡搅蛮缠“玉儿若是瘦了,若是掉一滴眼泪,你都要”

    门口传来玉纤阿的声音“不行公子,不要答应这样的要求”

    厅中的范翕和成容风写约定书正写得畅快,听到门口的女声。范翕站起来,目光微微亮了一下;成容风手中提着笔,却面容微僵,有些不自在。二人一同看去,见姜女在后跟随,玉纤阿抬步迈入门槛,衣袂轻扬似雪飞。

    成容风外强中干地瞪视过去“谁让你出来的不是让你面壁思过么姜女怎么回事”

    姜女胆怯地低头,躲去玉纤阿身后。

    玉纤阿走了过来,站到范翕身边。她先瞪了范翕一眼,才面向成容风“兄长,我瘦不瘦,掉不掉眼泪,这是我个人的事。我理解兄长是为我好,但这般匪夷所思的要求是欺负公子,我不能让公子答应你这么过分的要求。”

    她手向前一递,婉声“请兄长让我过目你与公子的约定书。我必要为公子争取权利。兄长,他是我未来夫君,不是我的奴隶,我的仆从。夫妻之道,很多事情不应该归得那般细。”

    成容风“”

    他看向范翕“你不管管你未来夫人”

    范翕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兄长不是说,让我不要反驳我夫人么我夫人说什么都是对的,我若是反驳她,你要找我算账,要带我夫人离开我的。我可不敢反驳我夫人。”

    成容风“”

    他声音颤,哭笑不得“你们这对这对”

    范翕撩袍,拱手而拜“多谢兄长成全我。”

    范翕回头看向玉纤阿。

    玉纤阿微微一笑,与他一道向成容风俯身拜。

    男俊女美,二人相携俯身相拜,衣袂翩然似惊鸿,真如神仙眷侣一般,看着何等般配。

    成容风分明已经心软,分明已经同意。看到范翕二人向自己行礼,成容风目中带了些笑意,却还是故意道“别谢我太早。你姐姐还没同意呢,父亲母亲还没点头呢”

    玉纤阿袖子挨着范翕,她柔声调皮道“那便劳烦兄长帮我说情了。”

    她与范翕对望一眼,道“我想尽快与公子成亲,越快越好。”

    成容风怒“玉纤阿,你羞不羞这样的话,范飞卿都没有说,你说什么这话你少提,我成家女没有迫不得已倒贴男人的”

    玉纤阿认真和成容风辩。

    她口舌厉害,堵得成容风说不出话。范翕只站在玉纤阿身后,神色淡淡地看着玉纤阿。他神情冷淡,但是慢慢的,他目中也偶有温柔色浮起。虽然极为浅淡。

    他是喜欢玉纤阿维护他的,他是眷恋她的。

    玉纤阿和成容风说话,发现范翕已走神,他侧着耳,似被窗外的动静所吸引,然他蹙青眉,神色抑郁无比。玉纤阿悄声“干什么”

    成容风在写合约书顾不上二人,范翕流波一转,小声回答玉纤阿“我在听蝉声,蝉声叫几声,就是我几月后娶你。现在叫了好多声了,我不高兴,一会儿捕蝉烤了吃吧。”

    他用气音说这话,一本正经,眼有愁绪。玉纤阿望着他,就忍不住多爱他一分他是这般可人怜爱的公子。

    她红着脸咳嗽一声。

    而挨着女郎衣袖,范翕偷偷伸手,大袖下,他屈手勾住她的袖子。

    玉纤阿感受到了,温和地回应他,任他手伸过来与她相握。范翕唇一翘,又开始扒玉纤阿的手指头,他小动作太多,被玉纤阿回头瞪一眼。范翕不甘示弱地瞪回来。

    成容风抬头,看到两人的小动作“”

    你们当着我的面偷偷摸摸,以为我眼瞎么

    成容风答应了范翕的求娶,范翕说好改日送庚帖与女方相合,寻最快的良辰吉日成亲。

    成容风只问“你二人这般,要如何蒙蔽卫天子在诸人眼中,除了燕王做公子时曾带玉儿来洛邑,你二人当无关系才是。你二人突兀成亲,恐天子猜忌,降罪下来。”

    范翕不语。

    他神色淡漠,分明已有主意,却不想说话。

    玉纤阿与范翕对望一眼后说道“那少不得我与公子要演一出戏,重续前缘了。成家和燕王要为利益而联姻,我不情不愿,公子强取豪夺,成家要牺牲我。”

    成容风质疑“玉儿,这可不是开玩笑。天子和世人哪有那般好骗”

    玉纤阿咳嗽一声,尴尬道“兄长不必担心。我与公子蛮擅长这个的。”

    装模作样,演戏嘛。

    她和范翕的专长。不能因为范翕现在见天冷着脸,就以为他演技大不如昔了啊。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