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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八、活命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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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天后的夜里,月光如水,四野空寂,黄河北岸一排静悄悄的疏林边,一条身影像燕子钻天蹿起三四丈高,凌空一转,头下脚上,笔直的向滚滚波涛中穿去。紧接着银花一翻,宛如一条大鱼破浪而出,贴水皮儿直冲出四五丈远。

    岸上,两个黑影借着土岗遮掩,鬼鬼祟祟地钻进林中,与此同时,从西面河岸掠过一条白影,在皎洁的月光下,像飘过一缕白烟,倏忽即失。

    进入林中的两个黑影像鼹鼠一样时进时止,时隐时现,一点点挨近一棵四五丈高大树,那大树梢上挂着一个灰色包裹,夜风轻拂,包裹在细枝上微微摆动。两个黑影在树下停了一会儿,一个黑影像猴子似的爬上树去

    河里的身影左右穿梭,上下翻腾,有时穿出水面凌空起落,入水时双腿一绞,全身像陀螺一转,水花微起,人便失去踪影。后来越蹿越高,出水奇快,竟腾起两三丈高,半空中如雄鹰下瞰,身子平移出三尺,才似飞鸟投林,缓缓下落。最后一次穿出银波,在空中顺势向北一望,身子陡的一折,转向北岸飘去,半途中在水面上两起两落,带着一身水珠穿入林中。大树下面的黑影先看到从河中飞来的人影,转身要跑,觉得脖子上一紧,被捏住了风池穴,两耳呼的一响,晕死过去。树上的黑影吓得手足无措,一脚踏空,从三丈高直跌下来,竟忘了自己在作贼,哇啦哇啦直叫,从河中飞来的人影,一伸手将黑影接住,就势一扔,把黑影扔得在地上打了个滚儿。他骂了句:“瞎眼的毛贼!”光脚丫把地上两个人踢到一起,刚要开口问话,忽然抬头一望,一条白影从大树上掠过去,挂在树梢上的包裹没了。他冷哼一声,像箭似的一弹而起,跟踪便追。

    从河中飞出的人影是包世仇,五天前便来到这里,夜夜在河中苦练吴明教的游鱼身法。前两天夜里便看见过岸上有白影闪动,只未看清是否是人,如今看明白不但是人,还拿了自己的包裹,岂能善罢甘休?

    月光下,河岸边,前面的白影像一缕轻烟,无声无息,飘忽不定,如非亲眼看见他从树上摘走包裹,真不敢相信那是人影。包世仇提足功力,用蹑云步法追出十多里路,始终前后相距六七丈远,寸步不少。

    包世仇追着追着,不由得心中大疑,即使自己蹑云步法没练到家,比不了明哥哥,普天之下也只有四个人能超过自己,这个人是谁?难道除开本门,另有他人具此超凡功力?想着想着,渐渐把脚步放慢下来。不料他慢了,前面的白影也慢了;他突然加快,前面的白影比他更快,仿佛一根羽毛,一下子被风吹出去十几丈远。包世仇心中灵光一现,立即慢下脚步,刚要开口动问,前面的白影扔过来一件东西,包世仇抓在手里,原来是自己的一只鞋。接着,又掷过来另一只鞋,并且送过来一个笑声:“把鞋穿上,别把脚丫子扎破了。”听声音是个女人。

    包世仇有点猜出什么了,一索性坐在地上,不紧不慢把鞋穿上。那条白影也站下来等着。

    包世仇说:“把衣服给我。”

    那白影说:“你撵上,我就给你。”

    包世仇问:“我与你素不相识,为什么偷我衣服?”

    白影说:“两个鸡鸣狗盗的小毛贼,你为何下手那么狠?”

    “我并没要他们的命。”

    “他们不死也成了半残废。”

    “罪有应得。”

    “你手太黑。”

    “你管不着。”

    “我偏要管。”

    “大言不惭。不看你是女的,今晚非教训教训你不可。”

    “你个混小子,嘴里再不干不净,我打扁了你。”

    “吹牛。接招。”

    包世仇一出手便双掌带风,上下交错,像一团旋转的太极图,直向白影扑去。白影凝身不动,毫未作势,直待掌风迫近,突然向左掠了个半圆,飘在包世仇身后,包世仇使尽身法忽左忽右,转了三圈,蓦地平身蹿出,半空中一扭身转过脸来双掌齐出,忽听一声轻笑:“小机灵鬼儿。”包世仇落地一看,白影衣襟飘飘,安安静静站在面前。包世仇趁此时机如箭离弦,右掌直向白影推去。在即将击中的一刹那,身临切近,月光映面,包世仇猛然看清白衣人眼角含笑,右唇角有一颗小小黑痣。他故意掌力不撤,顺势前扑,掌缘贴上白衣人肋下时,觉得像打在一团棉花上,想退身撤掌也来不及了,右掌竟被吸住,一股柔和之气由掌心传到肩头,半个身子都感到麻酥酥地无从用力。白衣人一伸手,像拿小鸡似的把包世仇夹在腋下,仿佛御风而行,沿河岸向西飘去。

    包世仇虽然受制,一只手却在偷偷捏动白衣人蝉翼一样长衫。白衣人轻斥一声:

    “老实点儿。”

    包世仇扑哧一笑,调皮地说:“我早就猜出你是泠姐,吓不了我。”

    朱泠说:“小不点儿,你再调皮,我把你扔进河里。”

    包世仇不敢吱声了,只觉两耳生风,月光掠面,朱泠的蹑云步法胜出吴明多多,不一会儿,来到一座幽静的小山上,山阳坡半腰间有一个简朴的小院落,朱泠刚飘入院内,正房里便迎出两个女童。

    朱泠吩咐一声:“侍候这个淘气包儿洗澡去。”右臂一扬,包世仇受制已解,接过朱泠扔过来的包裹,回头向朱泠一紧鼻子,转身随女童进了两厢房。

    三间西厢房里灯光明亮,四壁如雪,两个女童看包世仇光胳膊光腿的狼狈相,捂着嘴哧哧直笑。包世仇见屋角一大木盆水正飘着淡淡热气,隐隐透出一股清新的香味,不禁笑着说:

    “热水都预备好了,你们早知我要来呀?”

    稍大一点的女童撇撇嘴说:“美的你,那是给师父准备的。”

    包世仇甩掉鞋,伸手在木盆里试试水温,回头对女童说:“你俩出去,我不要人侍候。”

    稍小一点的女童说:“师父叫我们侍候你。”

    “去去去。”

    包世仇拿起一只鞋,用鞋底向两个女童的白脸蛋贴去,吓得他俩尖叫着跑出屋去。

    正房里传来朱泠的声音:“小不点儿,你把澡盆弄脏了。可得挨打。”

    包世仇把屋门一关,两个女童咯咯地笑着跑了。

    洗完澡,包世仇轻轻走进上房。东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朱泠淡妆素服闭目坐在竹榻上,榻前茶几上铜香炉里升起一缕香烟,屋里荡漾着沁人新脾的檀香味。包世仇听吴明说过,这位大姐姐天性恬淡,不喜喧闹,便规规矩矩坐在一旁,上下打量着这位万人景仰的活命观音,白净的瓜子儿脸上,闪着一片肃穆的柔光,秀长的细眉下,眼毛垂成两条弯弯的黑影,嘴唇红得像两片花瓣儿,只有唇角边那颗小米粒大的黑痣,才显出一点活泼泼的淘气味儿。

    包世仇心里想:幸亏明哥哥告诉自己时,记住了这颗小痣,不然今晚非得挨顿打不可。谁能想到这个文文静静c秀秀气气的大姐姐,功力竟如此高深莫测。

    朱泠是单盘坐式,左脚放在右股上,五趾分瓣儿,脚心朝天,和杨瑛一样,也是个大脚片儿。包世仇蹑足悄声走过去,刚弯腰要拿榻下那双粉底蓝云子鞋,一股无形力量在肩上一撞,竟被推了个屁股墩儿。他索性坐在地上,脱光脚便往朱泠的鞋里伸。朱泠闭着眼问:

    “小不点儿,你做什么?”

    包世仇脚趾头在鞋里挠挠,脚脖子又左右摆摆,点头咂嘴地说:“和瑛子姐的脚丫子一般大,就是瘦了点儿。”

    朱泠笑着睁开眼睛说:“你怎能认出我来,是小明告诉你的吧?”

    包世仇坐在榻前,仰着脸笑嘻嘻地说:“泠姐,我先问你,你是特意去调弄我的吧?叫人家光脚丫追了你十多里路,亏你还是姐姐,一见面就欺负我。”不等朱泠答话,又转了话头:“泠姐,你怎能认出我?你怎知我来这里练游鱼身法?是明哥哥告诉你的吧?他在哪儿?”

    朱泠眯眯一笑说:“我看了你三夜。高叔早就告诉我,说他新收了个淘气包儿,我一看你那个野样子,就知道准是你这个小不点儿。你那太极掌是小明教的?”

    包世仇撅着嘴嘟囔:“明哥哥还教我太极掌c游鱼身法,你当姐姐的光会偷我衣服”

    朱泠想到了什么,忽然面色一沉,严肃地盯着包世仇说:“我教你作人。”

    朱泠笑起来一片天真,很好看;严肃起来则神情冷冽,凛凛逼人。包世仇吓得赶快把刚张开的嘴唇闭上了。

    “你小小年纪,混元掌仅具四成功力,拔地参天不足二成,刚学游鱼身法,鲤跃龙门还不能摇头摆尾三叠浪,就下手无情,不留后德,下山前半年就已修炼中乘功法,为何如今达不到五炁朝元?是不是报仇心切,杀孽太重,妨害了你的修为?恶由念生,心不定,神不清,是修道人大忌。如长此以往,不但功行不能长进,还会导致走火入魔的。你灵胎初结,真元方固,千万不要自毁道基。”

    包世仇本来觉得自己并未做错什么事,邯郸道上因杀人凶狠,吴明悄然离去,他也并没有真的想到自己有何不是之处,但不知为何,被这位初次见面的大姐姐一顿斥责,竟然如梦方醒,隐隐约约地明白了什么。

    朱泠看包世仇面色郑重,凝神沉思,便一声不响,默默地看着他,直到包世仇眉头一动,嘴唇渐渐松弛下来,才缓下口气说:

    “你和小明都是心地善良的好孩子,只是失之过刚。及早改过尚为时未晚。你记住:德随道行,道以德配。不能做人,焉能成道。”

    说完话,慢慢合上眼睛,嘴里在轻声诵念:

    “夫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灭。所以不能者为心未澄欲未遣也。能遣之者内观其心,心无其心。外观其行,形无其形。远观其物,物无其物。三者既悟,唯见于空。观空以空,空无所空。所空既无,无无亦无。无无既无,湛然常寂。寂无所寂,欲岂能生。欲既不生,即是真静。真静应物,真常得性,常应常静,常清静矣”

    包世仇看朱泠神仪内莹,宝相外宣,室内香气氤氲,四周一片寂静,便悄悄回到榻旁坐下,合上双目,旋即功行百脉,炁透三关,不知不觉进入虚无之境。

    包世仇睁开眼睛,已是次日清晨。觉得神清气朗,五内空明,心里明白是朱泠昨夜助他行功。看室内无人,便轻声走出屋外,才看明白这小院原来在一个山窝窝里。房后是一座像鸡头似的山峰,山窝窝正在鸡脖子底下。走下台阶四外一看,院里站着一个面色微黄的中年妇女,在看着两个女童侍弄花木。两个十四五岁女童,正是昨夜被他赶出西厢房那两个,便走过去问:

    “你们师父呢?”

    稍大点儿的名叫清儿,瞅着包世仇咭咭直笑。稍小点儿的名叫丹儿,下颏往前一伸,笑着说:

    “那不是?”

    包世仇愣住了,那面貌平俗的中年妇女,怎会是清秀出尘的泠姐呢?啊,右唇角上那颗小痣还在,人怎么变胖了?脸也黄了?

    朱泠看他还在狐疑不定,便把他叫到近前,笑着问:

    “不认识我了?我要给人家治病,就得改变形态,以免招人物议,惹事生非。”

    包世仇贴近身前,仔仔细细审视着朱泠的脸c眼睛c鼻子c嘴唇c耳朵都是原样子,脑门和两腮胖了些,好似把眉眼嘴角挤错了位,便失去原来的风采了。看着看着,包世仇一个高蹦起来,拉着朱泠的手歪缠:

    “好泠姐,你教我,你教我,明哥哥也能变成痨病鬼,活像八天没吃饭,就我不会。”

    朱泠喜爱地看着他:“我要教你做人,可不是教你装人。”

    包世仇跳着脚喊:“你骂我,我又不是猴子,干嘛装人?你不教我,我和你没完”

    正闹着,朱泠拍拍包世仇的肩膀说:

    “山下有人来了。”

    包世仇转脸一看,从绿草茵茵的山径上走来五个人。一个歪脖子搀着一个老太太,后面两人扶着一个病歪歪的年轻人,一步一晃,走得非常吃力。朱泠看清来人后,转脸瞅了瞅包世仇,嘴角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

    来人一进院门,老太太扑通跪在地上,呜呜咽咽地哀告:

    “仙姑,仙姑,救苦救难,救救我两个孩子吧。”

    朱泠示意两个女童把老太太搀起来,领他们走进东厢房。包世仇随朱泠进屋一看,这三间小房竟是个精致地草药铺,药柜c研钵c戥子c药碾一概俱全。那两人把半死不活的年轻人往木榻上一放,包世仇不禁心中一动,这病人竟是昨夜被自己点了玉枕穴的那个毛贼,再看看那个愁眉苦脸的歪脖子,也正是被自己捏伤风池穴的另个坏蛋。包世仇回头看看朱泠,朱泠浑似不觉,一本正经地问老太太,病人是如何中病的?

    两个病人都是老太太的儿子,从小游手好闲不务正业,长大后学会舞刀弄棒,有时还干些偷鸡盗猫勾当。别看他俩在外面惹是生非,在家里却事母至孝。老太太中年丧夫,体弱多病,儿子煎汤熬药从不懈怠。昨天晚上两个儿子不知去了何处,天亮了,哥哥歪着脖子把半死的弟弟背回家来,说是遇见强盗,被打伤了

    不等老太太把话说完,朱泠就沉下脸对歪脖子说:“我从不给撒谎的人治病,你们走吧。”

    说完,二目微闭,端坐椅上,不再理睬那五个人。

    老太太再三哀求,跪在地上不住磕头,一下磕重了,脑门磕出了血丝,歪脖子一下扑在朱冷面前,一面抱住母亲,一面声泪俱下的哀告:

    “仙姑,仙姑,我该死!我俩是偷东西被人打伤的,求仙姑大发慈悲,救我兄弟一命,我俩一定回头向善,重新做人。”

    朱泠眯缝着眼睛问:“你俩为什么偷人的东西?”

    歪脖子看了老太太一眼,迟迟疑疑地说:“没钱给娘买药了。”

    老太太一回手便打了儿子一个嘴巴子,骂道:“没钱就不买,我也死不了,怎可偷人的东西!”

    老太太下手很重,把歪脖子脸打出两条红印。歪脖子低着头一动也未敢动。

    朱泠二目一睁,先看了包世仇一眼,才说:“念你尚有孝心,起来。”从桌上的针包里取出一根银针,走到木榻边,一伸手便把半瘫的年轻人翻过来,用针尖轻轻点在他脑后玉枕穴上。包世仇看那银针只一寸多长,不过刚刚刺破皮,显然朱泠是表面用针,暗中用无极功解穴,银针一抬,那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像被提起来一样,翻身坐起,复好如初,乐得他趴在地上就磕头。

    包世仇在一旁看他那喜不自禁的样子,暗自庆幸自己昨夜手下留情,没把他真的点残废了。

    朱泠看那个歪脖子哥哥两眼露出祈求神色,想开口又不敢开口,便冷着脸说:

    “你的病我不会治,你求求我这位小师弟吧。”

    歪脖子一听,扑通一声就朝包世仇跪下了,他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位就是昨夜将他捏伤的人。

    包世仇长这么大也没经过这种事,看那么大的人直挺挺跪在面前,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虽跟五伯父学过推拿,但不知怎样治这种内功透经的伤?转眼看看朱泠,朱泠右手一扬,掌心亮出一点豆粒大晶莹玉光,一闪即没。包世仇立刻明白了,但也同时惊诧朱泠的混元掌竟练到如此出神入化境地,随心所欲凝功力于一线。

    包世仇走到歪脖子面前,运起混元掌在他左风池穴上一按,由于包世仇心中抱歉,掌上功力甚足,一按之下,歪脖子痛楚立解,咕咚一声给包世仇磕了个响头,把包世仇吓了一跳。

    一行人来时愁眉苦脸,去时眉开眼笑,老太太手里捧着朱泠给的两包药,下山时两腿飘轻。

    包世仇站在院门前,一直看那五个人走远了,才转回身对朱泠说:

    “泠姐,你真是活命观音。”

    朱泠看他脸上含笑,两眼里却闪出泪花,不禁一把将这个调皮捣蛋的小师弟揽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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